短暂的僵持过后，人鱼配合地松开了胳膊。

鲜红飞溅。

宋岫被这不要命的疯狂震撼。

“你应该有十二枚子弹。”

他难道真能把对方打成筛子？

这一动，立刻让宋岫绷紧精神。

尽管霍野是个未曾登记在册的黑户，但根据人鱼早年签订的协议，只要对方活着，就自动享有联盟公民的权利。

“我们得好好谈谈，”深吸一口气，宋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忽视霍野肩头的伤，“我理解，这里的季节有些像春天，也许你到了发热……”

势要将野兽的逻辑贯彻到底，霍野根本没打算听青年的长篇大论，指尖轻划，祂精准割裂碍事的作战服，碰到青年颤抖的脊椎。

联盟的法律。

这让祂感到愤怒，仿佛有团火熊熊烧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被欺负，他居然从人鱼铺天盖地的亲吻里，尝出了某种莫名的委屈。

而宋岫，正坐在这条“蟒蛇”最要紧的“七寸”。

冷冷抬头，他强行装出副无所谓的淡漠样，偏声音细若蚊呐——

*

疲倦地闭着眼，黑发青年侧身枕在垫着衬衫的鱼尾上，厚实的作战服盖住他，模样却十分古怪，金属拉链完好，竟是从背面展开。

那里明显使用过度，泛起微微红肿的艳色，近朱者赤，受自家宿主影响，4404稳定运转的数据流中，当即闪过某些被它称作废料的画面。

4404一惊，【你装睡？】

他算明白了，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什么高贵优雅海中精灵，一条未受驯化的人鱼，和野兽毫无差别。

尽管某条鱼表示，自己可以帮他解决这个小麻烦，可一想到对方治疗的方式是舔舐，宋岫肯答应才怪。

【你们俩……挺激烈，】努力斟酌了下用词，4404道，【肩膀伤成这样还能……也不怕晕在湖里面淹死。】

还是条疯鱼。

万一真落下残疾怎么办？

霍野皱眉。

下意识地，霍野去牵青年手腕。

“没留下子弹，但碎掉的骨头得取出来，”实在缺少继续胡闹的精力，他故作冷淡，“交易结束，我等着你的能源。”

尾巴和腹部仍残留着青年指尖掠过的触感，青年的态度却变得生疏，不解地，祂问：“为什么？”

“你愿意。”

“感情和生理反应是两回事，”面色平静，黑发青年道，“人类可以分得很清，还有许多翻脸无情的渣男。”

尾音拉长，他终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我就是。”

霍野第一次直面了人类的狡猾。

像是被抛弃。

定定盯着那些殷勤过头的粘液，祂紧紧皱眉, 感到费解。

这便是青年口中的感情？

步伐逃离魔窟般坚定，只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对方已经闷头走出很远。

……但仍有一部分暴露出来。

再往上, 同样没好到哪去，绯色愈重, 应是被什么摩擦过了头，胀胀地发烫，仿佛稍稍一碰，便能滴下血。

刚刚凝聚成触手的“果冻”悄然回落为粘液。

宋岫：……你最好是。

而瞧霍野的样子，这家伙显然不会变腿，无法长时间离开水，正好给了他欺负对方的机会。

【给他送过去。】

见鬼的欺负。

不过，宿主要洗澡，它闲着也是闲着，轻松破解治疗仪的防火墙，4404迈着四条带轱辘的小短腿，顺畅滑出舱门。

4404：突然就很想撂挑子摆烂。

“晚上好，军用Ⅱ型便携式治疗仪为您服务，”一板一眼地，4404假装开机，“经扫描，判定为三级贯穿伤，伴有骨折，优先清创。”

霍野兴致缺缺地拨弄了下面前的小玩意。

过电般，4404明确发现，随着霍野指尖垂落，有什么正飞速读取治疗仪的资料，摧枯拉朽的粗鲁，十分暴力，丝毫不见骇客该有的美学。

4404：……怪不得驾驶舱的警报系统会失效。

大概是在摄像头记录的影像中找到了宿主喊自己来替对方疗伤的画面，两秒钟后，人鱼一把将它抓起，对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