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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捡来的媳妇 顾青词 32783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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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四十一

四十一

沈夷光这一去,三天没有回来。

乔溪一开始嘴上还骂几句有本事永远别回来,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免又开始担忧。

虽说现在开春天气是暖和了点,到底春寒料峭,早晚还是很冷的,三郎那傻子跑出去的时候连鞋子也没顾得上穿,夜里怎么办?

在家里等了两天,乔溪终于坐不住了,在村里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人见过三郎。可是得到的都是统一否定的回答,没有一个人说看到他。

在外跑了一天,乔溪快天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面对的就是满脸期盼等着他的岑儿。

三郎失踪的这些天,岑儿害怕担心的饭都吃不下,成天哀哀戚戚跟在乔溪后头可怜巴巴的哭,本来亮晶晶圆溜溜的一对猫眼都哭肿成一条缝,嚷嚷着要出去找他舅舅。

乔溪本来就被三郎莫名其妙离家出走搞得心烦,被岑儿这么一哭就更烦了。

他很想发脾气,可是看到岑儿泪眼朦胧害怕无助的模样,最终还是把所有情绪咽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平视着岑儿的眼睛,尽可能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安慰他:“别着急。我明天再去找找,如果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咱们就报官,好不好?”

听他说报官,岑儿下意识的摇头,哽咽着说:“我舅舅,他一定在山上。”

这也是岑儿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来桃叶村前,为了躲避锥柄,他们一直躲在山上的洞里,也曾亲眼看到舅舅把父皇留下的遗诏,还有他从不离身的虎符一同埋在洞穴的地下,说是只待来日时机成熟一并取走。

如果桃叶村还有什么地方是舅舅不会放弃的,一定就是那个山洞。

乔溪其实心里不大抱希望,三郎又不是野人,没事跑去山上洞里干什么。他只觉得小孩子天真想法,可是岑儿哭得太惨,只好哄他明天去看看。

如果还是找不到人,他就真的只能做最坏的准备,去报官。

听说他要进山,岑儿也想跟着,被乔溪拒绝了。

“山里地形复杂,还有蛇虫鼠蚁,你又是小孩,去了也是添乱。”乔溪直言,“再说你可是三郎的心头肉,要是为了找他把你弄出个好歹,叫他怎么活?”

说岑儿是三郎的命,乔溪丝毫不觉得夸张。他亲眼见过三郎对他小外甥的重视,如果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隐约直觉三郎可能也就不活了。

也正因为他对岑儿往常那么爱护看重,这次却一言不发的离开,甚至岑儿也不顾了,乔溪才发觉事情严重。

冷静下来细想,三郎一走这几天音信全无,也没回来找岑儿,要么就是他现在无暇顾及抽不开身,要么就是……

乔溪不愿去想另一个可能。

尽管他和沈三郎不算交情特别深厚,可他却认为他们至少也是朋友,他不希望再见到三郎的时候,对方可能是一具尸体。

抱着这样甩不脱的念头,乔溪第二天天不亮起床,和岑儿囫囵吃了早饭,又把他送去小竹子那里。

岑儿手里紧紧抓着他最爱的机关小马,垂着头精神萎靡。小竹子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膛保证:“我会照顾好他的!”

乔溪温柔的在岑儿头上揉了一把,和林大夫打了招呼,转身往山里走去。

林大夫特意把自己的引蝶送给他,那张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一派淡然,只说如果遇上什么意外,引蝶会自己回来报信,还送了药囊,防止毒虫叮咬。

乔溪领了他们的好意,背着食物和水独自进山。他不好意思麻烦村里其他人帮忙,所以没有同任何人说就自己动身了。

进山后身边温度骤降,重重迷雾使得周围能见度很低,幸好乔溪提前服下林大夫给的药,又用布巾打湿捂住口鼻,才没有被林中的瘴气放倒。

清晨的密林一片幽静,除了一两声鸟啼什么都听不到。乔溪试着喊了两句三郎没有回应,于是朝着岑儿所说的洞穴方向摸索前进。

这座山不算很大,可是路特别难走,又生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高大植物,以及随处可见的碗口粗的藤蔓,乔溪踩在腐烂落叶堆成的泥地上,以为自己迷失在浓雾中。

“三郎——!”乔溪边走边喊,“你在里面吗?”

他在林中独自走了两个小时,一个鬼影都看不到,直到太阳高起。

阳光驱散了林中的雾气,乔溪渐渐能看清前面的路,气温没刚才那么阴冷,他被冻僵的四肢也开始回暖。

可是他越走心里越凉,断定人不可能在这里。

这地方早上都这么冷,夜里肯定更可怕,三郎除非钢筋铁骨,否则不可能在这里活下来。

眼看岑儿说的洞就在眼前,乔溪咬了咬唇,还是决心进去一探。反正都来了,要是不亲眼看看,回去怎么跟岑儿交代。

进洞之后乔溪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不得不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借着一点幽光继续前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他不害怕是骗人的。

乔溪曾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他自己经历了穿越时空和借尸还魂这些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事,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么坚定。

他很怕洞里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或者野兽,求生本能让他很想转身逃跑。

可当他想起岑儿的眼泪,和三郎那张沉默英俊的脸,他又咬着牙继续前行。

这次之后如果三郎平安回来,非得让他签个百八十年卖身契不可!

狠话还没放完,乔溪手下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半躺在他的脚下,触手是人类皮肤的柔软,可是温度却高得吓人,根本不是正常人。

乔溪吓得魂都飞了,以为真的遇到怪物,当他下意识低头借着幽光看去,发现地上躺着的人居然真是三郎!

看到他那张熟悉的帅脸,乔溪狠狠松了口气,连忙蹲下身使劲拍打沈夷光的脸:“喂!醒醒!”

“好好的跑这里睡什么觉!?”

然而沈三郎怎么都叫不醒,像是陷入了昏迷,呼吸也微弱,乔溪怕他就这么死了,正要把竹筒里的引蝶放出去,忽然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死死将他的手腕攥住。

接着乔溪手里的竹筒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火折子也悄无声息的熄灭,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乔溪还没来得及生气,一具温度极高的身体凑了过来,将他死死地围在怀里,动弹不得。

“乔溪……小溪……”

黑夜中,沈三郎的声音黏黏糊糊口齿不清,搅得空气里满是暧昧气息。

乔溪察觉到不对劲,三郎恐怕已经神志不清了,又觉得被人抱着很不自在,一边挣扎一边说:“快放开我!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医……”

他的话才开头,就听“嘶啦”一声在洞穴里回响,那是布帛被人为撕裂的动静。

乔溪正要开骂,紧接着下一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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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唇就被死死封住。!!!!!

…………

两人待在幽深不见天日的洞穴里,浑浑噩噩不知年月,此处略过不重要的十万字,时间线来到又一个三天后。

————

等到沈夷光再次清醒过来,大错已经铸成。

这些天发生的事他就算想失忆也不可能。都怪他记性太好,每个细节如此清晰,宛若现场再临。

他记得乔溪是怎么一边咬他一边哭个没完,骂骂咧咧的说等出去就把他阉了,让他滚去和乔将军做姐妹。

而他根本不予回应,仿佛被野兽支配,什么也听不见。

沈夷光抬手抹了把脸,心如死灰。

就是因为不想走到这一步,他才在理智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选择远离。本以为只要自己躲在这个深不见人的洞穴里无人打扰,必定能安然度过。

可他还是低估了天乾雨露期的可怖,那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承受的事。像是为了报复前些年他的不管不顾,迟来多年的雨露期弄得沈夷光精疲力尽,求死不能。

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乔溪居然能找过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夷光默默的把乔溪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拼凑回去,将人轻轻抱起带出山洞。

外面已经过去好几天,正是午后时分,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树叶缝隙洒进来,沈夷光眯着眼许久才能勉强适应外面的亮光。

而此时急疯了的陶音恰好带着一大群人找上山,紧紧跟在他后头的大山哥几次喊他慢些,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哪里受伤。

于是浑身只着一条缝着补丁的裤衩,顶了满抓痕咬伤的沈某人,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已经晕过去、被破破烂烂布条包裹的乔溪,就这么被毫无防备的和陶音带来的一干人等撞上了。

当时的气氛就是十分尴尬,双方几乎平地抠出一个九层妖塔。

陶音:“……”

他听说乔溪失踪,火急火燎带人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结果人家小夫妻居然躲在山里玩这么大!?

你俩是不是有病啊!!!???

第42章四十二

四十二

沈夷光没料到自己的离开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村长见他没事,和蔼的拍着他的肩让他带乔溪回家好生休养,然后让其他人各自放心回去,一句苛责的话也没有。

回家后,沈夷光赶紧去厨房烧了热水,拿着湿布给乔溪身上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看着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印记,心里不停自责。

洞穴的三日现在想来恍若梦境,沈夷光眼下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的那头巨兽似乎终于得到餍足,沉沉睡去,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来肆意作乱。

而这一切都是拜乔溪所赐。

沈夷光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还在沉睡的乔溪。愧疚,自责,懊悔……各种心思夹杂其中,却也有一点庆幸。

他根本无法想象,假如那天来找他的人不是乔溪,又或者他没有找到自己,现在的他会怎么样?

沈夷光思来想去没有答案。

彼时他身处在黑暗中痛苦挣扎,已经彻底绝望了,浑身的血似乎都在沸腾,四肢抽搐内力暴动,他有好几次被汹涌而来的情|潮折磨的想自绝,可最后一丝神智始终提醒着他不能就此放弃。

独自待在洞里的几天,他时时刻刻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真的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这无人知晓的洞穴里。

所以他至今都记得,当乔溪的声音宛若天籁在他耳边响起,他举着火折子弯腰看自己,那一束微弱光亮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恍然以为乔溪是天上派来拯救他的神明。

他也依然记得,当初他中毒被乔溪救回来,躺在床上朦胧睁眼见到他的第一眼,也是以为遇到了神仙。

算上这次,乔溪一共救了他两次。

这样的恩情,就算把自己生生世世都赔进去,都未必能偿还。

他自知内心丑恶,所求根本不仅仅只是恩情奈何眼下情形所迫,他不能,也不敢对乔溪儿女情长,既对不住枉死的家人,也对不住乔溪。

沈夷光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

等到乔溪从昏迷中醒来,还没睁眼就先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钝痛,两条胳膊好像绑了几个沙袋那么沉,动都动不了,更不用提后面那个被过度使用的地方。

整整三天三夜。

沈三郎是畜生吗?

就算是昏迷也在骂人的乔溪费劲睁开眼,毫不意外的对上一双幽深如墨的清俊眼眸。

就算对方现在胡子拉碴一脸憔悴心虚,也还是那么帅。

乔溪安慰自己,至少睡他的是个帅哥,不是什么丑货。

看他醒来,沈夷光神情肉眼可见松了口气,着急凑过来问:“你感觉身体如何?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听他开口,乔溪下意识就想往他脸上扇一巴掌,报复他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然而他现在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动,毫无气势恶狠狠翻了个白眼:“滚。”

话音才落,沈夷光眼中因为乔溪醒来而露出的喜悦光亮瞬间熄灭。

尽管之前他已经把乔溪醒来后可能会有的种种言行都猜到了,也认定无论他怎样打骂报复,他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当他真的看到乔溪冷漠的白眼,以及毫不犹豫吐出的那句“滚”,依然如坠冰窟,体会到了心如刀割的错觉。

躲在一边的岑儿虽然还小,有时很多事看不明白,可是大人们之间僵硬割裂的气氛他感受到了,很害怕乔溪不要他们了。

果然下一秒,乔溪冷淡的说:“你们两个明天就给我走。”

沈夷光默默握紧拳头,低头不语。

岑儿眼里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不敢像以前那样上前撒娇,彷徨无措可怜巴巴,看得小竹子不忍心,牵过他的手小声安慰了几句:“别哭了,我给你吃糖。”

“咱们出去,让你舅舅和小乔哥哥两个人好好说话。”

说完小竹子拉上岑儿往外走,到门边时不禁回头看了看,目光在沈夷光身上迟疑的停了一瞬。

小乔哥哥身上本不属于他的松木冷香的气味冲天,即便是懵懂的小竹子也大致明白了。

而他也终于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天乾的威压究竟有多可怕,更加为身为地坤的自己感到悲伤。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从此彻底明白,一个地坤是绝无可能反抗天乾的强制压迫的。

等到孩子们都离开,屋里的两个人总算有了独处的时间,可以聊一些大人的话题。

其实乔溪刚才一时生气脱口而出赶他们走,在听到岑儿压抑的哭声后,心里就开始后悔了。

就算嘴上不提,他心里其实是很喜欢岑儿的。

他仍然和以前一样讨厌小孩,但岑儿不一样,他是那么可爱的乖宝宝,而且乔溪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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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没有一点感情也不可能。

可是沈三郎……

想到他,乔溪头开始疼,心情无比复杂。

客观认真的说一句,他落到这个地步大概率是自己作的。

人家三郎都已经自动自觉跑得远远地,就是不想添麻烦,可他还偏不知死活非去找,自己送上门,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他想到这里确实气性消了一半,不过转念又想,要不是三郎擅自离家一句话不交代,他也不至于担心的到处找,更不会变成这样。

所以,还是三郎的责任多一点!

理清思路后,乔溪准备好好跟三郎谈谈,把心里的一些疑问彻底解决,结果一回头,却看到沈夷光默默在他床边跪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明晃晃的短刀。!!!

乔溪瞪大眼睛,扯着哭叫了三天破锣一样干哑的嗓子骂人:“你还想杀人灭口!?”

沈夷光一愣,低头看了看匕首,连忙调转手柄,刀尖对准了自己,连忙解释:“我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自知对不住你,罪孽深重。如今你赶我走,我无话可说。”

“但是在那之前,可否再让我辩解一番?”

他不想让乔溪将他当做何秀才那样的无耻之徒,就算被赶走,他也希望乔溪别那样看待他。

乔溪其实这时候已经没有刚醒时候那么的愤怒了,但是又拉不下脸,冷哼一声:“那你狡辩吧!”

沈夷光在他昏迷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知道一味欺瞒是行不通的。小竹子分化后他就想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和乔溪聊聊,可惜还没来得及想好就先一步事发。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将一部分真相告诉他。

“我其实不是中庸。”他艰难开口,缓缓道:“前几日那样对你,也并非我本意。”

“只是雨露期到了,我实在无法自控。”

信息量太大,乔溪瞪眼看他:“你是天乾!?”

怪不得那玩意……

乔溪又质问道:“为什么不早说!?”

沈夷光连忙解释:“我确实隐瞒有错在先,但请你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而且我虽是天乾,但自从十四岁分化,多年来从未有过寻常天乾的雨露期,我以为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

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只除了去自己和岑儿的真实身份,又说:“我们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选择此地安家。”

“小溪,是我对不住你。”

“你想打骂责罚都由你,我绝不会有一丝怨言。”

乔溪本来身体就疼,又听他欺瞒自己这么久,之前还说骗他说什么逃难,一时气头上火,口不择言:“那你去死吧!”

话已出口,沈夷光抬起了头。他的眼眶通红一片,似乎噙着泪光,低声说:

“……好。”

“我说过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是能不能……暂时留我一命?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能现在就死。”

“你放心,我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贪生怕死之人。只要我完成心愿,来日必定亲自上门,将人头奉上。”

说完这句话,沈夷光再次举起手中匕首,眼中满是坚决:“虽然这条命现在不能给你,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控制不住兽|欲,用这孽障伤了你,现在这就切了它!”

乔溪还没从他的话回神,抬眼就见沈三郎一脸大义灭亲、视死如归、气势恢宏的表情要剁他的小兄弟,吓得浑身一激灵,不知身体哪来的力气爆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你有病啊!?”

不过就是一时说的气话,这死脑筋怎么这么较真?

再说睡都睡了,他要他的命干嘛?还不如赔点钱实在!

而且要真那么恨他,乔溪根本不会听他多说一个字,现在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滚蛋了。

说来说去,他对那三天所有的怨气也不过是以为三郎不告而别,又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逼迫,以为自己被辜负了。

对他来说,被三郎强迫确实反感,却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愤怒,而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更谈不上让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能乔溪的底线比较低,也没有什么处男情节,对他来说这件事更像个巧合意外,用不用毁天灭地。

而且听完解释,他也明白三郎不是有意伤害,最多算他一个欺骗罪。

而且事情变成这要看你,他自己也要占一小半责任。

最最最重要的事,这三天……他也不是一点没爽到。

乔溪脸上一红,有点心虚。

反正管他什么天乾地坤,大至少家表面都是男人,一个直男偶尔跟自己兄弟睡一觉,好像问题也……不是特别大。

第43章四十三

四十三

陶音第二天又来探望,进门就看到乔溪半死不活的半靠在床头,颐指气使指挥沈三郎给自己端茶倒水,跟个地主大爷似的。

虽然其实那也不能真的算“颐指气使”,不过在陶音眼里也差不多了。

再一看那沈三郎,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几乎是乔溪指哪打哪,做这些伺候人的活没有一丁点不情愿,眉间还依稀透着一股子愉悦,仿佛特别愿意这么伺候人。

陶音的脚一半落在屋内,一半还放在外头,有些犹豫该不该进来。

人家小夫妻情意正浓,好像在玩什么不得了的情|趣,他好多余。

乔溪被沈三郎半抱着喂完水,扭头看到陶音来了,心虚的一把拍开沈三郎搂着他腰的手,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他就是给我倒水喝,我俩什么都没有!”

陶音嗤了一声,显然并不信他的话,大摇大摆进来,在乔溪床边一屁股坐下。

乔溪生怕他又要说什么虎狼之词,赶紧眼神示意沈夷光快走。

沈夷光替他把被子压实,回头将茶杯稳稳放下,然后才放心离去。

等人一走,陶音果然开始了,不怀好意的调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小乔溪!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学得这么胆大了?”

“之前还在我面前装得矜持,没想到玩得比我还花!”

他说着一脸艳羡:“怎么样?在外头幕天席地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乔溪恨不得马上找东西把陶音嘴给堵上,他才刚要强制忘记,这小子就贴脸开大,烦死了!

陶音见状,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

“你知道吗?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俩在山里三天三夜……”

乔溪心惊肉跳的捂住他的嘴,恨不得一头撞死。

什么叫“全村都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跟男人出去野|合的事人尽皆知,乔溪就欲哭无泪,这下是真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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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音却满不在乎,嚷嚷道:“这有什么?你俩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做那档子事再寻常不过,又不是背着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他幽幽地又是一声长叹:“可惜大山哥死活不开窍,怎么都听不懂我的暗示,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要是他有你家三郎一半精明,我现在说不定都是三个娃的爹了……”

几次接触下来,乔溪其实已经差不多习惯陶音这个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听他说到孩子的事,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你一心想跟你的大山哥哥双宿双飞,两个男人哪来的孩子啊?

不对。

乔溪想到这,忽然脸色惨白。

他这凌天光顾着“报复”三郎让他伺|候自己,都忘了这事。

这里本来就是古代ABO的世界观,该不会真有男人生子这种逆天剧情吧!!???

而且仔细回想,他和三郎再不洞里的三天三夜,好像也确实没做什么安全措施……

乔溪整个人都麻了。

失魂落魄的送走陶音,沈夷光看到乔溪一脸生无可恋,连忙捧着一碗粥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乔溪盯着沈夷光的脸半晌,忽然猛地一把拉住他:“那、那个……”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尴尬羞耻的想跳楼。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问出“我会不会怀孕”这样的话啊!?

乔溪的表情几乎纠结扭曲到几乎狰狞,吓了沈夷光一跳,连忙要去找林大夫过来看,急得手忙脚乱,脸色都变了。

乔溪一把扯住他,在心里把他又骂了千八百遍。

这么丢人的事,他还想去把林大夫叫来,到时他怎么问?

‘林大夫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开点避孕药?’

只要稍微脑补一下那个画面,乔溪就窒息了。

“你究竟怎么了?”沈夷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找大夫,只好抬手在乔溪额上试探,喃喃道:“没有发热。”

乔溪支支吾吾,总算从嗓子里扯出点蚊蝇般细小的声音,磕磕巴巴的问:“你们天乾那方面是不是……是不是……”

沈夷光屏息侧耳倾听,温柔的安抚他,极有耐心的等他把话说完。

对上三郎坦荡又关切的眼眸,乔溪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闭了闭眼,干脆心一横:“我是想问,你之前弄我那么多次,我……不能怀孕吧?”

话出口的时候,乔溪已经灵魂出窍了。

我再也不是个理直气壮的直男了。

因为没有谁家好直男会问自己会不会怀孕。

沈夷光没料到他纠结这个,也跟着愣了好久,继而脸上升出一丝红晕,像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然而他的生理知识不比乔溪这半路来的孤魂野鬼好多少,给不出准话。

“我也不懂……”

“因为我所认识的天乾,他们大多都是各自与地坤相配,然后自然而然有了孩子,少有与中庸结合的例子。”

说着,他又缓缓道:“不过之前我的确也听人说过,中庸的男子体质是极不易受孕的,所以他们大多都会与女子成婚。又或者有些柔弱的中庸男子为了子嗣,也会多找几个人搭伙过日子,毕竟……人多胜算也大。”

什么叫“人多胜算也大”……

乔溪木着脸有气无力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一脸正气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听说中庸男不易怀孕,乔溪顿时有了底气。

他想也是。那些ABO世界观设定本来就是为了人家AO搞出来的,不管中庸还是beta,不过是人家play的背景板而已,确实很少看到男beta怀孕的小说。

再说他就跟三郎睡了这么一次而已,三郎就算再牛逼,难道还能这凭空改设定,让他一个中庸怀孕?

想通了以后,乔溪安心多了,不过该骂还是得骂:“都怪你!”

“好,都是我的错。”沈夷光连忙低头识时务的认错,一边伸手继续轻揉乔溪的腰,轻声道:“这样舒服吗?”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不假。

自乔溪醒来两天,沈三郎真正做到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处处体贴周到,甚至夜里都要睡在乔溪床边的地上,整夜守着他,时不时起来给他倒水或是盖被子,连早上刷牙漱口的水都是端到床前。

好几次乔溪因为身上各处疼痛想骂人,但是抬头看到沈三郎任劳任怨心平气和的给他捏肩揉腿的乖顺贤妻模样,一腔怒火不知道往哪发,偃旗息鼓。

算了。

乔溪自暴自弃往后一躺,仗着岑儿不在家没人看到,开始摆烂:“你轻点揉,疼着呢!”

也许是因为上了床有了肌肤之亲,人都是会变的,乔溪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无论说出什么话,落在沈夷光耳中都与撒娇无异。

也正是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成家的感觉。

既然事实已成,沈夷光便认定,乔溪往后就是他的夫人了。

他想好了,待到来日把岑儿扶持登基,他就回来就带乔溪走。先帝曾说,他们沈家专出情种,所以沈夷光以后绝不会再有其他人,一心就守着乔溪过日子。

若他将来不幸事败难逃一死,那也没关系,他会留书一封,托谢必迟将自己毕生的财富全部留给乔溪,保障他下半生荣华富贵,让他再也不必辛苦。

沈夷光自己把一切安排的挺好,可是乔溪却没他想得那么多。

他懒洋洋趴在床上享受服务,努力安慰自己就算睡了一觉也不能说明什么,这只是意外而已。反正他以后也不打算结婚,大家都是男人,偶尔在一起睡觉,这叫互惠互利。

而且三郎长得确实帅,身材也好,横算竖算他都不吃亏……

脑子里胡七八糟想着有的没的,乔溪在沈夷光力度刚刚好的按摩服务中眯起眼睛,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还微微打着轻鼾。

等他睡熟,沈夷光低头仔细看他,见乔溪长长的羽睫下一片青黑,反省自己那三天确实过分,心头一边暗悔,一边又忍不住怜惜。

若不是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他真想时光静止在这一刻,他就这么和乔溪关起门过平静幸福的生活,永远不要醒来。

岑儿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趴伏在乔溪床边小心地问:“舅舅,小溪哥哥以后就是我的舅母了吗?”

他刚才在外面都偷听到了,小溪哥哥问他会不会怀孕。

“嘘——”沈夷光将食指抵在唇间微微摇头:“轻声些,他才刚睡下。”

“小溪不爱听‘舅母’这样的字眼,叫他知道了又要凶你。”

岑儿赶紧捂住小嘴,却敏锐察觉到,舅舅没有反驳他的话。

所以小溪哥哥以后就是他的舅母,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岑儿高兴的笑弯了小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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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他要在京城里给小溪哥哥盖好大好大一个府邸,给他永远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小溪哥哥肯定很高兴!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简单的,岑儿光顾着想以后的生活,半点没察觉他的称呼乔溪为“哥哥”是不是差了辈分。

下午阳光正好,沈夷光把乔溪抱到院子里晒太阳,让他在摇椅上舒舒服服窝着。乔溪正美美享受日光浴,忽然听到什么动静。

消失了好几天的乔将军终于回来了。

与往常威风凛凛的气势不同,它今天走路晃晃悠悠四肢疲软,眼神也飘忽不定,默不作声的溜到墙根,往狗窝里一摊,看起来是累惨了。

一人一狗死鱼眼隔空对视,又各自撇开头。

乔溪:“……”

第44章四十四

四十四

乔溪就这么在床上一直过着到饭来张口,衣服来伸手的生活。

“猪圈弄好了。”

此时那罪魁祸首走了过来,低声向他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鸡屎也扫干净了,地里刚刚去看过一回,都没问题。”

乔溪懒洋洋应了一声,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夷光平时像块木头,这会儿却很有眼力见,立刻上前一步把他后腰处的软垫往上提了提,好让他坐得更舒服。

起初乔溪还不大习惯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被照顾,吃口饭都得要人喂,可是试了几次坐起失败,他只好躺平。

喂两口饭盖几下被子这些都好说,可是一旦要涉及到上药护理之类,乔溪每次都得提前半小时做好心理辅导,才能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趴在那里,假装自己是一具死了五百年的尸体。

之前林大夫来看过,说那地方伤得厉害,特意开了许多外用内服的药给他,并严肃叮嘱沈三郎一定每天按时用上。

用他的话说,天乾中庸本就是不相配的,结合的时候必定会比地坤更受苦,就好比一把巨匙硬要去开一个小锁的孔……

当林大夫顶着那样一张仙风道骨的脸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乔溪木着一张脸,比上次知道他穿白衣是为了正大光明装逼还要离谱。

不过他的话确实起了点作用,每次乔溪试图抗拒上药的时候,只要想起林大夫,他就老实了。

“我告诉你,这真的只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乔溪看着面前还在尽心尽力服侍他的沈三郎,不厌其烦道:“以后咱俩就当没这回事,听到没?”

沈夷光无奈的看他一眼,点头:“……好。”

这些天乔溪总是嘴上警告他不要再提这件事,可他自己几乎每隔一会儿提一次,沈夷光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让自己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罢了。

要是乔溪高兴,他说是兄弟那就算兄弟吧。

对他来说,只要有个名分就行。

也因为这件事,乔溪一家在桃叶村彻底出名了。拜陶音那个大嘴巴所赐,现在人人都知道这小两口看着正经,私下里玩得特别花。

近来乔溪在家“养病”不能出门,沈夷光不得不一个人出门干活,却也因此慢慢结识了村里其他人。

往日他要么整天老老实实跟在乔溪身后,要么闭门不出,村里人少有与他面熟的,而他也不大说话,还不如岑儿对村子熟悉。

这天沈夷光照常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忽然觉察一道目光狠狠刺了他一眼。他立刻警觉回望,只见对面有个彪型大汉正恶狠狠瞅着他,两眼像在喷火。

他在脑中反复回忆,确信自己不认识那个男人,更不晓得什时候得罪了对方,满眼疑惑。

同他一起坐在田埂旁乘凉歇息的大山哥扫了一眼过去,淡淡道:“那是二胜子。”

沈夷光听到这个名字隐约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仍然困顿。

他右手边正拿着快湿布不停擦汗的四牛他哥哈哈大笑,调侃道:“你把二胜子中意多年的村花抱走了,二胜子可不是要记恨你?”

“本以为走了个何秀才,二胜子就有机会了,谁知半路又冒出个你,他能不气吗?”

沈夷光此刻终于想起来,这个二胜子就是之前仲大娘极力想要促成的那位。

大约出于某种说不得的“情敌”心思,沈夷光不着痕迹默默打量了那汉子一眼。

宽鼻阔口,浓眉大眼,手长脚长,倒也不算丑。

不过仅仅这样,还远配不上乔溪。

沈夷光往常不是以貌取人之辈,更不喜私下里对人品头论足。可今日他独独对这只见过一面的二胜子生不起好感,实在不像他过去的为人。

而抱有敌意的人不止他一个。二胜子起初还只是拿眼睛干瞪他,也不知他身边的几个汉子是不是撺掇调笑了什么,只见二胜子忽然“腾”得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向着沈夷光直直走来。

大山哥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人,低声提醒:“他来了。”

沈夷光兀自坐定,面上不见分毫慌张,淡定的看着二胜子走到跟前,静静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喂!”二胜子粗声粗气的招呼,“外乡来的小白脸!”

……小白脸?

沈夷光面色古怪,不由问:“是在叫我?”

“不然呢!?”二胜子气势很足,故意居高临下刻薄的打量他,“咱们这里十几号人,可不就你一个打外头来的!?”

人生头一次被人轻蔑的称呼“小白脸”,对沈夷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新奇体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白皙柔嫩的皮肤,怎么也没想通这个名头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不过二胜子才不管这些,他就是故意拿这个词羞辱他的。见人家不搭理自己,又粗声粗气继续挑衅:“我真是不服气,小乔怎么看上你了!?”

“有本事咱俩比划比划,怎样?”

村里的汉子们就爱在忙碌之余找点乐子打发无聊的时间,看二胜子果然禁不住撩拨去找茬,纷纷围了过来。年轻的汉子们起哄,年老的笑而不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下注押庄,好不热闹。

沈夷光本来不欲迎战,他还没失去理智到跟个手无寸铁的农夫比划拳脚,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传出去叫人笑话。

奈何他的沉默却让对面的二胜子以为他怯弱,因此气焰更加嚣张,放肆的说乔溪眼神不好才选上他这么个胆小的货色,连打架都不敢。

如果不是他把乔溪搬出来,沈夷光本来并不在意的。

他可以被人指着鼻子嘲笑而不为所动,却不能由着任何人说乔溪一个字。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缓缓道:“既如此,那我只好跟二胜哥讨教一番了。”

沈夷光放下水壶,起身脱下外面的短衫,内里是一件无袖短打小褂,露出两条精壮结实的胳膊。

然而即使穿着如此破旧的麻布衣衫,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一身正气凛然,面上严肃认真,使得原本只想看热闹的众人渐渐收敛了调笑嗯心思,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二胜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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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还想再羞辱两句,见状也不由住了嘴,还没开打就被沈夷光的气势莫名压得矮了半头,更加不爽了:“什么讨教不讨教!俺最讨厌文人那套文绉绉的话。!”

他说着也脱掉自己的衣服,甚至把内衫也脱了,完全光着上身,像是赌气要比沈夷光更有气势。

两人站在田垄边的空地上,面对面站定。

沈夷光正要抱拳作揖,二胜子却不讲武德,先一步挥拳打了过来。他的身高与沈夷光相差不大,体型却壮硕一圈,那拳头握紧足有熊掌那么宽厚,如果是普通人挨了一下,少不得回去躺上几天。

但是这对沈夷光来说不痛不痒,他甚至连双脚的位置都没动,站在原地只一只手就稳稳接住了二胜子的一拳,轻松的宛若根本没出力。

二胜子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弱,还以为一拳就能把他打倒。于是他连忙打抽手再补一拳,才发现根本无法从沈夷光那里把自己的手拔出来。

沈夷光面色沉静,八方不动,手下捏着二胜子的命脉暗暗使力,果不其然二胜子面色渐渐惨淡,没多久就支撑不住了。

“你使诈!”二胜子不信有人三两下就能把自己制服,气不过嚷嚷起来:“肯定是你使诈!”

沈夷光淡定松手,不慌不忙的辩解:“我没有。”

不信邪的二胜子趁着右手解脱,又是一拳挥了过来。沈夷光微微避开,他想既然对方不服气,那他就不用内力,真刀真枪的比拼一下拳脚功夫,免得再说他使诈。

太阳并不热辣,底下的两个男人身上却都开始冒汗。沈夷光还算淡然,呼吸都没怎么变化,二胜子却不停喘粗气,恨不得张着嘴伸出舌头大口呼吸。

终于他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告饶了:“俺、俺不行了……你这小子也太能打了……”

“俺明明比你高比你壮,怎得就是打不过!”

他说完一屁股瘫坐在地,熊掌一样大的巴掌不停往身上扇风,念叨着:“不打了不打了……”

见他认输,沈夷光自然不会穷追不舍,俯身问:“你还好吧?”

二胜子还是很讨厌沈三郎这气定神闲的德性,可是又不得不承:“你比俺强,小乔就该是你的。”

沈夷光一愣。

他几乎快忘了最初这场比试就是为了乔溪,也做好了对方输了可能胡搅蛮缠破口大骂的准备。没想到二胜子大大方方的认输,还真有点江湖人的干练爽快。

尤其那句“小乔就该是你的”,沈夷光听了不知多舒心。

还在家里午睡的乔溪冷不丁被闯进来的陶音猛烈晃醒,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不耐道:“干嘛!?”

陶音这个八卦狂魔绘声绘色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一五一十现场直播,比乔溪这个当事人更兴奋:“你男人为了你,跟外头的野男人打起来啦!”

他才嚷嚷完,乔溪就想拿块大饼给他嘴堵上。

“你男人”就算了,这“外头的野男人”又是什么鬼?

他俩打架干他屁事啊!

难道他拿的是乡村爱情的剧本吗!?

第45章四十五

四十五

那次和二胜子“决斗”后,两人反而因此弃了前嫌,生出了一点“惺惺相惜”的友谊。尤其是二胜子,他抓耳朵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三郎只区区用了几个动作就能把他全身的力道都卸了,既佩服又好奇,成天追在他身后缠着拜师求学,沈夷光哭笑不得。

不过也借着这件事,三郎打架厉害这事在村里传开了。而且他得胜后不骄不躁,谦逊低调,也让村里人对他很有好感。以前许多老人还担心他们看着长大的乔溪跟外乡人成婚会不会受委屈,现在放心了。

三郎为人实诚正直,与那何秀才简直一天一地,可见人与人的差异有多大。

至此,沈夷光才真正算是在桃叶村“站稳”了脚跟。他本就在军营呆惯了,平日更习惯和一群糙汉子混在一起,尽管他们都是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乡里人,可他却觉得很亲切。

与他在桃叶村短暂的悠闲日子比起来,京城的局势却愈发紧张,连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大街上戒备森严的巡逻卫兵只增不减,每日上门盘查的次数也愈发频繁,紧张冷冽的氛围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噤若寒蝉,曾经繁华热闹、能同时并驾三辆大马车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即便是白天也没什么行人,格外凄凉。

夜间除去一些青楼酒馆生意还可以,其余商铺早早关了门,连打更人都低眉顺眼避着满街巡逻的禁卫军,生怕惹出一点事来。

花街柳巷照常歌舞升平。水仙阁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外面再如何暗波汹涌,丝毫不影响那些达官贵人世家纨绔出来寻欢作乐。楼内舞娘歌姬欢笑声不断,人若置身其中久了,会恍然错觉先帝还未驾崩的时候。

雅间内,一个紫衣青年独坐在桌前,他面容俊秀衣着华贵,左手随性的支着下巴,从半开的窗户向外眺望远处漆黑京城一片的夜景,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白玉酒杯,看似悠闲轻慢。

一旁陪坐的歌姬怀抱琵琶,低声唱着小调,柔肠百转,目光迷离。

看似只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纨绔子弟戏花娘的画面,可是细瞧之下,两人眉目并无交集,反而暗藏心事,全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旖旎风情。

不知过了多久,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若非习武多年内功深厚,寻常人根本听不到。

紫衣青年立刻回头,对着身旁吟唱的歌姬默默点头。

歌姬于是怀抱琵琶起身绕到屏风后继续低唱,一双纤纤玉手急拨琴弦,音调急促如珠如串,巧妙掩盖住屋内声响,又配着柔婉的曲调,顺利掩去屏风后的动静,无人察觉到异常。

来人利落的从天窗翻下,落地时不出一丝声响。他一身黑衣,夜行在如今四下漆黑的京城,就算目力极佳也很难发现他。

谢必迟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无人监视,这才低声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自打出事后,谢必迟每天都在焦虑中等待消息。

当日平昭走得匆忙,只来得及给他留下口信,求他妥善安置好止玉和少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安心等待他联络。

如今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平昭那边却再也没有音信传来,谢必迟本就是急性子,难免着急,害怕好友出事,更害怕小陛下不测。

他整日忧心,可是面上却还要继续做他花花公子的派头,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希望以此打消赵昱的疑心。

没成想他天天往花楼跑,最后连家里的老头子都看不下去,指着他骂不孝子,还用家法罚他去跪祠堂,他有苦难言,却又不能对父亲言明真相。

除了他和陈时,现在京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平昭走前私下里联系过他。

赵昱倒是怀疑过,他几次三番的试探谢必迟,又派了暗卫去他家里里搜查,根本没发现任何证据。

而谢必迟的祖母是先帝的亲姑姑,曾经的华骋大长公主。有她在,赵昱无论如何不敢明着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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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时没有回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他。

谢必迟连忙接过,急切的打开后却发现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柔儿一切安好,勿念。’

垂首站在下方的陈时百思不得其解:“属下得到这封信后,仔细看了许久也不知其意,还以为是寄错了。但来信的却说没寄错,信戳上的确是我的姓名,因此属下觉得这可能就是您要等的消息。”

“柔儿……哼!”谢必迟轻声念了一遍信里的内容,轻哼一声,眼里却透着欣喜:“亏他还好意思提!”

陈时闻言更加不解:“这位柔儿……姑娘?莫非真与您相识?”

谢必迟那张俊脸极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自嘲起来:“何止相识,差一点就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了!”

陈时于是更加不解,他压根不记得自家小少爷什么时候有过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不提这些陈年旧事,冤家。”

谢必迟把那封信小心妥善的藏在袖中暗袋里,在房中背着手踱了几步,眉心舒展开来:“知道他和小陛下平安,我就放心了。”

“眼下京城局势不妙,赵昱那疯子行事愈发没有章法,说不准哪天刀就落在我得脖子上了。”

陈时听得心中一紧。

谢必迟自言自语几句,回到桌前招手:“你来磨墨,等我写好回信,你想法子叫人……”

“不,不好。”他说着摇头,又道:“还是你亲自去送,我更放心。”

此刻他无比庆幸当年自己的一份善心,脱了那时还年少的陈时的奴籍,放他自由谋生,无人知道陈时一直为他所用,而今他们才能在赵昱眼皮子底下顺利来往。

他沉着脸在纸上迅速写好,待墨水干了交给陈时,严肃叮嘱道:“你务必亲自交到平昭手中。”

“他若差遣你做任何事,你只管去做,就当是我的吩咐一样,明白吗?”

陈时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接过信一脸郑重点头:“属下定不辱使命!”

“只是属下此去山高水远,少爷……您也珍重!”

谢必迟转头又看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轻声说:“我当然要珍重。”

“不然……谢家该怎么办。”

忠勇侯府百年世家,一家子铁血忠良,唯独两个遗孤,赵昱那疯狗也敢说杀就杀,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无我的地步。

现在京中人人自危,谁能掌控得了赵昱?那些敢于直柬的早已成了刀下亡魂,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谢必迟从前不爱钻营官场,仗着爹娘兄姐的势肆意潇洒,只顾埋头经商,而今风雨飘摇,即便有祖母在,已然杀疯了的赵昱未必真的不敢下手。

他努力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支撑,求得也不过一个家宅平安。

因此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助平昭一臂之力。

——————

京中风云变幻,桃叶村继续安宁祥和。

乔溪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终于能下,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地里看他的小秧苗。

今天天气阴沉,空中下着绵绵密密拉扯不断的小雨,乔溪懒得穿厚重的蓑衣,只带了斗笠,两条裤腿高高卷起,在地里来回走动,弯腰看着新长出来的一点点嫩芽,眼神慈爱的就好像看着自家大胖孙儿的老人家。

沈夷光牵着岑儿的手慢悠悠跟在他后头,看乔溪连蹦带跳来回奔波,唇边微微带笑。

这些幼苗仔细算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幼时就读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的诗句,虽也明白粮食来之不易,可到底没有真切感受过。

眼前的这片土地,是他亲自一寸寸翻过,那些种子也是他和乔溪一粒粒种下,然后每日精心浇水守护。现在看到它们好容易冒出个头,才真正理解了农人耕地辛苦。

被他牵着的岑儿远没有他那么多感慨,对他来说,乡间的生活比宫里快活百倍。比起在宫里被那么多人围着精心伺候,每日坐在桌前品尝千百种不同的珍馐,还不如光脚跟着福哥儿他们乡前乡后的疯跑。

他迎着春风,高高举起手里秦大叔为他新做的小风车,看它在细雨中不停转动,欢喜的大声喊叫,甩了沈夷光的手在田垄上奔跑,无忧无虑天真快活,一点没有初来时拘谨胆怯的模样,好像他天生就长在乡间。

沈夷光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目光渐渐飘向远方。

每到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少简和止玉。

今生他永远也不能再见他们如此快活的时候了。

三人在地里忙完回家,乔溪端着水盆把脚上沾染的泥水洗干净,坐在屋檐下用干布把脚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

来到后院,乔溪把之前立好的小小新坟扒开,把一个蓝布包裹放了进去,又拿着铲子重新将土填上。

何秀才还回来的钱,他一分也没有动。

五十两银子对现在很缺钱的乔溪来说的确算一笔巨财,诱惑不小。

可他知道,这不属于他。

原主拿命换来的钱,每一分都沾了他的血,他不该动。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乔溪抬手在坟堆上轻轻拍了拍,小声说:“你看,要回自己的东西其实没有那么难。”

凭什么受害者坟头野草青青,害人的畜|生却还逍遥自在。

还有五天,何秀才就要成亲了。

沈夷光就站在屋后墙角,一言不发看着乔溪动作。

他不过问为什么要把讨回来的辛苦钱就这么埋进坟里,也不问乔溪守着空坟究竟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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