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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58134 字 8个月前

权看弘儿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了。

倒是阿菟这边,李治瞧着她方才跑跳进来的样子,再看看她还给刘仁轨去求了本养生方来,便知道应当是能适应的。

眼见女儿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等他做出个决定,李治含笑答道:“就按他说的做吧,包括那个出宫的决定我也批准了。但……你得先去选几个可用的侍卫随行。”

出宫可不能随便出,尤其是像昨天那样。

光靠着她那个陪读卢照邻,再加上个五十多岁的刘仁轨,真要在长安街头遇上点麻烦事……

李治下意识地脑补了一番场面,很觉头疼。

就这个组合,他们打得过谁啊?

第36章

李治是这么想的,还真就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李清月:“……”

李治轻咳了一声,看到女儿在原地盯着他没吱声,仿佛在对他进行无声的控诉,也稍微有点心虚。

连忙说道:“去吧去吧,去屯营兵里挑两个侍卫去,让我安心一些。你阿娘那里也能放心。”

李治算是看出来了,虽说阿菟对他也挺孝顺,毕竟当年都能画出那么一幅画,可若有一杆秤将他和媚娘放在两边,称一称到底是谁在阿菟的心中分量更重,大约不会得出第二个回答。

还是拿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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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作说服她的理由妥当些。

李清月没有抗拒李治给出的好意,只是在临去之前又自门边探回了个脑袋:“阿耶,北门屯营兵给我当侍卫保护安全,那不是降职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北门屯营的兵马,与南衙兵不同,乃是李治的直属私兵。

屯营主要负责的确实是宿卫出行任务,需攒够了资历或者在特殊情况下才有参战的机会,但怎么说也比南衙十二卫更有机会得到天子青睐,忽然成了公主的随行侍从算怎么回事?

李治好笑地看着那张面露忧色的年幼脸庞,“我与你一份敕令,你拿给薛将军看了就知道了。”

李清月在立政殿侍从的带领下往玄武门方向去的时候,往敕令上看去。

见李治在上头写着,跟随公主与刘给事中外出的侍卫,自“百骑”之中择选,以三年为一任,与充当游幸随从待遇等同。

“什么是百骑?”

李清月在见到薛仁贵这个熟人后,打了招呼便问道。

薛仁贵自永徽五年洪灾中下山抢险后,又得了李治一番奖赏。

除却宝马财物外,李治还向他承诺,倘若高丽等地兵祸再起,便将他派遣出去独立作战。

凭借着他在贞观年间积攒下的当地作战经验,还算熟悉地况,专业对口了。

眼下还继续在玄武门担任禁卫军统领,或者准确一点说,是屯营兵的总辖长官。

听安定公主发问,薛仁贵虽有些讶异于她的表现,还是回道:“自贞观十二年后,屯营兵归于陛下亲卫,分作百骑与飞骑,百骑的选拔募兵规则要比飞骑容易些,正如陛下所说,担负的是游幸随从的职责。”

就像陛下那次出行万年宫,除了拱卫安全的骑兵队外,一部分仪仗队伍就是由百骑组成的。

这些人或是能力或是资历还有欠缺,被分在了次一等的行列。

现如今既然陛下说了,跟着公主出行也算巡幸资历的积攒,那便和他们现在所做的熬时间任务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

“公主莫要觉得百骑屯营兵就是行将被淘汰的兵员,他们……”

“我知道的,”李清月答道,“能有机会出现在御前,就已不简单了。”

薛仁贵闻言颔首,虽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心中却已对这位小公主多了几分好感。

他自同行的副将手中接过了一本名册,放在了李清月的面前,“公主可从此名册中选出几个名字顺眼的来,我再将人带到您面前看看。”

能入屯营兵的,形象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或许区别只在于合不合眼缘罢了。

李清月也没指望能从其中选出什么潜力股来,干脆随手选了几个名字好听的。

当人都被带到她面前后,她挑挑拣拣地又只剩下了一个。

就这一个,李清月还敏锐地意识到,薛仁贵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他的身份不对吗?”李清月好奇问道。

都已在百骑营里了,应当不至于吧。

“那倒不是……他也是通过正经选拔上来的。公主看他满意就行。但他的本事比较寻常,没什么出挑长处。”

还有些话,薛仁贵觉得不太适合同李清月说。

比如说这个名叫唐璿的“百骑”原本应当算是个文官,曾经是吴王李恪府中的典签,也就是卢照邻在邓王李元裕府中担任的官职。

吴王李恪在高阳公主案中被处死后,他府中的门客自然也一并失业了。

陛下或许是对这位兄长还怀有几分怜悯情绪,并未将他府中没涉案的人员一并处死,反倒是令他们去地方上担任户曹等职务。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唐璿先祖中担任高官的不少,让他颇有点不甘心就这样外放,便参与了北衙屯营的选拔,还真让他给通过了。

但若算起他在其中的位次,恐怕得算是吊车尾的,估计会在下一次募兵之中被筛选下去,继续按照原本的路子走。

当然,要只是作为公主在长安城中走动时候的随从,唐璿也算绰绰有余。

薛仁贵刚想到这里,忽听小公主没纠结于此人身份,却问出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说起来……有女侍卫吗?”

“啊?”薛仁贵张了张口,没料到突然被问到这样一个知识盲区。

左右屯营坐镇玄武门,负责的是陛下的安全,依照历来募兵的规则,自然是不可能有女侍卫的。

可想想公主才这么点大的年纪,会问出这种话来又好像不奇怪。

李清月又补充了一句,“老师让我开始强身健体,若有女侍卫从旁指导,应当会少走些歪路?”

这听起来是有些道理。

但历来至多是因公主喜好武艺,令身边的婢女一并习练,在这正经编制之中,有女侍卫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起码屯营之中就真没有。

薛仁贵刚要回复,却忽听身边的副将抢答道:“公主真要女侍卫一并出行?”

“道真。”薛仁贵轻斥了一声,似乎是对他此时不按规矩说话有些不满。

偏偏他这个副将来头不小,自己又是个毫无心眼的脾性,竟没管上官的斥责,又说了一句,“若公主想要的话,这里还真能有一个。”

李清月循声朝着这个副将看去,见对方面容深刻,颇有异域风情,显然不是中原人。以她早前所见到的朝廷官员,出自突厥的可能性最大。

“我又没说错,”这被称为道真的副将迎上了薛仁贵的目光:“我妹妹便能胜任这个位置,只是还需圣人准允罢了。”

薛仁贵听得有点头疼。

道真的全名是阿史那道真,身份也不大寻常。只因他父亲阿史那社尔乃是投降于唐朝后又为大唐屡立战功的存在,在先帝去世之时还提请殉葬昭陵。

在被拒绝后便继续在朝中任职,直到在去年去世,被陛下追赠了辅国大将军官职,谥号一个元字。

阿史那道真作为他的儿子,自然很得陛下看重。

虽还未曾正式上战场,但也已在陛下亲卫之中担任了个高官位置,迟早是要得到重用的。

若他真去向陛下请求让自己的妹妹担任小公主的亲卫,还真有可能。

以阿史那道真这个没心没肺的性格,平日里早就将他妹妹的底细在闲谈中抖落了个干净。薛仁贵就听过。

道真说她有突厥将领习气,虽早定居在了长安城中,依然喜好打熬武力,他都未必是妹妹的对手。

可惜没这个上战场的机会,让人很是惆怅。

若是给阿史那道真募兵的权力,他说不定就将人给放进来了。

薛仁贵不难猜到阿史那道真此刻所想。

既然走寻常的兵员招募制度,肯定是没法走通了,倒不如试试让她来做公主的侍从。以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又很得陛下看重的情况,难保不是一条出路。

更让薛仁贵沉默的是,阿史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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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和安定公主好似一拍即合。

在听闻还真能募招到一个女侍从后,李清月喜出望外,当即回道:“阿耶那头由我来说!”

她原本就觉得,自北衙之中招收两名侍从,多少有些误人前途。

何况比起临时从父亲这里借人,她其实更想趁此机会捞两个能听她话的。

这才是为何她在选出了名字好听的后,又只在其中找了那个看起来最不会来事,或者说憨厚老实的。

这人一看就在禁军中没有升迁希望,还不如来给她当个帮手。

最好能对刘仁轨的教学方式保持缄默,对她往后要做的事情也安分照办。

而若是有女侍从就更好不过了。一来,正如她和薛仁贵所说,刘仁轨想着让她锻炼锻炼体格,那有一位女武者的指点总要更妥当一些,以免系统所赋予的好体格也有失灵的时候。二来,便是女侍从能与她培养起更为亲密的主从关系。

这可再合适也没有了。

“只要这两人就够了?”听完李清月选完人后朝着他汇报的结果,李治的表情有一刹的古怪。

也不能怪他如此。

阿史那道真的妹妹阿史那卓云还未经准允,自然不会入宫来,那么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只是头一个被挑出的唐璿。

李治对他没太大的印象,在知道他已年近三十后,原本还看起来的卖相不错也成了金玉其外。

然而女儿撑在他的桌案前头,语气笃定,“就要这两个。”

李治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两人起码要比刘仁轨和卢照邻适合于保卫安全,又暂且将想要换人的话给吞咽了回去。“那就这样吧,若是有何不妥,到时再换便是。”

他又朝着唐璿厉声叮嘱道:“照看好安定公主,否则唯你是问。”

唐璿认真地应了个“是”。

他生了张端庄方正的脸,身量也高,甚至是明经及第出身,偏偏在气质上就有些短缺,正如李清月打量他时所见,怎么看都像是个老实人。

自立政殿走出后,李清月朝他问道:“我如何称呼你为好?”

大唐彼此称呼多是姓氏加官职,但唐璿担任着她的侍从,不算正经官职,北衙屯营守军中他也算底层,那这称呼就有些难办了。

唐璿答道,“我表字休璟,公主称名或表字均可。”

李清月反应过来了。

哦对,他是个读书人,还能按照文化人的叫法。

不过,唐璿唐休璟,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李清月的脚步忽然一顿,又担心被人看出她此刻的愕然来,快速平复了面色继续往前走去,口中回道:“那我便称你为休璟吧。”

别看她表面平静,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和唐休璟有关的词。

比如五十拜将,七十为相,六战吐蕃,四朝宰相……

要不是觉得自己好歹是未来女皇的女儿,没必要把一个还没到崛起之时的侍卫看得如此之重,她自己也还只是个不到三周岁的孩子,她是真想试试能不能和唐休璟来个促膝长谈,问他是怎么把自己混到平平无奇的份上。

这份残存的愕然,让她在看到自己的另一位侍从之时顿时变成了欢喜。

前有老当益壮、痛击倭寇与百济的刘仁轨,后有大器晚成、连战吐蕃的唐休璟,边上还有个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让她看着这位没甚名号和头衔的突厥姑娘都多了几分亲切感。

她终于见到一个普通人了!

啊不对,比起寻常的大唐姑娘,她又好像没那么普通。

或许是因习武的缘故,她的肤色被晒得有些黑,以至于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便显得格外的白。

让李清月尤为喜欢的,是在她身上有一种宫中少见的野性。

因得了陛下准允的缘故,她也先得了一套宫中侍卫的制服。

她身量不低,竟也能撑得住,想来比起宫女衣着适合她太多。

额外显示出她并非汉人的,便是她腰间挂着的那把弯刀。在弯刀的刀柄之上,镶嵌着数枚宝石,昭示着造价不菲。

见李清月看向她,她可不管什么小公主年幼不年幼的,只知能给她这个武官任职的机会便是个好上司,朗声说道:“我叫阿史那卓云,公主喊我卓云便好。”

——————

当卢照邻和刘仁轨先后抵达的时候,阿史那卓云这个自来熟的姑娘,都快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在李清月面前抖落个干净了。

刘仁轨进来,正听见李清月极有求知欲地朝着对方问道:“边地送来长安买卖的马匹真有这样多吗?”

她自己还有一匹由弘化公主上贡而来的小马驹,但顾念着她人还小的缘故,一直都是由宫官养着,没给她亲自去看一看的机会。

听阿史那卓云说起西域前来长安的马匹贩子,她未曾见过,便对此很是好奇。

但还没等卓云答话,刘仁轨已先一步说道:“是不是真有这样多,公主亲自看看便知道了。”

“诶?”李清月好奇回头朝着刘仁轨看去。

就听他接着说道:“昨日我问公主,打算先学春秋还是礼记,今日不急着决定此事,我们先去宫外做一件事。”

卢照邻本以为自己是来旁听上课的,却万没料到刘仁轨会说:“我们先去一趟长安西市。”

这听起来和授课没有什么关系。

长安西市,顾名思义,便是位处长安西面的那座大市,和靠近权贵居住之地的长安东市不同,这里不是奢侈品的集散地,而更像是一座拥挤、品类繁多的平民市场。

又因为此地格外靠近长安的西门,经由丝绸之路抵达长安的胡人大多居住在附近的鸿胪寺那块,西域商人的货物也都带到长安西市来售卖,让此地多少有几分混乱。

若是要去买卖东西,此地是个好去处。

可若是要来这里上课,听起来便有些怪异了。

卢照邻的这份担忧甚至明白地写在了脸上,被刘仁轨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觉得去长安西市,不是授课之道?”

被刘仁轨盯着,卢照邻不敢说谎,以至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仁轨眉头一挑,“你这想法便错了。唐人胡人,贵胄黔首,均在这一坊之地,为何不能自此地有所收获?”

“今日不谈四书五经,我想先请公主看一件事。”

第37章

去长安西市啊……

李清月原本觉得,她们应当是身着平民衣着,自长安西市的某一处入口慢慢地走进去,哪知道,是坐在马车之上由西市的北面第一条街驶入,又转入了这一排酒肆之后的暗巷。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跳出,就见这条用于运载货物的后道尽端,通往前头一间酒肆的小门已打开了,正有一个身着皂色短衣的小厮候在门外。

那小厮一见刘仁轨便迎了上来,“东家已为您将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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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的厢房开好了,您要的东西也已在其中。”

自酒肆后头的楼梯上去,不两步便到了那隔断的单间之中。

现如今的酒肆可不如后世一般规模庞大,西市的整体占地也只有横纵千米罢了,当厢门合上之时,甚至感觉有些逼仄,比起单独以酒肆营生作门面的里坊可说差了不少。

但布置得还算整洁清雅,让人看着舒服。

“老师与此地东家相熟?”李清月一边问,一边示意阿史那卓云帮她推开面前的窗扇。

不,甚至不需要将其推开,这长安西市的热闹之声已朝人耳膜之中灌注了进来。

这里是长安人流量最大的市场,毋庸置疑!

沿街窗扇打开的那一刻,这些声音再不经由阻隔,连带着喧腾的场面一并扑到人眼前。

自午时开始经营的商铺与沿街叫卖的小贩,自四条大道涌入的顾客与酒徒,为整座西市铺开了一片嘈杂的底音。

而此地恰逢酒肆食肆与布帛绢布行当的两方交界之处,“衣”与“食”的拉锯交锋此消彼长。

仿佛哪一方的叫卖声音低了一些,便会让行客在对面花光了钱财,再不往自己这头来了。

比起长安大酺游街景象,这份白日里的繁华,更令人彻底意识到,自己正身在大唐市肆之中。

李清月刚望着面前景象愣了一下神,就听得刘仁轨在后头说道:“人活到五十多岁上总还是要认得几个朋友的。”

所以他会和这里的酒肆老板做朋友。

他又道:“对了,我今日要你看的,是这个人。不过当心一些,现在先不要让他发现你在看他。”

李清月顺着刘仁轨伸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瞧见了个人。

这个方向恰好避开了此地行人往来最多的地方,并不会认错。

那是一个站在檐下抱臂而立的男人,穿着一身赭黄色的内衫,外头披着一件对襟的宽松大襦。

或许是因正处夏日的缘故,这两件都看起来面料轻薄,但在款式上都不是中原习俗。

而那顶胡帽下头是一张浓眉高鼻的脸,确实不是个唐人。

只是不知道是……

她还没思量出个所以然,就听刘仁轨解释道,“那是一个回纥人。”

隋唐之间,回纥摆脱了突厥的控制,随后转投唐朝,时常接受唐朝的武装雇佣,就比如在贞观末年配合唐军讨伐薛延陀。自此之后,回纥人前往长安贸易的人数便日益增多了。

在西市的胡人之中,回纥人所占的比例不小,那人显然不是唯一一个。

除了他在看向周遭的时候目含几分算计,看起来很有市侩商人的做派,李清月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需要被着重留意。

但刘仁轨有意将其选做第一课的观察对象,应当不是随便选的。

他伸手将窗扇虚掩起来了几分,让此地开窗张望的人再难被下头留意到,这才朝着李清月继续说道:“我想请公主看他的三个反应。”

他又指了指随同跟来的两位“保镖”,“我能指派他们做一件事吗?”

李清月点头。

他便接着说道:“烦请二位往下面那条街上正常地走过去,一直走到尽头出西市,不必停留,脚步只比平时慢上一点就好。”

唐璿与卓云都不太明白刘仁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是公主的授业老师吩咐,公主也已准允,他们二人照做就是。

但走出了包厢门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在他们身上还穿着一身屯营百骑的侍卫着装呢。

“这应当就是给事中想要的?”唐璿低声与卓云说道,话中还有几分不大确定。

这份突如其来的差事,让唐璿比彼时初当向导的卢照邻还要茫然。

但他到底遭逢过吴王府惊变,比起卢照邻还多一份沉着。小公主的看重也让他暂时不必被淘汰,去边地营州上任,那么事情就不算太糟糕。

硬着头皮去做好了。

当他握紧了腰侧佩刀行在长街人群之中的时候,这股紧绷感已稍稍削减了些,在继续提步往前时,更是暂时被压制在了心中。

因他面貌端肃,乍看起来还像是个巡街的老油条。

倒是与他同行的阿史那卓云头一次以北衙侍卫服走在街头,虽已不是头一次来长安西市,却还觉有些新鲜感。

唐璿敏锐地瞧见,当卓云的目光正好扫到回纥商人的时候,那人的身形忽然有点僵硬。原本还稍显慵懒的站姿,也已变成了直挺挺的样子。

他似乎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主动朝着两人走了过来,将人拦下来后开口问道:“劳驾向二位贵人打听一下,今日官署巡街是否提前了?”

“你问此事作甚?”唐璿目光冷然地朝着对方扫去。

这回纥商人活像是被把刀给扎中了,讪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便是好奇,好奇问问罢了。正好与一位巡街贵人有旧,想寻他问个事。”

他小声嘀咕道;“我这人奉公守法的,哪在乎什么巡街提前不提前的,就是……有点好奇。”

然而突然之间,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朝着阿史那卓云的方向看去,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不对啊,无论是平准署还是市署都没有女官,这是哪家贵人的仆从出行买办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松了一口气。

因唐璿和阿史那卓云已朝着前头走去,就留下他这一个还傻站在街道中央,怎么看都有点蠢。

他连忙环顾了一圈,见街头众人都已各自将注意力落回到了眼前,这才故作无事地返回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他一拍脑门,嘟囔道:“都怪那蠢货又把交易时间延后了,搞得我现在瞧见点风吹草动都得惊一跳。”

“也是我多虑了,平准署的人也应当不管这个。”

永徽五年和六年的接连水患,让李治不得不在西市地界上设置了常平仓,以确保虽然出现了灾年的情况,西市的粮食价格也不会出现特别大的变动。

盐铁交易也始终在官方的把控之下。

但布匹马匹这些东西,却不是大唐官方能处处盯梢得到的东西。

何况,他只是想要将回纥淘汰的马炒作出个高价,换到更多的绢,也不算违背了西市的交易法。

他刚走回到铺子门前,就见一年轻人似有要往里看看买卖物品的念头,连忙迎了上去,“都是上好的毛皮,您进去瞧瞧?”

他说话之间打量了一眼这年轻人的衣着。

以他的眼力看来,对方的年纪是有些小,若论衣着体面,也远不到达官贵人的地步。但他通身的气派非同一般,不像是寻常人家里能教得出来的,腰间隐约可见的白玉佩,也不像是寻常物件。

这是个潜在的大买主啊……

却哪里知道这位大买主还有点犯愁。

卢照邻无奈地想了想下来之前刘仁轨对他的叮嘱,面对着这回纥商人堆起笑容的脸,点头回道:“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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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进去瞧见满铺子的精制皮毛时,他更是有点担心自己的月俸承担不起开销。

但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在他买下那张确实对他有用的羊皮袄时,花费的价格居然比起寻常的市场价还要低上一些。

“您很奇怪吗?”那回纥商人自卢照邻手中收取钱财的时候脸上笑意不减,“这是因为去年和今年的突厥战事。”

“伊丽道行军大总管苏定方苏将军的麾下有我们回纥兵马,作为交换,原本被阿史那贺鲁占据的几座草场换给了我们。今年送到长安的毛皮比起寻常时候多,价格自然就低了。”

卢照邻诧异:“这种行军进程,你们也是清楚的?”

回纥商人大笑,“这种消息要是把握不住,做买卖可是要吃大亏的。我就做些诚实的小本生意,可得计较这个,否则别人的价格降了我却没有,那往后还有谁来我这里买东西呢。”

卢照邻闻言若有所思。

他起先和公主以及刘仁轨站在那酒肆之上,远远瞧见对方面对官差之时的特殊反应,还当他在干什么不法交易。

可等他亲自下来问的时候,又发觉并非如此。

这商人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知道要培养诚信度。

有点意思。

他抱着那件羊皮袄子慢吞吞地走回了酒肆之上,却赫然惊觉,就是他离开的这一会儿工夫,包厢之中已没了小公主和刘仁轨的身影。

卢照邻眼见这空空的包厢,险些惊呼出声。

糟糕!

陛下为小公主配备了两名护卫,本是要护持她安全的,可那两人自西边的其中一个门离开了此地,是否转道而回还是未知数。

若是其间小公主出了什么岔子,他不仅没法交代,可能还要连累到邓王身上。

他当即便想转身下楼去寻人,又想到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在酒肆之上,居高临下的视角应当更容易用来找人,便匆匆推开了窗扇。

然后他就瞧见了对他来说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西市的长街之上,正如此前李清月推窗之时所见,有着不少沿街小贩。

毕竟,在这个占地一千六百亩的西市地界上,光是胡人就有数千名,唐人更是过万之数,哪能个个商贩都有铺面。

因这条街上一面是酒肆米行,一面是布帛绢纱之物,所以一头是叫卖小吃的摊贩,另一头则是民间的纺织者兜售自己成本低廉的布匹。

现在那些卖布之人的中间,赫然多出了两个卢照邻熟悉的面容。

面容清瘦的长者已不是身着长衫,而是换成了短打,正在手脚麻利地支起售卖布匹的摊位。

他身上那当官之人的气场早已看不大出来了,就只像个稍体面一些的百姓。

与之相称,摆在摊位之上的绝大多数都是麻布,只有那么三四匹绢布。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卢照邻视力好得很,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摊位的一旁还支着个凳子,在上头端端正正坐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小姑娘。

见刘仁轨已将绢布都在面前罗列摆开,那漂亮至极的小姑娘张口便是一句,“卖布啦——”

卢照邻眼前一黑,好悬没有一个踉跄摔出去。

那可是安定公主啊!刘老先生您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安定公主平日里多居深宫,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当街协助老师卖布这种事情,应当是传不出去的。但卢照邻光是想想此事被陛下获知后的结果,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凉。

偏偏下头的两位好像浑然不觉自己搞出了什么动静,很有扮演角色入戏的样子。

卢照邻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在此时打破刘仁轨的教学计划,还是继续在楼上战战兢兢等个结果为好。

好在,这种折磨应当不会经受多久的。

这街上干着售卖行当的人不少,却哪见过这样年幼的小姑娘帮着爷爷一并卖布,不知觉间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小姑娘竟也毫不怯场地继续叫卖,甚至将其中一匹布给抱在了怀中,衬着她的脸色,让这布都看起来贵气了不少。

众人这才将目光从人转向了布,也在与“摊主”的交流中得知了摊上货物的价格。

虽说布料整体的质量一般,只是长安城中最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那种,但价格也很是公道,光是冲着小姑娘一声嘴甜的道谢将其买去也不亏。

不到小半个时辰,摊子上的布已被尽数卖光了。

李清月自凳子上爬下来,转头便对上了刘仁轨有点微妙且敬佩的目光。

他说是说的让小公主随同他再完成最后一出戏的前奏,却也没想到她真能如此毫无公主架子地做到这一步。

不过此时就不多夸赞了。

他掂量了一番手中装满了铜币的钱袋,“我们去见一个人。”

见的还是那个回纥商人!

事实上,那回纥商人也早留意到此地的情况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商人,他当然会看清楚,其他会赚钱的角色都拿出了何种花招。可惜在发觉这对爷孙的竞争力在何处后,他便已打消了从中效仿的想法。

这太需要那小孩子的配合了。

他却没想到,那老者收摊了之后会朝着他这边走来。

而更让他讶异的是,在对方掀帘而入后,目光逡巡了一圈,见此刻并无其他客人造访,张口便道:“我听说你这里可借贷?”

回纥商人眯着眼睛端详了他一会儿。

这老者方才卖布之时很有和气生财的样子,现在却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是拿过刀见过血的。就算他此刻年迈,估量着也有几分刚硬手段。

回纥商人舔了舔下唇,“呵,懂规矩的人。”

“不过你既然知道我这里的情况,那也同样知道,我不做赔本买卖,不将钱借给陌生人,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将钱借给你呢?”

他留意到,当他目光上下打量之时,这老者下意识地捏紧了钱袋,仿佛近来正是缺钱的时候。

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从后头探出了个脑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和店里的一切,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交谈着什么。有这份胆大,难怪有刚才的表现。

刘仁轨佯装沉思了片刻,这才郑重其事地答道:“就凭我能将货物售卖出去。”

是他能,还是他和他的“孙女”一起能做到这一点并不重要,反正这对于那位回纥商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事情。

回纥商人琢磨了一番这家伙的意思,心中大略有数了。

他是觉得,今日他只是叫卖的麻布绢布,能收到的钱有限,但若是改换成其他的货物就不一定了。

而通过这种途径兜售所获得的钱财,足以填补从他这里借钱产生的利息。

他权衡了一番,答道:“不,我还是信不过你这个新到此地的人。这样吧,我等着看你三天的表现,如果还能与今天这样,我会同你做这笔买卖,抵押筹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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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在你的本事上让你满意。但你最好别忘了——”

他一改方才做生意时候的和气,压低了眉峰,似有几分威胁之气,“我这里的利息是很高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刘仁轨果断答道。

回纥商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老头的表现可真是让人有点好奇,他早前到底是什么行当的。

透过半开的帘子,回纥商人瞧见对方在离开了他的店铺后,便带着孙女朝着街对面的摊贩走去,在摊位前数出了几枚铜板,买了一杯梅子饮,而后走到了另外的一处摊子上买了两碗槐叶冷淘面,这才走回到原本的位置。

在将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后,他与孙女一道在远处一个没开门的铺面外坐下,正坐在屋檐的凉荫之中。

回纥商人摸了摸下巴,暗道,虽然觉得今日遇到的三种另类角色有点巧合,但又各自能说得通,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大约只是他多想了。

赶巧便有个熟人进了店铺,朝着他说道:“买家来了。”

他哪还顾得上那对爷孙,当即应道:“走!”

他得先去赚他的大钱。

不过,他大概不会再看到这对行事奇怪的爷孙了。

刘仁轨又没真打算找他借钱。

坐在他身边的李清月用筷子卷起了碗中的冷面,往嘴里送了一口,竟有点找回了现代吃路边摊的感觉。

槐叶冷淘之中的冷面是用槐树叶子汁水浸泡过的,冷面便发了绿色,在街边的热浪中更显出其清爽的味道来。

这等街头小吃,为了更好兜售,自然是不放肉的,只洒了点盐巴和腌豇豆,若是放在宫中,大概是贵人们看都不看一眼的玩意,在这长安西市却是紧俏货色。

方才刘仁轨跟摊主都说道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准许他们两人将其带到这边来。

旁边没人,只有前头路上往来的人群,还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也是个用餐的好地方。

忙碌了那么久,她这小身板早就饿了,这会儿吃什么都是美味佳肴,更何况是这等特色小吃。

刘仁轨不免又打量了李清月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公主又一次令人……意想不到。”

李清月摆了摆手,示意他在此地就不必客套这么多了,直接切入正题就好。

刘仁轨也没多纠结,旋即问道:“公主觉得,那个回纥商人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刘仁轨不怕她回答不上来,毕竟先前已有大慈恩寺中的一番交谈了。

以他看来,安定公主在评判人事上,有着一种远超年龄的眼力。

李清月思忖了一番三批人到他面前后他给出的反应,答道:“若以西市管理者看来,此人有单独的铺面,在面对巡街人之时举止恭敬,倒是个好管控的人物。但他有些意外的警戒,有可能被发觉异常之处。”

“如您所说,他是在伙同其余回纥商贩抬高马价,进而在长安换取到足够的绢帛,回返回纥后再进购马匹,形成往复的利润。虽然这一点我还无从证实,但我想您应该不会在此事上骗我。”

“而对于寻常的买家来说,如果卢升之看到的情况跟老师告知于我的相差不多,那这回纥商人就是个明码标价、且掌握了一定消息渠道的精明商贾。”

“可依照老师带着我所见——”

李清月的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他竟在长安西市放贷?”

放的还可能不是一般的贷,而是古代版的高利贷!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唐经由贞观之治,在经济贸易上的条件确实要比早年强上了许多倍,但这等索要利息格外可怕的放贷,还是由胡人发起的,不是在助长贸易,而是在破坏平衡和治安。

“不错,利息还远比钱庄高得多。”刘仁轨肯定了李清月的总结。

“这并不奇怪,回纥这个势力,他们的首领虽然自称可汗,但一直在大唐官府的管辖之下,还时常对其分而化之,以防其变成北方的又一麻烦。这就让这些回纥商人明白,与其去维系住一个十分稳定的交易网,还不如在其中先捞快钱。”

“他们自己都是不一定有未来的。”

“所以公主你看,昨日你指着藏经塔下往来僧侣信徒,说及帝王、高僧与民众所需,但还说得不够完整。俯瞰视角所见并非全貌,就像这一位西市之中的回纥商人,从市署守军、往来买家与特定群体所见,都各有区别。”

“公主问我如何去看明白长安之所需,那么这是我给出的第一个答案。”

他没有和武媚娘一样提及李清月话中的缺漏,却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了她。

刘仁轨说到这里,语气里也有几分长辈的宽和,“您还年幼,若有闲暇的话,不如多换换身份来看长安,会听到更多有意思的消息。”

“但往后,不会是如今日这般由我指导着您如何去看,而是我选定其中一角,让您思考如何切入,这也将会是其中的一项授课内容,公主觉得如何?”

李清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实践课可太有意思了!

她也相信,刘仁轨不会随便给她指定课题的。这种与人打交道,与大唐打交道的经历,正是她立足此间,能与阿娘并肩共进所需要的东西。

“请老师按照此法教导便是。”

刘仁轨又道:“至于另外的一项课业提出之前,我想问公主一个问题——您是什么人?又将对于这个回纥商人如何处置?”

李清月抿了口从旁边端起的梅子饮,让微凉的温度驱散了些夏日的暑气,也让她能更加静下心来思考。

她是什么人?

起码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巡街小卒,也不是卢照邻方才去扮演的买家。

而她的目标,打从她和刘仁轨的那段对话中就已经明确了。

不论她此时是否还需要拿着李弘做挡箭牌,她都是一个上位者!

“我猜老师不会希望我回答,作为长安城中的决策人,直接将这个回纥商人从西市中驱逐出去,或者规定法令严格禁止这种行为。”

若如刘仁轨所说,回纥商人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聚落形态是符合的,那么驱逐走这一个回纥商人,还会有下一个同样有本事的。

至于禁令这种东西,或许管的住唐人,却当真难以管住百无禁忌的胡人。

除非……

除非大唐已将西域彻底平定,不会有什么阿史那贺鲁这样的人,因为李唐皇帝更替之事就予以反叛。也不会有什么吐蕃一边励精图治变革内政,一边意图对着大唐亮出屠刀。

她好像隐约能猜到刘仁轨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但想想今日她的表现也已够了,再又多说反而过犹不及,她便回道:“我想听听您的想法。”

刘仁轨望着面前的热闹场面,语气却正经得像是真在朝堂之上,“倘若大唐的马匹始终不会受到回纥的节制,那么这些人再如何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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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马匹价格,也始终不会超过陛下能容忍的那个限度。相反,他们所攥取到的利益,会让更多的回纥人愿意前来此间贸易,让大唐的西市更为繁茂。”

“若是大唐威震西陲,彻底剪除了种种麻烦,这回纥商人绝不敢手握唐人债务,试图凭借着精干之才,在此地翻身做主。”

“这既是天下之所需,也是长安之所需。”

“公主要想看清长安所需,也需时刻记住,您是什么身份的人。所思所行,都不能只着眼于局部。这是我给出的第二个答案。”

刘仁轨给出了结论:“这样一来,第二项授课的内容应当没什么疑问了,我会向公主讲授传世的种种史书刊载,教您政事上的思辨,令您能自兴替之中明辨得失与自身立场。”

“当然,还有我与陛下交代过的,”刘仁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是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意,“让您练好体魄,做个文武兼备之人。”

这或许不是一位公主的评判标准。

但既然李清月已在话中没将自己放在一个安逸度日的身份上,又找上了他这样一位老师,严格要求一些,是不为过的。

这对小公主来说是个挑战,对他来说或许也是。

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免思考自己是不是找了个太大的麻烦,但在重新转回到安定公主身上,见着那双澄明的眼睛之时,他还是说道:“公主若是还有什么多余的话想问,可以现在说出来。”

教聪明学生多费点心思还是没错的,万一真把人带到了邪路上,便是他的责任了。

“问题……确实有个问题。”

然而下一刻,他并没听到什么质疑的言辞,只看到面前的小公主眸光一转,理直气壮地递出了面前的空碗。

“可以再来一碗吗?”

老师让她看清自己是什么身份,那没问题呀。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街边卖布老头的孙女吗?

回宫之后就没这么自在了,让她再享受一下长安西市的夏日街市吧。

可恶,这份槐叶冷淘怎么这么少!

刘仁轨无奈扶额:“……”

公主啊,活学活用可以不用那么快!

——————

另一头,卢照邻看着下方的画面同样陷入了沉默。

他回头朝着唐璿和阿史那卓云幽幽叹道:“我总觉得,那两位是把我们给忘了……是吧?”

第38章

不过卢照邻的担忧其实有点多余。

刘仁轨只是要一个单独授课的环境而已,又不是真将派出去的两拨工具人都给抛在脑后了。

在婉拒了公主再要一碗凉面的请求后,他便将人重新带回了酒肆之上,将原本体面的衣着给换了回来。随后,他将装有兜售布料所得进项的钱袋取了出来。

他为人处世自有一番必须遵照的规则,就算是在授课之中也不例外。

钱袋之中本是麻布绢布进货所用的钱款被他数了出来,剩下的则装入另外一个袋子里,交到了李清月的手中。

开口说道:“这是公主今日所得,长安西市并不只此一隅,日落闭市之前您大可再在其中赏玩。”

李清月目光一亮。

她现在算是知道,老师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了。

这长安西市之地,还有那样多家沿街小吃铺子呢!

比起再来一碗槐叶冷淘,不如尝尝别的东西。

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在其他地方进食,可能还要担心一下吃坏肚子的问题,但长安西市管控严格,能位列其中的大多经由过核查,只要没到了冷热混合不知节制的地步,又或者是一口气吃了过量,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饶是如此,刘仁轨还是又对着两名侍从认真叮嘱了一番,这才折返回去继续处理公事。

“不能去吃生鱼脍……”

在西市的东边有一条永安渠,将城中的水运走通到此地,正方便了将新从渭水沪水昆明池中打捞上来的鱼送到此地。此时也已不是官方律令规定不可打鱼的正月到五月,恰逢鱼市最为热闹的光景。

依照长安的风俗,不乏有人在此地杀鱼活吃,就为了尝到生鱼脍一口鲜甜。

可刘仁轨觉得,这是绝不能让公主贪吃的。

这一条李清月打算严格遵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唐朝之前因为吃生河鱼把自己搞出问题来的案例也不在少数,怎么还有人不长记性。

她才不犯这个傻。

“不能去吃酥山……”

她在宫中就不被允许吃,现在也不例外。

不过反正这年头能造得起凌阴贮藏冬季寒冰,一直留到夏季的,本来也没多少人,据说在长安西市里能经营这行当的只有一家。她就权当没看到那个呗。

“也不要去同那些收宝胡商打交道……”

相比其他的胡人店铺,那种宣扬自己店铺中有宝贝可淘的,大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偏这伙人和市署关系极好,就将铺子开在常平仓的后头,又时常也让人赚一些,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竟是稳稳当当地驻扎在了那里。

行了,其余的地方就随便她逛了。

李清月倒不担心被人认出她就是方才在那儿卖布的小孩。

且不说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威风凛凛的护卫,让人不敢直视,就说现在,她头上还顶着个帷帽,让她看起来和方才更不一样。

至于帷帽是哪里来的——

在拿到了那笔卖布所得的辛苦费后,李清月便盘算着,她这趟出宫,怎么也得给阿娘带一件小礼物,就当做这次出行的纪念品。

可惜麻布的利润就这么点儿,除非添补上她自己的私房钱,否则绝不可能考虑那些贵重精巧的首饰。

这么一权衡性价比,头一个被她考虑的,就是那帷帽了。

早年间的时候,贵族、百官家眷和宫人出行佩戴的,都是能够全身遮蔽的幂篱,到了永徽年间,轻纱分作两侧、浅露面容的帷帽才逐渐取代幂篱,变成了时兴风尚。①

李清月光是看着挂在帽行里的帷帽,都觉得配合上宫装,必定是一番衣冠风流的姿态。

买两顶还能亲子装!

所以现在一顶在她的头上,一顶在卓云手上的竹编盒子里。

因礼物在手而心满意足的小公主走出了几步,总算适应了这风动飘飞的帷帽,就闻到空气中除了散播开来的酒香外,还有胡麻饼的香气,连忙指派着唐璿去带上两个回来。

李清月吩咐完,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别家店铺吸引人,转头就见卢照邻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而在那里,有一个打着卜筮招牌的老者正在飞速奔跑。

“这是怎么了?”

卢照邻憋笑,“他看到您的两位侍从,被吓跑了。”

西市这里的卜卦,或许有些是有真本事的,但也有不少就是个占卜相术的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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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她有个叫武攸绪的表弟就在长大后跑到长安来给人算卦,拿到了钱就换了地方算卦。

可见这里的卜卦人来源有多么广泛。

谈话之间,唐璿已将胡麻饼和毕罗带了回来。

比起宫中所做的胡麻饼,长安西市的放油少一些,但也还是面脆油香,就算忽略掉原材料上的欠缺,在这长安街头的烟火气里也显得自有一番滋味。

毕罗就更有意思了,宫中近来常有的,是樱桃毕罗,甚至被阿耶分发给大臣作为朝会的廊下食,而这长安街上的,竟是蟹黄毕罗。

“你去买东西,没有因为这一身压价吧?”李清月啃了半块毕罗,满嘴蟹黄滋味后,终于想起来问道。

唐璿:“……没有。边上都有价格牌匾的。”

那她就放心了。

她伸手一指,“再来一杯蔗糖水。”

——————

幸好长安城中够大,在长安西市闲逛填饱了肚子后,还能先散步走过几个街坊,再坐上回程的马车。

但宫中的晚膳,她是真吃不下了。

听着李清月一件件絮叨自己在街头品尝到的风味,顺带聊到和宫中大厨所做的区别,武媚娘很是怀疑她今日出门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总不能刘仁轨为她所上的第一课,竟是长安西市美食风俗大赏吧?

这听起来多少也有点不像话。

但还没等她将这话问出来,就见李清月捧着个盒子端到了她的面前。

“阿娘你再看这个,我用今天和老师一起卖布挣来的钱买的,你戴着好不好看。”

卖布?

卖什么布?

这份疑问当即浮现在了在场众人的面前。

但眼看女儿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盒子,将其中的帷帽取了出来,武媚娘又先将这份疑惑给压了下去。

她坐在妆台前的凳上看着女儿动作,忽然发觉,当阿菟将这顶外出见闻所得的帷帽戴在她头上的时候,比起去年封后大典时候她已又长高了不少,握住手中事物的力道也要稳健了太多。

这份变化在每日相处之中或许还不大明显,但在这样一个动作里却显露无疑。

这次她也没伸手去扶女儿的手,而是在清月将帷帽戴稳了之后转头朝着镜中看去。“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李清月回答得很是果断。

这话若是换个人来回答,应当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的。

都说权力也能充当美容养颜之物,或许武媚娘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李清月看得明白。

登临皇后宝座后执掌六宫事务,对于武媚娘来说绝不是一件负担,反而是一件对她来说得心应手的事情,也让她日趋神采奕奕。

帷幕吹动之间露出那张盛极雍容的脸,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视觉享受。

她刚想到这里,肩膀上便多了阿娘揽过来的手,“阿菟确实好眼光,那么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听了,那卖布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

她将自己抵达长安西市以来的经历,都用尽可能详细的词句给重新描述了一番。

说到对那位回纥商人的评价和刘仁轨的结论时,她更是尽可能地将彼时的对话复述了出来。

唯独省略的大概只是卖布时候的广告词了。

武媚娘听着女儿的叙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当感慨她有这等融入市井的觉悟,还是应该说……

她心中真有一瞬的震动。

比起上一次阿菟向着刘仁轨坦言自己的特殊,这次势均力敌的回应甚至让武媚娘这个居处宫中之人也有所得。

她还陡然意识到,她随同李治看到的政局风云,和女儿跟着老师一步步学习的东西,其实恰恰是一种互补。

更难得的是,她的女儿真能有这样的本事,不仅在随同刘仁轨行走于长安中的时候学习长进,又将其在回宫后条理清晰地复述到了她的面前!

将武家众人丢出长安然后换来的这个老师,真是请对了!

她又思量了一番女儿话中的内容,忽而问道:“这样说的话……阿菟,你有没有兴趣收那个胡人为己用?”

这回纥商人的处事手腕确实还多有不足之处,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刘仁轨接连抓住他的两个把柄,成了阿菟上课学习之中的案例。

但比起这长安城中依托于西市谋生的其余数万人,这人既有胆大性情,还有通权达变的经营本事,显然已能算是个中翘楚。

早在登临皇后位置的这条路上武媚娘就已经意识到,很多细枝末节处的消息是很重要的,所以她需要那些宫人作为耳目,那么,宫外的消息重不重要呢?

以她目前的地位来说,或许不那么重要,但多一条消息渠道总没有坏处的。

而这回纥商人所知道的东西,和澄心跟随监察御史走南闯北所见,以及卢照邻寄居邓王府时常走动于长安之中所得,都是是完全不同的。

恰好阿菟与他打起了交道,有没有兴趣将人收归己用呢?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阿娘提出的这个可能性,听起来还怪有诱惑力的。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很有意思。

想想看吧,昨天还是跟着“爷爷”前来长安西市卖布的小女娃,家中可能还刚遭逢过惊变,正处在缺钱的时候,以至于要铤而走险地向着回纥商人借取高利贷,现在却突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对方的店门,丢出一句——

昨天我是钓鱼执法,没想到吧?

哦不对,现在还没有钓鱼执法这个词。

武媚娘看着女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过了好几种,活像是下一刻就要演上了,着实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忍不住含笑又问了一句:“有这个想法吗?”

李清月连忙收回自己脑袋里上演的大戏。

这个建议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可她仔细地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老师说让我做出决定之前时刻谨记自己是什么人,我觉得这话说的没错。不是说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去和这样的胡商打交道,而是现在不适合。”

“他如果要走,我没有对应将其强留下来的手段。我抓住了他的把柄,要对他进行处置,也只有告状到阿耶那里,这个威慑力不够直接。再加上,我若要将其收服为己用,也没有对应能给出的利益。”

真要将那人收编的话,她是绝不可能让他继续以这等方式放贷牟利的,但这部分的进项,她能依靠着什么给对方填平呢?

总不能是她那甚至还没拿到手的食邑实封。

“阿娘,”李清月继续掰着手指盘算,“在前面三个理由之外,我觉得还有一个时机没有到。”

“什么时机?”

“若是平定西突厥战事能顺利落幕,回纥人亲眼看到唐军强盛,那才是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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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我们大唐的规则办事了。”

这个回纥商人同卢照邻说,苏定方麾下有回纥兵力,所以让今年送到长安来的毛皮变多,这话没有说错。

西突厥战事的作战方针自永徽五年的万年宫议事就已敲定,但一步步推进总需要时间,这两年间只是陆续清除通道上的障碍,将兵力补给线给尽数建立起来,到了现在才是两面合围的决战之时!

阿史那贺鲁没能拦阻住唐军的推进,已经注定了败亡的结局。

等到这西突厥叛逆贼子彻底伏诛之时,消息传回长安,势必能引起一番惊动。

对于那些身居长安的胡商来说,这才是天朝上国发号施令的底气!

所以,现在的时机没有到。

若是她贸然找上那胡商,反倒显得她这个安定公主有些行事轻浮了。

武媚娘听着她的解释,唇边的笑意愈盛,“你说的不错,此事本就不能着急,但先列在待做之事的名目上总是没错的。不过——”

“阿菟对于西突厥之战真有这样大的信心?”

李清月朗声答道:“这是当然!”

这并不仅仅是因她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

看到长安驻兵后也完全能推断出来。

在大唐“盛世”名号之下确实还有着诸多不为史书刊载的阴影,为戍防军队提供衣料已经是一笔越来越难以负担的支出,府兵制也已渐渐显露出其弊端,不再是逢战必克的胜因之一。

但这都不会让一场稳步推进的围堵出现什么岔子。

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是一场对大唐来说绝不会脱手的胜利。

或许,还因为波斯和大食的交替,让征战西域的这些将领都有了更为旺盛的战意。

他们只能赢不能输,否则便要被外敌看笑话了!

显庆二年的春日,新一条消息抵达了长安。

阿史那忠与程知节等人,会同被敕封为流沙安抚大使的阿史那弥射,招揽了大批西突厥旧部,继续往北推进。

伊丽道行军总管苏定方,与契苾何力等将领绕道后方,从北方南下。

这一南一北的推进,行将会师于双河。

那里,也正是阿史那贺鲁的牙帐所在。

这是“围猎”!

李治近来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对于大唐天子来说,中原政事上的成就是他能坐稳皇位的其中一项凭据,对外战事的胜利更是一项能用来表彰宣扬的大事。

这出西突厥战事已经持续了数年的时间,虽然早有拉拢回纥以及西突厥其余部落的成果在手,但只有最终的胜利到手,才能让他彻底安心。

也同样是在这显庆二年的元月,已经满了三周岁的李清月终于能够开始习武锻炼了。

去年刘仁轨敲定了这个文武并修的计划之时,她毕竟还是年纪太小,所以直到今年才正式执行起来。

负责教她如何打好根基的,正是被她聘为出宫随行侍从的阿史那卓云。

但卓云所要教导的学生,可不只是李清月一个。

同在此地的李素筠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也要跟你一起练?”

她是怎么被诓骗过来的……

第39章

说这是一出“诓骗”还真不能算错。

九岁的李素筠遗传了李唐皇室身量颇高的特质,加之宫中饮食多食肉蛋和鲜奶,若说她已有十一二岁,也没人会怀疑。

李清月便琢磨着,那既是自己的小伙伴,不拉上一并训练,真是可惜了。

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在阿娘建立武周的一路上提供帮扶支持,也让自己所见到的缺粮逐食再不是民间习以为常之事,那么除了让自己按部就班地跟着刘仁轨学习知识之外,就还得多找到几个同路之人。

萧淑妃经过她的提醒,及时自废王立武的斗争之中抽身而退,现如今以萧昭容的身份跟随在周国夫人身边进学,越发像个隐形人,那么她的两个女儿其实已渐渐转移到了母亲的手底下教养。

此外,改封许王的李素节被遣送至封地过日子,既是令其边缘化,也是对他的保护。

没有相处之时的隔阂矛盾,用起人来也更……坦荡了!

李素筠哪听过那一套一套的啊。

什么她若不想像是那几位长公主一般,还只守着三百多户的实封,就得在父皇在位期间争取到足够的地盘,那她总得有一项是出挑的。

可比起李下玉饱读诗书,李清月少而聪慧,在“文”方面,她显然是不用多想了,那不如试试在“武”上发展一二?

仲冬季节的田猎早成大唐军礼之一,简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展示场合。若能在几年后的某次田猎中,当着这样多双眼睛猎取到一个足够有分量的猎物,她必定能够颖脱而出。

至于说,田猎之事不仅看个人的本事还很讲究配合?

那好办呀,她们两人合作不就行了。

李清月信誓旦旦,“弘化姑母所送的青海骢,等咱们都长大的时候其实也将近战马服役的末期了,用来做早期训练之用还好,再往后肯定不成。那便用它再培养出下一代来,到时候你一匹我一匹,你看如何?”

李素筠有心想说,妹妹是不是刚才用长公主封地数目内涵了一下阿耶,又觉得她说的真有道理。

再说了,还有个被她已用了几次的理由——阿娘说的,听妹妹的话。

既已被拉过来了,练就练吧。

但李素筠很快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这么美好。

她本以为,自己的年纪怎么都要比阿菟更大,卓云制定的训练计划又是按照阿菟的年纪来的,对她来说也应当容易。

她哪知道,这训练竟是这样的!

在阿史那卓云制定起来的计划里,年幼的小公主还不需要真去学什么打斗工夫,但已需累积体力、柔韧性还有腰背臂膀的力量。

目的便是让这出循序渐进的训练,为往后的骑射服务。

然后,她先找了尚食局的人确认了一番小公主平日饮食,便按照“自己”早年间摸爬滚打的经验划定了训练的时间和强度。

这样一来,按说是没什么问题了。

就连李清月和李素筠也是这样说的,“你别看卓云在与人相处之时坦诚得极没心眼,但那是因为辅国大将军自投靠我大唐以来便备受信赖,从无胡人唐人之分,她兄长也正处天子御前,很得重用,但真在这等看家本事上,她是分毫必较的。若非如此我还不放心呢。”

万一因为锻炼过量,把自己搞出个好歹来,她上哪儿哭去。

所以她当然是对卓云提出的计划做过把关的。

可话是这样说不错,李素筠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腿。

因为方才那一刻钟的抡臂仆步拍地的动作,她腿酸!

她鼓起了腮帮子,怒道:“她真的不是按照突厥人的体质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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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吗?”

话一出口,她就见李清月极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竟觉得突厥比我大唐更强吗?而且你看,我都坚持下来了。”

李素筠:“……”

这话没法接。

她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方才还有点扭曲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见李清月也并非全无反应,起码在额上多出了一层汗水,又觉自己可能只是因为养尊处优的宫中生活而筋骨僵硬了,反而是阿菟这等年少之人更容易拉伸开来。

李清月继续给她画饼,“你看,下一个动作是俯腰和晃腰,不像是方才那个动作难做了。若要纵马驰骋,当先要练好的就是腰胯部支撑。”

“据说早前的时代还没有高桥马鞍与马镫这样的东西,骑马之人要完全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夹紧马腹,让自己坐稳在马背上。我们现在已有捷径可走,这个训练的强度也要小多了。不难的!”

李素筠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卓云跑去找了尚药局后才画出来的示意图,觉得这确实不难。

可当天晚上她就垮塌在床上了。

她那同胞姐姐李下玉端详了她的表现许久,方才确认,她只是吃不消那番训练,而非遭到了什么虐待。

但还不等她发问,就见李素筠已一骨碌翻身坐起,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从容无事的样子。

“你……真不用我去请医官来看看?”李下玉试探问道。

李素筠闷声,“不用!”

那听起来多丢人。

今日的那番训练之后,阿菟甚至还跟着刘仁轨上课去了,若她这个早早回来的竟在叫苦叫累,那往后如何能在田猎之中与阿菟配合?

她在妹妹面前也要抬不起头了。

她连忙试图找点东西岔开话题,就见姐姐手里拿着一本她未曾见过的新书。

名字是……《乙巳占》?

“这是什么书,占卜的吗?”

李下玉摇了摇头,“不,这是星象、天文与风的著作。”

李素筠有点不太明白,姐姐平日里所读的书已日渐晦涩了,怎么到如今更是往玄学方向去了。

李下玉却没有继续跟她解释的意思,只将寝殿之中医治跌打损伤的药膏都帮她翻了出来,搁置在床头,“行了,你继续歇着吧,我只是将书借阅来看看罢了。”

这也还是一本并未尽数完成的书。

显庆元年之末,李淳风协助修编的十部算经推行进了国子监与弘文馆中。李下玉在术算课程上的表现格外优异,也便顺理成章地见到了教材的编写之人。

彼时,能者多劳的李淳风总算能闲下心来忙一些自己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编书。

因上一本《法象志》记载的是浑天仪,他下一本写的便是占星之道。

但占星也非孤立的存在,在归并盘点了一番历史上的占星学知识之余,他也将其余天文气象的所思所得罗列其中。

这就是这本《乙巳占》中所刊载的东西。

李下玉在得到了李淳风的准允后翻阅了几页,已是沉浸到了这从未接触过的学问之中,当即提出了借阅的希望。

按说太史局中的东西大多只流传在内部,就连进学的名额都是“世袭”,是不大容易借到此物的。但李淳风的情况不同,他巴不得有更多人对此道感兴趣,以便协助于他完成种种校订和观测任务,当即拍板做出了决定。

不过事涉公主教育一事,在将书出借后,他还是将其汇报到了陛下的面前,也因皇后正在此地伴驾,便也同样知晓了此事。

又在随同女儿的闲聊之中告知了她。

“阿耶会介意于女儿从事天文行当吗?”李清月好奇发问。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武媚娘正将手自她还有些湿润的头发间穿过,趁着女儿赖在她膝头的动作里,将她的头发以绢帕再擦干些。

或许是因阿菟发质并不细软的缘故,明明才只三周岁多些,头发已看起来有些厚实了。

养儿子和养女儿的感觉是不同的,再加上李弘和李贤都远不能如阿菟这般和她探讨深入的话题,实在不怪武媚娘偏心于女儿,在把玩着她头发的时候,已在心中思量起了种种编发的方式,又想着她开始强身健体后辛苦,得吃些什么进补。

听女儿发问,她回道:“你阿耶怎会介意于此事?”

“对他来说,女儿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威胁到他的位置,不影响大唐体面就好了。”

所以是从文也好从武也罢,又或者是如义阳公主近日所为的一样,对于占星观气产生了兴趣,李治最多就是让李淳风留心一些,别让公主在观摩操纵浑天仪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不会做出什么拦阻举动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清月敏锐地察觉,当母亲说话间停顿的那一刻,她手中的动作其实也有刹那的停滞。

这出停顿不由让人心中一凛。

母亲所说的后半句话,可能也并不只是指代着义阳公主而已。

李治对公主的要求是如此,对并非是继承人的皇子是如此,对于先帝和高祖留下的那些儿子是如此,对于其他人呢?

这份天子与旁人有别的天堑,只怕并不会因所谓真情而消弭。

而以李清月所记得的历史,李治在世之时,母亲其实就已在努力争取权柄,以确保自己说出的话同样需要被人郑重以待,而非只被当做李治的附庸,那么,她真的会这样的“无所谓”而无动于衷吗?

李清月无法确认这一点,因为武媚娘已转移了话题。

“义阳打算如何做你先不必管了,倒是另一件事,你得在近日告知于谏议大夫。”

“要告诉老师什么?”李清月扭头发问。

刘仁轨和李义府之间的矛盾,怎么说呢,固然因为前者担任了安定公主的老师而暂时沉寂下去,但去年的时候武媚娘便觉得,以李义府的心性,若是有机会能将刘仁轨给丢出长安去,他是不会吝惜于这样做的。

反正在他看来,公主的老师由谁来担任都可以。

但在听闻了女儿和刘仁轨的上课计划后,武媚娘还是向李治建议,给这个做老师的升一升官,也好让他再多一份安全。

虽然只是从原本的给事中升到了谏议大夫的位置,提升了一级而已,对外界展示出的信号却已很明显了——

这是陛下要保的人。

饶是李义府已升迁为中书令,拿下了当年柳奭的位置,也没让他再敢将矛头指向这硬骨头。

正因为如此,李清月才格外奇怪,为何阿娘会有事通知于刘仁轨。

莫非他又得罪什么人了?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武媚娘见她神情如此调侃了一句,又道:“这件事也不止与谏议大夫有关,而是与这长安城都有关系。”

“陛下有意在三月巡幸洛阳宫,届时文武百官随驾,此去所用的时间绝不会太短,你也自然要一起去的。我是让你提醒谏议大夫,改一改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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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

“去洛阳?”李清月差点想跳起来,又想到头发还在阿娘的手里呢,努力压制下了这个冲动,只轻声问道:“这两年天时不是还好吗?”

为何忽然要前往洛阳了……

虽说她也已经自“逐食”一词中知道,关中粮食的负载力不足,反倒是洛阳还能因水运的缘故得到充足的补给。这样一来,倘若天子移驾洛阳,连带着宫人百官一并前去,正能极大缓解长安的压力。

但等闲情况下,本着李唐基业正在关中的缘故,天子是不会做这件事的。

李治此前就从来没做过前往洛阳的举动!

寻常迁移的前提,正是灾祸。

然而以李清月这半年间跟随刘仁轨在长安城中所见,永徽年间的灾害影响已日渐平息了下去,显庆元年各自上报的灾难里,也不是大范围天时影响的那种。

武媚娘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柔声解释道:“天时确实还好,去年冬日也有今年顺遂的征兆,只是西域决战在即,陛下意在让此战的胜利更为卓著,便打算将关中粮仓的剩余存粮调拨往西域。前两年消耗在平抑粮价上的粮食其实也不少。这两项开支拿出去,关中就供给紧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怕是不能待了,不如往洛阳去。

总不能闹出个西域作战粮食充足,天子饿死长安的笑话。

当然,李治是不可能饿死的,只会让百姓再往外州觅食一次罢了,可名头上依然不好听。

听到这里,李清月刚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会将此事告知于老师的,但这应当要由阿耶在朝堂上直接说出,现在就告知老师无妨吗?”

武媚娘摇了摇头,“再过几日,便会在朝堂上宣布了。”

这并不算逾越。

彻底粉碎外敌的野心,在目前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这项巡幸洛阳的决定,必定是“宣布”而不是讨论。根本不会因为提前泄露出去而让人有机会予以反对。

又因李治此举乃是将整个朝堂都暂时搬迁过去,他甚至不必将什么人留在长安监国,没有什么人员分配之说。

就连那正在翻译佛经的玄奘法师,竟然都被李治一并算在了打包上路的份上。

李清月简直要惊呆了。

这出行的阵仗,远不是出行万年宫可比。

哪怕没有明言提及要在洛阳滞留的时间,可考虑到往返之间的人力财力消耗,谁都不会觉得此行将短于半年。

否则他何必连高僧都要带上啊……

总不能只是因为李弘再次生病的缘故。

去年他一度病弱到需要延请高僧开光,但玄奘自己的病症还曾得尚药局医官看诊,能否凭借着佛教普渡之力痊愈,是谁都明白的事情。

这只能等着药力抗衡过病症了。

——————

“阿娘不必担心于我,自有宫人在旁照看。”

三月出行之日到来时,李弘在开春季节感染的风寒还未结束,不得不在车厢中多放置了几床软被,斜靠在一侧。自被中探出的脸还有几分苍白。

他看了看将他送上车来的母亲,又看了看同在此地的妹妹,眼中隐晦地露出了些羡慕。

他早听闻妹妹已在外走动多时,现在又开始练习基本功夫,比起上一次和她打照面,她又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还是尤为康健的那种。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父母寄予了厚望的存在,本不该有这样的羡慕情绪。

他便又问道:“六郎那头的情况如何了?”

“他吵着要见阿耶,我让人将他抱过去了。”武媚娘没错过长子眼中再次浮现的一缕艳羡,安慰道:“若是半道上车中不适,一定令人前来告知于我。”

李弘点了点头,送走了母亲和妹妹。

但武媚娘和李清月并未能够直接回返到车驾之中,而是被人在半道上拦了下来。

或许准确的说那也不能叫拦,只是遇上了个不打招呼就显得不够礼貌的人。

“看长孙太尉的样子是有话要指教?”武媚娘朝着面前之人看去。

她言语神情中虽不失对这位当朝重臣的尊敬,但早在她被确立为皇后的时候两人便都已清楚——

这份尊敬之下心照不宣的立场,已注定了他们没可能和睦交流。

既然如此,也不必强求字字体恤对方的年纪。

事实上,长孙无忌也确实不是来同她和好的。

他稍稍往外走出的两步,让人不难看出,他是有话要说,而不是因为所乘坐的马车就在旁边。“老夫也仅有一句话想问罢了。”

自永徽五年到显庆二年的短短三年之间,长孙无忌的亲信党羽随着李治掌权日盛而损失惨重。哪怕最重的一刀始终未曾落到他本人的身上,就像是李治一直在顾忌舅甥情谊,他看起来也衰老了太多。

这也让他出口的话里中气不足。

可他的下一句话,又分明有着锐利刀锋直指面前,“力挺皇后有德之人,为何不能令陛下安居帝都呢?”

骤听此言,武媚娘眸光一冷。

为何在今年暂时迁居洛阳,以长孙无忌的政治才能,不可能看不明白。

但他依然发出了这句质问。

以长孙无忌此刻的神情推断,若将这句话传到陛下的耳中,他也是毫不担心的,因为他这话中并没有只言片语在对陛下问责。

他问的是被抬上宰相位置的许敬宗李义府等人。

问的是她这个取代了王皇后位置的武皇后。

问他们为何会让李治破天荒地巡幸于洛阳!

她凝视了长孙无忌一刹,唇角冷意更盛,但还没等她开口,便忽然听到身边的女儿问道:“可洛阳宫,不是祖父所建吗?”

贞观十一年,李世民正式营建洛阳宫,留下了“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朕故修营,意在便于百姓”这样一段话。①

在刘仁轨获知出行计划的时候还专门向着李清月科普过此事,也还没将其忘掉。

以至于她拿着这句话回敬长孙无忌,说得一点不带含糊。

她话中之意不言而喻。若长孙无忌觉得李治前往洛阳乃是不能安居帝都,又把李世民放在哪里!

这话要是由武媚娘来说,多少有点不妥。由一个三岁孩童说出来,便无妨了。

长孙无忌的神情都僵在了当场。

偏偏武媚娘还在此时从容地又补上了一句,“阿菟童言无忌,不过……长孙太尉乃是长辈,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

话毕她就没继续同这位太尉纠缠,而是拉着女儿迈步走回了车中。

可在车驾启程往前之时,自李清月所在的位置往她的脸上看去,分明还有几分蛰伏的炽焰。

这种情绪并未因长孙无忌暂时被回怼过去,就有所消退。

武媚娘指尖轻叩,心中思量。

自她和李治联手开始,她便做好了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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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绝不会发怵于这等问责,但主动权在谁手里,还是有区别的。

为免长孙无忌真将今日所问之言,变成另一出朝堂风云的引子,她此刻应当再做一件事!

“阿菟,”她忽然抬眸朝着女儿看去,问道:“你怕不怕骑马?阿娘载着你的那种。”

李清月听得出这话中的锋芒毕露之意,几乎想都不想地答道:“不怕。”

“那好!”武媚娘朝外吩咐道,“取我马来,再将……将阿菟送的那只帷帽也拿来!”

当李治听到车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突兀的马蹄声,朝着窗外看去的时候,竟见身着朱红骑装的丽人牢牢揽着怀中的小公主纵马而来。

丽人头戴帷帽,轻纱在暖风之中吹拂开来,露出日光所眷的面容,正有一种张扬而大气的美感。

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明明还远不到骑马的年纪,被以这种方式揽在马前,也丝毫没有一点惶恐的样子,反而冲着他,也冲着同样探到了窗边的李贤挥了挥手,当真好一番活泼喜人。

骏马疾驰,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抵达了天子乘舆旁边。

也就是在马速减缓的那一刻,武媚娘漫不经心地将帷帽侧面轻纱彻底拨拢到了一边,朝着李治露出了一抹极为自信耀眼的笑容。

这其中好像潜藏着攻击性,又好像只是母女相携来到那对父子的面前。

最后随着天子车舆暂歇,变成了一副静止相对的画面。

李治无法否认,在这样的策马而来中,他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但周遭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此地的情况,他还是问出了疑惑,“皇后这是?”

为何忽然不在车中坐着,而是来到了此地。

武媚娘应道:“陛下乃是东游洛阳,妾自当应景而为。”

既是“游”而不是“就食”,正该拿出潇洒豁达的样子,怎能令人看轻!

尤其是——

不能让那些觉得陛下选错了的人看轻了!

第40章

李治的目光无法从面前之人身上挪开。

这一句“东游”说得好生轻描淡写。

随同她此刻恣意飞扬的举动在一出,令人只觉确有其事。倘有弓箭在手,便是说出什么逐猎于洛阳,或许也有人会相信。

但在做出这个暂时迁居洛阳的决策之时,李治到底是打着何种算盘,身为皇后的武媚娘不会不知,也就让她的表现更显难能可贵。

事实上,长孙无忌方才朝着媚娘发出的那句质问,以天子的消息渠道灵便,早已有人汇报到了他的耳中,但以李治看来,既是相互之间打了个平手,他便不必做出何种干预。

反正,当圣驾迁移至洛阳之时,除却洛阳周遭的含嘉仓、洛口仓、黎阳仓都可供给于朝堂百官用度外,自有关东势力前来面见天子,以进一步压制关陇势力的气焰。

长孙无忌所属朋党也早已渐渐衰落,谁都知道,那个被打开的口子不会被填补上,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继续陷落。

可他未曾料到,皇后本就有一番常人所不能及的气性,并不愿意等到这漫长的迁移过程结束,才让自己重新找回高坐明堂的优势。

这份气性……

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也未尝不是在以他的切身利益发声!

他也无法忽略掉,在目睹这番策马而来的场面后,他心中随之而来的心绪沸腾。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感知。

媚娘的这一出疾奔,或许不符合皇后应当端庄静姝的固有印象,却像是一记重锤打在他的心中,告知于他——

天子之道,本就不在处处沉潜隐忍!

若是已有人敢将那等“不得安居帝都”的话宣之于口,便意味着其实还有更多人在心中有着这样的一番揣测。

或许他更应当做的,不是在洛阳等候下一份捷报,而是打从有那等苗头开始的那一刻,便将其压制下去。

他“确实”是东游洛阳!

“阿耶!”李清月忽然又朝着他挥了挥手,“你看,今天的风是暖的。”

李治霍然回过神来。

是啊,三月春意正盛,选择在此时迁居洛阳,本就有时令缘故。

这也是个该当踏花赏景的时节。

那他此番车马连缀成行,往洛阳前去,沿途崤函道正当草木茂盛之时,难道要走出个逃难之感来吗?

他朝着一旁的近侍吩咐道:“去取御马来。”

他当同行!

早前巡游万年宫的时候,李治的坐骑还被搁置在随行的仪仗之中,并未真派上用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骑马。他近来又逢体魄安泰之时,活动活动也好。

李贤眼巴巴地朝着李治看了一眼,却只得了父亲一句“你坐在车中”。

而后他便看见父亲已翻身上马,随同母亲和姐姐所骑乘的那匹并驾而走,真是好一番行动如风的样子,很快就已将他甩在了后头。

武媚娘又策马行出了数步,方才调侃道:“陛下为何不带上贤儿?”

李治无奈,“他这个年纪,还是太活跃了一点。”

相比较早慧的女儿和身体欠佳的李弘,李贤更像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儿。也就意味着,当他正处在两岁这个年纪的时候,固然听得懂大人的话,却着实不太安分。

李治自忖自己的马术不差,也不敢随意将幼子给带在马上。

若是真在半道上栽了下去,反而有违他走陆路往洛阳去图个安全的初衷。

他朝着身侧之人望去,目光已再度一亮。

方才身在车中他便已觉媚娘和阿菟这对母女的气质极像,此刻并驾相伴,这等相似也就更为明显。

阿菟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好似还比媚娘更上一层。

他转向女儿问道:“不觉得坐在马上危险吗?”

“有阿娘保护着,怎么会危险呢。”李清月毫不犹豫地答道,“再说了,我练过的!”

她拍了拍自己那尚且没多长的腿,以示自己在被带于马上坐着的时候能坐稳在这里。

但这话听在李治的耳中,却同小孩子宣扬自己有本事打架没多大区别。

咳……行吧,练过三月也算练过。不能打击她此刻的自信心。

反正再多骑上一会儿,她大约也不会觉得这样好玩了,还是在车中舒服。

他又忽听李清月朗声说道,“而且,阿娘的这顶帷帽还是我买的,坐这儿多有成就感。”

“你买的?”李治哑然失笑。

他就说为什么他此前从未见过媚娘戴起这样一顶帷帽,以这顶帷帽的制式与材质,也绝不像是宫中手笔。

瞧着也太像是个便宜货了。

也就是因媚娘气质容色绝佳,又配合着那骑装在身的飒爽,才将这顶帷帽给戴出了上等货色的效果。

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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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去计较它的品类,只怕是绝不会放在贵人面前的。

大约也只有小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的骄傲语气来,“当然是我买的,还是我自己在长安挣到了钱买的。”

武媚娘有点担心阿菟下一刻便要说出一句,这是我同老师一起当街卖布赚来的钱。若是这话落在李治的耳中,刘仁轨这位做老师的只怕要吃个挂落。

但显然她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在李治问起她是如何挣到钱时,阿菟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以示此事需要保密。

“他倒是教了你不少奇怪的东西。”李治不免因此想到媚娘彼时所说的那句“这对师徒有意思”,现在看来,是有些奇怪的相处模式在。

“也不全是奇怪的东西。”李清月认真答道,“老师教我做人要沉稳大方,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我便送了阿娘这顶帷帽,带着宣城一并锻炼体魄。老师也教我要以史为镜,明辨得失,所以我们如今先自祖父所建丰功伟业学起,就如洛阳宫乃是祖父所倡议重建,也是这里学的。”

而她活学活用,用这一句驳倒了长孙无忌。

“老师还教我要身居中央,当知枢纽之变,所以我们此前在长安城中走动,先自长安西市走起,正巧看见阿耶设立的常平仓与平准署是在此地如何运作的,方才知道,原来灾害之中还需天子在粮价上尽心。”

李清月仰头显摆,“阿耶你看,我学了不少呢。”

李治被这一连串的话给砸了个正着,尤其是那关于常平仓的恭维话,自孩童的口中说出,显然更有一番令人信服的效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他此刻正骑于马上,竟觉很有几分飘飘然。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可你为何只送礼给你阿娘,却不送给我呢?”

这场面总有点似曾相识。

但彼时的清月还没法开口说话,现在却可以同他掰扯了,“一来,此物配不上阿耶的身价,总得再挑个重礼才好,二来嘛……”

她目光炯炯,任谁都得觉得她随后说出的那句话,必然是一句天大的实话,“阿娘戴着好看。”

李治:“……”

这话没法接了。

——————

“陛下何必同她一个孩子计较。”武媚娘跟随李治重新坐于马车之中的时候,便忍不住笑道。

说是要以东游洛阳的姿态起行,但路途遥远,也不可能真就完全靠着骑马直抵那儿。

向百官呈现出君王态度就足够了。

李治在车中坐定,正见媚娘将那等帷帽小心地搁置在一边。因方才头顶此物,又有骑行间春风吹拂的缘故,令她鬓边有几缕头发散碎在那儿。

但宫人并未在侧,反而将车中的李贤也给先暂时抱走了,便也无从妥帖打理,故而她只随意将其挽在耳后,却自有一番慵懒之美。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难怪自前几年间开始,长安城中就少有佩戴幂篱出行之人,反倒是帷帽占据了上风。但以今日所见,若着幂篱,便委实少了潇洒气度。

他温声回道:“我哪是在同阿菟计较,我是在想另一件事罢了。”

“媚娘你所行之举确有其用处,但我思量一番后又觉得,若只靠着这个,应当还不足以令人信服。”

武媚娘颔首,“我也是这般以为的,但方才那件事是我当做的,剩下的便是陛下的分内职责了。”

李治笑了笑,转而自车中箱柜里取出了洛阳地图。

这幅地图绘制于洛阳宫修缮完成之时,除却那也可称作紫微宫的洛阳宫,便是经由洛阳皇城前流过的洛水,以及分布在洛河南岸与皇城以东的两片民居街坊。

他目光凝视着这张图幅之上的线条,忽然幽幽开口,“我听阿菟说,谏议大夫教导她,居处中央,当知枢纽之变……”

“确实如此。”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李治若有所思,“那么你说,我等自长安转道洛阳,若要先定中枢,一击即中,又该当选在何处呢?”

他不能只在沿途之中给人看到他这位天子的精气面貌,还应当在抵达洛阳后,先做一件一锤定音之事!

此为上策。

但别看他说话之间似有问询的意思,同在车中的武媚娘已察觉到,李治本就在执政之事上聪慧异常,不会抓不住这个最为关键的地方。

就像此刻,他的目光已落到了地图的中央。

乍看起来,他好像还只在洞察地图全局,早已随同他思绪斟酌的武媚娘却知道,他在看的,应当是位居中央的那座天津桥。

在隋朝之时,它还是一条由铁链联结船只而形成的浮桥,但因洛河涨水次数频频,动辄将其毁去,因此,到了贞观十四年,李世民下令,让石工以方石作为桥墩,减弱涨水对桥体的冲击。

毕竟,这座横跨在洛水之上的天津桥,正是连接洛阳南北民居的要害枢纽。

若是此桥被毁去,也就意味着百姓要想探访于南北对岸,便需以渡船行路,怎么看都觉得会让这座被切分开的城市少了几分威严。

可即便如此,洛河涨水依然屡次带给这座桥梁以毁灭性的打击。

就比如说……一年多前的永徽六年九月,洛州就发生过水灾情况,将天津桥给冲毁了,只剩下了还留在河中岛上的日月表胜四座门楼,安静地伫立在流水之中、宫城之前。①

又倘若武媚娘没有记错的话,这次灾害上报到京城,因关中水患的盘查刚刚落下帷幕,李治也无力再对洛河做出什么整饬举动,所以对此给出的批复是,先将那座浮桥给重新接起来,石脚就先不必修建了。

反正洛阳不是长安,没必要在此事上多花工夫。

这个决议对于彼时来说是正确的,毕竟要先将钱给花费在刀刃上,但在这一年半后,却好像正可以作为天子福泽洛阳百姓的手段。

果然,武媚娘随即就听李治说道:“修天津桥吧。”

宫城之前显示皇家体面的天津桥,正是这个“枢纽”所在。

如此一来情况就很明确了。

倘若天子驾临洛阳,并非上来就是与民争食,而是先将南北通道进一步稳固,好让百姓往来便捷,谁又会觉得,他这出迁居里有狼狈姿态呢?

便是关东世家抵达洛阳,自宫城之前的天津桥上走过,也当更觉他这位天子的威严。

这无疑是一出对人方便也对己方便的举措。

只是还剩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座桥要由何人来修建。

李治沉吟之中,也下意识地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让洛阳百姓来修必定是不妥的,否则便看起来像是他这位天子发起了洛阳劳役,只为图自己度假之时门前气派。

让关东势力自发出钱来修建同样不妥。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等投诚上的觉悟,也难免令他们怀疑,让他们先做事,正是卸磨杀驴之举的前兆。

至于关陇那些,就更不必说了。

好像为今之计,还是自国库出钱,让随行的将士在此事上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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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治刚想到这里,便忽听武媚娘开口问道:“陛下是身在局中糊涂了,修缮此桥之人,不就在随行队伍之中吗?还是由陛下亲自将其指派带上的。”

李治抬眸间有一瞬的恍神。

可当他将随行众人的身份一一自脑海中盘算过去的时候,他倏尔目光一定,“媚娘是说,跟随玄奘法师一并前来的数百名佛教教徒?”

他这话刚刚问出,并不需等到对方回答,心中就已在顷刻间有了答案。

显庆元年的时候,他需显示出自己对佛教的仁善,便令玄奘法师为弘儿祈福,以庇佑其安全。作为回报,他将《道僧犯罪同俗法推勘敕》给废止了,重新启用贞观年间的道僧格律令。

然而到了今年,刚翻过年来,他就重新颁布了《僧尼不得受父母尊者礼拜诏》,在诏书中提及“父母之亲,乃是人伦之极”,以人伦限制宗教的发展。

偏偏在三月移居洛阳之时,他又显示出了对于玄奘法师和众多大慈恩寺中僧侣的器重,将他们一并带在了随行的车驾之中,伴随天子御前,让人无从揣度他对于那些佛教僧侣到底抱有何种想法。

是恩吗?或许吧。

毕竟,路途之中光是粮食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更别说,随后居住在洛阳中的开销,也都是李治这位陛下一力承担的。

但更准确的说,李治从未忘记思量施恩提拔与宣诏打压的分寸,正差一个手段进一步试探佛教所能接受的控制底线。

如今他们跟着队伍离开关中前往洛阳,实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洛水天津桥全长不过百来步,以随行僧侣加上少许士卒的人数,足够了!

李治想通了这一点,当即拍板,“就让他们修桥。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做这件事……”

武媚娘托腮笑道,“他们当然愿意,佛经教典里可都说了,能行一善则去一恶,一恶既去则息一刑,若能令天津桥重修,恰是一出将佛教善念传递于洛阳的壮举。”

除了那些真有本事翻译佛经的,剩余人里,也不知有多少是为逃避赋税劳役才加入的。

陛下恐怕早就想让他们做点实在事了!

这也确实是李治所想。

他垂眸之间,心中不知闪过了多少感慨,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还是媚娘知我心意。”

下一刻,车外之人便听陛下吩咐道:“速让玄奘法师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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