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被江枭肄撩起,他似乎格外迷恋她的头发。
“会,”他专注于将发丝缱绻缠绕在指间,坦诚道:“你只参与了挑选衣裙,别的一概不知,我不知我安排的你是否会喜欢。”
从榆宁到渝水路程不近,江枭肄没必要专程过来告诉他因为明天的订婚宴紧张。她瞥开视线望向院子里冰冷的石景,几秒后,说:“四哥,这只是一纸协议,你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财力。”
“嗯,但我比较好面,不想在别人面前失了脸面。”
他们之间隔着层带灰的玻璃,怎么都擦不干净。
顾意弦想到明天的计划,靠向江枭肄宽阔的肩,不知为何即将结束之前却萌生出想要更了解的想法。
二进厅堂的院内有老旧痕迹的人形靶,墙壁嵌箭靶。
她开口问:“四哥,渝水的院子你经常来吗?”
江枭肄牵住顾意弦披风的一角,搂住她的同时,挡去夜里风寒,“小时候住在这儿。”
“你没住榆宁?”顾意弦仰起脸。
他本不想谈及,瞥见她好奇的眼神,语气很淡,“刚回国的时候住了一小段时间,榆宁外戚太多,对我颇有置词,就过来一个人住了。”
“多少岁一个人住的?”
“十三岁。”
顾意弦沉默。
十三岁,江枭肄被江坚秉接回来应该十二岁左右。既然能把他一人扔在榆宁外面,证明江坚秉当初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江枭肄,且不论江家三姐弟,其他人大概会排斥外来者,所以颇有置词是体面的说法。
她在孤儿院时见那些天真孩童孤立人时,什么污秽词都听过,从小在钱权圈子耳濡目染的公子哥或小姐必定会更过分,除却辱骂江枭肄杂种,行动欺辱也不会少。
“怎么了。”他抚摸她的发。
她难得没躲避,“一个人岂不是会无聊?”
“难得清净,看书,电影,打拳无人打搅,”江枭肄补充道:“思考。”
他戒备心重极注重隐私,除却家仆蒲甘与裴瑞,他从不让任何外人进,包括江家三姐弟,她是第一个。
顾意弦轻哼,“那么小思考什么?”
问完心里立刻出现答案,他也恰巧看向她,“思考,得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才能让一些蠢货听话。”
她无语,“你别对我说这话行吗?”
江枭肄往后仰,后颈搁在木栏杆,喉结突兀而锐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用低沉的嗓音叫她弦弦,说:“有些时候,眼见耳听都为虚,你要学会用心感受。”
这次顾意弦没搭腔,她不知道江枭肄是否话里有话,只是他冷峻深邃的侧脸轮廓,让她想到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两人在游廊坐了许久,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说起飞牧,电影,摄影,包括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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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权谋术。
静谧的夜晚,月色沉寂,水池的鲤鱼吐了一个又一个泡泡。
“你该回去休息了。”
她说好,他起身牵着她往内宅走,手指依然扣得牢,指腹勾缠指缝,沿皮肤纹理摩挲着。
院内一些个人主义色彩极重的物品,甚至影壁的雕花下都有一个“肆”字。
“四哥,为什么那些那上面的字是肆不是肄。”她其实在纵横馆内看到台柱就想问了。
江枭肄有问必答,“我之前的名字,江枭肆。”
“都好绕口”顾意弦小声说,“为什么叫这种名字,还不如单字,枭。”
“你今天对我很好奇。”他停下来,低垂注视她,浓密交错的睫毛,在颧骨拓出绒密阴影,“为什么?”
江枭肄目光笔直锋利,顾意弦咬了咬唇,“新环境,难免有点好奇心。”
“我还以为你要爱上我了。”
与眼神截然相反,江枭肄的语声非常轻盈,韵节齐整,似乎每一个字与错落停顿都经过悉心推敲。
“所以,才会对明日成为你未婚夫的人这么好奇。”
顾意弦眸子浮起波澜,迅速抽出手,快步朝前方走,“神经病。”
江枭肄站在原地凝视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倏地唇角扬起一个小边大步跟上去,“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叫江枭肄,”他略微弯腰勾住她的手,哄着,“好不好?”
顾意弦甩开,靠在游廊的木柱,抱着臂睨着江枭肄。
即使一米七还是比他矮太多,但气场完全不输,她略微抬起下巴,眼神倨傲。
“四哥这么急切,我也会以为你要爱上我了。”
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不涉及没品的杂碎,江枭肄乐于退让,他第一次朝人颔首,“抱歉,是我今日有倾诉之欲。”
她是好奇的,抬了抬眼示意他可以说了。
他将她臂弯的手拽出来,不以为意地说:“你说得没错,不如单字枭,我十二岁之前就叫枭,没有姓氏。”
顾意弦张了张嘴,江枭肄继续缓缓道:“有了江姓后,老辈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字名具备得乾卦,天地人和是为王。就以排行“四”取为第三字,但又觉得过于简易,改为“肆”,十八岁之前我都叫江枭肆。”
顾意弦想起江家三姐弟的名字,对比他们,江枭肄的名字太为敷衍。
“那”她欲言又止。
江枭肄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有能力改名后,改为肄。”
“警醒需得学习,检阅自己,树被砍伐后再生的小枝也称为肄。”
他的语气一直很淡,仿佛改名是非常简单的事,但顾意弦知道从无到有能力,付出艰辛岂可泛泛而谈。
江枭肄趁顾意弦不备,执起她的手吻了吻,“但我最近又发现了更有趣的释义。”
她被带偏节奏顺着问是什么,他说上次在水族馆她想改名,他觉得还不错。
“意弦。”
顾意弦心一慌,手往回缩,他轻握住,干燥烫热的指缝,骨节松缓柔韧,与她发凉的指尖紧密相接,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江枭肄抬眼深深凝望她,目光穿透皮囊,“肄,yi,肄字音通意,肄弦。”
肄与意,我与你,肄弦,肄的弦,江枭肄的顾意弦。
他没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就算她现在不懂,不久的将来也会懂。
顾意弦的嘴唇一阵拉扯,神态不自然。
夜晚的风比白天硬一点,冷冷的,但经过江枭肄,再吹到她这里,染上了他的温度,鼓噪的热气冲破皮肤,直灌胸腔。
“可惜,”她的表情蒙着一层很淡的迷惘,“我不叫那两个字。”
江枭肄笑了笑再无言语,送她到内宅门口,伏低腰身,轻声说:“我知道你这两天不高兴,等明天过了,所有的和之前的一样。”
他的体温一向很高,靠近就会有侵略性,慢慢透过披风的绸质料融入皮肤。
“晚安,明天见。”
·
直到凌晨南楚上层圈子还在八卦,晨间因飞牧仇家股价断崖式下跌热火朝天讨论,几家根据小道消息推断出是四方王座的内战,众人开始猜测分析到底是哪家出手一击毙命,聚讼纷纭。结果下午两份邀请函的内容直接让八卦中心转移——邀请函来自不同的人,地点与时间却一模一样,并且女方名字都有“弦”。
【之前恒悦百货被整垮,两家首次联手是为那女伴吧?】
【江家老四与顾大为那女人不是世界大战了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女方就是同一个人。】
【好扯,那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啊?藏得密不透风的。】
【四方赌局时看见过一次,性感尤物只能说。】
【俩铁树开花开到同一朵,明目张胆抢人我是真佩服,】
【那到时候去哪家啊】
【你惹得起谁?门口等着,谁抢到就去谁家。】
另一边警察总局也被迫加班。
南楚过去治安没规范前,四方王座比现在还猖狂,不止控制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各自以东南西北四角划分地盘,隔三岔五打着商业战争的名义真枪实干。
可以说,当时四大家的掌权人手上多多少少沾了人命,直到四方协议出台,一切战火平歇。如今江家与顾家针锋相对,订婚宴定在同一时日午间十二点,特意挑中由政府管控的砚山大酒店,必是为避免见血。
“去砚山只有一条路,从沽江大坝过流连街,分别调9个工作组,会同200名警力维护治安。”
“200名?”邬巡拍桌,大吼:“榆宁家宅和麓湖山庄两家保镖都不止200名!你跟我说200名?”
“那?”
“叫各个分局警力全出,首先保障群众安全。”他心里问候江枭肄和顾檠以及那女人的祖宗,使劲掐眉心,“那两家的人要是火拼随他们,拼完我们再去收拾烂摊子。”
“是。”
“散会,记得回去买保险。”
“”
·
翌日九点半。
顾意弦洗漱用过餐食,懒躺在梨花贵妃榻,叫朱可把仇祺福的丑照打包给媒体,她退出去查看今早的财经报道。
【小麦玉米价格一夜飞涨被拉到史上新高,飞牧农业百亿级别大亏空,20万吨空单无现货,平仓成难题,只能贱卖资产去填补,据传这次事件的原因是某资本盯上了飞牧农业粮商60%的股权】
江枭肄这变态。
尚娴与家仆将两排奢华秀美的礼服裙推进来,与之配套的高跟鞋与晚宴包,除却小香迪奥之类,Valentino、Schiaparelli等,江枭肄甚至搞到时尚界最高傲的孔雀ElieSaab的礼服,600万一条的裙子,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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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丝面料,定制得经过法国高定工会认证,受政府监管。
对比其他,那条裙摆镶嵌钻石的抹胸黑渐变公主裙太耀眼了。
她将手机锁屏,毫不犹豫挑了那件,本来想搭配红底,换成了YSLOpyum系列的细高跟。
尚娴与家仆拿衬袋把所有衣物鞋子装好,交给另一批人送往酒店。
顾意弦换好衣服平躺接受妆造,米兰团队做事老道有条不紊。
不必赶时间,江枭肄说以免订婚宴她睡眼朦胧摔跤,特意定在十二点就是为了让她不必大清早爬起来。
直到十一点全部妆造完成,顾意弦平时蓬松的卷发全部拢于后方,发顶一圈细钻发箍,耳饰犹豫之下,还是将江枭肄送的武器耳饰坠在耳间。
最后,一层透明缀满细钻的蕾丝黑纱覆盖在头顶,她整个人像只矜贵美艳的黑天鹅。
听惯了赞美之词,顾意弦无动于衷,披了件YSL廓形西装外套,将墨镜收进晚宴包。
葛柔牵起裙摆,她在众人簇拥下出了四合院的门。
江家鹰犬乌泱泱,十辆黑武士BenzG系,四辆劳斯莱斯中间一辆十二米加长林肯。
南楚的规矩也歧视女性,男方在半路迎接,江枭肄离经叛道本想过来,经过劝阻她成功让他在沽江大坝与流连街的交汇处等待。
而顾檠会在江枭肄前方一千米截胡。
她委身坐进车,闭目养神,待时守分。
第046章
相较正式婚宴规模,订婚宴私密型更高,Gallop把控娱乐新闻与舆论,没有任何消息透漏,受邀者仅限两大家族的外戚与筛选后的顶级豪门。即使神通广大的狗仔对此有所耳闻,屈于绝对的权势也只能与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沽江沿路,在身着制服的警察与严密警戒线外观摩等待。
当黑武士越野打头阵的车队出现,狗仔叹气,娱乐行业摸爬滚打的打工人谁不知道Gallop娱乐帝国的掌权人偏好硬派越野,今天若照片八卦传到网络,明天公司就能被一锅端平,他们苦巴巴收起长.枪短炮,拿出自己的手机加入吃瓜群众的拍摄之旅。
而沽江大坝与流连街交汇处前一千米的位置完全相反,一排Benz六座MVP,两排BenzS系守卫前方,后方十辆更高级别的迈巴赫,将近五十辆车将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声势浩大,黑漆漆一片。
南楚只有四方王座敢这样嚣张,两道通吃。
不用警察维护秩序,群众自觉退避三舍,警戒线半米内无人靠近。
很快渝水出发的另一组车队从视野尽头飞速驶来,见此情形被迫停下,不到十秒两方车门全开,西装革履手持电击棍的黑衣保镖同时下车,顾家将近两百名私家护卫与五十多名江家鹰犬填街塞巷,他们来自华森万关与Gallop纵横拳击馆,各个体格魁梧雄壮,眼神凶狠。
双方相隔一米,仍处于友好协商的安全距离。
顾家护卫朝两侧散开,恭敬颔首。
两位男人缓步而出。稍矮点的那位眉毛顺而上扬,端正温和的五官挂着笑容,细窄的狐狸眼透出几分精光;身形修长瘦削那位,身着雾青中式西装,皮肤偏冷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长眸漆黑深沉,眼睑上方一颗小痣,显得气质清远,但目光落下来,便有天生高人一等,孤傲的压迫感。
江达作为今日去渝水接人的总负责,率先站到最前方。
“敢问顾大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檠与顾沭眼风都未曾掠去,身旁下属顾伸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问?”
江家鹰犬不收废物,江达被江枭肄挑中赐名,平日专训新人。
“我自然不配,可今日江家的订婚宴不能耽误,烦请诸位让让路,否则四哥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顾伸回讽,“好大的排场!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无论是谁,”江达面不改色,“我只知道毁人姻缘者天理不容。”
“江家老四就是这么教下属的。”顾沭挥手,身后保镖冲上前。
江达使了个眼色,身边人掏出手机,顾家护卫的电击棍抡向他的手,随啊地声痛呼手机击落飞至几米远,江家五十余人和车队被团团围住,他们立刻还击,但人数不占优势,不过负隅顽抗。
关节错位声与惨叫高喊一并响起,顾沭笑着说:“形势摸不清的废物。”
顾檠淡淡扫了圈,抬腿穿过混乱朝中间加长林肯走去。
下属拉后座的门扣,没拉开,他看着车窗黑色单面防光膜,薄唇启开,“把驾驶位砸了。”
正在这时,后座与副驾门同时从里打开。
葛柔先下车,她左手拎一个长方形的箱子,小臂挂西装外套,右手牵着一片缀满细钻黑纱裙摆。
镂刻金色YSL标的细高跟落地,足弓弧形优美。
顾檠呼吸一滞。
轻薄的纱像雾覆盖在顾意弦精致艳丽的五官,眼睛像飞舞的蛇,红唇如禁果,头戴的一圈繁复发箍为她增添几分神秘圣洁的色彩,但黑裙华丽腐败,维纳斯堕落后更具魅惑。
他几乎忘记身在何处,缓了好几秒才伸出手。
纤细的指被黑绸包裹,顾意弦放在顾檠掌心,“顾先生好生粗鲁,怎么还砸车?”
“他们不识趣。”他挪不开目光。
她站直望向前方的混战,“是你不对在先。”
顾檠的语气宠溺,“是我不对,应该早点清场,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她轻轻笑,收回手,往前迈步,“走吧。”
葛柔跟在后方,顾檠问她是谁,顾意弦说是她收买的人,他没怀疑。
三人一起往顾家车队走,围观的群众与顾檠的反应一模一样,眼神与摄像头紧紧跟随顾意弦。路过被人架起来的江达时,她停住脚步,蹙起眉小声抱怨:“四哥怎么就派你们这么点人,害我现在只能跟别人走了,让他早点来接我哦。”
顾檠对顾意弦恶劣的性子习以为常,神色淡淡。
江达敛眸,“是,夫人放心。”
抵达迈巴赫门前后,顾沭欲言又止,顾檠拍他的肩警告。
顾意弦全看在眼里,暗村他们应该有所隐瞒,她不动声色与顾檠一起坐在迈赫巴后座。
裙摆铺开,她将头纱掀起,担心地问:“江枭肄会不会带人来啊?”
“不会。”顾檠笑着撩起头纱一角,肯定道:“江枭肄抽不开身。”
现在沽江大坝与流连街的交汇处,仇祺福会去牵制。
顾檠安排了后手正合她意,顾意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那就好。”
车速提升,她侧目,明知故问:“这好像不是去麓湖的路线,我们去哪啊?”
“砚山。”顾檠执起顾意弦的手,隔着缎面手套亲吻她的手背,嗓音很轻,“小弦,衣裙鞋子首饰按你的喜好定制,绝对比江枭肄筹备得更好。但今日看到你,我开始后悔没有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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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程序更完美,原先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显得太过仓促,我不知要去哪里找到一颗钻石才能及你半分耀眼。”
顾意弦心中冷笑,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顾檠深深注视她,注视他的妹妹,“我想与你换个身份相处,步入婚姻,携手余生。”
哪怕摒弃道德伦理,寡廉鲜耻,被后世唾骂。
“我爱你小弦,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他郑重而认真地说。
左窗的自然光与车内昏黄交融,顾意弦姣好的侧脸轮廓明灭,她始终不语或在思考。
行驶至红绿灯,距离与江枭肄约定的地点五百米,跑车轰鸣与警车鸣笛同时响起。
顾意弦倏地俯身靠向顾檠,手从他的发顶拂向脖颈,红唇微张,“哥哥,你但凡提前告知我征询我的意见,尊重我的意愿,也许我今天就被你番恳切的言辞打动了。”
顾檠为哥哥的称呼蹙眉,他甚至忽略车停滞的时间超过红灯时长以及车外喧闹。
嘭嘭嘭!嘭嘭嘭!
当顾檠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后颈已经被一只手锁住,颈侧也被一根冰冷的钢条抵住。
“别动,你知道我下得去手。”车门反锁咔哒声开,顾意弦拽着他慢慢往后挪,长腿伸直踢开车门,笑得妩媚动人,“你说错了,世界上最爱我的,永远是我自己。”
话音落完,她迅速而利落地下车,他只来得及抓住飘逸的头纱。
顾檠立刻翻身追下去,但顾意弦的身影隐匿在一片混乱中。
天空巨大的烟花绽放,流星般的火花直落,斑马线上的烟花盒还在持续不断冲上云霄,白烟迷蒙视线;百元大钞以迈巴赫副驾为中心散开,群众疯了般争抢,警察拦都拦不住;车队的前方一排警车拦住去路,红□□光相互辉映,十字路口两旁的车辆嘟嘟喇叭声按不停。
他面无表情看着脱序的场面,蓦地掩面耸肩笑出声。
“怎么回事?”顾沭赶过来。
早该预料她不会这么乖顺听话,顾檠语气无奈,“人跑了。”
“这都是小弦弄的?”
“嗯,”他轻晒,“分三批人,一批追紫色跑车,一批去机场,一批去砚山酒店。”
顾意弦在期货证券混得风生水起,挣得钱花不完购置了几辆跑车以及一辆顺手买的黑色Smart。
跑车交给GHG的女孩们在南楚驱驰掩人耳目,她与葛柔坐上了小巧微型的买菜车慢悠悠前往下一个地点。
穿上西装外套,戴好墨镜,按开音响,挑了首应景的歌《NU》,刚好与她一身圣罗兰匹配。
“Darnu(但是),Numaintorciarasidindrum(我还是要义无反顾地离开),Sivreausaplecidinviatzamea(我要你离开我的生活)Acumaasvreasatepotuita(现在我希望我能将你忘记),Tunustiisaiubeshti(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Nunuvreausaspuica-tzicerpreamult(不我不想对你要求太多)Vreausa-midadoarunsarutderamas-bun(只想要你给我一个吻别)”
葛柔看着顾意弦,视线挪到到跟节奏敲击方向盘的手,没忍住问:“弦小姐,其实我搞不懂,江先生与顾先生那么有钱对你也好,你为什么不想嫁给他们啊?”
“我读那么多书走过那么多地方可不是为了做人妇的。”
顾意弦按开收纳盖,取出盒口香糖扔进嘴里,“再说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见,说得比唱的好听,还不是在亲密关系中把我物化,当作附庸品,宠物,践踏我的尊严,试图用糖衣炮弹打着爱情的幌子桎梏我。”
“你要知道只有真正平等的爱与尊重才能长久,否则都是隐性的姓别歧视,我们有权去享有任何人都能拥有的权益,无需条件,自由是我们天赋。”
她跟节奏晃动,举起手,“Relaxandenjoy,我带你去下一个地方玩。”
Smart隐蔽在车流自由穿梭,顾家护卫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找到的人就在俗称买菜车的车里。
半小时后,顾意弦与朱可许新蕾联系完,一脚刹车冲向沽江大坝的下游,停在顾檠买的那块地,而下方正是飞牧农业的农田。
只要炸了这里,水无法引到农田,撒不了生石灰,土地的酸碱平衡无法调节,虫害蚂蝗变多,微生物的繁殖变差,直接影响收成。
江枭肄整治飞牧是他的事,她的计划还得继续,她与葛柔将后备箱的炸药搬下来,前往目的地。
细高跟踩在黄土细砂,天价裙摆摇曳拖拽,顾意弦丝毫不在意,满脸兴奋与愉悦,然而当她抵达后,轻松的表情急遽凝固,眼角神经性抽跳。
广袤无限的平地,风吹起尘土卷起细密黄沙,大坝水流泛散飘渺的白雾,平滑流畅的丘脊线正中央,几十辆黑武士侧停,将近两百名江家鹰犬呈环状如树矗立,蒲甘与裴瑞双手交叠站得笔直。
中心的中心,摆了一张帆布折叠桌椅。
江枭肄就坐在那里。
一身硬挺黑西装,上衣三扣,马甲六扣,怀表链挂在第四扣。
双腿随意跨开,肌肉微拢,皮质手套包裹的手指掐着根雪茄,细雾模糊了他深邃锐利的轮廓。
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又极具野性的场面。
雾散了些,江枭肄直直望向她,眼神慵懒,带着勾人心魄的蛊惑与强势的侵略性。
他抬手,掌往下压了压。
——过来。
第047章
江家鹰犬退至十五米远。
“葛柔,你这叛徒!”
葛柔义正言辞:“江先生让我只听弦小姐一个人的话。”
“”
裴瑞无力反驳。
蒲甘总觉得葛柔的行为也在江枭肄的预料之中,不然以江枭肄策无遗算的性子怎会容许偏差。
他看向黄土飞沙中身着礼服西装的那对“怨女旷夫”,两人似在谈判交锋又似末日狂欢。
“弦弦。”
形势为上,不得不甘拜下风。
只是下风吹得蕾丝纱裙飞扬,顾意弦压了几次边缘,没压下去,蹙起两道细长的眉,心头烦躁无比。
江枭肄如何得知她会来此处?猜到她的计划了?顾檠不是说仇祺福会将他牵制?
“今天为什么不多派点人去渝水保护我?现在途中被抢了人岂不贻笑大方?”她反咬一口,旁敲侧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枭肄的语速不紧不慢,视线在她的耳坠逗留,唇边出现意味不明弧度,“留在最后的黄雀才有资格笑,不是吗。”
绸缎手套封闭,顾意弦的掌心出了汗,装傻,“四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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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稳的嗓音出卖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江枭肄没再搭腔,他吸吐烟雾的频率平稳而有规律,对比她的焦灼,他显得异常平静。
数十秒后。
“听不懂没关系。”
眼光飞掠过去,漫天淡黄倒映在江枭肄墨绿瞳膜中,一点点晕染褪色。
他说得很慢,咬字非常清晰,“你只要知道我等你很久就行。”
顾意弦微微失神。
江枭肄也许根本没去他们约定的地方,一切尽在掌握,所以才会预知结果。
那他为何不阻止?
过了好一会儿,勉强调整好状态,思绪绕出根清明的线,她摩挲裙摆,试探地问:“四哥,砚山非去不可吗?”
江枭肄注视着她,轻叩两下桌面。
“听你的。”他笑得微妙。
焦灼被安抚,惊讶随之而来,顾意弦瞳孔颤动。
明明稳操胜券,这么多人她完全跑不掉,他却真的把选择权归还。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
“在你选择之前,我们得先做两件事。”
江枭肄起身,跨步到顾意弦侧面,缓缓蹲下,俯首。
冷光闪过,他将雪茄含在唇间,右手的蝴蝶.刀出鞘,左手将过长的裙摆从泥沙里撩起来。
“干、干什么?”她没懂。
“乖一点,别动。”
嗓音掺和风声与布料撕拉割裂声一起鼓动着耳膜,她看着他左耳百无禁忌的刺青,心跳止不住加速。
江枭肄的动作利落而粗暴,但锋利刀刃与顾意弦的小腿保持在绝对安全的距离。
他语气平淡随意,“我记得你不喜欢繁复累赘的裙子,怎么选了这条。”
顾意弦脱下手套,顺便摘掉墨镜,露出一双勾勒魅惑的眼,嘀咕:“不是你送来的?”
“嗯,它比较难搞得手。”
死男人阴阳怪气谁呢?她脸一跨,“什么逻辑。”
江枭肄抬睫,目光在顾意弦恢复完整的脸部流连几秒,又低下头,眼底带笑,“你觉得我是什么逻辑。”
她哼出鼻音,“不知道,不过江先生真是败家,这么贵的裙子说裁就裁。”
“有人方才嫌烦,它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她哦了声,懂得他的暗喻,唇角悄悄抿出弧度。
缀满细钻缝制天价蕾丝的裙摆在两人一言一语中结束了短暂的使命。蒲甘与裴瑞远远瞧见心痛到无法呼吸,葛柔不解,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拍拍她的肩,“你等下就站在这儿,我们去收拾残局。”
江枭肄准备得周全,榆宁备好的新鲜果汁,遮阳伞,甚至还有一双运动鞋。
顾意弦以欠缺搭配感拒绝,他低觑她的鞋跟,连牵带搂让她倚靠他徐步而行,完全不在乎现在已经接近订婚宴的十二点。
她摸不透他的心思,直到看到水坝到飞牧农田的水流处一列采用热熔和缝制工艺精密制造的干瘪气囊。
“用炸药毁坏会留下痕迹,水体污染会让片地失去价值,还会失去与飞牧谈判的筹码。”
江枭肄慢条斯理收起伞,用伞顶抵住充气机器开关,往上一抬。
气囊以急速膨胀,不费吹灰之力分隔水体,快速封堵。
他撑开伞为顾意弦遮住正午的阳光,他的皮手套依然干净,握住她的手腕送到唇边,一记亲吻如同鸭绒般轻柔,“你要知道诱敌之诱,欲将取之。”
她的掌心翻了个面,他柔软的唇磨蹭,“想获取占取更多,必须留有转圜的余地,先给予,再驾驭,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顾意弦体味江枭肄细密的吻,皮肤薄粉开始,逐渐红到耳根。
她的唇张了又合,他扣紧她的手,俯下身让两人视线平齐。
“弦弦,”江枭肄执她的手贴到心脏处,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他明白有些字眼对她太过慎重,现在说出口会把她吓跑,他只能换种方式,“若你愿意,我会慢慢教你。”
江枭肄的凝视专注到瞳孔绿色的荆棘自深处延申出斑斓色泽,像开了一朵瑰丽的花枝。
绿意攀爬抚触,顾意弦将目光移向别处,眼里的光斑明昧闪烁。
他也不催促,状似平静,但她感受他钝感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飞快,好似要从平整的西装冲出来。
——江枭肄在紧张。
顾意弦一直觉得江枭肄是很矛盾的人,暴戾匪气与优雅绅士,理智与极端并存,做事杀伐果断,野心支使他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利益最大化,及时止损,能保证全身而退是他的信条,而从接触以来,她从没过见过他紧张,永远游刃有余。
头顶的烈日如倾酒,烫人心喉。
“为什么?”她音色很轻,睫毛扑簌。
江枭肄始终保持俯身的姿势,他笑了下,“你觉得呢?”
停一秒,她含混其词,“我们不是协议关系吗?”
“是协议,我们仍是合作伙伴,再加点刺激岂不是更有趣?”
她心头麻麻的,“什么刺激?”
江枭肄抓住她的心理,一步一步,循循善诱,“譬如,做笔更划算的交易,支付报酬,看到一个自愿赴汤蹈火的人。”
——支付裙子的费用,就能看到自愿赴汤蹈火的人。
这是顾意弦说过的话。
“我想要订婚宴,你帮我完成,你想要的我也会帮你,就像今天这样。”江枭肄的指挤到她指缝里,摩挲她的指骨,“而报酬也非常低。”
她问是什么,他将话题绕回去,“给我帮你的机会。”
没直接点明,欲擒故纵,因为含蓄显得暧昧。
顾意弦怀疑江枭肄这死男人在钓她。
她不甘示弱抽出手,从他包含肉.欲的唇往下滑,滑到喉结,轻轻点了点,“我要是拒绝呢?”
江枭肄暴露原形,一把搂住她的腰,强势地往上提。
遮阳伞倾斜滚了几圈掉到沽江,往下流漂浮,被三米高的截流墙堵住去路。
他在她耳廓启开唇,温热气息塞进耳蜗,“我不介意让你看一下黄雀怎么捕食。”
又威胁,这次没玩过,她就不信下次还能被逮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原话应该是,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形。”顾意弦踮起脚尖,对江枭肄的颈窝吹了口气,“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他手臂紧绷,她挑起他的下巴,笑里藏刀,“四哥,回去多看点书,刚愎自用只会弄巧成拙,小心后面的蛇捕了鹊。”
江枭肄眼神深而幽邃,“好啊,拭目以待。”
他敛颌,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指尖,嗓音裹挟磁粒与不明物质,“所以,后面的蛇,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
顾意弦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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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地把指头戳到他西装揩拭,“你都在这守株待兔了,还问我接受不接受,有什么意义?”
江枭肄眉梢微挑,岿然不动让她作贱,“表达我诚心十足。”
他卸去力道以退为进,双手揣兜,口吻平和,“我尊重你的意愿,若真不愿意,我也只能放你离开了,毕竟合作不能强买强卖。”
顾意弦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江枭肄双指摆正领带钉,不太走心地说:“不过江家老辈外戚可能会趁此机会废黜我的权力。”
“为什么?”
“这就是我急需找你扮演未婚妻的原因,他们一直怀疑我的性功能有问题,无法传宗接代。”
“”眼瞎扯淡,江枭肄那玩意
江枭肄端详她的微表情,舒展脊腰,嘴唇并着,双眼闭合,形成一片完整完美的沉默。
须臾,他开口道:“他们一直看我不顺眼,想方设法造谣,多年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顾意弦想起渝水院子里的“肆”字,面色迷惘,欲言又止。
“没关系,”他捻着眉心,分外头疼的模样,轻叹一声,“不强求,你想去哪儿,我找人送你。”
去澳大利亚的航班在下午三点,顾意弦准备去大堡礁潜水看珊瑚。
堤坝的流水声潺潺,她想了想,“就算我愿意,也会有其他阻挠的。”
江枭肄唇角的弧转瞬即逝,他将手放到她肩颈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不确定的犹疑之后。
“你是在可怜我吗?”
顾意弦摇头,根本不加思考,“没有。”
她长出一口气,低低地说:“价值互换,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
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
江枭肄拍了下她的肩,面色平整,几乎将表情完全剥除,“放心。”
——没品的杂碎能让你逃跑,我肯定不会。
“你——”顾意弦起身,安慰的话到半途,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江枭肄宽慰地看着她,眼神充满恳切感激,“不用,我懂。”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另一边顾檠找不到人与仇祺福沟通后,他才发现被摆了道。
江枭肄首先唱了出空城计,沽江大坝与流连街的交汇处停的车压根无人驾驶,又利用渝水车队行出调虎离山之计,他早就算到顾意弦不会那么安分,玩一手偷营劫寨。而他与仇祺福串通,包括不想告知顾意弦那块地花落谁家,江枭肄全部算计在内。
所以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顾意弦去了堤坝被江枭肄截堵。
顾檠黑眸阴郁,啜口烟斗,吐出一口淤浊的恶气。
他按下寻呼机,“所有人回来,去沽江大坝与流连街交汇处。”
砚山大酒店仅此一条路,江枭肄只能从这过。
五十辆Benz从南楚各处聚集,在路口集合,与之前渝水的车队碰个正面。
在南楚百分之八十的警力包围下,两方安静地对垒相持,颇有坚驱大军,杀得横尸遍野之势。
二十分钟后,黑武士越野车队从尽头驱驰而来。
顾意弦与江枭肄同坐在卡尔曼国王后座,一路他保持缄默烦忧的状态,将她的手握的牢而紧似乎想汲取安慰,她没挣脱,碍于不便参与家族战争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当车速减缓停止,寻呼机传来裴瑞的声音。
“四哥,路口被顾家堵住了。”
江枭肄低头拨开怀表盖,仰靠闭眼,没回应。
对比顾檠的神经病行为,若非要选择,江枭肄的合作显然有理有据。
她自然不希望被顾檠掳走,于是扯了下江枭肄的衣袖,“四哥,过不去了。”
江枭肄侧目,静视她几秒,“你很急?”
也不知道谁急,顾意弦扭头,透过洁净车窗,可以看见街道站立的警察与群众。
他冷不丁笑了,单手打开烟盒,取出支卷烟点燃,“之前你问为什么喜欢越野,我今天告诉你答案。”
“什么?”
“安全带系好。”
江枭肄牵引她的手放在坚硬膝骨握住,摩挲她的虎口,反手将烟叼在唇间,按开寻呼机。
他微眯双眼,杀伐气与压迫感突破斯文皮囊,占领车厢有限空间。
顾意弦禁不住心尖颤了下。
“我的未婚妻等不及了,”他音节含混而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堵住就撞开。”
“是。”
江枭肄手底下的人绝对服从命令,下一秒,车外巨大的哐哐撞击声响起,伴随尖锐的安全警报。
窗外行人与警察表情惊愕失色,她不可思议回头,他单闭眼,懒懒散散一笑,“放心,今天没人拦得住。”
第048章
当初江枭肄回江家清扫情.色与毒品产业,雷霆手段有多残暴,邬巡亲眼见识,但这些年江枭肄收敛太多,他都快忘了他本质就是一疯子。
邬巡看着监控对寻呼机大吼,“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疏散群众!”
“是!”
越野与商务车最大的区别,高底盘、抓地性的轮胎、高排气管、粗大结实的保险杠。江家的越野大部分改装加高过,偏军事风格,车队头阵的车全是硬派的装甲越野,顾家的商务轿车几乎是以卵击石。
顾家车头被撞碎片飞溅,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弹出来,即便这样顾家掌权人没有下令撤退,江家骨头更硬谁挡谁死竟想直接碾压而过。
两方谁都不相让,轮胎高速摩擦声尖锐刺耳,发动机狂吼,昂贵的车一辆辆报废,浓烟火花四起,史无前例的车祸现场,混乱疯狂,情况惨烈,
而始作俑者颇有闲情雅致。
烟灰缸将留捻灭的白烟,江枭肄言辞恳切地问顾意弦要不要接吻。
她嘴唇微张,粉色舌尖躺在里面。
她并不明白他的兴致,也不明白不论得失不计后果的狂热能让血液沸腾,他感到有一种暌违已久、原始的渴盼,比以往都要来的强烈悍然。
人们都说发情期的雄兽会发生一番争斗,雌兽呆在温暖潮湿的洞穴等待占据统治地位的胜者。
他筹谋那么多,不应该进入洞穴要奖励吗?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人和畜生还是有区别的。
“要接吻吗?”江枭肄又问一遍。
顾意弦觉得他有病,但不妨碍神经被刺激得跳动起来。
“四哥,你再不喊停,车报废堵在路口危害公共治安——”
江枭肄速度极快,起身单膝跪在她的座椅,控住她的后颈,唇部压了下来。
他墨绿色的瞳膜有两簇焰舌将温度炙烤,她睁大眼睛与他相视,感受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侵略她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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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人群纷纷嚷嚷,混乱无序,耳畔警笛与车辆撞击声疯狂叫嚣,而他们车内接吻。
一阵战栗般的心醉神迷,劝阻江枭肄的念头莫名其妙崩解。
他今天衬衣穿得规整,每处讲究,腿箍与夹子的形状透过西裤薄薄面料磨蹭她的大腿,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好似带着攻击性的棱角,贴着脸钻进鼻腔,激起一串灼热发痒,扭曲虚妄的快感。
手指深深抓进真皮软垫,她的重心偏移,不自觉仰头迎合勾缠。
忘我的意乱情迷的三分钟,交换时喘息.粗重。
江枭肄不知什么时候扯开了领带,含吮着她的唇瓣,从嘴角到下巴,一路吻向了她流畅优美的天鹅颈,停住。
克制耗费太多力气,他颓然靠在她肩窝,低哑地笑,“刺激吗?”
顾意弦被亲得晕乎,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沉溺,忘了身在何处。
他抚摸她的后颈,“喜不喜欢?”
“滚开。”她红着脸嗔怒。
叩叩叩。
黑乎乎的枪口敲击车窗。
江枭肄立刻警觉,摸出背后武器,手腕与臂紧绷,爆发力量给套筒以惯性动作向后运动,再猛的向前甩。他单手上膛,同时轻啄了下顾意弦的唇,“弦弦今天配合的不错,好乖。”
顾意弦看到他手里冰冷的武器,心一紧,“这是干什么?”
“没事,”江枭肄将枪藏在背后,长款西装挡得严严实实,他擦掉她唇角的口红与水渍,戴好手套,摸了下她的头,“我下去看看。”
她瞟了眼车窗外举着枪的警察,想起那封邮件,蹙眉道:“不是,你别乱来,这在国内。”
他轻笑着拉开车门,“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大衣一角消失在视野,车门咔哒反锁,顾意弦后知后觉江枭肄似乎没有擦嘴
她透过车窗看到他用一根手指抵住警察的枪口,眼睑沉压,斯文地说:“小心点,吓到我未婚妻了。”
“”
江枭肄眉眼柔和地看了顾意弦一秒,转身的霎那收起所有温和。
江家鹰犬颔首,朝两边退出一条甬道。
他眼神沉冷淡漠地大步迈向前方,节奏不矜不伐,气场压迫摄人。
然而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有处旖旎,唇角晕开的口红太过明显。
人家在外面火拼,他在车里做些混账事。
退至警戒线的群众,包围车祸现场的警方,江家鹰犬与顾家护卫无语至极。
双方势力交界处一片狼藉。
顾檠捏紧拳,顾沭拍他的肩示意冷静。
他咬紧牙关,从齿缝吐出一句话,“人交出来。”
江枭肄的身高出类拔萃,足够睥睨所有人。
他双手揣进马甲口袋,云淡风轻地说:“这里没你想找的人,别浪费时间,再耽误一会儿赶不到酒店,我未婚妻会生气。”
“”
裴瑞蒲甘心想江枭肄是懂怎么气人的。
瞧瞧顾檠脸色差的,哪还有清逸除尘的模样。
警方把人叫出来是怕撞车导致爆炸,双方其他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檠不想再与江枭肄废话,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冲向前。
一触即发之时,道路震颤,铿锵有力的通报响彻整条街道:“前方的人请迅速退行!前方的人请迅速退行!勿妨碍军方街头演练!”
军车在执行任务中,除特殊情况以外警方无权拦截,只有当地警备司令部有权力终止行为。
江枭肄朝顾檠微微一笑,那是来自胜利者的轻蔑。
“顾先生,看来今天到此为止了。”他的口吻彬彬有礼,转身的动作干脆。
江家鹰犬收起所有武器训练有素跟在后面撤离。
胜负已定。
顾檠尝到了喉间的血腥味,面无表情,“撤。”
整条街肃清。
军方演练出动一个合成营,主力装备四辆8×8步兵装甲战车,分别为3个机步连装备步战车和1个突击车连装备突击车,步兵战车两边30毫米机炮;突击车安装105毫米坦克炮,配一挺同轴机枪以及昼夜瞄准具。身着迷彩服头盔的车长和两名炮手,装填手直立于炮塔。
四辆战车总重量达到八十多吨,江家黑武士车队跟在其后,队伍浩浩荡荡,锐不可当,气势逼人。
砚山酒店大厅等待的一众权贵子弟通过现场直播看到全过程,心里直呼牛逼,订婚宴装甲战车前方开路,江家老四抢人有一手。
富丽堂皇的大堂分左右两边,左边绿植鲜花墙搭配得雅致,右边整面路易十四玫瑰怒放。
右边门庭若市,宾客都是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十二点已过,他们没有任何置词,按照江家的规矩,出示黑紫搭配的邀请函,经过严密搜身才被放行,前往贵宾通道直达四楼。
二十分钟后,砚山大酒店门口停满黑武士。
江家鹰犬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屏气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吵醒自家老大怀里的女人。
裴瑞举着黑色十六骨伞,江枭肄稳稳抱住顾意弦,步伐迈得轻。
薄毯往下坠,他牵住一角防止滑落,他知道她有午觉的习惯,没想到那样混乱的场景都能睡过去。
顾意弦在进电梯时朦朦胧胧醒来,她像小动物一样深吸了口气,闻到舒服安心的味道后,继续闭目养神。
江枭肄低头瞧她一眼,唇角禁不住上扬。
他不喜甜食,如今感觉口腔分泌的唾液携带了蜂蜜的味道。
四楼总统套房,尚娴等家仆与妆造等候已久。
江枭肄坐在软榻,让顾意弦靠在他怀里,执起她的腕,吻落在她的指骨。
她缓缓睁眼,嘟囔他的名字,“江枭肄?”
他使劲捏她的手,不悦地问:“不然是谁?”
“哦。”顾意弦觉得骨头缝软乏,暂且不想计较,在江枭肄怀里枕出舒适姿势,懒倦地扫了圈,视线定格在单独的两个金衣架——暗紫,墨绿,不是从渝水送来的,而是她之前喜欢却被告知工期赶不上的衣裙。
“你订到了为什么不送到渝水?”她无语。
“才送来的。”
“”信你个鬼。
死男人早就算到她会搞坏裙子,特意把压轴的东西送到砚山。
“喜欢哪条?”
顾意弦抬睫与江枭肄的眼对上,嫌弃地说:“紫色那条实物看起来不怎么样。”
他眼底透出笑意,“嗯,我也觉得不怎么样。”
听出来他语气的揶揄,她撇开脸,从他怀里爬出来,“我要换衣服了。”
“好。”
江枭肄在另外一间房换上新的西装,戴上祖母绿的袖扣与领带钉,整理好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没有抽烟喝酒,安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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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那边好了。”裴瑞挂掉内线。
他嗯了声,揉搓出了微薄汗意的掌心。
江枭肄再看到顾意弦时。
长发全部盘起,裸露的脊背,两扇肩胛骨如蝴蝶翅翼,肌骨匀婷。
她听到动静转身,高贵繁复的银色花纹包裹上半身,祖母绿宝石镶嵌花瓣型深V领口,纤腰以下,古典丝绸远看好似一块碧玉,墨绿轻轻渗入玉中,衬得肌如雪。
家仆将裙摆铺好,她下颌微抬,从不刻意端庄,却高傲得像只孔雀。
蒲甘打开丝绒方形首饰盒,双手托住走过去。
一条至少50克拉的无油祖母绿配钻石,周围配镶梨形及圆形钻石的项链静静躺在中央。
所有首饰和衣裙颜色款式相称,江枭肄准备得太周全了。
即使顾意弦玩这些翡翠钻石似家常便饭也觉得夸张,出神之际,他已立于身旁,缓慢道:“可能有点重,你若不喜欢,还有条小一点的。”
“你买了两条?”
江枭肄若有所思,似乎在想到底买了多少条。
顾意弦:“”
她想到耳坠,“你不会每种颜色都买了吧?”
他停顿稍许,抬起眼,深陷的眼比宝石还深邃。
反问道:“不然?”
她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手指腹在右手指缝来回挑动,无意识显露一丝躁郁难安。
江枭肄将顾意弦的小动作全部收于眼底,目光停驻在她脸上,挥手示意人都出去。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后。
“四哥,你没必要这样。”
江枭肄的喉结细微滚动,不太走心地笑,“你没有权力制止一位男人想为他的未婚妻购置彩礼。”
顾意弦身体抖了一下,从心尖到四肢百骸,“你在说什么?”
“我第一次没有经验,看到他人备订婚宴也是如此。”
“那是因为他们是真的。”她无缝地拆穿假象。
他注视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收敛了,归为一种平静坦然的决议。
“你既然愿意站在这里,不是给了让我当真的机会吗?”
第049章
江枭肄的话直接挑破了顾意弦的自我蒙蔽。
江枭肄出国的两天,通过试探顾檠与他接触,她发现过去自以为的“爱”不过是基于长久依赖的感情或畸形的渴望。
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无法建立密不可分的羁绊是事实。十六岁情感认知缺乏,青春期的躁动,无父母启蒙教导分辨爱的不同形式。
顾檠最特别,他们最亲密,她误把亲情划归到爱情这一栏,她认为若他们相爱到一定程度会迈进婚姻殿堂,成为夫妻,得到法律承认的关系,获取新的羁绊。
因此她希望得到回应,学习模仿电影里女生对待心爱之人去对待顾檠,直到被送出国,价值观的成形让迫切与渴望淡化,她不必通过别人证实自己被需要。可天生防备心重或追求者太愚蠢,她仍习惯暗示自己与兄长之间是男女之爱。
然而一切与江枭肄见面后崩裂重组,他是不同的,但他不可以。
顾意弦害怕他,胆怯面对他,往后退半步,忽略心底的躁动,强硬地狡辩:“我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协议,什么叫给你机会?我们说好的,我参与订婚宴,你帮我,你现在的表现不觉得自己越界了吗?”
江枭肄轻眯起眼睛,深深望着顾意弦,往前跨一大步,将两人距离再次缩短,“你确定只想与我谈协议?”
从最开始他们的信息就不对称,只能变成谈判与博弈。不断试探彼此底线,从而争取最大利益,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底线,“不然谈什么?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以谈?”
江枭肄一把擒住顾意弦的后颈,往前拉,眼神咄咄逼人,“那就谈协议,我为占主导地位投资出钱的甲方,你作为被动接受负责实施的乙方,只能选择,”他停得微妙,咬字混重,“听话去做,或做得更好。”
莫名想到江枭肄干的混蛋事,她燥得慌,“少强买强卖,乙方有权力提出异议。”
他轻谑,“甲方也有权力否决。”
顾意弦不避让,“甲方乙方只是名称上的不同,在法律上地位平等。但我与你明显是不对等地位,我有权申请协议无效。”
“建议你好好回想飞牧的事自己参与多少,是否达到协议里乙方的完成条件,再思考一位甲方买多少条买几种颜色的项链与你乙方有什么关系,最后再来谈不对等的问题。”
江枭肄的条理清晰,语气无波无澜,“现在的情况到底不利于哪方,有资格说结束的人是哪方,越界干涉的是哪方,万女士难道不清楚吗?”
TMD,死男人阴阳怪气。顾意弦拍江枭肄的胳膊,纹丝不动,她气得反手掰他拢在颈后的手指,“是,你既然什么事都能算尽,我又何必当乙方让你白花钱?刚好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烦谁!”
江枭肄脸色一沉,眸中躁郁升腾,腕稍微用了点力道,“说话前过过脑子。”
凌厉骨节硌得脖子疼,顾意弦更加恼火,挑起眼角,含讥带诮,“是,我没脑子配不上,你宣告结束不就行了,非要当冤大头甲方?”
江枭肄轻晒:“甲方确实应该结束。”
他停下来直直望着她,脸部线条坚冷锋利,唯独除却那双眼睛。
灯光照得纯澈,绿珀透亮,倒映她的脸,也只有她的脸。
“但江枭肄不想结束。”
“他告诉我,想要你留在身边。”
一瞬的光景,所有感官体验被无限拉长。
江枭肄眼里新鲜湿热的绿意跑了出来,一寸一寸向她延展,宛如一块逐渐抻开的膜,严密包裹她裸露在他视野里的所有。
“弦弦,你说怎么办?”
顾意弦唇张了张,江枭肄说这些她不意外,心中却微微酸涩。
他们不是正常方式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只能提醒他,“四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下一秒,被江枭肄拥入怀里,他的身型骨骼硬直挺阔,肌肉匀称有分量,好像隔绝了整个世界,很有安全感。
他的下巴搁在发顶,指腹温柔缱绻地摩挲后颈的皮肤,她的思绪变得杂乱无章。
他们越了界,心跳在一起振动共鸣,在诉说多巴胺分泌到意识沉沦。
“没有想象,”江枭肄的嗓音低淡,“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谁。”
顾意弦一惊,知道她是谁?
他很慢地扩展解释:“瘾君子从不会计较毒品品质,因为他们对“毒”心理生理持有缺失感,哪怕饮鸠止渴,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将其注入体内。”
“我现在就如同瘾君子,无关名字外貌家世,无论品行好坏,我需要面前的你,我确信只有你能舒缓缺失感,给我带来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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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需求的欲望还在无限扩大伸展,已经无法抑制理性,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排山倒海,决堤。江枭肄深吸她的气味,不知怎么宣泄。
无论江枭肄话语的虚实真假,顾意弦突然不想挣扎了,他既然什么都不在乎,她又何必拘泥。
感性上头的瞬间,她开始贪恋他的气味,于是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的体温过渡到身体,烘的心里暖洋洋,她别扭地说:“四哥,那你这算不算假戏真做?”
“你觉得呢?”他发问。
她轻哼,“原来你喜欢当冤大头。”
两人拥有不明说的默契。
江枭肄立刻懂,低头吻顾意弦的发顶,“嗯,那你要不要给冤大头一个机会?”
她问,“如果给了机会,我们现在算什么?”
“先婚后爱。”他笑着说:“现在不是流行这种说法吗?先上船后补票。”
顾意弦脸贴着他的胸膛,轻拱一下鼻尖,声音闷闷的,“想得美。”
“那你说现在算什么?”
还没告诉江枭肄真实身份,他表明心意的话是否真心有待商榷,她冷静的很快,玩他的怀表链,“游戏,成人之间的小游戏。”
油盐不进,江枭肄气笑,“你想怎么玩?”
他们不够了解,还有膈应的邮件与江顾两家的世仇存在彼此之间,顾意弦没法完全敞开心扉,“试运营,不合适就删档注销。”
短暂缄默后,他妥协道:“行,我们先去订婚宴好吗?”
她点点头。
结果比江枭肄预想的好,游戏与协议不重要,只要她能正视他的感情,往后徐徐图之即可。他扶着她转身,为她戴上项链。
顾意弦思忖半响,拳握紧又松,“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实的我与现在相差很大呢?”
江枭肄双指压住小小的扣环,应和,“有多大?”
“”她试探道:“你觉得纵横拳击馆的女学员上擂台时怎么样?”
江枭肄并不关心她们,他只是提供公平的场所,“一般。”
他捏她纤细的脖颈,示意戴好了。
顾意弦转身,不满地说:“你才一般。”
一般,对所有男性都是贬低词。
过去旁人说江枭肄性功能有问题,他懒得解释,他认为管不住感情与下半身的男人统统属于顾檠那一类,没品的杂碎。
显然被顾意弦说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她大概不知道第一次吻她后,他便在梦里握住,用力的五指像那时赌局她大月退的绑带,嵌进去,软白的肉从指缝溢出。
隔日清晨江枭肄特意吩咐榆宁厨房送了一只石榴,徒手掰开,石榴汁顺手指流下来,他尝了尝,清甜充沛的汁水。
一位单身二十五年在军校呆过的男性,绝对不会一般。
江枭肄目光在她雪白的颈间流转,挪到套房卧室的门。
其实订婚宴没那么重要,他更想将她横抱起来,踹开那扇门,弄到她像掰开的石榴一样。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想吓到她,他知道她提出无聊问题的目的,他会亲自帮她解决烦恼,但绝不是现在。
房间是令人遐想的地方,不能多呆。
他将顾意弦的手捞起来,“弦弦,外面宾客等很久了。”
她还在纠结,“那要是”
“没事,”江枭肄双指按紧领带钉提醒自己,慢条斯理地说:“以后慢慢说,我们现在先出去。”
——再不走我会想试试你口中的成人小游戏。
犹豫须臾,顾意弦同意江枭肄的提议。
现在暴露太危险,得先探知他的想法态度,说不定他方才那些好听话都是为了迷惑她。
房间门口金光闪闪的木桌,她被抱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如今觉得眼睛刺得疼。
四个红色LV行李箱里装满金条,旁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纯金。
简单粗暴,很符合江枭肄的风格。
“这什么?”顾意弦嫌弃。
江枭肄拉开房门,不走心地说:“听说彩礼要准备八大件。秤,称心如意,箱子,富裕宽和,聘金,镜子,圆圆满满,算盘,富足安定,梳子,白头偕老,尺子,早生贵子,剪刀,驱邪避害。”
“”死男人记性不是一般的好,她看他左耳的刺青,“你信这些?”
他眉梢隆耸,“死物有什么好信的。”
她想说很土,又听他补充道:“旁人有,你也得有,不喜欢拿去溶了或去银行换钱,随你。”
学人精,她又不稀罕,顾意弦没忘记维持角色形象,假模假样,“这太多了,我受不起。”
江枭肄摇头笑而不语,牵着她一起走出套房的门。
与其说订婚宴不如说是别人巴结江枭肄的宴会,顾意弦跟他进入会场没走两步,几位中年人围过来首先客套地赞美她,很快话题引到Gallop娱乐或其他投资,江枭肄三言两语打发走。她看出来他有多敷衍,毕竟其他世家连上Knight二楼的资格都没有。
在宴会厅转了半圈,唯一引起江枭肄兴趣且认真对待的只有他下一个目标——龙楚地产的邢兴生。
八厘米高跟站得脚疼,顾意弦靠向他的手臂缓解足部压力。
江枭肄一向敏锐,与刑兴生快速结束话题,将香槟放在侍应托盘,搂住顾意弦的肩,“无聊吗?”
“有点。”
他弯腰不顾众人眼光抱她起来,掌压住她的裙角,“那换个地方玩。”
宴厅人太多了,江枭肄简直招摇过市,顾意弦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耳根泛红,小声说:“订婚宴,我们走了这不合规矩。”
江枭肄口吻平淡稳重,“不必在意那么多,没什么规矩,我说的就是规矩。”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仰起脸,天真地问:“那现在回榆宁吗?”
他垂睫,“回榆宁做什么,我们共度的第一夜不能被人打扰,当然得去渝水或酒店。”
“?”
第050章
顾意弦反手狠狠掐江枭肄的腰,“谁要跟你共度第一夜?”
他岿然不动,往宴会厅大门走,理所当然地问:“订婚之后难道不应该住一起吗?”
老天,她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我们能和别人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顾意弦嘟囔,两指拈起怀表像拉宅门环锁,小幅度叩敲他的胸膛,“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轻轻的几下,江枭肄心都要被敲化了,眉眼染笑,“不是脚疼。”
“我脚疼,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时抱我啊。”
他手臂往里拢,无人看到的角度,捏揉她的小腿肚为她疏解酸疼,力道不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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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我不介意。”
两人关系更近一步,面对江枭肄暗含隐喻的话,顾意弦不再拘束,勾翘的眼睫掩垂低藏住恶劣。
“四哥。”娇娇柔柔的嗓音。
她误会他的举动,且想使坏,江枭肄了然,“乖一点。”
顾意弦的手从西装领口摸进去,隔着衬衣抚摸柔韧坚硬的胸肌,感受到江枭肄逐渐紧绷,指尖顺线条勾划,她找到位置轻轻拨动,一触即分,“你真的不介意吗?”
大庭广众之下,心理刺激大过于身体,江枭肄迅速弯腰,让她的鞋跟稳稳落在印花地毯。
他的腰又低了些,整理她的裙摆,哑声说:“以后别穿这么高的鞋子了。”
“我又不是为你穿的。”顾意弦笑得肩膀耸动,好奇地摸江枭肄的短寸,手感比想象中的好,“而且这不是你挑的?”
江枭肄像一头温顺的野兽,没躲避她的糟践,低低地笑,“我挑了两双,你为让自己比平常高几公分选择的这双。”
顾意弦手一顿,“你知道我平常穿几公分?”
“知道。”江枭肄对她的观察细致入微。
原本只准备一双五厘米,猜到顾意弦的心理后加八厘米,她穿上高跟鞋,臀部与胸部更挺翘,身体曲线与足弓弧度诱人,他抗拒不了,但此刻后悔太纵她,导致美丽成为枷锁刑具。江枭肄一点点抚平她裙摆的褶皱,精确回答:“裤装三厘米,裙装五厘米。”
“哦。”她弯唇。
江家三姐弟已然习惯,宾客下巴快脱臼,仿若被雷劈。
南楚女性地位低,上流阶层绝大部分把女人当玩物,哪怕联姻对象也少有尊重。
处于权势金字塔顶端的四大家掌权人,有两位公认的奇葩,一位遭遇巨变转性的顾大,一位奇葩中的奇葩,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女助理都没有的江家老四。
而现在江家老四俯首称臣的态度,让他们纷纷捶胸顿足,后悔方才没有讨好顾意弦。
江枭肄整理好顾意弦的裙摆,起身牵着她准备离开去吃饭。
他说有家刺身今日运来了蓝鳍金枪鱼TORO(腹肉)与樱花季的金目红鲷,可以做她偏好的有嚼劲的松皮做法。
“烤河豚白子呢?”顾意弦追问,她非常喜欢奶油的口感。
此时宴会厅梨花门开。
宾客见到来者变得鸦雀无声,表情变换丰富。
厅内余剩大提琴与萨克斯的奏乐。
江枭肄几不可见地皱眉。
两人手里都有对方的订婚宴的邀请函,他收到即可撕了,没想到没品的杂碎还留着。
顾意弦的笑容滞住。
顾檠的眼神沉寂饱含悲愤,顾沭满脸深深的无奈。
心虚与别样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现在还没准备好并不打算摊牌,她怕顾檠发疯说些不该说的,也许他们应该聊一聊说清楚。
她挠江枭肄的掌心,又捏捏他的手指,仰起脸,“四哥,我想上卫生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成吗?”
短短半秒钟之内,两位男人同样错愕的表情经历一系列无从表述的复杂转变——江枭肄的愠怒、幽怨、酸意,定格为一种僵凝的无动于衷;顾檠则是不可置信、慌乱、欣喜若狂,最后不着痕迹地翕动嘴唇,幅度很小,正好被江枭肄捕捉到,这无疑意味耀武扬威,他的眼神变得阴鸷骇人。
江枭肄搂住顾意弦的肩,嗓音冷寒,“我与你一起去。”
疯了。
“不用啦,”顾意弦没说完,江枭肄略微低头与她相对而视,他审度的目光冷冰冰而不解,绿色瞳膜出现细小瘢痕,她试探性张了张嘴,因为内疚发声格外艰难,“我很快就回。”
江枭肄缄默几秒,松开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好,我在这儿等你。”
顾意弦突然觉得他有点乖,“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他没再搭腔,转身朝江家三姐弟走去。
因为宴会厅家仆与助理不能入内,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
她足足看了三秒才将目光收回,迈出宴会厅的门。
四楼拐角处的休息室,顾沭不想掺和在外面等候。
顾意弦与顾檠面对面坐着,不约而同一语不发。
“小弦,抱歉,是我失算。”顾檠率先打破沉默,他没怪她逃跑,而是归结于自身没有做好周全准备把她从江枭肄身边抢过来。
顾意弦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这来源于他们长久生活在一起,她心软了,不想让他继续无望的感情。
“顾檠,我想我们应该互相折磨了七年,因为我能感受你压抑的感情,可但凡我暗示你,你总能转移话题避开,我曾以为那是你故意为之的手段,后来我发现,这些都出自于你从没将我划分到可以变成伴侣的范围之内。你了解我,明知我的心思,不用我启齿就能知道我想说什么,要么搪塞,要么夺门而出,要么直接把我送走。”
“最后,等我放下,你反而说你爱我,属实没必要。”她心平气和地说:“你不用再执着,因为我绝不可能回头,并且我现在认知到我过去的感情是将亲情与爱情混淆了。”
“而我现在与你单独见面,就是想说这些,你不用再问是不是因为江枭肄,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是因为他。”
轻飘飘的刀子扎到顾檠心里,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你希望我暂时将我们俩的关系保密。”
“对。”顾意弦直视他,“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上江枭肄,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爱上我,但我希望事实由我亲口告诉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江枭肄是因为新鲜感?”
“这些与你无关。”顾意弦决然地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弄明白。现在我要与你说第二件事。”
她叫他哥,问:“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顾檠的表情变得惊慌,他被这个字打败,他害怕龌龊的心思被她嫌恶。
默然许久,他嗓音艰涩,“是江枭肄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自己查到的。”她问:“你是出于愧疚领养我吗?”
他不敢看她,“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木青的孩子。”
顾意弦深呼吸,坦白地说:“你想的没错,我之前想利用报复你,把顾家一切拿回来然后毁掉。”
“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因为如果是我也会将木青赶出来,你没有错,错的是顾元恺与你的母亲汪芜华,是他们三心二意,把婚姻当儿戏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继续道:“你不用怕我与你争抢顾家财产,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养育我十八年,始终是我的亲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有血缘关系是什么意思?”
顾意弦停了一秒,猜到大概汪芜华并没有告知顾檠他是她与情夫的孩子,她沉吟片刻,“你的母亲与祝泽宇的事情,你知道吗?”
混乱的思绪抽茧剥丝,顾檠意识到与顾意弦的信息查,他懂她的暗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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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冒出欣喜之色,“你的意思是,我是祝泽宇的孩子?”
看到她点头,压在心口的石头挪走,很快他反应过来是谁在中间捣鬼,“江枭肄有没有通过别的方式旁敲侧击顾家过去的事?”
顾意弦蹙眉,江枭肄确实提过她是卞修文与木青的孩子。
顾意弦的神态让顾檠确定,气愤道:“江枭肄说你是我的亲妹妹!”
一石二鸟的离间计,让她对他失去信任甚至反目成仇,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这贱男人果真好手段!
“亲妹妹?”顾意弦没反应过来,面露疑惑,“那你——”
“江枭肄早知道你是顾家的人,他一直在耍你,利用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顾意弦怔住。
顾檠站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压低分贝:“江家有多少外戚江枭肄年纪最小又不是正室的孩子,他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像他这种十二岁弑母的人,你指望他能对你有真心?”
即便江枭肄有真心,今日之事败露,顾意弦也不会再信任他。
顾檠的唇角微妙地起了个弧,他压下去抚摸顾意弦的发顶,她这次没避开,他扮演兄长的身份,痛心疾首:“小弦!你真是昏了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这种人啊!”
——看吧,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他对你只是利用。
他将江枭肄碍眼的外套扯开,温柔地说:“别难过,我们回家好吗?”
——离开江枭肄,呆在我身边,总有天我会让你回心转意。
然而这句话陡然惊醒了顾意弦,她蓦地往后退,脊背贴到椅背,举手投足尽显机械而木然,带着不连贯的迟钝与滞涩。
她眼里弥漫一层浅薄湿润的雾气,唇抿成一条直线,唯独纤细白皙的指触上了颈间的项链。
顾檠心疼又吃味地看着她,“小弦,别哭。”
她垂睫,不言不语。
直到失去外套庇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渐渐变凉。
顾意弦平静而冷淡地说:“你先回麓湖,我有别的打算。”
顾檠走后,休息室寂然无声。
顾意弦微微低头,将大半张脸埋在手心,一个人坐了许久。
一声轻短的叹息,她将西装外套重新披好,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半路的侍应与江家鹰犬无不对顾意弦恭敬颔首,她面无表情停在宴会厅门口让门童等等,三十秒的时间,她精致绝艳的五官重新挂上了笑容。
此时下午两点。
宾客陆续去了餐厅,宴会厅内的人很少,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落地窗前,手持酒杯的男人。
他的背弧挺直,微弯的肘部每一道衬衫叠出的褶皱都规整得仿佛经过精心设计。
江枭肄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冷调的光线渐渐在他英俊的五官转暖,沉郁锐利的眼神慢慢柔化,绷紧的唇浮现稍纵即逝的松懈意味。
不过须臾,他起身连怀表都忘了拿,步伐略微不稳。
顾意弦看了眼圆桌的酒瓶,站在原地笑着等待。
“还知道回来?”他的声带大约被烈酒浸泡或烟草熏烤,混沌到有颗粒感。
她挽上他的臂,“四哥,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不说话,她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手臂,“我陪你喝好不好?”
江枭肄拧眉,“你还没吃饭。”
“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喝。”顾意弦牵起他的手指左右摇晃,“好不好嘛。”
他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五指挤进她的指缝,“你说得算。”
“我酒品不好,不想让别人看见洋相,”顾意弦弯了弯唇,“我们去套房里面怎么样?”
江枭肄的步伐停下来,静视她几秒,“好,去顶楼房间,那里视野更开阔,心情也会更好。”
她笑意不减,“好。”
出宴会厅,顾意弦跟着江枭肄一起进入贵宾电梯,蒲甘在旁边汇报工作。
话题草草结束,他开始询问砚山酒店的餐食与酒,并按照她的习惯嘱咐了些忌口。
她靠着他执起他的右手,安静地,反复地看。
指节半蜷半舒,因长期运动和搏击有薄茧显得坚硬有力,细小的褶皱被抻平,指缝处的颜色稍淡。上次被刀锋划开的伤口也长出了痂,让本就长的掌纹更加深刻,一路勾勒到侧面。
蒲甘在二十楼出梯厢。
“看什么。”江枭肄将顾意弦牵得牢了些,指与指缠扣,很紧密,几乎难以剥离。
她摇头,“只是感觉你的手很大很有力量,好像什么都能掌控在其中。”
“是吗?”
江枭肄的声音略微触动顾意弦的发根。
她知道他在看她,“嗯。”
“可我曾经以为这双手什么也抓不住。”
到达顶楼电梯叮的声盖过了极轻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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