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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57242 字 8个月前

按照李清月的说法就是,她阿娘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刚好就生活在利州,她这次入蜀,还能算是效仿母亲、参观故居呢。

段宝元:“……”

多可怕呐,但凡给她瞧见点东西,她都能想出一连串的理由来。

这种本事是正常人能有的吗?

倒是同在此地的卢照邻说了句公道话,“皇后殿下当年在利州之时,还是随同父母居住在此的,公主此举还是危险了一些。”

结果他立马就瞧见李清月把头一抬,问道:“你卢升之要成文学大家,不走南闯北一番,怎么能既写出边塞雄关,又写出山南风情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幽州人士,此前也未曾来过此地吧。”

“就算不以文学家目标要求自己,是想出将入相的话,这蜀中既有山中栈道,又有蜀锦行当,还有水利堤坝可以考察学习,怎么能因小小困境,就放弃此行?”

“再说了,既是要为阿娘延请名医,更不能惧怕这等艰难!”

卢照邻没话说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打从给小公主当向导开始,就已经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在他败退下阵来的时候,朝着段宝元投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已经努力过了,确实没能说服对方。

那就先这样吧。

至于余下几人,不是公主的侍从就是贴身宫女,在做主的人已做出了决定后,他们要做的就只是让公主的入蜀之路变成更舒坦一些。

同在此队列之中的张柬之敏锐察觉,在出行当日的夜幕行将降临的时候,那位段长史令人将其中一架用于装载货物的马车给收拾了出来,又将寝具、书籍和食水都放在了那辆马车上。

这些负责收拾的人行动得并不张扬,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协调各辆马车的重量,而进行了一番挪移,方便随后的翻越秦岭。

可对于有心人来说,这明摆着是要给人腾出地方。

不过怎么说呢,刚经历了一番进士科及第之人补官青城县丞的情况,张柬之对于自己的官场生存之道已有了自知之明,绝不打算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想来这最多也不过是段宝元的私事罢了。

能有什么事呢?

只是当入夜后他隐约窥见自马车中走下来的人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拉着自己的同僚,指向唐璿的背影小声问道:“你觉得此人的气度仪态,像不像我们在参与制举之前在考场外见到的维护秩序之人?”

张柬之觉得自己的眼力并不算差,就算唐璿没穿着侍从着装,他也能对比出这份相似来。

这可不是寻常侍从能有的状态。

而且再看段长史的侍从对他的尊敬态度,更能看出些端倪来。

那同僚倒也不是个蠢人,经由这提点,确实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忽然之间,他又神色大变,朝着张柬之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别在此事上深究了。”

见张柬之的脸上尤有不解之色,这位同僚低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梁王是什么人。”

古名汉中的梁州,以梁州都督总领山南西道四州事务。时任梁州都督,本身也被敕封为梁王的,正是废太子李忠!

自永徽六年废王立武事件落下帷幕后,李忠就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子变成了必须前往汉中封地的梁王,身份一夕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柬之经由同僚这一提醒,也骤然想起了这件要紧事。

这样一来,与段宝元同行之人倘若身份贵重,极有可能就是去查看这三年之间,废太子在汉中是否有所异动。

他们若是贸然上前问询,插手到了上层风云之中,别说什么趁机升迁,能保住小命都算不错的。

政治上的“人均脑补怪”环境,反而让李清月安安稳稳地坐在车中,直到外头的山道变成了相对开阔的视野。

自外头隐约传来的声音,正是一句“汉中到了”。

李清月小心地自车帘缝隙之中看去,想要看看这个也有“鱼米之乡”称呼的地方,到底是何种风貌。正见清明谷雨之后,山野之间早已是绿意一片,官道邻近着的田地中,也早是黍麦青青。

自周遭愈发和暖的气候中不难感到,此间确实是个利于种植之地。

想想汉水自汉中发源,一路东流,联通荆襄之地,甚至能将江淮物资运送到这里,便不难猜到为何此地能有军事咽喉的地位。

可在车队经由褒斜道尽头的褒城,朝着梁州治所南郑而去的时候,李清月却察觉出一些异样的地方来了。

“为什么……这附近的人这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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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郑何止是梁州治所,也是山南西道的治所。按照寻常人的理解,就算比不上长安洛阳等地,应当也不会相差太多。

但很显然,差别有点过大了。

自褒城往南郑而去的官道上,往来间几乎不见人烟,也不知到底是谁在耕作这些附近的农田。当车队在南郑城外停下,由段宝元前去和那位梁王通报往来的时候,李清月端详着进出城门的人数,更觉奇怪。

她们抵达此地的时间正是日近午时,总不能说那些田间劳作之人到了此时还在家中未曾起身。

“因为梁州人口确实不多。”澄心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

她虽不知道她彼时大酺之中已将自己的底细暴露了个彻底,只是眼见小公主自跟随刘仁轨学习时政以来,便没少将注意力放在体察民生上,对她早有几分愈加敬重之心。

此刻见她扒着车窗怔怔出神,就算明知道等段宝元回来后也能给她做出一个解答,还是决定先行作答了。

“我还记得的记载应该是在贞观年间做过的一次统计,当时的记载上,梁州境内只有六千六百户。”①

李清月讶异,“六千六百户?”

就算除掉这个记载之外,各地还有被藏匿起来的隐户,再加上这十几年间因战事平定而恢复过来的人口,整个梁州的人口也不会超过四万。

但这可是汉中啊!

或者说,因为梁州占据的乃是汉中最好的一片土地,汇聚在此地的人口基本可以算是囊括了大半个汉中。

想想关中的百万人口,再对比汉中的四万,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差异悬殊得过头了。

“确实是只有这么多。”似乎是怕李清月对此并不相信,澄心又耐心解释了一遍。“我阿……我之前听人说过,似乎是因为数年之间,外流逃亡出去的人口比流入此间的人数更多,这才导致了此地的人口一直多不起来。”

至于到底是何原因,有些话以她的身份是不能说的。

但她不说,并不代表李清月不能顺着这“逃亡”和“流入”往下推断。

她琢磨了一番,发觉好像还真是澄心所说的那么一回事。

刘仁轨在教授李唐历史的时候曾经跟她说过,在统一天下的进程之中,对于川蜀之地曾经发起过为期数年的招抚。接连三批入蜀的官员,有的持以怀柔政策,有的奉行高压政策,有的则将蜀中当做了自己的地盘,最终形成了一种平衡。

那些盘踞蜀地的豪强势力依然盛行,只是和大唐派遣出来的蜀地官吏之间各自为政。

作为蜀地和关中之间衔接的桥梁,梁州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由被贬抑过来的皇子宗亲任职都督。

这些人所要做的,并不是在此地大力发展营生,而只是确保蜀地不会在忽然之间脱离李唐掌握独立在外。

李清月不由叹了口气。

是了。

连上司都不对其上心,又怎么能指望百姓能将此地发展起来。

当汉中没有足够吸引力的时候,怕不是个个都想着早日离开此地。

至于外来人口不足……想想她们方才经过的褒斜道难行,百姓若真是因为饥荒的缘故才要选择从长安外流,又怎么会选择梁州这样的地方。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瞧见在她的视线之中,有一支色彩分明、上下腾跃的队伍正在前头经过。

一改方才往来人数寥寥的情况,随同这支队伍而来的还有不少围观的梁州百姓。

李清月连忙抬手中断了她和澄心之间的话题,将目光朝着那个方向转去。

这支队伍打南郑城中行出,在行到她们附近的时候,李清月方才意识到,这些衣着鲜亮的人大多面带彩绘,或者戴着一块面具,手持着木质的盾牌斧头,以一种并非寻常人走路的方式腾跃跳动而行,分明是在表演傩戏!

可若要去算近来有什么重大节日可用于傩戏庆典,李清月又翻遍了脑海也没找到。

她又隐约自那队人的手持之物中瞧见了几根黑白长幡,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违和,当即朝着身边的唐璿吩咐,让他将围观的人群中请一个过来给她解惑。

“您问那送祭的队伍?”这自称名为赵六的梁州人士得算是个开朗外向之人,加上李清月此刻的装扮看上去也只像是个寻常的贵族女郎,而不是公主,他便只当自己是领了钱来说话的。

那傩戏的队伍需要些充场面的观众,可从头跟到尾,也只给二十文钱,可没法跟眼前这位出手阔绰的女郎相比。

他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钱袋分量,原本还因为被人找上的几分胆怯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格外真实的笑容,“那是梁王说用来给母亲送葬的。”

“虽然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前皇后送葬不在长安举办,却要用我们这里的鬼神风俗来筹办。但梁王都这么说了,那些人也就照做……没有跟长官过不去的道理嘛。”

他说的轻描淡写,李清月却听得脸色一变。

梁王李忠所要送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王皇后”。

当然,自母亲被改立为皇后之后,王皇后就不应当再被称呼为皇后,可李清月还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已经过世了。

昔日的世家贵女在被幽闭于禁室的时日一长,便是当年再如何风光傲气,也只剩下了无限的憔悴。

李治在自洛阳回返长安之后探视过她一次,不知道是王皇后对他再行顶撞之举,还是因为李治不忍心看她继续遭受这等煎熬,干脆给她送了一杯毒酒,对外宣称王皇后病故。

李忠的生母已在几年前过世,现如今就连曾经的养母也过世了,若要为母亲立碑纪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

可瞧瞧他折腾出来的都是什么动静。

若逢正月里大傩驱邪也就算了,偏生他要搞出这样的一幕。

李清月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就转而问道:“挣这个钱比耕作更多吗?我看此地人少地多,该当有很多杂事要做才对。”

“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吧,”赵六嘿嘿一笑,“那种地能赚几个钱呀,说不定没种出个结果来,就都被别人给收走了。”②

“还不如定期南下,往那蜀中矿产地做一阵子劳工,进项还更多些。家里的田地就刀耕火种,捞些随便长长的麦子得了。正好如今还不到需要南下做事的时候,能多赚点其他的钱,总是更好的。”

他讨好地笑了笑,“您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一口气问出来,要不然我拿着这笔钱,还觉得有些心中不安呢。”

唐璿在将他请来的时候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看在这个钱的面子上,就算问话的只是个小孩儿,他也必定拿出足够认真的态度来回答。

李清月想了想,说道:“将你知道的巴蜀和梁州的大略情况都说说看吧。”

……

赵六离开马车的时候,手上已又多了个钱袋。

他龇着牙花咬了自己的手一口,察觉到了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当真遇到了这么一个散财童子,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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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一笔额外的进项。

“财神啊……”

他刚嘀咕出声,就见一个从长相上来说更像财神的大官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也没敢去瞧对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碰到那绯色官服就已先将脑袋低了下去。

所以他也未曾瞧见这人的脸上极力压制着的余怒未消,拍了拍脸颊镇定下来后,这才登上了他方才下来的那辆马车。

段宝元一见到李清月就开始大吐苦水,“您是没见到您那位兄长是个什么做派。”

“我去上报官员途径之事,他倒好,让人告诉我,他今日的卜卦结果是不宜见人,因此谢绝外客到访。”

“不宜见人?”段宝元说到这里,像是又想到了彼时看门之人的说辞,音调往上扬起了不少,“那他怎么还在这里为人主持傩戏祭礼呢!”

李清月打断了他,问道:“后来见到了吗?”

“见倒是见到了,”段宝元唉声,“但见到的这位梁王,简直像是个疯子。”

想来也能理解,忽然从储君的位置掉落下来,任凭是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明明距离天子只有一步之遥,却成了被流放梁州之人。

以至于段宝元见到他的时候,在他身上穿着的何止不是亲王常服,不是官服,而是一件女人的衣服!

那十六岁的少年人神容疯癫,要不是还需有几件公务要同他交接,段宝元是一点都不想跟他打交道。

段宝元喃喃叹道:“我看他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

反正,换一个正常一些的梁州官员在任上,对他这个动辄要将蜀地情报汇入长安的人来说,肯定是更好的。

李清月闻言,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听起来……这其中好像大有可为啊。

第57章

“介意我问你两个问题吗?”李清月再度开口。

段宝元心中腹诽,她上马车的时候都没给个提前的知会,与强盗行径无二,现在倒是很知道礼数问题。

但想归这么想,段宝元还是回道:“请公主说来便是。”

他并不难察觉,这位小公主在问出这话的时候,表情远比此前要严肃正式得多。

仿佛……坐在他对面的已不是这年幼的女童,而是以安定公主为代表的皇后势力。

可就算真生出了这种错觉,段宝元也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或许,在他自南郑城中折返后先来到公主面前,吐槽前太子李忠的所为之时,他的立场就已经很明确了。

李清月没管段宝元这番复杂的心思,随即问道:“其一就是,你觉得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段宝元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将今日和那位前太子见面时候的细枝末节都给回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了判断:

“起码我可以确定,他没有真的疯。”

“十六岁的少年人还是学不会隐藏的自己的情绪。我说,我是前往蜀中赴任,在此之外陛下并无其他消息需要带给他这位梁州都督,他是绝对有失望之色的。”

“但是我不能确认,他这个疯疯癫癫的举动,是因为太子位被废黜后自暴自弃,还是想要用这种自污的方式来自保。”

若是前者的话,可能也是对陛下向来漠视他这个长子的愤慨,若是后者的话……

“这个自污的说法会不会有些不妥?”李清月思索片刻接道,“王氏因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而获罪,梁王不会不知道,他以鬼神傩戏祭奠王氏,势必更令阿耶震怒。到了那个时候,直接将他处死都是他活该,何必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起码对李清月来说,太子李忠和王皇后同样,都是已站在阿娘对立面的政敌,和李素筠李贤的情况不同,绝无被拉拢到身边来做事的可能。

既然能逮住这样一个把柄,直接将人置于死地就好,还免得在将来给自己留下后患。

李忠应该不会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打击。

所以自污也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污,这是起码的标准。

段宝元闻言动了动眉头,“公主从何处听说的他祭奠王皇后?他在举行此祭礼的时候所说的只是祭奠母亲而已啊。”

啊,不是吗?刚才那个梁州人就是这么说的……

李清月刚生出了几分疑惑又倏尔恍然。

是了,李忠说自己祭奠母亲,可对于梁州百姓来说,他们的这位长官乃是前太子,太子的母亲自然是皇后。

又恰逢王皇后过世不久,这相互之间以讹传讹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在穷乡僻壤会出现的情况。

所以李忠的举动不算错,只是祭奠宫人刘氏的话,最多被罚,却不会死。

“其实我觉得公主倒是不必对他是否疯癫分辨出个真假来。”唐璿忽然在旁说道,“当他已无重回太子之位可能的时候,公主只当他是真疯就行。”

长孙无忌倒台在即,王皇后已故,那么这两个对李忠来说的重要支持,已不可能给他带来翻盘的机会。

最要命的是,李忠还没有李治对他的宠爱。

只怕对李治来说,只要他瞧见李忠就会想到,他当年到底是如何被迫确立太子的,不将他当做自己的耻辱才怪。

而梁州这个人口稀少、豪强林立之地,也不可能给李忠以效仿汉中称王、谋夺天下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他就算只是在装疯卖傻又有何用呢?

李清月目光一亮,向着唐璿赞道:“你说的不错。”

她是当局者迷了。

倒是唐璿的表现,看起来是随同她跟着刘仁轨上课的效果不错。

他这一句下意识的提醒,也不难让人看出——

在她身边效力将近两年,已让唐璿很清楚,他要凭借着谁的支持才有可能平步青云。

李清月在心中又有了几分盘算,但并未在此时说出,而是朝着段宝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其二,如你所说,他在府衙之中以占卜术判断今日是否见客,以皇子身份却身着女装接见益州都督府长史,但现如今朝堂上的情况,段长史你是知道的。”

段宝元吞了口唾沫,这就是要明言来说了。

但反正对他而言做出抉择已是事实,不必拖泥带水。

“是,以韩侍中为代表的长孙太尉同党被贬,又有前益州都督府长史被贬,与之相对的是李中书与许侍中的重权在握,多的是人想要将废太子作为晋升之阶。”

李清月问:“那么为何无人向上检举呢?”

段宝元迟疑着说道,“以我猜测,这其中可能有几个理由。”

“说来听听。”

段宝元道:“陛下素来重手足情谊,便如昔年吴王李恪谋反一事,陛下就曾经为吴王和荆王求情。到了今时,虽是将梁王贬谪到了此地,但也依然给了他在此地自主处理政务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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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将他软禁起来。若我是梁州官员的话,是不敢随意将其上奏天子的。”

那毕竟是陛下的长子!

听说在他诞生的时候,陛下还在太子位置上,彼时在位的太宗因太子有后而高兴地在宴席上以舞相庆。

谁知道贸然举报梁王,到底是会让陛下觉得此人忠诚可用呢,还是反过来激发起了陛下对梁王的同情心。

又或者,陛下打算对梁王继续放任自流,便给这举报之人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李清月点了点头。

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她一般,能听到李治在洛阳宫中说出的话,知道他竟已打算将皇后所出的子嗣单独排序。

可见在他的心中,其余子女都是什么地位。

说什么垂怜太子,更是绝无可能!

但对于官场升迁不易的臣子来说,这确是应当谨慎一些,再观望观望的。

段宝元继续说道:“再便是,长孙太尉确有被陛下处处节制的意思,但到底还没有真正下台,若是陛下与他重修旧好,在此时对着废太子落井下石的人,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

“非要说的话,还有个理由。废太子并不仅仅是梁州都督,还是以梁州为封地的梁王。此地的官员之中,出自早年间太子府嫡系的还有几人,有他们从中拿捏斡旋,要将有些消息隐瞒下去并不难。”

段宝元刚说到这里,就听他的侍从忽然在车外来报,说是梁州都督府长史邀请他往南郑城中再走一趟,既算是为他接风洗尘,又打算向他致歉。

这话说得含糊,不过是因何事致歉,还是不难猜到的。

为的正是梁王今日的表现。

段宝元犯难于自己如何应付,却忽听小公主已抢先一步说道,“你去吧,这不正是印证了你方才的猜测吗?你既要在蜀中任职,和这边打好关系还是应当的。”

“对了——”

段宝元刚挪出去了半个身子,就听李清月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将与会官员都在什么职务上记下来,也记一记他们对你的态度。”

这是为何?

段宝元跳下车去,朝着那前来传讯的梁州小吏走去的时候,在心中琢磨。

小公主年幼却心思深沉,以他看来,她何止是在洛州将那些和尚玩弄于股掌,如今还盯上了那位下台的太子。

又或者,这也是出自于皇后的授意。

但看她的表现,她好像并没有打算直接将梁王的种种行径举报给陛下,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又有些让人吃不准意思了。

哎,算了,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在没将小公主安稳送回关中之前,他的脑袋都还只是在脖子上寄存着而已!

按她说的做就是了。

李清月没忽略掉段宝元脚步忽然趔趄了一瞬的表现,总觉得他心中应该没说自己好话。

但她决定先不管此事,一边摇了摇头将其甩出脑海,一边很有小大人做派地指挥着剩下几人,“等夜幕降临之后,你们陪我出去走走。”

方才找上车来问话的赵六,能在李忠母亲和王皇后之间直接画上一个等号,足可见有些从民间传来的消息能有多不靠谱。

那么另外的话,她还是自己去现场考察一番吧。

可惜白日出行容易被人发觉她的特殊之处,还是得晚上来办。

好在,他们并未身在城中,没那宵禁的限制。

自扎营之处往城东面的旷野而去,不多远就瞧见了一片片的耕田。

李清月漫步而行,便见这梁州地界上的地广人稀,在旷野之中愈发明显。

若说南郑城中还有人声灯火,在今夜无月的天穹之下,城外便真是四处黢黑。

她早将身上的累赘衣裙换成了跟随卓云习武所用的劲装,直接寻了个地方跳下了田地。

“公主……”

“嘘,小点声。”李清月回头警告,“我们是来偷偷考察的,有点自觉好不好?”

方才出声提醒的卢照邻:“……”

公主在前几日还说,他若有心要朝着文学家的方向发展,总该走南闯北,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就如这山南道的民风民俗。

可若真要让他记载南郑是何种样子,他怕是要写出一句“已乘晚来兴,还踏一春田”了。

说出去谁信啊,这大半夜的,公主身先士卒,偷偷造访梁州老农的田地。

想归这样想,眼见唐璿和阿史那卓云已是脚步稳健地跟了上去,生怕落后太多,便要找寻不见公主的踪影,卢照邻也拎着手中的提灯追了上去。

没走几步,就见小公主已在一处青苗旁蹲了下来,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之前在远处看着,还觉得此地草木青青,近看起来……”

若是光线明亮的话,众人大概不难看到李清月的眉头拧起了一瞬。

饶是她觉得自己算不会种田的那种,只在穿越前参加过几次下乡支教,顺带见识过一点农耕;她也很清楚在方今这个时代要谈农作物高产简直是在耍流氓——

她都觉得这田地里的麦苗长得好生磕碜。

按说自汉代就已有种植农书,到了北朝时期,还有一本农学著作《齐民要术》,在国子监藏书的地方她就曾经看到过,可这田地之间,何止是不按区田划分,没有翻土深耕的痕迹,还几乎没在田间寻到沤肥的踪影!

说是刀耕火种的天生天养真是一点不错。

倒是这田地的肥力和湿润程度堪称优越,或许正是因为没有过度开垦的缘故。

也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庆幸于此事,还是应该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她起身继续朝前走去,“走!换几块田看看,这里有多少种农作物。”

唐代已非汉末与南北朝的小冰河期,这一点上,在李淳风为李治解释洪涝灾害由来的时候就提到过。

若论气候优势,汉中甚至还比关中更强。

并不是因为她先随从上任的官员一并翻越了秦岭,感到过山中寒凉,而确实是汉中地界上的温度更高。

可摸黑在田垄上走出了不短的距离,让李清月这两条腿都有点走累了,也只瞧见零星的杂类作物。

而且,她也并不难发现,越是距离南郑远的地方,田间的作物也就越显稀疏。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连田中的杂草也不清理一下。”卢照邻已累得在田边直接坐了下来,随手一拔,便是些在清明雨季之后疯长的蔓草落在手中。

“你今日不是听到他说了吗?”李清月也懒得站着,干脆同样在此地坐了下来。

她伸手朝着周遭指去。

“你看,梁州人口若平摊到全境,约莫五百亩地上才只有一个人。以一人之力,能耕耘得动这么多地吗?”

卢照邻摇了摇头。

就算按照大唐田令划定的赋田数额,一个成年男丁也只分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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亩田地而已。

五百亩地……刨除掉荒地也绝没可能照看得过来!

“还不可能人人都致力于农耕。”李清月有些惆怅地算道,“总会有人是坐享其成的,有人要经商贩售,还得有人选择就学读书。这就让能从事耕作之人更少了。”

但并不是说,有这样多的田,就真能让人按照这样的标准去种了。

比起让此地人人有田可耕耘,最后的结果更有可能是,耕牛和上好的农具都被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中,以便让他们能开垦、养护好更大范围的田地。

至于其余生活在梁州地界上的百姓,谁还去管他们要如何度日呢。

也难怪比起耕作,更多人宁可选择危险的矿石开采工作。

因为只有这等门路,才是能够让人吃饱饭的。

从赵六口中轻描淡写说出的“本地人才知道这习惯”,真有逾越千斤之重。

但凡梁州都督能有贾敦颐那位洛州刺史的治政手段,早就应当对这等风气抓一抓了。

可惜——

“虽然能够理解,在斗争失败后被遣送到这等地方,封地钱粮多寡也已改变不了局面,自然无心督办此地事务。可想想此地条件如此之优渥,本是贯通南北的命脉,却成了今日这个样子,还是让人……”

好生痛心又遗憾。

长安为天子治下,就算出于面子工程也会对农田进行一番整饬,户部也会尽心于关中亩产与赋税事宜。

洛阳为水路漕运汇聚之地,就算在农事上稍有耽搁,也能依托于各地均摊,现在又有了贾敦实这个继承兄长精神的长官。

梁州却已有接连多任刺史都督不做实务了,还和关中隔着秦岭,以至于成了她今日所见的模样。

该怪谁呢?

首先要怪的,自然是当地长官。

她没看到此间的情况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看到了,还有梁州子民的陈辞和她在田间走访所见,有些决定就不难做出了。

梁王李忠没这个本事将这一片土地给管理妥当,那不如将这块地方交给她来办!

正好她在益州还有些事情要办,若能在有段宝元执掌益州都督府的情况下,再有一人将汉中给重新发展起来,对于阿娘日后的掌权有利无害。

不过,她不能直接杀回长安去和李治说,“你大儿子疯了,在梁州不好好办事,把那地方给我吧。”

若真如此的话,李治得先觉得她疯了!

现在这个偷偷前往蜀中寻访名医的操作已很出格,那么有些事情就要徐徐图之。

当然,下手还是要快的,若不然,等长孙无忌一倒台,想要举报李忠的人绝对少不了。

她是要分第一碗肉,不是要等别人都收拾得只剩下残羹冷炙了,才来这里掘个土坑。

所以,她得讲究一下行动的方法。

当段宝元将前往城中所见的种种再度汇报给她后,李清月想了想,心中有了盘算。

在第二日车队启程,从梁州往利州方向行去的时候,被召上车来的唐璿忽然听到李清月问道:“休璟,你想不想做官?我是说……梁州的官。”

“我?”唐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从不掩饰自己有出人头地的想法,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冒险加入屯营。

但他就算想过在公主身边能借助皇后殿下的权力,以便在制举选官之中得到好名次,或者直接被指派补官,也没想到是在这梁州境内。

不过,有昨夜公主亲自行游田间,唐璿不会觉得这是自己要被公主“流放”出去,免得在面前碍眼,而是她意图对李忠在梁州的势力取而代之。

唐璿甚至有一种直觉,以李忠这种行事方式,再有朝堂上紧锣密鼓的权力交替,李忠不可能在此地多久了。

比起取代李忠,公主更像是要在此地扎下一根属于她的钉子,直到将其完全归并入自己的名下。

这当然不是一位如此年幼的小公主应当谋划的事情。

可唐璿已见过她的不少特殊之处,比起再觉一次惊骇,还不如说,是他此刻行将大干一番事业的激动情绪更占上风。

若非公主的可用之人不多,这个职务应当落不到他的头上。

唐璿尝试着镇定下心神,朝着李清月问道:“公主打算让我担任什么官职?”

李清月语气笃定:“梁州户曹。”

梁州为上州,户曹为从七品下阶,对于唐璿的履历和年龄来说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就算没有安定公主的这层背景也能说得通。

她已随即说了下去:“你曾经担任过我的侍从并不重要,我会在为你争取这个官职的同时,也让阿娘帮忙抹除相关记录。”

“届时对于梁王李忠来说,你是曾经在吴王府任职过的典签,在屯营之中混够了资历,这才得到外派的资格,对他来说是安全的。”

“但你不是去给他办事的,恰恰相反,我要你以户曹的身份搜集梁王李忠的谋逆记录,在必要的时候将其上报。到时候,你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也就代表着你能拿到多大的官职。”

李清月凝视着唐璿那张乍看起来敦厚、却暗藏着几分野心的脸,缓缓开口,“这个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年。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忠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唐璿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选择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转投李忠。

而户曹官职虽然不大,两年之后却必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璿连忙应道:“都按公主的意思办。”

“帮我研墨。”李清月抬了抬下巴。

她虽然瞧不见自己方才和唐璿对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她觉得自己跟着阿娘耳濡目染,怎么都应该多几分威风霸气了。

就是年纪小了点。

但这不重要。

年纪小才能有更多的成长时间。

她执笔在纸上写下了希望母亲给唐璿争取梁州户曹的事情,以及她在梁州地界上的见闻。

最后用她很快会抵达利州境内,“瞻仰”母亲留下的足迹做了个结尾,稍微展现一下她卖乖的态度。

将信写到一半的时候,她又想起自己漏了一句话,朝着唐璿吩咐道:“户曹这个职务主民事,你应该也知道我让你从这个职务切入是什么意思。”

唐璿从容答道:“我不会等到梁王倒台才开始熟悉梁州事务。”

很好,这就把路走宽了嘛。

她写完了信后,又趁着夜间无人留意的时候,从身边的护卫中分出了两人,让他们去洛阳送信。

掐指一算时间,她的第一封信,好像应该也到洛阳了……吧。

李清月之前气定神闲的状态顿时垮塌。

她这个先斩后奏的决定做出来是很痛快,一想到阿娘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又忍不住捂着脸,在没人的车厢里打了个滚。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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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是要干大事的人,一定不会怪罪于她的。

不过,不怪罪和没受到惊吓,那可是两码事啊!

……

洛阳宫因天子摆驾回返长安,比起两个月前冷清了不少。

但这种氛围倒是更有利于人休养。

新组建起来的洛州州府官员如遇不决之事,这位皇后殿下也偶尔从旁拿主意,免得消息往返于两京,需要耽搁太多的时间。

这对武媚娘来说,便是在静养之余的锻炼。

这一日倒是与此前几日不同,只因洛阳宫中迎来了一封安定公主送回来的信件。

挡住了李贤想要一并瞧瞧的行动,武媚娘徐徐展开了这封信。

在没看到这封信中内容的时候,她已有了些猜测。

以她估计,阿菟应当已从孙思邈在华原的居所找到了些线索,要不然该当是她自己也跟着回来,而不是只以书信传讯。

果然在办事得力上,大多数成人也没她这个孩子有本事。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信件的第一句便是,“阿娘,已寻到孙思邈所在,人居蜀中,冶炼矿石为药。我欲亲往延请,恐阿耶不许……”

武媚娘的笑容顿时停在了脸上。

她很缓慢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是个极罕见出现在她身上的举动,但她可以保证,倘若身在此地的人从她换成李治,他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正因为这个动作,她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出现眼花的症状。

怎么回事啊,她的阿菟跑蜀地去了!

第58章

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跑去了蜀地是什么概念啊……

就算武媚娘已猜到,阿菟恐怕是要去亲自将孙思邈请回来,以将洛阳这头的布置尽数达成,也没敢想象,在她获知了孙思邈的所在后,哪怕明知父母都不可能让她随便往那里跑,也还是选择来了个先斩后奏。

“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毛病?”

怎么连这种决定都敢随便去做了。

但想想她和李治好像都是很有主意的人,她又不免觉得,阿菟这个已经确认了目标后就绝不退缩的做事风格,着实是有二人真传。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

五岁的年纪都敢一个招呼不打地往蜀中跑了,再长大几岁,还不得翻天了!

最过分的是,她自己跑了也就算了,还要她这个当妈的想办法给她打圆场,以图在她父亲面前隐藏一下她的这出行径。

要不是知道阿菟生来不凡,又自有一番主见,看她信中所说,也是跟随着蜀中赴任官员行动的,在安全上出不了问题——

武媚娘真想直接找人将她给接回来了。

可就像阿菟在信中扯出来的理由一样,做事最忌讳有始无终,还不如放手一把,让她将此事给办个妥帖。

“阿姊在信中写了什么呀?”李贤好奇地端详着母亲的神情,开口问道。

对于姐姐能够出门,自己却只能在洛阳宫中,李贤其实还是有点郁闷的。

但在李弘和清月离开洛阳后,他真是难得享受到母亲专注的照看。加上他还如清月所说“担负重责”,便没了不快的想法。

现在瞧着母亲情绪不对,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但他下一刻就瞧见,母亲看向他的表情也有一点微妙。

也不怪武媚娘有这等反应。

想想看阿菟教贤儿演出来的那场戏,其中谁主谁次一目了然。

当时她都觉得,贤儿迟早被教成跟班,现在……

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阿菟不仅自己出门,还将弟弟也给一并拐带出门!

又或者是让李贤给她打掩护,方便她来做出大胆的行为,听起来也很有操作空间。

按照贤儿这回三两句话间就被说服的情况看,这绝不是她在杞人忧天。

不过想想女儿和兄弟之间的相处才稍回正轨,这就揭穿她也不太妥当。

还是先等阿菟回来了再说吧。

等她回来,可得让她长个教训,不是什么冒险的事情都能干的!

武媚娘让人取了纸笔来,在将洛阳近日情况写入传回长安的奏表中时,也顺带加上了一句“子女平安”。

她没直接写阿菟已平安抵达洛阳,否则这还能算做是欺君。

嗯……反正女儿若如她信中所说的状态,是挺活蹦乱跳的,也可算作是平安吧。

武媚娘边头疼边想着。

但李治那边姑且应付过去了,可不代表着她就真能放下心来。

所幸阿菟那边还有不少随行卫队,段宝元在自洛州走马上任前还来请见皇后拜谢过,显然也能算个聪明人,只要别再闹出什么节外生枝之事,想顺利地将孙思邈给接回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当是让阿菟去蜀地旅行,在外面长长见识……吧?

很快武媚娘就知道了,事情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几日之后,她就收到了另外的一封信。

这信来得如此之快,是因为送信的两名侍从直接顺着汉水而下,在荆襄一带才转道北上,未曾经过关中就直走洛阳。

按照李清月的说法是,这既能节省让母亲担心的时间,又能避免在信使过潼关之类关卡的时候遭到盘查,让阿耶发觉情况不对。

武媚娘:“……”

她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在阿菟的自作主张上记一笔,还是夸奖她当真是滴水不漏。

但在打开了这封信后,她发觉自己对于阿菟的认知可能还是差了一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她可能被李治传染了头疼。

否则她为什么能看到,女儿在入蜀途中还不忘观察一番废太子李忠,在得出了可以先不将他的异常举动上报陛下结论之余,盘算起了图谋梁州为己用的想法。

谁家孩子是这么有本事的?

可她又转念一想,阿菟所说的事情既与李忠有关,该当将其当做朝政要事来看待,而不仅仅当做孩童旅行见闻。武媚娘端正了神色,仔细地将信中所言给逐一看了过去。

李忠在梁州的行事,真可谓是将把柄送到了她的手中,但也正如阿菟所说,若让李忠拿着一个已不能让他翻身的梁州,和让他被再度贬谪、彻底没有起复的机会,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并不值得她在经营洛阳期间专门去做这件事。

但若是其中有利可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梁州到底算不算是个好地方?

以武媚娘曾经住在邻近的利州长达五年之久的经验来说,是的。

但这里,对于已经天下一统的李唐来说,是个不那么重要,或者说有点鸡肋的好地方。

数十年间,梁州百姓要么迁移入关中,要么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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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蜀地,形成了中间的这一块人烟稀少的中转站,就像阿菟在梁州所看到的那样,梁州已不再是李唐建国之初拱卫长安的藩篱要塞,反而成了一个用于流放宗室的地方。

若不带任何政治眼光,只从当地条件来看,此地被荒废当真可惜。

当然,带上权衡利弊的分析,其实也同样可惜。

正如阿菟在信中所说的那样,梁州联通着益州和长安,这个枢纽作用的地方,只放一个疯癫且无能的皇子,难道不是一种损失吗?

汉中若能重新经营起来,凭借着其水陆运输的有利条件,和其本身的土地资源,势必能真正坐稳“上州”的位置,而不仅仅是因其早年间残存的影响,还保留着这个名号。

她未曾在信中写到的部分,武媚娘也能猜的出来。

只是这些话,大概只适合于她们母女对谈的时候去说,而不是在一封随时能够被人截获的信件中。

阿菟字里行间对李忠举止的控诉里,分明还有另外的几层画外音——

她说的只是李忠没用好汉中吗?不是的。

她是在说这里安插一位能理政的官员,能立下极大的功劳,或许就能从梁州都督的位置上升迁,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人物。

武媚娘已经将外戚能贬的都贬官出去了,留在身边的大多都是在外人眼中的无用之人。在这等情况下,她必须要发展自己的臂膀助力。

与她有过接触的许敬宗等人已经从陛下的手中得到了高位,或许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还会对她这位皇后持以尊敬之礼,却并不会真能响应她的号召。

反倒是阿菟举荐的唐璿,只有可能依托于她们的支持,才能从现在的小小一个护卫走到高位上。

这样的人培养起来,才能叫做心腹。

她说的只是李忠掌控汉中,若真有谋逆之心,便能招募到山南壮士吗?也不是的。

她是在说,梁州都督这个官职,不仅算文职,也有调动兵权越境作战的权力。

若唐璿真能在梁州户曹的位置上检举李忠成功,通过一番运作送到梁州刺史或者梁州都督的位置上,就等同于邻近长安之地有了一支可供调动的武装力量!

武媚娘并不怀疑李治对她的感情,也相信在李治的想法中,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皇后,但有一支武装势力在手,总比随时可以为人制衡,要更让她安心。

毕竟,她曾经一无所有,也被一步步唤醒了对权力的欲望。

不过,她很清楚,将唐璿安插到梁州看似很简单,抹消掉他曾经跟从于阿菟办事的经历也不难,要将这件事跟李治交代,还是需要费一点脑筋的。

这些,等阿菟平安从蜀中回来再详细谋划吧。

想到这里,武媚娘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菟送来这封信起码可以说明,她在翻越秦岭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就连精力旺盛上也一如从前。

甚至还已带来了一条意外的规划路线,姑且也可以叫做额外收获。

但她怎么就……

在后两日中临川公主到访洛阳宫的时候,她便听到那位皇后殿下问道:“临川平日里是如何教养子女的?”

自永徽五年周道务在李治的诏令下协助平定滹沱河水患,又与妻子临川公主在察觉废王立武迹象后准确站了队后,便算是在李治的面前露了脸。

去岁摆驾洛阳,他们夫妻也随同前往。

周道务自此领洛阳驻军,随同妻儿一并长居洛阳,已在此地重新购置了屋舍。

对于临川公主来说,洛阳虽还是不如长安亲切,却已远比此前驻扎秦岭关隘之地好了不知多少,以至于她在神情之中已不如早前木讷。

可突然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她还是呆滞了一瞬。

临川公主素来擅于揣度心思,如今也不例外。

她直觉以太子李弘和六皇子李贤的情况,不像是能让皇后有此一问的。至于她还怀着的那个孩子,既然都还没有出生,那就更谈不上什么教养之说。

她问的大概率还是安定公主。

临川听过周道务说起安定公主在洛阳指挥着僧侣修筑堤坝之时的场面,再想想永徽五年初见之时,小公主的举动就已是异乎常人的聪慧,若是让人不知从何处教起,还真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来的话……

临川公主想了想说道:“若皇后殿下要说的是公主的话,妾以为顺其自然便好。公主有父母师长教习德化,又有体恤洛州百姓之心,纵然稍有不从管教之处,也是孩童常有之事罢了,与她讲讲道理也就是了。”

但她话音刚落,便见皇后的面色有几分古怪,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太对劲的话一般。

这又是怎么了?

却不知武媚娘将她送出宫去的时候还在心中腹诽,临川倒是聪明地猜出了她要问询的涉事人,但她显然没猜到,有些人的“不从管教”能到这个地步。

看来是没法从旁人那里得到什么启发了。

唉,或许这就是一种幸福的苦恼吧。

反正很快武媚娘也无心关注此事了。

临川刚走,她就又收到了一封急报,消息来自长安。

信中写道,有一洛州女子淳于氏因罪送往长安大理寺审判,中书令李义府听闻这妇人有美色,便叮嘱大理寺丞毕正义为其削减罪名,将人捞出后养为外室。

此事被大理寺卿发觉,当即将此事上奏于陛下。

西域使者来临在即,忽然闹出这等丑闻,李治恼火得要死,直接将此事丢给刘仁轨审办。

刘仁轨向来办事认真严苛,眼下又正好不必负责教导小公主,有了足够空余的时间。

但谁能想到呢,李义府此人自于永徽六年一路升迁到如今,眼看着陛下同长孙无忌的交锋行将彻底分出胜负,早已有些忘乎所以了。

在刘仁轨负责审理这个案件的两日后,大理寺丞毕正义自尽于狱中。

毕正义一死,这个案子顿时陷入了僵局。

刘仁轨主理此案,犯人却死了!若非人人都知道他是何种脾性,也知道他跟李义府不对付,恐怕都要有人觉得是他在从中包庇了。

他自然是要上奏陛下,将他这几日间的调查所得告知,并将李义府从中插手的蛛丝马迹汇总在了李治的面前。

不只是如此,侍御史王义方毫不犹豫地当庭奏表李义府上位至今所犯种种罪状。

武媚娘看到这里,就瞧见了随后附着的王义方弹劾奏章,不由脸色一变。

这个王义方当真是个硬脾气,早年间就因为不想攀附魏征的权势,拒绝娶他的侄女,今日也是不例外的矜傲独行。

但他在魏征死后还娶了那位姑娘,以兑现魏征当年对他的器重,传扬于世还能算是一件美谈,这出上奏却实在是一点都不会说话!

在奏表之中有这样的一句话,“(李义府)善柔成性,佞媚为姿。昔事马周,分桃见宠;後交刘洎,割袖承恩……因缘际会,遂阶通显。”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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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说,李义府这人长得好,擅长行谄媚奸佞之道,早年间在马周、刘洎手底下做事,都是靠着分桃断袖的手段才一步步往上走的,然后因缘际会之间,混到了如今的这个高位上。

等等,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那按照这个排比下来,陛下为什么要重用李义府,难道也是因为这等“分桃见宠”、“割袖承恩”的理由吗?

更可怕的是,这若是一出在私底下的奏报也就算了吧,偏偏这是直接在朝堂上说出来的!

他好大的胆子!

与他同时出列的刘仁轨是不是也抱有这等想法呢?

李治彼时必定是这样想的。

杨夫人早年间为女儿上位一事,在长安城中多有走动,在此事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也匆匆令人急报洛阳告知女儿。

她这会儿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在去年因为年岁渐长的缘故没有选择随驾洛阳,而是留在了长安,才能有及时知情的机会。

陛下是什么态度目前还不知道,涉事其中的李义府、王义方和刘仁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若等到尘埃落定了才被告知,那就不太妙了。

陛下是媚娘的丈夫,也是这大唐天子,李义府是支持她坐上皇后位置的重要官员,刘仁轨是安定公主的老师,还和李义府之间有结怨。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更要紧的是,现在连安定公主都跑蜀中去了,一时半刻之间还没法赶回来救援一下老师。

武媚娘扶额,思绪急转。

在这出突发事件面前,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但也不能反应得太快。

现在得先选择好一个切入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有了成算——

安定公主这个逃家出门的还不知道长安城中的风云骤变,也不知道自己老师在刚刚脱离她视线后就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

她已随同南下益州蜀州任职的官员们坐在了嘉陵江的渡船上,穿行于利州山水之间。

坐船上可比坐马车自在多了。

毕竟船随水势而走,相互之间已有了一些距离,也没人会来随便窥探段长史的这艘船上都有些什么人。

李清月自在地在船头眺望了片刻,目之所及的青山碧水将她在梁州时候所见的景象暂时冲去了脑后。

她忽然回头,朝着正步出船舱的卢照邻喊道:

“升之,江山美景,赋诗一首如何啊?”

卢照邻脚步一顿,就听李清月又道:“记得在诗名之后写一句,随安定公主游蜀中所作。”

第59章

李清月的算盘打得不要太响亮。

穿越到古代,如果有机会的话,谁不想让那些诗文大家的诗作里带上自己的名字呢?

就算是当汪伦也行啊。

此前李清月还和卢照邻混得不够熟,又觉得若是让他为什么水陆法会歌功颂德,多少有些抬举圆度那些和尚,倒不如像是此时一般——

嘉陵江上,正是一番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的景象。

眼见这一番与北地有别的景象,卢照邻难道没有一点作诗的冲动吗?

这不过是让他因景生情罢了。

最多……

李清月厚颜无耻地开口,“你要是还能将我母亲昔日来过利州,把我冒险南下蜀中都给写进去,那就更好了。”

就是这个命题作文里的限制好像有点过分了。

卢照邻都呆住了。

连唐璿那张素来沉稳的脸都没忍住笑意,才让卢照邻忽然回过神来。

他忙指向了唐璿:“公主!他不是也是明经科及第,干过典签的职务吗?”

凭什么只有他需要作诗啊?

李清月摊了摊手,“他都快要来梁州当官了,你就让让他吧。还有,刚才那句你就当我开个玩笑好了。”

没有真的要让卢照邻这么难写的意思,至于唐璿……看看他这会儿在写些什么吧。

他答应了公主,不会等到告发废太子李忠之后才开始掌握梁州局势,也格外重视这条极有发展潜力的前路,便将他早年间曾经听闻过的与蜀地有关信息,都尝试着记录了下来。

往后自何处翻阅典籍姑且不论,起码要先想出个分门别类探寻梁州情况的思路。

李清月不打算影响他的想法,反正以她如今的本事要想妥善治理一地也很有难度,倒不如先让唐璿想出个所以然来,再等回到关中的时候找老师问询一二。

也顺便让她学学,看看能不能将其中的一些办法套用在洛阳地界上。

这才是她此前让唐璿一并听刘仁轨授课的原因。

更让她属意于由唐璿接管梁州的,是他本应当在北地营州凭借着对阵突厥的战功冒头,而汉中与蜀地所需要的,正是这等能文能武的人才。

倘若有人在此时往他面前的纸上看去,就能瞧见那上头率先写出的“按察刑狱”四字。

这本不该是户曹督办的部分,但在与梁州百姓接触的时候,势必能从中问询得到一些东西。

在梁王李忠未倒台前,唐璿能团结在手的人有限,所以他必须抓稳对他来说最有用的一批人。

陆路转向水路的这两日间,他在心中已有了些想法。

公主说得不错,他哪来的心思作诗啊。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想。

船只过利州绵谷后,就是一段百折弯曲的水道,两岸青山愈发逼仄,水路穿行其间,有若自峡谷一线之间挤出,令人不由联想到他此刻的处境。

若不能冲出这片峡谷,便还被困缚其间。

他也更需要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也忽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击缶之声,发出了长长的余音。

转头看去,正见那模样圆润的段长史将自己面前的圆肚酒器拍打出了声响。

江水声动间,这以厚掌拍陶皿的声响,倒也自有一番相互应和的趣味。

而这二者交错的声响中,年轻男子高声吟诗之声也凭空多出了几分豪情。

那正是卢照邻远眺山水相映的峥嵘景象开了口。

“提琴一万里,负书二十年——”

“我有壶中要,题为物外篇。”①

缶声压着那物外篇三字落定的瞬间响起。

都说缶在春秋战国之时就已被视为野蛮人的乐器,可在这等怪石嶙峋的山崖之下,船只于激湍浪涌间起伏,这击缶声恰在此时回荡崖壁之间,反而多出了几分野性自在之感。

卢照邻那开篇四句的意气雄浑,也不会令人去想琴在何处,他又是否真有二十年诗书。

唐璿也不由将自己的注意力自两侧山景迫压中挪开,转入到卢照邻所念诗篇之中。

他本还觉得卢照邻这位伴读在李清月身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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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存在感,可在他开口作诗的那一刻,他原本还稍显青涩的面庞上也闪过了一抹锐利。

让人倏尔想起,他所生的幽州之地,将士与百姓都时常与胡人打交道。所以再如何书生气质,也免不了有一番硬朗风骨。

缶声未歇,卢照邻的诗句也紧追其后。

“翔禽鸣我侧,旅兽过我边。”①

“影移金岫北,光断天门前。”⑤

这诗歌以近乎唱念的方式诵出,也有江上飞鸟掠过、窜入两侧的山林之间。

像是被缶声和人声所发出的声音所惊动,又或者是被飞鸟入林的动静吵扰,山高岩深之地的一只猿猴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啸,而后惊起了更多的猿啼。

李清月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轻声朝着船夫问道,“那里,就是剑阁吧?”

“对,”船夫随着她望向西边,回道:“那头连山绝险,是靠着在山壁上凿石架空成飞阁栈道才能走通的。官员入蜀自然不能走那条路。”

也对,葭萌关水路畅通,既能走坦途,为何不让自己舒服些。

都说剑阁峥嵘而崔嵬,但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还是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去走。

船行九曲江流之中往复颠簸,风好像也是在这峡谷之中来回震荡,形成了一种近乎呜咽的声响。

让人完全可以想象,西面的高崖之上到底是何种峭壁对峙的景象。

也不知道卢照邻是因为听到了她和船夫的对话,还是因为当船在这嘉陵江上行走的时候,便忍不住令人想到此地曾经经历过的种种风云。

他神色间也似有几分慨然恍惚之色。

便听他随着急促起来的击缶声接出了下头两句。

“陇头闻戍鼓,岭外咽飞湍。”②

“崖暝行人断,迢迢独泛仙。”③

这说的是过往还是今朝呢?或许兼而有之吧。

来到梁州之时还是一众车马,到如今正进入了这狭长的河谷之中,前后的舟楫早已各自拉开了一段距离,被曲折的水道所阻挡。

好似在举目四望之间也只有他们这一艘船上的人。

结果卢照邻还没伤感多久呢,便听得这大船的二层船舱处探出了个脑袋,“我说你这诗是不是过于伤感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真是让人有点意外。

澄心刚想问问李清月要不要制止一下,就见她已先一步做出了个不必多管的手势,反而低声朝着澄心说道:“先看看吧。”

方才出声的阿史那卓云已又跟了一句,“我这人听不懂诗歌好坏,但你这不是和你那开篇大相径庭了吗?”

唐璿在另一头笑道,“他啊,他这是欲扬先抑。”

卓云狐疑,“真的?那你接着说,让我来欣赏欣赏这第四句。”

卢照邻在船头来回走动了两步,似是在思量该当以何句收束。

他忽然抬眸朝着卓云说道:“可否借刀一用!”

卓云也没犹豫,直接把腰间的佩刀朝着卢照邻所在的方向丢了出去。

卢照邻的身手比不得卓云和唐璿两人,但要将刀用得像模像样却并非难事。

他一把接住了那把刀,又转头朝着段宝元问道:“船上可有好酒?”

段宝元击缶的声音未停,回答却已传了过来,“有!怎么没有。”

既是乘兴而歌,应声作诗,自然也当有酒有刀,方合这嘉陵江上风物。

卢照邻将酒拎起,满入口中,在仰头之际,手中长刀朝前而指。

日暮将近,峡谷一线的晚霞流光正投照在锋利的刀尖之上,那异常明厉的刀光亮起的一刻,卢照邻忽然朗声念道:

“江屋——银为栋,云车电作鞭。”①

“风月清江夜,山水白云间。”④

这就是他的第四句!

……

好一个江屋银为栋,云车电作鞭!

方才那句迢迢独泛,正如卓云所说,一改开篇那洒脱气度,未免有几分顾影自怜之感。

可当这艘独泛之舟乃是江水流银,云托电走的时候,又分明是俯仰之间天地浩阔的自在。

当船行出了这片迂回的水道,冲入前方的开阔地时,更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仿佛正对照着卢照邻诗中意境。

李清月扶着船头的栏杆,侧过头来朝着身边的澄心说道:“你看,自幽谷出境,真是好一番天高地阔啊。”

澄心没有立刻回话。

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公主的这句话中好似意有所指。

这天高地阔并不只在说她们面前的这片景象,也在说人。

她隐约听见船舱之中又有乐音与人声相对的动静,前方开阔的水面而不再有回音,变得模糊不清,却更将她拖入了一番沉思之中。

她早年间四方走动的时候或许也曾见过这个景象的,但因父亲获罪而充入掖庭之后,她不得不时时处处小心,谨防自己有行差踏错之处,就会翻入这峡谷急流之中。

可现在呢?在望着公主的目光之时,澄心免不了在想,她现在是不是该换一换想法了……

公主似乎一直都很看好于她,可她若是始终在看到出路后也不敢走出去的话,迟早还是会被丢在后头的。

她这一句天高地阔,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

澄心沉默了有好一瞬。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着江流而变慢了起来。

或许时间过去得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久,但在她重新开口的时候,她竟觉得自己的喉头有几分干涩,“公主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李清月回以一笑,“当然。”

她不打算告诉澄心,她其实早已从阿娘那里听过澄心的来历。

毕竟,有些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一定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当事人。

……

江流趋于和缓的时候,气象却忽然变得不那么平静。

船行过阆中,忽然下起了暴雨。

自船舱之中开启的窗往外张望,就见水道之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再怎么努力地想要朝着远处看去,也只能看到被江上水雾笼罩着的一团区域。

船夫和段宝元禀报,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行船,或许会引发些翻船事故,还不如暂时先在岸边停泊,等雨势减缓之后再继续朝前。

他和李清月知会了一声,便让船朝着侧边靠了岸。

沿江恰好有一处小镇,能给船上补充些物资,船夫便陆续分出了一部分下船去了。

段宝元原本还想问公主要不要上岸寻个地方住上一晚,她却懒得再那么折腾,拒绝了这个建议。

反正这艘大船的船舱布置得比客舍还要精致舒适,没必要冒雨走上那么一段路。

何况,伴随着外面的雨声,听澄心讲起她早年间的经历,也颇有一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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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神安定的趣味。

这也是一种对李清月来说很特别的视角。

在窗外慢慢弥漫上来的阴影中,她专注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宫女,看到她神容中一点坚毅的颜色,随着她细致的陈说而被点亮。

或许距离她能凭借着早年间的见闻和这几年间的学习独当一面,还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可起码,她的“澄心涤虑”并不仅限于宫闱之内的琐事了。

“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

李清月手脚麻利地钻进了被窝,完全没给刚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的澄心以插手机会。

但也就在她的目光转回到眼前的时候,她见到小公主自被子中探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很慢地冲着她眨了一下,又问:“明天还有吗?”

澄心垂眸,轻轻地压了压自然上扬的嘴角,“嗯,公主想听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在她行将在另一侧的小床上睡去的时候,又听见安定公主的声音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当日那句想不想做官的话不是抛给唐休璟的,而是抛给你的,你敢不敢回答?”

李清月没听见澄心做出的回应。

也可能是因为外头的雨声又加大了,才盖住了她的声音。

但反正,澄心现在回答的情况下,她能给出的女官职位也只是和阿史那卓云一样的女护卫,对于澄心来说可能是个莫大的考验。

所以还是让她们都先继续成长吧。

……

这场落在利州、阆州境内的雨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第二日的黄昏时分,雨水也就已经停了。

他们本可以再休息上一阵子,但段宝元想着,在夜色降临之前他们还来得及抵达十数里外的码头,在那里有一处官驿,能将他们的行李都搬运到那里的马车上,重新转走陆路前往成都。

这段陆路所走的时间并不短,几乎要横穿整个梓州而过。倒不如趁着夜色里再走出一段。

若能尽快找到孙思邈,将他和小公主一起送回该去的地方,段宝元这个益州都督府长史也能做得更安心一些。

只是当水陆置换完毕,车马重新启程的时候,早已先在马车中的李清月就听到了段宝元在外头请见的声音。

在他上了马车后,借着车厢中的烛火,并不难看清他脸上残存的几分微妙神情。

“您知道我方才遇见谁了?说起来也真是巧了。”段宝元小声嘀咕。

“能让你说巧的人应该不多,”李清月思索了一番,给出了个答案,“前都督府长史高履行?”

段宝元把手一拍,“对,就是他。”

所以说这是巧合还一点都不为过,但凡他们选择在先前的那处停泊点过个夜,又或者是对面的队伍启程的时间稍有变动,这两方都撞不上。

“他是因为长孙太尉的牵连才被从此地贬官去洪州的,你却是和皇后有所牵连的前洛州官员,他恐怕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估量着能和你前来的时间错开最好,结果在官驿遇上了。”

“何止不想见到我,”段宝元很是无奈,“若非怕我再多给他们弄出什么麻烦来,那位东阳公主恐怕随时能抽刀来砍我。大概是因为蜀中民风剽悍的缘故,她看起来跟当地学了不少。”

那听起来倒像是个女中英豪。

但怎么说呢,李清月也没因为未见到她有什么遗憾。

她只是在此时上下打量了一番段宝元,回道:“那你得跟她学学啊,要不然怎么在当地以身作则呢。”

段宝元抱拳告饶,“公主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埋汰我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跟孙思邈有关。”

说到她此番入蜀的目标,李清月的脸色也端正了不少。

段宝元已接着说了下去,“反正我跟他们也就是个立场上的矛盾,高履行又没真因为这次贬官搞出什么人命官司,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也不至于将关系弄得太僵硬。”

“我就跟他们打听了一下孙思邈的情况。确如公主所说的那样,孙思邈身在益州,不过不在成都,而在东阳县的山脚下居住,方便他采药和收取矿石。”

李清月听到这句确凿的话,心中原本还剩下的一些忐忑已彻底消失不见。“你不是无缘无故提到最后一句的吧?”

段宝元答道:“不错。高履行说,孙神医有被他邀请到州府为妻儿看病过,当时孙神医已有离开益州的想法。奈何东阳县的县民过于热忱,见孙神医要走,宁可自周边的十里八乡拉来其他病号,从深山中采摘来珍稀药材,也要将人给留在此地。”

“孙神医这个人吧,向来对病患一视同仁,既是有人需要,他也就更觉得自己不能直接走了。”

段宝元慢吞吞地吐出了最后一段话,“公主啊,您是知道的,我刚上任益州都督府长史,能调度的人手有限,您可千万别强抢神医,要不然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而且日后在这益州地界上流传的名头也不好听是吧?”

李清月扯了扯嘴角,“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段宝元连忙给自己叫屈。“我这是为了不辜负陛下对我的器重。”

再说了,别看高履行方才没跟他起冲突,也没在他打探孙思邈踪迹的时候为难于他,但人人都知道,高家父子在益州干出的政绩都很卓越,突然被调走,势必在当地引发过不满。

所以当他抵达益州后,恐怕会有人盯着他的行动,大概是没法直接帮公主跟村民干架的。

李清月摸了摸下巴。

那她倒要好好想想,如何将人给带出来了。

总不能让人送一封信给孙思邈,说你儿子被我绑架了,速度前来交赎金,要不然就撕票。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话。

何况,孙思邈前往洛阳,必定要经由一番宣传,益州地界上的百姓不可能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这是在跟他们抢夺生命,谁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呢?

李清月既图谋在汉中与蜀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就不能激化此地和朝廷的矛盾。

看来,还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第二日半道停下做饭的时候,段宝元就瞧见小公主正在干着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手中捧着一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血,朝着一件她在梁州穿过的衣服上泼洒,直到将这一碗血都给用光了,才停下了动作。

而后她便令人将这件衣服给挂在了马车外头,任凭沿路的黄沙都朝着这件衣服上扑去。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李清月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总不会让你难做的。”

第60章

孙思邈所在的东阳县,位处于分栋山之下,这里在后世还有个名字,就叫做龙泉山。

便如龙泉山下居民所言,此地风水甚好、人杰地灵,合该令神医在此地一边养生,一边完成他的医学大作。

可不是他们非要将人给强行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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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

“这怎么不能算是另类的监禁?”跟在孙思邈身边的弟子名叫刘神威,出声说道。

可惜他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威风八面的壮汉,人却只是在医药上极有天分罢了。

以当地不乏南蛮夷人的环境,大约就算再练个五六年也不够别人打两下的,至多就是在语言上逞点威风了。

见孙思邈还在对着案牍奋笔,他没再吭声,打扰师父的思绪,只自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孙思邈开口回道:“我若真到了想走的时候,他们也拦不住人的,只是此地民风淳朴,百姓中不通医理的占了多数,他们用病人留我,我又怎么好走呢?”

“再者,此地既有矿脉,又有山谷之间药物,也算是个精修千金要方玉石部的好地方,你就当没那么多人盯着此地也就是了。”

刘神威嘀咕:“也亏您能有这等平常心态。”

孙思邈何止是平常心态。

在这位年近九十的长者身上,分明是一番超然物外的隐逸之态。从头发到胡须到身上的衣着,都未因身在蜀中而有任何懈怠于打理的地方,看起来便像是身居一座寻常医馆之中。

那双眼睛也根本不像是老人当有。在朝着弟子看来的时候,以刘神威所见,只觉那其中澄澈空明,还像是一双孩子的眼睛。

又听孙思邈补了一句:“你若想回去,下次往关中送信的任务交给你就是了。”

“那就不必了。”刘神威义正词严,“老师器重于我,才将您的医术倾囊相授,这十里八乡的病患又多被您交给我来看诊,真是再好没有的实践机会。不妥不妥,往返关中路途遥远,耽搁的时间也太多了。”

“这些乡邻……就像您说的,也确实是民风淳朴。”

孙思邈甚少收取百姓看诊的费用,对这些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只想自己憋着的穷人来说,和救世天神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愿孙思邈离开,便只能竭尽全力地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刘神威也是将其看在眼里的。

他走到院子里,就瞧见在院门口不知道是谁又送来了一叠竹编的晾晒药材筐子,和一只……被打死的野猪。

野猪?

刘神威拍了拍额头,再度定睛看去,确定不是因为刚早起就看错了情况。

在院子门口摆着的,还真是一头野猪。

“师父,这个怎么处理啊!”

孙思邈收的几个徒弟确实都会做饭,但若是要让他们去将一头野猪从整个的状态变成菜肴,那也太过为难他们了。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将这偌大一头野猪给打死了。

按说这野猪在市集上的价格也不低,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算是一笔横财进项了,却还是送到了此地,大约是师父真对他有救命之恩吧。

孙思邈闻声朝外瞥了一眼,更觉自己方才说的话真是恰如其分,“用院中的推车将它拉到矿脉那边吧。给林二他们分一分。”

刘神威当即应了个“好”。

他招呼着后头在挑拣药材的另一个学徒一并将那头野猪给扛上了推车,而后小心地将其捆牢,两人一并合力,将其朝着三四里外的那处山下营地而去。

刚走出没多远,他就瞧见一个汉子怀抱着一个孩童朝着孙思邈所在的屋舍而去,看来是今日的病患到了。

刘神威确实是孙思邈所带过的年轻弟子里天赋最高的。

只这一个照面之间他就看出,那被抱在怀中的孩子所犯的正是婴孩风疹,因在发热之中,疹子还没尽发出来。

他琢磨着,院中有半个月前才从分栋山上采摘下来的慎火草,正赶着四月的这一批新苗,已阴干妥当了,货柜上的盐巴也还够用,那耽搁不了师父多少时间,他也不必因此折回了!

速去速回就好。

但也就是在他拐入岔路朝着山边行去的时候,自村外却忽然行来了两匹快马,正是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去的!恰好和他来了一出“擦肩而过”!

可惜他并未能够看到这一幕,所以也没能看到——

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个青年男子,落后于另一匹马半个身位,处在随从的地位。

而另一匹马上则坐着个五官深刻的番邦女子,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个仅有五六岁的女童。与平日里他所能见到的人都大不相同。

而这三人均是一番风尘仆仆的模样。

倘若有心人留意的话还会发现,在那年纪最小的女童身上,还沾染着不少血渍,只是被外头罩着的那层衣衫阻挡,才没让她看起来过于吓人。

这份稍显浓重的血气,还是人血的气味,让孙思邈在闻到的时候,揉搓慎火草和盐巴的速度都不由一滞。

但见外头抵达的陌生来客因为前头还有个病患选择站在门外,并未直接闯进来,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此前的从容。

他朝着上一个前来看诊的人开口,“将孩子抱过来。”

“那外面……”

这男人倒不是因为外面隐约的血腥味而被吸引过去的,而是被这三人抵达之时的马蹄声。

他自窗子看出去,见那其中一名女子腰佩宝石弯刀,眉眼深刻,更觉有些惊慌。

这女子的长相和打扮,让他不得不想到因丝路开辟而与外邦血脉混杂的羌人、突厥人,在剑南道北部就有几家这等出身的势力,平日里横行无忌得很,名声都传到了益州。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已对上了孙思邈严肃的面容,“不必管外面,我都说了,将孩子抱过来。”

外面的人是能帮他医治疾病不成。

那人如梦初醒,赶紧按照孙思邈所说的那样解开了孩子的衣衫,就见神医将早已搓热的手,将慎火草和盐混合出的汁液朝着孩子身上涂抹了过去。

一边涂一边说道:

“明日还是按照这个剂量,五两慎火草,三两盐……算了,你别记了,明日你跟神威说这个情况,他知道怎么处理。”

“你儿子这是热毒不发,需要用辟火清热的药力将它催发出来。”

孙思邈钻研药学多年,别看他年岁已大,身体保养得却很好,手上的动作也依然快速而有力。

不过数息之间,他就已将揉搓出的汁液尽数摩涂完毕,收回了手来又瞧了瞧这孩子的表现。

“再晚些就能退烧了,不必担心,寻常的小儿病症。”

那汉子连忙道谢,却见孙神医已是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叩谢,赶紧给孩子穿好衣服,他自己则已朝屋外走去。

手头的病患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在,他该会会另外一路来客了。

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一方恶客,还是他的病患了。

在推门而出瞧见那三人模样的时候,孙思邈的脑中已转过了数个猜测,却都好像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另外一处违和感来。

尤为奇怪的,就是那最年幼的小孩。

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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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寻常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说,她太镇定了。若非孙思邈瞧见了她衣服上的尘土,和她紧紧攥在身侧的拳头,都快要以为这是个礼数周到的贵族孩童站在这里。

衣服上的尘土、血迹都无暇进行打理,与她养护极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足可见她这一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以异常匆忙的状态赶来了此地。

她被衣袖盖住了大半的拳头又稍稍捏紧了几分,像是还有几分颤抖。

一见孙思邈出来,她便匆匆上前两步问道:“敢问神医,落马堕车,心腹积血,一动便吐血不止,可还能治?”

豁,还真是要命的急症!

但孙思邈没敢出个肯定的答复。他猜测以这个孩子远行求医的表现,那个落马之人现在有没有因为内外伤致死,她可能都并不太确定。

他只能回道:“伤损五脏,不看到本人我不敢下定论。”

那孩童像是并未因此而意外,她仰头朝着他看来,而后朝着他郑重地行了个礼,“那么可否劳驾先生随我同行?”

“救人如救火,若能即刻动身最好。不论能否救成,家中必定对先生持礼以待,安然将您送回。”

她目光之中丝毫不掩殷切之意,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

孙思邈思量了片刻,便应允了这个邀请:“我留二字给弟子,这便动身。只是……”

他朝着那三人两马的阵仗露出了点疑惑的神情,“我等便只骑马赶回吗?”

他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这个啊。

好在那孩童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随即答道:“船已在岷江之上了,请先生随我等骑行一段就可登船,顺江北上前往看诊之地。”

听李清月这么说,孙思邈放心了不少。这也同他早先的其中一条猜测相符了。

要知道,顺岷江而上便是白岸城、黑水堡等地,陇右羌人入蜀地后大多聚居在此。

他虽然甚少与对方打交道,以至于也无法判断出那女侍卫到底是羌人还是突厥人,但对方既有延请的礼数,又有十万火急的理由,他随同对方走一趟也无妨。

在给刘神威留下了消息,又抄起了外出问诊的药箱后,孙思邈跟着她们走出了院子。

他出门便见,或许是因为马蹄声的缘故,村中已有不少人察觉到了此地的动静,朝着这边围拢了过来。

可来客身份非同一般,就像那胡人女子隐有拔刀出手的意思,另一头的侍从也不像是个好相与之辈,他们又大多只是站在远处观望。

李清月的目光朝着周边环视一圈,心中安定了不少。她若非先的摆出了个同为剑南道住民的样子,只怕早先遭到一番盘问了。

而现在嘛,倒不如将这场戏彻底演完。

已被抱到了马上的女童居高临下,明明年岁不大,却很有一番凶悍之风,厉声朝着周遭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为了救人远来求医的吗?”

像是唯恐这些人还要阻拦,她又补上了一句:“闪开,耽误了人命,有……有你们好看的!”

这话说得挺狠!但孙思邈觉得,自己只要耳朵没出什么问题的话都不难听出,她这话说得极不熟练,好像头一次以这等方式来威胁人。

在场围观的几人既多见南蛮做派,又怎么会瞧不出,她这分明是着急之下的色厉内荏,想着对方求医问药或许也有些不容易,各自让开了一条道路。

两匹骏马当即从这条让开的路中窜了出去,直往东阳以西的岷江方向而去。

不过目送着这四人双骑离开的背影,又忽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糟了,若是孙神医被接走之后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他徒弟还在此地,应当不至于吧?”

“那也说不准啊,”还是有人担心道:“你们有人认得那两匹马的来历吗?这可明显不是我们益州骏马。”

益州的马没有那么高壮,比起方才的那两匹可要差得太远了。

倘若他们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能有那等风姿的骏马,必定有些青海骢的血脉。

这么一算的话,剑南道能有这等本事的便不多了。

可惜他们大概从一开始就猜错了方向。

而两匹骏马已如电光疾驰,载着四人抵达了江边。

马还未停下,孙思邈就远远瞧见,在那江上确实停靠着一艘大船,光是站在船头船尾的船夫就有六七人之多,果然是要在接到人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去病患所在之地的样子。

再想想方才自那孩子口中说出的患者病因,孙思邈知道,现在确实是十万火急的时候,片刻都耽搁不起!

他甚至没等李清月在前,以主人家的身份将他给请上去,他就已自己跳上了船。

李清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诓骗于对方的负疚感,但想到她又不是打算将人直接在这等情形下掳掠带走,一路送到洛阳去,这点负罪感又顿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转头朝着船夫吩咐道:“开船!”

这艘停泊在江边的大船当即离岸启航。

孙思邈自船舱之中朝外看去,就见大船行驶的速度果然不慢,连带着船外景物的倒退也很是快速。

可惜不知道,那个落马之人还能不能赶上他们……

“孙神医,我可以进来吗?”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船舱外传来了那个孩子的声音。

孙思邈琢磨着,这应当是她要交代一番病人具体落马的情形,也好免于在抵达了那头后再进行一番发问,耽搁救治的时间,便回了个“请进”。

但当船舱房门被推开后,孙思邈却不由瞳孔一缩。

只因这走进来的五岁女童身上早不见了那件沾染了血与黄沙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齐整华贵的衣衫!

同样有变的,是她方才那心急如焚的状态,已变成了此刻的气定神闲。

孙思邈下意识地往窗外一看,便见这船并未保持着原本的急速前行,而是停在了江中。

这可真是好大一出变化!

又哪里还是方才急于求医的样子!

他若见到了这样异常的表现还猜不出来这其中有诈,那么他也早不能活到这么多年了。

偏偏在之前,就因为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缘故,让他下意识地降低了戒备之心,将其中的有些异常都给忽略了过去,就成了此刻受制于人的情况。

更让他忍不住暗赞了对方一声的,是这孩子完全无视了他此刻的抗拒,已像是没事发生一般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孙思邈也这才发现,在这桌案上居然还有一壶才烧开不久的水,分明是对于他能够被快速请上船,有着绝对的自信。

照这么看,还真有一番待客的礼数。

“请孙神医不要介意于我等的失礼。”李清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等并没有要将您挟持而走的意思,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交谈空间罢了。”

孙思邈沉声质疑:“既只是要一个交谈空间,为何不能在我那寒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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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摇了摇头,“一来,那里并不安静。二来,我猜我若是直接登门陈说,您必定觉得我还只是个孩童,不会将我要说的话放在心上。三来……”

“这个见面的方式还是我在抵达益州之后才想到的,您就当我是在古事典范中寻到的方法吧。”

这三个理由被她说得无比顺当,以至于孙思邈险些都要觉得她这确实是情有苦衷,而不是开门诈骗。

但他还是先板着个脸,决定再听听对方的说辞,“何为效仿古事。”

李清月坦然一笑,“我既来蜀中,自然听闻蜀汉旧事,昔年诸葛孔明曾为荆州牧刘表之子刘琦问策,刘琦请诸葛孔明同上高楼,宴饮之间令人去梯,此为话出于你我之口,再无旁人听闻之意。”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都只二人知道了为什么还能往史书上记,但她如今和孙思邈同在江中大船之上,与这高楼无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我今日也有问题相询于神医,恐怕您不敢回答,只能用这招上屋抽梯之策了。若您还觉心中不快的话,这杯茶水就当我向您请罪所用了。”

她话音刚落,便一本正经地将面前的杯子递到了孙思邈的面前。

孙思邈下意识地将其接了过去。

可忽然之间他的动作又停住了片刻。

他接触药材多年,凭借着近乎本能的感知,哪怕不需看到那杯中物,也能闻出来。现在看了个清楚,果见里面泡着的乃是忍冬,薄荷和枸杞。

这三味药材泡水的作用……

哦,降火的。

至于降的是谁的火,好像也不需要多问了。

孙思邈:“……”

绝了,这是谁家养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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