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胸口无端升起股闷气。
好比现在。
得知对方的小字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出来,肉眼可见地,青年怔愣了下,大抵是没料到他会反将一军。
各式兵器中,他最擅匕首,剑术却也没落下,臂力极佳,随意一提,便将青年从水里抱出大半,偏头咬上对方颈侧同样的位置。
比起宋岫先前似有若无的撩拨,他明显要凶得多,齿尖叼起一块软肉研磨,留下深红的印子,偏偏又将痛感卡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一字一顿,像在骂人,却过分斯文,霍野蓦地勾起唇。
终于不再是视自己为无物的样子。
活脱脱是副默认的语气。
“……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不愿被对方真正厌烦,霍野竭力控制自己脑中那些得寸进尺的妄念,淡淡。
那情绪有些骇人,偏叫宋岫熟悉得很。
外表冷漠凶悍的暗卫统领,嘴巴亲起来却是软的,或许是紧张太过,刚泡过汤泉,也显得有些干。
身为时常要蹲墙角盯梢的暗卫,霍野见过许多比这更激烈的画面,毕竟那些贪官污吏,最爱的便是酒色财气。
但青年不一样。
毫无经验可言,他完全靠着本能,留住欲要抽离的青年,小兽般在对方唇边蹭来蹭去。
搭着他肩膀的指尖顿时一紧。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见不得光的暗卫,竟敢动新帝要纳进后宫的人。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与谁亲近。
水花四溅,浓重的呼吸中,霍野拥着宋岫,咚地栽进汤池,这般大的声响,终是引来别院侍卫的注意:
外人眼里清心寡欲、引来佛祖庇佑的大将军,此时俨然已被拉下神坛,衣摆、青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
陌生的脚步声退去。
“抱歉,”没等宋岫出声,霍野便翻身退开,道,“我……”
接下来的话,霍野一时竟不知怎样讲才算妥帖,仅仅是一个吻,自己就这样失控,恐怕会招来青年讨厌。
宋岫感到有趣。
如果这时还有旁人,定会吐槽宋岫多此一举,他长相再昳丽,也不至于被误认为女子,若非好龙阳,怎会同他滚到一起。
水雾朦胧间,宫灯摇曳,青年本就白如净瓷的皮肤被笼上一层柔软的光轮,越发衬得双唇鲜红似火,烧得人心头滚烫。
“喜欢你。”
答案说出口, 霍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或许太直白了些。
宋岫瞧出对方肩颈的紧绷, 没再开玩笑,而是主动把手递上前,“我很欢喜。”
霍野稳稳接过青年的指尖握住, 偏偏人一动不动,甚至又往水底沉了沉。
他现在的样子, 恐怕不太方便。
再被那样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盯下去, 他如何能冷静。
还挺新奇。
岸边的竹篓里放着新衣服, 男人又换回平日常穿的一身黑,五官凌厉, 眼风扫过,活像个夜半勾魂的冷面阎王,叫人联想不到丝毫旖旎。
清楚景烨的多疑,宋岫这次特地没带徐伯,明面上,既在京中留下了软肋,又孤身踏进了京郊的“囚笼”。
未成想,刚刚与他互通心意的霍野,却一连数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只在他每天喝药的时候露面。
他还以为自己能薅景烨的羊毛,和某人过个热恋期。
宋岫:【达咩。】
【景烨那边怎么样?】随手舀了勺樱桃乳酪塞进嘴里,宋岫转移注意力,别院的大厨手艺中规中矩,却胜在食材新鲜。
失眠是神经衰弱最好的诱因,外加景烨一开始就是伪装出的好脾气,时日久了,当然会暴露本性。
如今整个后宫人人自危,尤其是太医院,生怕景烨哪日烦得厉害,便要自己提头来见。
燕州一案真相为何,官场摸爬滚打够久的老油条都心知肚明,景烨得病的时机太巧,辅以宋岫在法华寺的一出好戏,难免叫人私下犯嘀咕。
身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理当顺应圣意,所以才会对陆停云的遭遇袖手旁观,然而,当这雷霆无故落到自己身上,人心必定会转变。
思索间,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顺势抬头,正对上霍野那张英俊过头的脸。
几个月过去,对方总算习惯走门,不再做贼般翻窗。
迅速筛过一遍原主残留的记忆,宋岫轻轻,“林相。”
宋岫颔首,“门关好,再多拿个熏笼过来。”
这么几天住下来,他体弱畏寒、且要靠汤药续命的名声已然宣扬出去,以此当借口,并不突兀。
林相,主角受的父亲。
老实说,除了同朝为官,私下里,原主和林相几乎毫无交集,一来,文臣武将不宜交往过密;二来,对方终究是林静逸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