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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59339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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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可惜身在洛阳的武媚娘和身在长安的李治不能及时获知到孙思邈的这出遭遇,来认领一下李清月的所作所为了。

以至于孙思邈只能在喝下了那杯名义上降火赔罪茶水后朝着李清月问道:“那么足下想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问题是什么,现在应该可以说了?”

他自认自己行医多年,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见过的人可能比面前这孩子吃过的饭都要多,偏偏就被以这种神奇的方式诓骗到了此地,还得觉得对方颇有礼貌。

怎么没有礼貌呢?

为了支开他的弟子,只将他一个人请来出诊,她甚至在登门之前,先让人送来了那样一头野猪。

——仔细想来,那也确实不可能是周边村民送出来的东西。

再有,她虽然是上门来“绑人”的,也还规规矩矩地等到了他给其余病人看诊完毕,这才交代来意。

此刻二人相对而坐,对方赔礼也赔了,还将这上屋抽梯的用典也给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面前,好一出有礼有节。

这么一来,跟她生气还显得自己这个年长者不够有风度,毕竟她的年龄只怕还没他的零头。

孙思邈甚至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

四周江水泱泱,困居其间,仿佛并非身在俗世之间,但薄荷的提神醒脑又足以让人意识到,他并没有在做梦。

他甚至下一刻就瞧见了一个应该梦不出来的场景,这年纪不过才五岁上下的小孩从袖中摸出了一只鱼袋放在了桌上,开口便道:“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姓李,我阿耶给我的封号是——安定公主。”

姓李?李唐皇室的李!

孙思邈心中一震。

他曾经面见过唐太宗,如今坐在天子位置上的李治也曾经和他打过照面,按说他也不必对于见到皇室子弟有什么异常反应,但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位如此年幼的公主跑到蜀地来找人。

找的还只是他这样的一个医者。

不错,医者的地位确实是自隋朝就有了显著的提升。

那时光是在读的太医署弟子都有一百多人,到了李唐,虽是在生员数量上有所减少,但也更趋于精细栽培。

各州也已陆续有了医疗部门,以满足州境内的治疗。

可即便如此,对于能识字的人来说,医者这个位置自然是远不如去做官的。

哪怕只是做个胥吏,只能算是个流外官,距离入流品阶遥遥无期,也要比医者风光。

谁曾听过一位皇室公主亲自来偏远之地寻一个医者的?

这位公主还没给他以起身行礼的机会,就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刘琦上屋抽梯,是为从诸葛先生处获知自己的生路,我自先生处则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孙思邈:“公主但说便是。”

李清月抬眸,目光炯然,“先生觉得,天下百姓的求医归宿是哪里呢?或者,您觉得以您一己之力能救助多少人呢?”

这是两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

孙思邈也很难在听到这两个问题的第一时间就给出答案。

他必须先承认,李清月方才所说的有一句话是没错的。

若没有方才的那一出骗人上船行为,而是在他孙思邈的医庐之中问出这个问题,他十之八九会当对方在模仿大人的话鹦鹉学舌。

可有了这近乎于“不骗不相识”的一出,他却必须认真审视这个问题了。

他缓缓开口:“行游各州期间欲向我学习的,均可称为弟子,合计四十余人,可惜已有小半数过世在我前面。剩下的人里,有两人最有可能继承我的真传,但若将尚能坚持行医的全部算上,还有二十人。”

李清月追问:“那如先生一般不计进项,不问贫富,一视同仁看诊的,又有几个呢?”

孙思邈有一瞬的沉默,还是选择了作答:“十二人。”

只有十二个。

“那好,便以这十二人为数。”

李清月为他计算:“昨日我已令人守在先生所住药庐附近,看见合计有十人前来向先生看诊。但一年之间并非每一日都能如此,先生还有多时要用于撰写医书、辗转路途、外出采药,所剩天数至多为一半。”

“还有些病人的病症疑难,就如我今日所表现的那样,需要您亲自上门去见,四五日内最多诊治一人。那么姑且核算下来,以先生的本事可医治一千余人。”

“但我也令人在州府之间打听过,所问百人之中,并不知先生住在此地的有三十人,因言语不通而被迫放弃前来诊治的有二十五人,这其中必然还有因身体康健而不必来寻先生的。所以这千人中,重复的有多少呢?”

她说到“言语不通”的时候,孙思邈目光中也闪过了几分暗淡之色。

是啊,他是和弟子说,此地淳朴,可以久住,但在此地住的时间越久,他也就越是发觉了一些不便长留之处。

益州的各处山脉水网,将此地切割成了一片片的区域。

在这其中,隶属于不同民族的南蛮各有其语言特色,就算有人能精通官话与方言,能从中翻译,也有不少人还是没法和孙思邈正常交流。

比起他身在长安之时,此地的病人来源终究还是太少了。

他叹了口气,回道:“登门求医之人,我大多心中有数,若以生面孔来计,一年之间合计不过三百人。”

李清月追问:“先生的弟子诊治手段应当也不如您高明?”

“不错。”在这一点上孙思邈也没必要说假话,“他们一年之间合计可看的病人大约在一二百之数。”

若是加上他所教授出去的药方,能救济的人数倒是更多一些。

可只按照实际救治的人数就少太多了。

“那就以二百来算吧,一年之间可救治病人,只有区区两千七百人。不足三千之数。我不知先生知不知道此事,但大唐今日的总人口,已超过了一千五百万。”①

三千对一千五百万,这听起来真是个异常悬殊的差距!

李清月其实并不是来给孙思邈泼冷水的,但既要达成将人请去洛阳的目标,便也无所谓在话中多拿到几分主动权。“您看,若以天下人口来算,光靠着您四方行医可救,五千人之中也仅有一人而已。”

“所以我方才问您,天下百姓求医的归宿在何处呢?”

孙思邈垂眸,咀嚼了一番这个数字。

他自己清楚,这个默念并不是在打退堂鼓。

这等直观的数据呈现在面前,其实并没有让他有所沮丧,毕竟他行医数十年之间早已有了这种认知。只是,此前确实没人以这等方式,将其呈现在他的面前罢了。

因此,当他再度抬眸的时候,用笃定的口吻给出了一个答案,“归宿如何,不是我以一人之力可以回答的,但起码,医书可以流传开来。”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先完成了千金要方的撰写,现在又开始完善其中的增补备注,形成千金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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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李清月目光中隐有动容之色,却还是给出了一句依然真实的答复,“但先生并不能否认,光靠着抄录的办法,难以形成足够规模的传播。或者说,光靠着民间的抄录,不能够形成足够的影响力。”

是啊。

谁说不是呢?

孙思邈看似面色未改,心中却已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么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吧。”

“我想邀请先生往洛阳去。”

李清月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位医者,让孙思邈不难自她的目光之中瞧见里面的认真之意。

“我也不想瞒着您,我来寻您找的理由是为阿娘寻医,确保她腹中胎儿能顺利生下,且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现在也没改变这个想法。”

“但我邀请您往洛阳又不仅仅因为这个理由,更不只是因为洛阳的人口要比这益州东阳县多出数倍,而是因为——”

“我觉得您在洛阳有更多可做之事。”

见孙思邈颔首,示意她说下去,脸上也已对她多出了几分信赖之意,李清月这才放心地说道:

“其一便是如您所说的医书。”

“或许您身在益州还不知道,我阿耶在这两年有意校正本草经集注,新修编一本《本草》,将近年间有勘误的草木用法与外来药物一并修编其间。以我看来,您在千金要方之中投入了如此之大的精力,为何不参与到新修本草的项目之中呢?”

天下知识,全凭一人之力无法尽数掌握。

就像与孙思邈有书信往来的李淳风,他也需有太史局千余人在旁协助观测记录。孙思邈又何必非要单打独斗!

修编本草就是这一个将医者的人力汇聚在一起的行为。

“在此事上汇聚起来的何止是有太医署编制的医者,还有可能是更多有过诊疗经验的人。”

李清月补充道:“现如今太医署弟子确实只有四十人,但若在修编医书的同时在洛阳另起炉灶,想要扩张多少弟子,可以是另外的规矩。比如说现在,我阿娘就已在洛阳招募医者了,您现在若往洛阳去,正可做个领头之人。”

孙思邈听得有些疑惑。

因他身处益州的缘故,他还并不知道洛阳已被启用成为了东都,所以不太能明白为何要在洛阳另起炉灶。

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李清月的话中听出,官方修订医书和招募更多弟子这两个明晃晃的诱饵,都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了他的前头。

又听李清月接着说道:“人若多了,何止是那新编本草,便是先生的千金要方也能有足够的传播度,难道不是吗?”

是啊,医学上最缺的,就是人呐……

就算是孙思邈也不由叹道:“公主提出的这两项,真是令人难以拒绝。”

李清月摇了摇头:“不仅如此,我想先生觉得犯难的还有几件事,当先生前往洛阳,为我阿娘看诊顺利后,都能凭借此功来谈。”

“比如说,我听您儿子提及,您曾经感慨过,有些病人在看诊之后并不适合于住回到家中,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们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自南北朝佛教兴起以来,便有六疾坊这样的存在用于收容病患,可惜不仅在统筹上少了朝廷支持,也少有推行于各地。”

孙思邈听到这里,眉头一动,“莫非公主的意思是,这等照看患病之人的地方也有可能在洛阳修建起来,而后推行于天下?”

李清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道:“那就要看,您能否教导出足够多的弟子分配到州中了。”

事实上她并不必急于许诺于此事。

唐代的悲田养病坊出现,乃是时代的必然,只是在负载能力和管理人员安排上还需要仔细考量。也需要研究清楚支持悲田坊运作的钱财从何处而来,但这些都可以等到孙思邈这样的医者坐镇中央后再行考虑,而不必在现在空画一个大饼。②

孙思邈显然已自她指示的这个方向中想到许多了。

他喃喃出声间,并不难被人听到,在他的语气里,已多了几分心绪沸腾。

“不错,先得有人,才能有更多的养病之地!”

他此刻无比庆幸于自己精于养生之道,这才让自己并不是个需要人照看的糟老头子,而是还有足够的精力去投身于这项能得到大力支持的项目中。

明明说话更多的也不是他,他还是下意识地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又饮下了一口,借着薄荷的凉意,这才从“他还撑得住,必定要促成养病坊建立”的想法中缓过了神来。

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这位安定公主的话中提到了他的儿子?

但孙行应当并不知道他身在蜀中才对!

以方今这等传讯不便的情况,应当也不会专门有人将他的消息传到关中。

只是还没等孙思邈问出这个问题,他就已听到李清月再度开口,“另一件,便是培养女医。”

“宫中有专为妃嫔与皇室子女服务的女医官,可到了民间却几不存在。我想先生也不会不知道,固然有您倡导建立妇科,也在医书之中将妇科儿科的病方写在前头,还是会有大批讳疾忌医之人。”

“当然,这可能并不仅仅是她们觉得看诊不便,还因为她们没这个条件被准许看诊。但无论如何,总得先有看诊的地方和人手,再讨论能不能让人来。”

孙思邈有些唏嘘:“公主说的不错,这也同样是我走遍各州所见的问题。妇人产后的心闷、虚烦、恶露等事并不少见,但能接受让外人看诊的却少之又少,有些时候我也只能将成书的诊治方案告知于对方,让她们遵照药方抓药。”

但病症这种事情,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表现,又怎能按照这种照本宣科的方式来诊治呢。

往往让他听到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孙思邈是很想改变这一点的。可凭借着他的这手医术,并不能推动一些早已坚如磐石的东西。

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才在忽然听见李清月提到此事的时候同样觉得不真实。

他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这件事上,公主真能做这个担保之人吗?”

李清月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孙思邈,她前来蜀中是偷偷摸摸不辞而别的,回去之后可能会被阿娘教育。

这说出来有损她的形象。

于是孙思邈就只见她笃定地回道:“我会竭尽全力促进此事。您不必觉得我年纪小,说话没分量。”

她说话之间摇了摇手边的鱼袋,提醒着对方,这个本应该由官员掌握的标志很能说明她的特殊待遇。

“当然了,我也更希望您能抓住为皇后看诊和修编本草的机会,让自己的话多些分量。”

她想了想还是多提醒了一句,“这与您无心功名并无矛盾。”

孙思邈若是想在宫中做医官,早在隋朝或者李世民在位期间就可以做了,可他并没有选择这条路,足可见他的平生志向。

若非李清月将这几个颇有发展前景的目标放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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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前,他很有可能没打算在短时间内从益州回返关中。

但现在,既然有些事情必须站到一定的高度才能去做;有了李清月方才的陈说,他也不必担心什么理念冲突之事——

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孙思邈的心中还有最后的一点天人交战。

这位安定公主所勾勒的前景,对他的吸引力着实不小。

那几个数字也反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可是受到皇室的领导来决定行医计划,终究还是……

李清月忽然又补了一句,“我以如今稚龄便敢来蜀中向您争取邀约,您比我多活八十年,难道还不敢试一试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吗?”——

当孙行前来此地见到父亲的时候,安定公主已不在此地了。不知为何,他瞧着父亲的面容竟有种奇怪的感觉。

早年间父亲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在俗世之中行走的医仙,正因为是仙,所以才对任何病人,无论其性别贫富,都是一视同仁。

这并不是坏事,起码对于一心钻研医术的孙思邈来说不是坏事。

但以孙行此刻所见,在父亲的身上他瞧见了几分人气。

这种人气像是什么呢?

像是他忽然找回了更年轻时候的状态,有了一出新的奋斗目标。

这肯定也不是坏事,对吧?

“你愣着做什么?”孙思邈打量着自己的这个老来得子,很有些无奈,“说起来,安定公主是如何知道我在蜀中的?”

孙行老老实实地答道,“她闻出来的,说是您的纸上有石硫磺的味道。再加上您那张信纸的背面还沾上了空青,就不难推断出来了。”

“难怪……”

“难怪什么?”孙行问道。

孙思邈回他:“难怪公主在离开之前说,她听闻炼丹术士有一种伏火法,是混合石硫磺、硝石、硵砂,将它们一起用火点燃,就能令其迅速燃烧。我这里既有原材料的话,能否让她从旁见识一番。”

孙行觉得,这确实是那位好奇心旺盛的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想想她都能说服父亲为她所用,孙行又觉得,不能仅仅用好奇心旺盛五个字来形容她。

相比之下可能还是他在此时更有好奇心一点,“那她还和父亲说了什么?”

孙思邈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将其他话告知于旁人。

在经由安定公主说出了那一番话后,再回头去看这个上屋抽梯的说法,更让人觉得这不是个孩童戏耍之举了。

毕竟,有些话从一个这样年少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未必会让人夸赞她乃是神童,反而只会让人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连他一个见惯了风浪的人都免不了惊愕当场,何况是旁人呢。

所以既是“上屋抽梯”,江中相谈,就让这出对话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只有流水知道吧。

孙思邈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她还说……”

“你既在医术上天赋不高,就专心一点学好考明经科的本事吧。”

反正公主说了,既要为修编医书而招人,又要募招女医,他也不必非要揪着儿子学好这门本事了。

孙思邈想想也认可这个建议。

安定公主的想法既是让更多百姓能得到医治,必定身负仁心,孙行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或许也是一个好出路。

“还有,带我去你们在岸上暂住的地方吧。”

公主说不能浪费她的那番求医表演,方便在此基础上将他直接带往洛阳,但也不想让当地百姓忽然就没了看诊的去处,所以还要去找已去上任的段宝元商量一些后续的事情。

起码这两日间,他作为一个已经出门行医去的人,是不能出现在原本的药庐之中了。

“对了,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孙思邈认真地端详了孙行有一会儿,问道:“和公主同行的人里,像你一样精通药理的有几个?是谁告诉她忍冬、薄荷以及枸杞这种搭配的?”

孙行:“……”

他现在说,这是公主自己有本事而不是他,他父亲会相信吗?

恰好在此时他眼尖地看见卢照邻从前面经过,他连忙扬声高呼:“升之,你不是说想见一见我父亲吗?不如现在就让他瞧瞧,你的身体是否康健啊!”

卢照邻:“……啊?”

这人有没有父亲在面前,区别这么大的吗?

自打孙行被“胁迫”同行到如今,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家伙这么热情!

第62章

但卢照邻琢磨了一番孙行话中的意思,他的目光又忽然亮了起来。

在瞧见孙思邈这年已高寿却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后,他更是主动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嗨,谁不喜欢活得长呢?

或许是因为跟着安定公主的时间长了,今日又见她以这等神奇的方式将孙思邈给坑来面前,以至于卢照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他得活得再长一些,才能见到更有趣的未来。

不,不只是他。

再没多久就要前往梁州上任的唐璿,远比卢照邻还要需要这个向孙思邈咨询的机会。

在听闻孙思邈要先暂时与他们一道住上几日后,他便直接凑上来请教了。

大概是随同公主一并蹭课养成了习惯,连带着卓云和澄心也跟了过来。

孙思邈望着面前这一圈求知欲旺盛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还是尽职地说了下去。

“时人对于川蜀之地以及更南的地方其实有些误解,觉得这些地方瘴气疫疠横行,忽然之间就有风毒入侵,手上背上长出了鼓包,而后就病倒难治。这才让朝廷要想对南方平乱变得很是艰难。”

就像如今,川蜀之南的洱海地界,分布着数位诏王。

按说这些诏王的单方实力也不算强,但受到地形、瘴气和其他疾病的影响,李唐并未真正派遣出自己作战的队伍,而是在哀牢王族蒙舍诏向李唐出使后,将其封为巍州刺史。

也算是不得已之举了。

谁让除掉这一支“南诏”之外,其余几支比起亲近大唐,其实要更趋向于依附吐蕃。

李治对此必定是心知肚明的,但鞭长莫及,若连蜀中都没彻底安定下来,根本无从讨论云南六诏之事。

孙思邈对此没多少看法,他所讲的仅仅是剑南道的疾病。

“我就不同你们说些药性相克的道理了,只说说我早年间的经历。”

“二十多年前我头一次来川蜀之地,就将手指在一棵树上扎着了,到了第二天就剧痛难忍,而后长起了鼓包,在我束手无策之时,当地人却告诉我,可以用耳癜菜的根茎涂抹,以解毒消肿,果然没过几日就恢复如初。”

“耳癜菜这个东西,还有一个传播更广的名字,叫做蒲公英。”

蜀中的毒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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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能用蒲公英来化解,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事实便是如此。

众人听得半是讶异半是入神,孙思邈又接着说了下去:

“又过两年,我一路看诊到了内江县,有一晚喝酒喝了很多,酒水激发了行路之中所摄入的瘴气之毒,直接在额角形成了肿块,最后到了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地步。内江县的县令周公并不通医术,却知道有一种偏方正对这等病症,将其用药化解了,救了我的性命。”

“这偏方之中最重要的一位药材,竟是芸苔菜。”

那可是饭桌上的东西。

提到自己的过往见闻,孙思邈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

这两年间他重回蜀地之时,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周县令也已经病逝了,他早年间看诊过的梓州刺史也早已因消渴症病故,倒是他们留下的病症案例,还能被他记载在医书之中。

他又将目光转回了眼前。

“当地百姓能在此种环境中存活,并不因为他们有什么瘴气不入的本事,而是因为他们凭借着经验摸索出了一套求生之法,这是合乎药理常识的。”

“可惜,我一个医者能接触到的人有限,收集到的也不过几十种,你若要在此地长居,还是以官员身份和他们打交道,倒不如多听听民间流传的偏方。”

唐璿若有所思。

要是按照孙思邈这么说的话,他这个户曹的身份能做的还有很多啊。

他认真地朝着孙思邈道了声谢,又在自己先前的“工作计划”上多添了几笔。

虽然不确定这些调研出的药方最后能否派上用场,但先收集起来总是对他的小命有用,或者对公主也有用。

这样说的话,他还需要与更多的人打交道,或许还是一些住在更为偏僻之地的人……

就是这工作量实在有点大了。

孙思邈像是瞧出了他的想法,出口提醒道:“你还年轻,不必非要将有些事情在一时半刻之间完成,我在蜀中行医有数年之久,其中也仅有两次遇到危及生命的麻烦而已。”

唐璿抬起头来,“我这也算年轻吗?”

三十多岁没在仕途上起步的人,到底还是有点晚了。放在他们这一行人中,相比于卢照邻、孙行等人,他的年纪也是最大的。

可望见孙思邈湖海一般的目光,和对方满头白发也照旧精神非常的样子,他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又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他随即就听到孙思邈的下一句话,“你难道觉得人人都是安定公主吗?”

不是人人都能有安定公主这样的身份,也不是人人都能有这等年少时期就展现出来,甚至得到实践机会的智慧。

唐璿既然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路线,便顺着它继续往下做就是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安定公主给他求来那个梁州户曹的身份后,脚踏实地去做事!

一飞冲天,未必就是好事。

德不配位,终究是要惹上麻烦的。

就如同现在的李义府。

他在长安城中的住处里憋闷地又走动了一个来回。

想到他如今暂时被卸掉身上的职务,以近乎软禁的状态被幽闭在府邸中,李义府就恨不得将有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真是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要不是大理寺卿非要觉得淳于氏的案子遭到了篡改,也不会惹来刘仁轨主审此案,他也不必非要将毕正义这个经手卷宗的人灭口,以防对方将罪名推卸到他的身上来。

再要不是王义方以那等荒唐的言辞当庭对着陛下检举于他,也不会弄到现今这等不可开交的地步。

目前的进展中,正逢苏定方押解西突厥降将,连带着西域诸国来使已近关中,陛下不打算在外人面前丢脸,干脆将李义府,王义方,刘仁轨全给禁足在了家中。

等到招待完毕了西域来客,当众将被擒获的阿史那贺鲁处斩后,再来讨论他们几人的赏罚。

李义府其实能猜到另外两人的结果。

刘仁轨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在,他没能让陛下交给他办理的案件顺利收尾,甚至被王义方的那出状告波及,不过无论如何,大部分的责任不在他,加上他还是安定公主的老师,或许会被罚,但不会被罚得太重。

王义方这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想要效仿当年魏征对太宗的劝谏,却显然用错了方法!

尤其是他要状告的是李义府,却也对着李治的名声扎下去了一刀。

宠信奸佞、下属以色侍人这种话,也得看看说的人是谁,又是在什么场合之下说出来的。

别忘了,若是李义府乃是乱臣贼子,那么被他和许敬宗联手拉下马去的褚遂良、韩瑗、来济,也就成了被坑蒙陷害之人,想要他们起复的人必定不少,随时可以借此说事。

可李治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场面!

比起王义方得到母亲的支持后毅然状告权臣这样的“美谈”,李治选择的必定还是他自己的执政利益。

所以王义方非但不会因为犯上直谏得到嘉奖,反而会被重罚!

具体会被贬谪到哪里还不好说,但一定会给予警示效果。

唯独剩下的,就只是他李义府了。

在收到禁足诏令的时候,李义府没有额外从李治那里获知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上次行将被贬官时候的情况,能有王德俭在许敬宗的授意之下来给他一条明路。

这就有些难办了……

“若是王义方被罚,那么状告之罪肯定是不会被纳入考量的……”

他在厅中再次走动了一轮,在心中权衡道。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安全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李义府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自身居高位到如今的三年时间里,他的手脚是一点都不干净,还有一个将犯人纳为外室、灭口大理寺官员的罪名,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

最起码,也要有一个在形式上的处罚。

可若是恰逢长孙无忌在其中落井下石,甚至将他此前的糊涂账都给翻找出来,到时候就不是一个流放能收得住了。

不,不能这么悲观。

陛下还要用他李义府来证明自己的执政本事呢,又怎么会将他给搬下台去。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闹腾的动静,随即就见他的三儿子李洋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庭院。

别看他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李义府却是一眼看去,这家伙必定喝了不少酒。

本就是在麻烦关头,这小子居然还这么一副做派。

李义府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道:“你给我站住!”

李洋踉跄了一下脚步,站稳在了那里,回头朝着李义府看去,嬉皮笑脸地问道:“阿耶何必如此生气啊?”

“你还有脸问!谁准你在这会儿出去浪荡的?”

李洋把手一摊,“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您忘了吗,我是沾了您的光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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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为千牛备身,可惜近来陛下让我在家待业。虽然没像您一样必须禁足府中,但也没被准许在宫中任职的。”

“我既无事可做,自然只能同朋友宴饮了。”

顺便认识一点新朋友。

“不过您放心就是了……”李洋又是嘿然一笑,仿佛对于自己的聪明很有几分自信,“之前跟您说过的,想要找咱们谋划门路的钱,我都给退回去了,这几日的宴饮呢,也没超过三个人,不算违背朝廷律令。想要靠着这个抓您的把柄,还是不可能的。”

李义府真是一点都没因为这个感到有多高兴。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简直活生生一个没用的棒槌。

平日里他没点用也就算了,起码他在外面吃得开,能认识些消息灵通的人物,也能将李义府这头的“好位置”找到合适的买家,凭借着他贪财的本事多拿到些利益。

可现在……

“这就是你的收敛一点?我告诉你,你、我,包括你姐夫全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别将这次的事情当做是什么小事!”李义府只恨不得朝着儿子痛骂一番,偏偏面前这家伙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让他很觉下手无力。

也不知道他这种混不在乎的狂劲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只能又斥了一句,“你若是有这等闲得外出的工夫,还不如帮我分析分析局势。”

“还用分析吗?”李洋眉头一挑,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近来听说有不少人见我在外面走动,觉得您合该被重罚。可您想想呀,若是长孙太尉一党的人非要对您重罚,陛下难道不会再想起早年间的情况,做出还击吗?到时候,您想不安全都难。”

李义府可没有李洋想得那么乐观,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烦躁之色,“这又是你哪个狐朋狗友跟你说的话?”

“嗨,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李洋的酒劲还在,没多少对父亲的敬畏之心,反而还觉自己尚处先前的酒席之上,正是其中最为风光得意之人。

别看他父亲有要被问罪的可能,那些人还不是要对他恭敬奉承。

现在听到父亲对他怀有斥责的意思,李洋下意识地就将彼时席中一人的话给搬了出来。“我这不过是依照着时势来为您分析罢了。”

“您想想啊,”李洋又往前了几步,直接走到了李义府的面前,“陛下将您禁足,肯定是得做的,要不然他面子上挂不住。但直接将您一贬三千里,他也是肯定做不出来的,要不然他的脸面更挂不住。”

“我要是您,我这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也给陛下找一个台阶下。”

他双掌一合,“您看,这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李义府皱眉,“找个台阶下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当朝堂上是你们这些小孩子瞎胡闹的地方吗?”

“我怎么就瞎胡闹了!”李洋大为不满,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叫嚷着说道:“当年您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乃是因为您站对了立场。但现如今武昭仪已成了武皇后,也算是因您的行为才得利,难道不该对您投桃报李一番吗?”

“陛下或许一时之间还没法接受您给他惹了麻烦,但只要有人能为您从中缓和搭桥,又有外力在打压于您,总能对您网开一面的。”

李义府沉吟片刻,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说,请皇后殿下来保一保我?”

这听起来好像还真有几分可行。

“那是自然!我猜啊,皇后还得保一保刘仁轨,既然给一个求情是求,两个求情不也是求吗?”

李洋没所谓地接着说道:“再说这求情本身,也不难操作。皇后殿下如今不仅自己地位稳固,还怀有身孕,深得陛下爱重,眼下洛阳加建还需要人手,若是她能将您捞去那头将功折罪,陛下将您分派到东都去,对外头也算有个交代了。”

李洋漫不经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您看看,多么简单的事情!我喝点酒能怎么了?”

还能给父亲喝出一条明路来呢。

这话确实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李洋觉得,以他的口吻说出来,还让这话更有了一番可信度。

李义府也觉得这其中确有可行之处。

毕竟,除了李洋所说的“投桃报李”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底气让他去做这件事。

皇后殿下没有外戚势力可以依靠,若能跟他结个善缘,谁知会不会派上大用处。

他李义府早年间的出身是不大好,只能自己假称是赵郡李氏出身。但在陛下将他委任为中书令,又对着关东各家表露出亲近态度的时候,赵郡李氏出身的给事中李崇德就力保举荐他加入族谱之中。

被加入族谱的那一刻起,他也多出了一份立足筹码。

对!他不该继续盯着陛下这头。

趁着长安城中随后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而在苏定方和阿史那贺鲁等人那里,他正好找皇后来求情!

李洋瞧见父亲脸上的跃跃欲试,便猜到自己方才提出的建议已经被他采纳了。想到之前那些朋友给他出的主意,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您不仅得写信于皇后,还得将您能起到的作用写得越大越好!”

不错!

李义府心中暗忖。

他在陛下面前的不可替代作用,可能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

但……皇后可以用他!

第63章

体验过废王立武之时的抉择和收获,李义府在意识到这条出路的那一刻,行动得不是一般的快。

这封向着皇后求情且向她表明自己用处的信,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在李义府的手下完成。

他本就是崇文馆学士出身,在李治担任太子位置的时候还曾经进献过《承华箴》一文,虽说在文学造诣上不及许敬宗、上官仪等人,要写一封言辞达意的书信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当书信写成的那一刻,李义府望着面前的信又开始愣神。

李洋作为建议的提出之人,满心想着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在旁催促道:“阿耶,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你着什么急!”李义府瞥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信是写成了,要如何送去皇后殿下的手中呢?”

等闲的信件要想送到皇后的面前都没那么容易,何况是一封这样的信件。

在他已被禁足于府中的时候,就更难做到了。

他的长子李津,现如今为右司议郎,次子李洽为率府长史,均已受到了明里暗里的限制。

反倒是李洋素来行事有些混不吝,又因千牛备身的官职和不少权贵子弟有所往来,还能享有那等宴饮的自由。

李洋旋即就见父亲将目光转向了他。

这目光中不仅有交托重任的意味,还有着几分打量。

李洋忐忑问道:“您莫非是要让我去送这封信?”

他现在又忽然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其实有些问题了。

他是肯定不能在此时离开长安前往洛阳的,那么正如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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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虑的那样,要由谁来将这封投诚信交给皇后呢。

可恶,为何皇后偏巧就在洛阳未曾回返!

但大约是因身处困境之中,李义府的脑筋转动得要比平时快得多。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和一个人搭上关系?”

“什……什么人?”李洋一头雾水,却已见父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势在必得。

李义府答道:“贺兰敏之。”

皇后殿下的亲姐姐武顺在来到长安后,也带来了她与亡夫所生的一对子女。

比起被流放边境的武家几个男丁,武顺和其子女的待遇无疑要好得太多了。

就比如说贺兰敏之,正是因为他那皇后姨母的缘故,才得以入学国子监。

若非他早年间不在关中,当地官学的水平有限,按照历来的规矩,皇后亲属是能进弘文馆就学的,现在才退而求其次。

但恐怕距离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谁都能看得出,只要皇后不倒台,贺兰敏之的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加之此人相貌绝佳,又有几分聪明才智,竟是在长安城的贵族子弟之间有了点风头。

不过因贺兰氏没什么高官在位,这种所谓的“风头”到底有几分是彼此间脸面过得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义府朝着李洋又追问了一句,“你能和他搭上关系吗?”

“我认识他啊,”李洋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有些惊喜了,连忙答道,“我去年的时候还请他一起喝过酒。”

贺兰敏之今年也才十八岁的年纪,骤然将他放进这长安城的花花世界中,外祖母和母亲又对他多加纵容,以至于根本不必李洋单独与他攀关系,他就已和对方有过照面。

或许关系算不上亲近,但若要说“搭话”,还是能做到的。

“那好。”李义府真是头一次觉得他这个儿子看起来五官端正,异常顺眼。“想办法说服他,让他为我们传这封信给皇后殿下。”

“至于需要多少财物来打开门路……”

他将信拍在了李洋的面前,“不必在此事上吝啬。”

他不能坐以待毙,那么必要的开销就省不得!

贺兰敏之不仅年轻,以他过往经历来看,眼界应当也不够宽……难道不是这个最佳的传讯人选吗?

就是他了!——

李清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是蜀中鸟雀众多吗,感觉这两日总能在外头看见喜鹊。”

“说不定是公主近来会遇上好事呢。”段宝元回道,“反正总不至于是来庆祝我上任的。”

自抵达益州都督府就任这个长史位置后,段宝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被贬官的高履行根本不想跟他交接。

益州都督府总领八州事务之余,还要额外监察两个都督府。

当然了,这两个都督府又各自下辖数州。

合计一算,二十多个州!

别看川蜀境内的各州面积都不大,但既然是独立的“州”,也就有着独立的州府和整套管辖体系。

益州都督府长史到任,各州文书必定陆续汇总到他的面前。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各州悬而未决的当地纠纷合计还有百余起,统计的人口名录和情况概述也有几十卷之多,更不用说是种种需要都督府长史签字敲章的文书了。

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情,就是这川蜀地界上因南蛮众多的缘故,在姓名上也就……不太遵照中原的规矩。

段宝元他记不住啊!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

别看他现在还看起来有几分福态,恐怕等到李清月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得瘦一圈了。

也只能看看,能不能尽快从邻近的州府官员里提拔出几个能干实事的,帮他分摊一点政务了。

他一边唏嘘于自己的“历练”真是要磨掉一层皮,一边也没忘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安定公主这个小祖宗还没送走呢。

李清月能以这等方式将孙思邈给邀约到湖中,又将他说服一并北上,确实让段宝元感到很是惊喜。

这意味着他原本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冲突并没有发生,将潜在的危险都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但很显然,若按照公主的计划,这件事还未曾结束。

所以他也还得继续操劳。

果听李清月已继续开了口,“先不管喜鹊到来是不是吉兆了,我想先问段长史一个问题,自你抵达益州到如今的几日之间,你觉得你要坐稳这个位置,是应当取强硬政策还是怀柔。”

段宝元没有犹豫:“往后如何姑且不论,起码现在,一定是怀柔。”

高履行这个前任长史在此地所做的事情,是段宝元最先关注的。

他确信,若是将其总结起来,就是“善政”二字。

这也是段宝元效仿的方向。

起码在五年内,大唐都不可能从北方边境上腾出余力来收拾川蜀这头的豪强,所以为政的长官只要能在此地不做错事,不恃强权,联结各方关系就足够了。

段宝元甚至有些怀疑,他会被派遣到此地来,还因为他赶巧长了一张相当面善的脸。

至于等到站稳了脚跟之后要如何做,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更要看陛下的态度。

所以他现在这么说倒是没错。

李清月点了点头:“那么我有一项计划,想劳驾段长史看看是否可行。”

她话音刚落,就将几张纸推到了段宝元的面前。

他低头看去,只见上面用端端正正且有点幼稚的字迹写着,【以落实益州都督府医疗制度为怀柔策的可行分析】。

段宝元眼皮一跳。

好一份正式的文书!

但他转念一想,安定公主自己就早熟,接受的还是刘仁轨对她的教育,身边的唐璿、卢照邻均不是简单人物,近来又结识了孙思邈,会提出这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他便接着看了下去。

在文书之中,安定公主为他分析道,高士廉和高履行父子是两代官员接替,在此地造成的影响力不小,若要得过且过度日,肯定是比不过的。

更麻烦的是,同样是走怀柔仁政的策略,有一些事他也不方便直接去做。

比如说修缮水利设施。

这一项上的投入太大,一旦在某个环节没能配合妥当,他可能就要有过无功了。

段宝元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和他所想的并无差别。

下一段更是切中了他在翻阅卷宗之时的想法——

他也不能效仿洛州那边举办水陆法会。

一来,没有相应的形象工程和宗教可以给他效仿,二来,这种事情同样是劳师动众且开销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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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的,应当还是一件基础的利民之事,以便让周边各州知道,他这位新长史已然上任,打算在此地与众人和睦往来。

综上分析之下,李清月给他选定了这个落脚点。

那就是医!

除却长安有太医署、尚药局和药藏局外,归属于“上州”门类的州府中,部分也拥有医署机构。

由博士和助教负责主要的医疗救治,学生则一边向前面二者学习,一边在州境内巡查治疗。

但能执行起来这一点的“上州”,反正不包括他们目前所在的益州。

所以段宝元完全有凭据去做这件事。

而以李清月看来,他能做的事起码有三件。

第一,在他所督辖的各州各县中,将《本草》、《百一集验方》、《金匮要略》、《千金要方》四书各自抄录,以备查阅之用。

第二,将孙思邈弟子刘神威礼聘为益州医署博士。由他先带出一批能用于应急诊疗的弟子。

当然,这个益州医署博士的人选可以按照半年为期限进行轮换,也可以避免主持之人学艺不精带来麻烦。

孙思邈自己都说了,得到他真传,还能有高尚医德的弟子足足有十二人。那在益州州府为其开出礼聘薪资,又是意在救民的情况下,这些人应该不介意来轮换一下的。

李清月指着这两条又补充道:“这两者应该足以弥补掉孙神医本人暂时不在东阳县居住的影响了。”

段宝元追问:“若如此的话,公主打算如何交代孙神医本人的去向?”

李清月其实也清楚,她偷偷入蜀这件事情,等到人都回去了之后肯定是瞒不住的。

那也好,既然是要给她、给阿娘一起刷名声,就不必介意在有些事情上再多添一些笔墨!

她果断答道:“就说神医在为那羌人豪强诊疗完毕后,折返回东阳县的路上途径成都,正好遇上了为皇后求医的安定公主和才来上任的益州长史。经由公主的诚恳请求,孙神医决定先往洛阳看诊,但又放心不下益州的病患,因此说服了益州长史在医疗上费心劳神。”

李清月越说越顺,“咦,这好像还能算是一出借势呢。”

上一次在洛州,她们借的是贾敦颐的势,这一次则是孙思邈。

段宝元呆愣地琢磨了一番李清月话中的意思,发觉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竟是还能给他这个益州长史脸上贴金。

他连忙朝着那文书的下一条看去,就见那同样是一条很有可行性的策略。

她说,天下各州其实都有采药制药的专员,但事情办得都不大好。

以益州为例,因为此地没开办医署的缘故,本应当留于州中取用的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剩下的部分本该用于上贡给朝廷,也就是用于太医署的备药,却总以路途不便为由少有送达。

按照李清月的意思是,这部分完全可以改动发扬一番。

要知道,在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之中,可是有相当一部分玉石部和本草部的药材,就生长在那益州山谷之中!

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药材基地。

倘若一时半刻之间,因益州的田地还被把持在豪强手中,川蜀人口又不足,难以在田地耕作上做出长足的进度,倒不如先试试收拢此地的药材。

先由益州官府对草药进行收购,而后将这部分草药运送到洛阳,为洛阳行将筹办的医疗事业添砖加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李清月说道:“这还能算是为一部分益州百姓提供了营生手段。”

“归结下来,你要做的就只是开医署、传医书、收药材而已。”

“而且——”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药材往来于益州和洛阳之间,还能随时将此地遇到的麻烦上报于中央,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段宝元几乎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当然是!

身在益州都督府这种地方,最怕的还真不是和当地交流不畅,而是只能单打独斗作战。

像是上一任长史怎么说也是迎娶了公主的驸马,在身份上就和寻常官员有些区别,可段宝元就没有这个优势了。

现在借助着这条采购药材的通道,将此地和洛阳之间的联系打通,他若真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能来得及求援!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将这个医疗制度给彻底建立起来。

也正如公主所说,如此一来,无论是因为他给百姓额外提供了一批工作岗位,还是因为他救治了当地百姓的性命,都能让他尽快融入此间。

这其中的开销,因为药材的采购能自洛阳拿到,便起码削减了一半。

剩下的部分,他若还不能凭借自己本事拿到的话,那他还当什么官啊。

趁早回家躺着算了!

他一把将那几页纸全给抱到了胸前,如获至宝,“公主所说计划当然可行,我就按此法来办了。”

这么一看,孙思邈这位神医是真好用啊,人都要去洛阳了,还能在益州地界上继续发挥余热。

光是冲着这一点,段宝元就觉得,他得把孙思邈的弟子给供起来。

不不不,应该说,他要对孙思邈的弟子以礼相待,然后将孙思邈给供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想把安定公主也给供起来。

李清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奇奇怪怪的眼神,眉头一挑,“你在琢磨什么事情?”

段宝元连忙板正了脸色:“……我在想,应该在何时将此消息公布出去。”

他这会儿已将被卷宗淹没的无措感完全丢在了脑后,只剩下了大办一场的动力。

李清月无奈,“你总得等到我们那套说辞之中,神医医治那位坠马的病人回来,才能有《孙神医劝谏段长史》这出戏码吧?”

他着什么急啊。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李清月补充道,“孙神医的弟子是不是愿意留在蜀中,并没有被询问过,这件事就劳烦段长史去说了。”

一来,李清月并不希望再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特殊之处,就不必多跟那个被她骗去送野猪的神医弟子说话了。

二来,这到底是段宝元在益州的政绩,她再多插手也有些不便。

起码在关中那头,她最多也就担负着一个孝顺的名义,也就足够了。

但让李清月有点没想到的是,终究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数日后,在孙思邈的药庐被一队精锐的兵卒所把守的情况下,李清月跟着孙思邈进入了药庐之中,所去的正是他用于提炼硫磺的丹室。

在外头围观的村民并没能看到那位前来邀请孙思邈的安定公主是何等模样。或许比起皇室公主,对这些村民来说更要紧的还是州府刚刚下达的几条诏令。

而对于已经行入屋中的李清月来说,她既已将计划交给了段宝元,她更关心的就是那伏火硫磺法。

按照孙思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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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载的那样,硫磺去毒的方式已证明了这种配比极不稳定,会产生高燃火力,但能否在此基础上推衍出炸药,李清月却没有把握。

她很有点后悔,自己并没有学好什么穿越必备神书,以至于若是让她说说炸药是怎么做的,她可能只会说一硫二硝三木炭,但是她又隐约记得这不是配料的质量比例。

这就很头疼了。

但来都来了,先瞧瞧这伏火硫磺法是什么玩意,总还是有必要的。

孙思邈所认识的硫磺和硝石供应者,到时候也可以先认识认识。

她摘下了头上的幂篱,将其递到了一旁的澄心手中,朝着孙思邈说道:“可否劳烦先生与弟子为我演示一番?”

见公主有令,老师也显然是同意于此事的,刘神威和另外一名学徒连忙朝着一旁放置材料的地方走去。

可还没等刘神威多走两步,李清月就瞧见孙思邈三步并作两步地将他这个弟子给拦了下来。

李清月:“……?”

这反应不太对吧。

以她所见,孙思邈经历了她上门劫人这样的事情,都还能称一句沉得住气,却偏偏在此时有那么点惊慌。

——应该不是李清月看错了的缘故。

孙思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反常,转头解释道:

“还是别让他来处理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毛病,明明抓药的剂量都是恰到好处,偏就是这个伏火硫磺,总能搞出点事端来,没少弄出炸炉的情况。”

孙思邈指了指簇新的屋顶,苦笑了一声:“最近的一次,他还将这间屋子给烧了,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重新建起来的。”

“我曾经同他开玩笑说,往后他若非要自己单独处理硫磺或者硝石这样的药材,要么就让弟子去办,要么就在地上挖个坑,把药罐子埋进去,总好过他直接炸炉,把自己也给炸了。”

这说出去是神医弟子所为,真是有点丢人。

可当孙思邈朝着李清月看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位小公主的目光越听越亮。

孙思邈迟疑着再度开口:“……公主?”

李清月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但一时半会儿之间,她只怕难以平复下心绪。

要不是此时的身份不允许,她只恨不得冲到那个刘神威面前,抓着他的手感慨一句“人才呐!”

玩炸药的人才!

是了,刘神威这个名字,就是合该做这种事情的!

第64章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面前,李清月哪里能想得起来,她之前还和段宝元说,要由对方来跟刘神威接触,免得她这个五岁小孩在对方的面前暴露太多的异常。

这句话该撤回了!

据说是花炮祖师的李畋,起码在李清月的印象里,也只记得对方是初唐人士,可若要问对方年龄几何,身在何处,她是一概不知,倒是刘神威这个炸炉炸屋好手,正好就在她的面前。

不趁机将人给招揽过去,那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至于在招揽走了刘神威后益州地界上要由谁来行医治病……

先换一个孙思邈的弟子前来此地,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治病救人的本事,在已有前人的指点下,栽培一番总是能成的。

可研制炸药这种事情,能够参考的也不过是早前炼丹师的炸炉经验,几乎是要从零开始起步,李清月所能提供的仅仅是一些后世的参考方向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赋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可能应该说有些划时代的意义!

李清月本也没有这个多余的精力去自己推断改良炸药的配方,而更应该专精于自己既定的路线。

倘若刘神威真能如孙思邈所说,将伏火硫磺法给折腾出了炸药的效果,那么她梦寐以求的炸药研究人员就有了。

“等等,您就让他来弄。”

见孙思邈真有因为刘神威炸炉而打算自己演示的想法,李清月当即出声阻拦道,“我想看看您说的炸炉是什么样的。”

孙思邈都愣住了。

啊?这什么要求?

哪有人明明说的是想要看硫磺伏火的操作,结果又忽然转去想看炸炉的。

但正对着李清月那双满含期待的目光,孙思邈又陡然想起来,别看这位小公主之前的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就连交谈间的种种谋划,也让人不能将她当做寻常孩童看待——

她也才只有这么点大。

会有这等反复的想法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李清月又已补充道:“就按照先生您方才说的那样吧,让他将材料准备妥当后,就地挖个坑来放置,免得真出现了危及安全的情况。”

刘神威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这位公主的好奇打量里还带着点其他的目的。

可师父都没因为这个意外而说什么,只是让他在遵照本能混合材料的时候当心一些,让另一位师弟去负责挖坑埋罐,他直接照做就是。

想到这位小公主的出现到底是改变了师父的行事计划,不必再如此前一般继续被盯梢着滞留在此地,刘神威手上的动作还更快了一些。

眼见对方这等抓药一般娴熟的举动,李清月又随同侍卫往远处站了些。

虽说她能确定,火药这种东西不点燃也炸不了,但还是为了她的小命考虑一下远离危险吧。

“早年间魏晋时期的葛仙翁传承下来的内伏雄黄法,与这个内伏硫磺法其实效果也相似,但若论炸炉的频率还是后者高得多……”孙思邈像是因早年间的经历,在提到此事的时候尤有几分心有余悸。

下一句倒又是一派医道长者的风范,“不过,雄黄、硫磺和硝石这样的药物,若是不加处理就放入病患的药中,再怎么以毒攻毒,对于病患的身体影响也是不可逆的。”

“所以宁可行医之人多冒一些风险,也要将其伏火去毒……”李清月有些感慨。

这个时期的炼丹,可能还真不一定是要求仙问道,若是如孙思邈所说的药物断毒性,那便是药剂与化学结合的先驱了。

光以这一点上来说,这些医者真是伟大。

她刚想到此处,就听远处传来了刘神威的一声“准备好了”。

李清月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方向,就见那装有硫磺、硝石和硵砂等物的罐子已被埋在了土中,刘神威则在一旁站着,以铁钳夹着一块熟火木炭。

见那头传来了让他行动的示意,他直接将这块熟火朝着罐中丢了进去。

而他自己则赶紧朝着后头退了出去。

熟火入罐中的瞬间,在罐子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噼啪的声响,自罐口上方也冒出了一阵黑烟。

但这显然还未曾结束,随着那一簇炭火和罐中的粉末引发剧烈的反应,就算众人无法看到罐中的情形,也瞧见了罐口紧随黑烟而来的一道蓬发火光。

火光在一瞬间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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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罐中的粉末。

或许原本它应当很快随着燃烧殆尽而熄灭,但它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猝不及防间再度腾起了一道更重的黑烟。

就在黑烟形同冲起的那一刻,众人也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炸响。

只听得“嘭”的一声,本已被埋进土中的罐子忽然就往上跳了一跳,连带着周遭的碎土也往外迸溅出去了不少。

饶是这最有效果的炸响只此一声,在黑烟慢慢消散的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从那远处的罐里传来。

好像是,陶罐因为这出填塞物爆炸,也一并跟着出现了碎裂。

与李清月同来的段宝元眼见这样一幕,不由扯了扯嘴角,“你们搞医术的真是……”

真是拿命在配药啊。

他起先还觉得,像是孙思邈这样的医者,在平日里行游在山川之间,遇到了需要的药材还亲自去采摘的,已经算是极为不顾性命的。若是算上经常接触恶疾病患,那就更是置生死于度外。

现在再看,他们与阎王打交道的事情真不止这一件两件啊。

可也几乎就是在他发出那句感慨的同一时间,都不等他将话说完,已听到安定公主发出了异常欣慰且惊喜的声音:

“就是他了!”

见她这句下意识的惊呼引来了周围众人的注视,李清月直着小身板坦然说道:“你们不觉得,这种炸开的效果很有应用前景吗?”

她说这一句“就是他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清月伸手朝着刘神威招了招,示意他到一边来说话。

“你跟我来一下。”

刘神威刚走过去,就见李清月伸手指了指那炸炉痕迹未完全消退的地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将其用在别的地方。”

刘神威疑惑:“别的地方?”

李清月抬眸望向了远处的分栋山,“那里有不少矿石正需开采对吧?”

刘神威点了点头。

“寻常的开采矿脉都是在人力的作用下完成的,矿脉之中需要矿工小心挖掘岩石,才能将矿石给开采出来。既要面临着矿洞塌方的风险,又因为要慢慢敲碎岩层,开采速度极慢。“

“但若是用这种方式将它炸开呢?”

用伏火硫磺法处理硫磺可能引发的爆炸来炸矿脉?

刘神威怎么听都觉得,这好像是一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或许只有孩童天马行空的思维才会从方才的那一出中联想到那里去。

他小心地解释道:“这个威力还是不太够的。”

“你傻呀,”李清月拧着眉头朝着他说,“你之前要做的事情,是既要保证硫磺的毒性能被去除,又要让这个炸炉的事情尽量不要发生,也就是要削弱它的威力。”

“但我现在的目标不是要得到符合条件的石硫磺,而是要让它最大限度地炸坏罐子,炸开土层岩层,是往你之前的反方向做。“

“你都还没试一试,怎么能说威力不太够呢?”

好像……好像是哦。

刘神威琢磨着李清月话中的意思,发觉这其中可能真有前景可言。

只是再一想到她方才那一串的话开头是一句“你傻呀”,刘神威又有点怀疑人生了。

自他跟随孙思邈学医以来,向来只有他被夸赞在医学上有天分的情况,还从未听到这样一句嫌弃他傻的话。

在他恍惚之间,他又听到李清月问道:“你愿不愿意试试,将这个威力更大的东西给做出来?”

“我……”刘神威直觉不太对劲。

他是孙思邈的弟子,自然该当从事医药研究,怎么忽然之间好像就要被分派去一个毫不相关的地方了?

偏偏说出这句话的人乃是李唐皇室的公主。

在对方亲自到来蜀中的情况下,刘神威无法确定,他若是在此时说出拒绝的话来,会不会给师父带来麻烦。

“算了,问你也不妥,还是问你师父吧。”

刘神威卡壳的瞬间,就见李清月已到了孙思邈的面前,将方才跟他说的话向着孙思邈陈说了一番。

比起和刘神威说话,跟已算熟人的孙思邈说话还能更自在一点。

“公主的意思,是想让神威在这方面继续发扬本领?”

孙思邈摸了摸胡须,没想到自己弟子这个奇怪的本事,居然还能被公主特别看重。

但孙思邈望着弟子有些迷茫的神情,还是转头朝着公主回话,“承蒙公主厚爱,但他多年间只学杏林医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固然公主所说的反过来研究有些意思,忽然让他转换从事任务,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清月叹了口气,一面觉得以孙思邈为首的医者有其坚持,一面又实在舍不得这等人才,打算再争取一下。

“先生说您的弟子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研究此道,或许也能从另一个方面救人啊。洛阳、益州都行将大量培训医者,或许三五个人就能取代他的作用,可他在这炸炉之事上的本事,却应当少有能超过他的。”

“若不能让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怎么想都会觉得遗憾的。”

“何况,我也没有说要让他直接就改行,只是希望他能跟着一并前往洛阳后,在这件事上稍费一些心力,不只是随同您学习医术而已。”

李清月仰头,言辞恳切地又问了一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行吗?”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并非胁迫人做事,孙思邈思量了一番,觉得弟子若能凭借此事得到公主的器重,倒不失为一条新的出路,在与刘神威商议了一番后,同意了李清月的这个邀约。

她也当即给段宝元又安排了两个任务。

“你跟那个林二协商一下益州州府的采购事宜。”

林二就是专给孙思邈提供硫磺矿和硝石的矿主。

益州再往南去一点的地方,因算作是边地了,就如雅州邛崃、彭州蚕崖这些地方,都算是大唐的边境关卡,是严禁随意开采铜铁矿的,益州所受到的限制倒小一些。

硫磺、硝石这类的东西,限制就更小了。

但限制再怎么小,因这两种东西大多还是用在医药之上,再便是用于防治病虫害,开采此类矿脉的还在少数。

大多数情况下,官方采购药物需要它的份量也不会太多。

可现在,李清月既然有研发炸药的想法,对此物的需求还是不低的。比起再另找一处购置,还不如直接就近寻人购买,也好随着那些益州出产的药材一并送去洛阳!

她其实还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将这个炸药的研发就放在川蜀,也好将她的秘密放在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

又怕消息遣送不便,炸药计划出现了什么问题却不能及时让她获知,那到时候的情况更加麻烦。

她也担心刘神威对于医学的热爱高于炸药学,没人在旁督促提点,他可能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嗯,果然还是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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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挖矿的林二也算是祸福相依了。

孙神医不在此地,他少了个看病的地方,也少了个往来的邻居,却凭空多来了那么一笔订单,自此可以算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另一件事是这样的,”李清月向段宝元解释道,“我刚同孙神医商议过,益州这边的医官长时间空缺也不妥,既然刘神威做不得这个博士了,孙神医会尽快修书一封给他的弟子,你让人尽快协助他将人请来。此外,他早年在梓州为人看诊的时候还有几个相识的医者,你也先请来吧。”

段宝元连连颔首,公主已为他安排得如此妥当了,他若还不能将其解决,那也着实对不起这份器重了。

“反正筹备工作还需要些时日,暂时没有主持之人也出不了乱子。”

“你心中有数就好。”李清月本就已在说服了孙思邈后轻松不少,现在还多了个意外的收获,更觉筋骨舒畅。

既然此间的事情折腾完毕了,她也该当启程回返了。

在从孙思邈的药庐折回到益州州府收拾行装的时候,李清月环顾了一圈随行之人,不由调侃道:“到时候休璟入益州,我身边少了个扈从也没甚关系了。”

“我就同阿耶说,空缺的这个侍从位置可以让孙神医的弟子顶上,光从名字上听,还更有侍从的威风。”

唐休璟:“……”

刘神威:“……”

大概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能让人确认,安定公主确实还是个小孩子。

澄心望着眼前这一幕,本应当冷静地站在一边,等候着公主的下一步安排,但或许是因为早前江上的那出对谈,让她比起之前要敢说敢做了不少,竟在此时插了句话,“公主回返之后,陛下和皇后殿下真的还敢让您有多个护卫吗?”

多给她安排点人,可能只会让她胆子更大吧。

李清月歪过头来,豪横地回道:“阿娘那么喜欢我,我还给她请了孙神医回去,得算立功的,凭什么克扣我的侍卫数量!”

她这话说得是挺顺溜,可转头就跟澄心小声吩咐道:“去看看益州境内有没有什么能用来当做礼物的东西,挑几匹花样奇特一点的蜀锦,带回去也好交差……”

“对了,回程途径利州的时候,再帮我一起采购点当地的特色食物。”

为了防止回去之后因为这出偷偷入蜀而挨打,她决定带阿娘回忆一下五岁的童年!

第65章

李清月将诸事敲定,终于决定离开益州的时候,这显庆三年已进六月。

想到阿娘的预产期约莫就在九月里,自益州回返洛阳也还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是不敢再弄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了,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不能再耽搁了!

她风风火火地令人将孙思邈的药庐给打了个包,随同着她和侍从的行李以及在益州采购的蜀锦尽数装车,而后在段宝元派遣出来的一队益州驻兵的看护下启程。

自成都出发往来时的嘉陵江水道行去的这一段路,这些益州驻兵都会拱卫在侧。

“段长史倒是办事稳妥。”

李清月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目之所及可见的这些益州士卒,都可算是军容严整,应当是自段宝元到任之后,就从益州都督府中筛选出来的。

不过也不怪段宝元如此小心。

就在几天前,一封加急战报送到了段宝元的案头。

战报上说的是,洱海之北的施浪诏以开春后物资不丰为由,北上袭击沪津关,叩关嶲州。

因嶲州都督府也由益州都督府管辖,段宝元在筹备于整顿益州内务之余还需分心于此事。

好在,这出云南六诏之一叩关的情况并不严重。

“南诏”蒙舍诏王才从长安那位陛下的手中领取到大唐敕封,巴不得有个机会能够展现他亲近大唐的态度。

在李清月行将离开之前已听段宝元说起,嶲州都督府长史已与蒙舍诏王联手,意图对反叛的施浪诏进行围剿。

之所以要将段宝元也喊上……大概是为了再多一个见证人吧。

也算是对段长史的示好。

不过这样一来,段宝元难免要缺席于这次送别了,只能用都督府卫队作为相送的礼节和保护,以防川蜀地界还有什么动乱,危及这位小公主。

等到进嘉陵江水道后,基本就不必担心了。

嘉陵江沿途以及汉中地界上,大唐势力的掌控力度要高得多。

李清月凝眸朝着那些卫队士卒中看去,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人是谁?”

和其余训练有素的士卒相比,那位明显是个文官。

至多是因精气神还算出挑,看起来并无太多违和感。

但他还是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醒目。

李清月觉得对方还有那么几分眼熟,极有可能是在前来益州的路上就与对方见过。

不,应该说,是她在从马车中往外打量的时候看到过。

唐璿得了她的授意下车去问了问,重新登上马车后回禀道:“此人本不是益州官员,而是相邻蜀州青城县的官员。”

“近来各方文书汇总于益州,蜀州官员不想往返走动,就让这位刚刚上任的青城县丞来做了。段长史见他办事妥帖,为人低调,干脆先暂借来一用。”

“说是为了防止只有随行护卫有些不妥,便让他也先跟着来了。如果沿途遇到什么麻烦,就由他这位官员来出面交涉。”

唐璿很觉好笑地又补充道:“他说,段长史原本不希望您发觉他跨州借人的,这会显得他办事不够得力。但若被您发现的话,那就让他如实以告。”

李清月朝着那人多打量了一眼,“能被段长史觉得办事妥帖,看来是有些真本事的,他叫什么名字?”

益州与洛阳之间的关系,随着药材和矿产往来势必加深,那么除却已在她图谋之中的梁州,益州也算自己人的地方。

自己人的下属,自然也是自己人!

若真是哪位人才流落到此地,等段宝元这边的事情逐渐上手,合该往洛阳发展一下嘛。

唐璿答道:“他叫张柬之,表字孟将,乃是襄阳人士。”

李清月眸光一震。

若非她的目光并未与唐璿相对,她险些被人瞧出异样来。

张柬之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早前她和阿娘探讨科举制度的改进方向时,阿娘曾经说过,若她能做这个执政之人,势必要对科举选拔中过分严苛的答题形式进行改变。

在她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李清月还一度在脑海中闪过张柬之这个名字。

历史上此人正是在六十多岁的年纪参与贤良方正科的选举,却险些因为答卷样式不妥而落选,只因阿娘慧眼识珠,将他破格提拔,这才能从青城县丞变成监察御史。

而后又因狄仁杰和姚崇的推荐,一步步走到宰相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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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如此,还能说是一出君臣佳话。

但也同样是这个张柬之!

李唐对他弃而不用数十年,让他只能窝居在边境之地,他并不记恨。

武周令他青云直上问鼎相位,他却募集众人发动了神龙政变,以图复辟李唐。

李清月想到这里,已不觉攥紧了面前的窗扇边缘。

只是她又忽然想到了当日拿王文度得出的那个结论,也想到了她对李弘李贤该当纠正态度的转变,她又倏尔松开了手。

这变化快得只在瞬息之间,甚至没给别人以看出端倪的机会。

唐璿就已听到李清月说道:“既然合用,段长史也不必觉得跨州借人是什么能力不足。”

“益州都督府情况复杂,各方势力林立,为了段长史不必呕心沥血,以维系州中稳定,倒不如对有才之人委以重任。”

“我看这个张柬之的头发还挺茂密的,那就能者多劳吧。”

不知道是不是唐璿的错觉,他觉得李清月在说到“头发茂密”“能者多劳”的时候,语气有几分微妙。

可若细究她话中的内容,谁也不能否认,这对于原本难以得到提拔的张柬之来说,简直是个天赐良机。

李清月又强调道:“让人跟段长史转达我的意思吧。”

到底是让张柬之这种人没有出头的机会,还是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李清月不会分不清楚,也不会做出意气用事的举动。

希望下一次收到益州这边消息的时候,段宝元在得力下属的支持下,能拿出一份足够漂亮的答卷。

张柬之目送着安定公主登上了嘉陵江上的渡船,手握着唐璿替李清月起草的书信,对于唐璿临别之时的几句叮嘱听在耳中,心中还是不免闪过了一丝困惑。

他并未和安定公主有过真正的碰面,甚至一度和同僚将安定公主猜成是监督废太子李忠的使者,却不知道为何还能多得到一份仕途上的保险。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在他回到益州州府见到了同在此地的同僚后,对方回问他。“你是有什么绝佳的文采?”

张柬之摇了摇头。

“那你是有什么傲人的家世?”

张柬之当然也没有。

若他有背景,便不会来到这里了。

同僚闻言翻了个白眼,“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羡慕你恰好领到了这样一个差事,得到了安定公主的一句举荐呢。”

“别看她年龄小,但有了这出入益州寻神医之事,只要皇后不倒,她的地位必定非同小可。”

“公主年幼,喜恶难测,说不定就只是全凭喜好才有了这一出呢。”

他拍了拍张柬之的肩膀,“我要是你的话,与其担心公主对段长史的这句交代其中有不妥之处,还不如祈祷公主回返的沿途诸事无碍。”

张柬之沉默了片刻,答道:“你说得对。与其庸人自扰,不如顺其自然。”

李清月倒不知道这一段对话的发生。

对她来说,听闻了张柬之的存在,给他安排上满满当当的活,也就将人抛在脑后了。

当张柬之连带着那些护卫士卒回返益州成都的时候,她已顺着嘉陵江水路而上,抵达了利州境内。

想到要让母亲感受一下她的童年,李清月毫不犹豫地在嘉陵江沿岸的绵谷县下船登岸,在此地的市集之中随意闲逛。

利州羌人刺绣花布,好看,买!

青川茶饼,虽然还没有后来的蒸茶制饼之法,闻来气味青涩,但先买着总没错,买!

川北吊脚楼的陶土模型,买!

……

还有当地的冷淘,和长安的槐叶冷淘相比,更有纯粹的米面滋味。

“这个带不回去吧?”李清月苦恼地看着面前的这份凉面。

也不知道是被杂居在此地的羌人带出来的习惯,还是此地的百姓就好这一口,这凉面之中以茱萸、胡椒等物调制出的辛辣料汁,也与早前她吃到的凉面有别。

但她只是纠结了极短的时间,就已做出了决定。

阿娘吃不到没关系,她吃到了就能回去描述了,还算能够寻找共同话题呢。

归她了!

倒是那醪糟银鱼和牛皮菜能带回去,毕竟是腌菜类的东西。

李清月上船之后摸着填饱的肚子,才想起来个要紧事,连忙找孙思邈瞧瞧,被她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有没有对孕妇不利的。

孙思邈朝着后方的船只看去,发觉船队之中居然愣是多出了两条船。

“公主是在此地采购奇珍进献吗?”

李清月摸了摸鼻子,又旋即正色答道:“船队壮大,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孙思邈:“……”

这等歪理邪说他能相信才有鬼了!

但想想这其中也不无小公主对母亲的心意,他又觉得,他还是不必说什么了。

孙思邈便只是提醒道:“醪糟还是不要给皇后殿下用了。不过此物乃是以醪糟酿菜,可贮藏的时间不短,留到冬日再用也无妨。其余几样都没什么不妥的。”

李清月点了点头,“有劳先生了。”

她补充了一句:“随后途经汉中可能会暂留半日,先生不必下船,并无什么要事。”

当然,除了孙思邈,唐璿也是不会下船的。

毕竟,和来时不同,李清月携孙思邈回返,并未借着段宝元等人的上任队伍,总归还是要和途经的梁州知会一声的。

骤然听闻安定公主途经,李忠都不由愣住了许久。

好在李忠旋即想到,安定年幼,二人之间就算要有一出短暂的碰面,也不至于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难堪的问题。

正因为这种想法,当这位废太子出现在李清月面前的时候,他倒是没像接见段宝元那般既要讲究谶纬吉时,又穿得不像个梁王,至多就是在面色上稍显颓废苍白。

若说五官轮廓,因他是几个兄弟之中最年长的一个,还能看出和李治的几分相似来。

只可惜啊,他既无法操纵自己的命运,那这种相似就并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的好运。

李忠自己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在望向这个精力充沛的妹妹之时,他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羡慕。

“安定不打算先回关中吗?”

听闻李清月不是要水路转陆路,而是要顺着汉水而下,到襄阳地界后再转道北上直走洛阳,李忠疑惑地问了一句。

“不回了,我此番入蜀乃是瞒着阿耶的,得先去找个保护伞。”李清月回道。

保护伞?

保护伞这种说法此前从未有过,但这并不妨碍李忠从李清月的话中品味出个意思来。

她所说的保护伞除了皇后殿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

李忠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除了心中苦涩,竟不知道该当做出何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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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可以用这等浑不在意的语气说出将皇后殿下作为她的靠山,也可以在做出了破格之事后晚些再向阿耶请罪。

可他不行!

他已被流放梁州作为弃子,除非出现了不得的转机,否则他绝没有机会恢复往日风光。

那重新返回到汉水之上的小公主不谙世事,仿佛全没有受到一点困扰,也完全没留意到她的长兄在背后投来的晦暗目光。

而那堪称规模庞大的船队之中,还有着好一批出自陛下禁军的护卫,让其在离去之时也显得气势恢宏,看起来不像是经历了一番冒险而后寻得名医。

根本就是来游山玩水的!

眼见这样的一幕,李忠只觉一阵烦闷。

可他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妹妹并不只是来报备过境,让他感到一种对照组的无奈,也是来亲自见他一面,以进一步评判让唐璿来做梁州户曹的可行性。

现在看来,或许很快,她和李忠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了。

“公主这一出现身,倒是出招很巧妙。”唐璿远望岸边方向那片渐渐消失的人影,出声感慨道。

李忠越是心绪偏激,也就越容易出错,容易被人逮住更多的把柄。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李清月摇了摇头,“我可没干什么,我说的也不过是真话罢了。”

比如说,阿娘是她的保护伞这一句,就是她说的大实话。

至于李忠要对这句话如何理解,那是另外的问题了。

她摸了摸下巴,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保护伞漏不漏风啊?”

但就算不仅伞面漏风,伞合起来还能打人,她也不能再在沿途滞留,合该尽快回到洛阳了!

只是当她站在洛阳宫外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将脚步给放慢了几分。

这绝对不是她对于自己之前的“先斩后奏”报以什么惭愧的心情,而是……

“阿菟,你这是往蜀中一趟走多了,回来就累得走不动道了?”

武媚娘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距离她从洛阳出发到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以小孩子的生长速度,她的身量拔高了不少,这会儿正正经经地束手站在她的面前,还该当说她这是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许多,令人倍觉欣喜。

她也如她所说的那样将孙思邈给带来了洛阳,让二人合谋的那出“洛阳名望打造计划”可以顺利地执行下去,同样让人看到了她的本事。

若非要说的话,她上来就端上来的那一堆伴手礼,更是让人为她的这份记挂而觉暖心。

可也不瞧瞧她今年才几岁,干出来的又是什么事情。

不好好管教一下,真的是要上天了!

李清月无辜地朝着她看过来,“阿娘,我这叫近乡情更怯。”

这诗谁写的来着?

没事,不太重要。

“哦不对,洛阳不是乡,那就是近亲情更怯。”

“你还挺有理由的?”武媚娘声音一抬。

再一看她面前放着的种种利州特产,她头就变得更疼了。

她小时候活泼归活泼,但也没活泼到这个地步吧?

“阿娘阿娘,你别生气,生气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孙神医还等着见见您呢。”李清月一边回,一边下意识地将脚步往后挪了两步。

在武媚娘站起身来的下一刻,她更是“噌”得一下窜到了殿中的柱子后头,只露出了一张讨喜的脸。

“阿娘,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武媚娘:“……你要没平安回来,我是不是还得去益州给你收尸?”

她话中的紧张之意不加掩饰,让人绝不难听出,就算其中真有怒火,也是因为担忧之情。

更让武媚娘感到有些心惊的是,她这一次确实是平安地从蜀中回返,但若不让她养成提前报备的习惯,按照她这等过于有主意的情况,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更有本事的不告而别。

下一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就不好说了。

她怒道:“去拿戒尺来!”

等长完了教训,再来夸人!——

“皇后殿下平日里好说话吗?”

宫女侧过头来朝着那发问的少年郎看去,正见对方一张俊俏含情的面容在夏日光影中显得异常青葱可人。

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宫女又连忙收敛起了情绪,脚步稳健地为他领路。

她答道:“您是皇后殿下的外甥,又是为韩国夫人来向皇后请安问好的,殿下又怎么会为难于您。见到您已日渐成才,必定很是高兴才对。”

贺兰敏之闻言,眼底泛起了一层自得之色。

但想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又收敛起了这份得意,继续朝着皇后宫殿方向走去。

他随同那宫女一并停在了殿门口,只等着宫女入内通传。

但也就是在宫女进入大殿之时,一道小身影忽然从殿内窜了出来。

贺兰敏之都还没瞧见对方是什么人,就见另外一道残影紧追而出。

下一刻,那东西便以避之不及的速度砸到了他的脸上。

面颊上骤然的剧痛让贺兰敏之倒抽了一口冷气,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了一步。

也就是这迈出的一步,让他根本没能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砸在他脸上的那东西正好已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手捂着脸,同时朝着这个伤人凶器看去,却见那竟然是——

一把戒尺?

本觉得追不上人随手把戒尺丢出去的武媚娘:“……”

刚跑远两步就听到动静的李清月:“……”

哎呀糟糕,误伤人了。

第66章

尚药局医官将药物和冰袋往贺兰敏之脸上敷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点恍惚。

这应该不是被戒尺砸到了脑袋的缘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往此地走的路上,那宫女还告诉他,皇后殿下是很好说话的人,起码在看到了他这个外甥后,应当为他的成才而觉欣喜。

凭借着他来到长安与洛阳后的种种待遇推断,贺兰敏之也觉得,他应该享受到的是座上宾的待遇。

他近来还隐约听到了个风声,说他这位姨母有意将武士彟那个周国公的爵位从武家男丁的身上剥夺下来,交到他的手中。

这让他更有了傲慢的资格。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出开场……

“嘶——”脸上的剧痛又让他将思绪给扯了回来。

他实在很想问问姨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丝毫不顾及皇后形象,将一把戒尺给丢出来,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份纠结,让他那张脸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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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扭曲。

但因他脸上还残存着那道被戒尺抽出来的印子,怎么说呢,乍看起来还以为是忍痛憋出来的,而不是欲言又止。

“敏之,你还好吧?”武媚娘稍有几分歉疚地问道。

她也没想到,没给阿菟一个教训,让她下次谨慎行事也就算了,那戒尺横空飞出之下,抽中的居然是贺兰敏之。

母亲年迈,武家的“闲杂人等”又不讨喜,她在宫中不便过多往来,能在膝下承欢的也就只有阿姊与贺兰敏之。

将敏之这一打伤该怎么说呢,倒不是她会有多少难受,主要是母亲和姐姐会心疼。

她这个做女儿和妹妹便不好交代。

好在贺兰敏之已努力平复了神情,转头回道:“多谢皇后殿下挂心,敏之无事。”

他本就是抱着目的而来,就算真有事也得先说无事,博取些同情,往后才好说话。

他却没瞧见,在他故作镇定地说出那“无事”二字的时候,李清月在旁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早在李清月还在长安之时,其实就与贺兰敏之打过照面。

但要李清月看来,别管此人皮囊上如何讨喜,也遮不住他那一身轻浮习性,所以她很是不喜欢他。

就算忽略掉她已知道的历史,她也怎么都不喜欢这个家伙。

若是加上历史上他对准太子妃下手、欺负太平公主的侍女,还有……

算了,不提了,禽兽败类一个。

现在若非母亲觉得对方还是她的好外甥,李清月才懒得应付他。

方才她躲开母亲的戒尺,结果让那东西误伤到了旁人,她还觉得有点愧疚,但再一看被戒尺砸中的是谁……

贺兰敏之啊,那没事了。

该说不说,这家伙的卖相注定了他只要仪表体面,就很有一番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殿中前来为他诊治的医官就觉得他看起来颇有礼貌,在将东西收拾齐整后,又叮嘱了两句饮食上的注意事项。

贺兰敏之颔首回以一笑,“有劳了。”

只是这一笑又牵扯到了被打伤的面颊,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今日敏之本应该是客人,却先在此地受了伤,真是让我过意不去。”武媚娘望着贺兰敏之说道,“这两日就先在西苑中住下吧,等养好了伤再回长安去。”

万一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长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这个外甥有什么仇呢。

贺兰敏之对此自无不可。

有这道逗留的邀请,他还不必急于将有些话说出口,显得他不够沉稳。

只装模作样地多问了一句:“不知在西苑之中可有人居住?我住于此地会否打扰?”

“应该不会的。”李清月抢在武媚娘的前头答道,“西苑中就只住着玄奘法师和他的几个弟子,因西苑环境清幽,无人打扰,更便于他们整理翻译佛经。若是表哥对佛理感兴趣的话,还能向玄奘法师请教一二呢。”

贺兰敏之:“……”

他很认真地想要从安定公主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却发觉对方好像当真只是在回答一个问题而已,并没有要从中内涵的意思。

可这话他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好在皇后殿下已出来打了个圆场,“你少听阿菟在这里胡扯,你对佛教又不感兴趣,何必要因为居住得离玄奘法师近就要去拜访。”

“让你住在西苑确实是图个清净而已,也方便你养伤了。”

贺兰敏之琢磨着以自己今日的形象不便再多说什么,便任由皇后派的人将他给带了下去。

他这一走,殿内顿时又成了母女俩目光相对的情况。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武媚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李清月已扑到了她的腿边,顺带还避开了她的肚子。

要不是她的身高已比几年前高出了许多,武媚娘几乎要觉得,这实在是让她眼熟的一幕。

她再小一点的时候便总这么趴膝头,现在竟故技重施上了。

而且,耍赖也就算了,她还嘟囔道:“阿娘你看,之前的戒尺打错了人,说明老天都觉得您不该打我,要不然就要让旁人代替受过了。”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理直气壮:“而且我知道错了,我也戴罪立功了嘛。”

武媚娘:“……戴罪立功不是这么用的。”

李清月眼珠子一转,“那我换一种方式戴罪立功怎么样?”

武媚娘故作余怒未消的样子:“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地方立功?”

“嗯……我如果说我发现了一种应用前景很是喜人的东西,在没拿出个成果来的情况下,阿娘肯定不相信,我也想先把这东西保密一下。”李清月认真分析。

若非武媚娘对她的脾性很清楚,都险些以为她是在给自己找开脱的借口。

要按这么说的话,她还真在益州有了些特别的收获?

就是不知道这个收获,是不是需要她额外冒险了……

可惜按照她话中的意思,她是暂时不打算说的。

李清月已接着说了下去:“阿娘,我觉得我的这个戴罪立功,可能要立在贺兰敏之的身上。”

武媚娘笑骂了一句:“没规没矩的,哪有喊全名的,那是你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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