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哪怕兜兜转转官复原职,也只有表面光鲜,根本没有违背圣意的本钱。

所幸,新帝并未急切到在这般风口浪尖上、直接命禁军接手整个将军府,挥手示意剩下的人在外等候,霍野长腿一迈,独自跟在老者身后。

接连进出两次死牢的青年正坐在廊下,眉目懒散,指挥小厮拔石桌旁的草。

语气之熟稔,仿佛不是见到了替新帝鞍前马后的鹰犬,而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

与离宫时相比,青年的气色显然要好了些,想来在狱中,亦被当做“贵客”对待。

替霍野引路的老仆立即应:“是。”

“壮士这是被贬了?”

对方说的没错,暗卫一职,虽鲜有人知,更无正规编制,细算起来,却是货真价实的天子近臣,上可随行帝王,下可监察百官,新帝调他做禁军校尉,除开让他有了个方便明面行走的身份,再没一丝好处。

霍野垂眸,“将军谬赞。”新帝登基后,一直对他这个由先帝提拔的暗卫首领不冷不热,又怎会真给他受重用的机会?

偏霍野没动,而是道:“外头风大,将军病体未愈,应当回房好好休息才对。”

4404:想晒晒?那您倒是从阴凉下挪出来。

好在,系统商城的道具,一向很少掉链子,自家宿主看着病怏怏,两步三喘,实际有大半是演戏,往后仔细调养,照样能长命百岁。

“……陆府旧案已重新审理,”生来没学过如何安慰人,他顿了顿,抛出一个大概率能让青年展眉的话题,“最迟下个月,将军便能得偿所愿。”

可霍野无意识展露的关切,依旧叫他十分受用,没有刻意扫兴,他放下汤婆子,朝对方伸了伸手。

“不是说我应当回房休息吗?”理直气壮地,宋岫道,“身子没劲儿,需得壮士过来扶一把。”

最终,上前两步,将胳膊放在青年摊开的掌心下。

宋岫明知对方说的是实话,反应却没露半点破绽,调侃,“过了这么多天,壮士总算圆好了自己的身份?”

浅浅勾起的唇角,让青年整个人都软和下来,约莫是那糅杂着昳丽与凌厉的容貌过于赏心悦目,旁人讲来虚伪又肉麻的言辞,换做对方开口,竟显得无比真挚。

朦胧地,他好似突然明白,新帝为何非要留下对方的性命,放弃斩草除根。

警觉回头,霍野正对上满脸惊讶的张院判。

第102章

“大人。”等在外头的禁军见新上司孤身从里面出来,还以为双方起了冲突, 心底正犯嘀咕,便听霍野道:“进吧。”

——虽说按他对青年的了解,这茶未必免费。

霍野:……

“放心吧, ”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药, 张院判早早出来迎人, “那位让老夫整整煮了两锅清热消暑的凉茶,管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手中再无实质性兵权, 青年终究是朝中挂名的一品大员, 绝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对方府中耀武扬威。

“老样子,牢里又着了次风寒,”摇摇头, 张院判叹,“以将军如今的体质, 这恐怕会是常态。”

将手中纸包尽数交给张院判,霍野微微蹙眉,瞧了瞧远处热火朝天干活的禁军,道:“我也去转转。”

负责统筹全局的徐伯更是没客气,发现霍野主动送上门,当即给后者指了处草木最盛的位置,口中的寒暄异常周全,“陛下体恤,知晓将军府百废待兴,特令诸位前来相助,皇恩浩荡,还请霍大人替我家少爷转达对陛下的谢意。”

霍野倒无所谓。

领头上司同样被陆停云“欺压”了去,其余禁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自然也没了抱怨,短短半天功夫,前院就被收拾出个大概。

霍野原本打算跟上,却被对方虚虚拦下,“霍大人留步,我家少爷请您去内院。”

原主被逐出京前,文采曾被先帝亲口夸赞,外加宋岫自身的阅历,做个启蒙先生,堪称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霍野走路素来无声无息,偏偏宋岫识海里住了个小十二,松开教小寿握笔的手,他直起身,抬眼,正巧撞见前者出现在门外。

尽管同在临华殿住了大半个月,小寿却从未和霍野碰过面,余光冷不丁瞥见一个佩刀的男人,下意识张开胳膊护着宋岫,生怕对方又被捉到牢里去。

霍野:……

没成想此刻竟成了打趣他的筏子。

安抚地拍拍小寿肩膀,宋岫半点没怵,温声,“这下人总算齐了,等徐伯回来,咱们就开饭。”

腰间挂着刀,他立于暗处,觉得自己和花厅内的气氛格格不入,浑身上下,毫无值得青年迁就的理由。

从善如流,霍野抬脚进门。

又过了会儿,负责安顿禁军的徐伯也回到花厅。

同样别扭的还有小寿,他打小进宫做了奴才,且因哑疾备受欺凌,突然被当做普通的孩子对待,简直像活在梦里一般。

似乎如他这般尊贵的人,和一群仆从侍卫同桌吃饭,没什么不对。

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哪个没和同僚一起吃过大锅饭。

他是早年陆府的管家,陆府遭难时,侥幸留住一命,一路随原主奔波,算原主最信任的长辈。

这顿饭,因得有霍野和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寿,半点都没浪费,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张院判察言观色的本事极佳,很快便借口熬药,带着小寿一道,跟在去沏茶的徐伯后面溜出门。

“我清楚景烨派禁军来的意思,”左手笼住衣袖,宋岫拿起桌边从始至终没动过的酒壶,自顾自倒了杯,递向霍野,“陆某无意动摇江山,这一屋子老弱病残,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半满的瓷杯轻巧落在眼前,霍野却没动。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自燕州——不,自登基迎娶林静逸起,新帝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任何一位有血性的重臣掀起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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