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无论是宋岫还是原主,都对渣男再无兴趣。
也太大胆了些。
风口浪尖上与“前罪臣”会面,这一趟他来得十分冒险,但没办法,他必须为自己的小儿子考虑。
然而他怎么都未料到,在林家足够安分守己的前提下,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竟差点被景烨亲手掐死在紫宸殿。
“林相为何如此看着我?”明知故问,宋岫一针见血,“是怕令公子也变成这般模样?”变成被折断羽翼、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
——别院不比将军府,来往仆从需得格外留神,至于青年能否说服林相这一点,他从没产生过怀疑。
中间尽职尽责地往里送了几次熏笼和茶点,约莫一炷香后,霍野面不改色地带着竹筐空空的林相下山,宋岫的院子里则多出了两只兔子和一笼小鸡。
霍野打点好一切回来时,宋岫正蹲在地上,食指沾着黄澄澄的小米,神色专注地喂鸡,一旁还放着几片洗净的白菜。
周遭仆从的表情难掩古怪。
余光瞥见霍野的影子,众人立马齐刷刷躲远了些:这位的气场着实可怖,长相再好看,也叫人升不起亲近之意。
真同情日日被对方盯梢的陆将军。
悠闲惬意地闭着眼,半点没有和他斗智斗勇的调皮。
霍野:“嗯。”
“今日之事,谢谢霍兄。”真心实意地,宋岫道。
霍野却摇头,“晚了些。”
暗卫替帝王监察百官,手中自然捏着大大小小各式把柄,他明明可以帮对方搅弄风云,偏偏一直拖延到如今。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局限,何况对方从小被教育要效忠天子,角色互换,他未必能比霍野做的更好。
嬉笑怒骂,皆要躲着帝王的眼睛。
霍野蓦地有些嫉妒。
近几日,自己忙着暗度陈仓、打通各处关节,这才能在林相休沐的今天,偷天换日,把人带到别院。
惠风和畅,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冲动,他偏头,鼻尖拨开青年散落的发丝,轻轻在宋岫颈侧落下一个吻。
偏又响遏行云。
霍野吻得太小心。
宋岫耳根泛起热意。
即使与新帝正式为敌也没关系。
第117章
登基时端方温厚的新帝,最近整日耷拉着脸,比起听政, 更像是用一双阴恻恻的眼睛审视仇敌。
但饶是如此, 每日早朝也总有那么几位臣子会被拎出来训斥,今天更是见了血:新晋的兵部侍郎, 直接被丢下来的砚台磕破头,染红半边脸。
要知道,以往陆停云在时, 无论前线再如何交锋, 都不会殃及平民, 这几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铁律。
北鞑生在马背上, 最擅游击,燕州城,说到底只是一座城池而已, 面积有限,护不住边境沿线的所有子民, 但陆停云的威名可以。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将陆停云调回燕州,尽管对方伤了身子,无法再提枪征战,却能安抚人心,堵住悠悠之口。
明面上,众臣自是顺应景烨心意,纷纷另想主意,私下里则暗暗犯嘀咕,怀疑新帝的脑子出了问题。
难道民间盛传的冤魂索命竟是实情?
既是注定的胜局,他何必要为此放虎归山?
想活命,唯有跪拜他景烨。
然而景烨却忘了,古往今来,朝臣能容忍昏君,是因为昏庸者容易操控,方便替自己谋取利益;
负伤告假的兵部侍郎便是引沸油锅的那一点火星。
同夜,雍州地动,震塌了皇陵。
当今陛下却并未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咬定皇陵塌陷是人祸,于金銮殿上大发雷霆,接连抓了几个大臣下狱。
霍野怕他晒,亦步亦趋地撑着把伞跟在他身侧。
活脱脱副解甲归田的架势。
殊不知院内两人此刻聊的话题,危险得足以被株连九族。
他自认手脚干净,实在不知哪里露了行踪。
所以只能是人祸。
兵部侍郎为民请命,却被景烨打破头颅丧命的事迹,早已在林相的运作下,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在霍野的刻意引导下,景烨所抓之人,皆是林相一派,落到外界眼中,这无疑是帝王借题发挥、排除异己的惯用招数。
下一个又会是哪家?
顺手摘了颗葡萄用帕子擦净,宋岫放进口中,立刻被酸得皱起眉头。
百官来贺,正适合搞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