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端着一碗汤药，霍野压低音量，“宫里来人了。”言下之意，你可要装病？

深夜和林静逸一通唇枪舌剑，景烨还能这么早起，顺便给他找茬。

霍野：“嗯。”

“所以霍兄是专门来给我报信的？”弯弯眼，宋岫问，“怕我被召进宫？”

偏偏这次，青年像没读懂他的暗示，执着，“霍兄只说是与不是。”活脱脱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在他看来，纵使景烨贵为天子，亦配不上对方。

宋岫笑开。

然后，在对方肌肉紧绷的下一秒，从容退后，“放心，至少今日，景烨没本事扫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夹杂着清浅茶香的吐息一触即分，霍野抿唇，怀疑对方在存心撩拨自己。

不待他细想，外头已经传来数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无意在人前表现得与青年太过熟络，霍野将药碗塞进宋岫手中，借力院墙，利落翻去了隔壁。

4404：【……少脑补乱七八糟的捉奸戏码。】它听得到。

景烨赐他去京郊的皇家别院小住。

宋岫却笑，【我猜错了。】

要知道，景烨第一场有关燕州的噩梦，正是他祈福回京的第二晚，假如对方真像明面表现得那样镇定、无所谓，又何必在他身上做文章？

至少于外人眼中是这样。

宣旨太监等了又等，不得不放弃让对方跪下谢恩的念头。

宋岫眸色微凝。

宣旨太监摇摇头，“不必了，咱家还赶着回宫复命，烦请将军代为转述。”

宣旨太监：……怎地自己一提要走，这陆将军的咳嗽就停了？

4404讶异，【霍野露馅了？不应该啊。】

宋岫：【是控制变量。】

倘若自己和霍野离京后，梦魇消失，那么问题一定出现在他们当中。

第114章

但宋岫不愿配合景烨演什么君臣相得的戏码，轻装简从，十分低调地出了城。

伴驾多年，他当然明白新帝此举是何用意，见青年拖着病体、蹴鞠似的被新帝从一个地方踢到另一个地方, 霍野心底只觉得恼火。

宋岫却没怕, 反而放下窗帘, 悠悠递给男人一杯茶, “如此美景, 霍兄怎地哑了？”

车边随行的侍卫, 皆是由禁军装扮, 虽说他顶了个校尉的名号, 可归根结底，这群人都是新帝的兵。

偏偏素来聪颖的青年这次竟误解了他的用意，眨眨眼，咬掉半块糕点, 做贼般用气音道：“那你坐近些。”

温热吐息拂过指尖, 原本打算和青年拉开距离的霍野，鬼使神差挪挪身子。

与新帝的萎靡截然相反。

宋岫咀嚼的动作一停，右脸鼓起，仓鼠似的望过来。

暗卫行事素来隐蔽，哪怕新帝登基后将所有人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依旧难以查出究竟是谁与他交好。

这种违背时代背景的道具，价格要翻N倍。

他还以为是为了药，所以才让对方凑近点，打算提前透个底。

霍野：……

明知青年需要静养，偏又借着关怀的名头折腾人。

生病后，对方常爱穿宽松舒适的袍子，今日亦然，霍野目光下移，落在青年白皙脆弱的后颈。

“只是记起张院判的嘱咐，”顿了顿，霍野拉出块挡箭牌，“将军应避免车马劳顿。”

原主和他行军时，远没有如此舒坦。

湿润的柔软蹭过指腹，一触即分，霍野抽手背到后头，不自觉捻了捻，“嗯。”

他近来借着养病的由头，常常睡到日上三竿，今日更是用过午膳才出府，等到了别院，太阳几乎落了山。

半个时辰后，一封加急密报被送至景烨案前。

“回陛下，太医院的药方药渣皆无问题，仅是最普通的安神汤，”眼观鼻鼻观心，李延福答，“奴才亦让人重新打扫了紫宸殿。”

景烨：“钦天监怎么说？”

眼周泛着隐隐青黑，景烨连续二十天没能安稳入睡，头疼得厉害，偏偏太医院开的药毫无用处，他只得将希望寄托于过往嗤之以鼻的天象。

沉沉地，景烨闭上眼。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他，如沼泽般将他吞噬，带来叫胸口发闷的窒息感，当陆停云那张染血的面孔又一次出现时，景烨毫不犹豫，抬手，用力掐住对方的脖颈。

景烨想，自己能杀陆停云一次，就能杀第二次，有神佛庇佑又如何，神佛可管不了人间事。

他曾杀过许多人，亲自动手倒是头一回，今晚的梦境依然真实，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掌心下脉搏激烈的跳动，一下下挣扎，伴着牛乳般的细腻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