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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李治的震惊仿佛全无作伪。
以至于谁也不会怀疑,他才是这出检举谋逆的罪魁祸首。
就算当真觉得这出突如其来的大事有异,也至多觉得,那是李义府为求让自己脱罪而拿出的保命符,以图要用一个更大的案子来盖住他的那件丑闻。
就连隐约察觉出内情的英国公李勣,在单纯去看李治表现的时候,也觉得陛下此刻的痛心与惊愕溢于言表。
是真心实意的。
想来也对,若非真已接到命令——
谁会觉得他真要置长孙无忌于死地呢?
就算朝堂上下人人都已看出,皇权和相权之间的斗争因为这对舅甥的互不让步而激化,但李治对长孙无忌的尊重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哪怕以永徽六年的废王立武为分界线,也不例外。
李治对长孙无忌送出的礼物也从未收回,给他那几个庶子都册封起来的官职也未曾撤销。
重启东都之事也是拿韩瑗开刀而非长孙无忌,甚至连最新的礼法章程也依然由长孙无忌主持修编……
谁都觉得,或许在何处发生天灾的那一刻,长孙无忌引咎辞职,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李治的手有一瞬的颤抖,碍于天子体面,这份失态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将信送上来吧。”
然而当信一封封地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原本还能维系平静的手又重新克制不住地发抖。
那些信,元诏作为大理寺卿是看过的。
其中确实有很多不妥之处。
比如,长孙祥曾经向长孙无忌请教,是否要在三司会审中有所偏向,几乎都得到了长孙无忌的答复,而这些也都能和元诏在查阅卷宗中所得吻合。
这对于需要审断公正的部门而言,几乎有着毁灭性的影响。
倒也难怪当年会出现褚遂良被重罪轻罚的情况。
哪怕是太宗皇帝当年为立功颇多的贪官求情,乃是以天子之尊下令,到了如今也多为人所诟病。
更何况太尉只是臣子!
若只是如此,其实还不到谋逆反叛的地步。
偏偏在其他的一些信中,在经由了李义府和许敬宗的篡改伪造后,是真有日益不敬天子之意。
长孙祥在信中对于韩瑗来济等人的被贬大吐苦水,说是陛下绝情,建议长孙无忌另想退路。
他声称,以他们在朝中还剩下的力量,完全可以召集同党,另立一个新君!
不错,陛下近来确实擢拔了一批完全忠心于他的官员,但那些刚被提拔上来的人未必能得人心,他们还有机会。
【李义府贪婪枉法,杜正伦小肚鸡肠,许敬宗溜须拍马,于志宁唯唯诺诺,何如长孙太尉历经两朝,资历深厚,学识冠绝。】
【天下官员以谁人为楷模,一眼便知。】
李治读到此地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应该说李义府还挺有自知之明,还是说,恐怕在长孙无忌心中真是这样想的,才让元诏等人都未曾觉察出信被篡改。
但比起上面那两句,还是下面那封信更有杀伤力。
【梁王昔为太子,感念先皇后恩情,必定心向太尉,或可奉迎杞王为君,同为上策。若太尉有心,亦可效那罗延旧事……】
对此长孙无忌的回应是,【非常之时再议】。
“混账!”李治愤而出声。
信中所用为鲜卑文字,似乎是为了避免信件为外人所查阅获知,又或者仅仅是觉得这等叛逆之言不适合宣扬得如此昭彰。
可李治昔日还没成为太子的时候,便酷爱钻研些“没用”的东西,其中就包括早已被中原政权淘汰的鲜卑文字。
那罗延旧事,说的也正是以外戚身份篡夺北周权柄,随后建立起隋朝的隋文帝杨坚!
这或许不是长孙无忌所想,毕竟,他若当真有这种想法,早在永徽年间就可以取而代之了,但现在——
这必须是长孙无忌的计划!
所以长孙祥才需要勾结监察御史,以将手伸到御史台。
所以在他们所勾结的同伙之中,会有梁王李忠的旧部和杞王府臣子。
所以他们才会在李治暂时离开长安的时候有所异动,进而被人所察觉。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取而代之”言论诱发的怒火之下,李治一把便将那几封信拍在了桌案上。
他的脸上已因怒意而发红,好像只在眼神中残存着一点软弱,随即喝道:“来人!我要见一见长孙太尉,让我听听看,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许敬宗持笏出了列,抗议道:“陛下且慢,臣以为不可。”
李治神情冷冽,“有何不可?”
许敬宗迎着李治的目光,朗声答道:“谋逆未遂之人,难道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吗?就算您见到了他又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呢?”
若是长孙无忌是在谋逆途中被抓了个正着也就算了。现在只是一个疑似,就让长孙无忌有了开脱的机会。
但李治必定是不希望长孙无忌脱罪的。
二者相见,反而会给对方打乱局面的机会。
所以不如不见。
只是这句话不能由李治说出来,而需要由许敬宗代劳:
“以臣看来,陛下对太尉犹有恋旧之情,只怕不愿继续查证,但凡太尉与您说及昔日往事,您便会轻拿轻放。”
“然而倘若悖逆篡上属实,那么今日有陛下放纵,明日便可召集同党,付诸实际,以防陛下来日反悔。到了那个时候,纵然陛下安危有臣等誓死守护,陛下的颜面又在何处呢!”
“届时天下人人皆知,就连陛下的亲舅舅,位居三公的太尉也要背弃于您。”
许敬宗字字斩钉截铁,“可陛下别忘了!唐律乃是由太尉制定,礼法乃是由太尉主持,数年前的天灾中,太尉想要引咎辞职,也是陛下碍于种种言论将其请回,更不用说,凌烟阁功臣中太尉位居第一。”
“那么对于不知内情的大唐子民而言,到底是长孙无忌权欲膨胀,到了窥探圣位的地步,还是陛下德行操守有亏,让人不由生出反心呢?”
“如今既已有此苗头,陛下便不该仁善太过,要知道自古以来便有古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许敬宗的这一番慷慨陈词,似乎将这位天子都给震在了当场。
他脸上的神情幻变一瞬。
在殿内落针可闻的安静中,他缓缓开口问道:“你说来日反悔……岂不是在说,当太尉宅邸被围的那一刻起,朕便必须对他拘捕处理了?”
这实在是许敬宗话中的漏洞了。
按照他所说,人性是最不能经受考验的东西。
既然太尉有名有权,又被天子一度怀疑,倒不如干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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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防止这等情况发生,断绝后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个围困的决定,起码在此地朝臣所知的讯息中,都是因陛下不在长安而引发的被迫之举,怎能作为一个推断的缘由呢?
若真是如此的话,朝中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许敬宗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确有不妥之处。
不过还没等他回话,已听到李义府抢先一步答道:“陛下此言差矣,若无前因,何来后果!”
长孙无忌所为,不过咎由自取而已,怎能说是因为这出提前的包围,促成了他的结局。
比起许敬宗,李义府还要急于将这份联系撇开。
否则他就要成为这个首要担责之人了!
所以只能是因为长孙无忌先做了初一,才有了陛下的十五。
李治似乎也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
谁都瞧得见,在李义府那话说完后,他有些神思恍惚地重新看回到了面前的书信之上。
又好像,他在看的并不仅仅是这些书信,还有早年间长孙无忌的所作所为。
这些翻涌的情绪,到最后都只归结于一句感慨:“太尉不当负我的。”
这一句话出口,谁都听得出其中已有几分哽咽。
他甚至以手掩面,像是并不想要让他此刻的失态为外人所察觉。
而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太尉不当负我的。”
“可我又何尝……”
他又何尝想要辜负太尉呢?
李治无法再说下去,猝然离座而起。
英国公望见这样的一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长孙无忌身份敏感人人均知。
他既为陛下的亲舅舅,也是先帝留下的托孤之臣,在陛下先前那一句险些出口的称呼里,就已能听出他的地位。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陛下在一番“负”与“不负”的权衡过后,竟想要先逃避开来,等到能以冷静的态度面对长孙无忌谋逆一事,再来商议后续。
可还没等李治走出两步,他便听到许敬宗震声问道:“陛下以为,长孙太尉比之薄昭如何?”
李治脚步一顿。
谁是薄昭?那是汉文帝的舅舅!
也是一个……被汉文帝逼迫自杀的外戚。
许敬宗疾步而前,似乎是想要挽回陛下的心意,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要在彻底铲除长孙无忌这件事上和李义府抢夺“战功”。
他已经比对方晚一步了,自然要在“说服陛下痛下决心”这件事上做出贡献。
陛下到如今已经不缺朝着长孙无忌发难的理由了,他怕的只是后世史官会以何种方式来记录这件事。
这才有了方才的迟疑举动,以防落人话柄。
那就让他再推一把吧!
见李治回过头来,许敬宗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薄昭为薄太后唯一的弟弟,但其人因官高爵显而日益骄横,先有收受大臣贿赂为其求情,后有悖逆新法,兼并土地,提高税赋,甚至为侄儿犯法擅杀命官,所以纵使其为皇亲国戚,也难逃一死。”
“天下之人莫不对汉文帝大义灭亲之举拍手叫好,后世更是赞颂文景之治。”
“长孙太尉与其何其相似!他早有自得傲视之心,垄断朝堂,提拔同党,令陛下难以令天下奉行新政新法。昔年高阳公主与吴王李恪一案,长孙太尉借机铲除异己,与擅杀朝廷官员并无区别。陛下,这难道不是另一个薄昭吗?”
甚至谁都听得出来,长孙无忌若要为祸,那可要比薄昭方便得太多。
这两人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所以也不怪许敬宗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语气愈重:“陛下将其依法论处,也不过是效仿汉文帝罢了!为何还要犹豫不决,改日论处!”
“莫非陛下当真愿意看到,先帝交给您的江山,终有一天会从李氏变成长孙氏吗?”
这真是一句狠辣的质问。
谁都能看到,在最后一句问话出口的那一刻,李治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仿佛难以置信长孙无忌的过错能被延伸到这个地步。
他的眼睛里隐有几分泪光闪动,盯着许敬宗上下打量,以图看清楚他是否在危言耸听。
然而许敬宗并没有后退,而是用更为倔强的目光回看向了这位陛下。
在这样的表现面前,谁还能去谈论什么旧情呢?
李治咬了咬牙,眸光闪烁,却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坚决的答案:“这是李唐的江山。”
李唐的江山,不会给长孙无忌以取代的机会。
所以,他也不该当断不断。
当这个答案给出的那一刻,便等同于是一锤定音了。
在场之人里,或许本还有想要为长孙无忌求情的,可先是没抢白过许敬宗,又没能在陛下尚且犹豫的时候发言。
为免步上长孙无忌那几位同党的后尘,他们就算有话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了。
李治在这些人沉默的目光中,慢慢地坐回到了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他又有片刻的阖目沉思。
只是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在里面已不见了对旧情的眷恋。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诸吕被杀之时,薄昭先往京城窥探虚实,后有汉文帝即位之事。我能坐上这个皇位,长孙太尉也算功不可没。”
这好像又是一处长孙无忌与薄昭的相似之处。
固然以能力来说,将长孙无忌去和薄昭相比,还是对长孙无忌的侮辱,可事已至此,便不必顾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或许在将来,长孙无忌的影响彻底在朝堂上淡化下去的时候,他会选择给他平反追赠,可现在——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退场了。
对这位舅舅最大的尊重,就是二人不必当面撕破脸皮了。①
李治长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但前功不可抵偿今日之过。既然长孙氏确有谋反之举,便以谋逆罪论处吧。”
身在太尉府中的长孙无忌甚至没等来陛下重返长安的消息,先一步收到的,就是盖上了天子印玺的诏书。
诏书中写道:
长孙无忌、长孙祥等人图谋造反未果,被抢先一步发觉,固然未造成什么伤亡恶果,也当重责。
长孙无忌褫夺官职与爵位,贬为庶人,流放黔州。
长孙祥为谋逆首倡之人,判处斩。
其余长孙氏诸子尽数罢官除名,流放岭南,不得再度起复。
……
“接旨吧,长孙……不,现在不能再称呼您为长孙太尉了,而应当称呼您为长孙无忌。”
宣旨之人显然与长孙无忌有些旧日恩怨,丝毫也不掩饰他在念出这一条条或杀或流放之时的玩味。
甚至在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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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后,还朝着长孙无忌笑了笑。
但长孙无忌大约也无暇去想,此人到底是谁,又跟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恩怨了。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份诏书,像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迎来这样一个结局。
若说此前李勣带兵来包围了他的宅邸之时,他虽在心中不安,也还记得自己身份特殊,不至于落到性命不保的地步,保持着一份从容。
想想李治又是素来温和的帝王,总会将自己给亲自请出去。
却万万没想到,这次李治根本不打算给他翻身的余地,只想让他永远离开自己的视线!
流放黔州和流放岭南,几乎都是往穷山恶水之地送死,和直接被处斩的长孙祥并无多大的区别。
陛下这分明是要他去死!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后,长孙无忌何止是没有接旨,更是忽然舍弃了他早前万事在握的沉稳,意图朝着门外冲去。
可惜宣旨之人早就防着他有这种表现,根本没给他冲出门去的机会,就已经让人将他给拦了下来。
甚至一左一右地将他钳制了起来。
在这样的姿势下,哪还能看得出他高高在上的样子。
长孙无忌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脚下依然带着几分前冲的架势,死死地盯着那宣旨之人,愤怒地喝道:“放开!我要面见陛下!”
对方摇了摇头:“陛下仁善,生怕见到你后便会被你的三言两语给重新诓骗住,以至于误了李唐江山社稷。所以你还是尽快接旨的好,别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长孙无忌脸色一沉。
不痛快?
到底是谁更不痛快?
任谁被以这等莫名其妙的方式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他都不可能从容得起来!
难道还要长孙无忌在此时谢谢李治没给他判处一个当街处斩,而只是流放吗?
那也未免太过荒唐了。
对于李治的“仁善”二字评价,在长孙无忌听来更是可笑至极。
在这一瞬间愤怒的情绪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以至于他当即怒骂出声,“胡说八道!他到底是怕被我所诓骗,还是怕与我当面对峙?”
“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谋逆之心,他心中应该再清楚不过。他若真有这等委屈,便让先帝来惩戒于我好了,也算我对不起太宗皇帝……”
“长孙无忌。”
宣旨之人并未被他这一出疾言厉色的质问所吓到,反而在他情绪宣泄到顶峰之时打断了他的话。
他朝着长孙无忌走近了两步,“陛下说,若你拒不接旨,还非要提到太宗皇帝的话,他也有一句话要回您。”
长孙无忌的动作停住了。
这人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当年陛下贬斥褚遂良之时曾经说过这句话,现在也不介意再用来问你一次。”
“你等总将先帝放在口中,以贞观老臣自居,可你等当真无愧于先帝吗?”
还是只想提醒陛下,他们是他的长辈,应当得来他对待长辈的礼节,而不是对待臣子的态度呢?
“不过没事的,陛下说,他会在今年年末祭拜昭陵,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太宗的。就不劳你操心了。”
“长孙无忌,现在你可以接旨了吗?”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
而是慢慢地垂下了手。
当面前这个传旨之人将圣旨塞到他的手中时,长孙无忌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臂有千斤之重,无法抬起,将那封罪名不实的诏书给丢出去。
褚遂良贪枉田地,愧对先帝,他呢?
他恍惚间想起了他当年回应陛下那句“条式律令,固无遗阙”之时李治困惑且震惊的神情。
想起这位年轻的天子宣召册立李忠为太子之时深沉的目光。
想起……
也想起他当年在与人宴饮作乐到酒兴正酣时,曾经将自己比作了前朝重臣杨素。
可杨素得到了善终,到了他儿子杨玄感那一辈时才因在洛阳起兵被诛杀,他却要在烈火烹油的富贵之中走向毁灭了。
哈,多可笑啊。
自后方长孙泽的视角所见,当那两名禁军松开他父亲的时候,这位今年已有六十多岁的长者终究还是显示出了脊背佝偻的状态。
他用很轻的声音朝着那宣旨之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他要被流放离开京城了无妨,但总得知道,是谁在对他还要来上一出落井下石,也算是死个明白。
听得对方回道:“我的名字你可以不必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乃是莱州刺史郑仁恺,我母亲是房氏女。”
他是房玄龄的外孙。
高阳公主谋反案,房玄龄次子房遗爱伏诛,房玄龄长子房遗直虽被特赦,也被除名为庶人。
这么一算,与房家有关的人里,除了韩王李元嘉外,地位最高的确实是郑仁恺了。
不只如此,他还是荥阳郑氏子弟,正是关东世家的要员。
长孙无忌朝着对方最后看了眼,“那么告诉陛下吧,这个圣旨我接了。”
他长孙无忌认栽。
算来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有过风光至极的时候,更见证了李唐的开国,当过辅政大臣,坐过三公高位,已比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要精彩太多。
可惜他曾经得过“聪明鉴悟”的评价,却也输在一个自作聪明上。
如今被押解流放,也算是给他这个仕途画上一个句号。
李治在传递圣旨的时候没有见他,在他踏上前往黔州之路的时候也没有见他。
只有一条特别的诏令,就是让沿途各州府兵依次相送,直到将他送到位于川蜀之地的黔州。
长孙无忌回头朝着后方看去,只看见了朝阳之中的长安城城墙。
那里还是他记忆之中的样子,其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也早不见了故人。
“让府兵相送,难道还能显示出陛下的仁慈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是他的残忍呢。”
他这话居然还真没说错。
因为仅仅在半个月后,李治就重新命令李勣和许敬宗复查长孙无忌的案子。
但这并不是要为他翻案。
而是要彻底清除后患。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将长孙无忌这最为权势膨胀的数年履历都给整理完毕。其中的越界举动,更被记载得清清楚楚。
前来黔州的中书舍人袁公瑜名义上是来黔州审讯,实际上则是将这一份卷宗带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
他还同时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永徽六年被贬官潭州的褚遂良,在显庆二年受到了韩瑗的连累再度被贬,这一次被贬到了爱州(越南境内)。
那地方何止是民众教化不兴,气候也不是等闲之人所能忍受的,所以就在今年,六十三岁的褚遂良在爱州病逝,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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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在不久前传到的长安。
袁公瑜平静地说道:“陛下说,你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话外之意,请长孙无忌自尽吧。就当是和褚遂良同路了。
或许就算没有这条单独的授意,被驱逐出权力中心的长孙无忌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他的头上已生出了好些白发,将早年间富贵享乐之中保养出的结果毁伤殆尽。
袁公瑜也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和长孙无忌碰面的时候,在对方的眼中已有死志,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最后的结果而已。
现在,这个结果已不会变更了。
“可以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长孙无忌缓缓地挺直了腰背,竟重见了几分从容。
他问道:“陛下现在在何处?”
袁公瑜回他:“皇后生产在即,陛下已在洛阳。”
他本以为长孙无忌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想起来李治凭借着废王立武拉拢同盟的那一幕,对武皇后破口大骂,却只见他缓缓颔首,“那很好啊。旧日的桎梏除去,新的生命到来。明年元月初一的昭陵拜祭,他有话可说了。”
他朝着袁公瑜的脸上看去,不难从对方有些诧异的神情中猜出对方所想。
他笑了一声,“我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再给自己多留一个晚年疯癫的印象吗?”
当年的雉奴,终究还是一个合格的天子了。
就是不知道,今日对他发起攻势最为猛烈的许敬宗、李义府等人,又会落一个什么结局。
以他对李治的了解……
他朝着袁公瑜伸出了手,“将东西拿来吧。”
可惜啊,那些人的结局他是看不到了,他得先去见他的太宗陛下了——
当长孙无忌死讯传来的时候,洛阳已进了九月。
距离武媚娘的预产期已经只剩一两周了。
一想到阿娘生李贤时候的危险,李清月最近是孙思邈那头也不跑了,刘神威的那个炸药研发基地也不去了,一门心思地守在了母亲的身边。
搞得李治都怪无语的。
“阿菟,你能不要着急得这么团团转的样子吗?”
他在长安表演的那一场也很累的,起码在外人看来,他是含泪送走了自己的舅舅,又是匆匆往返于长安洛阳之间,可以说是身心都遭到了重创。
结果也没见阿菟对他多问候几句,就已去反复问询,孙思邈给尚药局女官上的额外培训课进度如何了。
他当即扭头就朝着武媚娘告状,“你说说看,她这个差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
虽然怀着这个孩子期间,她比之前多了不少事情要忙,但武媚娘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并不差。
她还有心情朝着李治调侃道:“要不然就由陛下来生这个孩子吧,保管阿菟对您嘘寒问暖,鞍前马后效劳。”
李治:“……”
不是!这个假设听起来也过于离奇了。
那还是算了吧。
“阿耶,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李清月将李治这个表情看得很清楚,当即童言无忌出口。
“这关胆子什么事啊!”李治很觉无奈。
李清月摊了摊手,“生育乃是鬼门关,阿娘都已是皇后了,又有太子阿兄,我,还有阿弟三个聪明的孩子,本不需要冒险的。这不需要胆量和对您的感情吗?”
李治无言,又觉阿菟所说真有点道理。
但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又见李清月小跑到了他的身边,飞快地摆出了一副乖巧异常的模样,“不过您要是真觉得自己被苛待了,心中苦闷,那我也不能光看着,要不我送您个礼物?”
李治抬头问道:“什么礼物?”
李清月笑意盈盈:“之前我不是赢了阿兄和阿弟各一个要求吗,要不我把其中一个转赠给您吧。您想看谁帮您做事,我这就去把人找来。”
“……”李治服了。
他可没忘记,媚娘告诉过他的,阿菟这个打赌是靠赌的什么才赢下来的。
那要是转赠了,岂不是还能算羊毛出在羊身上?
偏偏他这个小女儿长着一张讨喜的脸蛋,又正打着关怀他的旗号,非但让人生不起气来,还觉得自己若是抢了她的东西,得有点罪恶感。
当李治挥了挥手示意李清月退出去后,便忍不住朝着武媚娘问道:“她这是跟谁学的?”
还真是……有莫名的熟悉感呢。
武媚娘喝了口热饮,润了润嗓子,“跟您吧。”
这种让人觉得他在弱势,却实则掌控了局面的样子,不正是李治的拿手好戏吗?
见李治好一番有口难言的样子,武媚娘失笑,觉得还是得给陛下留点面子,便顺口问道:“说起来,陛下打算何时处理李义府?”
在用李义府为前锋解决掉长孙无忌后,此人的用处也就彻底没了。
想想李治心中必定介怀于他对皇后的示好,不该还留他多久才是。
果然便听李治坦然答道:“直接顺着那大理寺旧案,用杀害官员之名将他处置了就是。”
“当日问罪长孙无忌的朝堂上,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他说既无前因,何来后果。”
前因已经有了,后果也可以发到他手中了。
他握着武媚娘的手,感慨道:“媚娘,你腹中的这个孩子,真是生在一个最好的时候啊。”
他们的前路,已没有任何障碍了。
第72章
是啊,全无障碍了。
长孙无忌所代表的贞观老臣里,还会对陛下的言行指手画脚的已再不存在。
唯独剩下的,要么就是听从陛下诏令,已经明白知道谁才是方今天子的,要么就是已经荣耀谢幕,退避隐居的。
这份大权在握的快意,在九月之末李治的第七子李旭轮诞生的时候,几乎攀升到了顶峰。①
在李治看来,老臣退场,新的皇子诞生,也必能在他的栽培之下,成为太子的臂膀助力。
和太子之间六岁的年龄差,也注定了这个孩子不可能追赶上太子的累积和实力。
所以就算有着这样一个辉煌大气的名字,和孕育首尾的吉兆,也并没有关系。
仿佛是为了呼应显庆三年正是洛阳陆续建设之时,李旭轮在出生后不久,便被敕封为洛州牧,和早前就拿到雍州牧名头的李贤“分庭抗礼”。
李治也遵照着他在皇后有孕之时的允诺,将皇后所出的三子一女单独排序,形成了新的序齿排列。
促成他做出此事的,若让李清月来分析的话,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长孙无忌死前被扣上的谋逆帽子里,有一部分其实是真的。
若非真真假假,也很难让大部分朝臣信服。
比如说,刑部尚书长孙祥确实和废太子李忠的下属以及杞王府下属有所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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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具体是不是要图谋造反之举,还是仅因彼此之间趣味相投,在长孙祥和长孙无忌都已先后被处置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唯独还有点用处的,是让李治想起来,自己原来并不仅仅有李弘李贤等皇后所出的儿子,也并不仅有被丢去封地的许王李素节和身在梁州的李忠,还有几个更没存在感的儿子,比如杞王李上金。
想想也对,当年李恪身边都能围着几个拥趸之人呢。
怎么就不能有人觉得,这些在李治面前有若透明的儿子,其实还有上位的可能呢。
但就像他的父亲大概从来就没考虑过非长孙皇后所出的儿子继承大统,李治也觉得,他有必要打消一下其他人的期待。
何况,正是因为皇后与他的一路同行,才能让他有今日的肆意指点江山,既然罪臣伏诛,功臣也应该奖赏才对。
他甚至额外对几个儿子做出了一番节制,其中就包括了往他们的封地上多委派点官员,分薄这些儿子本身的权力。
唐璿就在这批被派遣出去的官员之中。
也正如李清月所希望的那样,他被派遣去了梁州地界,成了一名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梁州户曹。
李清月倒是挺想把卢照邻也一起派遣出去的。
但是想想这一来容易显得小公主被陛下克扣了待遇,二来还是再是得让他再养养体格,以防他和历史上一般在牢狱之灾后得了麻风病。
所以,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打算。
何况,以卢照邻的文学修养也当真是个好伴读……之一。
李清月用他用得还是挺顺手的。
说“之一”是因为,李治盘算着再给小公主找几个看起来安分点的伴读,于是看中了个出身儒学世家、六岁就有神童之名的人才。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王勃。
可惜如今的王勃还远没到能写出滕王阁序的年纪,以至于李清月想用去看滕州、洪州滕王阁的借口出门,变成了泡影。
更可惜的是,李清月在手握卢照邻和王勃后,本能地就想来个初唐四杰集邮,想想骆宾王也有神童之名,说不定能被李治准许来个同类相聚,做个伴读。
结果武媚娘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就让人搜集来了他最近的诗歌,最新的一首写的是“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
李清月:“……”
算了。
人是个好人,在给道王李元庆做下属的时候懒得自吹自擂,愣是没像卢照邻一样混出个名声来,显庆年间先后做了两个小官就跑西域去了。
但是这种满腔热血的“愤青”,李治敢派到公主身边干事才怪了。
他都不求活着回来了!
天知道是不是能把本来就敢不得准许就入蜀的公主,教出个留书从军来。
让人对骆宾王稍微照顾一下,免得他慷慨激昂、从军作战,结果不慎战死了就行。
只能先这样了。
好歹她也算多收集到了一个人才。
看吧,相比之下,阿耶就是在损失人才了。
显庆三年好像是贞观老臣陆续退场的一年。
除了因为和李治政见相左而不得善终的长孙无忌、褚遂良——
尉迟敬德也在这一年的十二月病逝。
他已几乎不过问朝政和军事长达十余年,对于李治来说,简直是个再可敬不过的长辈。
当他过世之时,恰逢李治从洛阳回返长安,还见到了这位长辈最后一面。
为了彰显对这位老将军的尊重,李治为其罢朝三日,命令长安五品以上的在职官员都要前去参与葬礼吊唁。
就连因西突厥战事被免官的程知节,也被破格准允身在行列之中。
七十四岁。
对于一位将军来说,绝对能算得上是寿终天年。
死后的哀荣也一样不差。
李治为其追封司徒,谥号忠武,陪葬昭陵。
他本就有意在显庆四年的元月初一祭拜昭陵,如今就成了为尉迟老将军以羽葆鼓吹之礼送葬,随后祭拜太宗。
李清月只参与了其中的拜祭环节,便没能知道,李治在单独与昭陵对谈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向父母说起不得不对长孙无忌痛下杀手的无奈,还是干脆孩子气一点哭诉呢?
反正这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当显庆三年的谋逆阴云从长安城中彻底驱散的时候,显庆四年到了。
这也将会是李治彻底摆脱长孙无忌影响的第一年。
在新春刚过不久,他就展示出了自己雷厉风行的做派。
头一件事,就是将李义府的旧案重新翻出来审判。
李义府才因为成功扳倒长孙无忌,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甚至已经在构想,等陛下因此“劳心伤神”的阶段过去,是不是就该当对他们这些帮扶之人继续加官进爵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样一出晴空霹雳的打击。
最让李义府感到切齿胆寒的,是在他放松警惕的几个月里,大理寺卿元诏居然一直得到了陛下的授意,在四处搜集他的罪证。
要的就是当问责之时到来,他将再无从中辩驳的机会,只能被这些接踵而来的罪名给锤入地底,再无翻身之力。
李义府人都要傻了。
当他被判处流放巂州的消息传来之时,李义府只恨不得抓着面前的囚牢铁栏,说出长孙无忌谋反乃是由陛下授意的栽赃。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这么说!
因为几乎就是在他被审判的同时,皇后的外甥贺兰敏之“拜师”王玄策,与对方一起出使印度。
这让李义府隐约意识到,他的问题可能不在藏匿囚徒和行事嚣张,而在错误地向着皇后献媚,引发了陛下的不快。
那么接受这个流放的结局,承担下他历年过错的责任,对他来说可能是最佳的选择。
毕竟,流放还有可能被重新启用,或者遇到大赦还能被赦免回京,但他若是当真说出长孙无忌谋反案的内情,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实上,李治也根本不怕李义府将其说出去。
他将长孙无忌处置掉,难道不是在朝局之下一步步推动的结果吗?
他也没给李义府留下把柄在手,最后复审案件的也是英国公和许敬宗,关他什么事情?
他已在励精图治,为大唐的明日而奋斗了。
显庆四年,他终于可以不必局限在党争之中,愣是要用那些小人作刀,而能够启用不少能臣干将。
当年敢于弹劾褚遂良的韦思谦,原本在褚遂良被重新起复之后遭到迫害贬官,只能做个县令,现在也被重新起复到了长安,做个右司郎中。
刘仁轨因早前的李义府一案,多少受到了王义方的牵连,被李治又贬官回到了给事中的位置上。
但在显庆四年,又找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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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重新升了回来。
为的正是让其好好教导他那个活泼过头的女儿。
而如果说韦思谦、刘仁轨等人只算是低品阶的官员调度的话,那么其余的分量就重多了。
早在李治还是太子之时就与之关系极好的上官仪,在这一年出任中书侍郎。
虽不是中书令,但既得到了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名头,就也荣升为了宰相,堪称文臣之中升迁最快的。
武将之中,则以苏定方的上升最快。
但这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西突厥之战,阿史那贺鲁能被彻底剿灭,并未逃逸而走,苏定方居功至伟。
在阿史那贺鲁被处斩后,苏定方就因功升迁为左骁卫大将军,同时加封为邢国公。
显庆四年,他再次领兵出征西域。
这一次的目的是安抚西域边陲,拿下叛乱的铁勒分支。
早前数年的围剿西突厥之战,大大丰富了苏定方辗转西域作战的能力,而铁勒思结部首领都曼的能力也远不能和阿史那贺鲁相比。
所以苏定方并没有辜负李治对他的期待,快速地将其击退。
他甚至还在攻破葱岭各部的联合反叛前,还先打出了另外一场以少胜多的战绩。
对手正是日渐崛起的吐蕃。
李治闻讯大喜,为其加官左武卫大将军,还为他的儿子苏庆节也加封了武邑县公的爵位。
同时在战场上展现出其峥嵘本领的还有一个人,正是此前被李清月送别出征的薛仁贵。
早在去年长安陷入政治风云的时候,薛仁贵就已作为程名振的副将参与征讨高丽,在贵端城一战中击败了高丽前军。
由薛仁贵所统帅的这一路兵马斩首高丽军三千多人。
数年的宫廷戍卫生涯,非但没有磨灭薛仁贵作战的斗志和领兵打仗的能力,反而像是一段对他而言必不可少的积淀。
在被放出长安后便直接展现出了其大将风采。
薛仁贵在万年宫时的立场也让李治欣赏有加,如今又确实立下了战功,便给了他以单独统兵的权力。
于是在显庆四年的横山之战中,高丽将领便瞧见了让他们尤为恐惧的一幕。
四十多岁的唐军将领正在巅峰,比之昔年的白袍小将时期还犹有过之。
薛仁贵一面调度军马攻破敌阵,一面又自己身先士卒,策马挽弓,杀奔在前,每一支射出的弓箭都必定能带走敌人的性命。眼见高丽那方也有一位擅长射箭的将领,薛仁贵竟单骑突入,硬生生将人给擒了出来。
在此等勇烈的攻势面前,高丽节节败退,直到高丽国主不得不献上投降的国书。
李治当即将薛仁贵任命为右威卫大将军,加封平阳郡公。
谁都能看得出李治在这一年是何等意气风发。
事实证明,他除掉长孙无忌并不是在给大唐自断臂膀,而是在铲除其继续腾飞的障碍。
东西两路的战况胜势,用一种最为直白的方式,向着境外昭告着大唐的强盛。
而境内,因长安洛阳之间的运粮通道被打开,今年关中粮食的小小减产并没有影响到粮价的波动。
起码以李治看来,这依然是一番国家安泰的样子。
这让他有了底气,再开一场制举,甚至亲自策试了将近九百位举人,继续替换那些在他看来能力不足的官员。
这一番忙碌的文武并进,到了显庆四年的年末才稍有收敛。
李治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觉得需要以另外的一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帝王威仪。
于是在显庆四年的年末,他在武媚娘的建议之下,启程前往并州省亲。
留下了今年八岁的太子李弘在长安监国。
这场并州省亲,简直是天子权力财力的彰显,但若要李清月看来,这番省亲的目的最大的受益者显然不是李治,而是阿娘。
因为正是在这出省亲之中,皇后只能在内殿接见女宾的规则被做出了改变。
取而代之的,是皇后将亲族邻里一并宴请在正堂之上。
此外,除却对并州官员和与会之人的赏赐,也给城中年过八十的年长妇女授予了郡君名位。
李清月望着面前随后展开的阅兵演武典礼,又回头朝着母亲脸上看去,便见她此刻的喜悦和风光,令她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慑人的光芒。
时正开春,天光大明。
哪怕此刻她们所在的地方只是并州而非长安或者洛阳,当帝后并肩审阅着一列列戍卫兵卒的时候,绝不会有人觉得皇后的风采被身边那人压过。
这场并州省亲对于武媚娘来说的意义也远不止如此。
武元庆武元爽等人的相继过世,让朝野之间总有些不太妙的流言,说的是皇后今日能够不念旧情,明日也能心狠手辣地对付别人。
可当并州百姓得到了这份因皇后而来的恩惠后,李清月相信,这流言会被另外一种声音冲淡的。
谁说皇后不念旧情?
她只是有恩有怨,都报个分明而已!
这场轰轰烈烈的省亲一直持续到了四月,才摆驾前往洛阳。
之所以是往洛阳而非是长安,是因洛阳地界上陆续发生了几件事。
一件便是身在洛阳翻译佛经的玄奘法师,向李治提出了一件倡议,意在规范僧侣的考核,对其人品以及佛学本领例行盘查,以防出现当年洛州水陆法会之时一堆人不懂装懂的情况。
另一件则是因孙思邈抵达洛阳,《新修本草》和《千金翼方》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编纂完成,堪称是大唐医学上的一大进步。
再便是因东都重立,长安的部分居民陆续迁移到了洛阳,让这座东都愈发有了人气。
被提拔到洛州长史位置上的贾敦实完全没有辜负武媚娘和李清月对他的举荐,比之当年他兄长在洛州治政时候的政绩有过之而无不及,将这些迁居到来的百姓都给妥善地安顿了下来。
李治欣喜地下达了几条诏令。
自岐州法门寺,奉迎释迦佛指骨进洛阳大内供养,作为对玄奘法师知情识趣的回馈。
准允洛阳陆续完善的医疗院正式得名东都尚药局,由孙思邈出任其中的太医令。
而后,在洛阳贾敦颐的那座纪念碑旁再为贾敦实修建一座功勋碑,二者并称,号为棠棣碑,希望他继续在洛州长史任上发光发热。
但大概就连李治都没想到,这个东都尚药局迎来的第一位重量级病人,居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显庆五年的十月,已是秋冬之交。
李清月疾步踏入这东都尚药局的时候,身上就多披了一件大氅。
或许是因为她自小习武,明明今年才只有七岁,却已在身量上看起来和十岁孩童相差无几,更因为她眉眼间比之寻常孩子成熟,在她穿行于尚药局之间的时候,沿路所见的医官纷纷避让开了路径,为她指明了孙思邈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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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长者因近来又招到了不少医道上的人才,当李清月看向他的时候,正见他很有几分红光满面。
坐在他对面那人,李清月一时半刻间记不清名字,只记得对方是进士出身,乃是李治的官员,却对于医学之道很感兴趣。
以至于他原本应该是要协助孙思邈建立洛阳悲田坊的,却转而向他求学,现在则开始往药膳食补的方向发展,好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差没直接跟李治说,他打算先辞官学习两年。
现在就正在和孙思邈攀谈着一门新的药膳搭配。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李清月或许还有时间听听他们的新发明,现在却不行。
出大事了!
她冲到了孙思邈的面前,“快,劳烦先生随我一并入宫。”
见她行动迅疾,孙思邈当即捞起了另一边的医箱,跟上了她的脚步。
走出了门方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清月连忙将人拽上,顺便答道:“我阿耶头风病犯了!”
第73章
头风犯了?
孙思邈顿时心中一紧。
他自被李清月请到洛阳到如今已有两年有余,这期间没少为皇室看诊。
虽说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彼时即将生育的皇后,但他也是给李治看过病的。
不仅是李治,他早年间还曾经给太宗皇帝看过病,故而清楚地知道,这种相似的风疾已经在李唐皇室之间传了三代。
若按此前的问诊病案来看,李治的风疾还发作得尤其之早,症状也最是难缠。
显庆三年的时候,这病还稍稍发作过一次。
但彼时的情况还算好。
加上这两年间,或许是没长时间住在低洼之处,又人逢喜事、心气舒畅,在李治此番回到洛阳后,孙思邈还为他诊治过一次,便发觉他的情况大有好转。
可一想到这等风疾病症,在他所经手的病患中就没有被彻底疗愈的,孙思邈就始终不敢有所懈怠。
现在风疾忽然发作,以安定公主的表现看,只怕情况很危急。
孙思邈随同李清月步出了东都尚药局,就跳上了前往洛阳宫的马车。
赶车的阿史那卓云见两人坐稳,直接快速驾车赶路。
东都尚药局为了便于诊治洛阳民众、收容病患,专门设置在了洛阳城郊,倒是让孙思邈入宫多了些麻烦。
不过李清月清楚,若非如此的话,以孙思邈这等病患平等的脾性,早就已经寻个由头跑路一阵了。
“陛下眼下的症状如何?”孙思邈猜测,有公主的马车开道,应当能直接抵达陛下的寝宫之外,不会耽搁太久,倒不如趁此机会先问清楚情况。
李清月答道:“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仅是觉得有点头晕心闷,只当是昨日忙于政务,夜间没有睡好。”
这对于李治来说,也算是很有经验的了。
但很显然,这一次的病症发作来势汹汹,远不是此前的几次能比的。
李清月叹了口气,“结果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变得头疼欲裂,按照阿耶所说,眉间仿佛有虫蚁在爬行,还热得出奇。头晕的同时还有目眩症状。”
“那些伴驾的医官早就已经去了,先喂了一直在喝的茯神汤,情况没有好转,反而眼花到看不清东西了,还流泪了一阵。”
“情况紧急,我只能赶紧来请先生您了。”
这等帝王病症的事情,跟旁人可能不好讲,跟孙思邈却没什么不能说的。总不能犯讳疾忌医的毛病。
反正等孙思邈去到李治的面前,情况如何也一目了然。
孙思邈思索了片刻,问道:“有幻听的情况发生吗?”
李清月摇了摇头,“阿耶没说,应当是没有。”
孙思邈回道:“那这茯神汤就不大对路,我大概有数了,等见到了陛下后再查验一番情况。”
二人交谈之间,阿史那卓云策马如电,马车紧追在后快速奔行。
洛阳宫中的守卫早已在公主出宫之时就接到消息,并未做出任何拦阻。
以至于当马车停下之时,距离孙思邈被请上车也才过去了两刻钟不到。
孙思邈格外庆幸,自己的腿脚在早年间锻炼得还算不错,还能在被公主“请”下马车、拽着往殿内跑的时候跟上去。
转眼之间,他就已穿过了围拢在此地的人群。
甚至没顾上跟那些同僚打招呼,他便被迫出现在了李治的面前。
小公主则抢先一步,手脚灵活地窜到了床榻边,“阿耶,我将孙神医给带来了,您现在的情况如何?”
李治摆了摆手,却没能说出话来。
剧烈的头风发作让他依然年轻俊俏的脸都已变得惨白一片,这份虚弱也严重地削弱了他身上的帝王威严。
李清月还清楚地看到,在他的前额与发间,分明泛着未曾干透的冷汗。
殿中的炭火已被提前点了起来,防止风吹汗干引发风寒,反而加剧了他的疾病。可或许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折磨。
相处将近七年,人心也非铁石,眼见李治这等表现,李清月也有些心中不好受,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但想想这种病症哪怕到了现代也难以治愈,又大概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了。
她轻声说道:“阿耶,让孙神医给您看看?”
李治面前的视线依然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女儿晃动的身影,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出这份关切。
往日里他总觉得阿菟对他的亲近不足,他还对此事多有调侃。
但在疾病面前,这份亲情的羁绊终究还是鲜明地呈现在他面前。论其面对危机的应变,阿菟也要比另外几个儿子强得多!
若非当年她要为母亲求医,将孙思邈请到了此地,今日他病发,或许还没办法这样快地联系上这位当世神医。
就是这场合……多少令人有些唏嘘了。
或许他也宁可不要用这种方式知道。
不过此时也不是关心此事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示意孙思邈上前来。
李清月则往后退了出去,退到了武媚娘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李治这突如其来的病倒,绝对超出了武媚娘的预料,李清月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上有几分紧绷的力道。
意识到抓住她手的是女儿,才舒缓了几分。
当望向她脸的时候,这种焦虑更是不难自眉眼间察觉。
这并不奇怪。
固然东都的重新兴起出自阿娘的建议,这两年间的种种也让她越发娴熟于政坛局势,但阿娘应该很清楚,她如今所能得到的特权其实都来自于阿耶的放任和尊重。
这一点在并州省亲中体现得更是淋漓尽致。
这是一份相当特殊的情谊。
武媚娘也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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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倒,她应当如何应变。
她在女儿的引导下生出的野心,其实也只是让她在李治掌权之时,试图去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而不是想到此刻的局面。
在这一刻,她是有些迷茫的。
更何况,她也不会忘记,去岁年末李治和她前往并州的时候,被留在长安的李弘因为年纪太小,哭闹着想要见到父母,最终让李治和武媚娘还是将他接到了身边,而不是继续将他留在长安。①
那么不难猜测,倘若天子出事太子接上,李弘可能还根本没有担负风雨的能力!
所以李治必须被医治妥当,好好地活下来。
武媚娘有些庆幸的是,当她心中情绪翻涌不定的时候,她的身边还站着自己的女儿。
无论陛下的情况会否恶化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她的身边还起码有一个盟友。
或许用盟友来形容女儿,听起来是有些奇怪的,但在周遭还有些混乱的动静里,她却想不出一个比此更合适的词了。
孙思邈则已在此时确认了李治的病情。
正如他在马车上和李清月所说的那样,李治今日先服下的那一剂药虽然不会加剧病情,也对他的情况好转有那么一点助力,却并不算完全对症下药。
他当即转头开口:“按我说的取药,抓防风五两,人参二两,当归二两,茯苓一两……还有桂心三两。这十二味药材捣筛成散,分作三份,然后拿到此地。”
宫中的医官连忙抓着那张药方朝着药库跑去。
孙思邈紧接着就向着第二人吩咐道:“去取些清酒来,不要选烈酒。”
见第二人已行动了起来,他闭目沉思了一瞬,忽然又朝着另一位随侍在旁的宫人道:“你跟着第一个人一起去药库,取三两葶苈子,不用熬煮,将其捣碎,用热水浸汁,再端过来。”
他吩咐完了这一切,方才走回到了李治的身边,将医官朝着他递过来的针灸包接了过去。
“劳驾皇后先将人都带到殿外吧,此地人多反而气息不畅,对陛下而言没什么好处。”
武媚娘稳了稳心神,也没多问孙思邈此法到底能不能治好陛下,便将人都给支出了殿外。
一刻钟后,温酒与十二味药散送到了殿内,被李治吞服了下去。
葶苈子所浸的汁液则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配合按摩的方式洗头。
当李清月跟着阿娘重新回到殿中的时候,室内的药味酒味还未彻底散去,李治的神情倒是已经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好像……确实管用。
李治又躺了好一会儿,也终于能用有些无力的声音出口问道:“有劳先生了。不过现在,我希望先生能认真告知于我,这一出发病后,我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他不是问能不能救治,因为他自己心中有数——
但凡孙思邈有将其根治的本领,都应该早有行动了。
以孙思邈的医德,若是能做到的话,绝不会放任病人的身体恶化下去。
所以当他稍有舒缓病情的时候,也只是发问,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也不知道到底是药力还是酒力的作用,李治觉得方才那股头疼欲裂的鼓胀感稍微好了些,可惜还是不能正常视物。
就像是他的脑子还被困缚在一层混沌之中颠来倒去,难以得到解脱。
这对于一位必须每日批阅奏折的天子来说,简直是一出灭顶之灾!
当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来朝着孙思邈的方向看去,也瞧见了皇后母女和站在后头的李弘李贤身影,却始终难以看清她们的面容,心中这一瞬间涌起的怅然只怕难以为外人所道。
两年的时间,真是稍纵即逝。
好像上一刻他还在得意于眼前再无障碍,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文武官员奏报上来的消息也都让他眼见着大唐日益繁荣;下一刻却突然之间被上天所拿捏,一把将他从乘云而行的飘飘然中打入凡尘。
甚至是落入了泥中。
他必须弄明白,他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孙思邈语气平和:“我相信在我来前其余医官应该有说过,陛下现在的情况不能用急药。如果非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原本的状态,最好的方式就是针刺放血。”
“但我记得两年前陛下就说过,除非真到了情况危急的地步,您不会考虑这种手段。”
针刺放血所用的不是寻常针灸的针,而是三棱针或者小尖刀。
哪怕是孙思邈这等医疗经验极其丰富的大夫也不能确保,每一位病人的穴位血脉不会因为个人的特质而有所不同,这针刺放血法一定能够奏效,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像李治这种头风疾病,放血必须在耳后或者头顶,最容易出现偏差。
别说宫中医官不敢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李治也对此有些疑虑。所以此前他始终抗拒于用此法纾解疾病,如今也……
他沉吟片刻,还是低声道:“若不用此法,该当如何?”
孙思邈吐出了两个字:“静养。”
现如今的医术还无法透过头皮头骨和血脉,去看到李治头中血管内具体的情况,能做的只是通过日积月累的药力影响稳固住李治的病情。
就算如此,还得提防他会不会因为什么其他的诱因,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便如同今日出现的那样。
静养修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要比什么寄希望于上天,求诸神佛要可靠得多。
但“静养”两个字,对于旁人还好说,对一位帝王来说,就简直太过奢侈了!
李治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真是好一阵无奈。
他要怎么静!就算他想要静养,其他人允许他静下来吗?
永徽年间都还出过席卷州府的动乱,充分证明了百姓没有足够的存粮度日的时候,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显庆年间的气候比之永徽好上不少,可天象这种东西,连太史局都不能给出确凿的概率,他就必须防患于未然。
最要命的是,边地战事固然在显庆三年和显庆四年屡有进展,可到了显庆五年,那些不知礼数的蛮夷又已陆续兴风作浪。
西边战线上,吐蕃在乌海败于苏定方之手,却在苏定方领兵回返洛阳后,以小规模袭扰的方式入侵甘青一带,也就是吐谷浑的地盘。
东边也不安定。高丽国主本已向着薛仁贵递交了降书,却又暗地里支援百济,试图先将新罗给吞并掉,而后再度悖逆大唐。
新罗王匆匆上书送抵洛阳,让李治在今年将苏定方又派去了东部战线,令其渡海作战。
这不难让人看到大唐现如今的弊病——
顶尖将领的匮乏,让名将不得不辗转作战。
所以倘若西部再有动乱,李治必须好好考虑如何调兵遣将,而非做个安稳的皇帝。
更不用说,那些还被作为流放之地的州县,还潜藏着数不清的不稳定因素。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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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什么停下来?
他甚至原本想要在明年亲自出征的!
在方才头疼到最难以忍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对舅舅赶尽杀绝,才在自己的身体上遭到了报应。
但他又很快将这种想法抛在了脑后。
不!他不能这么想!
起码不能对自己的决定有任何一点后悔。
他只能在此时缓缓说道:“请先生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一想。至于眼下,暂时按照静养的方式开药吧。”
在听到有人陆续走出去的声音后,李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哪怕此地是洛阳而不是长安,他也不能病得太久。
起码不能到朝廷动荡的地步。
好在,现如今的朝堂上都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在他缺席后,还能维系住一段时间的运转。
幸好啊……
他的病爆发得晚了两年。
可李治的这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病倒是在十月,仅仅在一个半月后,他就收到了两封从梁州送来的检举信。
一封出自梁王府的下属。
一封则出自梁州户曹唐璿!
二人信中所言内容大同小异。
唐璿说的是,梁王在获知陛下在洛阳生病后,多次在府中筹办占卜之术,甚至举办巫祭,不知其所为何事。
在他上呈公务的时候屡有神情恍惚,仿佛有所不妥。
而那梁王府的下属所说的就更为直白了。
他说,梁王在试图用占卜之术窥探陛下的寿数,也在尝试用巫术让陛下的身体恶化下去。
以梁王所想,倘若陛下在此时驾崩,太子不过九岁而已,根本难当国家大任,皇后出身寒微,不过是陛下给了她脸面才让她坐在那个位置上,没资格以太后身份辅政。
倒是他这位皇长子,曾经还被册立为太子,又已有十八岁的年纪,远比李弘更合适于当这个继任者。
下属听闻此事,大为惊骇,不敢苟同梁王之举,于是选择上报陛下。
“荒唐!真是荒唐!”
李治一面听着近臣念出这两封检举奏表,一面死死咬着牙关,终于在那句大言不惭的话说出的那一刻勃然大怒,“凭,他,也配?”
就凭那个之前被长孙无忌充当傀儡的竖子,也想趁着他身在病中取代他的地位?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拍案之间骤然起身,像是帝王威仪犹在。
可残酷的事实却是,他并未能够持续下去这怒斥长子的气势,只觉一阵晕眩感再度袭来,让他险些摔跌在地。
还好,有一只手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陛下!您切莫在此时动怒。”站在他身边的武媚娘连忙出声提醒道。
这一句话,让李治稍稍恢复了些神志。
他额角青筋起伏,试图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只是,在骤然听闻这等想要他死的消息面前,他又如何能够彻底定下心神来。
倘若换作是他身体尚好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够平心静气地嘲讽李忠痴心妄想,然而他如今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诚然,比起孙思邈最开始为他诊疗的时候,李治的身体确实有所好转。
偏偏脑袋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地方,孙思邈用药都要小心谨慎,只能缓缓消弭病灶。
这让李治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为痛恨自己的身体,又要在此时听到这样的一出图谋皇位的惊变。
武媚娘看到了他脸上的郁卒,却无法解除他的病痛,也只能继续柔声安抚道:“陛下忘记了孙老先生对您的叮嘱了吗?若因急火攻心,诱发病灶,对您没有好处,只会让康复的时间继续延长。”
她说话之间,其实心中也有几分疑惑。
怎么这梁州那边的检举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
要知道,唐璿乃是阿菟的侍从,这两年间还和她保持着信件往来,不会贸然做出检举的举动。
只怕有极大的概率,这封信的发出,出自女儿的授意。
说起来,这封信抵达的时候,李治的病情已稍显稳定了下来,不至于因为此事而被激化病情,倒不像是要来索命的。
以阿菟的身份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倒更像是……
武媚娘目光一闪。
更像是在为本已处在病中的李治再竖一个外敌,推动他做出什么决定!
她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明悟,好像知道阿菟为何要这么做了。
她挥手令传讯的官员退下,便瞧见李治已用依然没什么焦距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份恍惚到底是因为目眩病症,还是因为他在此刻已因那出意外到来的消息,做出一番思量。
她也只能小心地将李治重新搀扶坐回了位置上,以防他在脚步踉跄之间摔到了哪里。
她想了想,还是再补充了一句:“梁王如有不妥,也得等陛下身体好转之后再教育。”
“梁王……”李治冷哼了一声,“哪只是梁王。”
梁王李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李治心知肚明。
在方才的暴怒过后,李治只觉对方的算盘着实可笑。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但病症在前,李治又无法不顺着梁王有心谋逆这件事上继续往下想。
不错,梁王或许可笑,那其他人呢?
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兄弟,比如曹王李明、赵王李福,他祖父给他留下的叔父,比如韩王李元嘉,邓王李元裕,在永徽五年能随同他前往万年宫,便足以见得他们在宗室之中的地位。
这些人在他和长孙无忌对峙之时能站在他的这头,却又怎能保证,当他病重的时候,还保持一份赤胆忠心!
他也不免想到另一件事。
梁王有篡权之心,其实早在几年前李治派人往梁州地界上考察的时候就稍有耳闻,所以一点也不奇怪,他会将那等神鬼之术用在窥探天子生死上。
可为何,偌大一个梁州,能上呈奏表于天子的人数不少,最终出言检举的也仅仅只有两人呢?
这让他对皇子和宗室的担心,不得不进一步延伸到大臣们的身上。
以李治看来,他们现在或许还会觉得,陛下有康复的机会,局势还未明朗,不能在此时擅动。
但若是他因病体难愈,将某些事务长期地交托到一些人的手中,会不会催生出另外的一批权臣呢?
在亲眼见证过长孙无忌在两朝之间的变化后,李治觉得自己有资格做下一个判断。
恐怕会的。
又会不会有人看着皇后势弱,太子年幼,转而奉迎新主呢?
这好像也同样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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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连梁王都可以得到下属的拥趸,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有太多的人在对着天子权柄虎视眈眈,反倒是……
反倒是!
他忽然重重地喘了口气,一把握住了身边皇后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武媚娘有刹那的愕然,却因方才想到的那个可能性,她又极力让自己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次李治握住她手的力道,远比任何时候都要重得多。
哪怕他的手心还因为病痛作祟泛着一层冷汗,也并不影响他在此刻握紧的力道。
以至于恍惚令人觉得,那是一个溺水之人正在寻求救命的稻草。
李治也终于在一阵缄默后开了口。
目眩头晕引发的反胃感,让他将话说出的时候,都有一字一顿的艰难,却好像,也更让他的这句发问显得异常郑重。
“媚娘,我能不能信你?”
第74章
李治自己其实是很清楚的。
他到底能不能相信皇后这件事情,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他的过往经历,注定了他不敢再相信权臣,也绝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个对他处处掣肘的朝堂。
此外,他一面希望旭轮和贤儿能成为太子的臂膀助力,一面又因见证了李唐夺位之间的亲兄弟反目,对于宗室也总有一份顾虑。
偏偏太子又尚且年幼,还远不到能立起来的时候。
以至于种种排除到最后,李治能够相信的,只有皇后而已。
只有她!
太子为皇后亲生,哪怕在他病中将一部分权力移交到皇后的手中,也必定不会出现夺权分歧。
皇后的外家势力单薄,甚至早就和皇后产生了矛盾,造成家中男丁尽数贬谪,就连贺兰敏之这种不姓武的也不例外,几乎断绝了取而代之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皇后与他彼此理解,相互扶持到如今,知道他对文臣武将,佛教道教,以及各方宗室都是何种态度,又有着远比大多数人敏锐的为政眼光。若能从旁协助,起码不会出现朝令夕改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陛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事?我自然是站在陛下那头的。”
李治摇了摇头,“不是站不站在我这一方的问题。”
虽有那样多的好处,他心中依然有最后的一份疑虑。
哪怕忽然又收到了梁王窥探天子病情、图谋上位的消息,他也始终还因前朝种种旧事而心绪纠结。
倒是媚娘在此时又道:“我看陛下又在想些往日都不必考虑的事情了,只怕是因病症打乱了您的布置。可您别忘了,孙老先生说过的,您还年轻,若能好好静养总有康复的机会。”
“就算无法彻底恢复到发病之前,也并不影响您执掌朝纲,统率群臣,倒不如喝了药先再睡上一觉。”
这话说得在理。
但李治闻言,并没有收回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是啊,要不是疾病突至带来的不安全感,他不会去考虑那等臣子兄弟夺权的事情。
可也正是因为这头晕目眩之症,让他更为清晰地感受到了身边这只手是何等康健而有力,在此时扶住自己的力道令人安心。
一如他当年身陷和长孙无忌博弈之中的时候,也是这只手给他指明了跳出局外的建议。
李治更不难从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中看出,皇后其实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尽快康复起来。
这多少能让他心中安定不少。
康复……
哪怕这个痊愈的希望有些渺茫,李治也依然抱有这样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在此时的这句宽慰,在他听来便有了更为深远的意义。
身为天子,便比寻常之人更怕权力旁落。
旁落到宗室、大臣的手中,要想再收回来,恐怕要重复一次永徽、显庆年间旧事。朝堂上下换血,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若是要将权力从妻子、母亲这样的身份收回来,便要容易得太多了。
他心中急转,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是问你支持谁的问题。”李治目光凝定,在这出并不清晰的对视里,也并不难让他的身边人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媚娘,你敢不敢……”
“不,应该说,能不能协助于我理政?”
“敢不敢”和“能不能”的改变,让这句问话的意思完全变了。
敢不敢问的是胆魄。
可当李治恍惚间回想他所知道的皇后过往时,发觉比起他,可能皇后的胆量还要更足一些。
毕竟若无胆量,她也不敢将身家性命都下注在他这一头,更不会在早两年间就提出兴起东都的建议。
那么这等临危受命,他也根本不用担心皇后会不敢接下来。
恰恰相反,现在是他需要依托于皇后来度过这次权力危机!
所以他又重新问了一次。
仿佛是在强调,他并非因为催化药散的酒力作祟,才有了这样的一问。“皇后能否协助我理政?”
武媚娘静静地看着李治有好一瞬。
李治看不清她的眼神里在此刻转换过了多少情绪,只能听到她用依然温和的声音说道:“若这是陛下所想,我自当尽心竭力。”
这是一句对此刻身在病中的李治而言最合适的回答——
在朝着洛阳宫中寝殿缓缓行去的时候,武媚娘还在心中思忖着自己方才的那句答复。
李治对此应当是满意的,也让他没将这个“由皇后协助理政”的想法收回。
而是告知于她,他打算想想如何将此事在朝堂之上提出。
古来只有太后协助年幼的皇帝当政,而没有皇后帮助在世的天子打理政务,尤其是像李治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交托给皇后的权柄必然不小。
可隋文帝与独孤皇后也仅仅是在宫内或者宗室内部往来间并称为二圣而已,始终没有逾越到真正的台前。①
所以可想而知,当一位身在病中的天子意图让皇后打理政务,势必会遭到部分朝臣的反对!
那么不仅是李治要想一想,武媚娘自己也必须要想想,该当如何去做,才能让自己协助理政的这条诏令被贯彻下去。
旁人只当皇后此时的思绪飞散,脚步缓缓,是在为陛下的病情挂记,只有武媚娘清楚,那并不是。
她在想一些其他的东西。
当李治说出这句话,不,应该说是这句请求的时候,很奇怪,她没有感觉到一种骤然被交托重任的惶恐。
而就像是彼时她站在洛阳城楼之上,听到洛阳百姓因洛阳成为东都的欢呼一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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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天下行将因我而改变”的热血上涌。
她的前路确实因为这一出意外而拐出了一条未知的路径,可她也并不怵于往上走一走!
试试又有何妨。
若非阿菟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她或许还要再晚些才要意识到,她其实早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她怎能只沉浸在显庆四年和五年的盛景之中呢?
不错,李治身体康健的时候,在长孙无忌被铲除后,她这个皇后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当她随从天子仪仗巡幸并州的时候,那些旧日乡邻都带着难以置信且仰慕有加的目光看向她。仿佛是在想,当年那个险些连母亲都保护不了的小姑娘,居然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一出富贵还乡、衣锦同堂的场面中,因她而获得郡君称号的老夫人,更是打心眼里庆幸于皇后乃是并州所出。
但即便风光在前,她也不能不考虑李治会因病而出事的情况。
当他身在天子位上的时候,给了她以旁人所不能及的荣耀,也能适当地听从她的建议,这难免让她在病床跟前,先想到的是让他康复。
可如果……如果一夕之间这份依靠将要坍塌的话,她有什么?
哪怕她要效仿吕雉、邓绥走的那条路,她比她们的客观优势,也仅仅在她有一个没有与她唱反调且亲生的儿子,却少了外戚的支持,和与前朝之间的紧密联系。
外戚这种东西,在有些时候是可以随便丢掉的负累,有些时候又好像是一份不可或缺的助力。
而前朝之上,一度问计于她的许敬宗,和她这两年间接触到的洛州官员,都还远不到拥趸于她的地步。
好像还真是趁着陛下在病中,她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本,才能让她、让她的孩子都能安稳地走下去!
或许陛下会因为安心休养而重新执掌大权,让朝政回到原先的局面,但正如科举的改进意见,只要开了一个头就会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脑海中涌现出来一样——
当她想到这种协助理政的可能,也难免有千万个奇思妙想陆续生发出来。
这甚至在一时之间压过了她对李治病情的担忧。
哪怕它们有悖于她做好一个皇后的目标,也像是一桩美好的意外,而不是一种叛逆。
那么,何不顺势而为,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呢?
不过说是说的顺势而为,有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还是要叫来问个话的!
她刚走回寝殿院中,便朝着宫人吩咐道:“去将安定公主找来。”
宫人没有挪步。
而是指了指殿中,“公主早已到了。”
武媚娘脸上无奈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还说要同阿菟秋后算账,结果人家自己上门来了。
想想也对,若论在洛阳宫中经营的时间,阿菟一点都不比她短,再加上唐璿那头是由她联络的,所以这封梁王的书信是何时送达的,她必定心知肚明。
近年间的学习,让她越发擅于揣测她父亲的心意,对于这封信能起到的推动作用,她也应当在心中清楚。
现在跑上门来,还省了个被叫过来的过程。
也不知道应该说刘仁轨是个好老师,还是应该说,她和陛下都对阿菟起到了言传身教的结果,才造成了今日的这一出。
一进殿中武媚娘就看到,这小家伙甚至已经反客为主,自顾自地翻出了她书架上的一本洛州县志,还让宫人送了茶点来,一边看书一边就食,真是好不惬意。
她眉头一挑,“让你阿耶瞧见你这样子,非得打一顿你这小没良心的。”
但这话出了口,她又陡然意识到,这说的其实不太对。
李治现在的视力受损,还不知道要经过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肯定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结果还没等她纠正自己的这句话,已见李清月仰头,理直气壮地答道:“我怎么没良心啦,孙神医还是我请回来的呢。”
医生对于病人多么重要无需多言,她对阿耶已经够好了。
武媚娘在她的对面坐下,随即追问:“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唐休璟的那封检举信?”
李清月可一点都不心虚,依然振振有词,“这不合理吗?阿耶越是身在艰难处境之中,我就越是要为他分忧。那么帮他找到谋逆犯上之人,就是我应尽的义务了。”
“再说了……”她把手中的半块巨胜奴囫囵啃了下去,用有些含糊的声音说道:“那梁州乃是水陆枢纽之地,继续落在梁王的手中,只会让此地百姓继续遭罪,还不如趁此机会早点换个人管。”
武媚娘轻笑了一声,“可我记得六月里你就已告诉我,梁王在封地上的举动愈发不妥,凑够的证据足以将他扳倒了。”
李清月答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当时检举,未必能让休璟再进一步。阿娘,您说是不是呀?”
做事还是要讲求目的性的嘛。
那她选择在恰当的时候做事,不仅不能叫做给阿耶以会心一击,还应该叫做明断时机。
对,就是这样!
“行吧,你这一出布置也算……恰逢其会了。”
武媚娘这句夸赞说得真心实意。
这举动若是由皇后做出来,可能会被近来留心皇后是否可堪托付的李治看出端倪。
可由一位日日出入于东都尚药局的公主来做,却不会引发任何人的关注。
大概也不会有人想到,早在两年前,阿菟就因邀请孙思邈之时途径此地,对于梁州生出了一番觊觎之情,甚至埋下了那样一个钉子。
或许陛下也不会相信,他如此年幼的女儿早已有了收复他人为己用的人格魅力。
但武媚娘又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这么夸她。
谁让某些人何止有一通歪理邪说的本事,还有个蹬鼻子上脸的“好习惯”。
她刚说完,就见阿菟已经蹭到了她的身边,仿佛是觉得自己已得到了大赦,自觉自己又不必遭到盘问了。
不过她一开口,又难免让武媚娘有一瞬的出神。
“阿娘,您还记得弘化姨母吗?人总是要为自己多做点准备,才不会让自己为外人所拿捏。”
弘化公主当年送给阿菟的马驹礼物实在是送对了。这让她并不必担心小公主忘记万年宫中的情况,也忘记了她这个从中相助之人。
而阿菟此刻提到她,并不是因为当年种种,而是因为近来吐蕃的蠢蠢欲动,让吐谷浑在遭到了威胁后,不得不由弘化公主朝着关中送来求援书信,又经由一番辗转,最终送到此地。
作为和亲公主,她能得到丈夫敬重已算难得,她自己也有这个本事和勇气让自己过得不错。可这个“不错”只能说是相对而言的,她在自己所能达到的位置上,终究还有那样多的无奈。
再想想当年,陛下可以随意将宗室之女指派去吐谷浑和亲,来作为对弘化提供助力的奖赏,本就是一种摆在面前的窘境。
那她又何必去问,阿菟为何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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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早就已从亲情的牵绊之中挣脱出来,完成了这推波助澜的一击。
反正,这是为了让她们母女二人拿到主动权罢了。
她甚至应当感谢阿菟的这个举动,既让她走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又让她确信,女儿确实能够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有将帅之风。
除了……
“你坐好一点说话!我身上还有药味呢。”武媚娘真是拿女儿此刻的撒娇卖乖没办法。
想想也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出擅作主张的行为就算糊弄过去了。如果还有什么地方处理不当的话,就劳烦阿娘帮忙扫个尾啦。
她摸了摸女儿越发浓密的头发,又问道。“那你阿耶让我协助理政,你是怎么看的。”
李清月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会挨打了,当即流利地答道:“既是要理政,总得先由阿娘拿出一个足够分量的诏书,表示阿耶能将这样的事情交托给您来办。”
“我看梁王李忠的事情就不错。既能确保梁州刺史或者都督的位置不会落到旁人手上,也能借着打压李忠对外宣告,阿耶虽然身在病中,也绝不会考虑除了太子阿兄之外的人来继承大统,断绝有些人的想法。”
一石二鸟,再好也没有了。
这听起来不错,但武媚娘沉吟片刻,还是缓慢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件事,在意义上不错,在分量上却差了一些。”
“诶?”
武媚娘解释道:“梁王终究已经成为了废太子,本就是权力斗争中失败的一方,再将他贬为庶人,甚至因谋逆之罪而进一步重罚,所带来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了。”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那阿娘觉得,什么是够分量的诏令?”
因近来需要照看李治病情,又需要向朝中臣子告知陛下的情况,在武媚娘的脸上稍有几分疲倦。但以李清月所见,这并不影响她此刻眉眼间已越发鲜明的上位者风采。
在此刻斟酌权衡中,更已不能再用皇后两个字来限制于她。
武媚娘沉声,语气坚决地答道:“剿灭高丽!”
薛仁贵没能彻底完成那出灭国,让其有了暗中支援百济的机会,好在唐军的先决优势仍在。苏定方转战辽东,在新罗兵马的支持之下进攻百济的战况喜人,已将其彻底攻灭。
胜绩在近日已传到洛阳。
现如今辽东粮草充足,兵力正盛,虎将云集,为何要因为陛下的病情而耽误大事呢?
倒不如以一场继续推进的胜利,向外界传达出大唐局势依然稳定的信号。
不过是要借由皇后之手来让这封诏令顺利推行而已。
“令苏定方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其余将领如何还可商榷。总之,顺着覆灭百济的盛况攻灭高丽,远比对李忠动手有意义得多。”
这并不是说李忠不必处置,而是不能作为皇后协助陛下打理政事的第一件事。
那会显得她过于锱铢必较,局限于内斗小事。
李清月听得目光发亮。
是了,是该将目光放得再长远一些。
若当真如母亲所说的话,这也意味着,皇后将并不只是和朝中文臣打交道,也能和一些武将有所往来。
当然,在李治那里也能完全解释得通!
越是身体有恙,他也越是需要这等具有实质碰撞的胜果,来彰显自己的威慑力。
阿娘或许在凭空扭转想法上,难免受到身份的限制,可在转换过了思维,确认了自己要成为协助理政之人后,却已展现出其非同一般的天赋!
武媚娘想了想,又道:“还有一项诏令,或许也可尝试一二。”
这个想法还只隐约有个大概,但在她一番斟酌后,觉得此举确有可行之处。
“有吉兆庇护天子,助力康复,故而改元。”②
到底能不能庇护李治身体康复,先姑且不论了。
总之,改一个年号,才能显示出她这个皇后参与朝政,与此前有别了!
第75章
武媚娘既下定了决心,要借助着李治分出权柄做一番大事,以让自己在朝野之中更有一番立身之本,就没打算耽搁。
当李治于第二日再度谈起此事的时候,武媚娘便说起了有关高丽进军之事。
不过,说话之间也是要讲究艺术的。
陛下选择由她来协助理政,必定经过了再三的思量,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权柄已完全稳固。
恰恰相反,李治可能还在观望之中。
所以她选择换一种方式来说。
李治的头疼让他昨夜又没休息好,思绪有些混沌,好在这并不影响,他在听到媚娘提到“百济”二字的时候,神思还是稍微清醒了几分。
“若我没记错的话,苏将军着人奏报过,他已将百济国主扶余义慈和他的两个儿子,连带着百济国中贵族五十多人一并带着往洛阳赶?”
武媚娘道:“正是。大约就在半个月后了。还来得及为其妥善筹办。”
李治揉了揉额角。
苏定方此前的胜利确实是好消息,可惜这消息正遇上了他发病最严重的时候,以至于都没能及时在朝会上议论。
等他回来了该当重赏才对。
而听方才皇后的意思,不只是苏定方要进行嘉奖,还要让这场献俘大会办得有声有色。
虽然不可能达到此前那出西域使者长安觐见的地步,却绝不能让这些战俘轻看了大唐,也轻看了陛下!
皇后的理由说得令人信服。
要知道,百济虽是小国,但国中百姓仍有十几万人,光是在此战结束之后被苏定方渡海引入中原的就有一万两千多人。
这些百济贵族中还有一部分要重新带回边地,用于管辖那些百济平民。
若不让他们彻底不敢擅动,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降而后叛的情况。
武媚娘补充道,“如果说苏将军带给他们的是武力震慑,那么陛下和洛阳带给他们的就是国力威服了。”
李治听得点了点头。
又听武媚娘接着说道,早前为何高丽国主都被打服了,却又重新跳反呢?
还不是因为那高丽地处边陲,乃是区区蕞尔小国,平日里便只知道坐井观天,还当大唐仍处在那尤需天子亲征的开国之时。
那么在百济这里,就不当犯这样的问题。
所以,不如先让她将这出献俘大会筹办妥当,到时候陛下经过了一番休整直接出席此会,正可昭告外界,李唐的陛下还在鼎盛之年,无须担心于因病出事。
这话说的……
何止是在理,也真是切中了李治的要害。
他又听见皇后若有所思地开口:“说到高丽……陛下或许还能在这献俘大会上宣告要彻底稳固东北边境。”
“如今新罗、百济先后臣服,夹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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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高丽又怎能继续置身事外,倒不如让苏将军、薛将军在明年继续对其发兵作战。”
“也正好用这天子之言,再吓一吓那新罗、百济二国。您说是不是?”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又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想到苏将军逢战必克,薛将军又屡次击败高丽,威势甚重,或许正能给陛下带来好消息。总归,要不要打高丽姑且不管,这个献俘大典可以一办。”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也能叫做冲喜了。
冲的当然是李治这个疾病。
还怪吉利的。
当然,这话是阿菟在听到她的计划之后说的,可不能真拿来当理由。
“媚娘不必如此过谦,你说的其实没错。”李治思虑了一番后回道。
“西域方向唯独还存在纷争的,只是吐蕃和吐谷浑之间,起码短期内苏定方的影响犹在,不至于发展到需要重新大量调兵的地步。这确实是平定高丽的最好时间。”
若让李治来说的话,或许原本驻扎在西部战线上的有一些人,也可以调度往辽东。
高丽既然总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架势,那就彻底将他们给剿灭好了!
然而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又觉有些目眩心闷,连忙扶住了桌案。
待那一阵晕眩感过去后,他方才无力说道:“便按照皇后所说的吧,先将献俘大会筹备完毕。至于那高丽之战……”
“或许正能作为皇后协助政务的第一件事了。”
唐军出战乃是势在必行。
尤其是,高丽盘踞之地,在春秋战国之时被周天子册封给箕子,汉代时则是玄菟郡所在,本就是中原政权的土地。
那怎么能继续被蛮夷所占据!
这是朝中早早就达成的共识。
此外,高丽六十九万余户的庞大人口,和其特殊的位置,也难保不会成为中原头顶的祸患。
既是势在必行,就不当因为天子有恙有所拖延。
若已明言,由皇后代为传达旨意乃是不得已之举,遭到的反对声音会比他所预料的小得多。
李治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隐约意识到,媚娘已为自己选择了一个绝佳的开场。
但他一时之间思绪不定,也不知道该当说这是恰逢时事,还是该当说,她并未辜负自己对她的期待。
反正,媚娘所说正合乎他所需,他也不必因为这等想法而限制于她。
见武媚娘并未在得到他的准允后离开,李治问道:“皇后还有何事?”
武媚娘说:“既是要筹办那献俘大会,和早年间的亲蚕礼总归是不同的,我想向陛下求索几个人手。”
李治本想笑她这话说得太过小心,又因还是身体不适,终究没能笑得出来。
便只回道:“此事你放手去办就是,不必多加问我了,就说是我的意思,让礼部官员都将筹备事宜向你汇报。若人手还是不足,就让洛州长史安排些人手相助于你。”
“不,我说的不是这些。”武媚娘否认道。
“这些,就算陛下不给这个准许,为了将事情办得体面我也会去抢的。我说的是,本不在官员行列的人。”
“不在行列?”李治有些困惑。
武媚娘语气从容且坦然,“陛下,阿菟都有卢照邻和王勃这样的伴读,若要写个公文还能有人代笔,我总不能没有吧?”
若非李治能看清面前之人是谁,他都险些要以为,这是阿菟在说话了,可见媚娘这个做母亲的没少被女儿影响。
他很有点无奈:“你就有话直说吧。”
武媚娘答道:“我要临川公主给我做助手。”
那毕竟是皇室公主,就得劳驾陛下单独给一道诏书了——
“我是真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一出委任。”
临川公主随同皇后行在洛阳皇城之中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和她话中的意外几乎同步。
她虽因为和皇后有交情,时而往来于宫闱,却没料到,自己还能得到一出正式的委任。
临川毕竟是公主,是太宗皇帝的女儿,现在作为皇后的助手一并办理那出献俘大会,按照武媚娘和李治所说,既然官职给不了人,食邑总得给别人加一加吧。
哪怕只是给她再加上五十户,那也比之前李治登基后,给人按照常例不加要好得多。
当然,谈话之间,临川没多提这个增加食邑的事情,她相信皇后所需的也不是这个。
比起口头上的道谢,为她做好实事反而更加重要。
不过说到食邑,倒是让她想到这两年间的一件新奇事情了。
安定公主早早拿到了公主号,又拿到了陛下许诺给她的三百户实封,也和寻常公主所享有的封地情况不同。
听说,陛下想看看公主能在自己的封地上折腾出什么东西,便破格准许她在显庆四年的生辰之时提前拿到封地。
哪知道小公主却说,她想跟着老师再学习一阵,到时候认真挑选,以免被陛下给随便诓骗了。
这种话,大概也就只有备受宠爱的安定公主敢说了。
李治居然也没因此恼怒,反而真要看看她能选出个什么玩意来。
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何种结果。
她思绪间开了点小岔,意识到这同她平日里的内敛做派不符,当即重新端正了神思看向眼前,朝着皇后问道,“这献俘大典,您打算放在何处举办?”
武媚娘并未犹豫地回道:“洛阳宫正门之前吧。”
这个问题,早在她盘算好要如何同李治争取这个任务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考虑了。
“我说的正门是说宫城门,不是皇城门,就放在那两道门之间的天街之上。”
“你也是知道的,陛下如今的情况走远也不合适,届时让他登上宫城城门也就是了。”
武媚娘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说,天街以南的皇城门外就是那洛水河桥,正好再让人想一想,这桥是因为谁而建起来的,又是谁负责督办此事。
再比如说,这条连通两门的天街虽宽,但其两侧均为官员衙署,在筹办那献俘大会期间,她还能遇到不少人。
谁知道会不会在其中抓出什么可堪一用的潜力股。
再便是,不知道为何,当她望向那宫城城门上的三个大字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涌上心头。
“则天门吗?”临川公主思量着那处,发觉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①
筹办期间人手、物件都在皇城之内,不必担心像是修筑洛水浮桥一般,还会时时遭到围观。
“对,就在那里吧。今日先同你交代一下随后的任务,明日开始,你随我在鸿胪寺中办事,无妨吧?”
临川怎会觉得有何不妥,当即应道:“自当为皇后效力。”
目送着临川离去,武媚娘的唇角上扬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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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媚娘对临川的了解,可不能只当她会点文墨功夫,可惜她已习惯了拿出本事也无用,平日里尽会藏拙,估计还得慢慢挖掘。
她向鸿胪卿和礼部尚书处各要了一份可调度的名单,这才朝着宫城中回返。
在行将抵达寝殿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喊停了轿子,自己下来朝着女儿的住处走去。
但刚没走出多远,她就见这条小道的前头走着个身量不高的身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武媚娘远远看了片刻,觉得其走路的姿态很不像是宫女会有的闲散。
再走近些便发觉,那身量不高不是因为人矮,实是因为那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女孩儿。
至于这举止松散,则是因为她不是宫女,而是——
刚被从长安接来洛阳宫的宣城公主。
原来是她呀。
见李素筠低着脑袋走路,好像浑然未觉对面有人,武媚娘原本也不打算打扰她。
可她朝着左右看了看,还是出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宣城公主的侍女在何处?
对于李治的其他子女,武媚娘也没什么非要当慈母的想法。
哪怕皇后乃是国母,按说该当拿出一番包容的做派,但李治自己都把她所生的子女单独序齿,连李下玉去年提出要加入太史局都没做出阻拦,武媚娘便没准备多费心思在此事上刷名望。
现如今她都已将自己的战场定在朝堂之上了,更不会对此还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宣城既为女儿的玩伴,现在又不带侍女在旁,固然身在宫中不会遇到危险,还是该当开口过问一二的。
李素筠这会儿其实还顾自沉浸在思绪之中。
她正要往前头的落叶上踢个一脚,却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问话,连忙回过神来,朝着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
一见来人乃是皇后殿下,她当即一惊。
下一刻,她刷得一下站直,恢复了贵女做派,后知后觉地朝着皇后问了个好。
这么一站直,倒是让武媚娘想起来,转眼之间,宣城这姑娘也有十二三岁了。
她便又问了一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见似乎绕不过此事,李素筠的脸上很有几分纠结,但想想皇后殿下估计也不乐意管教她,最多就是出于礼数问上两句,她还是选择答道:“近来宫中的马术师父教了骑马,我本来想给安定看看。”
说是说的看看,但若让武媚娘形容她的神情,大概更像是给自己的小伙伴显摆一二。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想法,宣城才没带上人。
但显然她是没有达成目的的。
果见她说到这里,又有些沮丧:“但阿菟说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忙,明日再同我出去,因不能给我看,我就只能先回来了。”
“连你也不告诉?”武媚娘盘算了一番近来的事情,有些疑惑。
按说阿菟手头的事情里没有这等需要保密的。
然而事实证明还真的有。
“对,还是就在殿中。”李素筠答道。“我想估计是真有要紧事,就没进去打扰了,自己先回去。反正明日还能见上面的,若是她愿意告诉我,明日肯定说了。她若不想说,那我就当没看见,反正她答应的看我骑马总不会忘记。”
听她这么说,武媚娘神情柔和了不少。
看起来这两年间,何止是阿菟,素筠也成长了不少。
“那你明日再去找她吧,若真要骑马……就放在西苑的马场中间吧,让人多看着些。”
“多谢皇后殿下提醒。”李素筠雀跃地应了声好。
见武媚娘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她连忙快走两步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