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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自己看了,看完告诉你吧。”陆久安丝毫不体会镇远将军的艰辛,说完兀自盘腿看了起来。

韩致提着桌上的冷掉的茶水对着嘴壶灌了又灌,忍了又忍。

最后面无表情把茶壶往桌上一搁,大步流星走过去,抽走陆久安手中的纸页,膝盖跪在掰`开的双`腿间,把人往被衾里按去。

沐蔺的来信,让陆久安蓦然想起那块被自己放在箱底差点忘记的虎头信物。

从韩致床上下来时,陆久安表示,自己要去展览阁一趟。

当天下午,晋南最热闹繁华的东大街,修得恢弘大气的双层楼阁里迎来一位豪不起眼的客人。

那客人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显得实在太普通了,不仅穿着寻常,还一直低着头,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只看得见那还算优渥的下颌线。

因此,谁都没有发现,来人和掌柜一个照面,便被恭恭敬敬请进了内堂,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去。

第186章第186章

离岭山围猎还有十多日,陆久安也不着急,每天点卯准时到国子监,申正再离开。

散值后,就乘坐马车回自家小宅院,偶尔去一趟御王府。既不流连勾栏瓦舍,也不寻花问柳,整一个清心寡欲,作风清正到让御史台都无从指责。

这一天,陆久安从国子监刚出来,就被一群人给堵了个正着。陆久安扫眼一看,有些眼熟,正是大殿上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自称故交的一群旧僚。

为首的苏铭早已换了一身常服,展开双臂拦住了陆久安的去路:“陆司业,终于逮着你了,今天说什么你都得赏个脸。”

接送的马车就在几步之遥,身材魁梧的马夫盘腿于前室,报臂斜坐。

陆久安张口欲拒绝,苏铭察觉到了,抢先打断他,苦口婆心道:“久安兄弟,我这是为你好啊。”

陆久安暗笑:不过是约人吃个饭,用得着来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嘛。表面不动声色:“久安愚笨,此话怎讲?”

苏铭道:“你知道私下里大家怎么传你的吗?长得龙姿凤章,却不近女色,莫非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

陆久安:“……”

“咳咳,当然,我肯定相信久安兄弟那……还威风凛凛屹立不倒的,但是架不住别人不信呀。所以,要想谣言不攻自破,久安兄弟,我们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陆久安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各位兄台等一等,容我回去换一身。”

“不用回去。”苏铭几人架住陆久安,连拖带拽地把人扯到街尾那辆豪华的马车上,“我们早已准备妥当了。”

苏铭是文渊殿大学士家的公子,在太常寺当职,焚琴案之前,陆久安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情。

苏铭的马车宽三尺深约六尺,容纳十几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刚登上马车,陆久安就被马车内部豪华的摆设震惊了。

马车中央摆了一张黄木雕花小方桌,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桌上是一盘棋局,棋子晶莹透亮,由玛瑙打磨而成,把棋盘挤得满满当当,想来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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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几人正是在此打发时间的。

陆久安坐下时扫了一眼,棋势正进行到厮杀激烈处戛然而止,黑子以微弱的优势略胜一筹。

苏铭从车厢角落的木匣子里拿出衣物,抖开来看,是一套翠青色开襟长袍,腰间搭配的也不是普通的布锦,而是红玉金纹革带,处处彰显贵气。

“哎,等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客气,就当为兄送你的回京之礼。”苏铭不由分说地把陆久安按回软凳,无数双手伸过来,摁着陆久安将他身上肥大的官袍尽数剥落。

几息后,陆久安就在他们的操作下被强行改头换面。

“还有这个,久安,拿着。”苏铭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塞入他手中。

陆久安眉目如画,风姿绰约,勾着丹蔻薄唇,执一柄折扇轻摇,仿若玉石岩松。

苏铭退开两步,看得呆住了,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半响才回过神来,激动地以手锤掌:“这是哪家侯门世族走出来的俊俏郎君啊。久安,你听为兄的,以后就这般打扮,晋南的闺女小姐们看了,谁不得赞一句公子世无双。哼,以后我看他们谁还敢称晋南四雅。”

陆久安撩开衣袍:“晋南四雅?”

苏铭热情解惑:“百姓喜欢观赏美男呀,就把晋南最俊美的四个男人给选为了四雅。”

“你不知道,但凡这里面的任何一人走在街上,那场面……啧啧。”

马车行到东大街,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铺子。因为此地繁华,街上出行的都是大富人家,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些精明的贩夫走卒挑着担子来此摆上摊子,盼着这群出手阔绰的公子小姐们能看中点什么,好从他们手里赚取些碎银。

苏铭撩开车帘,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一座琉璃瓦檐双层阁楼映入眼帘。

苏铭回过头来,神神秘秘道:“久安,你知道在咱们晋南,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陆久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人畜无害:“不知道,是哪里?”

苏铭就喜欢他这样的:“展览阁!你一离开晋南就是六年,走,哥哥带你去涨涨见识。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件件巧夺天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要是看中什么,你告诉我,虽然价格贵了些,凑一凑我也不是买不起,到时候送你一件。”

一到地方,苏铭就火急火燎地扯着陆久安下了马车,与展览阁出来的两位少女擦肩而过时,陆久安怀里突然多了两张尚有暗香的丝绢。

“久安兄,艳福不浅啊。”同行的几位立刻挤眉弄眼作促狭状。

陆久安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把烫手山芋丢给苏铭,又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苏铭揽着他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久安,你这样可不行,怎么跟个雏儿似的,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苏铭是展览阁的常客,伙计一见到他们,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看到最后面的陆久安时,明显愣了一下。

陆久安微不可察地摇摇手中的折扇,伙计心领神会,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重新咽了下去。

“展览阁近日有上新吗?”苏铭大声问。

“苏公子赶巧。”伙计热情道,“上新了三件展品,皆可对外售出。”

“这么多!”苏铭喜形于色,不忘回身拉住陆久安:“快跟我来,这里的东西好是好,但是推陈出新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一次性出那么多新货物的时候。”

几人跟着伙计一路登上二楼。

伙计首先介绍的是摆在面前的翠绿琉璃瓶:“这里面盛放的香液叫花露水,因为其香味独特,又可驱蚊止痒,很受名门贵女的青睐。”

苏铭看了一眼,不太感兴趣:“一听就是女人喜欢用的东西,下一件。”

谁知伙计摇头道:“苏公子你可说错了,花露水不单单贵女们在使用,科考的士子们也喜欢随身携带一瓶。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风靡晋南城了。”

苏铭显然是个我行我素的主,伙计说了一大通,他也丝毫不买账,伙计无奈,只好接着介绍:“第二件是放大镜。”

“哦?有什么说法?”苏铭凑近了,明显比较感兴趣。

“苏公子可拿起来对着眼睛瞧一瞧。”伙计说完就老神在在退到一旁。

陆久安也退到角落,笑眯眯看着苏铭手持放大镜惊呼一声,又被一旁的同僚夺了去。几人轮番争抢着体验放大镜,一惊一乍兴奋地似孩童。

苏铭过足了瘾,把放大镜递过来:“久安,你也来,用了此物,无论什么东西在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

“喔?真有那么神奇吗?”陆久安十分配合,把折扇别在腰间,接过放大镜:“我看看。”

苏铭回头问伙计:“放大镜怎么卖?”

“这个不卖。”

苏铭怒瞪:“刚才不是说三件都对外出售吗?”

此物一看就非同反响,正好陆久安又表现得格外感兴趣,他原本准备买来送陆久安一个,以此彰显自己的大度,现在不是打他的脸么。

“苏公子误会了。”伙计赶紧赔礼道歉,“确实是出售的,但放大镜自此一个,半刻钟前,顺亲府就着人预定了。”

“又是顺亲府。”苏铭咬牙切齿,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几人追着出去,陆久安摇着折扇慢悠悠落在后头,刚跨出门槛,迎面走来一个短胳膊短腿儿的孩子,一头撞在陆久安身上。

小孩长得水灵灵的,不到他膝盖高,抱着他的小腿咿咿呀呀说个不停。陆久安听了一会儿,也没辨别出他口中说的是哪几个词。

陆久安双手将他抱举起来:“哎哟这是谁家的小胖墩儿,可真够结实的。”

小孩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口水涂了他一脸:“爹……爹。”

这个倒是喊得很清晰,陆久安心情愉悦,掐了小孩一把:“这个可不兴乱叫。”

小孩儿哪里听得懂,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兴奋地蹬着腿:“爹……”

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柔软细腻,脖子上挂着一条羊脂白玉制成的长命锁,一看就非富即贵。他环顾一圈,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见谁家丢了孩子神色焦急的模样。

苏铭还在生着闷气,同僚齐齐围着他劝说,陆久安猜测,苏铭与顺亲府的人应当有嫌隙,这顺亲府听着有点儿耳熟。对了,戚霁开就是顺亲侯的儿子,两人年龄相差太大,应当不是戚霁开。

陆久安索性抱着小孩儿在展览阁门前坐下。

没过一会儿,一道人影从上自下将他笼罩,陆久安抬起头来,不由地一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人。

用貌美来形容男人或许有些唐突,但眼前人的相貌,让陆久安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契合的词。

来人容颜如雪,眉目间尽显清冷和贵气,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邸。

晋南四雅,他必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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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吧,陆久安突兀地想。

男人露出一个浅笑:“抱歉,犬子让你费心了。”

陆久安也不知怎么把孩子交给对方的,男人抱着小孩离开后,只留下一阵似古寺烟烛的暗香。

“久安,做什么呢?”一位同僚走到陆久安身旁,循着他的目光往远处望去。

“无事,看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儿,觉得甚是有趣。”陆久安把这段小插曲抛之脑后。

苏铭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又兴冲冲地要拉着陆久安去烟花巷柳。

陆久安哪敢啊,吓得连连后退:“苏兄不妥,咱们为人做官的当以身作则,况且若是叫监察御史发现,非得掺上一本不可。”

苏铭不以为然:“久安你性子怎么和兔子一样胆小,会妓的多着去了,谁不爱酥软沉香。就是红杏院里,你进去随便一瞧,也能看到不少熟人。”

陆久安暗忖:我要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也就真信了你的鬼话,哪一个招`妓不是偷偷摸摸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怕是十顶乌纱帽都不够戴。

陆久安一副忠贞守节抵死不从的模样让苏铭恼火不已,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同时又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或许清风雅正的陆久安合该这样,若不管不顾带着他进了那样的地方,倒像是把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给染浊了似的。

苏铭妥协道:“罢了罢了,还打算带你开开眼,看来你是没这个福气了。哎,久安你真是……”

在陆久安的坚持下,几人去了红杏院对面的酒楼。

陆久安到底是扫了兴,开局前自觉提了酒杯自罚三杯,这酒有些烈,顺着喉咙淌下去,犹如烈火灼烧,陆久安脸上顷刻间起了两朵红云。

众人见他这么爽快,也无意再刁难,苏铭啄了一口,没滋没味:“要是有葡萄酒就好了,久安,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尝尝,那才是真正的玉露琼浆。”

陆久安露出一个光风霁月的浅笑:“苏兄力荐的肯定是好酒,那在下就先谢过了。”

晋南城灯笼高照,红杏院一片纸醉金迷,软弱无骨的娇娘倚在门前,挥着手中的香帕揽客。

丝竹靡靡,香粉袅袅。

黑沉着脸的镇远将军“哐啷”一声推门进去,把醉意朦胧的文官们吓得怛然失色,侍酒的女人惊叫一声,瑟瑟发抖缩进背后男人的怀里。

陆久安旁边的女人也想缩进他怀里,可是陆久安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面的姿势让她根本无从着手。

韩致理都没理她,把陆久安扛在肩膀上径直离去。

苏铭等人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酒醒了一大半。

一进马车,原本闭着眼睛的陆久安就从韩致身上起来,他捏了捏酸软的脖子,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被沐挽弓缠住了。”

“怎么?”

“让我教她障碍赛拉练。”

陆久安萎靡不振地笑了笑,然后煞白着脸扶着厢壁干呕,韩致见状,拔下腰间的葫芦递给他:“醒酒汤。”

御王府的马车装了减震装置,行驶在路上还算平整,陆久安喝过醒酒汤后,胃里舒服了许多。他斜靠着韩致,把今天发生的事捡了一些有趣的讲给他听,包括展览阁外面那个走失的小孩儿。

陆久安啼笑谐非:“小孩儿被抱走的时候,还舍不得撒手,一直叫我爹,不知他亲爹听了作何感想。”

韩致听了他描述,紧皱着眉头不悦道:“以后见到此人,不要理会。”

“为什么?”

“他是谨安王,曾经暗害过我的廖贵妃之子,韩昭。”

第187章第187章

当月下旬,温鸢抵达晋南,堆积成一座小山的车马被拉入御王府。

“温鸢呢?”

“在这里。”温鸢扒开身旁的杂物,费力地从大包小包的行囊里挤出来。

“你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啊?”陆起咂舌,他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看,车厢里也堆满了物品,让人根本无从下脚,也不知温鸢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温鸢嘻笑两声,长途奔波的疲劳在看到晋南的雕梁画栋时早已消失不见,此刻只剩满满的兴奋。

“乡亲们听说我要上京城,托我带来的。”温鸢从车厢里一跃而下,手里捧着厚厚一沓纸,“还有这个,是孟夫子,范教谕还有其他人写给陆县令的信。”

陆久安心里微微一暖,他虽然人在晋南,但时不时会关注应平的消息,原来百姓们心里也还记挂着他。

接下来,陆久安命人给温鸢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温鸢洗去全身的疲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院子里晒太阳。

陆久安就坐在她对面,耐心地用小火炉煮茶。温鸢幸福了眯起眼睛:再一次看到陆大人,真好啊。

“大人,我给你们讲讲应平发生的事吧。”

陆久安走后,收藏室被新县令勒令停工两月,后又复工,温鸢不知道其中缘由,陆久安却能猜到。

百姓筹资为陆久安建了一座生祠,祠堂内立有一尊他的雕像,就在生活广场,以此纪念他。

……

陆久安对温鸢道:“你姑且等一等,要不了多久,大人就能带你重新入学了。”

温鸢来到晋南,对什么都很好奇,陆久安因为要在国子监当职,所以陪伴温鸢的任务落在了陆起头上。

这天,陆久安在监舍,又看到令人啼笑谐非的一幕。

戚霁开这小子不知道惹了什么事,被学正追得上蹿下跳,陆久安从一名助教口中得知,学正准备对戚霁开处以荆罚。

荆罚是国子监最严厉的惩罚,把人绑在椅子上用细细的藤条抽打,直把人皮开肉绽,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来。

陆久安走上前,把戚霁开往身后一拨,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学正,有话好好说。”

学正气急败坏道:“此子顽劣不堪,教过的书本一问三不知,甚至反过来顶撞夫子。自己不听管束,还撺掇一干监生败坏国子监学风……”

陆久安听完来龙去脉,皱起眉头。

戚霁开大着胆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反驳:“明明是学正讲得枯燥乏味,来来回回净是书上的东西,一点新意也没有,还不让人说。”

同样的话陆久安从阿多嘴里也听到过几次,为此陆久安专门针对这位学正的讲学风格做了了解。

怎么说呢,确实一言难尽。

再联想到他负责的课试考核有成片的学生不能通过,陆久安心里有了数。

学正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陆久安本不想公然驳他面子,这下也忍不住打断他:“学正,反求诸己,你为何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呢,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是你的不对。”

“为人师者,当根据每个学子的实际情况,时刻完善教学方案。你一味只顾自己讲学,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消没消化,填鸭式地塞给学子。你不是在传道授业解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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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应付课试考核。”

陆久安平时一直和和气气的,何时这么严词厉色过,学正僵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而此幕落在戚霁开眼里,就是陆久安大义凛然不畏强权!

戚霁开深感佩服,凑在他耳朵旁边叽叽咕咕道:“你是哪个堂的监生,胆子比我还大,敢跟学正们叫板。以前我怎的没听过你?”

陆久安扯出一个冷笑:“我是国子监新来的司业,你当然没听过我。”

“司业……”戚霁开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转身就想开溜,陆久安扯住他的领子拎回来:“跑什么,学正教学方式固然不太妥当,但你视纲纪学令于不顾,也是要严惩不贷。今日散学,等着本司业上门家访吧。”

“家访是什么?”戚霁开虚心发问。

“字面意思听不懂?你整日游手好闲,不是斗蛐蛐就是玩叶子,想必令尊很愿意了解你那丰富多彩的监舍生活。”

“不是吧。”犹如晴天霹雳,戚霁开惨叫一声,脸色顷刻间灰白下来。

陆久安想得清楚,学子顽劣叛逆,除了本身不喜学习外,还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就比如,家庭。

陆久安说一不二,没有理会戚霁开的苦苦哀求,散学的大鼓一敲响,就把戚霁开拎上马车往顺亲府赶去。

夫子登门造访学生家里,这事前所未有。顺亲侯正大腹便便躺在凉亭里享受着美人投怀送抱,门子上前来禀报时,他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在这个时代,众人对夫子还是比较敬重的。

尽管心存疑惑,顺亲侯还是赶紧挥退了身边的莺莺燕燕,把人恭恭敬敬迎进来,吩咐侯府里备上好酒好菜。

陆久安委婉道明来意,顺亲侯脸色一变,暴怒道:“小兔崽子,净在外面给你老子惹是生非,陆司业,你稍坐片刻。”

说完揪住戚霁开的耳朵,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少顷,隔壁就响起震天动地的哭叫和求饶:“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嗷,我是你儿子啊,你要打死我吗……别打脸……”

侯府的下人目不斜视,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好嘛,陆久安总算是明白了,戚霁开这个样子,果然跟他这个当爹的也脱不了干系。

过了会儿,顺亲侯笑容满面走出来:“让陆司业看笑话了。”

戚霁开一瘸一拐跟在后头,嘴里小声埋怨:“爹下手也恁重了些,合着我真是从寺庙里抱来的。”

他那个样子,似乎压根没有记恨陆久安这个告状的人,对挨揍这件事也坦然接受。

陆久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一盘盘美味珍馐被呈上桌,顺亲侯的家眷们陆陆续续来到饭堂,随着所有人落座,陆久安也有幸看到了顺亲侯的一大家子。

这其中,有一人相貌由为出众,仿若幽暗森林里一簇明火,与当日他在展览阁看到的韩昭不相上下。

难道又是一个晋南四雅不成?

顺亲侯注意到他的眼神,主动介绍:“哦,这是本侯二子戚霁仪,说来年龄正好与陆司业相仿。”

戚霁仪冲陆久安点点头,神色冷淡。

顺亲侯见状,心里着实呕了一口气。

戚家本不是什么侯门世家,因为祖上跟着先帝打江山,顺亲侯靠着荫庇才世袭了这么个封号。然而经过三代更迭,戚家已经出现日薄西山的颓势。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今年科举有人一门双第,他家一共五子,却没一个成气候。

就比如戚霁仪,长相倒是有他当年五分的风采,只是这性子也不知随了哪个,整天拉着个棺材脸,冷冰冰的。

他原想着趁此机会让自己这个儿子与陆久安认识。陆久安虽然只是个司业,但好歹还有个太子少师的名号顶着,若是交好,于他于戚家都大有裨益。

可惜戚霁仪就是不开窍!

顺亲侯见幼子傻愣愣坐在桌子旁,心里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呵斥道:“坐着干什么?在司业面前,就不能表现地恭敬有礼些,去添饭。”

戚霁开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被陆久安笑眯眯地伸手按住了:“诶,不必,我的看法并不重要。”

这顺亲侯的家庭教育明显有问题啊,竟然不是教导戚霁开做一个恭敬有礼的人,而是教他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恭敬有礼。

就好比告诉自己孩子:自身涵养并不重要,但对外必须温良恭俭,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博个美名。长此以往,那不是我将不我吗?

戚霁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没吭声。

吃过晚饭,戚霁开丢下碗筷逃也似的离开,戚霁仪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他不光对陆久安这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冷淡,连同自家兄弟也不甚近亲,像个长得好看但没感情的雕塑。

稀奇,一家五个瓜,真是各有各的歪法。

陆久安到顺亲侯府,当然不是告状来的,沟通家长了解详情才是他的目的。

于是他斟酌,开口道:“戚侯爷,恕我直言,戚霁开这孩子虽然顽劣难训,但本性不坏,而且也有悟性。只要稍加指正,我相信他定能改过迁善有所作为。还请侯爷配合我,找出症结所在,援以良方。”

“那再好不过了,陆司业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对这个屡教不改老是给他捅娄子的儿子,顺亲侯除了胖揍一顿别无他法,他本来已经灰心丧气,眼下峰回路转,自然是求之不得。

有顺亲侯的配合,两人交谈得十分顺利。

而陆久安从接近两个时辰的沟通里大致得出了结论,就是一个孩子缺爱的故事。

顺亲侯喜好美色,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得生,却从未主动关怀过。顺亲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若是儿子犯错捅到他面前来,等待戚霁开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打骂。

这就是戚霁开与自己父亲唯一交流感情的方式,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得到父亲关注的办法。

陆久安叹了口气。

顺亲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如何,陆司业,犬子还能补救么?”

陆久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顺亲侯,顺亲侯沉默良久,离开侯府的时候,陆久安看到戚霁开的身影从窗纸上一闪而过。

翌日一大早,祭酒来到国子监,便从蔡公双口中得知了陆久安做家访的事。

“陆司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单枪匹马就去了顺亲侯王府。”蔡公双赞叹。

祭酒隐约忆起不久前和几位友人聚首的场景,筵席上,向道镇对自己这位新来的属下赞不绝口。

为此他特意关注了陆久安几日,此子职责分内的事做得还不错,但总体来看还是中规中矩平平无奇,和向道镇所讲相差甚远,也许是向道镇言过其实了。

现在看来,难道是自己看岔眼了不成?

他垂思半响,将陆久安叫到面前询问此事。

陆久安不卑不亢,把自己为何决定做家访,以及家访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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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听了感慨万千:“虽知其然,未必知其所以然。你想得很周全,不光做好了训导之政,还能追本溯源了解始末,蔡公双冷宁阮远不及你。”

“至于昨日那名学正,我会视情况裁定。”

总而言之,国子监的诸多事,可以适当地挑一些出来,放心大胆交由陆久安全权处理了。

第188章第188章

蒲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重重兵丁身着盔甲在前方开道,挺近岭山。

岭山并不是单一的山,而是一条山脉,绵延数十里,如一条巍峨的长龙,横贯在晋南一侧,将大周劈开成了东西两半。

远远望去,但见山峰与天相接,云遮雾绕。走得近了,古木参天,粗壮的树根张牙舞爪地盘虬在地,树冠遮天蔽日。其间虫鸣鸟叫,珍奇异兽从没膝高的草丛里掠过,不知凡几。

皇室将一年一度举办的岭山围猎设在此,不得不说充满了冒险与刺激。

岭山山脉前有一大片空地,占地数十亩,建有亭台楼榭,专门供人休憩夜宿。

岭山围猎发展至今,已经不单单是围猎如此简单,还兼野外宫宴。因此来岭山不只文官武将皇亲国戚,还有各家官宦子弟,女眷妃嫔。

进山之前要对山神行祭拜礼,太常寺小吏在祭坛上摆满果蔬珍馐,由永曦帝手持燃香插入高耸的香坛,香烟袅袅,迎风直立而不倒。

太常寺卿大喜:“山神同意了,今日宜进山围捕。”

“嗯。”永曦帝神色淡淡,一旁的宫人递来匿子酒,永曦帝接过喝下。

站在后面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跟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陆久安虽然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但身兼太子少师的身份,因而也在此列在前。

陆久安喝完吐了吐舌头,悄悄嘀咕:“什么酒啊又苦又涩,太难喝了。”

那边永曦帝已经回宫殿脱下繁复的龙袍,着一身轻便易行的玄衣。因为这身打扮,永曦帝少了一丝雍容温雅,多了一丝坚锐刚毅,倒和胞弟镇远将军更相似了。

陆久安悄悄问蔡公双:“这是要做什么?”

蔡公双道:“圣上不会跟着进山,因此要在岭山外特意设一场小型的猎捕,喏,看到那片圈起来的草地没,就在那儿。”

这时,侍卫运来一排排铁笼子,笼子里装满了不同种类的动物,灵敏如羚羊,庞大如野猪……陆久安甚至在里面看到一只豹子,那豹子通体黝黑发达肌肉,正暴躁地来回踱步。

按照规则,侍卫将动物放入场内,场外参与者搭弓射箭,谁猎的越多,手下猎物种类越凶险,谁就获胜。

韩临深就在永曦帝旁边,背上背着箭筒,手拿一张弓,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韩致不知和永曦帝说了什么,径直走到陆久安身边:“陆司业,要一起试试吗?”

陆久安很有自知之明:“我连靶心都射不中,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参赛的有数十人之众,或许有永曦帝在场,其余人都有意无意的压着箭端,或者干脆假装射偏,到了最后,就变成了韩致和永曦帝两人的对决。

场中猎物已然不多,黑豹右前肢受了点伤,行动已不如一开始的矫健。

“这样吧,你我兄弟二人就不看旁的,咱们就以那支豹子为筹码,谁射中谁赢如何?”

韩致没有说话,沉默着拉开弓弦,他拿的是重弓,当把弓弦拉满时,韩致手臂上青筋横虬肌肉耸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了过去。

陆久安的呼吸仿佛也和那弦一样被韩致的手指拉紧了,下一秒,两只不同颜色的羽箭一前一后飞了出去。

“结果怎么样?”陆久安好奇地凑上前。

韩致放下弓箭:“跑了。”

黑豹瞄准了猎场里一颗六米多高的杨树,在韩致和永曦帝撘弓瞄准的间隙,几步窜入了枝繁叶茂的阴影中,然后顺着树干跳出猎场。

负责捡猎物的侍卫分别拖出一只羚羊和獐子,羚羊头颅被一只黑色羽箭从眼睛处贯穿,一击毙命。獐子只有肚子受伤,被捉住时还在蹬着四条腿挣扎。

结果一目了然。

永曦帝把弓抛给一旁侍立的贴身太监,摇头叹息:“果然上了年纪后,不论是精力还是身手都太不如从前了。”

永曦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疲态,文武百官赶紧说了一些保重龙体的话,就开始筹备接下来进山围猎的事宜,队伍计划一个时辰后出发。

韩致回宫殿换衣服,顺手把陆久安一块儿拽了进去。

宫殿外人声鼎沸,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有贵女们嘈嘈切切的调笑和交谈。

“今日这宫宴上,可有妹妹相中的如意郎君?”

“晋南四雅风采依旧……”

“不知诸位是否听说过晋南城内近日出现了一位新的人物,生得翩翩如玉光风霁月,就算与晋南四雅放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是不是国子监的陆司业?他今日也来岭山了,我爹说,陆司业还未曾娶妻……”

没有人知道,光风霁月的陆司业正被镇远将军摁在怀中唇舌纠察。

“等一等,待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怎么办。”陆久安鼻息之间全是韩致呵出来的炙热气息。

“不会的。”韩致淡淡笑了笑,“这是御王寝殿,何人敢踏足打扰。”

韩致吻技日益见长,陆久安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挣出一丝理智来,兴致勃勃道:“我想起来了,我准备了样东西给你,就放在马车里的,待我去取来。”

陆久安准备的是两件衣服,早在应平时他就将图稿给华彩坊着人制作。直到前几日,衣服才姗姗来迟,他已经等不及看韩致穿上的效果了。

碍于之前的经历,韩将军并不是很想如他的意。

陆久安诱惑:“若是你今日穿上,我就陪你在这寝殿里来上一回如何?”

韩致木着脸:“拿来。”

……

韩致抖开衣服愣住了,这服饰与他以往见过的都不同,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陆久安谄媚道:“韩大哥,我来伺候你更衣。”

等穿好衣服,陆久安退到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一套西服,因为裁剪得当,韩致一身蓬勃精悍的好身材全部收束在了其中,显得肩宽腰窄双腿修长。再加上他脸长得十分凶悍,五官线条硬朗锋利,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西装暴徒的感觉。

西装革履的镇远将军啊……陆久安对此心心念念已久,今日终于得尝如愿。

然而韩致穿得并不习惯,扯着深蓝色的领带想要解掉。

陆久安大声嚷嚷:“哎,别脱啊,再让我看会儿。”

韩致按住他颈子,目光很快转移到软凳上叠放整齐的另一套衣裳——是一身漆黑的武装特警服,相对于西装的板正,韩致更喜欢这一套。

陆久安想到特警服的韩将军又别有一番风味,也就不再纠结他身上这套西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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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落地给他剥掉重新换上。

末了,又提来一双黑色系带短靴、露指手套及护目镜。

“鞋子也要换?”韩致问,“这是什么鞋?”

陆久安道:“为你量身定做的军靴。”

韩致穿上短靴走了两步,中肯评价:“这鞋穿着很爽利。”

“那是自然了,咱们华彩坊出品的,牛筋鞋底,牛皮革鞋面。”

陆久安打定主意,等把国子监的事务暂且处理好,就在晋南重新开张华彩坊,他方案也已经写完了,晋南的华彩坊就专门为官家士族定制。

陆久安又给他带上护目镜和手套,韩致五指成爪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反复复,显然也比较满意:“这身服饰,适合兵马司执勤穿,旋身策马都易于行动。”

韩致眉目端正严峻,被这身衬得更是透出一股泰山般的凛然正气。

“荷尔蒙爆表了,韩朝日!”陆久安看得蠢蠢欲动,双眼放光扑上去,韩致反手扯开领扣:“我就说先别扣了,反正要脱掉。”

一个时辰后,岭山外围猎的队伍整装待发,王公贵族们带着身边侍卫策马冲进丛林。

蔡公双远远看着这一幕,揣着手道:“一个两个都想大显身手,也不想有韩将军在,轮得到他们风光吗。”

陆久安问:“将军有这么厉害么?”

蔡公双回头瞥他一眼,旋即惊讶:“诶,陆司业,你这嘴巴怎么肿了?”

陆久安暗骂韩致不知轻重,接吻的时候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说又说不听。

他尴尬地摸了摸嘴角:“刚才回马车吃了点小食裹腹,给辣住了。”

蔡公双不疑有他,接着道:“你和韩将军交情匪浅,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

“围猎之所以叫围猎,就是几人合围捕猎。因此不单只看个人功夫,还得看随从们的配合。韩将军不仅武力卓绝以一当百,手下雪拥军更是骁勇善战,当然今日他带在身边的亲侍和雪拥军比不得,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围猎头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久安调笑:“令人闻风丧胆的雪拥军不是一直驻守边疆的吗?听这意思,蔡司业曾亲眼见过?”

蔡公双左右环顾一番,见四周无人注意他们,凑到陆久安耳边小声低语道:“去年七月,韩将军带着三万精锐奔赴回京,将晋南围成了个铜墙铁壁,没有通关文牒,连只狗都跑不出去。”

去年七月,韩致不是在云落吗……

等等,陆久安脑袋稍微一转便茅塞顿开。

那个时候,正好是永曦帝借着烈日抚恤金之事清洗朝廷局势。恐怕是牵涉太广动了士族党派根系,为防止有人借机造.反生事,才特意将千里之外的雪拥军调遣回京。

唯有让这群精兵猛将镇守,方能确保巩固权利清洗党派的同时,不至于被掀了大本营。

这可不是个小事,陆久安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件事结束得太快!百姓尚没来得及讨论个一二三来便已落幕。

要静等胞弟羽翼丰满,提供强大到足以威慑众人的后盾,又要不动声色设局谋划,这等耐心和手段,非一般人能有啊。

“永曦帝,真可怕。”

第189章第189章

宫殿外的空地上,已经有仆人架起了篝火,摆上了交椅食盒,围猎的队伍一回来,就可以直接炙烤猎物享用美食。

更远处,达官显贵支起了一顶顶帐篷,五颜六色仿若空地上突然长出的巨大花朵。

围猎要持续两日,宫殿唯有皇亲国戚和六大阁老才有资格使用,其余人要想度过夜晚,要么在马车里将就一晚,要么自备宿具。

陆起走到陆久安身边轻声问:“大人,需要陆起张开铜帐么?”

陆久安知道,自己晚上很大概率会被韩致掳到寝宫去,那铜帐支起来多半也无甚用处。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陆久安还是安排他去扎营。

“虽说晚上有禁卫军值夜,不过岭山猛兽多,以防万一,选地方时莫要离得别人太远。若是别人相中了,也切莫起争执。”陆久安刚才就瞧见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人在吵闹,因此嘱咐了一嘴。

陆起离开后,苏铭提着春酒溜达过来:“这是自家酿的,赠你一壶,刚才那人是谁,家里兄弟?”

陆久安道过谢:“从小跟着我一块儿长大的书童,和弟弟也差不多了。”

“怪不得。”苏铭道,“和你身形一般无二,若是穿上相同的衣服,从背影还真分辨不清你们谁是谁了。”

“真的?”陆久安高兴:“我兄长也曾说过这话,我还当他说笑呢。”

围猎的队伍得申时才陆陆续续回来,那些不善骑射的王公大臣子弟女眷自然不可能闲坐干等。

所以三三两两各自凑作一团找了趣玩消磨时光,诸如投壶、锤丸、簸钱、樗蒲。

樗蒲盛行于大周,是一款老少皆宜的棋类游戏,玩法和投骰子有些类似,不过游戏规则更加复杂。

陆久安站在外围看苏铭玩了几局,觉得挺有意思的。怪不得时有纨绔子弟三五成群结伴在花楼,通宵达旦地玩。

“久安,你也下场来玩呀,只旁观多无趣。”苏铭冲陆久安招手。

陆久安摇头,他怕自己自制力不行,玩上了瘾。苏铭以为他有所顾虑,安慰道:“这种场合不可多得,玩乐是陛下默许了的,就算是监察御史也不会弹劾你,毕竟他们也乐在其中。”

陆久安顺着苏铭的视线,果然看到御史们聚在一起在耍簸钱,陆久安还在里面看到一个熟人——刘善清。

刘善清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许是簸钱胜了,乐得红光满面,隔着老远陆久安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苏铭见他迟迟未动,起身拽紧他衣袍,一个用力就给扯到场中,旧僚也在起哄,陆久安只好撩起袖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玩了一会儿,陆久安下腹突然一股尿意涌来。

岭山的厕屋有两处,一处设在宫殿内,当然也只供入住的皇亲国戚们使用。

另一处设在五百米开外的郊野,木头竹编搭建的墙,屋顶用茅草覆盖,地下挖个坑,上面放两块木板,一个简单的厕所就成了。

而小厮要出恭就更简单了,不用去挤那寥寥几个位置,直接钻进丛林简单了事。

陆久安距离厕屋还有一百米就驻了足,原因无他,实在是前方太臭了。

这厕屋使用的人太多,再加上天气炎热,臭气熏天,苍蝇肉眼可见地嗡嗡乱飞。陆久安脑补了一下厕屋里的场景,被那满是蛆虫的画面恶心地反胃。

陆久安当即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原地纠结许久,最后那丁点儿洁癖作祟,双腿实在难以前进一步。

他又做不出野外热水养花的举动。

算了,还是去韩朝日寝屋吧,正好把苏铭赠的春酒放下。

如此想着,陆久安毫不犹豫转身,经过廊庑,远远看到韩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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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陆久安眼前突然映出一角织金挂珠赤色弁服,贴身太监东兰公公手持佛尘跟在永曦帝身后,两人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永曦帝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春酒上,哂笑道:“陆司业如今也能喝酒了?”

陆久安也笑:“这么多年了,人总是会成长的嘛。”

永曦帝不置可否:“我记得当初你是一杯倒的。”

陆久安记不得事,但这身体以前不常喝酒他是知道的。应当是琼林宴那会儿和其他贡士举杯共饮。想来还出了丑,要不然永曦帝不会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得如此清楚。

永曦又道:“其他王公大臣都在野营,你一个人独自来轩铭殿做什么?”

陆久安把原因道明,永曦帝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那神情说不出的揶揄。东兰公公就没那么矜持了,直接笑得脸上老皮皱成一团。

“陆司业阆东明珠名不虚传,这么爱干净,依咱家看,和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差不多了。”

陆久安恼羞成怒,正色道:“臣所言之事听起来或许无足轻重,但厕屋不洁很容易滋生细菌的。臣上次走在晋南大街上,看到道路两旁人和畜生的粪便交杂。这可是天子脚下,大周都城。不仅影响市容市貌,百姓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长此以往,还容易得病。”

“陛下,这个问题一定要引起重视啊。”陆久安毫不避讳地劝道,“需得出台明令,强制百姓停止这种随地大小便的行为。”

陆久安当年到应平,一治理完洪水,就组织衙役和全县百姓清理街道垃圾,疏浚河中淤泥腐尸。把环境卫生给清理个遍,唯恐给本就坎坷多折的应平雪上加霜。

永曦帝沉默看了他良久,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朕一直不明白,陆司业为何偏偏选择在国子监就职,你明明……”

明明什么,永曦帝也没说清楚。

这个问题陆久安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了,不等他回答,永曦帝又摇了摇头,神色复杂:“没有权利,你能做什么呢?处处掣肘。”

这是何意?

陆久安怔愣之间,永曦帝提步从他身侧而过,赤红色弁服上龙涎香浮动:“罢了,苏学士之子还等着你,你且去吧。”

陆久安放了水再次回到平地,已经对樗蒲这个游戏兴致缺缺,面对苏铭的邀请,陆久安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不如咱们来玩狼人杀吧。”

陆久安详细为众人讲解了狼人杀的规则,苏铭为首的几个年轻俊秀对新事物明显接纳良好,听得纷纷意动,当即就要来一场:“狼人杀适合几人玩,我们这儿有九个人,能玩么?”

“人多有人多的玩法。“路久安道,“当然人越多越多好玩,不过有些规则太复杂,咱们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玩吧。”

陆久安选择的是三狼三神的玩法,即三个狼人、一个预言家、一个骑士、一个守卫,为了让几人熟悉规则,陆久安主动承担起了法官的责任。

一开始,拿到狼牌的人因为不善掩饰,在发言环节的时候,说得磕磕碰碰,轻易就叫人纠了出来。一轮基本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到了后面熟练以后,狼人们撒起谎来信手拈来,游戏才渐渐变得有趣。因此吸引了一众看客,狼人杀围坐之地四周站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精彩之处,这群观众还会指手画脚地议论,逼得陆久安不得不出面阻止:“诸位才子佳人,知不知道观棋不语啊。你们在一旁就差指名道姓地说出谁是狼人了,咱们这还怎么玩啊?”

陆久安说得那叫一个无可奈何低三下四,再加上他容貌出众,一番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反感,反而招来大家的哄笑。

一名古灵精怪的士族贵女大大咧咧道:“这位拿着骑士家牌的署正大人玩得确实不尽人意啊,一上来就决斗预言家。”

骑士可以选择场上其中一人决斗,若对方是狼人,则狼人出局并立即进入黑夜,如对方是好人,则骑士出局。

汪黎尴尬地满脸爆红,但还是坦坦荡荡道:“这位姑娘说得没错,鄙人确实不适合玩狼人杀。”说完便洒脱地退下场去。

围观的众人早就看得心痒难搔,汪黎一退出,当即有几人迫不及待从人群里挤出来,接替汪黎的位置。

陆久安笑眯眯道:“都可以玩。这样,咱们再加一张女巫和狼王的身份好了。”

苏铭看到其中一人,“蹭”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戚霁仪如高山上一抔长年不化的冰雪,神色冷淡疏离:“关你何事?”

苏铭气得七窍生烟,嘴唇哆哆嗦嗦抖了半天。

陆久安总算知道顺亲侯府里何人与他有恩怨,为了防止大庭广众之下臣子互搏这样的事发生,陆久安这个有着“老好人”之称的人只好主动站出来和稀泥。

“陛下现在就在轩铭殿休息呢,莫要惊扰了圣上,和气生财。若是两位实在和不了呢,不如一起坐下来,在狼人杀里分个胜负。”

苏铭冷哼一声,算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陆久安的说法。

因为刚才出现了围观群众“剧透”的事,陆久安把游戏阵地转移到一处高台。其余人若想观看,可以,需要安安静静坐在下面,当一个合格的观众。

陆久安照例担任法官。

经过刚才几局,场上参与者都已经熟能生巧,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种花样,陆久安这个久经战场的老手看得差点睡过去,偏偏这十二人还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詹士府左清纪郎丢了身份牌,站起来:“陆司业,你下场玩吧,我来做法官。”

苏铭也点头附和。

陆久安抄着手笑眯眯道:“你确定?”

苏铭不耐催促:“快点来。”

陆久安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指。

既然如此,那他就给这群萌新玩家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第一局,陆久安拿到的是狼人牌。

狼人杀里,狼人阵营的胜率非常低,没有人想要拿到狼人身份。

陆久安则恰恰相反,他稍稍思索了一番,就决定了接下来的游戏玩法。

黑夜来临,四个狼人睁开双眼,彼此不动声色对视一眼,确定了队友身份。

除了陆久安,另外三个狼人一个是戚霁仪,另一个是太常寺斜律郎和翰林院检讨,翰林院检讨是狼王。

在讨论首刀人选时,戚霁开毫不犹豫选择了苏铭。

“……”陆久安。

这敌意未免太明显了一些,苏铭不得气得直接跳起来?

法官反复向四个狼人确认之后,让他们闭上了眼睛,并在随后经过了女巫救人,预言家验人环节。

“预言家请闭眼,天亮了,所有人请睁眼,现在竞选警长。”

选择上警的有三名玩家,其中二号自称是守卫,并于昨夜随机守卫了在场一人,陆久安毫不犹豫把票投给了二号,二号也不负众望拿到了警徽。

随后法官宣布:“昨夜苏铭被带走,请发表遗言。”

苏铭死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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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女巫昨晚没有用解药,陆久安并不感到意外,从刚才那几局来看,女巫第一晚要么选择观望,要么把解药用来自救。

“我被刀了?”苏铭气急败坏,忽然双眼如电射向戚霁仪:“一定是他,天黑时我就感觉到戚霁仪手臂抬起来了。”

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苏铭和戚霁仪隔了三个位置,怎么可能感觉得到戚霁仪的动作。

苏铭一瞬间也反应过来,气鼓鼓道:“总之我的直觉是戚霁仪。”

首夜遗言并没有什么作用,苏铭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认下自己出局的事实。

接下来是众人发言,警长制定发言顺序,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发言的是他的狼人队友太常寺协律郎。

陆久安感叹这位二号玩家警长眼光真是毒辣啊。狼人作为第一个发言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紧张,或者没有想好发言内容而失误。

果不其然,同伴明显慌了神,说话时漏洞百出。

别人有没有听出来他不知道,但是陆久安玩了那么久的老玩家,他要是好人阵营,冲斜律郎刚才那番话,直接就能把他狼人身份定死在案板上。

陆久安当机立断,决定改变策略。

于是发言顺序到他时,陆久安重拳出击,紧紧盯着太常寺协律郎,不容置疑道:“你没必要撒谎了。我是预言家,昨晚我查的你,你是狼人!”

第190章第190章

他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不仅把斜律郎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向波澜不惊的戚霁仪也端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

戚霁仪:“……”

陆久安笑:“……”

斜律郎懵了,他不明白,为何同为狼人身份的队友要指认自己。

而且,陆久安怎么敢自称预言家的?

陆久安是第三个发言的人,为了增强说服力,他稍稍正了正身子,面不改色道:“我本来不想暴露自己预言家身份的,大家也知道,预言家一旦暴露,就很容易招来狼人的杀害。不过2号上警的时候直接明牌守卫,发言很正气,这也是选警长时我投2号一票的原因,那我便想着,不如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神职阵营好打一点。”

一句话不仅把自己投了2号的事说出来,先博个好印象,还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决定跳预言家。

陆久安继续道:“今晚我可能会被刀,警长也可能被刀。另外,我准备验11号,因为上警的说不定也有狼。”

11号是上警的其中一人,在他发言的时候,陆久安仔细观察过,觉得对方是神职身份的几率不小,很有可能还是预言家。

焊跳狼对预言家,刺激!

而且他猜测,隐藏在其中的真预言家今晚肯定要查验自己,查验自己的原因很简单,若是自己是个好人,留着还能帮其挡刀。若自己是狼人,肯定不会坐视自己兴风作浪,第二轮白天妥妥地跳出来查杀自己。

陆久安想了想补充道:“女巫第一晚没有救人,还好苏铭只是个村民,我们的赢面非常大,女巫的药一定要留在刀刃上,我再说一遍,1号斜律郎是铁狼人,他若是不自爆,我们直接把推出去,过。”

还好斜律郎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在陆久安充满暗示的语言下,咬牙选择自爆,中断了发言,游戏直接进入黑夜。

斜律郎的一番举动,再加上陆久安如此攻势凶猛的打法,很快在所有人心里坐实了预言家的身份。

于是到狼人刀人环节,陆久安毫不犹豫指向了自己。

戚霁仪皱起眉头,用口型询问:“你确定?”

陆久安坚定地点头。

他最后的那番话看起来意在叮嘱女巫,其实是别有用心。陆久安几乎可以断定,女巫绝对会使用解药救他,毕竟,哪个狼人会蠢到自刀呢?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骗掉女巫的药,还能让女巫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可谓是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睁眼时,法官宣告:“昨夜是平安夜,无人死亡。”

陆久安隐秘地勾了勾嘴角。

苏铭作为唯一出局的好人玩家,亲眼目睹了陆久安的一系列操作,惊得差点原地起跳。

不仅仅是他,台下的观众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因为之前有言在先,观众们的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态。

这次的发言顺序是逆时针。

由于上一轮狼人的自爆,玩家们得到的有效消息并不多,因此前两位发言时,除了对陆久安的肯定,内容中规中矩。

这是新手局的常态,若是放在老手局,反而很容易被打为狼人,陆久安准备在这点上作文章。

轮到11号玩家廖主簿,也就是上一轮陆久安点名要查验的人发言时,对方显得非常激动,直接了当道:“我才是预言家,陆司业是一匹披着皮的狼,你们不要受其迷惑了。我为了保全自己,一直选择隐而不发,就想着先看看他的身份再说,结果就如刚才所言。若是任由他捏着预言家的身份坐视不管,我们好人阵营肯定都完了。”

戚霁仪就坐在11号玩家旁边,他虽然看起来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但是一开口,陆久安就听出来他是个会玩的。

“先说清楚,我是村民,无法起到什么多大的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一些自己的见解。狼人不用费尽心思来刀我,好人也不要胡乱把我推出去。现在就来说一说我的拙见。”

只见戚霁仪皱了皱眉头,显得略微不解,“前面两位我不做评价,我旁边这位廖主簿有些可疑啊。你刚才那番话,听起来非常耳熟,什么为了不暴露自己,这不是陆司业说过的么。我不确定陆司业是不是真的预言家,也不确定警长是不是真的守卫,但就你拾人牙慧这一点,不是很有说服力。如今出现了两个预言家……嗯,我无法做出判断。看看后面的人怎么说吧。”

戚霁仪的发言太漂亮了,陆久安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戚霁仪风轻云淡地撇清自己,至少在出现明显的破绽之前,这两轮都不会有人把票浪费在他身上,这是其一。

其二,他没有明显地站队自己,就算戚霁仪不幸出了局,也不会波及到他身上来。

其三,他这番话看似不温不火,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力,其实已经不着痕迹地埋下引线了。

果然,戚霁仪后面两人顺着他的话表达了对廖主簿的怀疑。

轮到7号玩家按察司经历时,陆久安精神一震。

“陆司业预言家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他查验了一匹狼这点还不足以证明吗?诸位想想,狼人一共只有三位,虽然他大可为了混淆视听假装预言家,但是除掉队友这种事肯定是得不偿失的。排除这一点,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释了。陆司业昨晚才说查验廖主簿,廖主簿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攻击陆司业,照我看来,分明就是狗急跳墙。他一定是只铁狼无误,更甚者还是狼王。”

抓到你了,女巫。

陆久安舔了舔嘴巴。

除了女巫之外,有谁会如此强势站边,信誓旦旦说他陆久安就是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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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主簿急得满头大汗,但是无济于事,后面所有玩家统一将矛头指向了他。

詹主簿被投出去几乎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但是还不够,因为场上还有一名骑士。

第一轮因为结束得急促,骑士没来得及找人决斗。要是这轮骑士选择直接戳廖主簿,骑士因此而死亡,陆久安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陆久安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到我了。先说查验结果。抱歉,11号玩家是好人。”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向廖主簿。

陆久安随即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神情,他摸着耳垂道:“我不知道你假装预言家的目的何在,为了帮我挡刀?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很可能会让别人误解,直接把我送走。另外骑士也会很危险,要是我查的不是你,给你发了金水,两个预言家对跳,骑士势必会决斗我们其中一人,但是如此一来,骑士必死无疑。莫非你是刁民?廖主簿,你不要乱来啊,我们稳赢的局面,要是让你这么搅局,我们说不定会被翻盘的。”陆久安加重语气,苦口婆心道。

接着,他又把矛头对准了一开始发言的两个玩家:“你们也很奇怪,作为好人,反而含糊其辞,是怕多说多错么?当然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接下来,我会查验你们其中一人,”

“还有7号按察司经历,如果他们的行为只是可疑,那你的态度就很让人深究了,因为你站我站得太明显了,反而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狼人在博取我的信任。现在场上还有三名狼人,谨慎为上,我后续会注意你的。其余玩家中规中矩,暂做观望,过”

陆久安一改强势,说话模棱两可,直到他的狼队友翰林院检讨最后一个发完言,骑士也没站出来决斗廖主簿。

2号玩家警长做了全盘分析,然后归票开始公投。

一开始嫌疑最大的11号玩家廖主簿被陆久安发了金水,因此逃过一劫,1号玩家被推了出去。

1号玩家发表遗言,他表情一言难尽:“我是骑士,我第一个发言,当然不知道说什么。倒是12号,他在我后面一位,嫌疑更大啊,你们不投他,投我做什么?早知道就不该举棋不定,白白浪费这个身份。预言家分析得很到位,7号这种急于求成的样子确实很可疑,我应当果断和他决斗的。”

1号居然是骑士?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现在场上有三个狼人,三个神职,三个村民,神职分别是7号女巫,11号预言家,2号警长守卫,守卫身份待定。就算他不是守卫,陆久安也下定决心今晚把他除掉。

不为其他,就为了警长手上的警徽。

昨天平安夜,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狼人空刀。陆久安这个假预言家真狼人,不用分说将其排除。

第二种:守卫守护了他。

第三种,女巫用药救了他。

基于女巫的发言逻辑,陆久安轻易就判断出,昨夜守卫要么是自守,要么是空守。

预言家的身份非常重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在女巫没了解药的情况下,今晚陆久安势必会得到守卫的保护。

所以不论警长是不是守卫,只要刀他,他就必死无疑。他一死,警徽很大可能会飞到陆久安手中。

天亮了,法官宣布,昨夜死亡两人。狼人刀掉2号警长,女巫毒死12号。

女巫的选择无可厚非,应该是受1号骑士的发言刺激,与其犹豫不决错失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走一位嫌疑人,而且还能爆出女巫身份自证清白。

警长死亡,警徽如愿以偿到了陆久安手中。他本就得心应手,如今有了警徽更是如虎添翼。

11号真预言家一如既往地踩陆久安,7号按察司经历不再隐瞒女巫身份:“若非我知道第二晚被刀的是陆司业,我真是信了你的胡言乱语。”

有了女巫发的银水,陆久安侥幸逃过一劫。

事不过三,廖主簿若是一再坚持指认他,陆久安露出破绽在所难免。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游戏到了现在,已经基本结束了。

在陆久安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公投出一人,晚上杀掉一人,两个阵营便旗鼓相当,都只剩最后三人,

第二天,陆久安暗示狼王选择自爆,狼王自爆不仅可以让游戏跳过公投环节,还能带走了一人。

进入黑夜,两狼两神,结果一目了然。

直到所有人站起来,女巫按察司经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一头雾水,愣道:“所以,谁是狼人?”

陆久安自觉翻开牌面,对他致以歉意一笑,按察司经历怪叫一声,眉眼瞬间耷拉下来:“陆司业,你把我骗得好苦。”

廖主簿恨铁不成钢,戳着他的肩膀冷哼:“我三番五次想拨乱反正。你倒好,可劲儿地泼我,还说我搅局,我看你才是那个故生节肢的人。”

廖主簿这话倒也说得没错,陆久安这局能赢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按察司经历毒杀一名队友,并且以女巫的身份强势站边陆久安。

陆久安啼笑谐非,按擦司经历垂头丧气,詹主簿摇摇头:“算了,不怨你。谁叫陆司业一环扣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苏铭也是很快调整了心态:“久安,你玩得真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这一场狼人杀他虽然第一个出局,但作为旁观者,也是酣畅淋漓过足了瘾。并从中学到了很多技巧。

他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迫不及待开了下一局,接下来,陆久安分别拿了一次骑士,两次狼人。

这三局玩法次次不重样,冲锋狼,倒钩狼轮番上阵,凭借听杀将骑士身份发挥到了极致,一戳一个狼人。

陆久安玩得花样百出,无一例外都取得了胜利。到了最后,众人已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只要分辨不出真假,所有人不约而同先把他给推出去。

陆久安:“……”

翰林院检讨摊了摊手:“没办法,陆司业你太狡猾了。”

陆久安无可奈何,索性时间不早,丢掉手中身份牌先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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