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陆停云已经被拖回了死牢,”误以为自己猜到了关窍,阿墨安慰,“陛下总归是更看重您的。”

景烨看重的究竟是他,还是他背后的丞相府?

半个时辰后。

出神盯着眼前的奏折,景烨右臂微悬,直到一滴朱砂顺着笔尖滑落,李延福踮着脚,悄声走进来。

景烨收回思绪,“嗯。”

“李延福,”刺目的鲜红浸透宣纸,他随意将笔丢到一边,忽道,“你说,朕该不该让陆停云活着?”

最简单的办法,是让陆停云病死狱中,同前世一样,免了后续的麻烦。

“奴才不懂这些,”熟练地装傻充愣,李延福回,“奴才只晓得,时至今日,陆公子的生死,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更何况,对方此次伤重,彻底毁了根基,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废人,又如何夺回兵权,结党营私?

陆停云能活到现在,皆因他身为真龙天子的怜惜,让老天扭转时间,带给他“未卜先知”的机缘。

他喜欢这种将生杀大权握于手中的滋味。

李延福:“殿外跪着呢,没能拦住皇后娘娘,是他的失职。”

可李延福清楚,陛下一向不喜欢这个受先帝重用的暗卫,今日心里憋了火,肯定要找由头发泄一番。

“传他进来吧,”懒懒地,景烨道,“朕有话要问。”

李延福抱着拂尘出门,“陛下召见。”

霍野沉默起身,理理衣摆,脚步没有半分踉跄。

做贼心虚者,多半如是。

霍野心念电转。

可作为暗卫,他最该做的,是效忠天子。

霍野:“陛下恕罪。”

家事。

毕竟,在阿云眼里,子闲是被允许参政的皇后,定然与自己夫夫一体,同心同德,以对方的傲气,又怎会向敌人求援?

燕州一事,他有意隐瞒,除开李延福,连伪造密函的匠人都灭了口,纵然日日交颈而眠,景烨也有信心不露破绽。

他可以为求心安葬送燕州三万精锐,却不能叫朝臣知晓,尤其是势力盘根错节的林家。

霍野心头蓦地一跳。

成王败寇,一年前新帝于宫变中仓促继位时,朝野上下,难道真就一丝疑虑也无?

霍野同样如此。

“回陛下,”眼观鼻鼻观心,霍野答,“并未。”

霍野:“张院判近来开了许多安神的汤药。”一个日日昏睡的病人,哪有精力再折腾这许多事。

“很好,”放下茶杯,景烨敛眉,“朕这里正巧有一桩适合霍卿的差事,霍卿可愿替朕解忧?”

“最迟半月,镇安将军府怕是会重新热闹起来,”指尖拂过桌上空白的圣旨,景烨幽幽,“朕要你去阿云身边,看顾他的平安。”

名为看顾,实为监视,同时又一次将自己调离皇宫,方便架空,真真是一石二鸟的好手段。

“臣,领旨谢恩。”

霍野再次见到宋岫, 是在十日后。

先是京郊发现无名男尸,面容具毁, 随身携带大量银票,经查, 对方名为李山,年轻时靠着秀才身份当过阵儿私塾先生, 后来穷困潦倒, 因识字、且擅长模仿笔迹, 常替人代写书信谋生。

此等敏感时刻,与外敌牵连者, 必定要重点关注,拔出萝卜带出泥,很快, 负责本案的衙役就在李山家中灶台下,搜出几块未被烧尽的纸张, 其上零星的内容,更是与镇安将军府搜出的密信如出一辙。

霍野行走御前,自然能经常听到朝臣奏报,一群人查来审去,最终只捉了个徐驰,剩下的,则一股脑全推到了鞑虏身上。

这般受同僚厌弃的“小人”,最适合做推出去顶罪的弃子。

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嫉妒起来,似乎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更别提持弩亲自射杀。

粮草如何被截断?鞑虏如何得知陆停云的字迹?又如何将密信悄无声息塞进位于天子脚下的将军府中?时至伏月,一具被随意丢弃、高度腐烂的尸体,怎会到现在才叫人发现,姗姗上报官府?

然而,以上所有的疑点,都随着徐驰的“畏罪自杀”被画上句号。

霍野只觉得可笑。

因为这三人,恰是他特地留下的鱼饵:堵不如疏,清了一批眼线,还会有新的一批进来,在可控的范围内放任,反而能于关键时刻,传递假消息,误导鞑虏的判断。

何其讽刺。

“……大人,”见眼前这位空降且面生的新上司盯着镇安将军府的牌匾迟迟未动,底下人小声,“咱们可要去叩门?”

前阵子刚经历过一场抄家,原本宽敞气派的府邸,人丁稀落,难免显出些荒凉,短短两月的功夫,竟已生出许多小腿高的杂草来。

直挺挺站在门中间,他不卑不亢,没有半分要让路的意思,“我家少爷刚刚回府,神思倦怠,已然睡下了,若各位想探病,请改日再来。”

“在下禁军校尉,霍野,”在外行走常用化名,冷不丁说真话,霍野还有些别扭,微微颔首,他道,“奉圣上口谕,特来看望陆将军,护陆将军平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