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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中毒
“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府医呢,快去请府医!”
原本正与众人周旋着的谢姝月听到动静,连忙匆匆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见谢子恒正毫无声息的倒在那里,忍不住呼吸一窒,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便快步走上前去。
颤抖的手指搭在谢子恒的手腕之上,却再也触不到半分生机,唯有一片粘腻的冰凉水珠砸在她的手上,让她一瞬间从指尖到心口都泛着疼痛。
雨,渐渐大了起来。
“小姐!”
绿芍连忙扶住即将瘫倒在地的谢姝月,匆匆走来的宣平侯见状也是一愣,厉声喝道身旁的家丁∶“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把小少爷扶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马姨娘紧紧攥住了谢姝月的裙摆,泪水划过脸颊,甚至已经分不出是雨还是泪,哀声道∶“你快说啊,恒儿他到底怎么样了?”
“马姨娘……”谢姝月的声音也已经开始哽咽,轻轻摇了摇头,含泪道,“节哀……”
“你胡说!”
马姨娘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骤然涨红,伸手便将谢姝月推到了一边,抓住了匆匆赶过来的府医,尖声道∶“你来说,恒儿到底怎么样了!”
府医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勉强将自己的袖子扯出,这才对着宣平侯的方向拱了拱手。沉痛道∶“侯爷还请节哀,恒少爷身中剧毒,现下已经无力回天……”
“不可能……不可能!”马姨娘难以置信地瘫坐在地上,双目赤红,指着府医和谢姝月骂道,“恒儿怎么可能会死,定然是你们医术不精,胡太医呢,胡太医不是今日也过来了吗,还不快去把胡太医给叫过来!”
“先送马姨娘回后堂吧。”宣平侯揉了揉眉心,他虽一向不喜欢体弱多病的谢子恒,但到底还有父子情分在,心中也是难受至极,可在场的京中显贵众多,实在不能都眼睁睁地看着马姨娘这般发疯,只得示意婢女上前将人先带走。
“滚远点!”马姨娘拂开想要上前,脑中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怨毒地看向脸色苍白的谢姝月,便要上前去掐她的脖颈,尖声道∶“是你!谢姝月!你这个贱人,一定就是你害死了恒儿!”
“放肆!”宣平侯怒不可遏地对身后的家丁喝道,“没看见马姨娘已经疯了吗,还不赶紧把人给带下去!”
“侯爷!恒儿之前唯独只吃过大小姐给的药,只因无意间发现了大小姐的秘密,这才惨遭灭口!”
马姨娘挣脱了婢女的压制,不顾自己已经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强撑着跪在宣平侯的面前,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之上,哭求道∶“还望侯爷给恒儿做主啊……”
“月儿给恒儿的药是调养温补所用,所有的方子都是交给府医看过的。”谢轻寒将谢姝月护在身后,冷声道,“恒儿中毒之事还有待调查,马姨娘丧子之痛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先把人给带下去吧。”宣平侯皱眉挥了挥手。
“谢侯且慢。”睿王府的管家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濒临崩溃的马姨娘,慢吞吞道∶“今日在场这么多人,这位姨娘又说的这般信誓旦旦,纵使谢小姐受了冤屈,也最好是在大家面前一并澄清才好,也免得以后传了出去,反倒以讹传讹,有损谢小姐清誉那可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也有了三三两两的附和之声,唯有凌轩身旁的侍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那倒真是,瞧着这姨娘说的也不像是假话……”
“不是中毒吗,总得把下毒之人给找出来吧。”
“我倒瞧着这谢大小姐挺面善的……”
宣平侯脸色发青,但又无可奈何,握在身侧的的手紧紧攥拳,几乎已经能想到明日朝堂之上被问责之景了。
“马姨娘,不知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我敢拿自己的性命担保,从来没有害过恒儿一分一毫。”谢姝月面色苍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因为刚刚跑进雨中,身上也被淋湿了不少,但依旧倔强地抬头看着马姨娘道。
“府医。”
谢轻寒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一旁低眉顺目的府医,问道∶“可知道恒儿中的是什么毒?”
“回世子,小少爷所中之毒十分罕见,这一时间,草民还当真不敢确定是何毒药。”府医的头更是低了三分,又补充道,“但大小姐平日给恒少爷送去的药方和药材确实无毒。”
“就算是平日里无毒,也少不了之后突然起了杀心吧。”之前被谢姝月吓过的粉衣贵女是乔太傅的孙女乔霏儿,因着自己母亲有事先离席,她却不愿意走,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出好戏。
家中长辈不在,她也干脆口无遮拦,站在一旁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你……”绿芍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气不过,刚想上前理论,却又被谢姝月拦下。
“恒儿确实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谢姝月转头看向宣平侯,冷声道,“父亲,请允我去看一眼恒儿的尸身。”
“府医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大小姐难道就能看出来了?”韩姨娘命人将一双儿女送了回去,这才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直到被宣平侯一瞪,才自觉失言,尴尬地闭上了嘴。
“侯爷,万一大小姐想要趁此消灭证据,那岂非轻而易举,还望侯爷三思。”
马姨娘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谢姝月来泄丧子之愤,哪里还肯让谢姝月再靠近谢子恒的尸身,连忙死死地挡在前面。
“幼弟离世,谢小姐虽然精通医理,但见了难免也会更添伤感。”观望了许久的凌轩上前一步,建议道∶“刚刚听这位姨娘说,府上还有一位太医,正巧大理寺的苟大人也在此处,不如让两人一同查验,也好放心一些。”
苟新瑞从人群中走出,冲宣平侯拱了拱手,而胡太医也收到了通知,匆忙地赶了过来,点了点头一同走入房中。
谢子恒的尸身早就被盖上了一层白布,口鼻中俱是未干涸的黑血,身上别处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唯独身上有几处瘀红之处,手上还攥着半块未吃完的绿豆糕。
苟新瑞眉头轻皱,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将那块绿豆糕从谢子恒的手中拿了出来,这才递给胡太医道∶“胡太医,劳您看一下这绿豆糕有毒无毒?”
胡太医小心谨慎地用银针挑起了一小块,还未能细察,便只见从银针末端迅速开始变黑。
“好厉害的毒。”胡太医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银针给搁在了一旁,这才转头又看向谢子恒的尸身,只见刚刚的淤红之处现已逐渐开始发褐。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胡太医捻了捻胡须,犹豫道,“这应该是南疆所特有的粉娥娇花粉所导致的,只是这……不应该啊……”
“胡太医何出此言?”苟新瑞敏锐地捕捉到了胡太医话中的关键词句,出声问道。
“苟大人,实不相瞒,粉娥娇花粉虽毒,但其花瓣确是治病的良药,这谢小少爷有先天不足之症,一直便有在用这花瓣入药,按理说花粉都应该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了,又怎会混到这绿豆糕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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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新瑞脸色微凝,心中也是升起些许困惑,但还是将白布又盖了回去,与胡太医一同走出房门。
众人早就翘首以待,议论纷纷。谢轻寒见谢姝月发丝上还带着雨珠,怕她又着了风寒,想劝她回去换件干爽的衣服,却被谢姝月果断地拒绝了,只是苍白着一张脸站在一边。
见苟新瑞与胡太医出来,马姨娘的脸上顿时燃起了希望,宣平侯连忙问道,“苟大人,怎么样了?”
苟新瑞定了定神,这才说道,“赵太医说恒少爷所中之毒是南疆的粉娥娇花粉,就掺在恒少爷所吃的绿豆糕中,恒少爷吃了半块,这才导致毒发身亡。”
“粉娥娇……”
又是粉娥娇。
听到这个词,谢姝月的精神都有了些许恍惚,脑中浮现出的,又是幼时琴姨娘惨死之状,下意识地向后踉跄的几步,幸好有绿芍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谢姝月!你还有何话要说!”马姨娘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直直地指着谢姝月,厉声道∶“当初是你说要给恒儿治病,这才让人用的粉娥娇花瓣入药,谁知你竟然是包藏祸心,眼下阖府上下除了你,谁还会有这等毒花!”
“住口!”宣平侯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出声喝道。
“光是知道所中何毒,口说无凭的事,算不得证据。”原本一直站在角落处默不作声的李姨娘突然出声打了个圆场,低声道∶“今日又耽误了诸位宾客这么多的时间,不如今日便先到这里,之后交给大理寺,必能还大小姐一个清白。”
“苟大人是大理寺少卿。”
身旁的碧裙少女原本还想阻拦她,乔霏儿却不管不顾,用团扇半遮住嘴角的笑容,便问道,“这大家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这未来太子妃犯法,是否也该如此,还望苟大人给臣女解答一下。”
苟新瑞为难地看了一眼凌轩,这才道∶“自然是该如此,只是眼下并未有证据证明谢小姐便是下毒之人,还望乔小姐慎言。”
“没有证据证明是凶手,那也是有嫌疑之人,难道不应该按律收押?”乔霏儿依旧不依不饶道。
“这……”
“太子殿下到!”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顿时也顾不得看眼前的热闹了,连忙自觉让出一条路来,俯身行礼。
“臣谢宇见过太子殿下。”
宣平侯让出了身后的太师椅,如旁人一般低着头,眼睁睁看着那双暗云纹的黑色皂靴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更是胆战心惊。
光是生辰宴上幼子遭人陷害惨死,凶手还指向谢姝月还不止,偏偏又引来了太子,当真不知是不是上天降责了。
殷玄铮凤眸微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闹剧,慢吞吞地靠坐在太师椅之上,有眼色的婢女连忙奉上了茶盏,苟新瑞也自觉地跟着凌轩站上前来。
“说的不错。”
还未等苟新瑞说话,殷玄铮冷冽的声音便淡淡传来,“这大理寺少卿的差事当的真是愈发的好了。”
一时之间,苟新瑞也分辨不出殷玄铮话中到底是喜是怒,只得求助性地看向一旁的凌轩,凌轩见状也只得无奈看天。
“苟少卿熟知盛朝律法,天子犯法既与庶民同罪,那本宫倒想问一问,这污蔑当朝太子妃,又合该如何定责?”
殷玄铮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似寒冰般的眼神从乔霏儿身上瞥过。
乔霏儿闻言,脸色顿时惨白,手上握着的折扇一个不注意落在了地上,沾上了脏污的水渍。
“回殿下,按我朝律法,诽谤皇室者,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是杀头的大罪。”
“那好,正巧本宫今日无事,不妨过来帮着大理寺一起审上一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至于冤了你们的诽谤之罪!”
殷玄铮冷笑着将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面之上,原本还有些喧闹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马姨娘也被吓得不敢出声,静悄悄的正厅之中,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姝月低着头站在谢轻寒的身后,想到谢子恒死时的惨状,心中更是一片悲凉之痛,即使听到殷玄铮过来也顾不得会不会身份暴露,只是扯着衣角默默地流着眼泪。
谢轻寒也摸不清太子的想法,可眼见着现在的情形,太子此番前来倒像是来给谢姝月撑腰的,仔细想来,谢姝月虽未嫁进太子府,但总归也算得上是半个皇室众人,皇室也势必不会让她无辜受冤。
这么想着,谢轻寒轻轻拍了拍谢姝月的手,以示安慰。但即便如此,还是自始至终将谢姝月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避过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和目光。
“你过来。”
殷玄铮无奈地看着躲在谢轻寒身后的谢姝月,说话的声音倒是柔和了数倍,全然不像刚进门时的冷漠。
在场的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顺着殷玄铮的视线看过去,才知是对被谢世子护在身后的谢姝月说的,只是这谢大小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光躲在那抹眼泪,对太子的话干脆连理都不理。
“月儿,太子殿下在跟你说话呢。”
宣平侯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谢姝月拽到太子跟前,但脸上还是挂着慈父般和蔼的笑容。
见谢姝月始终没有反应,殷玄铮轻轻皱了皱眉,面色不改,起身便向着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本站在一旁的人纷纷后退,倒是谢轻寒和谢姝月兄妹二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太子殿下恕罪,恒儿枉死,月儿伤心过度,这才一时未能回应殿下。”
见殷玄铮直直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谢轻寒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便护住了身后的谢姝月,连忙出声解释道。
殷玄铮在两人面前站定,见谢轻寒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谢姝月又缩在后面像是鹌鹑,兄妹俩防他就像防土匪一般,脸上不由得划过一丝无奈,叹道∶“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谢世子不必这般防备。”
还未等谢轻寒品出其中深意,殷玄铮又转而看向仅露出一片衣角的谢姝月,轻声道∶“矜矜,本宫都亲自过来请你了,大庭广众之下,不打算给本宫个面子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最近比较忙,可能有时候会晚更一些,但会尽量保证日更的,如果延迟会提前在文案说明
其实我还有一更……但是我好困QAQ,上午尽量赶一赶哦
感谢在2022-06-0423:55:09~2022-06-0601: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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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真相
谢姝月闻言身形一僵,这才慢吞吞地从谢轻寒身后走出,站在殷玄铮的面前,只是还是不说话,光顾着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
殷玄铮却伸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见她原本潋滟多情的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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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眸现在红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明丽的面容眼下似被洇湿的花朵,看着格外的脆弱无辜,心里顿时又是一软。
“怎么一日不见就变成这番模样了。”
轻轻捏了捏谢姝月的脸颊,见她吸了吸鼻子,却始终一言不发,便知道她心里必定有些不痛快,殷玄铮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一旁愣神的绿芍道,“先带你们家小姐去换身厚点的衣裳吧,她身子弱,免得着凉了。”
绿芍连忙点点头,也顾不得当日的陆公子是太子的尴尬了,连忙拉着谢姝月便匆匆从长廊走了下去。
只是这等待的时候委实长了一些,让谢姝月下去更换了衣衫,殷玄铮却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饶是谢轻寒也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费解,一时间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戏。
殷玄铮倒是气定神闲,听着凌轩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嘴角的笑意确实越来越冷,突然间视线便精准地落在睿王府管家的身上。
“看来睿王府倒是人才济济,你若只是做个管家未免有些屈才了。”
殷玄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含笑道,“本宫不忍埋没你的才能,今日便特允你去大理寺谋个职位历练一番。”
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愣,睿王府的管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殷玄铮不似在开玩笑,连忙跪下谢恩,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殿下,不知小人是要去大理寺的何等职位呢?”
“苟少卿。”殷玄铮瞥了一眼苟新瑞,淡淡道,“大理寺还有什么空缺之职吗?”
“回殿下,大理寺职位暂时已满,怕是无处收容睿王府的这位管家了。”苟新瑞仔细思索了一番,老老实实地拱手回话道,
“苟少卿怕是忙忘了吧。”
凌轩站在殷玄铮身后,脸上幸灾乐祸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前些日子苟少卿不还说起大理寺还缺个打扫刑房的杂役吗?那可是历练的好去处。”
睿王府的管家闻言脸色突变。
这大理寺本来处理各种案件,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那刑房,每日里都是血淋淋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害怕,前朝甚至有不少人便是在那里被吓疯的。
殷玄铮却非在这时时候提出要送他去大理寺刑房当差,谁知是不是嘴上说着好听,保不齐明日他便会在刑架之上受尽诸般酷刑。
刑房中的刑具一一在脑中闪现,似乎鼻尖已经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之味,睿王府管家顿时跪在了地上,刚想要说话求饶,凌轩所带的侍卫便极有眼色的将人给拉了下去。
凄惨的求饶声还未喊出口,众人只装作没能看见,心中却是更为胆寒。
原本这也确实只是宣平侯府的私事,但既然睿王府管家先提出了要在众人面前解决此事,他们也乐得顺水推舟附和几句看个热闹,一时脑子不清醒却忘了,这皇室的热闹哪是他们随便就能看的。
更不论说这谢大小姐颇受帝后喜爱,就连一向冷心冷清的太子殿下今日都是和声和气地跟人说话,言语间满是偏爱,眼下秋后算账也并不意外。
而睿王府的管家已然进了刑房,下一个不知轮到的是谁……
先不提脸色惨白,在座位之上瑟瑟发抖的乔霏儿,就是原本多说了一句嘴的韩姨娘,现下都站在角落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后背早已被自己的冷汗给浸湿。
在场众人心中固然惧怕,可都心知肚明殷玄铮今日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查到底,好还谢姝月一个清白。一时间也无一人提出敢走,只得低着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火不知什么时候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幸好谢姝月并不拖延,换了身衣裳便又匆匆赶了回来,唯独走进正厅之时,被这少见的肃穆氛围吓了一跳,一瞬间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直到看着谢姝月走进正厅的大门,殷玄铮的脸色这才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不少,见她正在四处张望,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过来坐。”
见谢姝月这次没有避着他,反而十分乖觉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殷玄铮满意地勾起一丝浅笑,拉着人坐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捏了捏她的指尖。又对身旁立着的婢女道:“去煮壶驱寒的姜茶来。”
婢女连忙领命退下,殷玄铮这才将视线放到站着的众人身上,含笑道:“诸位也坐吧,正好也瞧瞧这大理寺都是怎么审案的。”
“免得之后因为嘴不严实进去了,也比旁人多上几分经验。”
“……”
宣平侯府上的家丁连忙搬来了不少的椅子,在场的宾客谢了恩,听到这话更是惴惴不安地坐了下去,见殷玄铮正神色温柔地拉着人不知在说什么,便心知不管今日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但对外都不会再和这位准太子妃有任何关系。
“苟少卿,开始吧。”
苟新瑞点了点头,虽然人不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但却并不妨碍他审案的效率。
“马姨娘,你可知道小少爷手中的绿豆糕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绿豆糕……”马姨娘眼下也早已冷静了下来,别过头不敢与谢姝月对视,听到苟新瑞的话才仔细思索了片刻,惊讶道,“那绿豆糕是妾身拿给他的,是花厅那边的桌子上摆着的糕点!”
苟新瑞冲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领命,连忙带着人将马姨娘桌上的糕点全部端了过来。
不止是绿豆糕,还并带着一碟枣泥山药糕,一碟荷叶酥,一碟桂花糕和一小碗红豆乳酪。
“胡太医,劳您验过。”
胡太医走上前去一一察看,时不时还要用银针拨弄几下,脸色越来越凝重,转身对苟新瑞道:“这些糕点同样有毒。”
“什么……”马姨娘闻言顿时瘫倒在地,难以置信道:“你是说……这些糕点全部有毒?”
惊呼声和议论声再次响起,在场已经有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本来是欢欢喜喜来赴宴,谁曾想到竟然会有人在糕点中下毒,还酿成了命案,一时间心里难免都膈应的慌。
“其他桌上的糕点可还正常?”殷玄铮见状问道。
“回殿下的话,其他桌上的糕点一切正常,唯独这张桌上的糕点被下了粉娥娇花粉。”
“马姨娘桌上的糕点似乎跟我们的不太一样,数量似乎也少了些。”谢姝月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盯着那几碟糕点突然出声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因着恒少爷一向身子不好,所以平日里都是拣着一些好消化的糕点送上。”
今日寿宴是李姨娘一手打理的,她原本与谢雪柔坐在角落处,但听到谢姝月发问,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主动上前解释道:“今日宾客众多,后厨那边也忙不过来,只得做了几样简单的来。”
“大人明察,奴婢绝无毒害少爷之心。”还未等苟新瑞出声,厨房仆役之中便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厨娘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含泪道∶“马姨娘是奴婢一家的大恩人,奴婢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害人的念头。”
“小梅。”马姨娘猛地拉住了厨娘的胳膊,尖利的指甲甚至深陷皮肉,马姨娘却全然不顾,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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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你说,到底有没有见到大小姐进过厨房。”
“大小姐从未来过。”小梅吃痛地将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转头怯怯地看了李姨娘一眼,突然磕头道∶“只是奴婢中途被总管叫了出去,回来时便见李姨娘从厨房离开了,手里还攥着个荷包,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
“一派胡言!”李姨娘从小梅看过来的那一眼时便已觉不妙,听到她说的话猛然站起身来,怒道∶“你哪只眼睛见我进过厨房?”
“太子殿下和大理寺的大人在此,奴婢不敢说谎,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婢女跪在地上面色不改色道。
谢姝月原本正默不作声地捧着茶盏小口抿着姜茶,口中满是生姜所特有的辛辣之味,她一向不喜欢这般冲鼻的味道,可无奈殷玄铮就在旁边盯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总不好再耍小性子,只得硬着头皮有一口没一口地敷衍了事。
独独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脸色一冷,顺势将茶盏搁在了桌上,转头便向李姨娘所在的方向看去。
宣平侯脸色也不太好看,只得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失态的李姨娘。
身旁的谢雪柔扯了扯她的衣袖,李姨娘勉强让自己定了定神,辩解道∶“妾身今天早上与老夫人身边的秋菊说了好半响的话,大人可唤秋菊前来询问,便可证明妾身清白。”
“今天早上奴婢确实见过李姨娘。”
原本跟着老夫人回去的秋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紧不慢地缓缓上前,似乎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李姨娘顿时松了口气,心又重新落回了肚中,可惜还未等她出声感激,只听秋菊话锋一转,补充道,
“只是当时奴婢也是见李姨娘从厨房方向匆匆过来,这才多嘴问了几句。”
“什么?”
不仅是李姨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谢姝月的眼底也忍不住划过一丝诧异。
“秋菊,你也开始说疯话了?”谢雪柔未曾想到竟会是这种发展,怒叱道,“还是说你是受了旁人的指使,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也敢在这里栽赃陷害!”
迎着众人的视线,秋菊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瞥了一眼气到跳脚的谢雪柔,淡淡道:“二小姐何必这般恼羞成怒,到底这粉娥娇也不是只有大小姐一人独有。”
“奴婢没记错的话,李姨娘的房中不是也有一株粉娥娇吗?”
李姨娘将谢雪柔拉回了自己的身后,看着眼前正一唱一和的秋菊和小梅。下意识地触碰到了袖中的那枚精致的荷包,手指难以自制地轻轻颤抖起来,几乎不用打开,她便已经知晓,里面装着的必然是粉娥娇的花粉。
不过须臾之间,她便已经想通,为何今天早上秋菊执意要见她,又为何要在刚才塞给她一个荷包。
今日之局,本就不是冲着谢姝月来的,而是明晃晃冲着她而来的,分明便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秋菊的神色坦然自得,分明便是知道,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两人的关系。她早就应该明白,从秋菊被派入府中协助她之时,便已经存了要将她取而代之的念头,上头想要放弃她这枚弃子,她却不能不认命。
“不知二小姐是否……”
“和柔儿没有关系,是我干的。”
李姨娘打断了秋菊未能说完的话,颓然地跪在地上,掏出袖中的荷包,头深深的低了下去,沉重地嗑在冰凉的地面之上,“是我将粉娥娇的花粉掺进恒少爷的糕点当中的。”
“李素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马姨娘尖叫地扑向李姨娘的方向,尖利的指甲死死掐住她的脖颈,周围的婢女家丁连忙上前制止,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二人分开。
“毒妇!”宣平侯脸色阴沉地怒骂道,似乎从未想过最得自己心意的枕边人心肠竟这般狠毒,甚至亲手毒害了他的小儿子。
“太子殿下,侯爷,妾身还有一事要告发!”马姨娘虽被身旁之人按住,但眼神始终死死地盯着李姨娘的方向,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咬牙切齿道∶“当年偷换孩子一事,还有夫人突然病逝,都是她李素织一手操纵的!”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在室内响起。
谢姝月手中装着姜茶的茶盏骤然摔落在地,溅出的温热茶汤打湿了她的裙摆,绿芍惊呼一声,连忙俯身想要帮她擦拭,却被她制止了下来。
“李姨娘,我只问你两件事。”谢姝月冷声说道,“第一,你有无幕后主使,第二,当年的琴姨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琴姨娘当年也并不知晓。”李姨娘毫不犹豫便将责任一并揽了下来。
“姨娘……姨娘你说什么呢……”已经被吓傻的谢雪柔挣脱了想要拉住她的婢女,跪在李姨娘的身旁,摇晃着她的肩膀,“姨娘你说话啊,你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
李姨娘的脖子上还带着几丝血痕,强忍住疼痛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放眼看去,宣平侯冲她怒目而视,马姨娘恨不得生食她的血肉,身边的亲生女儿手忙脚乱,就连一向淡然的谢轻寒眼神都带着杀气,在场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时不时向她投来鄙夷的视线。
唯独谢姝月坐在上首,除了刚刚的失态之外,除了脸色冷了冷,似乎再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扭过头去沉默不语。可即使这般,殷玄铮却始终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隔着那么一段算不得长的距离,李姨娘却有些恍惚,一瞬间她却突然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苏蓉笑意盈盈坐在堂前,可定睛看去,却只是满面冷漠的谢姝月。
不仅远比她母亲幸运,而且比她母亲更聪明,心也更狠。
“妾身认罪,愿接受任何责罚。”
一场闹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谢雪柔死死拉着侍卫,不想让他们带走李姨娘,却最后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无助地流着眼泪。马姨娘神色凄惶的坐在角落,被秋菊柔声安慰着,原本今日应喜气洋洋的宣平侯府如今却是一片惨淡。
谢姝月收回了视线,面色冷淡地站起身来,抬脚便要离开这处是非之地,手腕却突然一紧。
“先别走。”殷玄铮握住了谢姝月的手腕,迎着她疑惑的视线,慢吞吞地将人给拉到自己的身旁,冰凉的眼神从几人身上滑过,说道∶“今日之事还没完。”
“太子殿下……”
乔霏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梨花带雨地恳求道∶“臣女年幼无知,一时竟被奸人所说的话蒙了眼睛,还望殿下看在臣女祖父的面子上饶恕臣女……”
“乔太傅的面子。”殷玄铮轻抚着手上的玉扳指,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谢姝月,含笑问道∶“矜矜以为乔太傅的面子,价值几何呢?”
被乔霏儿期待的目光看着,谢姝月却慢吞吞道∶“我不认识什么乔太傅,所以他的面子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那倒也是,矜矜既然连本宫的面子都不愿意给,乔太傅的面子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殷玄铮挑了挑眉,对谢姝月的回答似乎格外满意,这才转头看向凌轩。
凌轩点了点头,身旁的侍卫再次上前把人架起,拖着便将人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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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姨娘战战兢兢地看着乔霏儿被带走,隐约意识到相比于太子殿下,谢姝月才是握着生杀大权之人,连忙膝行到她的身前,哀声道∶“大小姐,妾身适才胡言乱语,恒儿无辜被害,妾身也只是一时着急……”
见谢姝月不为所动,马姨娘又含泪道∶“大小姐,看在恒儿在天之灵的份上,妾身……”
“马姨娘。”
未等马姨娘说完,谢姝月便出声打断,冷漠淡然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忽而道∶“恒儿的在天之灵,估计也不愿意看到你这幅丑恶模样。”
“大理寺的事情归苟大人管,马姨娘好自珍重吧。”
说罢,不顾马姨娘的悲泣,谢姝月毫不留恋地径直走过她的身旁,撑起油纸伞走入重重雨幕之中。
谢轻寒眉头轻皱,怕谢姝月情绪不稳再出了事,匆匆让一旁的小厮拿过了伞便要跟上去,只是刚想要接过伞时,一只修长如玉地手却率先截胡。
哗啦——
殷玄铮慢条斯理地撑开伞,丝毫没有抢了人伞的羞愧感,反而是对谢轻寒微微颔首道∶“有劳谢世子费心。”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去医院复诊,更新可能会有所延迟,之后会补上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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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亭中
谢姝月一路踩着积水漫无目的地走过小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后面有人在跟着,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踏过有些湿滑的小桥,最后在后湖的湖心亭中停下了脚步。
“你追的倒是快。”
低细的语调在淅沥的雨声中模糊不清,谢姝月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半靠在亭中的石桌旁,清凌凌的眸中像是带着星子,丝毫不见方才的慌乱与无助,更不意外殷玄铮会跟过来。
殷玄铮也将手中的伞搁在了一旁,漫不经心道∶“那还得谢谢你大哥送的伞。”
谢姝月挑眉不语,殷玄铮跟着,她不奇怪,谢轻寒跟着,她也不奇怪。可谢轻寒送伞让殷玄铮来追她,这事倒怎么说都来的诡异,不过她也懒得拆穿,只是侧过头安静地看着湖面中泛起的阵阵涟漪。
一时间,亭中的氛围都隐隐有些僵硬,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隐瞒身份一事,只是看着湖中正欢快游动着的锦鲤,双双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殷玄铮率先开头,淡淡道∶“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谢姝月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似乎对他的这番说辞产生了些兴趣,反问道∶“你是说我今天没有故意对着你装傻做戏?”
殷玄铮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只是你一向聪慧,这般拙劣的栽赃陷害,定然是随手便可摆脱困境。”
殷玄铮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姝月,停顿了片刻,犹豫道∶“但是凌轩说你哭得十分伤心,甚至无力分辨,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
其实不仅是如此,他原本打算与陆相一起进宫商谈南疆五皇子一事,却不料凌轩行色匆匆地赶过来,说是谢姝月眼下身陷囹圄,遭人陷害毒杀亲弟,正哭得不能自已。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先推脱临时有事,在陆相疑惑的询问中匆匆赶到了宣平侯府。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拙劣。”
谢姝月并未否认殷玄铮的说法,缓声道∶“先是厨娘跳出来指认,后又是一向与李姨娘亲近的秋菊来作证,再到后来马姨娘怒急之下,闹出十余年前的真相,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利,轻而易举就让李姨娘背下了所有的罪责。”
“先不说别的,粉娥娇价值不菲又极其难得,李姨娘虽管着府上的账,但这笔开销到底能不能拿出来还是个问题,况且倪向多年未对外卖过粉娥娇,她又是从何而来的门路,这一切俱是存疑。”
谢姝月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其中的疑点,殷玄铮反问道,“所以你才故意示弱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
谢姝月沉默半响,忽而将手搭在了一旁的红木栏杆之上,夹着雨丝的凉风打湿了她的面容与衣衫,她却丝毫不在意,过了许久才道∶“我只是在为恒儿感到不值,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幼时的我,况且……”
谢姝月的手指紧了紧,指甲在栏杆之上划下几道浅浅的划痕,声音干涩道∶“他是因我而死的。”
“原本他是可以平平安安长大的,却偏偏因为我而遭人毒害,成了他人手中的牺牲品。”
“为什么偏偏又是粉娥娇……”谢姝月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眼中的泪水却悄然积蓄,转头看向殷玄铮,轻声道∶“琴姨娘也是被这般害死的,口鼻俱流黑血,身上浮有褐斑,我知道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可是那日她还是先把我赶去了柴房,这才保住了我一条命。”
“我明明从未害过人,别人却会因我而死,如果我当日不自作聪明去给恒儿治病,或许他也不会被人盯上,马姨娘说的没错,这何尝不是我所造的孽……”
“那不是你的错。”
殷玄铮打断了谢姝月接下来的话语,轻轻将人揽入了怀中,侧过身子帮她挡住了细密的雨丝,轻声道:“有错的只有害人者,与你无关。”
谢姝月沉默不语,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洇湿了面容。
“又哭了。”
殷玄铮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叹了口气,只得顺势让她坐在石凳之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泪水,温柔道∶“如果救人也有错的话,那我早就应该死在京郊了,但是矜矜还是救了我不是吗?”
“旁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矜矜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可曾有后悔救过我?”
谢姝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道∶“没有,不管当初倒在院前的是谁我都会去救的,但是我最庆幸的便是救了你。”
“是,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倒在了你的院前。”殷玄铮摸了摸她的脸点头附和道,见谢姝月眼泪收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谢姝月眼睛还有些红,看了一眼殷玄铮又低下了头,小声道∶“旁人都说我骄奢淫逸,水性杨花,你肯定也都知道这些事……”
殷玄铮闻言皱了皱眉,冷声道∶“谁那么大胆,敢说出这等话来。”
“……你。”
“……”殷玄铮被这话一堵,之前毫不知情时所说的话顿时又一一在脑中浮现出来,让他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
谢姝月自知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更何况她还不止一次在心中骂过狗太子,心虚之下也不敢多言,嗫嚅道∶“不过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也是,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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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下气地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奸夫’,也算是熬出头来了。”殷玄铮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故意说道。
谢姝月有些恼了,扯着自己的衣袖反驳道∶“那谁让你当初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的。”
“那确实是我的错,不过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悔。”殷玄铮思索半响,神色间颇有惋惜道。
谢姝月不解,眉头轻蹙道∶“后悔什么?”
“往年去行宫避暑或者前往天山寺祭拜总是匆匆了事,倒是从未在京郊好好逛上一番。”
殷玄铮笑意吟吟地看向一脸困惑的谢姝月,补充道∶“如果早知道宣平侯府的庄子里还藏着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把她抢回太子府,哪里还等得到后来还要费心费力去当奸夫,才能亲近美人芳泽。”
谢姝月恼怒地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但还是被他的玩笑话逗得一笑,伸手便黏糊糊地要去抱他。
殷玄铮起身含笑将人搂住,只是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时动作一僵,谢姝月未曾察觉到殷玄铮的不自然,她踮起脚尖想要去吻,可却被殷玄铮躲开了,柔软的唇最后浅浅擦过了他的下巴。
“怎么了?”谢姝月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还未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殷玄铮却突然伸手制止了她。
“矜矜。”殷玄铮神色微妙地停顿了片刻,小声道,“你哥哥在后面。”
“什么?”
谢姝月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拉开了和殷玄铮之间的距离,这才颤颤巍巍地转头向后面看去。
只见隔着不过数十步的小桥之上,谢轻寒正撑着伞沉默无言地注视着二人,细密的雨丝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一瞬间谢姝月甚至有些怀疑,若非亭中之人不是殷玄铮,而是换了旁人来,估计早就被谢轻寒丢下去喂后湖的鲤鱼了。
“你赶紧走。”见殷玄铮愣着不动,谢轻寒冷冽的视线又如芒在背,谢姝月羞恼地推了推殷玄铮的胳膊,视线飘忽不定。
殷玄铮无奈应了下来,恋恋不舍地捏了捏谢姝月的指尖,这才拿起油纸伞再次走上了小桥。
谢轻寒立于桥的最中央,见殷玄铮迎面而来也没有挪动分毫,脸上面无表情,唯独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才冷声道∶“太子殿下一向最为识礼,今日之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殷玄铮脚步一顿,并未在意谢轻寒的冒犯之语,反倒是心情颇好道∶“两情相悦,一时失了礼数,还望谢世子莫怪。”
谢轻寒眉头轻皱,刚要说话之间,殷玄铮却已毫不犹豫地撑伞远去。
亭中的谢姝月并不知两人之间存在的暗涌,只是见殷玄铮走后,谢轻寒脸上更是难看了三分,直直便从亭中走来,一时间更是心虚无比,心中暗自构思着解释的措辞。
只是可惜还未等她想出完美的辩词,谢轻寒便已走到了她的身前。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谢姝月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尴尬道。
谢轻寒却不吃她这套,干脆利落地直接出声问道∶“你和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太子殿下已有婚约,他今日又出面帮了我……”谢姝月讷讷道,声音却越来越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谢轻寒扫了一眼谢姝月心虚的表情,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决断,打断道,“我只问你,那日太子回京,你是不是便是与他在一起?”
谢姝月心中一惊,原本还想辩驳,可见谢轻寒神色这般严肃,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谢轻寒见此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原本话到嘴边的委婉之词都转了个弯,直接问道∶“也就是说,你夜夜想要出府都是为了与太子殿下见面,甚至不惜翻墙?”
“……是。”
“……”谢轻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可见谢姝月今日这般难过,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得揉着眉心无奈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一直瞒着,偷偷摸摸地反倒是惹人争议。”
谢姝月哪敢将实情和盘托出,静悄悄地不敢回话。
虽说最后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这两人的行为也有些不妥,但对方既然不是旁人,而是已经和谢姝月有了婚约的太子殿下,反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想起谢姝月只见死活要退婚的态度,谢轻寒心中仍有不少疑惑,只是未曾直言,最后只得叹息道∶“也罢,他既然愿意护着你,那自然是好的,适才丽妃又派人请你明日入宫,想来应该已经被太子殿下回绝了。”
————
长春宫
女官正小心翼翼帮丽妃重新上着妆,黛色的长眉被仔细勾勒,嘴角轻抿过艳红色的唇脂,高耸的云鬓斜插凤穿牡丹步摇,让她原本还有些清丽的面容骤然转向妩媚。
“你是说,是太子亲自出口帮她回绝的?”丽妃懒散地出声问道,“还是说是皇后的意思?”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说谢小姐幼弟刚刚过世,伤心欲绝之下之下实在不宜入宫,鸣凤殿那里暂时还没有消息。”跪在地上的内侍一板一眼地说道。
“太子今日倒是勤恳,巴巴地就赶去宣平侯府。”丽妃轻嗤一声,这才看向早就等候多时的睿王,“这个时候入宫,那李氏可是已经解决了?”
“秋菊一早便做好了局,她不敢分辨,认罪认得倒是很干脆,只是可惜现下被苟新瑞带回了大理寺审问,倒是把人白白送到了殷玄铮的手里。”殷景安神色隐有烦躁,补充道∶“甚至连我府上的管家都被殷玄铮送进了刑房,摆明了便是在示威。”
“慌什么,李氏不是还有个女儿么,让她女儿明晚去见一见她,她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丽妃淡淡问道,“听说你今日派人去宣平侯府给谢姝月贺了喜?”
“是。”殷景安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低声应了一句。
“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也干脆不要白费力气。”丽妃再次戴上精致的护甲,这才缓缓起身走到殷景安的面前,说出的话却如毒蛇吐信,“明空大师说她是凤命,殷玄铮对她又这般看中。”
“就算是让她死,也决不能便宜了旁人。”
作者有话说:
因为熬夜又进医院,大家千万不要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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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告发
夏夜一向来的晚些,往往日落西山后过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见天色远远黑了下来,家家户户又燃起烛火。
睿王府门前的两个家丁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再过一刻钟就是他们换班的时候,眼下又无客人来访,两人一边随口闲聊着京中趣事,一边准备将大门关上。
“两位且慢!”
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闻言一愣,只见一个蒙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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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面纱的女子提着裙摆匆匆上了台阶,还未站定便急切道∶“我有事要求见睿王殿下,劳烦二位前去通传一下。”
家丁对视了一眼,瞧着她虽然衣着素净,但神色也不似作假,连忙出声问道∶“不知您是?”
“我是宣平侯府二小姐谢雪柔。”谢雪柔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袖口,又补充道∶“是谢姝月的……妹妹,劳烦二位了。”
家丁点了点头,连忙小跑着进去同传,过了好半响,才带着个婢女一起回来,恭敬道∶“谢小姐,殿下请您进去。”
谢雪柔连忙点点头,动了动已经站的有些僵直的腿,跟在婢女的身后走进了睿王府。
睿王府不像是在宣平侯府,一路弯弯绕绕地尽是奢丽,偶尔路过的婢女家仆也都神色恭谨,谢雪柔本就心中没底,这般看下去,反倒是让自己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管畏畏缩缩地跟在带路的婢女身后。
“这位便是谢二小姐吧。”
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提着一盏灯笼款款而来,谢雪柔愣了愣神,才勉强在灯笼的光下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见其身着淡紫色的软烟罗裙,裙摆处用掺银线绣着牡丹的花样,行走之间恍如流光夺目,一双桃花眸顾盼生辉,在夜色中也不减其姿容。
身旁的婢女见状低头沉默地退下,谢雪柔心头一紧,思索之下只记得睿王府上有两位侧妃,虽不知来的到底是哪位,但还是行礼道∶“臣女见过侧妃娘娘。”
“谢小姐误会了。”紫衣女子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连忙上前扶起谢雪柔,缓声道∶“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侍女,怎当得起谢小姐一句侧妃娘娘。”
谢雪柔闻言脸色也有些尴尬,幸好紫衣女子并未曾继续说些什么,提着灯笼将人引到了书房,推门道∶“王爷,谢小姐来了。”
谢雪柔匆匆瞥了一眼坐在书案后的睿王,飞快地又低下了头,跪于地上道∶“臣女谢雪柔见过睿王殿下。”
书房内一片寂静。
谢雪柔低头盯着光洁的地面,耳边只有烛火的燃烧声和茶盏轻轻碰撞的声音,然而睿王却像是完全忽视了她这个人,未曾让她起来,却也未曾让她出去。
一杯清茶递到了身边,殷景安这才从桌上的卷宗中抬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女子,半响才道∶“你是谢姝月的妹妹?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谢雪柔闻言身体一僵,这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不过尔尔。”
殷景安冷笑了一声,顿时失了兴趣,随意问道∶“你说你有事要求见本王?”
谢雪柔被殷景安的评价刺的心头一痛,但还是低头道∶“臣女的母亲前些日子因事含冤进了大理寺……”
“你母亲便是那个毒害侯府庶子的李氏?”还未等谢雪柔把话说完,殷景安便懒洋洋地打断了她的说辞,“先不提她人赃并获,便是她真有冤屈,那也是大理寺该管之事。”
“谢二小姐今日前来,莫非是想让本王去救李氏?”殷景安重新翻开了卷宗,神色之间颇有不屑。
谢雪柔闻言更是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令牌,小声道∶“母亲走时曾留下这样一块木牌,臣女只是想着或许殿下曾与母亲是旧识,无奈才出此下策。”
她虽故作镇定,可心中还是隐约有些不安,昨夜她见李姨娘房中有睿王府的令牌,便托人将她带去了大理寺,见了李姨娘一面,李姨娘却不愿细谈,只让她莫操这些心思,顾好自己便是。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谢雪柔这几日里一直在哭,更是不愿意放下这根救命稻草,紧赶慢赶地便跑来了睿王府,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木质的令牌早就被她手心里的冷汗浸湿,紫衣女子用绣帕将它接过,这才又捧送到睿王的眼前。
殷景安嫌恶地瞥上了一眼,“本王可不记得何时送出过这令牌,谢二小姐拿来之前不妨先去问一问你母亲,是不是偷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紫衣女子识相地将木牌用绣帕包住搁在了一边,见殷景安又开始继续看手上的卷宗,微微撩起袖子拿着墨条准备磨墨,只是可惜肤如凝脂的手臂之上,满是青紫与血痕,在室内烛火的映衬之下更是明显。
殷景安却丝毫不觉意外,看了半响,忽而把人揽进了怀里,还未曾让谢雪柔离开,便开始与其耳鬓厮磨。
紫衣女子脸色尴尬,手臂上伤还泛着火辣辣的疼,可她不敢把人推开,眼角眉梢皆是惧色,只得屈辱地受着。
谢雪柔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是不断恳求道∶“还望殿下救臣女母亲一命,臣女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殿下的。”
“倒还真是奇怪,你姐姐谢姝月是未来太子妃,众所周知,这大理寺少卿苟新瑞是太子的心腹,你怎么不去求她?”
殷景安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见谢雪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才好似恍然大悟道∶“倒是本王忘了,你姐姐虽然还未入府,但既然那么讨皇兄喜欢,怕是也没空顾得上你吧。”
谢雪柔脸色一僵,垂下的眸子中满是恨意。
睿王话说的难听,可却都是实情,李姨娘入狱,侯府的下人也见风使舵,尤其是那管家杜万,平常的时候点头哈腰,现在每日带头折辱她,更别提那幸灾乐祸的韩姨娘,变着法地嘲讽她。
老夫人和宣平侯对此全然视若无睹,她有个这样的母亲,名声算是在京中坏了,也去了联姻其他士族联姻的价值,宣平侯便打算将她送去庄子,明年开春随便找个商户秀才之流给嫁了。
如同扔掉一团垃圾一般。
她本就与谢姝月不和,太子府和皇宫每日流水似地往府上送着东西,镇国公府又在背后护着,谢姝月的气焰越发嚣张,她虽手里握着谢姝月的把柄,可却苦于缺少证据,更别说让谢姝月去救李姨娘了。
“时候不早了,玥儿,还不快请谢二小姐出去。”见谢雪柔跪在那里愣神,殷景安彻底失去了耐心,将紫衣女子松开,示意她把人带出去。
被唤作玥儿的紫衣女子暗自松了口气,这才走到谢雪柔的面前轻声道∶“谢小姐,请吧。”
“睿王殿下,求您……”
谢雪柔咬了咬牙,不愿就这样无终而返,玥儿眉头微皱,对着角落里的小厮使了使眼色。
小厮点了点头,便欲上前将人给拉下去,谢雪柔看着正垂眸站着的玥儿,脑中骤然划过一个念头,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小厮,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殿下若能保全臣女与臣女的母亲,臣女愿告知殿下一个天大的秘密。”
“是关于谢姝月的。”谢雪柔咬牙补充道。
————
七月二十日
恢弘宽阔的大殿金碧辉煌,柱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飞龙,殿中以黑金砖铺地,被那描彩鎏金宫灯的烛火一照,隐隐泛着微光。
时值陛下千秋寿辰,按照惯例应在宫中宴饮群臣,以示爱才之心。尤其是今年诸番国共同朝见,为彰显盛朝国威,此次更是规模宏大,宽阔的大殿按照品秩在两侧设好了位置,手捧托盘的宫娥鱼贯而入奉上上好的美酒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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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的官职不算太高,在侯位之中本属末流,偏生今日的位置倒是难得地靠前,正坐在镇国公府的下首。
帝后还未曾到场,在场的众人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着,谢姝月坐在谢轻寒的旁边,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上的玉镯,看着依次进入大殿的王公贵族,唯独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谢妹妹叹气做什么。”
原本正在与谢轻寒说话的魏国公世子魏则转头看向谢姝月,好奇的出声问道。
谢轻寒自然知道谢姝月为何叹气,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无非便是这几日太子事忙,两人又许久未见,一大早便爬起来挑衣服选首饰,折腾了大半天才坐马车赶到宫内,结果却连人影都没瞧见。
之前他未曾揭穿两人时,谢姝月还知道收敛一番,只是没事偷偷摸摸出去与人私会,眼下他把话说开了,谢姝月除了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后来恨不得把心中所想写在脸上。
也幸亏太子殿下这几日正忙着南疆使臣来贺寿一事,虽然没时间与谢姝月相见,但一箱接着一箱的东西却接连不断,上到奇珍异宝,下到绫罗绸缎,但凡长着眼的人都知道两人情深义重。
“只是觉得这宫中美酒佳肴虽好,可惜规矩也多,吃到嘴里都没滋没味。”谢姝月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倒也是。”魏则一向放荡不羁,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一时间倒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晃了晃桌上的玉壶,惋惜道∶“听说琼州进贡了几坛上好的玉沥重酿,本以为在宫宴上能有口福一品,结果还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别想了。”谢轻寒无奈道∶“琼州今年一共也就送了三坛,陛下留了一坛,一坛赏了南阳王,另一坛赏了太子,从哪再寻出那么多用在宫宴上,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念头吧。”
魏则长吁不已,连声叹了好几口气,倒是引得几人一笑,气氛反倒是更融洽了不少。
宫娥没有打断几人的谈话,悄无声息地将玉壶轻轻摆在谢姝月的面前,换掉了原来放在桌上装着酒液的玉壶。
“等一下,怎么突然就要换掉了。”谢姝月愣了一下,补充道∶“我还没有喝呢。”
“谢小姐莫要担心,这是太子殿下命人特意为您准备的。”宫娥小声回答道,“殿下说这酒喝着不容易醉,但还是希望谢小姐切莫贪杯,免得伤身。”
谢姝月闻言心头一暖,抿嘴轻轻的笑了,等到宫娥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捧起玉壶,扑鼻的清冽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不似寻常酒酿般醉人,反倒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冷香。
“谢兄,这不会……就是那玉沥重酿吧。”魏则愣愣地说道。
谢轻寒也闻了闻,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谢姝月酒量浅,一向不好这杯中之物,虽知殷玄铮送来的确实是少有的佳酿,但也只能汪洋兴叹,反倒是见一旁的魏则跃跃欲试,笑道∶“魏大哥要不要尝一尝,也算是圆梦了。”
魏则眼珠子恨不得都要黏到桌上的玉壶上了,听到这话还是忍痛移开了视线,“谢妹妹,你喝吧,我闻一闻味道就已经知足了。”
太子给未来太子妃特地送上的酒万一被他给喝了……
魏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自觉地便把话题给岔开了。
谢姝月远远看见了跟在大长公主身边的长乐郡主,一时倒也忽略了魏则的异样,含笑招了招手算作打招呼,长乐郡主本想过来,可被大长公主一瞪,瞬间又老实了下来,只得给谢姝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下一刻,紧随其后的睿王映入眼帘,谢姝月含笑的嘴角瞬间又落了下来,冷笑一声别过了视线。
殷景安也看见了坐在对面的谢姝月,见其这般作态也不生气,反倒是心情颇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谢姝月见殿中人几乎已经到齐,原本外出商议事情的镇国公和宣平侯一行人也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座位,轻轻扯了扯谢轻寒的袖子,小声道∶“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啊?”
谢轻寒眉头微皱,望了眼对面下首第一位至今还空空如也的座位,摇了摇头。
倒是一旁的镇国公听见了谢姝月说的话,低声回答道∶“听说明空大师今日也回京为陛下祝寿,他是太子殿下的恩师,想来太子殿下是去迎接了。”
话音未落,只听拿着拂尘的内侍一声呼喊,帝后并几位宫妃与太妃从大殿中依次走入,在场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免礼。”
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谢姝月偷偷瞄了一眼,见上首处坐着的,除了帝后之外,便是丽妃与几位眼生的妃嫔,还有便是曾在行宫见过的太妃。
丽妃好像察觉到了谢姝月的视线,似有所感的看向了谢姝月的方向,红唇微微勾了起来,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快意的笑容。
“南疆尉迟策见过盛朝陛下,祝陛下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虽然身着盛朝服饰,上京官话说的也流畅,但南疆五皇子人高马大,面容格外深邃,在人群中倒是格外的扎眼,此时正半跪在殿中,态度恭敬地说着祝寿之辞。
身后跟着的南疆使者将几箱贺礼搬了过来,盛帝坐在上首远远地望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他番国的使臣也有样学样,纷纷献上早就准备好的贺礼。
一番流程走下来琐碎又漫长,谢姝月早就昏昏欲睡,只是见殷玄铮的位置还空着,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屡屡向殿门看去。
直到内侍尖细的喊了一声“开宴”,才有宫廷舞女从一旁走来,伴着一旁乐师奏出的乐声,款款起舞。
“铮儿怎么还没来。”盛帝望着下首空空如也的座位,皱眉问道。
皇后含笑回答,“刚刚接到消息,说是明空大师正打算回京为陛下祝寿,铮儿便快马加鞭地赶去天山寺去迎人了。”
见盛帝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怪罪殷玄铮迟迟未来的意思,丽妃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绣帕,看向坐在下首的谢姝月,挑眉道∶“谢世子身边的那个应该便是陛下为太子殿下指的太子妃吧,当真是人比花娇。”
“苏蓉的女儿自然是好的。”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丽妃,又道,“她性子和顺,铮儿也很是喜欢,幸好陛下慧眼识珠。”
“性子和顺?”丽妃轻笑道,“我怎么听说这未来太子妃总是与长乐郡主混在一起,去些三教九流之地。”
“不过是市井谣言罢了,妹妹怎的也相信这个,这长乐与月儿在一起玩着,我瞧着这几日也乖巧了不少。”
见盛帝向自己投来了一个冷淡的眼神,丽妃自觉地闭上了嘴,见皇后那得意的模样,心中冷笑了一声。
一曲作罢,舞女们纷纷退下更衣,只是还未等乐师再次奏起乐声,一道素净的身影却缓缓走向了大殿正中央,跪在地上叩首。
宣平侯府的人脸色俱是大变,跪在殿前的不是旁人,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谢雪柔。
坐在对面的睿王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谢姝月心中警铃大作,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殿下跪的是何人?”皇后见丽妃嘴角也挂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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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似无的笑容,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冷静地出声问道谢雪柔。
谢雪柔这才抬起了头,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一旁如临大敌的谢姝月,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这才道∶“臣女是宣平侯府的谢雪柔,有事想要禀告陛下与娘娘。”
“谢二小姐这大张旗鼓的,可是有什么要事?”丽妃故作惊讶地出声问道。
谢雪柔对着上首又恭敬的叩了一次首,额头撞击金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这才抬头看向谢姝月,掷地有声道。
“臣女要告发长姐谢姝月与人私通,辱没皇室颜面,不配居于准太子妃一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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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文案情节
“放肆!”还未等皇后出声制止,丽妃却率先疾言厉色道∶“帝后与诸位朝臣面前,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
“臣女自知这是杀头的大罪,如有半句虚言,甘愿承担一切责罚。”谢雪柔毫不怯色,铿锵有力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而后又凄然地磕头道。
“谢姝月行为不检,侯府上下皆是有苦难言,臣女怕他日酿下大祸,这才主动告发,还望陛下饶恕臣女的家人。”
“这……”丽妃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盛帝与皇后,“臣妾瞧着这谢二小姐也不想在说假话,陛下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盛帝扫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宣平侯,声音不怒自威地叫到,“宣平侯。”
早在谢雪柔出来指认谢姝月与人私通的时候,宣平侯便已经被吓了脑中一片空白,要不是还有身边之人拦着,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谢雪柔的嘴。
她亲生母亲狠毒就算了,害死了苏蓉和谢子恒还不够,没想到这做女儿的竟然更狠,竟想让全府都跟着她一起陪葬。
谢雪柔何尝不知道宣平侯心中所想,看着他满是恨意的眼神,暗自嗤笑一声别开了视线,脸上的神色冷漠无比。
睿王已经答应过她,会在第一时间用其他死刑犯换下她和李姨娘,还会给她们一笔钱将她们送往江南,至于其他人,不管是她假仁假义的好父亲宣平侯,还是名满上京的世子谢轻寒,是生是死,又与她有何干系。
左不过谢姝月是必死无疑,哪怕是走了天大的运气没死,想到睿王府上伤痕累累的侍女玥儿,谢雪柔低垂的眼中都满是畅快的笑意。
宣平侯瞪了一眼垂着头的谢雪柔,这才匆匆上前跪在一旁,拿出早就盘算好的说辞解释道∶“陛下恕罪,小女前些日子因为她母亲入狱一事伤心过度,得了癔症,刚才不过是她的疯言疯语,惊扰了诸位。”
“柔儿,别在这里胡闹,还不赶紧跟着为父下去!”
见盛帝略微点了点头,宣平侯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便想伸手去拉谢雪柔。
“我没病!”谢雪柔微微侧身,让宣平侯的手落了个空,这才又尖声道,“臣女曾经亲眼见过谢姝月与奸夫深夜暗中私会,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在场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又落在了谢姝月的身上。
谢姝月闻言始终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上前道∶“臣女并未与人私通,还望陛下明察。”
“老臣可担保,月儿并非这种人。”原本坐在一旁的镇国公见状也皱了皱眉,与谢轻寒紧随其后地走上前去。
“谢小姐一直养在京外,回京不过数月的时间,与镇国公相处的时日更是短暂,镇国公又如何能担保其人品秉性呢?”坐在丽妃身旁的一位妃嫔接受到丽妃的眼神示意,自觉出声接话道。
“老臣年事已高,但所幸眼还未盲,老臣愿以镇国公府全族担保,还望陛下莫要相信奸人诬陷。”
镇国公声音洪亮如钟,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宣平侯是个末流侯爵倒也罢了,镇国公确是实实在在的沙场宿将,多年来忠心耿耿为盛朝征战,所立下的战功无数,如今说出这般话,足以见其决心。
在场的不乏有跟随镇国公多年的武将,此时也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走上前来,共同道∶“还请陛下明察。”
“陛下。”皇后看了眼下面的情景,适时出声道∶“镇国公早年腿疾一直未好,铮儿前几日才提起说月儿身子弱,这事还未曾查清楚,一直这样跪着,恐怕容易落下病根。”
盛帝点了点头,他并非那等是非不分的暴君,最近也听闻最近太子对谢家女格外上心,事无巨细地给人准备着,今日若不能妥善解决了,反倒是更为不妥,因而缓声道∶“都起来吧,既然是诬陷,朕自然会细细查明。”
几人连忙谢恩,似是早在意料之中,面色坦然地又坐了回去,倒是宣平侯愣了一下,这才连忙站起身来。
“月儿,你跟为父说实话。”宣平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压得极低,见谢姝月一脸无所谓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道,“你到底有没有……”
谢姝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紧张无比的宣平侯,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或许吧……”
宣平侯顿时眼前一黑,幸好被身边的谢轻寒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当场摔倒在地。
“谢二小姐怕不是不小心看岔了。”
原本不声不响坐在下首的睿王突然出声,意味深长道,“晚上昏暗,一时看错了人也是有的,谢二小姐可要再仔细想想。”
始终跪在殿中的谢雪柔听到这话不慌不乱,解释道,“此事并非臣女一人得见,还有其他人也曾见过,都可以作证谢姝月与奸夫私会。”
“那人现在都在哪?”盛帝沉声问道。
谢雪柔心头一喜,连忙道,“现已都在殿外等候,只待陛下通传。”
“谢二小姐当真是有本事。”
原本一直被大长公主拉着的长乐郡主趁机挣脱了大长公主的束缚,站起身来看着谢雪柔,冷笑质问道,“今日的宫宴应该未曾邀请过谢二小姐吧,不知谢二小姐是得了哪位贵人的帮助,还能将旁人一并带入宫中,一起来构陷自己的长姐!”
“是哀家让她把人带进来的。”还未等谢雪柔出声,坐在上首闭目养神的太妃突然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气得快要跳脚的长乐郡主。
“长乐小孩子气性,太妃莫怪。”
大长公主把长乐郡主拉回了座位上,自己微微靠前,挡住了太妃看过来的视线,这才含笑开口,“只是太妃一向不问俗事,今日突然这般帮谢二小姐,确实少见。”
“哀家确实不愿意理这些俗事,但今日之事事关皇室百年清誉,哀家不能不管。”太妃看了一眼依旧安安稳稳坐着的谢姝月,冷声道,“若当真有人敢做出这等无耻之举,定当处以极刑。”
谢姝月闻言倒是抬了抬眼,权当自己听不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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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话中意有所指,只是看到皇后略带安慰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以示回应。
这不笑倒还好,太妃见谢姝月这等关头还笑得出来,总觉得受到了挑衅,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就连看向皇后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不虞。
“眼下证人就在殿外,宣不宣便全看皇帝的意思了。”
今日在场的布置是满朝文武百官,更有各国使臣前来朝贺,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处理此事,可太妃竟非要在此挑明,盛帝的脸色更是冷了冷,皇后见状也只得道∶“既如此,陛下便先宣进来问上一问,也好打消旁人的疑心。”
“宣进来吧。”
丽妃自打最开始说了一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但皇后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心中却是留了个心眼,明知盛帝会因此生气,但丽妃却依旧铤而走险,怕是对除掉谢姝月一事势在必得。
可殷玄铮许久未归,眼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皇后暗自叹了口气,这才把视线落在走进大殿的几人身上,倒是不知为何,有几个官员愣了一下,突然在下面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前几天宣平侯府那个死了儿子的姨娘吗?”
“我听说她不是因为污蔑皇室进了大理寺吗,怎么今日又出来了?”
“今天这情景,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马姨娘都来了。”谢轻寒扫了一眼来人,意味不明道,“看来这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冲着你来了。”
“是啊,总得让人把戏给唱完才行。”谢姝月注意到跪在马姨娘身旁之人,抬头远远与长乐对视了一眼,给她做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们几个便是要来指认谢小姐之人?”丽妃状似无心地厉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有半分虚言,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回陛下娘娘,妾身马氏是宣平侯府上的姨娘,也是刚刚过逝的小少爷的生母。”
马姨娘的脸色苍白憔悴,不过短短几日人也瘦了一大圈,从进来起便未曾分给谢姝月几人一个眼神,眼神干枯空洞地继续说道∶“之前妾身带小少爷回娘家省亲,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妾身见大小姐一个人在梁河边,刚想出言提醒,便见大小姐已和旁人拥作一团,妾身不敢多言,只得先偷偷赶回府内。”
“臣女也曾见过谢姝月多次从府上的东侧门偷溜出去,她身边的侍女还在帮她望风,想必那时便是出去私会奸夫!不然何必如此偷偷摸摸!”谢雪柔冷笑地看向谢姝月,只是未见谢姝月有心虚的神色,倒是自己心里慌了一瞬。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这才看向马姨娘身旁的青衣男子,出声问道∶“你也是宣平侯府上的人,也见过谢大小姐出门私会情郎?”
“奴并非宣平侯府之人。”青衣男子低头嗫嚅半响,这才说道,“奴……奴名青叶,是送春楼中的小倌。”
议论之声再次响起,在场的众人还有人面色疑惑,不知这送春楼是何等地方,被同伴这么一解释顿时恍然大悟,探究的视线再次落到几人身上。
“送春楼中的小倌?”丽妃闻言面色升起一丝惊诧,难以置信道,“那你是如何认识谢大小姐的?”
“谢小姐常来送春楼听曲,所以奴认得……”青叶偷偷摸摸看了眼端坐在旁边的谢姝月,见她今日赴宴打扮更是华美异常,容色姝艳,心中暗自羞愧,连忙又低下了头。
“荒唐!简直荒唐!”太妃重重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子,冷着脸对还安安稳稳坐在下首的谢姝月怒斥道,“你一个世家贵女,竟然也去这般下作的地方,干这等下流之事,怎还有脸端坐在此!”
“要说去这下作地方,那也是我陪着谢姐姐去的。”长乐郡主自然看不下眼去,只是这次得了大长公主的允许,才又起身说道,“但我们去也只为听个小曲,纵有错处,怕是也担不起太妃一句下流事情,送春楼中众人皆可为我和谢姐姐证明。”
“是,奴可以证明,谢小姐和长乐郡主只是过去听小曲的,绝没有干过其他出格之事。”青叶闻言连忙抬头补充道。
丽妃但笑不语,轻轻拨弄了一下尖锐的金丝护甲,反倒是睿王出声解围道,“既然送春楼一事是误会一场,那你倒是说说,你何时见到谢小姐与旁人相会了。”
青叶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见睿王正含笑打量着他,脸上神色一僵,这才低声道∶“奴七月十五那日去百味轩买糕点,便见谢小姐与一位公子举止亲密,奴便出声问了两句,那位公子便带着谢小姐去了楼上的包厢,出来的时候……两人都衣衫不整。”
此话一出,不仅是在场众人看了过来,就连身边的谢轻寒看向她的眼神都意味不明,谢姝月握着酒杯的手指一顿,这才顺势将酒杯搁在了桌子上。
“那日亲眼目睹此事之人不止青叶一人,陛下尽可以将旁人唤来查证。”在一旁看了好半响的谢雪柔补充道。
“单凭区区几人的指认,怕是也不能服众吧,毕竟总有可能受到旁人收买。”
原本一直在旁看戏的南疆五皇子尉迟策突然出声道,见众人看向他,这才上前拱了拱手,“南疆办案一向讲求人证物证,两全方可定罪,想来盛朝律法森严完备,必然不会随意让人含冤。”
盛帝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这才又皱眉看向谢雪柔道,“你既然一直口口声声说见有人与你长姐私会他人,那奸夫到底是何人?”
“回陛下,奸夫是太学堂一个姓陆的学子,两人经常以京中的薛氏药铺作为隐藏之处,偷偷交换书信与信物。”
谢雪柔急匆匆地从袖中掏出一封有些皱皱巴巴的书信,抬手对着谢姝月扬了扬,大声道,“这封书信便是奸夫所写给谢姝月的,一直被她珍藏在房间暗格当中。”
见到书信的一瞬间,谢姝月脸色登时一变,刚想起身便又被坐在身旁的谢轻寒按了下去。
“一封信罢了,冷静点。”
谢姝月手指微微蜷起,心中暗自苦笑,那日她与殷玄铮在赌场见过后,自觉两人再无可能,便将东西一并烧毁了,唯独留下了这么一封信,竟不知是何时落到了谢雪柔的手中。
东西倒还是其次,只是其中的内容……
想到这,谢姝月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尴尬,自然没能逃过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几人的眼睛。
“这里面所写的是什么内容?”皇后见谢姝月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也是一凉,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补充道,“纵使是书信,那也证明不了什么,旁人伪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奸夫所写的一封情书,怕是见了都会污了娘娘的眼。”
谢雪柔冷笑一声,见谢姝月这般紧张,自觉握住了她的痛处,竟也不顾是大庭广众之下,拆开信来便念道∶
“太学课业甚是自在清闲,但唯有两大憾事,一是居处无竹,不可卧听风吟。二是未见矜矜十数余秋,难解相思之意。其中刚劲翠竹易取,然矜矜怜我之心难得。思卿常于梦相逢,愿尺素遥寄相思,静待矜矜回书。”
“这谢小姐叫谢姝月,这信中之人又名唤矜矜,怎的这位小姐便知是写给谢小姐的信了。”南疆五皇子纳罕地问向身旁之人。
谢雪柔自然听到了这番话,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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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已经看到谢姝月被太子折磨至死的模样,心中痛快无比,抬头便对着她再次质问道。
“谢姝月,你敢不敢告诉大家,你的小字是什么?”
接触到盛帝与皇后怀疑的眼神,谢姝月这才从座位上又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地跪在了一旁,眼神澄澈空明,丝毫没有寻常被诬陷的惊慌失措。
单凭这一点,盛帝对她的印象便好上了不少,因而态度也缓了缓,问道,“你尽管说便是。”
“回陛下,臣女小字乃是单字的“矜”字。”
不大不小的声音足够传遍全场,顿时引得众人哗然,议论声大起,不少世家甚至已经默默拉开了与镇国公和宣平侯两府的距离,心中暗自盘算着平日的交集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尤其是不久前才去过宣平侯府生日宴的,更是面如菜色。
“以礼律己,怜惜名节是为‘矜’。”一直坐在不远处沉默良久的乔太傅捻着胡须,看着跪在大殿正中的谢姝月,恨铁不成钢地微微叹气道,“只可惜糟蹋了这个字。”
“谢姝月,事已至此,人赃并获,你还不赶紧叩头认罪?”太妃怒不可遏地起身伸手指着谢姝月,丝毫不见平常的慈善之态,疾言厉色道。
“臣女无罪,为何要认?”谢姝月神色依旧平静,直视着太妃淡淡道,“太妃既然认定了臣女与人通奸,不知这奸夫现在何处?仅凭几人似是而非的说辞,还有一封书信,凭什么便能定臣女的罪。”
“奸夫在哪里你自然心里清楚!”
“什么奸夫?”冷淡的声音从殿门处响起。
原本唏嘘不已的众人纷纷侧头,却只见云蛟暗纹的玄色衣角快速从眼前掠了过去,倒是少有人注意到穿着道袍的瘦小老头悄悄在末尾处落座。
“儿臣因事来迟,不知眼下这是……”殷玄铮环顾了一下大殿,见谢姝月依旧直挺挺地在那里跪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回殿下,谢姝月水性杨花与人私通,证据确凿。”跪在一旁的谢雪柔迫不及待地出声回答道。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殷玄铮并未像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倒是颇为冰冷地扫了她一眼,转头对盛帝道∶“不知又是哪个奸诈小人捏造出来的谣言,只是月儿身子弱,这地面又寒凉,怕是经不起这么跪着,还望父皇体恤。”
盛帝也被今天这事弄得烦心不已,尤其是太妃一行人,你唱我和的吵得他头疼,一旁的内侍又上前提醒他要喝药,只得摆了摆手,顺势让殷玄铮接手处理,自己借口更衣便与皇后先行离去。
殷玄铮伸手便要拉人起来,偏偏谢姝月今日被那封信羞的气性又上来了,见众人诧异的视线落在身上,更是浑身难受,因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殷玄铮的手,颤颤巍巍地自己站了起来,低声道,“臣女谢过殿下。”
见谢姝月就想要这么回去了,殷玄铮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了,吩咐一旁的内侍道,“在我的座位旁边加把椅子。”
内侍连忙点点头,麻利地便搬了把椅子,和殷玄铮的座位紧紧挨着,非常有眼色道,“谢小姐,您这边请。”
谢姝月刚想出声拒绝,但见上首太妃脸色都黑的快要滴墨,心中暗自偷笑,也自动忽略了殷玄铮趁机偷偷捏自己手的事,袅娜地便走到殷玄铮的座位上坐下。
身旁不远便是睿王,阴暗的视线时不时便向一旁看去,却不经意间对上了殷玄铮带着杀气的眼神,只得垂眼不再多言。
见殷景安彻底老实了,殷玄铮这才把视线放在谢雪柔的身上。
谢雪柔心下一惊,连忙低头道∶“太子殿下,谢姝月行为不检,暗中私会情郎,我等皆可作证。”
“哦?”殷玄铮懒散地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