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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溺 阮青盈 43814 字 202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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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礼服

温禧于是长话短说,与他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顺了一遍。

“我威胁他说要报警,他就灰溜溜地走了。”

她怕时祺担心,将程鹏尖酸刻薄的话都省略,只说遇见的中年男子无理取闹,但她四两拨千斤,已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

说完还略有骄傲。

“需要我现在赶过去吗?”

时祺听完她刻意自夸,依然窥到语中端倪。

“没事的,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来了。”温禧将未来的解决方案跟时祺和盘托出:“我最近想着去买一个监控,安装在客厅的。”

她在骚扰的事上吃过亏,想到这么一个保留证据的办法。倘若程鹏再借故上门,她用监控就能存下如山铁证,对簿公堂也不被动。

“你觉得怎么样?”

“很合理,小满,我一向相信你,觉得你有能力将所有事都解决好。”

时祺低缓的语气中带着肯定,被温禧听出,自喜。

当然,她肯定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的。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任何事需要我的话,请跟我说。”

“小满,万事小心,你还有我。”

她在程鹏跟前根本来不及恐惧,只专心地保护程春菊不受伤害与他周旋,现在被时祺一点,才觉得对方五大三粗,有阵后怕。

倘若程鹏狗急跳墙,真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情状不堪设想。

还是徐徐图之。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温禧虚心求教。

“我不如你,我能想到的,也只是报警这条路。”

“如果可以,我还会选择找你帮忙,就像我对你说一样。”

时祺与她,向来都是稳定的天枰的两端。他从未想强硬地介入她的世界,施舍慈悲,标榜自己是她的全部依靠。

这也是重逢以后,温禧觉得与他相处舒服的原因。

沉默了片刻,时祺复又开口。

“小满,我有个不情之请。虽然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个好时候,但不说就来不及了。”

“什么邀请?”

时祺的话就说了一半,像浮标上的饵料,将她好奇的欲望吊起来,不上不下,让她迫切地想知道时祺究竟问的是什么。

“是最近有什么调律的工作需要帮忙吗?”

“还是有临时要参加的钢琴讲座?”

当初面试后,她就将时祺的所有日程都写在记事本上,倒背如流。

难道是突发的紧急事件需要她帮忙?

温禧的脑海里已经自动开始计划如何调整近日的既定安排,按轻重缓急有条不紊地梳理时,却不防被他的声音打断。

“不是工作内容。”

时祺清冷的声音放缓,显得极具诱惑力。

“任家的叔伯要在津嘉举办一场宴会,我想邀请你成为我的女伴一同出席。”

津嘉离南江仅有两小时的车程,温禧松了口气,不算太远。

等等,宴会?

她后知后觉第抓住话中的重点。

她怎么忘了,时祺之上还有个尊贵的主姓,姓任。

温禧对宴会心存芥蒂,最后一次参加的宴会,还是二十岁那场鸡飞狗跳、不欢而散的生日宴。

“这是调律师的工作吗?”

她反问,想起当初与他约法三章。

“没有,这是我私人的邀请,所以才说是不情之请。”

他观察温禧语气中并没有不悦的意味,才继续往下说。

“抱歉,这次是我急需,应该事先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全部费用都由我来出,你耽误的工作也由我来解释。”

他知晓温禧经济拮据,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妥帖。

“公费旅游吗,时老板?”

温禧轻笑一声,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

“乐意之至。”

时祺答。

她难得虚晃一枪,调侃他,时祺觉得久违了。

八年独自经历的人情冷暖,让温禧学会自我保护,生出抵御外界的坚硬外壳。

重逢后,他才偶然能看见她收起那些防备与客套,在不经意间显露出那颗天真烂漫的灵魂。

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因为他本就不是她需要步步为营,时刻提防的对象。

原本,时祺准备了许多话要说服她,最后一句解释也没有用上。

“宴会带调律师去参加,怕是要做实你钟爱音乐事业的人设。”

她漂亮的杏眼中有光狡黠闪过,可惜时祺看不见。

“你说的没错,我这些年一直都忙着工作,并且早已心有所属,没有空余的时间花在寻找合适的伴侣上。所以,拜托小满行行好,帮个忙吧。”

时祺顺坡下驴,深以为然。

这和被家人勒令相亲用她挡桃花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任家势大,无论他是嫡亲,还是旁门,只要是本家适婚的青年俊秀,自然会有无数豪门贵女将如意算盘打到他的头上,期待依靠婚姻做买卖,一嫁升天。

所以女伴的位置,烫手又诱人。

“明白了,我会好好演的。”

她一瞬间感觉任重而道远。

“是那种活泼俏皮的人设比较合适,还是那种温柔优雅的样子更讨长辈喜欢?”

演戏她虽没太多经验,但好在一点就通,只是人设把握不准。

时祺因她的冥思苦想而竭力克制嘴角的笑,嗓音温柔。

“不用,小满,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我要的不是合格的女伴,只是你而已。

“想带你去还有一个原因,当初你说想要多了解我一点,现在正是时候。”

上次时祺终于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获得光明正大地追她的权利,这次邀请她一起去参加宴会,势必也会有机会与任家的人打交道。

他不愿意与任家那些牛鬼蛇神虚与委蛇,只是温禧说想了解他的处境,他就愿意带她一探究竟。

时祺很聪明,好像慢慢掌握了与现在的温禧相处的某些节奏,他不再冒进,只是用温柔如滴水穿石,不动声色地侵入她的心。

但温禧又有自己的担忧。

朱门高户最重门第,她几乎能料想到她的出席,必然引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或许是她想多了,温家远遁国外之后,名利场上更新换代,说不定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现在时祺邀请她,也许正是放下心结的好时候。

于是她选择同意。

“我答应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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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怎么谢我?”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时祺引经据典。

“既然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走。”

任家并非在南江发迹,自然也不会选在这座二线城市来准备自己的宴会。

其实说到底,津海也不是任家的主场,但以他们雄厚的财力,在全国各处主要城市置办宅邸也是稀松平常。

任家的发迹之地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宁,龙脉纵生。

司机驱车数十公里,将他们一起接到目的地。

津海滨海,也是座不夜城。发展势头明显比南江要强劲许多,宴会当前,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夜上浓妆,笙歌也奏得比平日更柔媚。

时祺在津海饭店的顶层为她订下海景套房,隔着落地窗,窗外蔚蓝的海洋一望无垠。让人心旷神怡。

他自己则先回家了一趟。

听闻时祺当初在独奏会上出的事,家主便立刻派了人来接管他的日常事务,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魏越费尽唇舌才将人打发走,足见对这位少爷的在乎。

他们两人在套房的会客厅,相对而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祺的声音微喘,细碎的刘海下一双担忧的眼。

时间倒退到半小时之前,温禧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

“时祺,忘了跟你说,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这种场合。”

温禧原有的礼服,都被她当初折价时卖得七七八八,弥补赔偿的亏空。

等到津海之后,温禧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匆匆忙忙地拨打时祺的电话,却因为电量耗尽,传到对方耳里的只剩下她呼唤的焦急的名字。

谁知道时祺二话不说,半小时不到就到她套房门口按响了门铃。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她只是担心晚礼服这样的小事,但看见时祺进门紧蹙的长眉,还以为是性命攸关的意外。

“没事,我该高兴你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站定几步,时祺的声音又恢复清朗。

“小满,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他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一点,让她愿意敞开心扉,暴露软肋。

温禧再说了礼服的事。

“衣服的事不用担心,我帮你准备好了。”

时祺说话时微微偏转,乌眸朝着她的方向。

“我们早到一日,就是想有时间留给你,选选自己喜欢的礼服。”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还是由你全权代理得好。”

温禧摇摇头。

“那恭敬不如从命。”

时祺笑说。

“你想的可真周到。”

温禧赞叹。

“是我拜托你帮忙,自然是要将你的服装一起准备好。”

时祺说。

说是仓促通知,他却是有备而来,温禧没来由地想起华顺大厦那个衣帽间的秘密,那些沉默的时装,在暗无天日的角落中等待垂怜,每件都是她的尺寸,连腰围也严丝合缝,不差毫厘。

话音刚落,酒店卧室的门铃声就响起,发型师、品牌设计师与化妆师鱼贯而入,看见温禧心下了然,明白了自己的服务对象。

好在套房面积大,会客室与卧室也做了区隔。

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一点?

只剩女主角一人还在晕头转向。

好在移动人台只推进来三款礼服,没有搬来一整个衣帽间让她目不暇接。

她做好心理准备,竟然觉得这一切都还可以接受。

温禧猜想这些都是某个高奢品牌的新款的高定,她在陆斯怡家中的杂志上看见过原图,但却隐隐设计上有些差别。

“我精挑细选的三件礼服,请小满过目。”

平心而论,这三件礼服都是霓裳羽衣,是万里挑一的珍品。

会客厅透白的灯光流泻在它们身上。

第一件是白色调,纯净中又显着活泼。衣料用缎面面料,裙摆蓬松,花纹从腰间向下延伸,礼服的腰间丝绸缎带束了蝴蝶结,好像山间融雪,顺着山谷蜿蜒成的清澈溪流。

第二件则是另一种风格,高贵典雅,是件紫色丝绒长裙。胸前点缀的大片的刺绣,更像是效仿宫廷式穿着,有岁月沉淀的魅丽。

温禧最终将目光放在第三件礼服上。

第52章王冠

她几乎是看到第一眼就被它吸引。

这是一袭粉色的连衣礼裙。胸前是仿巴洛克卷草纹,腰间有法式蕾丝。裙摆人为设计出多重褶皱,模仿蔷薇舒展的花瓣,用金丝线绣着晶莹剔透的珍珠,佯装花蕾。

几种元素错落有致地设计在同一件礼服上,却没有堆叠冗余之感觉,自由浪漫,却又温婉可爱。

关键是它美得低调,不张牙舞爪。

再有就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粉色。

温禧选了第三套。

平心而论这些礼服都是珍品,时祺的眼锋扫过身侧站着的设计师,对方立即会意,取来放在沙发上的黑色丝绒套盒。”这是配套的珠宝,请温小姐过目。”

三套礼服有匹配的三套珠宝,这件粉裙他挑选了一套镶钻的日出色的帕德玛钢玉,她慧眼识珠,一眼就能看出它是三套之众。

有价无市,华贵不显老沉,活泼却又能镇得住场。

“我先回避,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们沟通。”

时祺转身进了书房,安静地带上门,给她留出试衣与化妆的空间。

“一切按温小姐的意见为准,不必问我。”

门剩下最后一条缝,留下他最后一句尾音。

那些人白手套,黑礼服,立身在真皮沙发后,毕恭毕敬地等待她的吩咐。

温禧感觉在众目睽睽下更衣有些异样,就拿着礼服,进了房间。

落地镜前,温禧好久没有穿上这么张扬而漂亮的礼服。众生芸芸,她只是其中普通一个。她已将自己从前的习惯都落锁封存,藏在不见天日的阁楼里。

作为普通人,不该有这么奢侈的爱好。

现在拜他所赐,温禧感觉冷寂已久的少女心又蠢蠢欲动。

在造型设计师的帮助下,温禧整好衣摆,将所有的首饰依序佩戴好,她的肌肤生来白皙,欺霜赛雪,衬得粉玉面圆润细柔,

最后温禧抬手,对着镜面扣上精致的同色宝石耳坠,衬着圆润的耳垂,如雪中粉莲。

端坐镜前,看见镜中珠光宝气的自己,温禧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服装设计师功成退场,接下里轮到发型师为她服务,看到她时就几乎眼神一亮。

温禧是中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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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质条件又好,发型设计师删繁就简,做了款公主编发,将装饰物放在脑后。

发尾用卷发棒做了一次性的大卷,海藻般的乌发,松散地垂落在锁骨与肩膀上,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黑白对比,平添了几分妩媚与韵致。

眼前容貌标志的女子,根本不存在改造,她所能做的只是锦上添花。

那件一字肩晚礼服穿在温禧身上,好似突然有了生气,胸口是丝绒蔷薇,露出她小巧的锁骨,腰身盈盈,身段窈窕,面庞灿若春华。

更妙的是,鱼尾裙摆是重工的粉蔷薇花瓣,层层堆叠,好像簇拥着从海浪中纤足舞蹈的小美人鱼,将她身材的每一寸发挥到极致。

造型师又为她拿了一双蝴蝶水晶的绑带高跟,量身定制,鞋尖上是打磨后的碎钻,衬出足弓漂亮的弧度。

亭亭如玉,好似漫山遍野中最矜贵的娇姝。

高跟鞋音清脆地落在地上,她拎着裙摆,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无端地生出几分忐忑与紧张。

他应该觉得还可以吧?

就像新娘会期待试纱后丈夫的表情,温禧也在揣度时祺可能会有的神色。

眼前有朝思暮想的公主,因为身高差微微仰头,杏眼桃腮,亮晶晶的耳坠晃动,闪烁的光弧为她姣好的容貌勾勒上一抹淡雅的柔晕。

温禧的美经过时间沉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蔷薇,嫣然一笑。

几乎是一瞬间,将他美得神思恍惚。

“很好看。”

时祺的神色依然保持平静,漆黑的眼却像暗流涌动的冷潮,不自觉地就要将天真的她吞没。

眼底的情动,如同临到极值的野马,要脱缰而出。

他尽力克制,牵着缰绳的手指还是微微发颤,连着心脏。

公主啊,怎么会不好看。

旖念情不自禁地涌入脑海,他又不自觉地往下多想了一步:倘若她穿婚纱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他起身随她走入客厅,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偏移一寸。

“还差一点。”

温禧疑心地到处检查,将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确保自己已将所有的珠宝带上,项链,手链,耳坠,并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还差什么?”

“等我一下。”

他从丝绒礼盒里取出礼物,走至她的身后。

时祺站在她身后,这是一个精致的小王冠,他的身高正好,不用刻意抬手,就能将那个小巧的皇冠放在温禧的头顶。

中间是心型蝴蝶结,旁边是水滴状的宝石,璀璨夺目,在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顺着头发的纹路,时祺轻轻地将那顶小巧的王冠嵌入温禧的发间,小心又谨慎地将她的碎发理顺。

大功告成。

他几乎是比身而立,垂下眼睫便看见她凝脂般的锁骨,呼吸频率加快将自己的心跳出卖,猛烈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庆幸温禧不曾听见。

方寸之地,就是他的天堂。

站在落地镜前,她从镜中看见时祺复杂的神情,他眼中的惊艳并未转瞬即逝,而是像投星入湖,一层一层地跌荡,经久未散。

永恒明亮的火花,只属于她。

“好了,现在可以了。”

镜子前的时祺轻抿薄唇,眼尾带笑,目光纯净得不染一丝杂尘,好似心尖的珍宝。

她感触到时祺指尖的每一次轻抚,心跳轻易地被勾动,像三角钢琴上的钢弦,微颤,发音。

“这才像公主。”

他扯唇笑,好像实现了经年的夙愿-

温禧的记忆像车窗中的城市夜景,顺着时间的油门不断倒退。

她与时祺在一起不久,就收到发小轮番的消息轰炸,怂恿她办一场姐妹聚会,说想知道能俘获温氏千金芳心的,到底是怎样的青年才俊。

温禧单纯好骗,想借这个机会将时祺介绍给她的朋友,起初他不太愿意,她撒撒娇,他就再没有拒绝的权利。

时祺心知肚明那些富家千金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却不想让温禧伤心。

然而那日的宴会顺利举办,男主角却缺席。到最后人走茶凉,塑料姐妹们的坏话也不知说了几箩筐,温禧却依然没有等到他的白马王子。

众人议论纷纷。

连她心里都有几分失望。

只有时祺知道前因后果。

这事从他终于提供了一次有用的线报开始,辗转卖给私家侦探,对方大有所获,给了他一笔四位数的酬金。

他为母亲交够了在疗养院的费用,想起温禧的宴会,就到了南江最大的百货市场去,看得眼花缭乱,最后被舌灿莲花的店员诓着进了溢价严重的珠宝店。

那家店常被作为高奢的平替,专门哄骗那些手头拮据的花季少女,月月省吃俭用,狠心买下同款。

他对珠宝一窍不通,只是时常看到温禧的长颈与手腕上经常挂些亮晶晶的珠串,就猜她应当会喜欢。

最后,时祺相中了一顶王冠。

款式精美,上面串着些廉价感十足的晶珠,重要的是,他一看就觉得适合他心中的那个公主。

耳畔是导购絮絮叨叨说珠宝是爱情的见证,时祺毫不犹豫,咬牙决定买下它。

可惜他的公主最终却没在宴会戴上。

时祺急匆匆地往温禧的别墅赶,却在穿越胜利巷时刻意守着他找麻烦的混混,寡不敌众,来回了几个交锋。

宁肯自己摔伤,多被揍几拳,也要将怀中藏着的王冠安然无恙。

然而事与愿违。

那些人发现他身形上的破绽,也很快锁定他的软肋。

有目的的攻击下,那个王冠自然也从怀中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晶珠掉了几颗,但却顽强得没有被摔裂。

“我当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女人用的破王冠。”

那人嫌不解气,又踩了几脚,觉得羞辱够了,扬长而去。

后来是他在昏暗的感应路灯下,一颗一颗将那些散落在泥土地里的水钻捡回来,然后眼睛都不敢眨,在台灯下绞尽脑汁,跟时间赛跑,又一颗一颗把那些钻石粘回原位。

这是他买过最贵的物件,但在温禧价值连城的礼物中不值一提。

他有一分,便给一分,有千万分,便给千万分,实在是山穷水尽,将自己的血肉掏空了,毫无保留,挖出无限的爱意。

等温禧将所有的客人都一一送走,才在别墅后看见姗姗来迟的时祺。

等待时下过一场阵雨,他的衬衫被雨浇湿,刘海也粘在额间,脚却像被钉在原地,生了根,一步都不敢多移。

灰头土脸,甚至下巴上还有被碎石割伤的血痕。

“又受伤了?”

温禧看见他狼狈的模样,脱口而出。

时褀胡乱抹了一把脸,露出清俊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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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点点头,不敢说话。

“怎么了,我不出来,你还打算永远躲在这里了吗?”

“怕打扰你们。”

他的苦笑中有几分自嘲。

时祺匆匆赶到时宴会已经开始,别墅内灯火通明,众人举杯致贺,他莫名不想闯入破坏气氛。

他越爱她,便发现自己越胆怯,像是局外人。

温禧见他愣着不动,就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往屋内推。

他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被挤得变形的纸盒。

“送给你的宴会礼物。”

王冠被他揣在怀里,甚至劣质的水钻都粘不牢,取出来的时候摇摇欲坠。虽然不值钱,但却是少年能捧出最好的一片真心,

她与时祺在一起的那一刻,知晓时祺的经济状况,就从未要求过他给自己购买礼物。

她要的分明不是这些。

“你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

温禧嗔怪地看他。

她们举办宴会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有时是心血来潮,随便寻个由头,呼啦啦邀请一大片闲情逸致的小姐妹。

虽然礼尚往来,大家都会在赴宴时准备一份礼物。

但时祺并不需要。

但温禧看见盒子里的王冠,还是情不自禁地眼神一亮。

正当妙龄的少女,很少有不喜欢款式鲜亮的珠宝。

她仔细将王冠拿在手里端详,坑坑洼洼镶嵌了廉价的水钻。少年用笨拙的手工将王冠复原的时候,胶水滴得太多,从凹槽里渗出来,凝固了。

温禧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个款式是仿的某个高奢的珠宝品牌,不是多精妙绝伦的仿品,与真品不可同日而语。

而她恰巧有同款。

时祺却较真,问她是不是喜欢。

“我很喜欢。”

看见时祺期待的眼神,于是她将舌尖的话咽了下去,只冲他扬起一个漂亮的笑。

“喜欢就好。”

少年终于放心,将她揽入怀中,像被她驯服的小兽,终于找到慰藉,从她的颈处获得新生的力量。

“在想什么?”

“走吧。”

现在光影变幻,狼狈的少年脱胎成眼前矜贵优雅的男子,再次将最好的一切都献给她。

“没什么。”

温禧微笑着揽上他的臂弯。

时过境迁,桩桩件件,他兑现的承诺又何止这一桩。

第53章饕餮之宴(一)

黑色轿车驶进鎏金铜艺大门,宴会的黑衣白衬的仆从在门口等候多时,毕恭毕敬地对两人行礼。

“四公子。”

家仆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引导他们进入曙庄,称呼却沿袭旧时。

温禧轻提裙摆,款款下车。

任家香火绵延数百年,任怜月又是老爷子的四女,所以家仆称呼四公子也不奇怪。

任家主宅一南一北,南方是绵延数里的中式园林,曲径通幽。普通宅邸多如牛毛,现在宴请宾客的,不过只是彼时随手置办的一处家产而已。

曙庄始建于民国,后又历经战火翻修,是西式装修。主体别墅外还有一片小型庄园,他们从车上下来,正好身临其境,望尽庭院中的盛景,一派欧式风情。

适逢早春,前园草木葱茏,中间是汉白玉砌喷泉池,细流涓涓,池底清澈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不知沉着多少庄园少女许愿时旖旎的旧梦。

他们缓步而行,且走且看。

厅内水晶灯白光明灭,马蹄楼梯下缘是精致的细线浮雕,落地窗帘用金线缠织的棕丝绒布,窗沿作帝国式波缦。厅内四角是名贵的玉雕木件,留出空间广阔,极简又尽奢,容纳得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他们两人龙章凤姿,并肩而行,成为视线的焦点。

时祺戴丝质领带,有淡粉色的暗纹,与温禧身上的礼服裙的颜色相得益彰,一路走来,擦身而过的人都不免侧目。

各家宾客觉得温禧眼生,不知道这位小姐的深广背景,在脑海里仔细搜刮,也找不出半点相关的线索来。

众人跟在身后窃窃私语。

「那不是家主当初认回的那位少爷吧」

「也是,年纪轻轻,听说是钢琴家吧,好像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的。」

「出生在罗马的人,哪还用费什么心力?」

「他身边那位是她的女友?倒长得好像以前姓温的那家人。」

豪门聚会,向来是联姻场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小道消息说任家家主会出席,再加上这位仪表堂堂的四公子,两者均是单身。

所以贵女翘首以盼,极尽解数装扮。

谁料时褀身边突然多出一位风头无两的女伴。

任家老爷子任长鹤早已退出权力的漩涡中心,颐养天年,将家主之位移交给长孙任慕,这次宴会以任三叔庆生的名义的友宴举办,整个三房都牟足了劲要办到极致。

任家几位旁支的小辈都不成器,唯有长房长孙的家主一人出类拔萃,将祖辈本就辉煌的家业顺应时潮,发扬光大。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没见到在雕花立柱后站着紫色西装的身影,任君昊。

任君昊是三房独子,从小受尽荣宠长大,偏生是个废材,剑走偏锋学艺术,在外风花雪月的作派,实则钱砸了不少,却还是半吊子水平。

他在那里听墙根,指甲快要嵌入指缝里,酝酿着满肚子坏水。

今日他全权主办宴会,大权在握。虽然不敢明着给任慕使绊,也要给他器重的人难堪。

一个半路出家的表弟,是哪来的野种还难说,哪能跟他正统的三房少爷相提并论?

父亲拖着病体好说歹说,任慕才肯将曙庄借他一日办宴。他一定要借助难得之机,让三房扬眉吐气,打赢漂亮的翻身仗。

闲言碎语落在耳间,温禧与时祺却是不为所动,置若罔闻。

“我从未参加过大型的宴会,还要劳烦小满在旁边提点一二。”

时祺温声,在众目睽睽下俯到她的耳畔,又惹到众人眼热。

他将自己包装成莽撞的愣头青,假装是给自己请了个礼仪指导。

“我去跟三伯打个招呼。小满,你跟我一起?”

时祺又说,认真端详了温禧的神情,见她并无兴趣:“你如果不想去,就在这里等我也好。”

宾客盈门,时祺却很放心她的能力。

“我去见见三伯,很快就回来。”

任家三伯是任弘新,任弘新年初一场急病掏空内底,身体每况愈下,不便社交周旋。

虽说是给他作寿,他却匆匆露了一面,旋即在家人的陪伴下在二楼偏厅休息。

无论远近亲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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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辈,他按照礼数也要去拜会一番。

想到生人面孔,又免不了虚与委蛇,温禧摇摇头:“我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等你回来。”

横竖占了身份的便宜,没人管她,她就在场上做透明人。自助餐区的菜肴糕点都是上品,还能大快朵颐。

“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时祺端起香槟,转身上了二楼。

宴会的正厅上放着三角钢琴,弦和今年新推的皇室至尊限量款,配备了最高级的自动演奏系统,露在面上的琴弦在聚光灯下银光闪闪。

温禧多留意几眼,将钢琴内外都观察一遍,眉尖紧蹙。

怎么会去买他们家的钢琴?

弦和的老板她也认识,那人人品不佳,起初靠打价格战发家,靠钢琴粗制滥造的零件来榨取低廉的价格,被业内诟病多时。

在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之后,他也有样学样,拉起几条高端制造线。

现在竟也登堂入室,将产品放在豪门晚宴上崭露头角了。

明知道时祺本身也在做钢琴品牌,颂音在国际国内的口碑都是翘楚,正常的亲戚都会帮衬一二,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即使不挑,也该选择另一个相同档次或是享有盛誉的产品,可任家倒好,偏偏选择了同等价位下更次一些的产品。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原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他在任家本就腹背受敌,如履薄冰。

她的心如日渐西沉。

眼见时祺像蒸发的水滴没入人群,宴会人声就像无头的绿毛苍蝇,围着温禧像块骨肉相间的肥食,称斤论两,评头论足,

「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还真有本事,以往四公子从来不出席宴会,偏偏带了她」

「谁知道呢,有名有姓的姑娘我们不可能没见过,估计是小门小户出身。」

她充耳不闻,视线还胶着在钢琴上,却招来另一位不速之客。

“温小姐,你对钢琴有兴趣?”

因在思考,温禧的视线胶着在钢琴上,被任君昊捕捉在眼底。他看见温禧落单,就走到她面前搭讪。

他自我介绍一番,又问温禧芳名。

“这台钢琴看起来真漂亮啊。”

她柔声说,声音听得任君昊骨酥。

“当然,这是为爸爸的生日专门定制的。”

他微微一笑。

“是吗,那这样真的很厉害啊。”

温禧说话真诚,再抬眼时,纯净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仰慕,将美貌无脑的人设演得入木三分。

“温小姐感兴趣,我带你上前去看看?”

被温禧吹捧了几句,任君昊就欢喜得找不到北。

“真的可以吗,你们特意准备在现场的钢琴。我乱动乱碰,怕是不好。”

她低首,故作为难。

“温小姐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你是我弟弟带来的女伴,自然也是我的客人。”

任君昊听完她说这话,就将她当作见识短浅的小家碧玉,想要卖弄的心思愈发呼之欲出。

她毕竟是时祺带来的人,不仅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性格还温软文静,跟那些眼高于顶的富家千金可截然不同。

倘若还能得到美女垂青,真是意外收获。

想到这他就心有无名火,怎么好处全让他那个便宜弟弟给占了?

温禧点点头,应允,她也正想看看这台钢琴究竟有何玄机。

任君昊领着温禧到台上参观,喜不自胜地给她介绍,然而他并非音乐专业出身,尽管尽力画圆,但夸夸其谈专业知识,还是错漏百出。

温禧佯装捧场,说得话让任君昊心花怒放。

然而,这台钢琴在温禧的眼里粗制滥造,她拆琴组琴多了,视线如庖丁解牛,任君昊粗粗敲了几个键,她就能听出,出厂时连最基本的调校都没有做好,真是丢人现眼。

当然,这番话他是绝不可能在任君昊面前说的。

任君昊正欲再美言几句,孰料这时候有一西装革履的仆从跑来,神色慌张,边跑边喊

“干什么,没看到我正在陪”

他面上愠怒,用指尖揉搓太阳穴。

宴会一应事务都由他负责,这帮手下的蠢货,一个个就害怕担责,一个确切的主意都拿不定,细枝末节都要拿来问他一遍。

仆从脸色惶惶,温禧却出言先解了围:“三公子先去忙吧,我随便看看就好。”

三公子人人都会叫,偏偏这声称呼从她的樱唇中叫出来,好像出谷啼啭的黄莺般清脆。

“待会宴会开始,我会亲自上台演示,温小姐到时候可睁大眼睛,一定要好好看看。”

他意犹未尽地再看温禧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趁着任君昊转身的瞬间,温禧四下匆忙扫了一眼,爱惜地婆娑过琴弦,掌心却有银光一闪即逝。

紧接着她轻盈地从宴会台上往下走,连心情都明快像是彩色琉璃瓦。

倘若遇上南江原本的名媛圈,温禧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举目四望,她并没有看到几个认识的人。

殊不知早在她入场之时,已经有几拨目光像巡查的探照灯,来回在她身上审视。

那些挑剔的目光从头看到尾,却没有在温禧的身上找到一丝不合规矩的错处。

她颈上的首饰在水晶灯下散发着柔和的清光,本人却很随和,端着瓷白的餐盘,正准备去取感兴趣的甜点,眼中晶亮。

名媛圈略有耳闻往事,但当众不好发难,却也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按捺不住试探的闲心,走上前去攀谈,主动做发难的第一人。

“小姐,你难得到这任家的宴会上来,可别光顾着吃啊。”

第54章饕餮之宴(二)

“兰熙坊的八珍桂花糕,”温禧被不怀好意的女音打断,兴致缺缺,眼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近在咫尺,轻声遗憾:“没吃到可惜了。”

她还是低估了豪门的无聊程度。

“那请问小姐,我现在该做什么?”

眼前的女子回首,容貌昳丽,海藻般的长发散在白皙的肩上,一双杏眼雪亮,如箭簇劈空,直穿心底。

让名媛的眼为之一震,又心虚不已。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善意提醒罢了,”她嘴硬如死鸭,试图套取更多温禧的信息:“小姐真是别致,请问贵姓?”

“我姓温。”

温?没听说过。

名媛倏然觉得脚下生了些底气,更不肯善罢甘休。

温禧的思绪也转得飞快,倘若顶着时祺女伴的身份招摇撞骗,捅出的篓子他大概也会负责。

会负责吧?

“那小姐在何处高就?”

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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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禧感觉先前发挥不错,演戏上瘾,杏眼灵动一转,流淌出无可挑剔的标致笑意:“我呀,自由职业,是调律师。”

“调律师?”

细调女声喋喋不休,调律并不在见识短浅的小姐不在认知范围之内。

她看着对方困惑的眼,收敛脾性,好脾气地与名媛解释了一番,名媛听得云里雾里,却自以为抓到了精髓。

“调律啊,就是修琴呗。”

名媛话音刚落,身边有几个姐妹跟着掩面而笑,眼睛里是遮不住的嘲讽,她那颗悬着的芳心也放下。

四公子找她做今日宴会的女伴,大概只是贪图美貌,心血来潮。

现下身上穿的高贵行头也是时祺对她的恩赐。

真正联姻,自然是要选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方才能将两家的姻亲纽带系得牢靠。

她这么想着,心中又觉得志在必得,燃烧起奋斗的火焰。

“温小姐参加宴会,“那位名媛先出言呛声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原来四公子竟然带了个助理。”

一言说罢,那些高门贵女更加肆无忌惮地嗤笑出声。

调律师是技术工种。富贵人家绝无可能选择这样费心耗神的专业,她们去学艺术,音乐绘画舞蹈,为金贵的身价锦上添花。

“我劝你,想进我们这个圈子,还是尽早换个职业。”

名媛继续说,故作好心地提点一二。

“不然孤陋寡闻,怎么抓住四公子的心?”

她们儿时都在家庭的贵族教育下,接受英美古典与浪漫主义的文学熏陶,熟习所有的礼仪与规范,时刻便准备着当家主母。

调律这种职业怎么上得了台面,说难听点不就是维修工吗,靠一身精致装扮后的好皮囊,就配和她们站在同一个宴席之上。

名媛余光转眼看见时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步如流星飒沓,那双刻薄的眼立刻变得含情脉脉。

倘若攀不上家主,那她倒退一步博这位四公子的好感,也是可以的。

她稳操胜券,要让四公子好好看看这位温小姐败絮其中的真面目。

“她是我的调律师没错。”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春日融雪,落在耳畔。

“还有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时祺的眼神如冰锥如骨,他站在温禧身前,矜贵无两。

“你说她孤陋寡闻,只请问你一个问题,钢琴有多少个琴键?”

立刻打散了名媛的如意算盘。

“这。”

她巧言善辩,正想说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撒娇说他强人所难。

却见时祺连正眼都没瞧她。

“我是钢琴家,对调律师自然会另眼相看。小姐你博闻强识,却连钢琴有多少个琴键都不知道,真是可惜。”

时祺的一番话说得明白晓畅,人家专业对口,自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她在这里搬弄是非。宛如跳梁小丑,

那名媛被呛,脸色难看得好像喉间被噎了个青皮鸭蛋。

“我出身贫寒,高攀不起小姐这样的名门千金,劝小姐费心再找找其他人,至少不要将心思用在我身上。”

名媛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初入局时就已被淘汰。

她欲张口,却又无法反驳,知道自己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满心愤懑地走开,将高跟鞋在地面上跺得咔咔作响。

“谢谢四公子仗义执言。”

“你跟我客气什么?”

温禧连声跟他道谢,却收获满眼温柔。还没来得再说什么,宴会上却因设备调试,麦克风发出尖锐的啸叫。

下意识地,时祺快人一步地伸手,他掌心温热,紧贴温禧的双耳,将恼人的噪音隔绝在外,自己却因持续的高分贝长眉紧蹙。

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发出动静的舞台上。

“抱歉,诸位,刚刚调试出了点问题,”

任君昊调整脸上的微笑,举起一只香槟,在台上遥敬。

“今天感谢大家拨冗出席我父亲的寿宴。还望诸位客人,今日双喜临门,也正请诸位与我一同见证公司与弦和的合作。”

任君昊每日打扮的像只花枝招展的雄孔雀,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又装扮一新,喷了摩丝的背头油光发亮,换了件橄榄绿的西装。

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们今天将弦和最新研发的产品放在这里,让大家体验。”

“这款产品负载了世界上最先进的自动演奏系统,可以模拟从前世界级的钢琴大师的节奏和力度。”

温禧知道他说的话不假,钢琴自动演奏系统发展到现在已日趋成熟,通过电子计算机对琴弦震动的频率控制,都经过专业的精准计算,甚至可以模拟近百年前钢琴家的演奏习惯与演奏风格。

他用心险恶,还要邀请时祺从旁见证。

明显是对时祺的刻意刁难。

“诸位都知道我的弟弟是世界知名钢琴家,我一介俗人,知道他规矩多,不敢劳烦他当众演奏。今天他正好也在这里,随我们一起感受一下自动演奏技术的日新月异。”

这句话说出来明褒暗贬,用心如针尖刺身般险恶。

时祺作为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本就不该屈尊在祝寿宴会上对牛弹琴,演奏助兴。他恶人先告状,将不演奏的理由归咎于时祺的心高气傲。

无论弹或不弹,都骑虎难下。

那些话听在温禧的耳中,比别人质疑她自身的专业能力还要让她伤心。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人类在先进的技术面前,是真该自愧不如啊。”

任君昊意有所指,目光故意去看时祺的反应。

没说出来的那句话,就是现在自动演奏技术发达,还需要钢琴家做什么?

时祺苦练数十载,终究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比机器演奏得更加精准,被淘汰是迟早的事。

还不如尽早隐退,及时让位。

众人于是又转身看时祺,看见他神色淡淡,唇上浮着淡笑,并不因为这番尖锐的说辞而面色有改,反而是拭目以待的模样。

任君昊说完心满意足,按下自动演奏的开关,正准备欣赏自动演奏系统带来精彩绝伦的乐曲,钢琴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迟迟没有动静。

深载众望的三角钢琴,在关键时候哑了火。

弦和的老板更是急出一头冷汗来,原本好不容易引进市面上的自动演奏技术,就希望能大展身手,结果在关键时刻却出了纰漏。

让人难堪。

场下安静,紧接着观众们就开始交头接耳。

他们主推自动演奏技术,就是为了当众给时祺难堪的同时,还能借机宣传自己的产品。

没想到这出双簧到关键时候却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什么破钢琴。”任君昊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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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怒,伸脚狠狠踹在琴身上。

“君昊,够了。”

楼梯上一声怒喝,任弘新将警告的嗓音压低,拄着紫檀木拐杖,在仆从的搀扶下走下台阶,赶紧将丢脸的草包儿子给拽到后台。

“恶人有恶报。”

温禧轻轻扯一扯时祺的西装袖口,明灿的眼里有得逞后的自得。

视线相交,时祺将目光瞥开。

这场闹剧就这样草率地结束。

任君昊丢脸,跟着任弘新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只好出面来安抚宾客。

“是什么情况啊,”温禧于是就将话接过去,索性将她无脑的人设坐实了。她的声调不高,却在小幅度的范围内激起回响:“还想见识一下三公子说的完美自动演奏技术,没想到这钢琴脾气比人还大。”

她说的话好像增倍镜,时祺眼里的笑因她更加清晰明确。

正在众人喧哗的关键时刻。

红木雕花门却缓缓让道,一人从门外的光影中走入,银灰色西装,像是与宴会上的所有喧嚣隔绝。

眼尖的人认出是任慕身边的特助,他戴一副银边眼镜,斯文庄重,恪尽职守,像机器人一般执行任慕传达的各项命令。

他的手上提了个锦盒,看样子像是正儿八经来祝寿的宾客。

“任慕这次倒是好心。”

任君昊从楼梯上下来,对大哥直呼其名,抚摸自己被父亲揪红的耳朵:“还知道给父亲六十大寿送个礼物。”

熟悉任慕的人都知道,那位特助是任先生的左右手,眼神凌厉,杀伐果决,也将现场的人唬住,代传圣旨。

没想到他却径自略过长辈,朝着温禧的方向走来。

“这一份礼物是任先生特意给温小姐准备的。他知道四公子对你用心,长兄如父,请温小姐跟四弟好好相处,若得空可以去藕园,他随时欢迎。”

藕园是任家的主宅,这份邀请的重量不言而喻。

温禧接过云锦礼盒,掀开,发现其中装着一只青花玉镯,玉生烟,价值连城。嘉德上月破纪录拍出过三千万的高价,成色远不如她手中这只。

“你收着吧。”

时祺对温禧说,她立刻从善如流。

“方特助,替我谢谢表哥。”

特助见她收下,将任慕交办的事情做完,就也不在宴会上逗留,即刻转身离开。

徒留面面相觑的掌权人来参加寿宴,不给过寿的任弘新送礼,却偏偏给弟弟带来的女伴送了个玉镯,表示长辈对温禧的首肯。

众人如梦初醒,知道这位时先生连同温禧小姐都得家主青眼,是被庇护着的,一时时刻准备着见风使舵。

他却有话对温禧说,两人绕开目光,走到众人看不见的身后。

“怎么刚才如此开心?”

“我在执行元件上做了点手脚,将钢琴的自动演奏系统暂时无法正常运作。”她深谙钢琴的内部结构,也清楚自动演奏系统运作的机制,使点小绊子不在话下:“就想看看他们出丑的样子。”

温禧脸上浮出恶作剧得逞的笑,那双杏眼亮晶晶的,碎落着狡黠的光。

“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时祺背手在身后,好像正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她临时插进电子计算机的钢丝,倘若事后任君昊为排除故障,细细检查一番,再查一查是谁最后一个碰了这台钢琴,起了疑心,温禧必然无可遁形。

“宴会没有监控,唯一的证据现在在我这里。”

仿佛看穿温禧心中所想,他唇尾上翘,惑人心智。

当时时祺站在二楼,他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还在紧张她为何跟在任君昊的身侧,直到看见温禧到舞台上的那些小动作。

时祺立刻明白自己担心多余。

原来自己的伎俩早被时祺在不经意时悄悄看穿。

“给你个机会,要怎么贿赂我,小满?”

第55章缠绵

一个吻曾是她最好的筹码。

“这个玉镯够不够份量?”

温禧伸手,准备将锦盒里的玉镯敬献给时祺。

“物归原主。”

时祺说,伸手接过,却掀开锦盒,将玉镯取出,捻着指尖将温禧的右手牵过来,不由分说将青花玉镯笼上她的皓腕。

素手玉环,相映成趣,任慕的眼光果真毒辣。

“很衬你的肤色。”

“我可不敢把三千万就这么戴在手上。”

温禧摇摇头,苦着脸准备去取,却被时祺拦住。

“怕什么,偌大任家,我就与表哥一人关系不错。你喜欢什么,尽管去藕园搬就是了,记在我的账上。”

时祺温煦地笑。

“既然小满诚意不足,那这个先留在我这里,我先替你保管。”

时祺看见她怔住,就顺水推舟地往下说。

他先前寻了个时机,把温禧留在三角钢琴中的钢丝抽走,现在钢琴自动演奏系统恢复正常,但现场一片混乱,没人前去查验。

“你还是还给我吧。”

温禧请求,证据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时祺却不为所动。

温禧踮脚,伸手去背后够钢丝,可礼裙又长,未防身形不稳,趔趄了一下,直接投怀送抱,时祺温凉饱满的唇触到她的脸颊。

心跳如鼓擂,两个人都愣住了。

完了,现在倒是阴差阳错地兑现。

“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时祺不气反笑,他确定温禧站好以后才说话。

“不是故意的。”

她越来越像从前那个温禧,他不知道,是自己持之以恒的喜欢给了温禧源源不断的养分,让她敞开心扉,继续做招摇又漂亮的小公主。

“只是本来是我的家事,不小心将你牵扯进来了。”

他努力到此处,就是为了可以有拒绝的权利。

平心而论,时祺在此处演奏,便是对牛弹琴,只有温禧一人是他的听众。

那种牵丝木偶的感觉让人厌烦,被人操纵,举步维艰。

“任家的情况很复杂,今天你也看到了。”

时祺今天明明可以临时救场,但他却头也不回地隐匿在人群中。

不值得。

“你早就知道任慕要派人来给我送礼,所以故意选在这个场合,是不是?”

整个任家,亲情凉薄,只有任慕是真心实意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子侄好。

“你可以不必来的。”

只是为了她的高调亮相,让温禧这个名字成为被器重的贵女,也为杜绝那些贵女昭然若揭的心思。

他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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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一样,这种虚伪的场合。”时祺垂首,细碎的刘海下,眼中有比黑夜更浓稠的墨色:“我还是不喜欢。”

“但因为我。”

“不全是因为你。”

“时祺,以后不想弹就不要弹,不想来也不要来,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温禧安慰时祺说。

有谁得罪时祺,她必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但如果是她自己呢?

十九岁的生日宴,她邀请时祺到宴会上演奏,曾给他留下许多不好的印象吧。

她与温良明关系不睦,往年大操大办的生日宴,今年就做了个姐妹趴,将小型生日宴放在自己在南江的别墅举办,邀请了同龄人来参加。

但任凭这样,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还是一呼百应,仍是有人想方设法地弄一张请柬。

“你这次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了,”宴会开始前,温禧与他约法三章。

“遵命,公主殿下。”

他与温禧说好,不社交,只弹琴。

虽然要求古怪,但温禧依然点头。

等到宴会开始,他不说话,穿着黑西装,沉默地与钢琴为伴,甘愿做暖场时最漂亮的背景板。

果真,最令人关注的是时祺。

邻居家的姐姐王微这次也来,乌发红唇,身着抹胸玫瑰色裙,冲她挤眉弄眼:“喂,那个弹钢琴的男生长的不错,就是上次你说要我们见的那位?”

“是我的人。”

王微做经济公司,旗下男模无数。温禧听见别人夸奖时祺的姿容,有些骄傲。

这句“我的人”,听在别人的耳边却意味深长。

“我们小公主开窍了,现在也懂得挑男人了。”

王微又开口,听着这句话越来越不对,

“上次我还投了个赛车手,要不要有空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赛车手?

温禧摇摇头,想讲明自己不感兴趣。

谁知道却换来王微爽然的一阵笑。

“人嘛,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王微揽过温禧的肩,在她耳边不知道低语了些什么,几句话瞬间就让温禧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没有”

她着急辩白,却好像欲盖弥彰。

但她明显曲解了温禧的意思,将她的满脸通红当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色。

那些千金一个比一个观察力敏锐,看见温禧困窘,以为她为情所困,很快有更多姐妹循声加入了这场讨论。

“你当初打赌追到他,花了几天?”

有人压低声线,八卦他们如何相识相知。

“长得好看是好看,但人真无趣。”

有人划开手机屏幕,津津有味地分享驭男之道。

“要不换换口味,我这里认识可多小奶狗排着队等温小姐垂青呢。”

有人分享链接,燕瘦环肥,将自己感兴趣的男生推荐给她。

“等你玩腻了,把他推荐给我呗。”

有人急不可耐地想做下家。

“我是认认真真跟他在一起的。”

听见讨论的风向渐渐转歪,温禧的好脾气终于按耐不住。

“小禧别着急,大家说着玩罢了。既然是你亲自请的,那我们肯定不敢怠慢温小姐的心中所爱。”

她们却好像听见一个玩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唯有王微出声安抚她的情绪。

温禧被说得心发沉,侧眼去看近处的时祺,余光中少年身姿挺拔,下颌锋利得好似雕像,落手抬指,纯粹的心都在钢琴上,只好暗自祈祷他没有听到那些过火的只言片语。

殊不知少年耳力极好,一字一句都落在耳间,早已心乱如麻。

后来酒过三巡,名媛微醺后就跑到钢琴边敲敲琴盖,引起时祺关注,想让他弹几首脍炙人口的口水歌。

时祺硬声拒绝:“我不弹流行歌曲。”

她们碰了一鼻子灰,便跑去跟温禧告状。

“温禧,他脾气好大噢。”

“这么小气。我们温禧请他来弹钢琴,那是她愿意抬举你,这样就以为是大艺术家了,也得听听我们温小姐的话啊。”

她们说话时利齿深深,仿佛恶鬼一般,靠吸食穷人家的皮肉过活,最懂如何伤人。

他好像一件稀罕的艺术品,被温禧收集来,兴高采烈地摆在橱窗里,那些富家千金们勾肩搭背,路过时饶有兴致地端详了他,接着评头论足。

有钱人家的女儿逢场作戏而已,在豪门圈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好聚好散,到时候相看两厌就再换一个。新鲜感就是他存在的最大价值。

“时祺,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温禧也跟过去,他只抬头看她一眼,立刻垂下目光,似乎只有坐在钢琴边才能安心。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她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是黑夜中最亮的那颗星,就像当初他站在门口看到那样。

她们习以为常。

时祺在乌烟瘴气的氛围当中,感觉自己的心绪也不知不觉地被搅乱。

她也会有厌倦他的那一天吗?

每每思绪转圜,想到此处,他的注意力就涣散,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弹快几拍,将好好一首钢琴曲弹得乱七八糟。

好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在三言两语的撩拨下,时祺发现自己从未相信过她会爱上自己这个事实。

只有在音乐中才能麻痹自己。

细密的刘海下那双眼盛满自嘲,他好像默认了那些豪门小姐嘴里的鬼话,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

他竟然害怕被她丢弃-

曲终人散,温禧将相识的姐妹一一送走,等送走最后一名宾客,别墅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答应她在宴会上为她弹琴,就恪尽职守,认认真真弹了一晚上的钢琴,期间没有一首曲子重复。

“不用再弹了。”

琴音戛然而止。

“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时祺脸上的表情却很难看。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征询,话中却带了些不悦的锐气。

别墅灯火通明,时祺还站在钢琴旁。

看见她明眸皓齿,穿鹅黄色的公主裙,跟姐妹拉拉扯扯,也喝了几杯红酒,此刻白皙的脸上涌出红晕,我见犹怜。

他的心潮忽然回溯到温禧在失乐园胡闹的那一刻。

想着她以后也会睨着眼,在俊秀的男孩的胸口塞下百元大钞,突然气血上涌。

这句话脱口而出。

“你不开心吗,时祺?”

温禧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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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而然地就联想起了那些话。

“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一直都这样的。”温禧正欲开口解释,想说的话突然被堵在口中,是他以指封缄,好像伸手将一只信封粘好,不让她再继续下去。

她收声,那只食指却并未离开,暧昧地压过唇珠。

“你不用解释,我不关心。”

少年冷声,好像这个话题是心中禁忌。

“我管不了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玩玩而已吧。”

他气极,眼中是层层堆叠的冷漠,她好不容易融化的冰,又重新凝固在他眼眶:“我既有时间,又有闲心,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就是为了好好陪你。”

“对我来说也没有损失。”

在说话时,时祺想了很多,林林总总,想起母亲无从着落的医药费,想起雨夜的那个碎落的王冠,想起尘封的身份与秘密,又再次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罢了,他认命了。

不是的,不是玩玩而已。

“公主,早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少年的喉结在滚动,艰难地开口,像是非要证明什么。

从前时祺的早熟与懂事让她觉得心疼,她最讨厌听骄傲的少年自我贬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苦恼地咬着唇。

不是一个世界又怎么样?

他明明已经答应好好在一起,现在又感觉在不经意间弄巧成拙。

说不出口,那她就用行动来证明吧。

想清楚后,温禧踮起脚,极快地在他唇边一啄,又迅速地撤离。

“这样会开心一点吗?”

时祺的脸上不曾动容,耳尖却泛红,被善于观察的她捕捉到眼底。

她毫无章法,去磕少年的薄唇,想与他唇齿相依。

很快就被他反客为主。

少年连吻都像从泥泞的土地里捡起来的一般的野稗,野蛮狂狷,却生机勃勃。

在吻的间隙,温禧努力呼吸,没有忘记再强调一下。

“但当初是你请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你现在不能反悔。”

为求平衡,时祺的两只手臂压在琴键上,强势地激起一阵琴音,将狭窄的方寸空间留给她。

她身体的本能不想被压制,想挣扎,却一头撞在时祺胸膛,少年肌肉坚实,胸膛坚硬,温禧吃疼,感觉还不如在琴盖上撞一下。

关键时。

“温小姐?”

她忘记今晚还请了仆从来收拾,猝然听见疑窦丛生一声问。

时祺立刻反应,熟练地将她拽入琴底,温禧感觉天旋地转。他的动作仓促,却依然思虑周全,没忘记将自己的手垫在温禧的额角,以防她被撞到。

“你先回去吧。”

她细软的声音从口中漫溢而出,都不似平日清晰。

仆从看见空荡荡的大厅传来小姐的声音,不疑有他,看了几眼,便遵从温禧的话离去。

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少男少女躁动不安的心相依相偎,她的脸烧得滚烫,清晰地觉察到身体的变化,好像湿润的荇草。

“真的想好了吗?”

他的语气诱哄。

“公主,你要再这样我可出不去了。”

那些吻又攻城略池而来,旋即在她的白净的长颈上拥兵自重。

是他卑鄙无耻,也是他故意使坏,想在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时祺的长手长脚放在钢琴下有些拮据,难以伸展,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吻得愈发狠了,借着微弱的光,他睁眼,看见温禧眼里的森森水汽,迷蒙又沉醉。

眼为心窗,他透过这扇窗,窥见她的本意。

她是情动,是因他而无可抑制地情动,终于让他卸下心防。

天边月不是施舍盼顾,而是掌中之物。

温禧的理智涣散,在半梦半醒间游移,听见耳畔悬浮的那句喟叹,好像尘埃落定。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56章金丝雀

“为你演奏,是我心甘情愿。”

时祺心有灵犀,知道她想到什么。

他低声沉缓,语调温柔,似是在解释当年的事。

他可以只为温禧一人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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