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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必中 雾空了了 50875 字 2024-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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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酒店顶楼的房间为特级客户开放独立于整栋楼,东南方向的小阳台面朝砚山,太阳隐没在葳蕤树木与蜿蜒山道。

暗金绸缎的沙发呈半圆对坐,黑灰玻璃方几上放了一束玫瑰,玻璃盘里六颗樱桃与几片柠檬,盛满冰块冒冷气的圆桶。

视线在地上东零西散的香槟空瓶转了圈,江枭肄抬眼看向对面。

顾意弦没换衣服没脱鞋,裸露雪白的肩颈泛起薄粉,连绵至脸颊,双眼微微有些水汽,所有的讯号表明,如果他听她的话启开威士忌,不出两杯她就会醉。

方才吃饭时他们聊了许多,从书籍电影摄影到杂七杂八的话题,她绝口不提任何关于江顾两家人或事,顾檠铁定与她说了什么,她才会如此反常,反常到妄想通过灌醉让他酒后吐真言这种愚蠢的方法来套话。在宴会厅等待她时确实喝了不少,仅凭几瓶香槟与两瓶威士忌不足以让他变成蠢货。喝酒倒无碍,酒精会放大人的欲望,他怕自己无法克制,也不想趁人之危。

烟蒂摁进细白软砂,铁架轻晃,一缕烟雾夹杂叹息。

“弦弦,你不能再喝了。”

顾意弦不动声色观察江枭肄的神情,莞尔一笑,“四哥,这才刚开始,你这就不行了吗?”

她懂怎么用激将法,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但他不为所动,只是深深望着她,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她起身,“看来你确实不行,我去打内线叫人送来自己喝。”

“我来。”无可奈何的语气。

“好吧,快一点哦。”

顾意弦闭目,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唇角才欲上翘又被压至平直,她睁开眼眸底黯然。

十分钟后,两个黑丝绒包裹的烤漆酒盒放在方几。

一看就知道是江枭肄的私人藏品,他甚至特意准备了两只不同品鉴杯,一只平底宽口杯,一只高脚BlendersChoice(别名洋葱杯)。

顾意弦看着他拆掉丝绒袋,慢条斯理地旋转酒盒上方的金圆机关,如波浪般屋顶结构的莱俪水晶瓶,升起又降落的弧度上印刻磨砂字体,MACALLAN,AGED72YEARS(麦卡伦72年)。美轮美奂的材质与设计,她忍住不拿起其中一瓶近距离欣赏,瓶底的编号144/600,“另外一瓶编号是444吗?”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用钢勺舀起冰球放进宽口杯,“嗯。”

顾意弦抓了个抱枕,盯着他修长的指骨,主动问:“为什么弄这么好的酒?”

他将苏打水倒进洋葱杯,“你想喝,酒店的太次。”

“四哥,你对我真好。”她冲他笑。

江枭肄抽空淡瞥顾意弦一眼,继续勾兑酒水,他将掺和苏打水那杯推倒她那边,自己则是纯饮。他启唇卡住杯口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顾意弦掀开一只眼帘偷偷瞧,见他倒第四杯,轻声说:“你喝慢点,我一杯都没喝完呢。”

江枭肄停下,从烟盒取出支卷烟点燃,靠在沙发,双腿大剌剌敞开。

他透过烟雾懒散地睨过来,“味道如何?”

她赶紧喝掉半杯,囫囵吞下,“特别好。”

“那就行。”

江枭肄懒得开音响,随便挑了首迷幻空灵的电子乐播放,将手机扔在沙发闭上眼。

听到顾意弦试探地叫四哥,他才用听起来有含混的醉意的嗓音说:“怎么了?”

沙发凹陷,他撩开眼皮,她坐在旁边双手托举重新倒满酒的杯子,叮叮敲了两下,递给他,“Cheers。”

“庆祝什么?”

她的指尖搭在他西装铮亮的纽扣,轻缓摩挲,笑着说:“订婚宴。”

江枭肄注视她良久,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饮下第四杯酒,包含太多复杂语声意外平稳熨帖,“确实值得庆祝。”

顾意弦将头轻轻靠在江枭肄的肩,安静地等了两首歌的时间,感觉到他全身肌肉张弛,她深呼吸,“四哥,上次在渝水听你谈及以前的事,我还想了解更多。”

他抬臂搂住她,用指腹摩挲她的肩,“为什么想了解更多?”

空中楼阁,饰言者假之,假之者益损。

明智的人善于利用言词,引诱敌人上钩。

“因为人脱离不了过去,我觉得你现在离我很远,想离你近一点。”

在酒精的催化下,顾意弦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语真假各占几分。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真的在乎讲述江枭肄过去的邮件吗?

他笑,“我的过去冗杂琐碎,全部说完可能得三天三夜,你挑两个最想了解的,其余的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如果顾意弦仔细观察,会发现江枭肄唇边的笑极为淡薄,眸中仿佛竖起森绿坚冰,最后因为照进了她明亮的身影,渐渐融破。

她斟酌将近半分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禁止情.色与毒品交易。”

短暂的沉默,他将音乐关闭,“好,帮我点支烟,我慢慢说。”

白色的烟雾把江枭肄的思绪拉回过去,顾意弦是回忆的旁观者。

“上次告诉你我无法理解吴哥窟那句台词,因为我十二岁前就在混乱无序的柬埔寨生活,你可能无法想象那里的贫富差距有多大,想象一下金碧辉煌的庙宇旁边就是吊脚楼的茅草屋,正因为太穷,那里很多男人靠“租妻”为生,女人只能做□□,最小的年纪可能低于12岁。而我在一个做垄断生意的集团出生,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集团首目叫李致远,我的母亲是他的第四位夫人,她是墨西哥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TabithaLeyva,而我之所以没有姓氏,是因为她被李致远和江坚秉共享,哦,不止他们也许还有更多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可能也想象不出来那场面有多令人作呕,男人们的大笑,她用那双绿眼睛看着我用口型对我说别看,李致远勒令我必须在,一次又一次,抱歉,我有点想吐”

顾意弦的喉咙发紧干涩急需润泽,她将方几的两杯酒喝完,还是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看着江枭肄绿色瞳膜浮现无法碾灭的沉郁灰影,他啜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又开始用平铺直述的语气继续。

“为了助兴,泰贝莎被迫服用毒品,我看着她染上毒瘾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最后一次,地上很多夹子电击工具,她让我留下来边口吐白沫边抽搐着对我说,Xiao,Pleasekillme,begyou,她求了很多次,我用随身携带的刺刀插进她的心脏,她被救活了,怪我没能杀死她,后来李致远觉得我弑母也会弑父,让江坚秉把我带回国,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六年前听见她的死讯”

恶心与混谬构筑了江枭肄的十二年。

他将烟锨熄,眼里没有愤怒、怨怼,伤心,什么都没有,像一片黯淡而死气沉沉的深绿沼泽。看向顾意弦后,他想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但长时间的滞涩让面部牵扯的肌肉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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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你听到这么肮脏的事。”

江枭肄的语速缓慢,音调像落山的夕阳破碎沉坠,如果不拉住,顾意弦怕他被黑夜蚕食鲸吞,她无法再继续问他是不是利用她,情不自禁地按住他的嘴角,“别笑。”

江枭肄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问:“那我该哭吗?”

“你若想,”她眼底蓄起热意,抬高右肩,“我可以借给你一边肩膀。”

江枭肄将顾意弦的手包在掌心,淡淡扫一眼她圆润的肩。

柬埔寨的经历,懵懂初浅的性认知被烙上不好的标签,在未来的十余年变成嫌憎的存在。

直到被顾意弦改变,他克制地回绝邀请,让头靠向沙发,“男人流血不流泪,哪天血流完了我再哭给你看。”

江枭肄的语气诙谐,顾意弦心脏缩紧变皱,眼眶发红。

父亲不可饶恕的罪孽,母亲的绝望责怪,或许更多避重就轻,一笔带过的十二年,往后的十三年。

她想象不出来,只能将酸意咽下,语气放得轻柔,“四哥,你会恨他们吗?”

“不会。”

“为什么啊?”

“如果你穿漂亮的衣服,别人觊觎,”江枭肄很慢地说:“我只会恨自己不能亲手剜掉他们的眼睛。”

他的三观很诡异,有一定的道理但又不太符合主流。理性让他强大包容如纳百川的海,允许不同河流汇入,除却美好干净,或欲望贪婪,或天性本恶,或愚蠢虚伪,然后再以自己的方式洗涤截流。

几只飞鸟停留在阳台栏杆啾鸣。

许久没得到回复,江枭肄歪头看顾意弦,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朝方几低瞥。

“两个杯子不一样也能喝混。”他捏她的手,“头晕吗?”

顾意弦迟缓地摇头,反手轻拍他手背,安抚道:“你放心,今天的话我不会与别人说,你哭一下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不想哭。”

“你想。”

“我不想。”

“你想。”

没营养的对话重复几遍,江枭肄双指按压鼻梁,转移话题,“你还可以问一个想了解的。”

因为在乎,即使思维混沌,那件事仍能指使顾意弦唰得站起来。

身体朝一边倾斜,他站起来想扶她,她推他,木着脸,“你坐好。”

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踩着小高跟噔噔朝房门跑去。

江枭肄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顾意弦背后,保证她的安全,以免歪倒磕碰伤到。

顾意弦从晚宴包里翻出那对耳坠,费劲地拧卡扣。有只手伸过来,她重重地驱赶,拍出红印也不管,拧卡扣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他忍俊不禁,在旁边等候。

约莫一分钟。

顾意弦将钢条握住对准江枭肄,他挑了下眉,配合地举起手,懒散地笑,“我投降。”

她朝他逼近,他笑着往后退,不太走心的模样,两人一步一步又回到了沙发的位置。

她一推,他被推得后仰,顺势陷进柔软沙发垫。

江枭肄悠然自得地斟了杯酒,腿放松随意敞开。

顾意弦抬腿,高跟鞋踩到沙发,墨绿裙摆搭盖他的腿,她往前俯身用钢条抵住他脖颈的动脉,“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听到没?”

“行,你问。”他喝着酒,完全没有受威胁的模样。

她咬唇,“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你想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

“结婚。”

“不准骗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结婚。”

陌生的字眼卡住对话,顾意弦被气到,腕部用力,尖锐顶端刺得江枭肄的皮肤往里凹陷,她俯视他,恶狠狠威胁:“再骗人我就刺进去了,问你最后一遍,有什么目的?”

酒杯见底,江枭肄的脖颈往左挪,淡定地吐出两个字,“结婚。”

——还有携手去世,火化,埋进坟墓。

血珠一颗一颗往外冒,顾意弦慌了,手往回缩,他反手扣住她的腕,“不信?”

江枭肄带着顾意弦的手使劲,血从脖颈流到白衬衫,“这样信吗?”

黄昏烧亮他的绿色瞳仁,火舌与火焰勾绘,仿佛眨眼间就能将她点燃。

“你疯了。”她喃喃。

“信了吗?”

面前的人是疯子,顾意弦不想玩了,“没意思,放开我。”

江枭肄嗤笑,语气刻薄,“费半天劲儿就是为了这么个蠢问题,用脑子想想,你有什么值得我利用?”

她皱鼻,眼尾泛红,委屈地反驳:“我怎么不值得利用了?”

“”

江枭肄无奈地松开手,不想跟醉鬼一般见识。

他把酒杯随手放在铁架,撩起顾意弦的裙摆,手一顿。

纤细的小腿与脚踝被绑带缠绕,足弓紧绷饱满,踩在两胯之间说不出的诱人。

绑带一圈圈散落,搭扣喀哒声开。

“我全科A+毕业,你居然——”顾意弦倏地停住,看着江枭肄握住她的脚,不解地问:“干什么?”

“帮你脱鞋。”

她想了想,似乎确实穿得不舒服,于是换了另一只脚踏上去。

这次更过分,脚被捧在手心,发烫的温度让她不适,“又干什么?”

江枭肄慢条斯理,“你今日站那么久想必很累。”

他轻拍旁边的位置,“坐着,我帮你按按摩,舒缓疲劳。”

这时的顾意弦太好骗,乖乖做到旁边,脚放在他的大腿,裙摆被撩至膝盖。

鲜红的血太刺眼,她提醒他,他置若罔闻专心帮她按摩,从小腿到脚踝,来来回回——技巧不错很舒服,也许以后破产了能去开按摩店,顾意弦不着边际地想。思绪飘逸了会儿,她再次定格那处伤口,没头没脑地问:“会不会得破伤风?”

江枭肄心思在另一处,敷衍道:“可能吧。”

42%的威士忌三杯下肚,加上之前的香槟,晕乎的后劲儿越来越强,顾意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探身将其中一瓶拿起来,江枭肄沉浸在玉足,完全没防备,她很轻易得手。

一口一万元的酒就这样被倒了三分之一在江枭肄的脖颈间,冰凉让他回神,眯起眼审视她莫名其妙的行为,“消毒?”

她表示认同,盯着湿掉的衣领,惋惜道:“但都流走了。”

他懒得理会,低头继续把玩她的脚,并拢中间有个小小的弧,尺寸好像不太合适。

顾意弦盯着迷惘良久,突然灵光一闪,抬起酒瓶含了满满一口酒,挺直腰朝江枭肄凑过去。

口腔是容器,她唇半张贴住他脖颈的伤口,他一僵,那根青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凸,并不是严丝合缝,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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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液体从唇缝溢出,房间的麦芽酒香浓郁。

发髻的卡子被抽走,发丝如瀑,江枭肄的手指陷进她的发间。

“弦弦,这样太浪费了。”

顾意弦啊了声,他侧脸用唇堵住后续,鼻尖亲昵磨蹭,呼吸交缠。

顾意弦这次细致品鉴了酒的味道——甜蜜的橡木,水果香气随独特的泥煤气息,一直延伸到口腔候补,尾韵丰富徘徊不断,强烈绝妙的平衡感。酒精发酵,她模糊觉得,江枭肄身上存附一些令人着迷的东西,可能是他手指的抚触,口舌之间辛辣的烟草味,男性荷尔蒙,抑或属于他吸引她的气息。无论如何,她现在想要更多,从攥他的衣领变成胳臂攀援到他的脖颈,让唇齿交流更亲密深入。

日落是夜晚的序幕,吞咽与咂砸声后,空掉的酒瓶掉到地毯,骨碌碌滚向房间未知的地方。

顾意弦双膝跪在软绵的沙发垫,忽然她停下来,手拂开裙摆摸了摸。

巴西社会文化开放程度很高,男人女人奔放大胆,街头巷尾摆放各种美感雕塑等艺术作品。

在国外呆太久,多少受了点影响。顾意弦趴到江枭肄肩膀,舔了下唇,小声问:“Erec……?”

单词没念完,掌在后颈的突出骨节用力压入皮肤,触动血管筋膜,她的心跳要撞出来。

江枭肄头颈后仰,喉结滚动的频率与呼吸同样急促

“一般吗?”他哑着声问。

混血的基因优势不止样貌身高智商,而是体现在方方面面,覆盖范围广。

“不、不一般。”她嗫嚅,耳根红透,浮想联翩。

顾意弦乖巧承认的模样取悦了江枭肄,他梳理她的长发,口吻平淡斯文:“今天好乖,但价值互换公平公正,才有下一次对吗?”

她迟疑,点点头,“嗯”

“真乖。”他有力的胳膊稳稳搂住她的腰,倾身,将玻璃盘拿到沙发上放着,拈了一颗红樱桃塞到她唇间,又取来另一瓶威士忌。

“我们来尝尝樱桃威士忌。”

樱桃在唇齿之间碾碎,与威士忌搅拌均匀,琥珀色液体变成旖旎粉红。

江枭肄的手游弋到肩胛骨,两指顺抚蝴蝶翼停住,他礼貌而绅士地问:“弦弦,刚刚樱桃都被你吃了,等下能分我两颗吗?”

酒精侵蚀理智,顾意弦的手沉迷地抚摸江枭肄的胸肌腹肌,可惜挺翘的臀部摸不到。

她垂睫,玻璃盘里还有四颗,他两颗,她两颗,很公平。

“好。”她轻易掉进陷阱。

砚山外已陷入昏暗,落地灯啪地声开,照亮一隅天地。

光雾镀了层光滑洁白的釉质感,微微隆起的山脊袒露。

酥痒的感觉从后颈没入脊椎,顾意弦温顺地蜷屈身体,长发从脑后至裸露的肩滑垂而落,发根有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拉扯感。

江枭肄修整颀长的指间缠着浓黑泽光,低敛侧脸的轮廓俊美赏心悦目,他安静地垂着眼,眼神专注细腻,同时又极具侵略性。

他塞了两颗樱桃到她嘴里,她圈着他的脖颈,手指摸到他左耳狂野的刺青。

他们的肤色差异很大,雪白与麦色,呼出的气烫到皮肤,她倏地抖了下,轻轻弓起后背,唇齿紧张地咬合,樱桃汁液顺下颌流。

樱桃红照银盘,江枭肄拈起一颗慢慢送进嘴里含住,饱满的香溢满口。

樱桃作为娇贵水果须得慢慢品尝,裹含威士忌的舌头舔干净外皮,连皮带果肉一起吃,最后把核吐出来。

房间有些热,湿热蒸烧着心口,顾意弦脊背撞进沙发,玻璃盘打翻,莱莉水晶瓶倒影两颗樱桃。

江枭肄眉心挤折出一条窄纹,隐忍而艰难地喘息起来,双指扯开领带,祖母绿领带钉不声不响崩进地毯毛绒。

他的眼神如幼猫舌尖,粉软软的暧昧,藏缀绒密倒刺,舔得她心痒。

“嗯?”

顾意弦没听清,眼前重影晃得厉害。

模糊中江枭肄令人沉迷的五官放大,唇带着炙热的温度靠拢她的腮颊,声线暗哑,“宝贝,借点东西。”

她思绪混乱如麻,迟滞片刻方跟上话题,“借什么?”

采撷罂粟花,掰石榴的季节没到时机也不够成熟,尽管花香浓郁到勾人心魄,掺和酒的总归差点意思。

江枭肄想听顾意弦发自内心地叫四哥或江枭肄好棒。他又不是讠秀X犯,更不是顾檠那没品的杂碎。

他失眠严重,本想抱她纯洁的睡觉,若不是她突然吻上来,他也只想欣赏那对玲珑玉足,最多让她吸吮下手指什么的。

翻手为背,物极必反,胜不骄,江枭肄退而求其次,吻顾意弦红涟涟的唇角,“这里。”

他的指依次轻点她的手、腿、足,绝不逾矩。

有品的男人从不挑三拣四,斯文绅士才能获取信任度。

“或价值互换,你知道的,我是甘愿吃亏的甲方,对你一向乐于先付出。”

顾意弦眼睛睁不开说没听懂她好困,江枭肄说没关系的宝贝,表示一位合格的未婚夫应该学习亲力亲为。她欲理还乱,头发被轻轻抚摸很舒服,她缓缓闭上眼,警告他别耽误睡觉时间。

“很快。”

江枭肄的嗓音抑着笑意。

酒精催化蔓延至每条神经,顾意弦迷迷糊糊中手被抬起来,他的掌心包住她手背合拢。

江枭肄不应该喝醉了吗?他怎么一点都不困?

现在时间很早江枭肄不困,能让顾意弦喝醉的分量对他只是微醺。他不想也舍不得吵醒睡着的人,他对她一直是克制而温柔的。

顾意弦穿着墨绿衣裙安静地平躺在沙发,江枭肄小心翼翼察看她修长纤细的手,掌心柔软,冰肌玉骨,他握得很紧,他的高体温让她的手分泌细汗。他长吁一口气,继续欣赏她笔直的月退,细腻柔滑,韧性极好。砚山被不知疲倦的夜幕涂成深墨,他捧起她的足,爱怜地吻了吻,并拢如月牙,拱圆如满月

江枭肄注视顾意弦的睡颜,从嘴到头发,没有一处不美好令人沉醉。他承认自己有点变态,但今日还是算了。

也许结婚的计划该早日提上日程。

他转身去卫生间拿湿毛巾与洗漱用品。

卸妆,洗脸,细致涂抹护肤品,擦拭干净属于他的痕迹,再缠绵悱恻地吻一遍烙上他的味道,途中顾意弦睡眼朦胧地问怎么还没好,江枭肄告诉她马上就好,然后将她公主抱前往下一个地点。

沙发地毯斑驳狼藉。

“很快”“马上”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尤其对一位没有开过荤的男性。

它们可能是两小时、四小时,甚至不眠不休一整夜。

第052章

清晨六点,笼罩砚山的雾霭缓慢移动,外轮山顶如水墨画若隐若现。

遮掩落地窗的厚帘底端挤进天光隐约泛白。

顾意弦有了动静,闭合的眼睑轻颤,似乎要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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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逐渐恢复,掌心,大腿根部,小腿,脚心像被用海绵包裹的硬石摩擦过,火辣辣的灼烧感,还有前端像被蜜蜂蛰了,肿痛发胀。

浑身热腾腾,脖颈枕的不是绵软,她疑惑睁眼。

坚实健硕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健康的麦色皮肤。

呼吸一滞,顾意弦茫无头绪以为在做梦,抬手轻触???

“弦弦。”

低磁沙哑的嗓音落在发顶,透露几分餍足的慵懒。

由颈而背被爱抚摩挲,她唇微张,僵硬地仰起脸。

江枭肄浓密长睫半遮,深郁的墨绿色浓淡不一,眼仁净透,致密规律的纹理流漾着温度与光感。

“你、你”她惊恐而迅速从他怀里爬出来。

昨天的记忆涌入脑海,江枭肄诉说过去后的画面零零散散,高跟鞋踩在西裤间,她坐在他大腿拥吻,掌心跳动的炙热,还有樱桃。

松垮的浴袍掩不住风光,江枭肄的目光瞬间如点燃的火炬。

他懒散一笑,唇间勾起小弧,说不出来的性感,“我什么。”

顾意弦绷紧脸,耳根发烫。

樱桃之后的事断片了,但成年人怎么会不懂,多次摩擦的灼烧感,幸亏不是一处,否则定要破皮。

死男人真变态。

没有撕裂感但不排除技术层面,她犹豫片刻,委婉地问:“Homerun?”

江枭肄撑起头,“你可以自己检查。”

顾意弦咬牙看他几秒,往床尾挪动,手腕被拽住一拉,再次跌到他怀里。

江枭肄从背后拥抱她,手臂紧紧箍住,下颌搁在她发顶,嗓音惫懒,“乖,再陪我睡会儿。”

“睡你个头!”顾意弦忍不住骂,手脚并用地挣扎,两人肌肤若即若离,腰被掐了把。

“再动,我不介意现在全垒。”

江枭肄的语气很淡暗含警告,他的动静变化即刻传导。

审时度势,顾意弦忍气吞声,安静乖顺下来,向往后挪拉开些距离,他也顺势握住她的手,用力而牢固,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偾鼓涌跳。

相伴而卧的姿势有种恰到好处的温煦倦怠,她枕着他光裸的手臂,脑袋清醒着,左思右想。

昨夜两人暧昧至极,江枭肄竟然没有趁人之危,而且身体没有粘腻感,耳环项链也摘了,包括卸妆护肤。

大多数男性□□中只顾自己爽,变态是真变态,细心程度超乎想象。

“你为什么没做到最后一步啊?”

江枭肄低哑地笑,“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顾意弦咬牙切齿地赏了一个字:“滚。”

他眯起眼,“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破罐子破摔。

他棱角凸显的腕骨向上轻轻一抬,拽了拽她浴袍的系带,“哪种剐?”

顾意弦气极,翻过身,怒视他,“江枭肄!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昨天你根本没有醉!还对我做那些事情!你明明知道我——”

“万小弦。”

她一愣,他怎么还叫万小弦这名字。

江枭肄捉过顾意弦的手放至唇边,轻吻她的掌心,“你能不能抛却那些东西,用心感受我到底为什么那么做?我做的或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还是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闲让你误会,或者你觉得我对谁都是这样?”

她抽出手,“谁知道你想什么?”

“你真的全科A+毕业吗?”他轻叹,刻薄又缱绻地说:“我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宝贝。”

“废话。”

“那么就是我上次表达的不够清楚。”

江枭肄将顾意弦散开的浴袍领口拢好,用手指抹平褶皱。

“昨晚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是因为衡量之下,我想得到无限扩展的感情而不是一时满足,对比你醒来有离开的可能,我选择放弃自己欲望,追求的价值远远超过占有,我向往以后每一天都与你一起度过。”

他语气平静地像一艘船停泊安歇在港湾,只有微风轻轻鼓动桅杆上的帆,顾意弦的心也随之而动。

“不管你是谁,我看到的都是面前的万小弦。”

窗帘边角挤的天光势不可挡,晨雾散尽。

在曦光里,江枭肄的五官晕了层淡淡的金色,温柔的不像话。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倾吐满腔的感情,“我一个人的万小弦。”

“知道我想什么了吗?”

顾意弦沉默有倾,拧巴地问:“那你怎么知道在你面前的就是真正的我?”

他光明磊落,她始终觉得欺骗与伪装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枭肄语调平稳地飙了句脏话,“因为我他妈的不是傻逼。”

“”顾意弦第一次面对面听到他爆粗口。

他几乎粗鲁地把她圈在怀里,冷声命令:“现在闭上眼,睡觉。”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顾意弦脸微红,尴尬地说:“四哥,我饿了。”

她听到他深深吸气,又缓慢吐出来,“五分钟,我们起来吃饭。”

然而江枭肄在五分钟后告诉顾意弦他们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穿,并且房间的状况不适合用餐,除非现在叫人来打扫。顾意弦不信,他躺在床上双臂枕在后脑勺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于是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出房间转了圈,从沙发地毯,视线定格在西装与礼服裙上的点点白斑,她边在心里问候江枭肄边拉开另一间房的门闩,面色微微凝固。他们住的套房,主次卧外加娱乐会客房一共五间,她推开娱乐房后陷入长久的失语。

顾意弦火冒三丈地冲回唯一可以入睡的卧室,大骂:“你丫的是不是变态?”

江枭肄酣睡。

“”

她翻了个白眼,走到床檐边坐下,拿出手机刷今日的新闻。

【飞牧农业陷入混乱,除却因期货亏空导致粮商60%的股权被收购,另外20%的股权被散户收购,且再爆丑闻,董事长仇祺福与两名男性在某会所双飞,同时被发妻以数十项罪名起诉离婚。】

顾意弦愉悦地勾唇,与朱可发讯息交代窦丽姝的事,再把款项给京灿陆峙两人转过去。

这一阶段可以宣告结束了,飞牧农业再无可能重回四方王座。

随后她蹙起眉。

江枭肄的目标是铲除另外三家势力,可她已经决意不动顾家,这样一来他们的立场仍旧处于对立状态。即使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也愿意呆在他身边,但他这种人会因为感情而牺牲自己的野心吗?

顾檠那边又该怎么解释呢?首先他不会放任顾家被江枭肄玩弄于股掌之间,其次若告诉顾檠,她准备与江枭肄在一起,他铁定不会善罢甘休。

自不待言,所谓勇气,即是双双不顾任何外在条件而一味我行我素的意志。可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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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付出巨大牺牲,无论对谁。

怎么和江枭肄发展下去,同时满足两人的愿望,诸多方面的权衡比较是最大的问题。

正在迷惘之际,旁边的人呢喃,顾意弦没听清,凑近后,她抓起枕头就往他脑袋上砸过去,“江枭肄!!!”

·

一小时后,裴瑞与蒲甘抵达砚山。

江枭肄看了眼生闷气的顾意弦,无奈地让他们把衣服扔在门口。

被弄醒时正在做春梦,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

顾意弦一声不吭跟在江枭肄后面走到酒店二楼餐厅,星期六全家出动的很多,大堂经理亲自接待毕恭毕敬地把两人领到正对砚山的靠窗座位。

她一眼都不想看他,扭头望向窗外的松树。刚才的大堂经理包括酒店的大部分侍应都是男性,也不知道南楚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干净的玻璃映出顾意弦白莹莹的侧脸,江枭肄觉得她似乎比昨天更为美丽。

听说心满意足的性.爱行为会改善女性体内的血液循环,促进荷尔蒙分泌,滋润皮肤。

虽然没有做完,应该也有点作用,他有种特别的满足感,比整垮飞牧还让人充实。

“弦弦。”

“宝贝。”

顾意弦瞪过去,“今天都别和我说话行吗?”

从来没有人给江枭肄甩脸子,若是有,那人一定活不长。

但他此刻只能微笑,耐心地问:“你至少告诉我,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她又转过头,听到他叹了口气。

所有的绅士都是伪装,江枭肄说的那句话简直难以启齿。

饭前小菜的熏鱼端上来后,顾意弦挑了几口,江枭肄将剔好刺的推过来,她没吃一口,饭前侍应走来,询问饮品,他点了杯鲜榨蓝莓汁和白葡萄酒。

接着侍应推车端来空运过来的新鲜鲍鱼,询问他们要哪种做法,江枭肄说清蒸与黄油炒两种,要切片。

侍应补斟葡萄酒,端来做好的鲍鱼和烤的恰到好处的牛排,轻度烧制的鲍鱼加有瓯橘切片。

十几个小时只吃了点甜品,法国菜巧用食材的清淡正适合晨间,顾意弦只管用餐,毫不做作。

江枭肄看着鲍鱼,脑袋不自觉返回昨晚窥见的场景,不小心碰到一下,柔柔收紧的美妙感触,很难诉诸语言。所有一切意犹未尽,并且想将顾意弦占为己有的念头更加强烈。

把蒸鲍鱼夹进口中,不知是否一样好味道,类似亢奋的激动在体内窜起,他按压眉心让理智回归,默默地用刀叉切好牛排推到对面。

顾意弦脸色转晴,吃了几口但没说话。

裴瑞从旁边走过来,附在江枭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变得沉冷肃静,随后朝她看去一眼,开口道:“弦弦,等下吃完,我得先回Gallop处理一些公务,葛柔在纵横拳击馆等你。”

她疑惑,“我不用上班?”

他轻微摇头,“我认为你更应该好好锻炼身体。”

——为酣畅淋漓做准备。

第053章

飞牧仇家下台四方王座相互制衡的关系就此被打破,警政双方分析必是另外一方动的手,真正的意图无非是成为南楚傲视群雄的存在。

江顾两家的交火危害社会治安,虽无人员伤亡,罚金也补缴完毕,难免以后出现更严重的情况,譬如影响南楚百万群众的就业、生计和最低限度的安全。

而他们真正坐不住的理由——仇家实则是被扶持上位,与它不同的江顾邢三家即使现在的生存方式改为圣贤之道,他们的祖辈曾靠残暴和绝决讨生活,在过去统治南楚的经济,以沽江为界限分割,组织控制非明面更复杂的生意体系,贿赂警方,接触政治掮客,三大家是各自地盘的独.裁.者,法外之法,以暴制暴,拥有不被约束的权力,直到进入法治社会。

因此警政双方派遣人员向另外三大家提出会面,为保证会议能够安全召开,他们先后请三大家各自拳击馆的台柱作保,实际是暂时扣押。

会议选定在银行机构,没有比金钱更有助于理性发挥作用让这群疯狗平心静气。

银行外围满三大家的车,警卫代替保安队伍,银行内的行政套间,暗色镶板墙壁挂了些油画肖像,搭了小酒吧,配有松软皮椅。

每位掌权人允许带各自家族一位候补人和助手。

十一点半。

邬巡与南楚政界一把手宋偿坐在胡桃木会议圆桌主位。

江枭肄姗姗来迟,后面跟着江掣宇和蒲甘。

他谦逊地表示完歉意,透过薄薄镜片与顾檠对视不超过半秒,在主位对面的中间就座。

蒲甘恭敬端酒水,点雪茄,站在江枭肄的后面。

十分钟的客套招呼,斟酒寒暄。

宋偿自然地开启正式话题。

“很感谢各位肯在百忙之中抽空赏光,”他的口音有点严重,说话一股官腔味,“这其实是帮了我和邬巡一个大忙,我们俩欠你们每个人一份人情。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作为朋友之间谈心,说说道理。”

邬巡在旁嗤笑一声,宋偿敲了下桌子示意他收敛,继续道:“这几日南楚动乱,就昨日沽江与流连街的治安问题,上头向我们施压,决不允许任何东西、任何形式破坏秩序,藐视法律,大家虽都是有信誉的人,不需要律师佐证彼此签字画押,但若因此拖滞日常业务得不偿失。”

“我能给你们保证不去管制太多,希望大家从这里走出后,仍然是互相帮忙的朋友。”

三家掌权人没说话,他们是有耐心的听众,同样也拒绝听从他人命令。

江枭肄向蒲甘打手势,示意要续一杯酒,蒲甘马上递过去,他喝了半杯,斯文有理地说:“你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请允许以我的角度阐述前因后果。”

“顾先生前段时间找我谈生意,可惜我没有进取心,不喜欢太闹腾的东西,又急于与我的未婚妻完成订婚宴,所以只能以最高程度的礼貌表示拒绝,他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幸好顾先生宽仁大度,亲自到订婚宴送上祝福,”他不冷不热看了顾檠一眼,轻叹,“可我就没那么走运了,我的未婚妻胆子小又太骄矜,不止被吓到,还因为晚点闹脾气,直到早晨我的脑袋还被枕头砸,你们此番行为,会让我付出更多精力去哄她。”

众人:“”

黑的说成白的,你他妈在诡辩什么东西?

从昨日没收到顾意弦的任何讯息,顾檠手里的烟斗捏碎了。

江枭肄捻了口烟,手指漫不经心来回拨动怀表盖。

表面时针分针停止走动,指向的时间为五点半。短瞬分神后,他连眼皮的褶痕都没翻起来,意态轻慢,“仇恨暴力是苦难根源,死揪住不放的人实在愚蠢,我只想做一位热心善良的五星市民,每天.朝九晚五,安全回家与我的未婚妻甜蜜。当然,偶尔也需要挣点口粮,面包与爱情缺一不可,在座的各位都是男人应该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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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四玩弄权谋与语言的高手,五年前以锐不可当之势上位,最年轻的家族掌权人,切中要害的演说必不可少。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了解他与顾大之间那点恩怨,话里话外明摆的意思。

——我江枭肄女人权势都要,你们无权在合法范围干涉我的行为。

江枭肄云淡风轻的表面藏匿无止境的野心,不动声色秘密铲除飞牧仇家,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否制定影响深远的行动计划。

气氛一时微妙,暗流涌动。

宋偿干巴巴笑了两声,邬巡一脸玩味地看向面色差到极点的顾檠,与他视线平行的还有没资格插嘴的顾沭,江掣宇和蒲甘。但江家两位已然习惯,半路他们听见未婚妻这三个字不止十遍。

邢兴生帽檐下一双秃鹫般的眼,在顾檠与江枭肄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笑着说:“江先生说得好,刀.枪.刺杀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都是商人,只会看顾自己的利益,这是我们的事业,我们管理守护自己的世界并抵抗外来侵扰。”

他看向顾檠,“你说呢,顾先生?”

某方面,三大家团结一致。

“当然,重新挑起争端,诉诸暴力混战,从来不是我们的目标。”顾檠的声音冷而板硬,“只要我还负责顾家的行动,若非不正当理由与三番五次挑衅,绝对不会打破缔结的和平。”

邬巡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他听了三十秒挂断,笑得幸灾乐祸,“金融中心,长滩大坝前往通荫山庄的路上多了很多车,他们要去做什么呢?”

宋偿问:“仇祺福?”

江枭肄玩表盖的手一顿,终于抬起眼,狠戾与杀伐气从泛着冷光的镜片冒出来。

“蒲甘,让榆宁的人速度去纵横。”他利落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会议厅大门迈步,礼数全然抛掷脑后。

顾檠略加思索,起身朝向江枭肄的方向,拧着眉心说:“叫麓湖万关的所有人去纵横。”

“我们也去看看。”邢兴生扶礼帽对助理说。

邬巡还在那笑,宋偿白他一眼,“还不出警去!”

·

纵横拳击馆女子组。

葛柔不知从哪拖出来一套藤椅,顾意弦躺在上面休憩,盖着一条羊绒薄毯。

她心中有事,没心思“训练”,其一顾家与江枭肄之间无法平衡,其二即使江枭肄开设女子组,她不知他是否与南楚大部分男性一样有大男子主义,认为女性天生该柔弱受保护。

馆内女学员的格斗搏击技术,大抵因为女子组开设时间不长,水平确实一般。

连葛柔也只称得上中等偏上的水准,她甚至觉得出事,是她保护葛柔,而不是葛柔保护她。

而顾意弦的惫懒与馆内激烈的氛围相悖,学员们因她之前与江枭肄的训练,认为顾意弦是美丽花瓶,现下又贴上了弱不禁风的标签。

中午,正当顾意弦昏昏欲睡时,江家长姐出现视野,她扫了眼就知来者不善。

助理搬凳子摆在藤椅旁,江珺娅坐下,双腿交叠,“万小姐,你来江家这么久,我们似乎还没有好好聊过一次天。”

江枭肄将顾意弦保护得太好,她今日听说顾意弦一个人在纵横,便来会会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顾意弦侧躺,礼貌地问好。

她穿一套纯黑西装裙,皮质宽腰封勾勒曲线,蕾丝裙摆刚及大腿,天鹅绒长靴。

蓬松卷发,复古红唇,看起来分外妖娆。

江珺娅打量几秒。

顾意弦的衣着考究得体,品味不俗,举手投足间溢出的自信从容,绝不是小家小户能养出来的。女人见女人,总能一眼看穿,她点了支烟,直言了当:“你接近阿肄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长得太好看了,”顾意弦略停顿,笑地无害,“有钱。”

两条无法反驳的理由。

江珺娅:“”

“我的意思是,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一位女人希望从一位男人身上得到什么?”

顾意弦巧妙地将皮球推回去,自问自答:“感情,真心。”

她撑着头,注视噎住的江珺娅,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江珺娅有种被顾意弦看穿的感觉,就像面对江枭肄一样。

“因为担心我以后会对江枭肄或江家不利,你希望我离开还是得到我的承诺?”

她面露窘迫,调整好心态才开口问:“你会吗?”

“暂时没有。”顾意弦坦白,“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要取决于他。”

一番话太通透,反倒让江珺娅不知道如何接话,她想了想,“阿肄他很喜——”

嘭!

拳击馆的大门被强行破开。

一百多号魁梧凶猛的大汉冲进来,仇祺福站在最前方,大吼道:“江家人滚出来!”

学员们停下动作,训练有素地跑到大门的位置与之对峙。

“我说,江家人滚出来!”

江珺娅早就预料总会有这么一天,起身,想起什么回头对顾意弦说:“你从后门走,保护好自己。”

顾意弦挑了下眉,挺腰靠向椅背,视线追寻江珺娅的背影。

仇祺福这渣滓还敢来踢馆,是看准今天江枭肄不在么?

“弦小姐,我们走吧。”葛柔拎起一旁马鞍包。

“急什么?”她懒洋洋地望着,“看看热闹。”

“”

仇祺福骂骂咧咧满嘴喷粪,江珺娅保持教养。

不出一分钟,双方变得口角激烈,他伸手甩了她一巴掌,“你他妈一个女人,有你说话的份吗?”

顾意弦眼神冷下来。

江家没有孬种,江珺娅也曾掌管败落的江家,性格爆起来,江掣宇和江侑安没少挨打,只有离经叛道更暴戾的老四没挨过揍。

战火一点即发。

两方扭打纠缠,拳打脚踢,近身肉搏。

场面失控,训练场擂台血沫横飞,渐渐的纵横的人寡不敌众。

仇祺福命令仇家与博涛拳击馆所有人兵分两路,他的心态四个字可以形容——鱼死网破,找不到江枭肄,只能拿江家长姐出气。

尽管江珺娅有搏击术傍身也不是仇祺福的对手,很快被仇祺福找到破绽,钳住双手摔倒在地。仇祺福家暴惯犯,不会因女人手下留情,一脚跌踩她的小腹,抓起她的短发,“你他妈的刚刚不是挺横的?”

江珺娅挣扎着朝他啐了口血,“滚。”

仇祺福顿时火冒三丈,抬臂却被一双手制止,回头看到张艳丽妩媚的脸。

他松开江珺娅,眼冒.淫邪,“江枭肄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我要是把你上了,你说——”

顾意弦笑着抡起藤椅朝仇祺福脑袋砸过去。

哐!

“啊——”仇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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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叫,他完全没防备,往后趔趄几步。

众人傻眼,表情呆滞。

特别是葛柔,她先以为顾意弦拿藤椅想坐着看戏。

哐!

又是一下。

仇祺福的脑袋开花,藤椅散了架。

顾意弦把藤条抽出来,往地面啪啪甩了两下,笑容在脸上扩大,“我说什么,嗯?”

仇祺福回神,迅速调整好状态,冲冠怒发:“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

江珺娅爬起来与葛柔一起围在顾意弦身边,同时跑过来的还有馆内的学员。

“给我弄死这臭婊子!”

身边人护着,顾意弦没受到他人的攻击,以藤条做鞭,刷刷往仇祺福嘴上抽。

她会马术,动作熟练,十足十的劲道,每一下抽得仇祺福疼得哇哇大叫。

“早就看你不爽了,”她兴奋到眼睛发亮,勾翘的眼尾上扬到跋扈,“今天自动送上门,你说我该怎么替窦女士解心头只恨呢?”

仇祺福瞬间明白,目眦尽裂:“原来是你!”

顾意弦笑,又抽他一下,“是我,开心吗?”

“你他妈的有种别用藤鞭啊!”

葛柔大喊:“弦小姐,别听他的!”

“不用就不用。”顾意弦耸肩,扔掉鞭子,她从口袋里掏出橡皮筋将卷发束在脑后,走出保护范围,抬掌双指并拢往回勾,“来,我们公平点。”

仇祺福嗤笑着还没冲上去,顾意弦一个利落的转身后踢,他往后踉跄。

草!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

仇祺福叫骂着迅速回踢,结果被她见招拆招接腿摔,直接跪倒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颈部被勒住,听见她轻飘飘在身后说:“平时不好好练,就知道打女人的蠢货。”

“我现在有说话的份了吗?”顾意弦胳膊用力,仇祺福拼命挣扎,她嘲谑,“裸绞你也敢动?”

“你他——”

顾意弦没注意门口的人被分散撂倒,她彻底锁住仇祺福的咽喉与动脉,看着他憋红的脸,笑得妩媚动人,“再动一下,脖子要断了哦。”

随后身后传来低沉磁性的笑,以及一声:“弦弦。”

第054章

当时的场面——

混乱血腥,一群人挥拳相向,被撂倒的站起来,继续撂倒另外的人。

身材魁梧的壮汉中一抹纤丽曲线,飒爽的高马尾与周围格格不入。

曾经四方王座的掌权人像死狗一样跪倒在地,一双及膝的天鹅绒长靴踩在他屈折小腿。

“再动一下,脖子要断了哦。”

□□威胁,语气轻柔。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极致的暴力美,男人也会觉得帅的程度。

不必怀疑,这女人大概就是江家老四的未婚妻。

顾檠眼底的痴迷愈发浓烈,银行行政套间呆过的人纷纷扭头看向笑得开怀的江枭肄,心想这他妈就是你口中胆子小?骄矜?

江枭肄赶得急,不止锁喉,他还欣赏到了漂亮利落的回旋踢。

不知道被看到多少,顾意弦舔了下唇,手一松,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抬脚,仇祺福膝盖一弯向前摔面部着地。

她转身扑到江枭肄怀里,肩膀耸动,嗓音委屈到快要哭,语句散碎不连贯,“四哥、你终于来了呜呜这个人,好可怕我被他打得疼死啦”

众人:“”

顾檠面色陡然变冷。

江枭肄手指一勾,发绳脱落,他抚摸顾意弦柔顺的卷发,揶揄又纵容地问:“哪里打疼了。”

“手”顾意弦挤不出眼泪,往他怀里使劲钻,隔着西装也能感受到他上半身强悍鲜明的肌肉,蓦地想起早晨的场景,耳朵悄然变红,她呜咽着,“我好害怕,他想打死我”

“别怕,我帮你报仇。”

这反应应该没看见所有的,顾意弦语息细微地嗯了声。

江枭肄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到仇祺福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哪只手?”

碰,而不是打。

顾意弦用鼻音憋出俩字:“两只。”

“而且他还打了长姐!踢她肚子拽她头发!”她半垂睫看着仇祺福,眼里全是挑衅,“都怪你不早点来呜呜吓死我了”

“你他妈的放——”仇祺福按照惯例被堵住了嘴。

江枭肄眼风未掠去分毫,语调平直却确凿无疑,“那就手脚都废掉。”

顾檠没置词,邢兴生隔岸观火。

宋偿连忙拉邬巡上前劝阻:“江先生。”

江枭肄淡淡瞥去一眼,宋偿好歹混迹官场多年竟不自觉咽下后面的话。

邬巡见状对手底下的人吩咐:“来几个人送宋厅长回去,这里交给我们警方就行了。”

宋偿想了想,这等场面确实不适合他一个做办公室的掺和,走之前低声叮嘱:“看着点。”

纵横拳击馆里外都恢复宁静,仇家一百多号人被镇压,两家受伤人员无区别对待陆续送往医院。

大门口的狼藉清扫,摆了张铺好桌垫与酒食的四方木桌,七把木制椅。

江顾两家势力和警察少说三百多号人,挨肩叠背,双手交叠围在馆内后方,远看如无声黑鸦遮天。

在邢兴生与邬巡诧异中,江家鹰犬搬来一把白色欧式软凳放置于桌长边的正中央。

南楚性别歧视严重,体现在格斗搏击赛制、工作、福利方方面面,更别说今天这种场合,四方王座掌权人,各家二把手,警察局总局长。

女人上桌还坐主位?

江家地盘,江枭肄就是规矩,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他躬身亲自拉开软凳。

以顾意弦的角度正好看见江枭肄左耳百无禁忌的刺青。

她无声勾唇,扫向神色各异的男人们,视线定格站在后方的江珺娅,扯他的袖子撒娇,“四哥,我还想要一把凳子。”

江枭肄很受用,像昏君一样轻易应允,“再拿把木椅。”

软凳只有一把,为一人准备。

江达搬来木椅,“椅子跟您放在哪儿?”

给个主位就该感恩戴德了?

谁稀罕与你们这群臭男人同桌?

顾意弦一身反骨。

宠,宠爱,宠溺,宠物。

江枭肄既然要宠,别怪她如何表演什么叫恃宠而骄。

细长白皙的手指朝前轻而无比嚣张的一点——四方木桌正前方。

明目张胆的越级,挑战绝对权势。

江达不敢动,在场所有人表情难以形容,连顾家两位也微微讶异。

江枭肄淡定按下那根手指。

顾意弦含讥带诮地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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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他也一样。

但他说:“按她说的办。”

接着从西装上衣口袋抽出干净软帕,旁若无人地擦拭她沾染血迹的手指。

江枭肄看着顾意弦微滞的模样有点好笑。

自身价值才是定量的唯一标准,工作不分贫贱,男女都是人,而没品的杂碎喜欢通过贬低他人提高自己的地位。

他整理她歪掉的内衬领口,自然地询问:“软凳需要我帮你搬过去吗?”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顾意弦第一次觉得江枭肄帅到令人发指。

即使她认为靠山永远都应该是自己,但有座大山做后盾真他妈爽。

“我自己来。”顾意弦单闭眼,朝他飞去一个Wink,表示今早的事儿一笔勾销。

江枭肄看懂了,笑,“好。”

顾意弦拎起那把精致华丽的软凳,越过南楚最有权势的男人们,留下窈窕婀娜背影。

她压住蕾丝裙摆优雅落座,拍拍旁边的木椅,“长姐,过来陪陪我呗。”

江珺娅一楞,看着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男人们。

这他妈都是跺跺脚南楚就会变天的人,她不敢啊草。

顾意弦冷眼觑着被江家鹰犬压制,满脸是血的仇祺福,“快点呀,我好害怕。”

站在前面看得一清二楚的裴瑞与蒲甘:“”

坐在后面回想顾意弦锁喉场景的众人:“”

江枭肄捻了口烟,“她胆子小,姐你去陪她。”

江珺娅面色复杂地颔首,绕过四方桌时压迫感让手心冒汗。

但她看向独自坐在前方从容不迫的顾意弦,心一横加快脚步坐到她身边。

软凳下方的长靴左右轻晃,江枭肄饶有兴致地看几秒,略微歪头对下属吩咐了些事。

片刻一张圆桌摆在顾意弦面前,象牙白的蕾丝桌布平整,一套梨形金边陶瓷茶壶。

她心情愉悦地说:“葛柔,你过来帮我们斟茶。”

辛辣烟草味屈居于玫瑰茶香身后。

南楚史无前例的场面。

经邬巡调解,仇祺福嘴里的拳击绷带被取出并获得一个辩解的机会,他絮絮叨叨控诉江枭肄诸多罪行。

江枭肄注视着顾意弦,目光纹丝不动,手指漫不经心地旋转袖扣,所有一切行为用轻蔑两字形容。

成王败寇,被踢出四方王座的人,顾檠和邢兴生压根懒得搭理。

邬巡觉得仇祺福傻逼,他是警察,商战关他屁事。

见此不通仇祺福又愤恨地瞪顾意弦说她设计让两男人与自己睡觉,陷害他是个基佬。

邬巡扑哧笑出声,顾沭扶额,江枭肄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顾檠。

顾檠:“”

顾意弦满眼戏谑,柔声问:“仇先生,你自己取向和嗜好特殊,赖我头上做什么呀?”

“你他妈自己承认的!和那贱人一起陷害我!”仇祺福吼叫。

“我一介女流之辈,哪有那本事。”她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客气气地说:“来,讲累了吧,坐下喝喝茶。”

“我他妈的!不要茶!邬局长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好吧,你不喝我喝。”顾意弦语气惋惜,执起陶瓷茶杯,小口抿着。

碍于江枭肄在场,仇祺福敢怒不敢言。

邬巡慢悠悠地问:“要什么说法?”

“沽江下游的水坝被人堵了。”苦于无证据,仇祺福只能列出他今早发现的罪状。

“你怀疑是江先生干的?”

仇祺福开口前,顾意弦在众目睽睽之下,“茶怎么样?”

“口水喷进来喝不了。”江珺娅端起茶杯往仇祺福脚下一泼。

顾意弦点头,“抱歉,仇先生,您继续。”

仇祺福哽住一秒,“地面的痕迹全是越野车轮轧过的!”

顾意弦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动,眼神无辜,“不不不,不可能是他,我们当时在订婚宴,你怎么能凭车轮就断定呢?”

背后的视线几乎可以穿透脊背,她听见江枭肄笑着附和:“对,我赶着订婚。”

“放屁!”仇祺福又冲顾檠怒道:“还有你!和他们串通一气,就是为了让我忽略这一点!阻止我及时赶去!”

本来订婚宴没抢到人就烦,顾檠冷淡吐出俩字,“蠢材。”

顾沭笑眯眯地问:“你没事儿吧?”

邢兴生侧身,“江先生,或许应该继续执行你之前的命令。”

邬巡这次没阻止。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仇祺福怒不可遏,双手捏住桌角,瞬间接收到江枭肄带有威慑阴刻的目光,他后背一寒,抓起茶壶朝地上砸,“我要起诉你们!我要去写举报信!”

不知从谁嘴里迸发的几声嘲笑。

江枭肄闭上眼,言辞认真刻薄:“手断了就写不了。”

江家鹰犬迅速围拢,仇祺福往后退,“我唾弃你们这种行为!我唾弃!”

“慢着。”顾意弦制止,笑容聚集在唇边。

她出言提醒江珺娅,“也许你应该趁他还有力气前将你身体脸上的伤还回去。”

在外江家所有活动江枭肄说了算,江珺娅站起来转身,向他请示。

见他点头,她回身将衣袖往上捋,几巴掌朝仇祺福的脸扇过去,又踹了脚,“我可能没资格说话,但我弟能弄死你就行了。”

江家鹰犬架起眼冒金星的仇祺福去了拳击馆后院。

邬巡叮嘱几句别太过大摇大摆带着警队撤离。邢兴生离开前若有所思看了顾意弦几秒,顾檠离他近,察觉到后蹙起眉,龙楚邢家能坐稳四方王座实力不容小觑,江枭肄这人必定不会放弃争夺,若战火牵扯到她,情况会变得非常不妙。他略加思索,早上初具雏形的计划在脑中铺开。

“顾二,”顾檠将烟丝塞进烟斗,“你先回华森。”

顾沭欲言又止,按他的肩,带着一众顾家护卫退出江家地盘。

江枭肄见状让江家姐弟和蒲甘回Gallop,一摆手,江达组织人员散开。

现场只剩下六人,他靠向椅背,“弦弦也饿了,不如边吃饭边聊。”

顾檠说好,“粤菜吧。”

“还是川菜。”

“太辣,中午小弦吃了伤胃。”

“粤菜清淡,弦弦不喜欢。”

“西餐吧。”

江枭肄的嘴角挂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们早上吃过了。”

顾檠将扶手捏得咯吱响,“早上吃过中午不吃是什么道理?”

“好马不吃回头草。”

“前面也不一定是好草。”

“但后方一定不是。”

“江先生,你这是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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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的愚见也挺多。”

自家老板你一言我一语,裴瑞与顾伸面面相觑。

上次两人互殴的场景记忆犹新,听到两人对话,顾意弦满头黑线完全不想回头,但不制止下午都吃不上饭。

“去泉河酒店,我下午要泡温泉。”今天活动了筋骨,正好放松放松。

两人异口同声说好。

葛柔清清楚楚看到顾意弦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出纵横,江枭肄与顾檠又因坐谁的车开启长达三分钟的唇枪舌战,从越野到商务车的外观扯到性能,顾意弦听得头疼,拉着葛柔转身上了VST980。

泉河酒店在南楚的青彭山,那是一座雪山,途中阴云上来,过得枥木,小雪花斜飘不止。沿着蜿蜒道路,险峻的山麓逼临湖面,相连的青彭山余脉,往右绵延的山峦,全部白雪皑皑。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顾意弦脚还没落地,江枭肄与顾檠站立于面前,她忍无可忍,“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枭肄的墨绿瞳孔幽怨得像鬼火,顾檠抿紧唇面色苍白。

她一概无视绕过两人前往电梯,在侍应带路下,三人的助理在隔壁用餐,他们进入和式风格的私密包厢。

宽大阳台一扇落地窗,能看到湛蓝湖面。

四人榻榻米,座位间距近,江枭肄决不让步,薄镜片下的眼神暗含警告。

顾意弦觉得幼稚,腰被掐了把,她无奈靠窗落座,目光转向窗外,不大的雪掠过玻璃。

气氛怪异。

顾檠坐在顾意弦对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弦,昨日你说的话我回去思考过,今日看到江枭肄这么护你,我也想明白了些,你若真的想留在江枭肄身边,我也不能强行把你们拆散。”他一眼没看江枭肄,继续轻缓道:“你说的对,我们始终是亲人,我不能成为爱人,作为哥哥也理应保护妹妹。”

顾意弦惊讶到唇微张。

他这么快就想通了?还称自己为哥哥?

江枭肄将视线从她身上拉回来,冷冰冰地审视着顾檠。

“江先生的野心很大,但也要考虑到身边人的安全,龙楚不是飞牧,没那么轻易撼动根基,”顾檠的语气友善温和,“为避免殃及小弦,我愿意参与你的计划。”

“啊?”顾意弦真没搞懂顾檠的脑回路。

“不用惊讶,哥哥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她心里觉得怪,具体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出来。

江枭肄洞悉一切,没品的杂碎想玩以退为进那一套。

他搂住顾意弦的肩,阴恻恻睨着顾檠,皮笑肉不笑地问:“顾先生这是想成全我们的意思?”

顾檠扫了眼两人接触的地方,手在桌下捏成拳,这死贱男。

他微笑回应:“当然,我尊重小弦的选择,当一位好哥哥。”

顾意弦:“”

第055章

包厢氛围陷入诡异之际,身着和服的女将敲铃入内,跪在地上布施前菜,甜虾搭配螺旋状萝卜佐以紫苏点缀。

泉河酒店的吃食是南楚有名的怀石料理,盘中餐贵精不贵多。

江枭肄与顾檠面前餐盘里的食物一点也没动。

顾意弦吃了几口,思绪慢慢理顺,她冷静而坦然地说:“既然已经到这地步,我就把话说开了。”

“顾檠,你说以后只当我哥哥没问题,我接受,但若你想利用我做别的事,我劝你打消这个注意。”

顾檠面色一僵,江枭肄笑着将自己碗里的甜虾夹到顾意弦碗里。

“若没有,我得提醒你,我与江枭肄只是暂时在一起,没必要为我去做这些事情。”

江枭肄的笑容猝不及防凝结,筷子一扔,死死扣住顾意弦的腕。

他线条深刻的脸庞紧绷,从齿缝挤出粘滞困难的音节,“什么叫,暂时,在一起?”

顾意弦不否认与江枭肄的双箭头。

但经过对顾檠的感情,她开始意识到“爱”这个字眼,一共十画,写起来很容易,ai,嘴巴一张,念起来容易,接吻很容易,拥抱很容易,所以太容易陷入期望,维系,恐惧失去,太容易变化。

难道短短时间让她相信一生?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呀,有什么问题吗?”

顾意弦笑着问。

雪白的脸,红艳艳的唇,乌黑眼珠嵌在尖窄勾翘的眼眶,稍起一个弧度便显得风情。

多么美丽的一张脸。

上一秒柔情似水,下一秒翻脸不认人。

江枭肄想把顾意弦的衣服全部撕剥开,看看她的皮肉心脏究竟是不是铁做的,不然为什么只有捂住时才会变热发烫。

他的手背绷起青筋,质问的话被喉结卡住,一句说不出来。

顾檠眼皮半耷,眼底浮现笑意。

他早就料到江枭肄理解不了亲情,理解不了什么叫十六年的陪伴,顾意弦再怎么心狠,始终会念及心软,他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让江枭肄误会,误会到问出愚蠢的问题——什么叫暂时?

暂时代表,当下她接受,她在考虑以后,她真的爱上江枭肄了。

思及至此,笑意渐渐变得苦涩。

他整理好表情抬头,看到顾意弦腕间的手指越收越紧,呵斥道:“松手!弄疼她了!”

手指神经性颤动,江枭肄卸去力道。

“抱歉。”语速与他侧头的动作一样迅速。

“没事。”

顾意弦活动手腕,因过分挤压停止的血液重新流动,她不看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当然,哥哥若自愿想对付龙楚,我不会阻挠你。”

顾檠痛恨哥哥的称呼,却不得不捡起来。

小弦,我的小弦,以男人的身份靠近不了,那就以哥哥的身份将你抢回来。

现在只需要克制,克制爱你,克制想上你。

他眉目清隽,温柔地说:“哥哥当然自愿。”

不像现在的他。顾意弦没忘记前几日顾檠的神经质,但结果喜闻乐见。

余光在碗里的甜虾停几秒,轻声问:“四哥,你呢?”她知道他懂言外之意——你愿意放弃角逐顾家只对付龙楚吗?

江枭肄的瞳孔小幅度颤动,轮廓挺拓的侧面并无表情。

明明之前选择与他站在一边,信誓旦旦要帮他走三步,现在又与顾檠这没品的杂碎和平共处。

那么难忘吗?那么喜欢吗?

他不确定了。他第一次觉得不公平,晚来的人永远争不过时间。他们短暂的相处怎么比得过多年?顾意弦接近、委屈自己、真情实感为另一个人,如果没有精心设计让她步步掉进圈套,水族馆的第一次吻后他们就结束了。游戏、扮演、杜撰、谎言是他们之间的真相。即使他吐露真心,她从未回应,没有我想你,没有我喜欢你,只有被情谷欠催动的吻,主动唯有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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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次。

江枭肄知道顾意弦只在乎自己,无所谓,只要在未婚夫,丈夫的位置坐着,他又恰巧活到百岁,往后七十五年他们可以慢慢耗,她爱玩游戏,他陪她演一辈子有何妨。

可她现在让他做抉择,放弃,究竟为顾家还是那杂碎?

什么都可以,顾檠不行。

数十秒的光景,谁都没开口。

顾意弦攥住手心。

他一语不发的状态便是答案,她提醒自己以公正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

江枭肄已经够宽容,不计较蓄谋接近,不在乎被利用,野心抱负是他的迷人之处,她不能干预,不能逼迫他为她放弃,不然就太自私了。但仍希望两人在一起时非对立状态,她希望他们之间纯粹。

“我希望你暂时能与哥哥一起对付龙楚。”她退一步说。

江枭肄迎向顾意弦的目光,“若我拒绝,你会怎样。”

他没表情时,那张如石膏雕像的脸是一种没有生机的俊美,不近人情的冷漠。

心脏几不可见地抽搐,每抽一下,酸软从某个位置往外钻,一直钻到鼻腔,眼眶。

这是想哭的预兆,顾意弦垂睫捧起骨瓷杯,冰镇凉水入喉,再抬眼已是平静,“这是你的自由。”

顾意弦满不在乎的表情刺痛江枭肄所有神经。

忍耐,忍下去,像过去许多年一样,因为没有能力改变掌握不了主动权选择蛰伏,忍着看到母亲被人乱搞,忍着被人指鼻辱骂,忍着在渝水养精蓄锐卧薪尝胆改变肆这个没有意义的字。

铃声铛铛铛三下。

顾意弦说进。

女将端来怀石料理的第二道。

叶状陶瓷碗里几块肥美鸭肉和灯笼果,小皿盛满圆润橘红的马哈鱼卵。

顾檠将小皿推到她桌前,“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看,他多了解她。

哥哥与妹妹,真他妈操蛋。

“我去抽根烟。”

女将出去前,江枭肄起身拉开了滑门。

他没看到身后的顾意弦把小皿推回去说她早就不喜欢吃了。

他双指将领带扯松了些,大步迈向吸烟处。

泉河的吸烟处为烦心的男人们准备,正面玻璃外的湖面,漫说船影,一个人影都没有。

寂静显得危险,却美丽到令人不由得情愿俯首称臣。

江枭肄掸下一截灰屑,没再抽了,闲散掐在指间。

不知是口腔里还是哪里酸,辛辣烟味也盖不住。

再忍忍吧,他想。

女将陆续端来盛着高汤的茶碗蒸,外酥内软的烤香鱼,蛋黄醋,蔗香石烧牛小排,直到第七道主食上桌。

顾意弦才看到推门后的那张脸,江枭肄在旁边坐下,她低头喝了口汤,御碗的香料具有季节感,舌尖尝到木芽和花山椒的味道,微苦微甘,酸而涩。

顾檠扮演兄长的角色提及顾意弦幼时的事,江枭肄插不上话,只能沉默地挑鱼刺,切牛小排,弄好推到她桌前。

阴晴不定的死男人,顾意弦怏怏地说:“你自己吃吧。”

“她吃过了。”顾檠笑着解释。

江枭肄阴沉地瞥向对面,直接端起盘子倒向旁边的垃圾桶。

或许更该塞到杂碎嘴里,吃食便宜他了,潲水,哦不,还是硫酸。

顾意弦一怔,衲衲道:“你不喜这些吗?”

“看着恶心。”江枭肄的语气刻薄刺人。

她偷瞟,“你不饿吗?那个昆布柴鱼熬的高汤味道还可以。”

他脸色缓和了些,左手捞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放在桌面,右手浅舀半勺,余光见她碗里还有半碗汤,“嗯,挺好喝,我不够,你的还喝不喝?”

“我喝过的。”顾意弦惊讶,身边都是养尊处优的人,谁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江枭肄在索要她的残羹?

江枭肄端起瓷碗喝完,抬了抬下巴,“方才浪费粮食,现在补回来。”

顾檠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

“小弦,泉河有做陶艺的位置,等下要不要去玩?”

吃完午饭顾意弦开始犯困,敷衍道:“算了,很久没玩,手生了。”

“没事,哥哥可以在后面辅助你,”顾檠将茶杯旋转九十度,“以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他看着对面下颌肌肉开始绷紧的男人,像是随口一说,“因为你特别喜欢人鬼情未了的桥段,非要缠着哥哥模仿他们的姿势。”

江枭肄彻底没了表情,瞳膜深暗到找不出一颗微小光点。

那部电影他看过,男人赤.裸上半身从后面拥抱女人,只需稍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脖颈,两人的手粘黏泥浆,交绕缠磨,呼吸之间是胶浊的暧昧。

指骨被捏得疼,顾意弦轻嘶了声,力道尽数撤去,她听见江枭肄语气平淡地问:“人鬼情未了?”

顾檠说是啊,小弦特别喜欢看电影,经常会拉着他重现电影里经典镜头玩角色扮演。

“你瞎说什么啊?”顾意弦这时还没察觉到话头逐渐朝模棱方向偏离,不满地嘟囔:“明明只有几部。”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学别人坐我大腿上是哪个电影来着?”

“顾檠!”

啪!

一声冷斥,一声砸碎瓷器。

顾意弦身体骤然颤抖,塞得严实的指缝空荡荡,江枭肄头也不回地跨出包厢。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小片西装衣决消失于敞开门框,她抿唇看了一秒,屈起指节,使劲按住额角,揉动着,“顾檠,你到底什么意思?净提一些年少无知的事,存心气江枭肄?”

顾檠郑重其事地道歉,“怪哥哥嘴没个把关,一时说漏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愧疚地看着顾意弦,语调连贯笃定,“你的未婚夫似乎想太多误会了什么,你快去安慰他吧。”

完美的措辞,顾意弦沉着气望住他,随后起身,“不必注意,我自己会与他解释。”

酒店的温泉浴场分两种,大厅后山的平价区域,特等房间院子里自带的温泉。

从餐厅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葛柔他们分别去了男界女界,顾意弦和顾檠跟随侍应来到住宿区域。

房间上山前已经订好,连排套房,与顾檠约定好晚餐时间,她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休憩五分钟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房内窸窣动静,江枭肄在里面。

但他没开门。

她再次按响门铃,嗓音低柔道:“四哥。”

门开了。

江枭肄还穿着西装,双手揣进马甲口袋,淡淡垂睨她。

双眼皮褶痕很深,浓黑交叉睫毛下的阴翳与鼻骨旁侧阴影相得益彰。

他平静到有点可怕。

只是这样看着,顾意弦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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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慌,她翕动几下嘴唇,“你在生气吗?”

他没说话,臂一抬要把门关上。

她忙不迭撑住门页,“你误会了,我——”

“不用解释,我懂。”江枭肄嗓音沉哑,吐息之间烟酒味很浓。

他抓起她抵住门的手摩挲几下,然后松开,任由它垂落,“你们是兄妹,能搂抱,能坐在大腿上的兄妹,而你也恰好喜欢他很多年而已。”

“还有要说的吗?”

顾意弦不想站在走廊聊私事,她低声道:“我脚疼。”

江枭肄倏地勾唇,嘴里牙关咬紧,语气也尖锐,“脚疼就让你的好兄长帮你揉揉。”

她有点恼,“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是吗?”

他默了几秒,往后退半步,门缓慢关合,“抱歉,我现在很困,需要休息。”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顾意弦来气了,抓着门页往前带,“行,祝你有个好梦!”

她转身快步走向隔壁,迅速按开密码锁,门摔出沉闷的一声砰。

另一边顾檠靠在门后轻笑出声。

走廊空无一人。

江枭肄的手掌拦在门缝,压出一道红印。

他掩着睫站在门口许久,满脸阴郁暴躁地将门踹合。

第056章

雪山肌体与远处的湖面渐次黯然,夕晖照映全露天的后院,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曲折小路错落有致,一颗梅花树,两边木板围成高墙隔断。

一片濛濛雾气中,顾意弦泡在由鹅卵石垒边的汤池,头发向后挽起,脸颊脖颈微微泛红。

雪花从上空斜飘落在她的发顶,脸,胳膊,又快速消融留下雾绒的水汽。

女侍应拿半跪一旁,往浮在水面的竹篮托盘布施水果清酒吃食。

她放好温泉蛋,压低声音:“请问需要开灯吗?”

顾意弦睡到现在,心情仍然糟糕。

症结在于江枭肄这死男人,她闭着眼,兴致不高地点头。

“那半小时后,我叫美容师进来可以吗?”

“嗯。”

屋檐挂的油布提灯一盏盏亮起,光线微弱而昏黄。

世界变得安静,侧耳细听,似乎能听到落雪积在树桠的声音。

窸窣摩擦,顾意弦没在意,直到木屐踢踏声响起。

“不是说半小时后吗?”

没人回应,她拧着眉侧目,陷入呆滞状态。

江枭肄站在汤池旁,纯黑浴衣长至小腿,暗金龙纹褂领,一条绸缎襦袢松松垮垮系在腰间。

他居高临下睥睨她,手里拎着镂刻精致的金属酒盅。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在她裸露的肌肤一寸寸扫视,几乎要嵌进骨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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