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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秋菊
“怎么了?”见谢姝月面色古怪,谢轻寒疑惑地出声问道。
“……没什么。”谢姝月摇了摇头,还是先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侧身轻轻掀开车帘,刚想转移话题,只见行宫的门前正停着太子府的马车。
谢姝月一怔,忍不住问道∶“太子也要回上京城?”
谢轻寒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江南水匪一事已有分晓,前朝事忙,太子回去也不奇怪。”
“那就好。”谢姝月闻言抿唇一笑,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才放下车帘。
因着谢姝月在行宫多耽搁了时间,他们赶回镇国公府的时候,太阳已经隐隐有西落之势了,倒正是一片霞光漫天之景。
“回来了。”镇国公依旧如初见时那般背手立在廊下,见到谢姝月和谢轻寒二人踏入大门这才沉声说道。
谢姝月提着裙摆小跑过去,乖巧地喊了声外祖父,引得镇国公又是欣慰一笑。
只是看着那张带着五分熟悉的面容,镇国公眼圈都有些发红,怀念道∶“从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生的和蓉儿极为相像,总想着你若真是我的亲外孙女该多好,却不料如今却真是得偿所愿了。”
镇国公口中的蓉儿,说的便是谢姝月的生母苏蓉,镇国公此生唯娶一妻,也唯有一女,却不料在外征战之时,最亲近之人却接连因病逝世,其中不为人知的酸楚可想而知。
谢姝月自知再多安慰的话语都安慰不了镇国公内心的缺憾,只得默默陪伴在他的身旁,无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镇国公看了一眼谢姝月,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地叹息道∶“宣平侯是个黑心肝的,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些年竟然只管把你扔在庄子上糟践。”
“外祖父放心,我过的可比在侯府自在多了。”想着让镇国公再高兴点,谢姝月故作俏皮地说道。
镇国公也从谢轻寒口中得知谢姝月虽然这些年来不受宣平侯重视,但靠着自己也还算过得不错,心中倒是略略宽慰了不少。
眼见着门口的侍卫时不时就要看过来几眼,镇国公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得先对二人道∶“我还要进宫面圣,估计得去不少时间,寒儿,你照顾好妹妹。”
谢轻寒点点头,只见镇国公又匆匆离开,这才无奈对谢姝月道∶“最近藩国隐有动乱之像,外祖父隔三差五便得往御书房跑。”
“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一并问了吧。”
许是看出了谢姝月心中的困惑,谢轻寒轻叹一声,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落座。
“我确实一直有一件事搞不明白。”谢姝月顿了顿,抬眼看向谢轻寒,直接了当问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何从苏夫人的女儿变成了琴姨娘的女儿的。”
“据当初接生的稳婆说,那时母亲与琴姨娘同时生产,但是琴姨娘诞下了一个死胎,于是便买通了稳婆将你给换了过去。”
“琴姨娘和母亲生的有几分相似,母亲也一向待她极好,却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之举,”
“母亲本就伤了身子,又因着这事郁结于心,再加上外祖母过世的打击,因此没多久便重病逝世。”谢轻寒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来外祖父从战场回来,便将我带回了镇国公府抚养。”
毕竟是自己多年以来认定的母亲,未曾想到其中竟还有这么一段不堪的往事,谢姝月听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声音干涩道∶“琴姨娘没过几年,也紧随其后中毒而亡。”
“中毒而亡?”谢轻寒面上划过一丝诧异,“当初府上都在说她是暴病而死,你又如何得知她是中毒而亡?”
即使时隔数年,但想到那段往事,谢姝月还是忍不住有些瑟缩,只得将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后来我又查到,琴姨娘所中之毒,不是旁的,正是粉娥娇。”
“而贩卖粉娥娇的南疆商人倪向说,当年侯府买走了两株粉娥娇,一株在老夫人手上,一株在侯府的妾室手中。”
谢轻寒自然知道谢姝月是有些门路的,因此也并不多做怀疑,但眉头却是越听便皱的越紧,思索片刻道,“我只知道李姨娘那里是有一株的,但记得你当日也曾拿出过几朵粉娥娇,祖母似乎并不知情。”
“我的粉娥娇是偶然才得来的,至于李姨娘那就未知了。”谢姝月面色凝了凝,思索道∶“看着确实不像作假,祖母不知情,可不代表她身边之人也不知情。”
“这么想来,母亲的死因也有些奇怪,与祖母最近所患之病极为相似。”谢轻寒也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府上定然有人早就与南疆之人有所联系。”
谢姝月补充道∶“粉娥娇花瓣虽然可入药,但过度服用,便极易导致身体虚弱。老夫人身边既然有知情者,那这病的原因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此事有些冒险,镇国公又没有回来,两人经过了好一番商议,这才又赶着天黑回到了宣平侯府,一路上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便直奔老夫人的住处。
“世子,大小姐,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夫人身边的秋菊见到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听说祖母身子抱恙,我们便想着来看望一下。”谢姝月面色不改道。
她对秋菊还有些印象,记得刚来侯府第二天,老夫人就是派秋菊过来请她过去用早膳的,只是当初见秋菊之时,还觉其模样可人,但不过两月有余,她便已经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来。
谢姝月的眼神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袖口之上,上面泛着大块红斑,看着格外可怖。
见谢姝月看过来,秋菊连忙把自己的衣袖又往下拉了拉,这才勉强笑道∶“两位还是请回吧,老夫人适才已经睡下了,李姨娘正在里面侍疾呢。”
“既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谢姝月和谢轻寒悄悄对了一下眼神,突然故作惊讶地走到秋菊身边,鼻子轻轻嗅闻了一下,赞叹道∶“秋菊姐姐衣服上熏得是什么香,倒是不似寻常的花香,还隐约带点甜意。”
“有吗?”秋菊闻言脸色一僵,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摇头道∶“大小姐说笑了,奴婢一直不熏香的。”
“我闻着倒挺像是我之前摘的花,那个香味确实让人格外印象深刻。”
秋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正巧内室出了些声响,她顿时悄悄松了口气,连忙告辞道∶“或许是老夫人有什么需要,我这就过去看一下,世子和大小姐还请自便。”
看着秋菊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谢姝月冷哼了一声,这才对谢轻寒道∶“她必定有鬼。”
其实哪有什么粉娥娇的香味,不过是谢姝月随口一诈罢了,却不料这秋菊这么容易就手忙脚乱了。
只是可惜现在这深更夜色的时候,就算真的想要调查,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谢轻寒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让人今晚去查查秋菊的来历,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谢姝月无奈也只得点头,跟过路的侍女要了个灯笼,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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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可算是回来了。”
还未踏进院门,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谢姝月抬头才见,原是去处理铺子之事的绿芍。
绿芍许久未见谢姝月和迎冬两人,嘴上的话倒是不少,一路从大门说到内室,都没见怎么停过。
迎冬倒是听的正欢,谢姝月今日却因为突然经历了不少事,心中始终有块大石头压着,颇有些闷闷不乐。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明所以的绿芍轻轻碰了碰迎冬,小声问道。
迎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绿芍思索了片刻,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差点忘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薛掌柜,便将陆公子的信一块拿来了。”
谢姝月把小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盒药膏,旁边还用纸条注明了用法,说是治疗撞伤扭伤别有奇效。
迎冬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笑道∶“这倒是正好,小姐腰伤未愈,用这个应该能好的快些。”
“小姐伤着了?”绿芍闻言连忙问道,“没有伤到筋骨吧?”
“没事,就是撞了一下,不打紧。”
到底是心上人对自己的关心,谢姝月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一阵暖意,薄薄的书信还拿在手中,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变得越发的微妙起来。
“小姐,怎么了?”迎冬颇为纳罕。
“没事。”谢姝月将信又原封不动地装回了信封,慢吞吞地拿起茶盏抿了口茶。
“我突然觉得,让他再多等上几日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只鸽子,爱情与我无关
今夜我值夜班,各位公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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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马姨娘
谢姝月一向喜欢午睡,本来今天上午刚跟谢轻寒讨论了一下昨夜之事,还未来得及补上一觉,便听说老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她只得收拾了一番又赶了过来。
只是还未踏进院门,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谢雪柔今日穿了一袭桃粉色的薄纱襦裙,裙摆飘逸如同待绽的花瓣,是近期上京城中最时兴的打扮,尤其额上还点着菱形花钿,更显得她俏丽妩媚,明明是从病重祖母的房中出来,脸上的神色却颇为自得。
那倒不能全怪她在此时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平日里,老夫人一向古板又固执,最是厌恶这等轻浮打扮,每每见到多会痛斥,而李姨娘也劝她再三忍耐,莫要引得老夫人厌恶。
毕竟府上无主母,儿女的婚姻大事便得一并交由老夫人拍板,谢雪柔即使心中再有不满,也只得忍下,只是每次见到谢姝月,总有会升起一些嫉羡。明明同样都是庶出,谢姝月能当太子妃一跃成为人上人,她又凭什么只能屈居人下,还要努力讨好祖母。
反正老夫人眼下也正昏迷着,自然也看不到她穿的什么,而今日进去晃一圈也不过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罢了。
穿着浅碧色衣衫的妇人安静地站在院外,柔顺的面容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侯在院外,唯有手上还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个男童,见谢雪柔出来,微微点了一下头算作打了声招呼,“二小姐。”
“原来是马姨娘。”谢雪柔挑着眉打量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声不响的马姨娘,原本怨念颇深的情绪顿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你也是来看望祖母的?”
“是,恒儿心里挂念着祖母,便央着我一定要来看过才肯放心,二小姐刚刚进去看过,可知道老夫人现在如何了吗?”
谢雪柔听到这话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嗤笑一声,看着躲在马姨娘身后胆小怯懦的谢子恒,笑道∶“祖母一切安好,马姨娘尽可安心,但是却莫要进去了,毕竟恒弟这般……”
说到这里,谢雪柔忍不住用帕子轻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嘴边的笑容过分明显,继续道∶“恒弟这般病恹恹的身子骨,怕是祖母见了,还以为你们是在讽刺于她呢。”
马姨娘闻言脸色一僵,拉住谢子恒的手都是一紧,看了一眼依旧天真无邪的儿子,抿了抿唇,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辩驳之语。
“那倒是未必吧。”谢姝月笑意吟吟地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谢雪柔,这才道∶“不知祖母见二妹妹这般打扮前来探病,可有说些什么吗?”
谢雪柔从见到谢姝月走出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尤其是听到谢姝月还帮着马姨娘说话,更是不甘示弱道∶“我这副打扮怎么了,你不也是照样穿金戴银地来看望祖母吗?”
谢姝月今日也穿着一条淡青色的襦裙,只是上面的刺绣织线更密,上好的采云纱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更衬出她窈窕的身段,谢雪柔的目光落在谢姝月鬓边,小珍珠穿成的流苏正轻轻晃动着,像是一根刺一样挠着她的心。
“祖母重病在床,大姐姐还这般打扮怕是有些居心不良吧。”谢雪柔冷笑道。
谢姝月闻言扶了扶头上的云蝶步摇,面上划过一丝讶异,颇为不赞同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么穿当然是因为我不缺钱。”
“……”
谢雪柔被这话骤然梗了一下,但见谢姝月一脸理直气壮,好似完全不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心虚,谢雪柔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词汇出来反驳,只得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快步离开。
“妾身谢过大小姐。”马姨娘见谢雪柔被气走了,连忙又推了推身旁的谢子恒,“恒儿,快谢谢大姐姐。”
“谢……谢谢大姐姐。”
谢子恒明显还是有些怕生,但因为自己娘亲的要求,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对谢姝月道了声谢。
“不用谢。”谢姝月揉了揉谢子恒的头,这才看向马姨娘道,“姨娘何必这般忍气吞声,任由谢雪柔一昧的挑衅生事。”
“我倒也是想反驳,只是李姨娘掌管着府中中馈,她自然也跟着猖狂……”马姨娘心里也是难受,但说到一半骤然止住了话头,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讪讪道∶“如果大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去妾身的院子里坐一坐?”
看了眼老夫人住处依旧紧闭的大门,谢姝月知道,自己今天又是白跑一趟,而谢子恒也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衣袖,颇为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谢姝月无奈,只得点头道∶“那今日便叨扰姨娘了。”
马姨娘的住处离着也不算太远,虽然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净雅致。
“大小姐尝尝,这是今年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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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叶。”马姨娘将茶盏推到谢姝月的面前,含笑道。
谢姝月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到了正捧着药碗小口喝着汤药的谢子恒身上,见他面色苍白,似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尽管已经六岁了,但却生的瘦瘦小小,人也不太精神。
“恒弟的身子……”
“恒儿是我不足月时便生下的,郎中说他从娘胎里身子便带着弱症。”还未等谢姝月说完,马姨娘便接话道,看着乖巧喝着药的儿子,叹了口气,“也幸好这些年一直用药吊着,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但说到这里,未免还是有些哽咽∶“我也不盼他能考取功名,他能平安长大,我便心满意足了。”
谢姝月见好好的孩子这般虚弱,也是心下不忍。皱了皱眉,倒是想起一事来,缓声道∶“我那里倒是有味药,应当可治先天不足之症。”
马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苦笑问道∶“大小姐说的,可是那味粉娥娇?”
“哦?马姨娘也知道这个?”谢姝月闻言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搁到一边,这才抬头面色如常的看向马姨娘。
“我哪里懂这些医理,只是早些年间夫人还在的时候,曾听她提起过罢了。”马姨娘摆了摆手,声音都又些暗沉,“夫人也用了那味药,只是最后却也没能挺过去……”
“等等,你是说母亲也曾用过粉娥娇?”谢姝月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正是。”马姨娘没有过多计较谢姝月的称呼,当年琴姨娘偷换了夫人女儿一事早在侯府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碍着面子不好宣扬,但这些主子心中却清楚得很。
“之前夫人身子虚弱,便在黑市上寻了一株粉娥娇回来入药,但中途出了些意外,后来便是我把那盆奇花带回来的,后来才知那花是南疆才有的粉娥娇。”
“原来如此。”谢姝月抿了抿唇,她本以为从黑市买走粉娥娇的是李姨娘,却不料竟然会是苏夫人借由马姨娘之手所买下的,也难怪当初倪向会奇怪一个侯府侍妾怎会有那么一大笔银钱。
侯府侍妾确实很难攒下这么一大笔银两,但若是放在镇国公的独女,宣平侯的发妻苏夫人身上,那笔钱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看着谢姝月颇为肖像苏夫人的面容,马姨娘有些怀念道∶“其实那日我见大小姐拿着粉娥娇走进来之时,差点都要以为是夫人又活了过来,当时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谢姝月淡淡一笑∶“当初旁人却大多以为我是与琴姨娘长得像,姨娘倒是不一样。”
“琴姨娘和夫人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却是个没有心的东西。”马姨娘啐骂道,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琴姨娘也曾算得上是谢姝月的母亲。
谢姝月自然意识到了马姨娘的窘迫,其实在她的心中对琴姨娘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平常的时候她都是和奶娘生活在一起,许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琴姨娘虽然未曾虐待她,但也是不冷不热。
但这么多年来,谢姝月一直把她当做生母,这才会坚定不移地一直追查着她的死因,却从未想过里面竟还有这么一番故事,因此也是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我今日之前还不知恒弟竟有这般病症,倒是白白浪费了那粉娥娇。”
“大小姐说笑了。”马姨娘怜爱地看了一眼喝完汤药的谢子恒,往他的手里塞了个蜜饯,又让奶娘带着他出去玩一会,这才对谢姝月笑道∶“倒也算不得浪费,我去求了老太太,将那快干的花瓣带了回来,倒正好入药,只是去寻的郎中都不敢用此药,如此倒是一拖再拖了。”
“那花瓣倒也算的上物尽其用。”谢姝月也叹了口气,又交代道∶“寻常郎中未见过此药,怕把握不住分量也正常,改日我去奏请一下皇后娘娘,派个御医过来给恒儿看一下吧。”
“妾身代恒儿谢过大小姐。”马姨娘闻言面上一喜,仿佛是绝望之处突然又看到了希望,连忙起身便欲给谢姝月跪下,引得谢姝月连忙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姨娘切莫多礼,当年姨娘肯帮母亲从黑市将粉娥娇带回,我便应当感谢姨娘了,只是我从未见过母亲,不知姨娘可否与我讲上一讲?”
马姨娘在府中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当初却也算得上与苏夫人关系不错,不然苏夫人也不会放心粉娥娇经过她的手。但谈起当年之事未免也是有些伤感。
“当年夫人待府上众人都是极好的……”
谢姝月也不烦马姨娘的絮絮叨叨,专心致志地听着,倒也是了解了不少有关苏夫人的事迹,知道她性子虽软但是却是非分明,待人和善从不责骂下人,唯一一件错事便是当初眼瞎,竟嫁给了宣平侯,反倒是让自己卷入了深宅争斗。心中也是感触颇深。
因着马姨娘的盛情邀请,谢姝月也留下来用了晚膳,又和谢子恒玩上了一会,谢子恒很少与旁人接触,一时间倒也有新鲜感,与谢姝月倒也熟稔了不少。
后知后觉间,谢姝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时候已经了,只得起身告辞,谢子恒还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谢姝月答应他下次会接着陪他玩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谢姝月离开,倒是引得马姨娘也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今天起得早,又没睡午觉,不如今日早些歇息吧。”
迎冬见谢姝月迎着月色从马姨娘处回来,贴心又仔细地帮她铺好了床,又点上了安神用的熏香,刚想问谢姝月何时就寝,回头却见谢姝月正坐在镜前细细地描着眉。
“小姐,大晚上的,你这是干什么?”
谢姝月闻言抿唇一笑,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颇为神秘道∶“自然是有旁的事要去干了。”
“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从东侧门出去便好。”话音未落,绿芍便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拿着手上的令牌冲谢姝月晃了晃。
“小姐今晚要出去?”
迎冬诧异地转头看向谢姝月,又非常自觉地闭上了嘴,眼见着谢姝月今晚的打扮都要比往日精致三分,含羞带怯的姝容上满是期待,都不需要多问便知她又是去见太子殿下的。
“三更半夜的,小姐出去不太安全吧。”勉强让自己的说辞委婉了一些,迎冬这才又道∶“不如改天再寻个时间?”
“这你放心就好了,京中治安良好,到时候我会让薛掌柜派人送我回来的。”
谢姝月冲二人眨了眨眼睛,这才又将衣衫仔细整理了一番,从东侧门走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
上京城有河名为梁河,从东至西几乎横贯整个上京,平时在西街的河畔每逢十五晚上总会有庙会举行,到了特殊的节日,往往还会有人在河里放下莲花灯来祈求平安,烛光照亮整个河面,堪称一片盛世繁华之景。
但是这并不代表每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这里都会这么热闹。
殷玄铮看了一眼面前黑黢黢的小巷,除了远远的地方还有几处人家亮着灯光,便只剩月光勉强能照清周围的环境。夏夜的风倒是凉爽,尤其是靠着湖畔,时不时还能嗅到阵阵随风飘过来的荷花清香。
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殷玄铮才松了一口气,远处似乎也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飘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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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只见身后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玄铮唇边蓦然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又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听着后面传来尽量放轻,但却逐步靠近的脚步声,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任由轻柔的重量扑在自己身上。
“有吓到你吗?”谢姝月扯着殷玄铮的袖子问道,脸上尽是如同小狐狸一般诡计得逞的狡猾。
殷玄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正色道∶“自然是吓到了。”
谢姝月当然知道殷玄铮肯定没有被吓到,只不过是随声附和她几句,但也没有拆穿,反倒是拉着人往漆黑的巷子里又走了走。
“矜矜,为何选在这个地方?”殷玄铮任由谢姝月扯着,但心下仍有些不解。
谢姝月闻言挑了挑眉,展颜一笑,灼丽似芙蕖般的容颜在月光之下更是多了几分空灵的圣洁感,让殷玄铮忍不住呼吸一窒,脑中却突然明白了为何文人都爱将心爱之人比作九天玄女,原以为是夸张之辞,如今看来,却当真也有上几分道理。
眼见着神女冲他轻轻勾了勾手,示意过来,殷玄铮似是被迷惑一般低下了头,却见刚刚还空灵如天上仙之人轻轻凑近了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我们现在这是在偷情,要偷偷的,明白吗?”
殷玄铮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谢姝月,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一茬,只得无奈解释道∶“矜矜,我们这不是……”
谢姝月才懒得听他解释,把人又往巷子里面拉了一下,外面的月光虽然还算明亮,但也照不透这么漆黑又曲折的巷子,绰绰约约的月光只能让殷玄铮勉强看清面前之人的容颜。
“矜矜,莫要再往前走了……”
柔软的触感擦着左脸颊而过,殷玄铮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双映着月光的桃花眸里好似也如一汪晶莹又剔透的湖泊,倒映着他的面容,趁着他愣神的机会,那双手也不闲着,又把他往巷子里面拉了拉。
“矜矜,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们不需要这么小……”
似是嫌他聒噪,还未等殷玄铮说完,谢姝月拉着他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柔软的唇又轻轻印在了他的右颊之上,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却透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
眼前着面前的巷子越来越深,殷玄铮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借着黑暗遮挡住了自己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真诚发问道,
“不如我们再往里面走一走?”
作者有话说:
(盗文网不准盗这段!)
我带着更新回来啦,大家有想我吗?(猫猫探头.jpg)
趁着请假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大纲,决定再一次进行修文,其中27,28.29章节将进行重写,会替换成新的剧情,因为这三章是同一个剧情点所以之后也会替换为一个完整的新剧情点。
包括其他章节的细枝末节部分也会进行修改,但是并不会影响更新的,我会在某天晚上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替换掉的啦
最后,我今天写了五千字哦,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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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花灯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就好。”谢姝月脚步停下,松开了殷玄铮的袖子。
殷玄铮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遗憾,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柔软的触感,可惜心上人却突然偃旗息鼓。
“怎么这么突然要见我?”谢姝月莞尔一笑,细声问道:“莫非是想我了吗?”
这地方虽然是谢姝月挑的,但信确实殷玄铮先寄过来的,说是无论如何都想在今晚见她一面。
殷玄铮低低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嗅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这才又定下了些心神,轻叹了一口气。
“矜矜,我明天要回趟林州,短则七八日,长则旬月有余。”
“林州?”
听到“林州”二字,谢姝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殷玄铮的假身份正是林州人士。
不过既然是殷玄铮亲自前往,多半是林州又生出了什么事端,谢姝月心里清楚,但却仍故作不知,凝眉道:“为何要突然回林州,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只是回去办些事罢了,莫要担心。”殷玄铮冲谢姝月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谢姝月柔顺的发丝,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在上京有位亲戚,家中还算有些权势,我不在上京城的日子,若是你未婚夫再来骚扰你,你尽可以去寻他帮助。”
“……我知道了。”谢姝月嘴角僵了僵,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谢姝月没能拒绝,殷玄铮这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谢姝月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夫,难免又有些吃味,忍不住道∶“要不我再给你找上一把匕首防身,毕竟你那未婚夫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他对你有所不轨,还可以拿来一用。”
“你今晚怎么老是在说无关之人?”谢姝月知道殷玄铮又吃起了飞醋,又突然想起那封信里的内容,似笑非笑地看向殷玄铮,“虽然你在信里说你那未婚妻心机深沉,但不会实际上是要背着我,偷偷赶去林州与她暗中私会吧?”
“自然不是。”殷玄铮原本只是想再打听一下谢姝月的未婚夫,没想到话题反而又被谢姝月带了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湖面和不远处的长桥,干脆利落道。
“我发誓,要是我与她私会,那便让我从这桥上掉下去,任由梁河里的鱼虾龟蟹啃食。”
“……”
谢姝月闻言沉默半响,又把殷玄铮往里面拉了拉。
“矜矜,怎么了?”殷玄铮有些莫名其妙,出声问道。
“没事。”谢姝月随口胡诌道∶“这边景色好,想让你也多看看。”
殷玄铮有些狐疑,顺着谢姝月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月光下一片波光粼粼的河面,桥上并无行人,唯有垂柳随风轻摆,正是难得的沉静之景。
想起之前所听到的传闻,殷玄铮心念一动,蓦然涌现了一个想法。
“之前听说若是两情相悦之人想要祈求长久,便会共同在梁河上放上两盏花灯,不如今日我们一起放个花灯?”
“花灯?”谢姝月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别说是卖灯的商贩了,这路上放眼望去,除了他二人外再无旁人,奇怪道∶“眼下这时候哪里来的花灯?”
殷玄铮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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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了一下,声音微微提高,拉着谢姝月的手便要向前走去,笑道∶“或许再走走,就能看到卖花灯的商贩了。”
谢姝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得跟在他的身旁慢吞吞地走着,手被轻柔却紧密地牵住,动作虽然暧昧但却没有半分亵渎的邪念,似乎当真如同多年的夫妻一般月夜散步,谢姝月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常见握笔练剑所留下来的薄茧,蹭在自己的掌心泛起微微的痒意。
心动确实是真的,只是这速度委实太慢也是真的。
谢姝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刚的小巷,差不多一刻钟过去了,她距离巷口的距离也不过堪堪百步,殷玄铮今日不知怎的,不仅走路慢吞吞,话都比平日多上不少,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与她扯东扯西,平白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是还要去找花灯吗?”谢姝月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小声提醒道,“走的这么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啊……对,我们这就去找一下。”殷玄铮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今晚月色很好,倒是将路上的青砖裂纹都照的一清二楚,可惜就是不见花灯的踪迹。
“那再继续往前走一走吧……”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也听到了殷玄铮的暗中祈祷,直到快要走到尽头,两道若隐若现的烛火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两位可是来买花灯的?”
凌轩生无可恋地站在摊位前,指了指唯二的两个花灯,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将花灯递上去让二人察看,“您二位来的可巧,正好我这里还刚好剩了两盏灯。”
谢姝月好奇地接过来摆弄了一下,见这花灯倒是比之前见到的还要精巧上许多,不知是用什么丝绢所做,上面细细的纹路清晰可见,一点小小的烛火燃在其中泛着光芒。
“老板,这个多少钱?”谢姝月心里喜欢得紧,连忙抬头问道。
“多少钱啊……”
“五文钱?”凌轩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他之前也从未买过这花灯,这两个是他着急忙慌地花五两银子高价买来的,一时间也确定不了这个价格,只能一边试探性的报了个数,一边偷偷觑了一下谢姝月的脸色。
“这两个一共五文钱?”
谢姝月本就觉得这商贩出来的蹊跷,现在更是完全确定这人就是殷玄铮派来的,心里颇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故作凝重地皱了皱眉,“这个价格……”
“……那要不三文钱?”凌轩咽了咽口水,连忙又道。
可听到这个价格,谢姝月表情却依旧古怪,凌轩无奈,只得又把视线转向殷玄铮,殷玄铮也不知这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只得别过头,无语地看了看湖面。
见殷玄铮直接转头,凌轩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干脆闭了闭眼,直接将花灯往两人面前一推,说道∶“我见两位颇为般配,这花灯便送给二位吧。”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
谢姝月也毫不推辞,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一般笑眯眯地收了下来,戳了戳殷玄铮的胳膊道∶“刚刚这位大哥说我们很般配呢。”
“他说的对。”殷玄铮眸光温柔,轻轻握住谢姝月的手指,又状似无意地给凌轩使了使眼色。
凌轩接触到殷玄铮的视线,自然便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推着摊位一溜烟儿地便跑开了,将余下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谢姝月原本还想再问上几句,可刚回过神来,凌轩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得嘟囔道∶“跑得可真快……”
殷玄铮可巴不得凌轩赶紧走,见状接过了谢姝月手上的花灯,随口说道∶“许是家中有些急事吧。”
“这灯看着都要灭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将它放到河里?”
谢姝月点点头,这才随着殷玄铮走到河畔,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到水中,学着之前看到的其他人一般,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只是到底还是没能忍心下的好奇,眼睛偷偷睁开一个小缝向身旁的殷玄铮看去。
但是这不偷看还罢,一偷看,入目便是一双含笑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凤眸,谢姝月登时又被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不由得恼怒地轻拍了一下殷玄铮的胳膊。
“你怎么这么快就睁眼了,许愿的时候要闭上眼睛才足够有诚心。”
殷玄铮任由谢姝月不痛不痒地打着,无奈道∶“已经许完了,所以才睁眼的,没想到矜矜竟然会偷偷看我。”
“你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谁偷偷看你了!”谢姝月别扭地转过了头,“哪有人许愿这么快的,难道你只许了一个不成。”
“自然是许了三个。”殷玄铮低笑道,迎着盈盈月色,看向了湖面上逐渐飘远的花灯。
“第一个,希望矜矜与她未婚夫退婚。”
“第二个,希望我与我那未婚妻退婚,”
“第三个,我要与矜矜堂堂正正地永远在一起。”
“……陆郎。”谢姝月身形一僵,转头看向殷玄铮,委婉提醒道∶“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
“没关系,不灵便不灵吧,若是河神没办法帮我实现,那我便自己去一一实现。”殷玄铮毫不在意,转头握住了谢姝月的手,笑道∶“不知道矜矜许了什么愿呢,可也与我有关吗?”
“那当然啦。”谢姝月笑容不改,看着辽阔的湖面和远去的花灯,心中暗道。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殷玄铮的前两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不太舒服……还有两千字我先欠着,之后加更补上呀QAQ
感谢在2022-05-2400:11:37~2022-05-2500:0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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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挑拨
因着时间确实是有些晚了,尽管两人心中纵有不舍,但还是只得相互告别。
唯有在临上马车前,谢姝月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拉住了殷玄铮的衣袖,斟酌片刻后问道∶“陆郎,如果哪天我骗了你,你会怪我吗?”
殷玄铮闻言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谢姝月的头,低笑道∶“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
“那何时会,何时又不会呢?”谢姝月手上依旧没有松开,像是今日非要问出个答案般追问着。
“除非你现在就要弃了我,去嫁你那未婚夫之外,我应该对你生不出什么气来,但是矜矜应该不会如此狠心吧?”虽然不知谢姝月为何这般,但见眼下气氛紧张,殷玄铮随口便调笑了一句。
“……”
那倒未必。
被殷玄铮这么一说,谢姝月的心里更是心虚了不少,连忙走上了薛掌柜一早便备下的马车,匆匆告了声别后,连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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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伙计驾车。
依旧是按照从前的路子,马车在她一早便备下掩人耳目的小院前转了一圈,这才又再次掉头驶向侯府。
夜色沉沉,东侧门依旧像走时一般开着一个小缝,原本在门口看守的侍卫也都没了踪影,估计也是一早便被绿芍支开了。
谢姝月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深夜时分的宣平侯府全然不似往日的喧嚣,只能听见穿过树叶的风声和池塘中若有若无的蛙鸣,谢姝月慢吞吞地踏上一旁的鹅卵石小路,那是通往她小院最近的道路。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刚刚迈出步子的谢姝月骤然回过头去,只见一片桃粉色的衣角迅速闪过。
“什么人?”谢姝月面色一寒,冷声喝道。
“小姐?”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提着灯笼的绿芍正站在谢姝月身后,一脸诧异地看着谢姝月,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谢姝月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向一旁的树丛中走去,绿芍不明所以,连忙跟了过去,帮她用灯笼照着前面的路。
只见树丛的后面空空荡荡,唯有一条小路蜿蜒向前,似乎刚才的声音都只是谢姝月的错觉。
“绿芍。”谢姝月看着空无一人的小路眯了眯眼,问道∶“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人?”
“粉色衣衫?”绿芍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看向不远处还亮着烛火的地方,猜测道∶“小姐刚刚看到的会不会是新来的舞姬?”
“新来的舞姬?”谢姝月轻轻皱了皱眉。
绿芍点点头,遥遥一指道∶“这不是临近宣平侯寿辰了,府上便又新请了个歌舞班子,这两日正在昼夜不息地练着,大晚上路过还能听到丝竹之声,烦人得很。”
尽管听了这话,谢姝月面上还是有些担心,绿芍见状也只得继续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他们又不认识小姐的模样,就算是认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随便乱说。”
谢姝月依旧半信半疑,但这深更半夜地若是大动干戈地去查到底是何人,难免会惊动府上其他人,无奈之下,只得随着绿芍先回去,只待明天一早再派人去问上一问。
————
第二日清晨
晨光才刚刚泛起一丝熹微,宣平侯府的大门就被拍的震天响,轮值的侍卫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见到来人,登时清醒了过来。
“长乐郡主?”
侍卫们面面相觑,见着眼前身着水红色流仙裙的少女,讷讷地行了个礼,这才犹豫道∶“不知长乐郡主是来……”
“我是来找谢姐姐的。”未等侍卫说完,长乐郡主便晃了晃手上的请帖不耐烦地打断道∶“我母亲给谢姐姐发了请帖,需要我当面转交,麻烦几位让个路吧。”
“这……郡主不如先去前厅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派人去通知侯爷。”
侍卫倒是还记得宣平侯之前的吩咐,生怕就这么把这个混世魔王放了进去,但被长乐郡主眼神一扫,瞬间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只是去找一下谢姐姐,找个人给我带路过去就是了,总不会惹了你们阖府清净。”
长乐郡主冷哼一声,朝身旁的侍女勾了勾手,侍女连忙将手上的荷包塞进了两个侍卫的怀里。
“本郡主要等可以,不过那也是去谢姐姐的院里去等。”趁着两个侍卫愣神的功夫,长乐郡主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府门,这才冲他们嫌弃似地摆了摆手,“正好就趁这个时候去通知一下宣平侯吧,告诉他,本郡主来过了。”
谢姝月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她昨夜本就因为那神秘之人的身份而思虑不已,对粉娥娇的调查也陷入了困境,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下,可一大早便又被迎冬叫醒了。
“小姐快醒醒。”迎冬拉开幔帐,推了推谢姝月,又补充道∶“长乐郡主已经过来了。”
听到长乐二字,谢姝月的神志才勉强有些清醒,迷糊道∶“长乐来了?”
“对,郡主现在正在院里等着呢。”
人都已经等在了外面,谢姝月自然不能不起,只得起来简单梳妆后,这才打着哈欠朝外面走去。
“你不是在行宫吗,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谢姝月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上下眼皮忍不住地打架,只得趴在桌子上一脸幽怨地问道。
长乐郡主笑眯眯地把手上的请柬推到了谢姝月的面前,这才解释道∶“本来是在行宫的,但是我母亲正巧今天举办赏荷宴,便让我送张请柬过来给你,受邀之人大部分是各大世家的贵女夫人,还有一些青年才俊。”
“不过听说这也是皇舅母的意思。”长乐郡主看了一眼谢姝月,补充道∶“毕竟谢姐姐之前久居在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露一露脸,熟悉一下宴会流程,皇舅舅的寿辰就在下月,总得提前准备着。”
谢姝月头埋在臂弯之中,闷闷地应了一声,自然知道这也是皇后的一番好意,而且自打她知晓了殷玄铮的身份后,对皇家反倒是没了之前的刻板印象,不过既然是长公主的赏荷宴,自然容不得怠慢,只得又唤迎冬过来帮她重新梳妆。
南阳王与镇国公同是武将出身,战功赫赫,深得皇帝宠信,夫人又是盛朝大长公主,其府邸的奢华程度更是上京翘楚,放眼望去,曲桥流水,花木簇映,扎着红缎带的珍奇物件如同流水般送了进来
宴席设在了湖畔的花厅,满池的荷花开的正盛,微风拂过,阵阵丝竹之声中都裹着荷香,来回穿梭的侍女将美酒佳肴摆放在贵人面前,又悄无声息地退在一旁等待吩咐。
倒是与寻常严肃周正的宴会不同,长公主的赏荷宴颇为自由,三三两两熟识的贵女公子们聚在一起,对着满园的荷花或是吟诗作对,或是闲话家常。
温婉端庄的大长公主坐在花厅上首,身边围着一圈世家夫人和名门贵女,看样子正聊在兴头之上。
“估计我娘这个时候是没空搭理我们了。”长乐郡主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冲谢姝月摇了摇头。
席上认得谢姝月的人不多,但见谢姝月雪肤花貌,尽态极妍。又是与长乐郡主一同过来的,权当她也是哪位甚少出门的贵女,一时间倒真有不少惊艳和窥视的眼神投来。
谢姝月不动声色地侧过了身,背对着那些好奇的眼光,长乐郡主似是也察觉到谢姝月的不适,扫了一眼周围,低声建议道∶“谢姐姐若是嫌人多,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的凉亭坐上一坐,等这边结束了我们再回来。”
谢姝月连忙点了点头,紧跟在长乐郡主的身后,出了侧门便是一处长廊,走到尽头才能见到一座精巧的亭子于湖心处矗立。
因着与花厅相距甚远,只有隐隐约约的丝竹乐声传来,又远离了众人的视线,谢姝月这才放松下来坐在石凳之上。
长廊里留值的侍女连忙端来糕点清茶,可还未等两人定下神来,着急的呼喊声便又从长廊传来。
“郡主……郡主……”
“郡主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当真是让奴婢好找。”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长乐郡主面前站定,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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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解释道:“王爷让郡主赶紧去趟书房。”
“爹爹回来了?”长乐郡主皱了皱眉,嘟囔道:“怎么这么着急,我最近也没惹什么事啊。”
“郡主快些去吧,王爷今天看着脸色不太好……”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长乐郡主听到南阳王已然生气了,自然不敢再怠慢,连忙站起身来对谢姝月歉意一笑,说道∶“谢姐姐,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便回,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尽管吩咐他们便好。”
谢姝月点点头,冲她宽慰一笑,“没事,你去吧,我在这等着就好。”
眼见着长乐郡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谢姝月也没了聊天说话的人,只得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景色,随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
因着今日事发突然,绿芍一早便去了薛氏药铺办事,迎冬也得在今天与庄子上的许管事对接账目,也都腾不开手脚,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宣平侯府上的婢女,因此干脆独身前往。
现在得了空闲,又伴着这习习微风,谢姝月的困意又涌了上来,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只得让侍女去亭外帮忙守着,她则是支着头在石桌之上打着瞌睡。
意识模糊间,似乎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谢姝月迷迷糊糊地只当是长乐郡主回来了,直到一道低沉的轻笑声钻进了耳朵,她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睿王正摇着折扇坐在她的对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见谢姝月醒来,他的面上还略有遗憾。
“睿王殿下。”
谢姝月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更是冷了几分,侧头向亭外看去,原本守在那里的侍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早就也被眼前之人支开了。
“本王原想祝贺皇嫂找回生母之喜,但见皇嫂睡的正好,便未曾打扰皇嫂美梦。”见谢姝月面色不虞,睿王摇了摇折扇解释道,“若是无意冒犯了皇嫂,还望皇嫂莫怪。”
琴姨娘偷换孩子一事乃是侯府秘闻,估计现在就连太子都还未曾知道此事,睿王倒是先人一步过来向她祝贺,摆明了是将自己在侯府中留有眼线大摇大摆地告诉谢姝月。
“睿王殿下若真是不想打扰,那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谢姝月冷笑道,“还是说殿下不知‘避嫌’二字应该怎么写?”
与睿王打交道在先,谢轻寒提醒在后,谢姝月不愿继续与睿王多言,起身便想要离开,却被睿王眼疾手快地用折扇拦住了脚步。
“谢小姐还请留步。”
谢姝月闻言嗤笑一声,这才看向睿王,反问道∶“怎么,现在突然不叫我皇嫂了?”
“皇嫂是皇嫂,谢小姐是谢小姐。”
睿王闻言也不恼,手握折扇笑道∶“到底谢小姐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心里也应该清楚一些才对。”
“笑话,睿王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赐婚圣旨也算不作数了?”谢姝月面色一凛,厉声道。
“之前我便已经提醒过谢小姐了,皇兄心中另有属意的人选,只是碍于圣旨这才没有把人接回府。”睿王丝毫不介意谢姝月给自己扣上个藐视圣旨的罪名,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姝月。
“皇兄的性子本王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让他知道谢小姐曾在暗中调查南疆之事……”
“睿王殿下这是在威胁我?”谢姝月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桃花眸中依旧淡定如初,斜睨了睿王一眼,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何来威胁,本王只是善意提醒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睿王的眼底划过一丝讥笑,状似无意地提起道∶“谢小姐可知这次皇兄为何要亲自前往林州?”
谢姝月闻言皱了皱眉,殷玄铮虽告诉她要去林州一事,但并未说明缘由,她虽不问但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不知睿王狗嘴里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皇兄与他的心上人便是在上一次林州之行时相遇的。”见谢姝月在认真听,睿王嘴角含笑,复而又加了一把火。
“听说那女子美貌无双,皇兄为得美人一笑不惜千金,此次前往林州未尝不是打算先将人养在京城,他日再迎回府中。”
“……”
谢姝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睿王,亏她刚刚还对睿王有所期待,果然这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当初殷玄铮从林州回上京的途中偶遇刺客,他们这才因此相遇确实是不假。
但这一掷千金的传闻不知又是从哪穿出来的?
她和殷玄铮为了遮掩身份彼此装的一个比一个穷,还一掷千金,两人一块放的花灯都没掏一文钱。
“既然太子殿下真心喜欢那姑娘,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祝他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吧。”
谢姝月只觉得自己又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真诚地对睿王道∶“只是这事以后就不劳殿下三番五次转告了,他们能在一起,我真心为他们感到开心。”
睿王闻言脸色一僵,寻常人若是听到这消息,哪怕不生气,也必然不会高兴到哪去,像谢姝月这般豁达大方的还当真少见,眼见着谢姝月又想要走,他连忙下意识地抓住了她。
“谢小姐应当明白本王的心意。”睿王目光晦暗地看着那张姝色绝丽的面容,又道∶“本王与皇兄不同,若得谢小姐真心,必然珍之重之,绝不背弃。”
“松手。”谢姝月听着睿王虚情假意的话语,内心厌恶无比,脸色冷的快要结冰了。
睿王低声哄道∶“其实从我见你第一面起……”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凉亭里响起,打断了之后的话,睿王下意识地松开手,捂着自己刺痛的脸颊,血腥味盈满整个口腔,让他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姝月。
谢姝月毫不畏惧睿王快要杀死人的眼神,看着长乐郡主正向这边走来,连忙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长廊走去。
唯留睿王一人站在原地,脸色冷寒地吐出一口血沫,看着谢姝月的背影,手指慢慢收紧。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改为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期间,呜呜呜大家不要熬夜,熬夜真的好伤身体的
另外,昨日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五月二十八,星期六,宜掉马,宜日万。
【预警:不是文案那一段,捉奸证明还在逐步准备ing……不过应该也快了吧……因为我好想写哦……但是大纲不允许呜呜】
感谢在2022-05-2500:05:42~2022-05-2617: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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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我是掉马前夕
长春宫
满面泪水的宫女不停地恳求着,手指紧紧扒着门框不肯松手,面色冷漠的内侍却熟视无睹,直接握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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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腕向后一折,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宫女的惨叫声被内侍眼疾手快地捂住,最后只得绝望地被拉出殿门。
睿王拾级而上,冷眼看着门框上点点血痕,吩咐一旁的内侍∶“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
长春宫中的宫人早就对这种场景见多不怪了,连忙拿了铜盆和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唯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宫女刚进宫不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胆怯的偷偷觑了睿王一眼,见到他俊美的面容之上,偏偏左侧脸颊的淤痕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阴冷的目光便向她看了过来。
“把她眼睛剜了,扔去慎行司。”
小宫女没想到仅此一眼便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登时脸都白了,连忙哆哆嗦嗦地跪下来不停地磕着头,绝望的泪水盈满眼眶,不停地说着∶“殿下……殿下饶命,奴婢并不是存心的……”
但一旁候着的内侍却没空等着她,干脆利落地就要像之前一样把人拖下去。
“等等。”睿王看了一眼快哭成泪人的小宫女,突然上前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同样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睿王眯了眯眼,手下的动作越发重了起来,小宫女也不敢继续再哭下去,只得强忍着下巴上的剧痛,眼里还包着一汪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睿王。
睿王却忽而将手松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宫女,吩咐道∶“不用剜眼了,直接把人送去本王府上。”
小宫女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睿王看上了,刚才的惊吓全然一扫而空,面上一喜,便要叩头谢恩,但却没有见到身边宫人同情而又怜悯的眼神。
睿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这才抬脚走入大殿之中。
“怎么刚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丽妃正半靠在贵妃榻上,看着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花枝,听到脚步声,才不紧不慢地抬了抬眼,有些不悦地说道。
“儿臣适才看中了名宫女,便先让人带回去了。”睿王云淡风轻地说道。
“是哪一个?”
“回娘娘,是青儿。”一旁站着的女官早就得知了外面的情况,低声回答道。
丽妃闻言挑了挑眉,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笑道∶“你倒是会挑,我本来还想挑个时候把她送进太子府探探风声,没想到竟被你截胡了。”
睿王听到太子府三个字脸色冷了冷,丽妃却丝毫不觉,让人把修剪好的花拿了过来,纤纤玉手轻轻拨弄着淡粉色的花瓣,随意道∶“不过你要是喜欢,先带回府上教教规矩,腻了再送到太子府也罢,只是别又把人玩死了就行。”
“儿臣明白。”睿王沉声应道,视线落到丽妃面前的粉色花朵之上,层叠绮丽,异香浮动,赫然便是粉娥娇。
丽妃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将花搬回内室,这才正眼看向睿王,见到他脸上淡淡的淤痕,诧异道∶“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睿王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轻微的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日所发生之事,脸色更是黑了下来。
丽妃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冷笑道∶“怎么,难道你是被府上的哪个侍妾给打了?”
“……是谢姝月。”知道此事肯定瞒不了丽妃,睿王干脆将那日之事和盘托出,只是心中依旧郁气未散,再联想到进宫时宫人们诧异的视线,谈起此事依旧颇为咬牙切齿。
“只是可惜是在长公主府上,不然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殷景安,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还有那个小狐媚子,果然和她亲娘就是像。”丽妃冷笑一声,随手便将女官递过来的茶盏掀翻在地,“当初我就应该直接让人把她掐死,想不到当初留她一命,如今倒成了祸患了。”
丽妃平日里甚少会直接这么称呼睿王的全名,今日倒是动了大怒,女官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捡起收好,又让宫人们进来把水渍擦去,这才站在一旁拿着扇子帮丽妃轻轻扇着风。
殷景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沉声道∶“只是现在谢轻寒和谢姝月两人都在调查粉娥娇之事,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要不要杀之,以绝后患……”
“你是说那个李氏?”丽妃皱了皱眉,冷声道∶“粉娥娇在她手里还当真是废了,本宫原以为她是把好刀,想不到这么不中用。”
“但杀是绝对不能杀的,若是杀了她,宣平侯府上便再无旁人可用,南疆那边也绝对不会答应。”丽妃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心存顾虑,制止了殷景安的想法。
“母妃何须顾虑南疆,眼下她已经是个弃子了,花费这么多年都没完成任务,南疆早就已经物色好了其他人选。”殷景安忍不住嗤笑一声。“既然这样,倒不如直接将她推出去,那才是合宜之道。”
丽妃沉默不语,娇艳妖娆的面容之上满是凝重,似在考虑其中的可行性,身旁的女官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状似无意地提起道∶“说起来,奴婢昨日才见宣平侯府拿着皇后的手令去了太医院。”
“皇后的手令,此话当真?”丽妃闻言,转头看向女官确认道。
女官连忙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听说是宣平侯府的庶子有先天不足之症,这谢家小姐虽然得了粉娥娇的花瓣,但是却不知如何用,这才特地请了太医院的徐太医去瞧瞧。”
丽妃挑眉一笑,把玩着手上的金丝护甲,“太医院院正徐太医,他确实是懂点门道,不过本宫近来身体抱恙,徐太医便留在宫中,换胡太医过去吧。”
殷景安瞬间便懂了丽妃的用意,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补充道∶“既然是宣平侯府的人,那也不必好好治了,吊着口气不死就行。过几天挑个时候,再让他跟李氏一起上路吧。”
女官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敛着神色低声应下。
“母妃,还有一事……”
还未等殷景安说完,丽妃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已经连夜发了诏书召回太子,你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林州的烂摊子给解决了。”
丽妃之前并未随行前往行宫,原本以为江南水匪一事已经派过谢轻寒前往,此事便算了结了,谁知又派了太子过去代君巡查,无奈之下,她只得一边让母家联合上书,一边给皇帝吹枕头风,这才让皇帝收回成命。
“至于那谢姝月……”丽妃眼神阴冷,尖锐的护甲划过臂上的披帛。
“便让她午后进宫来见本宫吧。”
————
丽妃的手谕送到侯府时,宣平侯和谢轻寒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皇后的母家是相府,丽妃则出身于太傅府,两人的母家在朝堂之上互为政敌,她们在后宫之中也一向不对付,宣平侯自然也是知道此事,谁知道丽妃会不会拿谢姝月开刀,来挫皇后和太子的锐气。
想明白这一点,宣平侯自知必要得罪一方,只得一边拖住宫中内侍,一边让谢轻寒赶紧把谢姝月给送走,免得被丽妃抓住把柄。
而谢姝月从谢轻寒处得知了消息,也是颇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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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突然召你入宫,虽然不知所谓何事,但想必也是来者不善。”想到丽妃一贯的为人,谢轻寒皱眉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行宫通知皇后了。”
如今帝后皆在行宫之中避暑,太子还未回京,先帝留下的几位太妃太嫔又无威望,四妃之中丽妃为首,可以说这巍巍皇宫眼下便尽是丽妃的天下了。谢姝月若是去了,那便是羊入虎穴。
谢姝月手指紧了紧,有些心虚地小声道∶“会不会是因为我前几天打了睿王一巴掌……”
“你打了睿王?”谢轻寒面上划过一丝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长公主赏荷宴那一天,睿王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气之下就……”
“他竟然敢对你动手动脚?”
谢轻寒闻言,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痕,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骂道∶“那是他活该,打他一巴掌都是轻的,最好再多踹上几脚,好好让他清醒清醒!”
“……”
谢轻寒冷静了下来,倒是想到了破解之法,嘱咐道∶“你现在立马从后门出府,去南阳王府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在皇后没赶回来之前,都不要轻易回府。”
现在整个上京城中,压得住丽妃的可能也便只有长公主了,丽妃哪怕再怎么猖狂,也势必不敢去长公主那里去要人。
谢姝月愣了愣,也明白了谢轻寒的用意,那日长公主除了拉着她聊了好一会的家常,讲了些京中的趣事外,便是说谢姝月若是有了难处一定要来南阳王府寻她,想必也是忌惮着丽妃。
“世子,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小厮匆匆赶来通报,又补充道∶“侯爷那边也在催世子赶快过去。”
“记住了,若是外出也一定要和长乐郡主在一处,千万不要落单。”谢轻寒又嘱咐了两句,见谢姝月点头应下,这才起身离开。
谢姝月心中无奈,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只得听从谢轻寒的建议,让迎冬和绿芍收拾好东西,从侯府后门一路前往长公主府。
长乐郡主也是一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早在了大门前等了许久,见谢姝月走下马车,还未能说上几句话便将人拉到正厅之中。
“见过长公主殿下。”谢姝月刚要行礼便被长公主制止住。
“听说丽妃突然要召见你,可知道是为了何事?”长公主示意谢姝月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这才出声问道。
谢姝月咬了咬嘴唇,还是把睿王一事给咽回了肚子里,毕竟这事告诉谢轻寒倒是无所谓,其他人还是得小心些,尤其是此事还发生在长公主的赏荷宴,说出来难免会伤了长公主的面子,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臣女不知。”
长乐郡主也知道丽妃的为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哪里还需要什么原因,丽妃不是一向最喜欢没事找事吗?”
长公主无奈地看了长乐郡主一眼,这才又拍了拍谢姝月的手,笑道∶“丽妃此人心机深沉,这几日你便安心在这里住下,也正好能和南音一起做个伴,算一算日子,再过几天皇兄回京,丽妃也不敢这么嚣张了。”
可话虽这么说,接连两三天过去了,皇帝和皇后依旧没有返程,丽妃倒是不死心,还派人来南阳王府请过一次,可惜被长公主不轻不重地给挡了回去。
谢姝月坐在窗边的摇椅之上,把看完的话本搁在了一旁,有些无聊地趴在窗前看着蝶戏花丛,不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回府,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长乐郡主一直呆在府中数日,能玩的几乎都玩了一遍,眼下也是百无聊赖,见谢姝月面色惆怅,思索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拉着谢姝月的袖子建议道∶“谢姐姐,不如我们再去一趟送春楼。”
“送春楼?”谢姝月又想起了殷玄铮派来的教习女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声道∶“你还敢去送春楼,不怕又被罚了?”
“没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太子表哥现下也不在京中。”长乐郡主听到教习女官四个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拍着胸脯保证道∶“谢姐姐尽管放心,这次必然不会如此。”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去花天酒地,谢姐姐可记得你上次救下的那个清倌云儿?”
谢姝月点了点头,她确实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毕竟后来在行宫,因为睿王的安排,她还又见到了那个徐易一次。
“她一直惦记着谢姐姐的恩情,谢姐姐不是一直想听《秦淮秋月》吗?正好是她最为拿手的曲子。”长乐郡主笑了笑,又补充道∶“我之前偷偷去听过一次,确实弹的相当不错,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听完我们就立马回来。”
谢姝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耐不住长乐郡主的软磨硬泡,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先说好,我们只过去听曲,听完马上就回来。”
“那是自然。”长乐郡主连忙点头应下。
只是长乐郡主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出名程度,南阳王府的马车还没在送春楼前停稳,几个小倌便眼前一亮,忙不迭地上前来连声问候,争着抢着将人给迎进去。
相比于送春楼的莺歌燕舞,位于正对面的茶楼却要沉寂的多,除了品论书画的学子之外,最多的便是安静品茗,商议要事的茶客。
谢轻寒神色匆匆地推开茶室的门∶“臣来迟了,还望殿下恕罪。”
殷玄铮坐在窗边置若罔闻,只是沉默着看着站在送春楼前被人簇拥着的两个少女。
一个是他表妹长乐郡主,另一个却是他的心上人谢矜。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啦QAQ,因为朋友发烧所以需要参加流调,没想到时间会这么漫长,我还以为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的,呜呜呜呜下次再也不敢乱说时间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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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汪汪
谢轻寒见殷玄铮看着窗外发愣,心中还有些不解,等到自己也走到了窗前时,顿时也如殷玄铮般愣在当场。
如果他的眼还没瞎的话,他的亲妹妹,准太子妃谢姝月正和长乐郡主站在对面送春楼的大门前,身边还围绕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啪嗒——
雕花木窗被猛然关上,遮住了外面的景色。
谢轻寒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对上殷玄铮投过来的冷淡眼神,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淡定,笑着解释道∶“外面甚是吵闹,免得扫了殿下的兴致,还是关上为好。”
“是吗?”殷玄铮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故作镇定的谢轻寒,伸手又推开了雕花木窗,冷声道∶“本宫倒觉得吹吹风也挺不错的,尤其是……今天还有难得一见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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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姐,奴等了好长时间,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不同于常人围在长乐郡主身边不停打转,青叶依旧还是对上次之事有些遗憾,他的目标非常明确,眼下远远看见了谢姝月,第一时间便推开了身旁的同行,自己凑了上去。
谢姝月站在送春楼前一脸生无可恋,恨不得现在就坐马车回去,她倒当真没想到那名叫青叶的小倌竟然还记得自己,而隔着人群,长乐郡主一时间也顾及不到她,只得自己再三躲避拒绝。
原本只是想来听个曲,哪怕是日后事发,那还有的解释。但看眼下这混乱的场景,估计还不知道会被好事之人怎么添油加醋,传到殷玄铮的耳朵里。
见谢姝月没有什么反应,青叶含情脉脉地便要来抓她的手,吓得谢姝月又是浑身一激灵,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一时没注意,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幸好被一个清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谢谢你啊。”谢姝月连忙感激道。
却不想坐在对面的茶楼的谢轻寒早已心如死灰,瞥了眼一旁冷着脸的太子殿下,尤其是看到那小倌要去碰谢姝月时,按在窗棂上的手都暴起了青筋,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那块木头给掰下来,一脸有被绿到的表情。
他甚至怀疑,要不是他们现在人在三楼,殷玄铮立马就能提剑冲过去剁了那小倌的手,连带着把谢姝月一起扔进慎行司。
谢轻寒又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但见状也只得稍稍定一定心神,想到之前与外祖父商量之事,干脆咬牙直接道∶“殿下,您也看到了,家妹的性子实在顽劣,恐怕难以担当太子妃的位置,镇国公府世代忠君,即便月儿不嫁入太子府,也必然会追随殿下。”
见殷玄铮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好似完全不为所动,谢轻寒顿了顿,又道∶“若是殿下他日称帝后,镇国公府愿意归还手上兵权,只是不知这婚事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镇国公府世代忠君是不假,但他们所忠之人从来都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在朝堂之上向来保持中立,从不与他人结党。
当真陛下有七位皇子,其中唯有皇后所生的太子殷玄铮以及丽妃所生的三皇子殷景安可以一争。谢轻寒今天的意思也相当明显,只要殷玄铮愿意与谢姝月退婚,那么镇国公府必然全心全意辅佐他坐上帝位,包括兵权都可以一并交还。
这也是和镇国公商议之后的结果,镇国公并非贪恋权势之人,更何况伴君如伴虎,他早就有了归隐田园之意,若是能为外孙女谋上一个好的未来,那再好不过。
况且殷玄铮一向不信命格之谈,相比较虚无缥缈的命格,看得见的才是第一要紧的。
谢轻寒抬眼看向殷玄铮,几乎是笃定了他不会轻易拒绝。
“那是谢姝月?”殷玄铮垂眼看着送春楼前的明艳少女,眼神晦暗,蓦然出声问道。
谢轻寒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正是家妹。”
咔嚓——
谢轻寒看着隐隐有着裂痕的木窗一愣,却见殷玄铮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眼神淡淡地瞥向了他,“那没得商量,你妹妹我娶定了。”
“殿下。”谢轻寒瞳孔一缩,不知殷玄铮怎会变得这么突然,心中更是慌乱,只得解释道∶“月儿虽然顽劣,但还是知道分寸的,更何况又与长乐郡主在一处,定然不会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话未说完,谢轻寒就讪讪地闭上了嘴,谢姝月都又与长乐郡主一起逛花楼了,还是在太子殿下面前,人赃并获,又何谈不损皇家颜面。
长乐郡主见这人是越来越多,一时间也动了怒,只得喝退了身边围着的几个小倌,也幸好送春楼的老板闻讯前来,将一众小倌通通赶了回去,这才连声道歉。
“郡主,云儿已经在上面等着了。”
谢姝月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她的心境早就不像之前为了退婚所以特地跑过来逛花楼时那么坦然,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心中不由得萌生了些许退意。
“长乐……不如我们改天再来吧。”
长乐郡主闻言难免也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低声道∶“要不我们今天就先回去?”
送春楼的老板见这大主顾晃了一圈就要离开,哪里肯干,连忙上前将两人拦下,笑道∶“郡主今日来的才叫巧,江南名伶碧若是云儿的大师姐,唱的最好的便是《秦淮风月》,若是只听琴音难免单调,哪里比的上这琴曲相应?”
见两人神情似有所松动,送春楼老板连忙又补充道∶“这碧若明日便要动身会江南了,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感谢两位那日的搭救,今天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谢姝月和长乐郡主对视一眼,倒当真是有些心动,尤其谢姝月很久之前也曾偶然听过碧若唱的《秦淮风月》,确实是燕语莺啼,余音绕梁。
“那就……进去看看?”谢姝月抿了抿唇,又强调道∶“不过听完曲子我们立马就出来。”
送春楼老板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应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给迎了进去。
殷玄铮凤眸微眯,原以为两人会打道回府,却没想到两人这么一番合计竟然还是死心不改,想到刚刚那些轻浮浪荡的小倌,殷玄铮的脸色几乎冷的快要掉冰碴子了。
坐在一旁的谢轻寒脸色也不太好看,见两人当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自知现在是当真无从辩解,只得委婉道∶“要不臣现在就派人把月儿带过来给殿下请罪。”
“不必了。”
殷玄铮手指紧了紧,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前,心里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失态,若是两人当真以兴师问罪的方式相见,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有碍谢姝月的名声,引来后续的一堆麻烦,到时候若是又把人给惹恼了,更是得不偿失。
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像之前一样给压下去,殷玄铮甚至默默地在思考,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对处理此事有经验了……
谢轻寒听到殷玄铮这话,也有些摸不准底,只得道∶“是月儿不懂事了,臣回去一定好生教导她……”
听了谢轻寒翻过来覆过去的说辞,殷玄铮倒是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颇为不赞同地劝道∶“谢世子身为兄长,虽有教导弟妹之责,但也不必过分苛求,本宫今日就没从谢世子嘴里听到过一句赞扬令妹之语,为人兄长,还是要多和善些。”
尽管得知了谢姝月就是自己那嚣张跋扈又骄奢淫逸的未婚妻,今日又亲眼见着她上了花楼,殷玄铮心中虽然震惊,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身份的转变,可是想到谢姝月每次楚楚可怜看向自己的眼神,又觉得他的矜矜确实乖巧可人的紧。
怎么到了谢轻寒的嘴里就是左一句顽劣,右一句不懂事,再联想到镇国公府那一贯强硬的做派,殷玄铮看向谢轻寒的眼神都带上了些审视。
“……臣受教了。”谢轻寒嘴角抽了抽,不知殷玄铮又想干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回应道。
照太子殿下这意思,谢姝月在两人眼皮子底下逛花楼,又和一群小倌拉拉扯扯,难不成他还要夸自己的妹妹倾国倾城,所以才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献殷勤?
似是担心谢轻寒回去当真会责罚谢姝月,殷玄铮又补充道∶“令妹甚好,本宫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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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玄铮这话倒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思绪甚至都开始飘远,照谢姝月之前的表现,必定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在天山寺的时候,还是更早……
也亏得这小骗子瞒了自己这么久,还哄得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想到之前两人相处的场景,殷玄铮倒是当真没有多少怒意,嘴角都浮现起了淡淡的笑容。
坐在对面的谢轻寒看着殷玄铮脸上不正常的笑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朝堂上大臣们的说法,寒意骤然从脊背处升起。
若是哪天太子殿下无故发笑,那定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而眼下,最可能倒霉的,除了谢姝月还能有谁。
这么想着,谢轻寒倒当真从殷玄铮的笑容里品出几分阴森之意,心中顿觉不妙。只觉得刚才之话都像是催命符一般。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谢姝月被殷玄铮带回府上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惨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殷玄铮城府极深,手段一向狠戾,想必是早就存了这门心思的。
“臣听闻殿下早就有了心悦之人,想必那日殿下在万宝斋便是在为那位姑娘挑选珠钗吧。”谢轻寒声音干涩道。
帝王将相,三宫六院本就是常事,殷玄铮完全可以把谢姝月娶回去,再许那人一个侧妃之位。只是听闻殷玄铮曾特意命人定制过一顶九凤叠珠的凤冠,是太子正妃才有的规格,想来是更属意于那人为妻。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依着对殷玄铮的一贯了解,明知希望渺茫,谢轻寒还是想赌上一回。
殷玄铮闻言确实一僵,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自己这时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谢轻寒见殷玄铮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道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殿下总要给那位姑娘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只是若有月儿这桩婚事在,怕是不妥。”
名分。
这两个字无声地在殷玄铮的舌尖转上了一圈,脑中浮现的却总是那个月夜,谢姝月踮起脚尖轻轻吻过他的脸颊,还有那日在天山寺旁,谢姝月拉着他的衣襟说要跟他偷情。
名分,怎么就没有名分了。
想到这里,殷玄铮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被谢姝月这么一闹,他原本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君,如今倒是有了个奸夫的名分。
可见眼下谢轻寒这般急切,殷玄铮一时间倒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不成他要对未来的大舅哥说,我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妹妹,还跟她相约一起瞒着彼此偷情?
这般想着,殷玄铮沉默了半响,抵唇清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今天这事本宫不会追究,谢世子大可放心。”
不会追究,便仅是如此。
谢轻寒听出了殷玄铮话中的意思,今天谢姝月与长乐郡主一起逛花楼,他不会降罪,但是这桩婚事,是绝对不可能会退的。
谢轻寒倒是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殷玄铮却显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了抬眼示意他禁言,谢轻寒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送春楼的方向,心中纵有无奈,却只得一声叹息。
谢姝月和长乐郡主身在送春楼,自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何事。
相比较从前长乐郡主的大张旗鼓,两人这次倒当真是信守了诺言,老老实实地坐在包厢里听着曲儿,徒留青叶站在包厢外懊恼不已。
长乐郡主也确实说的不错,云儿擅筝,一曲《秦淮风月》在她手里更是情意绵绵,再配上江南名伶碧若的嗓音,当真是相得益彰,让人深陷其中,如痴如醉。
“谢小姐。”一曲作罢,云儿起身掀开纱幔,走到谢姝月的面前盈盈一拜。
谢姝月还未从刚才的乐声中回过神来,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讶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儿感念谢小姐那日出手相救,只是过了今日,我便要随师姐一同前往江南,怕是以后无以报答谢小姐恩情。”
“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谈何恩情。”谢姝月闻言未免叹了口气,柔声道∶“既然已经决定要回江南,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是好的,上京这边的事便安心放下吧。”
云儿含泪点了点头,碧若在旁边看了半响,她早就听云儿说了那日的经历,心中感触颇深,但也只能叹一句命运弄人,最后也只得叹息一声,与云儿一起离开了包厢。
“她倒算得上个有情有义之人,但可惜遇人不淑,竟遇上了徐易那样的渣滓。”长乐郡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忽而又道∶“对了,谢姐姐可知那徐易已经下了牢狱了?”
“什么?”谢姝月愣了一下。
“是张御史向皇舅舅检举,说徐易强抢民女,甚至为此草菅人命,皇舅舅震怒,直接革了他父亲的官职,把那徐易也给扔进大牢准备问斩呢。”
长乐郡主又补充道∶“说起来,这张御史是周太傅一手提拔上来的,也算是睿王表哥那边的人,这次倒也算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睿王……”
谢姝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想到那日睿王带着徐易来给自己谢罪,心头蓦然泛起了一丝不适。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啊?这就要走了……”长乐郡主还有些意犹未尽,遗憾道∶“我本来还打算去后街的胜意坊玩上一圈呢。”
“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那你定然又要被罚抄书了。”谢姝月无奈道。
其实长公主的初心还是好的,知道长乐郡主爱玩,但懂得分寸,因此对她去花楼之类的地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赌场,却是慎之又慎,毕竟数不清多少人在这上面赔上了自己的小命。
“那倒也是,去玩一次少说得抄十本书,确实不值当。”长乐郡主心中计算了一下得失,只得放弃自己原来的想法,拉着谢姝月慢吞吞地走出送春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