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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 风吹起游鱼 79711 字 2024-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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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101晋江文学城独家

出京城不远的一个乱葬场,虽是白日,但黑沙飞扬,乱鹫环绕,萧迟砚骑在马上,眸光从一堆看不出原貌的尸体上扫过,在经过一黑焦的、发须皆无的尸体旁停下。

那尸体还维持着死前捂着心口的模样,嘴眼大张,死像可怖,但依稀可以认出窦闱的两三分模样。

萧迟砚下马,将随着尸体一起丢来的,顾怜用来杀窦闱的匕首用手帕握住柄端,面不改色将他剩下的九根手指尽数斩断,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他的脸颊上。

不一会儿,窦闱尸体的脸颊就如同腐烂了一般看不出原样,并且渐渐往其余肌肤上蔓延去。

萧迟砚翻身上马,在进京时丢掉了那把匕首。

他来到楚怀安的私宅,楚怀安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闻见他身上的气味,立刻捂住了鼻子,“你快去洗漱换身衣裳,一大清早就去那晦气地方,你真是闲着没事做了。”

萧迟砚低头看了眼自己鞋上的污泥,去换了身衣裳,又仔细洗了手脸,才又回来。

楚怀安歪在椅子上看他,“去给顾姑娘收拾残局了?”

“太子殿下明知故问,”萧迟砚倒了一杯热茶喝,还没喝两口,便开始翻阅卧底送来的秘信,“不是为她,还能有谁?”

“是就是了,为自己的夫人做这些事,不算丢人,”楚怀安笑了笑,想起来陶琅,也道:“总归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别人的。”

楚怀安紧抿着唇,无法对她的请求置之不理,但有护卫将陶夫人救了回来,却没有办法将其余人都护周全。

来赴宴的人中,几位武将都只能尽量护着自家人,尤其是萧家,几乎都是文臣,萧老太太扶着墙,跟前只有一名女官护着,顾怜看了眼正与围在沈氏跟前的反贼厮杀的萧迟砚,咬了咬牙,从地上的一只断手中拿过剑,往萧老太太的方向去。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虽说鼓起勇气提剑在手,也似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见到顾怜往自己的方向来,萧老太太连忙对她道:“不要过来!”

顾怜找准时机将一名反贼割喉,身上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她扶住萧老太太,“老太太,您可还好?”

“好、我都好……”萧老太太的身子颤颤巍巍,捉着顾怜的手道:“好孩子。”

顾怜带着萧老太太回到了被萧家男人们围起的小圈子里,萧迟砚塞了一把短剑给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小萧忱在沈氏的怀里啼哭着,被护在人群的最里面,顾怜没有办法抱他,比起沈氏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她好歹能狠下心来杀人。

烛台打翻,点燃了殿内的帷帐,顾怜对沈氏道:“劳烦郡主娘娘您照顾好忱儿。”

沈氏一愣,将她拉住,“你这个蠢货!你要做什么?!”

萧家护着这边的只有五个人,难免会有漏网之鱼,顾怜尽管贪生怕死,也没有办法缩在墙角,任由那些人夺走性命。

她此时的目光格外坚毅,第一次出格地捉住沈氏的手,“郡主娘娘,我护着您。”

不是为护沈氏,更是为了护着自己。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诚王满意点头,捏住顾怜的下颌,笑道:“你的确有两分用,只要萧迟砚再领兵,本王就把你拉出来,他还能为楚怀安效力吗?你说楚怀安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不如本王先动手,这样省得你成日惦记?”

顾怜怒视着诚王,因为他的奸诈而感到恶心,一口呸到他的脸上,“逆臣贼子!”

“真是有两分骨气,”诚王不慌不忙擦干净脸,将她松开,呵笑道:“希望你见到萧迟砚尸体时,还能这么有骨气。”

话落,他一挥手,成百上千支箭矢离弦飞出。

沈氏唛濡了一下,红着眼眶低下头来,喃喃道:“谁要你护着……”

萧喆和萧远毕竟年纪大了,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萧鸿中剑后,这个小圈子就几近崩溃。

郭氏想要将自己的儿子拉回来,“鸿儿,你快到后面来!”

萧鸿却仍旧坚持着,只道:“我是男人,自然要和父亲兄长一起护着你们!”

时间好似过了许久,但其实只在短短一刻钟间发生的,由于锦衣卫统领的叛变,原本防守到固若金汤的皇城忽然之间漏了一个大口子,怎么也补不起来。

负责城内防守的周林很快集结了人马前来救驾,但吴疾却是早就做好了叛变的准备,使得救援之人迟迟不到。

在萧喆被击倒在地,一柄长剑刺来时,杨圆尖叫着,下意识往后缩,将她身旁的郭氏推出去。

郭氏手臂上中了一剑,捡起烛台砸在反贼身上,没工夫与她计较什么,现在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起这些大臣官眷的狼狈,被重重守卫护着的叶太后与长公主则显得轻松很多。

长公主心急如焚,想要让这些侍卫去救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使唤不动这些人,耳畔传来不绝的惨叫声,她看向新帝,心中冰凉。

诚王闭着眼睛在殿内等着时间过去,约莫差不多时,他睁开眼,与自己的兄长对视。

他无声道:“早就该这样了,不是吗?”

就算他规规矩矩,楚怀安也不会放过他,很可惜,他们俩是同类人,谁也不会放过谁。

随着诚王的转身,他的人马都又开启了新的一轮攻击,准备挟持人质离开。

吴疾提剑杀到了萧迟砚的面前,萧迟砚被他缠住,萧家只剩下了几个没有武功的男人守着。

在顾怜又杀了一个提剑前来的逆贼时,沈氏将她拉到后面来,把孩子塞到她的怀里,“你快带着孩子跑!”

顾怜没有办法跑,她也跑不掉,“我走了,您就在这里等死吗?”

顾怜将沈氏一把推到墙角,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她有多么大义,而是此时的她不得不这样做,如此,好歹还算把一丝生的希望握在手中。

小萧忱正喊着‘娘’,顾怜看见萧老太太两眼含泪,抱着重伤的萧鸿跪在地上,萧远挣扎着提剑,却被砍了一刀,萧同还那么年轻的一个孩子,护在自己的母亲跟前……

顾怜闭了闭眼,早已经发疼的虎口暗示着她已经快要力竭,但她已经见到诚王的人越来越少,或许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就好了。

萧迟砚见到她身形有些摇晃,将吴疾的长剑击飞后想要过来,却被铁鞭缠住腰,只能大声道:“小怜!把剑提起来!”

听见她的声音,顾怜的眼底恢复了一丝清明,现在进则能活,若退,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会武功,只能在有人来袭时尽量护着自己,却没有办法再护着更多的人。

诚王已经没那么多耐心了,他拍了拍手,他的人便从各家里抓了一个俘虏,便往外走。

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顾怜挡在了沈氏的跟前,她被蒙住了眼,只能听见楚怀安的声音喊,“萧迟砚!回来!

这个地方,是她将匕首刺进窦闱心脏的地方。

杨圆被她的动作吓到,就像是被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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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过,疼,又痒,好像不是手指,而是利刃。

杨圆仓皇后退一步,将她的手打开,怒声道:“你做什么?”

顾怜很无辜的模样,答她的话,“那是心脏正在跳动的地方。”

“弟妹……”顾怜笑,露出贝齿,像是地狱勾魂的艳鬼,神情又有些忙懵懂,“你猜一猜,我要做什么?或者说,我做过什么。”

第102章102晋江文学城独家

做过什么……

顾怜以一种老友闲聊般的语气说着话,杨圆却不由得胆颤心惊。

心脏……能对心脏做什么?

用匕首插进去,然后人的呼吸就此停止吗?

“不要、不要……”杨圆红了眼眶,后退间背撞到假山上,才清醒过来,盯着顾怜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杀了他?”

她话里的‘他’指的是窦闱。

顾怜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像是在擦笑出来的眼泪,不解道:“弟妹,你在说什么?”

她摊了摊手,“我素来胆小,就连鱼都不敢杀一条,更何况是……你口中的他呢。”

顾怜的笑意敛下来,忽地便静了,沉声道:“杨圆,少管我的事情,你做你二房的少夫人,我做我大房的少夫人,不要再越过我的底线,不然……”

楚怀安脸色一臭,无奈笑道:“你这小子。”

醉云天的酒是特制的,就是为了让客人尽兴,其功效不言而喻,隔壁瑞王的雅阁里也送了两壶进去。

楚怀安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道:“真不知晓他怎么在当面上装出对王妃深情款款的模样来的,我都害怕是大家眼睛都被毒瞎了。”

萧迟砚不语,闻了下酒壶,又放回去。

等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隔壁才终于传来动静,瑞王和司天监监正一前一后离开,在监正离开时萧迟砚便跟了上去,在他回府之前将人打晕带到了太子私宅。

楚怀安刚听完探子传来的消息,拿着短匕,在司天监监正的胳膊上划了一刀,将他痛醒。

司天监监正姓尹,已是不惑之年,平日里从不参与朝堂之争,如今突然有了站队的趋势,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尹监正捂着胳膊疼醒,一睁眼就看见这个煞神,险些又被吓晕了过去,哆哆嗦嗦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的胳膊上伤口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应该是伤口很深的缘故,他整个左肩都无力垂下。

萧迟砚就站在楚怀安的身后,等着他问话。

“本殿很好奇,瑞王究竟是何处打动了你,不知尹监正可否告知一二?”

夜色幽幽,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尹监正似乎在思考着,一直等到面色发白了,才终于小声答道:“瑞王殿下约臣出去,且如今朝堂上关于瑞王继承大统的传言沸沸扬扬,臣……不敢不从啊。”

楚怀安沉默了一下,转头对萧迟砚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聊一聊。”

朝堂上的关于此类的传言从来没有停止过,楚怀安没有管过这些,虽听在耳里不舒服,私下里也抱怨过,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他知晓自己不得父皇喜欢,母亲也没有娘家支撑,地位尴尬,能做好自己目前身为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情并与瑞王打得有来有回,就还算满意。

萧迟砚并不多说什么,也忽略了尹监正求救般的目光,从后院出去了。

楚怀安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谈什么也不是他该管的。

现在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寥寥,萧迟砚买了一碗汤粉给顾怜,在路过醉云天时步子顿了一下,又很快离开了。

这家的汤粉是顾怜爱吃的,汤底很淡,却很香,之前她还特意让府里的厨子尝过,只可惜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已经过了亥时,天色很晚了。

顾怜睡不着,坐榻上缝鞋底,她打算给顾钰还有萧迟砚一人做一双,鞋面用的都是玄色缎面,耐脏,鞋底缝了四层,穿起来会舒服一些。

其实她现在不太爱做绣活,以前做的多了,现在一看就感觉累得慌,但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做,又感觉很有意义。

院里传来些轻微的响声,小黑狗叫了两下又很快安静。

估摸着是萧迟砚回来了,顾怜将缝了一半的鞋底子放到篮子里,开门去接他。

“怎么还没睡?”

看见屋里为自己留的灯,萧迟砚心里暖暖的,过来牵起她的手,“是在等我吗?”

“不是等你还能等谁?”顾怜见他手里还提着一碗汤粉,笑道:“这么晚了,要是吃了发胖怎么办?”

“不打紧,”萧迟砚道:“克化克化就好了。”

顾怜脸一红,低声道:“才不呢。”

许是时候已经很晚的缘故,店家在汤粉里给的浇头也格外多,顾怜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剩下的萧迟砚吃掉,她便去漱口。

漱完口回来,顾怜将还差几针的鞋底子缝好,等到萧迟砚回来,才停下。

“给我做的?”

顾怜揉了揉自己的手指,轻哼了一声,“不是给你做的,你猜猜是谁的?”

话落,她眉间轻蹙了一下,站起身来,到正在解外衣的萧迟砚身上闻了闻,疑惑道:“好奇怪,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萧迟砚面色一僵,扶住她的肩头,解释道:“或许只是回来的路上蹭到了什么,快睡吧。”

“不对。”顾怜将他的手拿下去,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又在他的手腕和颈间闻了闻,除了皂子的香味外还有一丝旁的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这种香味很俗,味道很浓重,根本不是寻常女子会熏的味道,再说了,若只是蹭到,怎么可能一直到现在还有。

顾钰以茶代酒,敬了萧迟砚一杯,有诸多感慨,最后只化成一句话,“萧大哥大恩大德,顾钰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以茶代酒,先敬萧大哥一杯。”

萧迟砚则是看了一眼顾怜,淡声道:“已经报答过了。”

顾怜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面色有些发热,还没能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

顾钰不知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当他是记得那时他受伤时候自己对他的照顾,又饮了一杯清茶,心里愈发钦佩起他的心怀与品德来。

因为已经决定去嘉州府,顾钰也不再耽误时间,当天下午便收拾好细软准备出发。

临行前,他特意带着顾怜到了隔壁,对萧迟砚道:“萧大哥,我此去月余,小怜独自在家我实在难以安心,只能劳烦你多照顾照顾,顾钰感激不尽。”

他作揖的时候,萧迟砚趁机捏了一下顾怜的手,在他抬起头时,一切又已经恢复正常,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顾钰又对顾怜说了许多话,才坐马车离开。

这下两个院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顾怜感受到来自萧迟砚的目光,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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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吻留给她的记忆太深,她现在甚至不敢再多做什么,怕再有那么激烈的亲昵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萧迟砚上前,手方放到她的背上,便被敲门声止住动作。

楚怀安的声音传来,“迟砚,给表叔开开门。”

楚怀安热得满头大汗,不住地摇着扇子,门打开时方想说些什么,看见院里的顾怜,立刻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模样,对她点头示意。

顾怜有些尴尬,她看了萧迟砚一眼,便逃也似的回去了。

她一走,楚怀安便将院门关上,对萧迟砚道:“陪我去趟扬州?”

“去扬州做什么?”萧迟砚问道:“瑞王在扬州有什么动静吗?”

“幸好有动静,不然还真是白费了我这么多力气跟过来,”楚怀安冷笑一声,“他近来与扬州富商来往颇为密切,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反正总归不是什么好算盘就对了。”

萧迟砚提醒他道:“扬州虽说不比京城眼线杂乱,但你到底身份不同,若与瑞王的人起冲突,记得收敛些。”

太子楚怀安与瑞王楚锦明里暗里的争端从未止息过,大多数时候,哪怕是楚怀安赢了,实际上比输了更可悲。

瑞王惯会做戏,兄弟情深、孝顺谦卑这几个字已经刻在众人的心中,而无论民间也好,朝中也罢,只要是楚怀安赢的局,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手段太过狠辣,比不上瑞王仁慈,朝中诸多老臣已经站在瑞王一党。

她将孩子抱出去给乳娘,进房里就被萧迟砚抱坐到了腿上,萧迟砚也伏到她的身前,“也让我抱抱。”

这父子俩的性子的确像,小萧忱在外人面前也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模样。

房门被敲响,说是有给顾怜的信来。

顾怜有些疑惑,谁会给她送信呢?顾钰和绪兰或者是萧静瑗若是有事也只会传口信过来。

揣着疑惑,顾怜拿到信,便靠在萧迟砚怀里打开,见到‘嘉州府窦温氏’几个字时,她沉默了一下。

过了半晌,她才将信件展开。

里面是一些家常话,‘切记添衣’、‘养护身子’等,到了第二张,写的是‘平安’、‘勿念’,最后一句话,写的是窦闱一切都好。

顾怜的心口好像被堵住了,起初对窦闱动手的时候,她吃准的是死无对证这四个字,并不在乎温氏会如何。

但是……

顾怜将信件揉成一团,又展开,折好。

这次,她或许还得感谢杨圆,帮她避免了日后事发的可能性。

第103章103晋江文学城独家

看来杨圆生在大户,却没学过这个道理,长在锦绣繁华堆里,总以为事事都该顺意。

见她走神,萧迟砚在她的腮上偷香了一下,将她环在怀中,语气里有一丝慵懒,“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顾怜坐到他的腿上,借着光看自己的指甲上的蔻丹,换了个话题,“咱们今年过年是在将军府里还是去萧家?”

萧迟砚摇摇头,他将顾怜肩上的发拨到肩后,温声道:“看你意愿,你若想去,我们便去萧家,你若不想去,我们就在府里。”

“想去,”顾怜这次答的很快,“一大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的事情,等到那日,我们就过去,最好是早些,老太太和郡主娘娘应当也是极想念忱儿的。”

她的态度转变有些突然,萧迟砚意外了一下,将她搂紧些,“你不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他安抚地拍了拍顾怜的背,见她正不舍地望着自己,又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才上楚怀安的马车离开。

和戴维相处,顾怜不懂,待到萧迟砚走后,她只能客气两下,然后便回房了。

不过她对戴维还是放心的,虽说看起来愚笨了些,但应当没有什么坏心思。

戴维不知道自己在两人心中的形象,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差事,夜里早早就睡了,但他睡得浅,稍有风吹草动便开始警惕四周。

今日顾家兄长出城被许多人看见,那些对顾怜有别样心思的人也都知晓,果然到了晚上就结伴来了两人。

月满如盘,夜色静谧。

往顾家来的两名男子中,为首的那个似乎很有经验,先用铁丝往门栓那儿捅了捅,见门打不开,便踩在另一个男子的背上打算翻墙进去。

在手碰到墙沿之前,他先仔细摸到一处没有木刺的地方,再小心将身子挪上来。

在下面等他的那个男子见他身影消失,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就在眼前了。

但他等了许久,都不见门开,一时有些恼怒,暗道莫不是这个狗杂种想吃独食。

他可以接受美人吃不进嘴里,却不能接受看着旁人享受,此时便起了干脆大不了一起死的想法。

正准备扯了嗓子喊人来,忽然身后响起一声男子的声音。

他转过头,只见一道格外壮实格外恐怖的身影正盯着自己。

戴维打了个哈欠,见他好像吓傻了,也不想说什么,直接一巴掌给人呼晕了过去,抓着腿和刚才墙上那个人一起拖到了柴房,然后回屋继续睡去了。

睡前,戴维不禁想道,将军待自己可真好,将这么轻松的活交给他做,每天拍拍苍蝇蚂蚱的,一点力气都不废。

相比于他的轻松,顾怜便睡的没那么好了。

或许是身边到底还是少了熟悉的人,就算戴维再怎么可靠,她一夜里都睡得浅。

所幸还是没有什么风浪地过了一夜。

此日清晨,她打开院门扫地,刚好见到戴维绑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要出门。

见到她,戴维打招呼道:“顾姑娘,起这么早啊?”

顾怜有些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男子已经肿成了猪头的脸,又看神清气爽的戴维,抱着手里的扫帚后退了一步,才答话。

戴维笑了笑,知晓姑娘家不禁吓,将那两人一踢,继续往衙门去了。

其实自从王员外那事儿之后,顾家是扎扎实实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是无论再怎么样的前车之鉴,都抵不过总有人想着万一的可能性。

见戴维的背影消失,顾怜草草将门前扫了,便回了屋里。

·顾怜心底揣摩着沈氏今日来的用意,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像是来吓唬人,更像是单纯地过来看一看。

她将自己垂到胸前的发拂到肩后,唤了桃儿进来,询问道:“今日郡主娘娘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什么东西来?”

顾怜不大管这些事,府里的东西也不多,都收在库房里,若是需要了,再去问何管家拿。

桃儿想了想,道:“有几两燕窝,一些阿胶,都是些女子的滋补品,应当是郡主娘娘特意带给您的,或许……您和将军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有没有转圜的余地顾怜心底自然明白,余地当然有,或许不那么多而已,毕竟没有一位父母能舍弃自己有功勋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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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的儿子。

顾怜将书页合上,闭着眸子想了想,排除那些东西被下了毒的可能性,同时也排除了沈氏来示好的可能性,手放到小腹上不语。

她的眸里划过一丝暗光,不再多问什么,放桃儿回去睡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若是沈氏不想让她怀孩子,顾怜也不可能为了与她作对而生一个出来,若是沈氏想呢?

顾怜抿着唇,半晌,将这个可能性排除。

她本就不受欢迎,沈氏又怎么可能喜欢她生下来的孩子。

顾怜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她下地走到香炉前,添了些香料进去,然后躺到床上,枕着软枕假寐。

床帘上的银线有些晃眼,密密麻麻织成指甲盖大小的蝴蝶纹路,栩栩如生。

顾怜忽然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她好像还没遇到萧迟砚,还在蕲州没日没夜绣着十五个铜板一张的帕子。

她的指尖摩挲着自己鹅黄色枕头旁萧迟砚石青色的枕,往旁移了移,枕到他的枕头上来。

从陌生人到同榻而眠快要做夫妻,是顾怜曾经不敢想的事情。

雨声淅淅沥沥,砸在瓦片上又滑落地面。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是萧迟砚回来了。

他总有些忙,但闲下来无论多晚一定会回来,哪怕顾怜当夜睡熟了,次日醒时被里也一定有他的温度。

屋内的香味似乎也被雨声冲刷的淡了些,浅浅萦绕在周围。

顾怜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要睡着,听得见他的声音,但却不能醒过来去回应,偏生他一直不来拥抱自己,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那种恐惧感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她忽然有些害怕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萧迟砚。

天际一声闷雷,顾怜猛地惊醒,她转过头去,见萧迟砚正站在床旁脱外衣,见她醒了,将外袍挂到木施上,然后揩了揩她额上的汗,“吓醒了?”

顾怜心口还在止不住跳动着,她靠近萧迟砚怀里,这才心安地闭上眼,蹭了蹭他的肩,软声道:“以为你不在,我有些怕。”

她的身上发了些汗,萧迟砚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探了下她的额,才拥着她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顾怜将里衣的系带解开,上身只剩个肚兜才感觉凉快一些,现在这个天气用冰鉴会着凉,只有少穿些睡觉才舒服。

她光裸的后背就这么明晃晃地展露在自己掌下,萧迟砚很难移开目光,他将自己的掌放了上去,顺着她腰窝的方向抚着,又止不住再往旁的地方去。

顾怜嘤咛了一声,转过身背对他,本来枕在脑下的那只手不过一带,两人就紧贴上了。

她有些发晕,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他的手入内而撑得鼓鼓囊囊的肚兜,将他的手压住,娇声道:“不行,我今天吓着了,不想这样。”

萧迟砚顺手将她背后的丝带解开,带着些润意的亲吻滑到她的锁骨下,“就一次,行吗?”

他有些磨人,顾怜禁不住他磨,扭扭捏捏从了他。

或许是今夜雷雨太多的缘故,她总觉得身上的这个男人要比前几日更狠些,她一次次惊呼也只能淹没在雨声中。

事闭,顾怜浑身像是从雨中捞出来一般湿透,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将正一脸餍足环着自己的人软软嗔了一眼,“不是说不弄进去吗?”

萧迟砚闷闷答了一声,“你不是这俩日就要来月事了么?所以我想……”

来小日子这两日这样没事,顾怜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定的规矩似乎有些多,又是羊肠又是……,萧迟砚定然有些不能畅快,这两日随了他也行。

“那只能这两日能行,”顾怜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其它时候可不行了。”

萧迟砚点点头,又蹭了蹭她的脸颊,“知道了。”

夏雨过后,气温便一日接着一日热了起来,顾怜在五月尾巴,终于收到了顾钰的信。

信纸足足有五页有余,先是讲了他到任后的境况,和所在地的基本情况,然后讲了这段忙碌时间所做的事情,等到了最后一页,便全是问顾怜过得可好,还有一句是问候绪兰的话。

顾怜提笔回信,并不提萧迟砚受伤的事情,只说自己处处都好,并再三叮嘱他千万爱惜身子,至于绪兰的事情,她传了口信过去,打算让绪兰亲自来回。

因为顾钰不告而别的事情,绪兰其实心底有些不畅快,但这微不足道的不畅快在得知兄妹俩的家书里提及自己时又很快烟消云散。

她满满当当写了三大页纸,嫌弃自己写的不好看,又重新认真抄誉了一遍,让顾怜一起寄过去。

最后寄过去的信一共有七页,四页是顾怜写的,三页是绪兰写的,同时寄过去的还有几件新买的衣衫鞋袜。

·

蕲州与扬州相隔不远,萧迟砚与楚怀安又是快马加鞭,在次日清晨天方朦胧亮时便抵达城门处。

楚怀安依旧是作着斯文贵公子的装扮,而在他身侧的萧迟砚,腰佩长剑,气质冷硬,一看便知不好惹,在这温柔水乡里,不用多说——便知晓是外地人。

两人先到了客栈,楚怀安委婉提醒他道:“不如你换身衣裳?”

萧迟砚在陇右习惯穿劲装,且暗色衣裳沾了血渍也不明显,此时稍微点了点头,看着桌上那一身月白长袍,忽然有些犹豫,转而道:“有没有别的颜色?”

“穿什么颜色其实都行,”楚怀安将暗卫召出来,接过信件,继续道:“总之你生得好,怎么样都不算差。”

现在先不急着出门,萧迟砚便先坐到了窗边,等他看完信。

扬州十分繁华,桅杆高耸,小楼生烟,富商巨贾无数,就连风都夹带着丝丝缕缕脂粉香气。

萧迟砚望着一派烟柳画桥的美景,眼前却浮现出女子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垂下头,从怀中拿出顾怜给他的锦囊,仔细端倪着,待看见锦囊不大起眼地方的一个小小‘怜’字时,眉目间浮现一缕笑意。

他碰了碰那个字,格外珍重。

楚怀安读完信,方想交代些什么,一抬头便见他这幅不值钱的模样,玩笑道:“你到底是没有过女人,这扬州美人这般多,你在这儿待上十天半个月,还这般只惦记着你邻家那位顾姑娘么?”

楚怀安虽仍未纳太子妃,但在东宫也有一名良娣,两名侍妾。

萧迟砚不答话,待过了一会儿,才道:“旁人万般好,总是不如她。”

沈氏全心全意只有自己的孙子,粗略看了眼两人,便抱着孩子进门去了,“我的乖孙又重了,好香啊我的乖孙。”

走的远了,她的声音还是能传来。

顾怜和萧迟砚都有些无奈,在她身后跟上。

按萧家的规矩,除夕夜只吃一顿饭,两房人都在老太太院里吃。

府里的两位媳妇都不算忙,沈氏是由自己身边的婆子在打理,郭氏是交给赵姨娘在做,同时帮衬着的还有杨圆。

顾怜也闲,本以为会有些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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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府里的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的,她甚至不用抱孩子,只在一边坐着吃茶点就行。

萧老太太病好没多久,看着瘦了许多,精神也一般,再见到顾怜,她笑道:“原本早就想让你带着孩子来看看,但我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你们,我一把老骨头不妨事,忱儿还小,我舍不得。”

顾怜回话道:“老太太您有佛祖保佑,打今年过了,便再会无病无灾。”

萧老太太信佛,此时笑意越发明显了,夸赞道:“你这孩子,惯是嘴巧的,尽会哄我开心。”

第104章104晋江文学城独家

萧远老脸一红,见没有人发觉,低头吃饭起来,而坐在他怀里的小萧忱目不转睛盯着一桌子人吃饭,涎水泛了满腮,看着可怜又可爱。

只要来萧家,就没有顾怜带孩子的机会,她全心全意吃着饭,偶尔对她身旁的杨圆投去一个含笑的目光,她倒是吃好了,杨圆全程食不知味,面色越吃越难看。

全桌快二十来人,只有郭氏发现了些端倪,她若有所思看了眼顾怜,又看自己的儿媳,喝了口清茶,什么也没说。

她不算喜欢杨圆,也不讨厌,但是她最不喜欢管这些事情了,自然不可能帮着谁做什么。

用完饭后,老太太给了顾怜和杨圆一人一个红布封的红包作压岁钱,顾怜的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白玉镯子,和杨圆的似乎是一对。

老太太笑吟吟的,“你们都是我们孙辈的媳妇,日后好好操持家务,为我们家多添人丁,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还要和睦,就比什么都好。”

说起多添人丁,老太太的目光落到了杨圆身上,又拍了拍她的手,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杨圆低下头,好像是惭愧,又好像是觉得耻辱,答话的声音低若蚊蝇。

等到了天将黑的时候,沈氏本打算留两人,但萧迟砚还有事要做,便带着顾怜与孩子回了。

顾怜以一种老友闲聊般的语气说着话,杨圆却不由得胆颤心惊。

心脏……能对心脏做什么?

用匕首插进去,然后人的呼吸就此停止吗?

“不要、不要……”杨圆红了眼眶,后退间背撞到假山上,才清醒过来,盯着顾怜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杀了他?”

她话里的‘他’指的是窦闱。萧迟砚将镜子捧到顾怜面前,想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顾怜避开目光,实在是不想看,却让萧迟砚会错了意。

见她朝中自己的方向侧首,萧迟砚观察了一下门是关着的,然后将她轻轻抱到自己的腿上来,环住她的身子,往她脸颊上轻蹭了蹭。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撒起娇来这么顺手,顾怜这下子心里有气也没处撒了。

她有些无奈,问道:“你当真觉得我戴这簪子好看么?”

“好看,”红色喜庆,萧迟砚以往不喜欢,但是配上顾怜,却是格外好看,“很适合你。”

就算再适合,顾怜也是将这支丑簪子戴不出门的,她捧住萧迟砚的脸颊,柔声道:“这支簪子我戴着太好看,那万一我同你出门,大家都来看我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素来胆小……”

她一说,萧迟砚立刻觉得是自己欠缺考虑了,将她的钗子拔了下来,霎时满头乌发也披下。

顾怜奖励似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含笑问道:“这支簪子多少银子?”

被她一亲,萧迟砚霎时有些迷糊,将人搂住,答道:“十两,只要你喜欢,多少钱我都为你买。”

顾怜默默捂住心口,却不是感动的,而是有些心疼。

“萧大哥,”她柔声道:“往后你还是不要买这些物什了。”

萧迟砚垂首,只见美人捧心,秀眉轻蹙,一副难受的模样,“你不喜欢?那我往后不买了就是。”

“不是不喜欢,是太感动了,”顾怜叹口气,避开这个话题,“萧大哥,我心脏疼。”

萧迟砚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将脸埋进她的发间,红着脸闷声道:“你自己揉一揉,或许会好一些。”

顾怜躺在他怀里,继续叹气。

·

现在时辰还早,街上的花灯还没有挂起来,要等到天色再暗一些,满街的花灯照的街道亮如白昼一般。

顾怜最后只带了乞巧时买的那支流苏簪,简单挽了个发,便打算出门了。

她宁愿简单些,也不愿意戴那支簪子。

萧迟砚走在她身侧,两人衣袖相擦。

在巷子口处,有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似乎正在等人。

顾怜认得这匹马,是那日回城时萧迟砚带她骑的,只是她那时处境太过糟糕,没空欣赏。

今日得闲,她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在离那匹马半丈远的地方站定,见马儿浑身毛发水滑,通体漆黑,应当是被照料得很好的缘故,就连尾巴都梳的蓬松顺滑。

见她好奇的模样,萧迟砚道:“他很通人性,不会伤到你的。”

得到他的保证,顾怜尝试着往马儿头上摸了摸,马儿还低下头来,轻蹭她的掌心,和主人竟然莫名有两分相似。

思及此,顾怜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大哥,你要带我骑马?”

“对,”萧迟砚点头,“现在时辰还太早,我想或许可以先带你出城走一走,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灯会。”

他的这个安排倒是格外细心。

顾怜点点头,含笑道:“好。”

好像无论萧迟砚说什么,顾怜都会笑着应好,看起来又娇又乖。

“手给我。”萧迟砚伸出掌。

树叶渐渐染上橙黄,他站在秋日昏沉沉的日光里,一时间竟然也显得格外温柔。

芙蓉色的裙摆扫落粉尘,风过时落叶簌簌,秋日的一切都柔和得不像话。

顾怜见四周无人,将自己的掌轻轻放到他的上面,微微垂了眸,掩下心头那一丝轻颤。

她今日穿的虽然素净,发饰也简单,却并不寡淡。

萧迟砚将她腮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并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抱到马上,然后翻身上马。

“萧大哥!”他的举动太过突然,顾怜忍不住想要转身抱住他的腰身,语气里满是惊慌,“我害怕!”

萧迟砚将帷帽戴到她的头上,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安抚道:“别怕。”

顾怜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像是在擦笑出来的眼泪,不解道:“弟妹,你在说什么?”

她摊了摊手,“我素来胆小,就连鱼都不敢杀一条,更何况是……你口中的他呢。”

顾怜的笑意敛下来,忽地便静了,沉声道:“杨圆,少管我的事情,你做你二房的少夫人,我做我大房的少夫人,不要再越过我的底线,不然……”

她的话未说完,手中被拧成一团的帕子再展开时已经撕裂成了两半。

杨圆后背一凉,还未反驳,便见顾怜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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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那般决然,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威胁自己的弟媳。

杨圆的嘴张了张,说不出话,心里被厌恶、恐惧、后悔、烦躁等情绪占满,种种情绪让她的面上青红交错。

顾怜回来时心情格外好,威胁恐吓杨圆一番,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当然,她不能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

少了窦闱这件事本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幸好府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的火灾,并未往其它方面想。

她回到宴会时,一位小姐正在抚琴,琴音袅袅,十分悦耳。

萧静瑗见她回来,忙凑了过来,好奇道:“嫂嫂,你怎么做的,快告诉我一下!”

“没做什么,”顾怜想了想,“唔,我跟了她一路,本打算借机会吓她一下,谁知道她步子太快,我还没说上两句话,她就走了,没什么意思。”

萧静瑗也附和,“对,真没意思。”

她的脸颊鼓起一些,又去摇顾怜的胳膊,撒娇道:“嫂嫂,我和你最好了,我去你那儿住几天,让小侄儿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小孩子闹腾,一晚上要醒好几次,但见她这模样,顾怜只能先答应下来,“好,届时你去就行。”

萧静瑗这才喜笑颜开,抱着她说她最好了,不远处的沈氏眼酸,心里暗暗嘀咕,她才做不出这种事情。

宴席散时,天色尚早,顾怜全然已经忘了萧迟砚说来接自己的这一茬,不禁他成日里忙,好几次回来时都到了下半夜,忙到连口热饭都吃不进嘴里。

与萧静瑗话别,顾怜准备上马车,便忽然听见萧静瑗的惊呼又传来,“嫂嫂!我阿兄来了!”

顾怜一怔,转过头去,恰见萧迟砚站在自己身后,斜阳投下的阴阳刚好照在他的方向。

她的唇角有些不自觉地想露出一个甜腻的笑意来,但是不行的,那边还有那么多大小娘子都看着,若是她笑了,会不会被说太张扬。

顾怜站在原地,心中万般思量,又在萧迟砚启步来时全都湮灭,快了步子也走过去。

萧迟砚先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头低下些,与她的视线对上,柔声问道:“可曾用饭?”

顾怜嗔了他一下,低声扭捏道:“用过了,这里这么多人,不要牵我。”

虽是这么说,但她的手却也一刻未曾松开。

两人迎着众人的羡慕或是惊叹的目光往马车的方向走,顾怜先被扶上车,然后才是萧迟砚。

整个来参加宴席的这么多姑娘娘子,只有她有夫君来接,马车车帘落下后,顾怜便扑进萧迟砚怀里,轻轻蹭着,脸如蜜桃一般鲜艳欲滴。

“你真的来接我啦?”

“不接你,还能做什么?”萧迟砚摩挲着她柔弱无骨的掌,手扶住她的下巴,低下头亲了一下,“难得无事,想看看你今日过的怎么样。”

他的吻永远是滚烫的,顾怜稍立起身子,也回赠了他一个亲吻。

“今日过的挺好的,”她的手抚着萧迟砚衣上的纹路,答道:“好玩,下次还想来。”

“母亲爱办这些,总有机会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停下了,萧迟砚先下车,然后在车旁站定,等着顾怜下来。

顾钰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将馒头收了回去,真诚道歉道:“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见您在我家门口,才误会了。”

有不有意绪统帅不在乎,他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是个好心肠的,这点就很不错。

绪统帅从他手里又抢过馒头,眼睛转了两圈,“诶,这么好的馒头不吃白不吃,年轻人,天这么冷,你此时打算去哪里?”

顾钰并不打算与这个陌生人多说什么,将剩下的一个馒头放到他的怀里,便打算上马车离开。

绪统帅却如猴子一般跟着蹿上了他的马车,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年轻人,我知道你,我是绪兰的爹爹,我女儿喜欢你,咱俩谈一谈?”

第105章105晋江文学城独家

想到一半,记起来绪兰那没规矩的样子,顾钰又信了,不答刚才那句话,而是恭恭敬敬对着绪统帅拱手道:“晚辈顾钰见过绪统帅。”

“诶,别这么客气,叫我伯父就行。”

绪统帅满意点头,对着他左看右看,觉得自家闺女挑人的眼光真不错,随了他爹,这娃长得俊俏,一看以后生的金孙儿也俊俏。

“我可不瞒你说,我家女儿,”绪统帅一拍大腿,开始源源不断道:“她刚出生的时候哭声那叫一个嘹亮啊,天边的凤凰都被吸引来了,从小就有那些公子哥儿追在屁股后面跑,特讨人喜欢,本来是要

他可不是说笑,顾钰在什么职位做了什么事情他可是门儿清,不然若此人无能,就算他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这么许诺。

他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卖官倒爵的贪官污吏,顾钰摇摇头,“我的能力有限,不能担此大任,绪伯父您还是莫要再提此事了,至于绪小姐的事情……”

顾钰不能再说下去,他配不上绪兰,可以陪她游戏,满足她的好奇,但是绪兰得嫁给更好的男儿,至少现在,不能嫁给什么都没有的自己。

“诶诶诶,不要胡说,你们能成的!”绪统帅将他的嘴捂住,“我家就想要个你这种女婿,我女儿等得,一年成不成?你明年来娶她,生活不要担心,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什么都是她的。”

绪统帅来意本是偷摸打探一下顾钰的人品,但是却实在是一个急性子,藏不了话,两三下就将心事给蛄蛹出来了。

提及成亲一事,顾怜总会面红,尤其是萧迟砚还在身后,她支吾着说不出声来,一副小媳妇模样,看笑了一桌人。

今日打牌的除了顾怜和绪兰外,还有何大娘子,以及绪兰近日新交的一位玩伴。

按理说萧迟砚是不该在女人们打牌的时候出现在屋子里的,偏生刚走没多久的齐渊又巡了回来,现在正坐在绪兰旁边吃西瓜。

他的脸色有个巴掌印,不知道是谁打的,不过他好像也不在意,没一会儿就自己一个人吃了大半个西瓜。

顾怜坐的有些腰酸,便换了萧迟砚上桌,自己坐到后面歇会儿。

桃儿递了切好的甜瓜给几人吃,还有买的面果子和厨房送来的酥鱼和糕点饼子。

顾怜用银叉子插了一块甜瓜吃,见萧迟砚的牌格外好,不一会儿就胡了一局,心底高兴,也喂他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迟砚有些不大好意思,木着脸吃了,又继续摸牌。

两人这般甜蜜的模样,看羡慕了另外几人,只何大娘子稍微好些,她是合离回来的寡妇,早就对这些看淡了。

几人又打了几局,一直到二更天才散场。

顾怜早就困到睁不开眼,等人都走后,从萧迟砚那儿拿了重新赢到鼓鼓囊囊的荷包,洗漱后便睡了。

只不过她今晚睡得不太稳当,梦见了许多事,从儿时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到蕲州与兄长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走马观花般,最后梦境停留在兄长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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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醒时出了一额细密的冷汗,屋里只留着一盏小灯,虽被灯罩着,但烛火依旧飘忽不定,像是要将她拉回那段苦日子去。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心下有些忐忑,又仔细打量了屋内,才终于确定一切只是幻梦一场。

若是真的醒来回到蕲州的三年里,她受不了的。

从儿时的锦绣繁华堆到那三年,顾怜已经过够了,每日都埋头绣帕子,一文钱想掰成两文用,实在是太过拮据,太苦了些。

她披衣起身,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定,想起梦中兄长的面容,有些害怕得厉害。

顾怜来到萧迟砚的院里,敲了敲门,“萧大哥,我做了噩梦,有些害怕,睡不着。”

此时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些鱼肚白的晨曦在天边,寅时已经过了。

萧迟砚本来再睡一会儿就要起,听见顾怜的声音,便起身开门。

他只穿着中衣,发披着,虽屋内没点灯,但他就像是日光一样明朗,任凭再黑的夜就不能将他拉入深渊。

顾怜忽地有些鼻酸,抱住他的腰,闷声道:“萧大哥,我害怕。”

“别怕,”萧迟砚拍了拍她的背,将人半搂着进屋,要去开灯时被按住手,只能拥着她坐在床沿,“再睡一会儿?”

顾怜低低‘嗯’了一声,就靠在他的肩头睡,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会儿,道:“萧大哥,我做了噩梦,梦见我回到了蕲州,若是我真的回到蕲州,还不能遇见你的话,那该怎么办?”

她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每次的结果都太过可怖,若是遇不见萧迟砚,她会不会为了兄长的赶考银子委身他人,或者她现如今还在与兄长一起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不会的,”萧迟砚耐心温柔地抚慰着她,“时间不会回到过去,我们遇见了便遇见了,不会再有意外。”

顾怜感受着他的坚硬与忠诚,感觉到自己又被抱紧了些。

“我还梦见了阿兄,阿兄会不会出事?”

顾钰在户部的情况萧迟砚近来没有过多关注,但仓部司的杨郎中是位很正直的人,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萧迟砚只当她是吓着了,宽慰道:“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就如定海神针,顾怜即刻就心安了。

过了会儿,萧迟砚抿了抿唇,小声问道:“小怜,没有梦见我吗?”

顾怜原本涌起的困意又消失,她实话道:“萧大哥你在我心里无所不能,若是梦见你,我才是最要害怕的。”

“不过今日没梦见,往前倒是梦见过。”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萧迟砚轻笑了一声,在她的耳边道:“我知了。”

因为有顾怜在的原因,萧迟砚今早并未晨练,而是望着怀中人的眉眼舍不得离开。

他将顾怜搂在怀里,期待着成亲后能够光明正大的与她同寝同食。

他亲了亲顾怜的脸颊,轻轻用鼻尖蹭着。

顾怜这回一觉睡到了天亮,等顾钰下值后,便忙不迭过去了。

绪兰在给顾钰补衣裳,补得有些不堪入目,太丑了些,“你阿兄还没回来,顾妹妹,你快看我这衣裳补的怎么样。”

顾怜沉默了一下,含蓄问道:“绪姐姐想来在家不常做女红?”

“我娘让我学,我不学,每次一拿针就把手扎好多血眼子,后来我娘也不让我学了,”绪兰将顾钰的衣裳提起来看了看,“我前段日子将他衣裳扯坏了,他与我置气了好久呢,我想着缝好还给他就是了

·等到两人终于分开时,顾怜已经浑身酥软没有力气,只能被他扶住,细细喘息。

她的眸中满是水雾,格外动人,

萧迟砚亲了亲她的额,渐渐啄到她的耳垂,声音低哑,“还想要我亲你吗?”

顾怜没什么力气地瞪了他一眼,软声道:“不要了。”

萧迟砚的技术实在算不上好,好像只是胡乱地凭着自己的感觉来,让她的嘴上还有些疼。

萧迟砚将她抱在怀里又厮磨了一会儿,等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能站起来,才放她离开。

顾怜回到院里,一颗还心扑通乱跳,将自己埋在被里许久,才出来喘口气。

下午时,正到吃晚饭的时辰。

顾怜方数了一下鱼缸里剩的鱼,便见萧迟砚敲门来了。

她知晓是为何事,也不打扰两人谈话,便先进了厨房。

约莫过了半刻钟,她方将灶里的火生起来,顾钰便进了厨房,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顾钰没想过萧迟砚会提出借钱给他科考的事情,毕竟这笔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在厨房里站了会儿,将这件事告诉了顾怜。

顾怜虽说早就知晓,但仍旧做出惊讶的样子来,问道:“那阿兄你如何想?”

“小怜,”顾钰到底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心话,“若是可以的话,我不愿再等三年。”

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

顾怜从厨房门口看出去,恰好与萧迟砚含笑的眸子对上。

她抿了抿唇角,收回目光,对顾钰道:“那阿兄便去吧,我支持你。”

顾钰拍了拍她的手臂,重重点了点头。

晚饭顾怜炖一个鸡汤、做了一碗麻婆豆腐、一碗红烧鱼和一碗青菜。

在饭桌上,顾怜坐在顾钰的左边,萧迟砚坐在顾钰的右边,气氛莫名融洽。

萧迟砚却担心的不是这个,最后那个位置由谁坐,是由皇上决定的,现如今皇上尚且偏心瑞王,诏书如何不做定论,皇上仙逝以后,难道瑞王就能安分吗?

看出他的担忧,楚怀安坐到他的身边,玩笑般道:“我都不想那般多,你何必替我忧心,总归无论我和瑞王最后是谁坐上去,你们萧家有姑姑在,总能长盛不衰,不会跟着我一起倒霉。”

楚怀安的姑姑,就是萧迟砚的外祖母,当今皇上的同胞姐姐,长公主殿下。

“何日去?”萧迟砚不答这句话,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瑞王与富商来往密切,难道是想筹钱豢养私兵?”

“私兵应当不会,到底父皇身体还健朗,他不至于那般胆大,”楚怀安摇摇头,“那边已经有我的人在暗中盯着,你若陪我去,我们明日便出发。”

楚怀安要去,萧迟砚自然是要陪着的,但他得先安置好顾怜。

得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顾怜不大能接受。

她背对着萧迟砚,仿佛在置气,“我阿兄方走,你也要走,你们都不在,你们就让我被欺负死好了!”

其实顾钰出门,对两人来说,刚好是可以独处的好机会。

萧迟砚轻碰了碰她的肩,“最多半个月,我便回了。”

顾怜微微垂着首,面上有些委屈,她心里的确是不愿萧迟砚离开,他离开了,自己的安全怎么办?

“那我这半个月怎么办,”她低声道:“我一个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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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砚道:“我让戴维住到我的院子里,夜里有风吹草动,你只管唤他便好。”

顾怜仍旧不答话。

萧迟砚绕道她的身前,见她还要转身,将她的肩轻轻按住,蹲下身来,算是哄她,“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骑马。”

他临时要走,且给自己留了人陪,顾怜安全问题解决了,也不担心他会弃自己于不顾,此时语气也软下来,额抵着他的,好似做了极大的让步,“那好吧,你可一定要回来。”

萧迟砚仰起面,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唇上极快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知了。”

顾怜轻轻打了他一下,小声宛若撒娇,“轻浮!”

萧迟砚握住她的手,想起她在自己怀里时不大安分的那些举动,轻笑了笑,并不答话。

次日一早,被委以重任的戴维便搬到了萧迟砚的院子里。

他守了这么多年城,还是头一次守一个女人,且是自家将军心里的女人,难免有些激动,昨日一整夜险些没睡着。

萧迟砚叮嘱他的无非两点,一是莫要饮酒,饮酒误事。二是莫要透露他的身份。

戴维都一一应下,并做了保证,就差白纸黑字全都记下来贴在门上。

顾怜见他似乎有些亢奋,有些不解,心里还有些不大信任。

萧迟砚察觉到她的情绪,看了戴维一眼。

戴维被他一看,立即冷静下来,连忙说道:“顾姑娘你放心,我自小习武,寻常人等都不是我的对手,那些什么登徒子浪荡子我一拳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有我在,你只管放心!我表兄能做的,我也都能做!你只管使唤我!”

他特意高声强调了萧迟砚能做的事情他也都能做这件事,是想表达自己的能力,让顾怜安心。

但顾怜不知想到什么,红着脸缩到萧迟砚身后不说话。

戴维只当姑娘家都是这么容易羞怯,笑着挠了挠头,但与萧迟砚的目光对上时,霎时感觉背上升起一股凉意,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戴维:“……?”

萧迟砚将门带上,打算去请正在长公主府侍疾的陈太医过来。

长公主最近病了,不大方便见人,但听闻他的来意,也是关心这位外重孙,让陈大夫过去看看。

他带着陈大夫回府时,小萧忱又醒了,正闹着。

陈大夫将孩子接过,嘱咐不要有旁人进屋,又令人用艾草煮一盆热水,才进屋。

顾怜眼下有些青黑,在院子外守着,听着里头孩子的哭声,心里一阵阵的疼,萧迟砚宽慰着她,两人一起守在院子外。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沈氏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听说小萧忱病了,晨起就连妆都没上,素面朝天就过来了。

第106章106晋江文学城独家

“我说哪些话了?”沈氏也委屈,“我儿子孙子都住在外边,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为什么不体谅我是做母亲的,每每给我气受。”

她有她的坚持,萧迟砚也有自己的坚持,虽为母子,但有些地方却只有有一人让步。

同样的话萧迟砚已经说过许多遍,他垂下眸,不再多说什么。

母子俩都没了话说,沈氏在门前观望了一圈,最后还是走了,憋着满腔委屈去了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对于这个三天两头就来一趟的女儿没有一丁点儿办法,此时端坐在榻上,只想让她快些说完。

沈氏边说边哭,“母亲,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怎么活啊我呜呜呜……”

长公主也开始揉额头,脑瓜子嗡嗡嗡的,最后反问她道:“那按你这个说法,我生了你阿兄,是不是应该早就去死了?”

沈氏哭声一噎,想起来自己胞兄好几年都没回京了,霎时感觉自己的一些委屈在母亲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伏到长公主膝下,嘟囔道:“还是母亲您疼我,世上只有母亲您对我好。”

她走出院子,打算给菜浇浇水,方舀起水来,就见到小黑狗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撵着她今早才买的小鸡到处跑,最后直接将小鸡从狗洞叼到隔壁院子去了。

顾怜把水瓢给顾钰,本想对着狗洞喊两声,又觉得不大雅观,然后便去隔壁敲门了。

萧迟砚正在屋里写字,听见敲门声,他走出房门,见到小黑狗叼着的那只小黄鸡,便知道是何事了。

打开门,顾怜便问道:“萧大哥,小白是不是将我今早买的小鸡叼来了?”

她的发还没放下去,由于穿着诃子裙的缘故,两条纤细的锁骨都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

尽管这种穿法在民间常见,但在京城,极少有世家小姐这般穿,她们大都穿的严丝合缝,端庄得体,从不会穿这般薄的衣裳,更何况穿出门。

萧迟砚在她白皙的颈上移开目光,侧身让她进来,“的确在。”

随着顾怜走过,一股淡淡的幽香也飘了过来。

萧迟砚站定,有些不大敢看她,因为顾怜虽说身材娇小,却格外玲珑,行走时更如弱柳扶风,平日里萧迟砚没有注意,倒觉得还好,但凡一旦多了些心思,一切都要不一样起来。

顾怜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这身柯子裙是她拿前几日做衣裳剩的布料缝的,夏日里穿着格外凉快,

缟色剩的多,用来做外衫,外衫做短,只到小腿,藕色做抹胸,系一条同色带子,也不算难看。

小黑狗见到她来,便将小鸡放下来,然后抬起前爪在小鸡脑袋上打了两下,惹得小鸡尖叫了两声,然后挑衅似的,又将小鸡叼跑了。

顾怜觉得它被宠的颇有些无法无天了,一时也有些怒气,对它道:“小白你莫要无理取闹,它才刚到家,你就这样对它?”

新出生的小鸡还没开始换毛,一个个鹅黄色的,小小的一只极其可爱,顾怜就连买鸡后都是将它放在篮子里提回来的。

闻言,小黑狗不乐意了,跑到萧迟砚腿旁像是要告状。

顾怜则急着要把小鸡解救出来。

萧迟砚蹲下身,把小黑狗按着。他们只以为单纯接这两人回去而已。

涉及到家产,窦闱立刻就坐不住了,笑道:“爹,您在说什么?莫要吓着孩子,动不动就家产家产的,这钰儿还这么小,他懂什么啊?”

窦老太爷是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顾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儿子的小心思。

他来前便已经做好了决定,若顾钰届时春闱能金榜题名,他窦家也能跟着沾光,就不是嘉州府寻常人家可以比拟的了,就算顾钰不参加春闱,有一个举人的名头在,届时入仕,日后前途也不可低估。

只要能让窦家兴盛,窦老太爷愿意将一半家产赠予他。

这样,顾钰就与窦家再也密不可分。

在旁人看来,窦老太爷的确是很慷慨了。

窦闱急得去拉温氏的手臂,却被避开,他紧紧盯着顾钰,就怕他说出个‘好’字来。

幸好,顾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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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看着窦老太爷,自己曾经的外祖父,仿佛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顾钰受不起,也不愿受。”

多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他也感觉疲惫了。

窦老太爷是个聪明人,顾钰不会再改变主意,他只希望这孩子不要来报复窦家便好。

他没再多留,率先往门口的方向走了。

温氏走在最后面,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握了一下顾怜的手。

她知道,今日一别,此生大抵再没有机会相见了。

从此再没有和她女儿相似的姑娘了。

·

到了八月尾巴,萧迟砚的事情再也拖不得,他必须得回京城了。

但自从上次缄口后,他再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事情坦白,现在要走了,若是顾怜生气,他不在身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萧迟砚不想届时等顾怜进京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不清不楚的野男人,倒不如先将事瞒着,等她到了京城再说。

总归那时她也跑不掉了。

知道他要离开的事情,顾怜晚上从屋里偷跑出去,在他门口掉眼泪,还不敢哭的太大声,怕睡地上的顾钰发现。

萧迟砚将门打开,见隔壁屋子没有动静,才将她放进来。

“萧大哥,”顾怜抱着他的腰,双眼通红,“你要走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萧迟砚是说过的,但没说具体时间,他将顾怜的泪擦干,顺着她的话道:“是我的错。”

“你要去哪里?”顾怜也不算完全装的,她的确挺舍不得萧迟砚,“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抽抽噎噎哭着,好像都要喘不过气来,还在竭力压着自己的哭声。

萧迟砚低声道:“很快便回了,你无论去哪儿,我都去找你。”

他的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怜惜与不舍,全都倾注在顾怜一人身上。

他拥着顾怜到床前,顾怜脚步顿了一下,心底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去了。

萧迟砚坐到床边,还没将枕下的房契拿出来,顾怜便抱住了他。

萧迟砚摸了摸顾怜的发顶,将房契给她,“这是我在京城的宅子,等到你阿兄的任令下来了,你再做打算。”

他考虑得仔细,压在房契下的,还有银票。

顾怜这会儿是真的有些鼻酸,她低头道:“萧大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到她有些愧疚。

萧迟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抚了抚顾怜的腮,没出声。

手里的银票和房契并不重,但顾怜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她忽然觉得,若是离了萧迟砚,自己今后再也碰不见这么好且好骗的人了。

顾怜靠着他的肩,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轻轻拍醒了。

萧迟砚道:“你快回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顾怜闷声道:“总归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日就算我破罐子破摔宿在这儿也是无妨的。”

萧迟砚微挑了下眉,有些心动,但还是将人送出了门外。

一晌贪欢不可取,还是得往长远看。

开门声响时,顾钰立刻闭上了眼装睡,其实在顾怜出门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翻了个身,就当没听见,今日纵容两人一次。

·

清晨,天光未亮。

顾怜听见动静醒来时,帐内昏沉沉的一片,偶尔透进的日光也是浅薄。

时辰还早,但戴维已经在外面装点行李,为出发做准备。

顾钰的被衾是空的,应该也在外面。

顾怜推开门出去时,只见院门大开着,萧迟砚正在屋外同顾钰说话。

顾怜没有打扰他们,先去洗漱了。

锅里的水是温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时,清晨的浓雾也散了一些。

萧迟砚最后拿上自己的佩剑,静静望着站在檐下的顾怜,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如风一般掠过耳际便消散,让人听不真切。

与他分别好像并不能带起什么伤感情绪,但一直到他的身影真正消失在了巷子口,顾怜才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空荡荡的,很难受。

她好像与平日没有两样,又似乎沉默寡言了许多,静静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做饭,洗衣,打扫院子。

顾钰也不打扰她,让她独自消化着。

顾怜捏着小黑狗的嘴,好不容易把小鸡抢出来,却见小鸡已经奄奄一息,不由得在小黑狗嘴上打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皮?”

小黑狗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于是将她咬了一下,虽说咬的不重,但也很疼。

顾怜吃痛,被气地笑了一声。

萧迟砚将小黑狗松开,问道:“伤了吗?”

“倒是没有伤到。”

顾怜心里想着待会儿将院子关起来要揍狗,结果还没站起来,小黑狗就在她腿上撞了一下,她重心不稳,站到一半往萧迟砚的方向扑去。

顾怜搂住萧迟砚的脖子,与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萧迟砚将她抱地稳稳当当,顾怜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顾怜顿时也不气小黑狗了,缩在身下人怀里,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萧迟砚一只大掌稳稳当当托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顾怜的额与他的下颌抵着,原本只闻到的淡淡幽香,此时变得格外浓郁,争先恐后往他鼻里钻来。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轻轻松开扶着她腰的手,谁料女子却整个身子都往下与他开始紧贴。

这时,顾怜右手抚上他的左肩,愧疚道:“萧大哥,你没事吧。”

然后她手下稍微用了点力气,萧迟砚伤口吃痛,支着地面的左手失力,往地上倾斜。

由于他落在顾怜背上的右手还未松开,顾怜也被带着一起下去。

两人抱在一起,小黑狗看了眼,叼着小鸡又跑了。

顾怜支起上半身,连忙道:“萧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萧迟砚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

他面上很是无奈的模样,将另一只手也松开了。

两人姿势很是亲密,对于萧迟砚来说,也有些残酷。

他想要先坐起来,却因为着急动作快了些,再加上他的身量要高大许多,他腿一动,顾怜便从他的腿上滑到了他的腰间坐稳。

萧迟砚闷哼一声,一时神色莫名。

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发,劝道:“你也知晓这个道理,那忱儿生病,又何必责怪砚儿媳妇呢?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小孩儿脾性,不懂通融。”

不能提萧迟砚与顾怜,一提起来沈氏心里就难受,“我哪里是怪她,我是从刚开始就看不得她那低贱手段,我的砚儿多好一个孩子,少年将军,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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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赫,却被她勾的要与家人都反目成仇,要不是如今

他的面容有了丝血气,在枯瘦的、蜡黄的面颊上十分突兀不自然。

叶皇后替他擦干嘴角的药渍,又令宫人端来新的。

每日都是这般,汤药不停,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嘉安帝闭了闭眸子,心口忽然升起来一股涩意,开始抽丝般渐渐涌上一股疼痛。

细微的又尖酸的那一丝疼开始蔓延起来,他捂住心口,调息着,但喉口开始涌上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起来。

嘉安帝蹙起眉,扶着床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107章107晋江文学城独家

他谈及楚怀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也会说自己做太子时,与那些兄弟之间的事情。

嘉安帝也是太子,被自己的父皇重用,被其他兄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继位之初被不断针对,还险些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刺死。

他受到了伤害,便想为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将路铺平一些。

叶皇后掖了掖他的被子,心里有丝心酸,这些年来她也怪过也怨过,却依旧陪着他将这盘棋下了二十多年。

嘉安帝问道:“叶清,别瞒朕了,告诉朕吧,我还有多长时间。”

他苍老枯朽的就像是一块树皮,干瘪至极,叶皇后只答道:“言太医说您没什么大碍,等到开春雪停了,或许就在这场雪化之后,您就可以好全了。”

“别骗朕了,”嘉安帝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看清了妻子眼角的细纹,“朕不想再某一日突然就去了,哪怕是数着日子,朕也要将最后的时间给用活了。”

“皇上……”叶皇后伏在床沿,哭道:“您还有十五日!”

十五日,很长了……

绪兰不解,“难道这不是顾钰的院子?”

“……”

萧迟砚立即大步跑了回去,见他如此,绪兰也有些急,跟了上去。

七拐八弯到了顾钰的院里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还残留些打斗的痕迹。

今日顾钰用来束发的银冠也落在了地面上,沾了许多草泥。

萧迟砚从马棚内牵过马,上马时顿了一下,将马绳交给绪兰,“你沿着小路去追,我要守着小怜。”

绪兰也不与他计较,立刻翻身上马,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萧迟砚先令一直候在周围的白露跟上绪兰,然后看了眼周围被打晕的下人,让管家将人安置了,才回去陪顾怜。

顾怜与萧迟砚只有一墙之隔,早在有动静传出来时便躲了起来,她清楚自己不会功夫,就算出去也只是拖油瓶的存在,倒不如躲起来,让萧迟砚能全心对付那些人更好。

当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渐渐近了时,她攥紧手中的簪子。

衣柜被打开,她使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簪子刺出去,却被捉住。

“小怜,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怜从衣柜里出来,有些焦急,“萧大哥,你可还好?院外来者何人?桃儿呢?何管家他们有没有出事?”

“下人都只是被打晕了,何管家无事,”萧迟砚选择先瞒下她,“大家都无事。”

顾怜几乎浑身冰凉地坐到桌旁,她不相信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萧大哥,我害怕……”

她急切地寻求萧迟砚的怀抱,一直到被紧紧抱着,才感觉到安心了一些。

另一边,绪兰追出去的时候,和白露兵分两路抄袭,却还是慢了一步,那些人上船将顾钰丢进了湖中心。

四周没有船只,绪兰管不了那么多,将衣裳一脱,就跳了下去。

湖面有些阴森,水边的树木此时更像是怪物的影子。

绪兰纵使胆大,到底还是一位女子,她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游到湖底,将顾钰给捞了上来。

顾钰的手脚都被绑了石头,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到浮出了水面,还在呢喃着,“不要救我,太危险了。”

绪兰将嘴里的水吐出去,将他手上的绳子咬掉,将人往岸上拖,“说什么傻话,你这个大美人,我怎么舍得你死。”

被拖着游了一会儿,顾钰才望着那一轮弯月清醒过来,他的眸光落在女子沾了水的睫上,轻轻将她的手挣脱开。

“你干什么!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

绪兰还没说完,就被搂住了腰,顾钰道:“我是男子,力气大。”

顾钰会水,比绪兰在水中要轻松很多。

他的后脑还有一丝血迹,是被打伤留下的。

到了岸边时,绪兰用自己干燥的外衣将他的伤裹住,顾钰将自己湿哒哒的衣裳脱了,让她穿着。

白露去追那些人无果,已经折返备好马等两人。

他们回去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用五千两买一条烂命,太不值了。

窦闱的确不是一个懂的见好就收的人,前半夜一直到子时,他几乎把把赢,无论是骰子,牌九,甚至投壶都能赢,短短两个时辰赢了两千二百两,将前几日输的连本带利全赢了回来。

但是到了下半夜,他却把把都输,最后天亮时,反而倒欠赌场一千三百两。

窦闱面色有些灰白,失了魂一般往回走,咬牙道:“娘的,一定是时辰问题。”

他只能去找顾怜要钱,却被院里的婆子赶了出来,心里又急着回本,就连想偷些东西去典当都被防贼似的防着。

窦闱浑身露气,想起来昨日来的沈氏,舔了下唇,往萧府的方向去了。

那是顾怜未来的婆母,借些钱,顾怜去还不就行了?

沈氏没有早起的习惯,院里的丫环来通报时,她正睡得香,下意识地,她以为是有人来找萧远,往身侧拍了一下,拍了个空,想起来他上朝去了,只能往外道:“谁啊?”

婆子的声音有些支吾,“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疯子,说是咱们少夫人的舅舅。”

闻言,沈氏几乎‘噔’的一下坐起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的,快给人弄进来,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我这脸往哪儿搁!”

若是旁的事情,婆子定然不敢来打扰沈氏,但是那位还没进门的少夫人……家世的确不好,若是真的是她舅舅,将人赶出去了,怕是要惹闲话。

沈氏一边梳妆一边骂,“我真不知道怎么生出那么一个儿子来,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她的起床气几乎要将屋顶烧着,为她梳头发的丫环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怒气平息歇了,沈氏问林妈妈,“人呢?”

“人在侧厅呢,”林妈妈想了想,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我好像见过他,指不定真是顾姑娘的舅舅。”

“谁问这个了?”沈氏站起身来往外走,“有没有人看见他过来?”

“没有,门房今日值班的恰好是咱们的人,奴婢都让他们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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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沈氏一边想着这会儿是什么幺蛾子,见到侧厅里正一脸讨好朝自己笑的人,她立刻道:“快多叫几个人进来侍奉着。”

沈氏此刻对于顾怜的刻板印象立刻加深了,家里竟然有这样的亲戚,难怪是穷山僻壤出来的,一心想着攀高枝。

她忍着不适坐到主位上,就连一个眼神递过去都嫌恶心,让身旁的林妈妈代替开口。

“你今日来找郡主娘娘是为何事?”

窦闱对于这位郡主娘娘接见自己的事情以为是看在顾怜的面子上,全然不知是害怕他丢了大房的脸面才被请进来的。

他说了一通客套话,听的沈氏就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半晌,她听明白了其中关窍,脸色比黑漆的桌面还黑,“所以你大清早来是为了借钱,还是三千两?”

沈氏有些想将这茶杯砸他脸上的冲动,又舍不得这套茶具,硬生生忍了下来,讽刺道:“我还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脸,竟然觉得本郡主会帮你,顾怜知晓你来了?她是个心机深的,你是瞒着她来的吧。”

顾怜有她亲生的儿子护着,沈氏都隔三差五地过去找不痛快,更何况是顾怜的亲戚,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沈氏揉了揉额头,觉得烦,对林妈妈道:“打个二十板丢出去吧。”

顿了一下,“打嘴。”

不打嘴怕他出去乱说。

窦闱站起身来,有些紧张,“郡主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是亲家,钱不借就是了,何必伤了和气呢?”

沈氏高傲地路过他,嗤笑一声,“谁和你这草民是亲戚?”

掌嘴的人是把窦闱嘴堵住了打的,既让他叫不出声来,又不妨碍打下去。

等到将人丢出去了,沈氏朝丫环挥了挥手,“去通知顾怜一声,本郡主给她解决了个麻烦。”

她支着脸颊,心里有些不痛快就这么帮了顾怜,决定明日过去看看孙子。

沈氏的人来时,顾怜方从婆子嘴里知道窦闱清晨来过的事情。

她正想着人去了哪里,便猝不及防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此刻,顾怜甚至有些庆幸,窦闱那个蠢货是去找了沈氏,而沈氏最注重名声,定然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

桃儿在一旁问道:“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做?”

“不必再留了,”顾怜轻声启唇,“既然他不满意现在的死法,就让他今晚就去见阎王吧!”

顾怜方才睡不久,萧迟砚在屋门前等他们。

待到大夫去查看顾钰的伤势,绪兰在门外很是懊恼,“早知道今日就轻些下手了。”

萧迟砚看她一眼,忽然道:“你守着顾钰,我守着小怜。”

“我得罪的人,要你守什么?我直接将两人全都接到我家去,他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闯我家,”绪兰嘀咕道:“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守着小怜。”

绪兰皱眉,“你将她带回去,不就好了?你守着多累,你家养的那些人难道是吃白饭的?”

不是萧迟砚不愿,而是难。

他和顾怜未成亲,将她带回去不妥,就算回去了,又是以什么身份,且届时他不能与顾怜在一处,也不能放心。

他说出了自己的难处,绪兰道:“那你们仨都去我家。”

萧迟砚默默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俩还真的每天当哨兵守夜?”绪兰想了想,“你不是有个将军府,前几年皇上赐给你的,为什么不用?”

萧迟砚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个府邸,只不过还没修缮,若是修缮完毕,让他的部下和在萧家的一部分护卫过去,也要比现在安全很多。

萧迟砚抚着她的肩头,没能答话。

能吗?他也不知道。

或许能,或许不能。

半晌,萧迟砚告诉她,“能的。”

“小怜,我会永远陪着你和孩子的。”

哪怕是以牌位的形式。

顾怜从他怀里抬起头,又重新埋进去,不信他的话。

她听说了,太子和瑞王都有可能当皇帝,如果是太子,那便是万事如意,但如果是瑞王,萧迟砚还能活吗?

顾怜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她也同样不愿意自己在乎的人去做这种随时可能丢命的事情。

她将萧迟砚抱紧了一些,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觉得自己好自私。

但是……

顾怜的声音有些闷闷,“萧大哥,不要再做这件事了好不好?你、我还有孩子,我们去蕲州也好,去任何地方都好,等到局势稳定了,再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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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剧情走剧情走剧情,咔咔咔一通走,我觉得正文要开始准备收尾了感谢在2024-03-0321:00:00~2024-03-04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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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108晋江文学城独家

108晋江文学城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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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的声音里满是乞求,她真的有些怕,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接受不了失去萧迟砚,孩子也不能这么小就失去父亲。

她的声音响在萧迟砚耳边,他将怀中人松开了一些,沉声道:“小怜,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无论有没有你和孩子,我都会继续。”

因为病了的缘故,他的声音好像也不似从前带着温柔,反而有些沉重,“小怜,你和孩子我会好好安置的,你不要怕,但是我不能停止继续。”

顾怜垂泪,“你不在了,我和孩子相依为命,又有什么用?我养不大他的,我怎么能一个人养大一个孩子……

她又擦干泪,改口道:“那你去做吧,你就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我就算去给人浣衣、去乞食、去给人当奴婢,我也将忱儿养大。”

她想用这些话让萧迟砚感到害怕,萧迟砚的确有些怕,但是顾怜口中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两党之争。

他不能代表萧家,萧家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争斗,要是真到了那日,萧家会保全顾怜母子的。

只有他一人是罪人。

萧迟砚没了声音,抱着顾怜闭上眸子睡熟。

顾怜哭了一会儿,知晓他就是个铁石心肠,认定了要做一件事就不会回头,自己就算真的哭死在他面前了也是没用的,便也无法,擦干泪起身出去了。

·

从养心殿回来了,瑞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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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按照嘉安帝的吩咐开始准备起一切事宜来,但他越是准备着,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这些安排太周密了,周密到不像话。

瑞王唤来诚王,问他的想法,“九弟,我总觉得心里不大对劲,父皇当真这么绝情?不给楚怀安一丝活路?”

诚王依旧是裹着厚厚的衣裳,一副病容,闻言,他轻笑了笑,支着瘦弱的身子站起来,“三哥,父皇最疼你,你又不是不知晓,依弟弟拙见,这个安排实在是再好不过,父皇全心为你着想,你还在忧虑什么?再说了,你在父皇的眼里素来仁厚,父皇当然以为你会留楚怀安一条活路。”

他的唇边勾着一抹笑,像是为瑞王欢呼,又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

瑞王定定看了他几眼,沉默了一下,“父皇活不久了,我却此时离开,怕是要被议论不孝。”

“父皇的遗诏都为你留好了,你现在出京,是为了日后继位做准备,再说了……”诚王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你未来是成为天子的,民间传言怎么样,或者说他们要传什么,不都在三哥你的掌控之中吗?”

“真龙天子是不会在乎这些细碎言语的。”

死人也同样听不见这些话。

瑞王信任诚王,此时深深点头,言语间已然透露出几分志得意满,与俾睨天下的气势,“九弟,待我归京那日,便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你我兄弟联手,又何愁治理不好江山!”

诚王淡笑,恭敬拱手,“那弟弟提前恭贺三哥了。”

今日傍晚便是瑞王要带着人马出京的时候,与诚王商议完这些事,瑞王就孤身一人前往码头,就连他在王府的家眷都不知他出城是为了何事。

迎着渐渐西下的斜阳,诚王是真心在恭贺自己的哥哥黄泉路上能够快乐些,不要再记得俗世的烦忧,起码忘记被自己父亲算计的痛苦。

诚王慢慢往回走,袖里摩挲着一块莹润的玉佩,觉得做个蠢人虽然可怜,但是也很幸运,起码直到快要死的那一刻才是清醒的。

痛苦一时而已,总好过一辈子的暗无天日。

·

萧迟砚的病的确好得快,就在雪化的那一日,他就恢复如初。

在病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顾怜母子寻一个动乱发生前避身的好去处。

这件事他做的隐蔽,就连楚怀安都不知晓,对顾怜也只称是要带他们母子二人出去散散心。

细柳抽枝,春意渐浓,晴光醉日里,便来到了二月。

顾怜虽在北地,但总会想起南方的春日,就连小桥砖石的缝隙里都生着的细小花朵,白色的,蓝色的,或者是紫色的,烂漫又多姿。

在听到萧迟砚这个决定时,她正在挑锦衣阁送来的春日衣裳款式,指尖停在一件嫩粉色的烟纱裙上,有些惊讶抬头,“出京去散心么?”

她本来还在为萧迟砚那一日的决绝而感动烦心,但在听见这句话时,所有的不快又烟消云散。

萧迟砚拿起一边的另一件青色折柳裙在她身上比了一下,颔首道:“对,我想带着你忱儿去小住一个月。”

顾怜绕到他的身边,将他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仿佛是觉得奇怪,“你得闲么?”

自然是不得闲的,将他们送去后,萧迟砚或许留不了两日就要马不停蹄回来。

他摸了摸顾怜的脸颊,在她的唇上亲了亲,眼底深藏着一抹不舍,“嗯,没有总是忙碌的道理。”

“那我们去哪里?”顾怜揪了揪他的衣袖,“你得答应我,是真的陪着我?万不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萧迟砚见她这幅怀疑自己的模样,有些失笑,将她的腰搂住,紧贴着自己的胸前,唇贴着她的厮磨,“若是不呢?”

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让顾怜也跟着升温起来,青天白日里有些暧昧。

顾怜推了推他,却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被他带着往房里走,步子刚进房门就被拦腰抱起来,几乎是扛着丢到了床上。

她有些惊慌,往床内侧缩了缩,一边抓住他往自己衣领伸来的手掌,“萧大哥,你病方好。”

萧迟砚将她的衣领扯开,对着那白嫩的肩头亲下去,像是迫不及待要开始最后一场狂欢,“嗯,病好了就不会把病气过给你了。”

屋外日头还刺眼,顾怜将他的头推了推,有些难受地缩了缩身子,嗓里呜咽了一下,“萧大哥,不要揉……”

她咬住萧迟砚的肩,眉头紧蹙着,只能将目光落在摇摇晃晃的帐顶上,觉得他是疯了,就连门也没落下栓子,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事实证明,顾怜的担忧是对的。

乳母抱着小萧忱来敲门,“夫人,小少爷要找您呢。”

顾怜想起身却被按住,只能继续承受着,尽量放平稳了声音,“我有些累、你、啊、你先照看着。”

乳母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里头的动静是什么缘故,忙抱着孩子退下了。

屋内,顾怜被折腾的有些没力气,竟然哭出了声来,自从她渐渐适应后,在欢好时极少有哭出来的时候,但今日她的确是有些受不住了,哭了不知多久,才觉浪潮渐歇,被抱在怀里喘息。

萧迟砚亲着她的额,又去寻她的唇,就着那场余韵,他想用亲吻来过渡到下一场。

顾怜就像是快要渴死的鱼一般,断断续续得到一丁点儿鲜活的水源,她有些想继续,又觉得窒息,只能盼着作乱的人能够多怜惜自己一些。

萧迟砚从背后拥住她,亲吻到她的后背与腰间,又再往上,附在她的耳边,哑声道:“小怜,我们今日便出京。”

顾怜被他突如其来的进攻弄得不知所措,像虾一样稍微蜷缩起了身子,手抓住被子,没有力气答他,只能顺着他的攻势继续。

一直快要用晚饭的时辰,萧迟砚才放过她,将她拥在怀里温存。

顾怜几乎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就熟睡了过去,身上全是汗水。

萧迟砚端详了她的面容一会儿便起身,吩咐人开始套马准备出京的事物。

风雨欲来,风清凉凉卷着枝上的嫩芽摇晃,在一片冬日残存的惨白枯黄里,点点生机都显得微不足道。

天际响起闷雷,阴云渐渐聚拢在空中,酝酿着一场雨水。

萧迟砚将小萧忱抱在怀里,不舍地拍着他的襁褓,有话想说,却又不能说,只能盼着一切的担忧都是徒劳。

怀里的孩子用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似乎是期待父亲与自己能说两句话,但父亲太过沉默了些,小萧忱只能自己用婴儿的细嫩声音缓解这一派沉寂。

萧迟砚闭上眼,隐约能听见铁骑兵刃的交碰,他不敢将自己那么娇弱的妻子与年幼的孩子安置在或许不久就要乱起来的京城里。

刀剑无眼,他宁愿那些即将挥舞起来的长刀利刃将自己碎尸万段,也不愿自己最珍贵的两人受到一点伤害。

现在京城得到消息的人不多,或许有些机敏些能够窥见危险的人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但剩下的人,若是在京没有绝对的权势与地位,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萧迟砚想瞒着顾怜,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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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结束,给她一个最终的答案就好,不要让她经历一个苦等的过程。

揭晓答案的那一瞬纵使难过,但在过程里煎熬,却是如催人心肝,是断肠之痛之忧。

他低下头,难得的温情,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房里传来些微的响动声音,顾怜醒了,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出来,眉间还有一丝媚意,夹杂着点点零散的埋怨。

她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萧迟砚一眼,又扭着身子进屋,但唇上却是抿着笑的,开始打开柜子收拾细软。

她只以为是在终年的忙碌之后,萧迟砚难得陪伴他们母子进行的一场短暂的放松。

顾怜虽聪明,但却也捕捉不到偌大京城里的一丝不同寻常。

她在妆台上开始清点自己喜欢的首饰,找最衬自己肤色的口脂颜色,未曾留意身后人悠长目光中的浅淡愁绪。

萧迟砚靠近她,稍弯下腰贴近她的脸颊,仿佛想用自己的全部来给她换一条完全平坦的后路——

宝宝们,咱们晚上九点见~预收《太傅,你好凶啊》求收藏,宝宝们确定不给这么勤快的鱼鱼收藏一下吗~

第109章109晋江文学城独家

石子码头处,约莫五十来人的佩刀侍卫伫立在河岸旁,一艘能容纳三百人左右的大船影子宛如凸起的高山,将银白清辉遮蔽,在岸与河之间造就一块比墨色还浓的夹角。

瑞王的车在码头上停下来时,他站在台阶的最上方朝下望去,好像是站在宝殿之前,看着向自己叩拜的朝臣。

他的步子越走越轻,一步步迈下阶梯,那群侍卫就像是长了根一般,只等着他的到来,等待他的一声令下,才会移动。

瑞王此次南下,为了防止楚怀安使诈,还带了一批自己的亲信,差不多三十来人,都是他府里的门客,还有江湖上武艺高强的侠客来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瑞王红光满面,但他身旁一位穿着宝蓝衣衫的门客却蹙了下眉,好像意识到了不对。

这么大一艘船出京,真的不会惊动任何人吗?

哪怕是在深夜,这么大的阵仗,皇上若是真的有心,何必这般引人注目呢。

“嫂嫂……”萧静瑗瘪了下嘴,为她心酸,“你怎么这么好啊。”

顾怜垂着首,笑而不语。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沈氏就知道了顾怜因为思念兄长而日渐消瘦的事情。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真是搞不懂,都怀孩子了还这么不安分!这时候还有闲心惦记这个惦记那个,什么有肚里的孩子重要?”

萧静瑗连忙拉她坐下,嘘声道:“母亲,你小点声,嫂嫂不让我和其他人说的,我只告诉你了,你生养过孩子,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我帮她?”沈氏险些气笑了,“不过是怀个孩子还指望我去给她当牛做马了,门儿都没有!”

“母亲!”萧静瑗道:“您这么说太过了,嫂嫂不愿您知晓的,您这般说她,不对。”

“成日里把嫂嫂挂在嘴边上,她是你哪门子的嫂嫂?”沈氏将女儿的手一打,教训道:“你少给我添堵,回你的院子去!”

“不去,”萧静瑗就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您快想想法子吧,嫂嫂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她这般,那她肚里的小侄儿指不定也瘦成什么模样,您不心疼她,好歹心疼您的孙子。”

这一句话就戳到了沈氏的软肋,她挠了挠自己的发,只觉得自己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情。

虽说顾怜兄长被发配南下有一些她的手笔在,但如今她再做什么,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么?做不得、做不得的。

“少给我说这些,快回去,”沈氏皱眉道:“你都是个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么没规矩,是不是嬷嬷的板子吃少了?竟然敢同我讨价还价。”

提起嬷嬷,萧静瑗便瑟缩了一下,不甘地看了眼沈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屋里安静下来,沈氏更加来气了一些,不用想都知晓定然是顾怜故意弄了这么一出的。

她气的连喝了半壶茶,想起来自己瘦成一丁点儿的宝贝孙儿,又心疼不已,烦躁道:“不行,决不能中了她的圈套!”

·他可不是说笑,顾钰在什么职位做了什么事情他可是门儿清,不然若此人无能,就算他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这么许诺。

他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卖官倒爵的贪官污吏,顾钰摇摇头,“我的能力有限,不能担此大任,绪伯父您还是莫要再提此事了,至于绪小姐的事情……”

顾钰不能再说下去,他配不上绪兰,可以陪她游戏,满足她的好奇,但是绪兰得嫁给更好的男儿,至少现在,不能嫁给什么都没有的自己。

“诶诶诶,不要胡说,你们能成的!”绪统帅将他的嘴捂住,“我家就想要个你这种女婿,我女儿等得,一年成不成?你明年来娶她,生活不要担心,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什么都是她的。”

绪统帅来意本是偷摸打探一下顾钰的人品,但是却实在是一个急性子,藏不了话,两三下就将心事给蛄蛹出来了。

至于人品嘛……不成以后再给女儿换一个,大差不差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将军府门口,绪统帅生怕女婿丢了,也跟着他进去。

顾怜带着孩子来接他,见着还有位陌生人,有些疑惑道:“阿兄,这位是……”

“是绪小姐的父亲,”顾钰的语气里藏着无奈,“在路上碰见了。”因为任令的缘故,顾钰在年后就得出发入京了,若是路上还想时间宽裕些,一月上旬就得出发,二月里上任。

在十一月的时候,嘉州府来了人,是顾钰接待的,是关于三年前顾家冤案之事。

新上任的知府调查宗卷,觉得此事蹊跷,便旧案重查,为顾家洗清了冤屈,连带着从前顾家的产业也都悉数归还。

得知此事后,兄妹二人都沉默了良久,最后由顾钰决定,将祖宅和商铺还有田庄都卖了,一部分给原来的管家安置从前府里的奴仆,另外一部分则存入钱庄,吃利息。

顾怜对这个决定也没有任何意见,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回到祖宅,日日面对旧时景,他们受不了的。

心底压了三年的大石终于解决,顾家兄妹这个年也过得十分舒心。

年节当天,顾怜早早就起了。

院子是前几日就已经打扫过的,院门前也贴上了大红对联,门口有些鞭炮的碎屑,伴着雪舞团团,年味格外浓重。

她起大早是为了准备今日的团圆饭,之前几年他们日子拮据,团圆饭也不过只是比寻常日子多了道豆腐圆子,和兄妹二人都爱吃的一道菜。

今年不一样,今年对他们来说,是个好年。

而翻过了今年,一切定然都会更好。

食材是前两日就买好了的,现在天气冷了,肉菜都可以多放几天没有关系。

年年都在餐桌上的豆腐圆子不变,一碗粉蒸排骨,一碗粉蒸鱼,一碗红烧肉,一锅老鸭汤是早就决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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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五个菜顾怜便挑了几个平日里合胃口的菜做。

十碗菜,是圆满的意思。

吃饭前,顾钰先去门口放了鞭炮,才将院门合上,准备开始用饭。

他今日穿着的是顾怜在腊八那日为他新买的衣裳,是买的成衣,无论是剪裁还是款式,都很精致,愈发显得他样貌清隽。

再加上心宽了的缘故,也比从前似乎健壮了些,不再那般瘦弱,看着很是斯文俊秀,没有一丝体弱的模样。

顾怜摆好筷子,笑道:“阿兄,快来吃饭了。”

顾钰则是从袖里递给她一个红布封好的红包,一如从前,只不过今年的份额要大许多,有五十两。

顾怜将红包接过,笑吟吟的,“多谢阿兄。”

兄妹二人吃完饭,便坐在院里说话,小黑狗也穿了身红色的衣裳,看着有些滑稽。

在谈到萧迟砚时,顾钰神色淡淡的,而顾怜则是支着腮,有些想他。

在路上碰见是不可能将人带过来的,估计是在门口碰见还差不多。

顾怜心里都明白,引着两人往厅里走,“饭都备好了,绪伯父您喝酒吗?”

“我要拿碗喝,”绪统帅问顾钰,“你喝酒吗?”

顾钰是一杯倒,别说喝酒了,就连酒气都闻不得,他如实答道:“沾不得酒。”

“不喝酒好,不喝酒好,男人喝酒就混账,”绪统帅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满意点头,“我见过好多男人,酒前还是个人,酒后就不是个东西,是畜生,要说我,酒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

他喝了一大口酒,感慨道:“又叫人爱,又叫人恨啊。”

顾怜低头望自己的碗,觉得这位绪伯父也是真性情。

菜还未布好,萧迟砚从外面进来时,看见正大口喝酒的绪统帅,似乎有些意想不到,“绪统帅,您怎么来了?”

“你的府邸我还不能来?”

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师徒一般亲厚,绪统帅拉着萧迟砚坐到自己身边,看顾怜怀里的胖娃娃,笑道:“你儿子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小萧忱皱起小眉毛从襁褓里伸出手要抓筷子,抓不到筷子就哼唧,又道:“哟哟哟,还脾气不好。”

“自然是能来的,”萧迟砚将小萧忱的手拍了下,然后对顾怜道:“怎么不把孩子给乳母?”

“今日不知怎么的,离了我就哭,”顾怜道:“应当是撒娇,抱一会儿就好了。”

“咦,这小胖子抱着估计像秤砣一样,你这细胳膊抱得起吗?”绪统帅发问。

小萧忱奶声奶气‘啊’了一声,好像在反驳,小脸也红了些。

顾钰从顾怜怀里接过孩子,“我抱他试试。”

小萧忱到了舅舅怀里,也同样的安静,开始抓舅舅的头发玩儿。

绪统帅心里对顾钰印象又好了些,看来是个顾家的,以后能照顾好孩子,他家兰兰就可以去外面喝酒了。

因为顾忌着孩子的缘故,萧迟砚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喝酒了,绪统帅一个人也喝的有滋有味,在走前,还不忘拍着顾钰的肩膀让他快些来提亲。

他似乎醉得厉害,顾怜本想让人送他,绪统帅却摆了摆手,“诶,小醉、小醉而已。”

话落,他两三下就拐出了街道,没了踪影。

顾怜对顾钰道:“绪姐姐的父亲还真是性情。”

顾钰将小萧忱转了个方向,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便回到了府内。

绪统帅喝的醉醺醺回家时,绪兰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见他回来,将地上瓜子片往旁边一扒拉,问道:“爹,你又去哪儿喝酒了?”

绪统帅两三步跨上前,看着她傻笑,“哎哟我女儿,真可爱真聪明真有眼光。”

绪兰吐出两片瓜子皮,往后缩了缩,喊道:“娘!爹又喝酒了!”

话落,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绪统帅一缩脖子,立刻跑远了。

三月里,天渐渐暖和了起来,顾怜的肚子也有五个月了。

肚子虽说大了,但她人还是瘦的可怜,衣裳稍微穿厚实些,就看不见肚子。

萧迟砚心里着急,见着春暖,便想带着她南下,去寻顾钰,好歹解一解她的心结。

顾怜自然是赞同的,忙不迭收拾了东西,也不问路远不远,自己受不受得住,便想要早些出发。

但前往岭南何止山高路远,期间翻山越岭,她一个还怀着孩子的妇人,八成是不行的。

萧迟砚在期间做了许多准备,从路程到期间的住宿安排,都事无巨细备好。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一趟是走不成的,但只要顾怜心里舒服些,他不介意做这些功夫。

到了出发那日,顾怜坐在马车上,唇边难得的起了一丝笑意,萧迟砚不忍看她的肚子,打开了八宝果盒,期盼她能多吃一些。

“萧大哥,你说若是我们到地方了,阿兄会不会很惊讶,”顾怜面上扬着笑意,眸里满是光彩,“我们会不会太突然了一些?”

“不会,”萧迟砚唇抿着,面色神情不见放松,“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歇了,”顾怜摇头,将车窗打开,见景物慢慢后退,脸颊旁的发丝被暖暖的风扬起,“我一年没见到阿兄了。”

萧迟砚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拳,垂着眸子并不言语。

马车出京时,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顾怜捂着肚子,显然受不了颠簸,面色渐渐有些苍白,但却蹙眉忍耐着,等待着。

萧迟砚让车夫放慢了速度,待到上官道后,又垫了一个软垫在她身后,指尖摩挲了一下,启唇道:“小怜,这样真的能让你开心些吗?”

顾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眸子弯了弯,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上,“不只是我,孩子也开心。”

萧迟砚拿开手,他道:“小怜,我只希望你开心。”

顾怜正过身子,头靠在他的肩上,阖上了眼睛,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呼吸。

等到第三百一十二次吸气时,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不过一会儿就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沈氏从马车里下来,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们出京的?”

顾怜在萧迟砚的搀扶下下车,柔柔对沈氏行了个礼,“郡主娘娘。”

这是自从萧老太太生辰后,沈氏第一次见到顾怜,见她肚子鼓鼓的,腰却细的可怜,脸也小,心头更气了一些,也不分还在官道上,便道:“你还真是有能耐,顶着大肚子想去哪里?”

顾怜往萧迟砚身后缩了缩,却不为自己辩解,左手挡到肚子前,怯怯道:“萧大哥,我有些肚子疼。”

萧迟砚挡在她的身前,对沈氏道:“母亲。”

楚锦想要逃,却被四周的宫人按住,毒酒从他嘴里灌了进去。

“虎毒尚且不识子!父皇,你好狠的心啊!”

嘉安帝静静看着他挣扎,一直到楚锦面色扭曲,耳鼻出血,只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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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

楚锦或许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么一个局面,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才会让他跨进深渊呢……

嘉安帝慢慢走下地,跪坐到楚锦身边,伸出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不要怪朕,朕欠你弟弟太多了,一山不容二虎,我不能留着你作祸患。”

嘉安帝的声音很轻,也很沧桑,他的面容平静,却滑落小小的泪,很快隐入苍白的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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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110晋江文学城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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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嘉安帝仿佛又回到了赐死自己胞弟的那一日,只是彼时他正值壮年,而如今,只剩下短短几日的寿命了。

他的面容似悲似泣,仰面躺在地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来。

殿外传来贵妃求见的声音,嘉安帝侧了个身,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了忽视。

·

在明面上,瑞王是被贬为了庶人,被关在王府,但是实际上,却是早已魂归西天。

这件事情嘉安帝并没有要瞒楚怀安的打算。

楚怀安胆战心惊,并不觉得嘉安帝是为他好,这么多年的冷漠与区别对待,他早已经养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父亲身上的准备。

一次次的灰心与失望过后,就算嘉安帝当着面告诉他,自己对瑞王的态度只是因为避免贵妃朝他下手,楚怀安也只会觉得是嘉安帝病了,才会这样。

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动似乎也并未影响多少,朝中那些瑞王党羽甚至纷纷拿出自己清白的证据来,这一次在明面上站在了中立的一方。

定王一党亦是被嘉安帝的举动闹得心神不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开始检查有没有做错什么,以免被抓到把柄,落得同样的下场。

时间一晃就是三日,嘉安帝没有要继续清算的倾向,定王与楚怀安也安下心来,没有了瑞王这一股势力,定王就成了能与楚怀安抗争的唯一存在。

但定王一直在治理封地,极少回京,今年若不是嘉安帝身体的缘故,也不会出现在京城参与到此事中来。

事关皇位,无论是谁,都有一些野心。

二月中,草长莺飞。

在灿烂的光景里,京城却是格外寂静,只有百姓还能享受春日光阴,从权力的中心地带开始往四周蔓延,都一派地安静,唯恐自己成为第二个瑞王。

萧迟砚这几日没有再与楚怀安联络,他也是在为了避开风头,其二主要是现在京城各条出城的路都严防死守,他还不能将顾怜和孩子送出去。

昨日里沈氏就已经来了信让他将顾怜母子送到萧家来,但是他若是突然有了这个举动,在旁人眼里,不也是心虚的表现吗?

顾怜并不知晓皇家恩怨,天暖了,她正忙着要为过几日出城做准备。

傍晚时,厨房炖了燕窝羹,里面还有碎碎的桂圆干和红枣干,顾怜尝过觉得很不错,叫厨房少放两颗冰糖,亲自端了为萧迟砚送到书房去。

书房安安静静,最近戴维阮文也不知去了哪里,绪兰也不来了,顾怜沿着小径往书房走着,见着玉兰树上生着的硕大洁白的花朵,想要让萧迟砚为自己摘一朵。

海棠花也开了,浅红淡绿,顾怜摘了几朵,放在食盒里,当做点缀。

书房的敲门声响起时,萧迟砚从窗外收回目光,听见是顾怜的声音,他将窗子合上,“进来吧。”

顾怜一路走来,有些热,正细细喘着气,面颊上生了些粉红,她将食盒放下,用帕子揩了揩额间,“萧大哥,吃些甜点?”

萧迟砚并不贪这些口腹之欲,但一般顾怜送来的,他都会尝一尝。

在他吃燕窝羹的时候,顾怜端了凳子坐在他身边,看他摊在桌面上的字画,又站起身替他研墨洗笔。

她的水蓝色衣袖擦在黑漆桌面上,显得那么干净与清透。

萧迟砚将她的腰搂住,让她再动弹不得,额抵上她的后腰,鼻尖轻碰着。

他最近就像个孩子一样,总是期待得到关注与照拂。

顾怜顺势坐到他的怀里去,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怎么了?”

“没怎么,”萧迟砚摇摇头,俯身往她的唇上啄去,回应她的亲吻,“只是想多抱抱你,与你亲近些。”

“有多亲近才算亲近?”顾怜眨眨眸子,俏皮地舔了下他的唇,“这样算吗?”

萧迟砚埋首进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尤觉不够,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他‘嗯’了一声,“算。”

最近大家好像都有些奇怪,顾怜调整了一下坐姿,想不出什么来,语气甜腻腻问他,“燕窝好吃吗?”

“好吃。”

萧迟砚捧住她的脸颊,认真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顾怜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却寻不到。

她的指尖勾着萧迟砚的一缕发,弯了弯眸,却笑意不算明显。

她知晓自己在眼前人心里是菟丝花一般柔弱的存在,但是……若她真的只是风一吹便折的花朵,又怎么能将自己捧上高位呢?

·

楚怀安是在日落时分接到去养心殿的传话的,且是李内侍亲自来接,他心中一凛,以为是嘉安帝即将殡天,就连轿子都没坐,半走半跑过去的。

他到养心殿门口时,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身上尽是黏腻腻的汗水,每迈上一节台阶,都能清楚感受到腿上的酸痛。

李内侍什么都没说,嘉安帝的确也撑不了多久了,瑞王的死像是一道夺命符,夺走他本就所剩无多的时间。

养心殿内没有药味,而是充斥着龙涎香的味道,也没有人侍奉,只有叶皇后在楚怀安进来时与他擦肩而过。

母子俩月余未见了,一个憔悴不已,一个疲惫不堪。

他们只匆匆掠过目光,就各自进出殿门。

嘉安帝有些话想要单独对楚怀安说。

他的气色还是不好,成了一根腐朽的木头,积了灰的琉璃瓦,黯淡至极。

楚怀安并不如瑞王一般哭出声来,而是安安静静跪在床旁,是等着吩咐、等着发落,也是等着嘉安帝的遗言。

嘉安帝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萎缩的经脉都被灌注了一些活力,他伸出手,搭在自己这么年轻的儿子的肩膀上,喊道:“怀安。”

楚怀安浑身一震,颤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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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这么温情的两个字,出现在他身上,像个笑话。

嘉安帝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些鲜血,“怀安,你怪不怪父皇啊?”

楚怀安不敢抬头,也未能发觉他的枯败,认真答道:“儿臣不怪父皇,不敢怪,也不能怪。”

“为什么呢?”嘉安帝抚摸着他的头,像是在对待还小时候的他,“为什么不怪朕呢?朕分明并不疼你啊。”

楚怀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也问过自己,怪不怪,但每次内心深处都有两个声音在争抢着回答,一个说怪,一个却说不怪。

他这次遵循本心,“父皇,儿臣不怪您,您让我长大,让我做太子,已经享受了全天下几乎是最尊贵的身份,儿臣不能怪,您不止我一个儿子,不疼儿臣,也没有错。”

好一个没有错,嘉安帝嗓子里发出无声的笑声,他的力气要被抽尽了。

“孩子……”嘉安帝的目光逐渐溃散,“若有下一世,朕再做你的父亲吧,那时……朕一定好好疼你,牵着你看烟花,带你骑马射箭,教你读书写字……握着你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你……”

一滴滴泪珠在楚怀安的面上蜿蜒,他的哭声被藏在嗓子里,只有难听的哽咽传了出来,“父皇……”

他握住嘉安帝的手,伏倒在他的臂边,“儿子不怪您,父皇,您醒一醒啊……”

嘉安帝喃喃出声,“好累啊,朕好累,怀安,你下去吧,朕累了,要休息了……”

“怀安,你喜欢你的名字吗?”

这是楚怀安被赶出养心殿时,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楚怀安跪在养心殿门外,愣愣看着太医们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天色好暗啊,一丝光也看不见,今夜无星也无月。

叶皇后是最先从殿里出来的,她的面色平静,只有眼眶有点点红肿。

她的笑意不像作假,“怀安,你父皇暂且无事,你先回吧,莫要让太子妃等久了。”

“真的无事吗?”楚怀安喉头哽了一下,“母后,不要骗我……”

叶皇后稍微抬起头,望见不到边际的夜,“孩子,母后怎么会骗你呢?”

“你父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一场,再也醒不来的噩梦。

·

风绕竹影,蛛网潇潇。

皇城的冷宫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踏足过,也许多年再没有人进来。

城王循着记忆里的小路,一步步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留念的地方走去,如今已快五年了,也不知那个总是笑着的傻子还在不在人世。

应当是在的吧,也或许不在,一个那么不起眼的嫔妃,就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过,就进了冷宫,谁会管她死活呢?

冷宫里传来的呜咽像是野鬼的哭诉,葬在此处的女子太多了,数不清多少年,数不清多少人。

来到一方小院门口停下,诚王看见了自己十三岁那年因为贪玩而撬起来的地砖还未被填补。

两根竹竿撑在墙角,制成的晾衣杆简陋,却支撑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屋门已经被修补过不知多少次,诚王可以想象到她枯瘦的身影站在凳子上修补漏风的屋门是什么样子。

他又走近了一些,碰着门扉,好像在碰那人因为太瘦而凹陷的脸颊。

她会不会又瘦了些?

“青杏,”诚王的声音好像已经被吹散在了冷风之中,“我来了。”

屋内安安静静,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诚王却笃定,青杏还在,若是她也没了,那这个冷宫或许要更加萧瑟一些。

除了青杏,没有人能让这么残破的地方还发出光来。

“青杏,再等等我,我接你出宫,给你养老,好不好?”——

许愿每一个人物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圆满结局。

宝宝们,晚上九点见~

第111章111晋江文学城独家

越是安宁,就越显得诡异。

哪怕顾怜从不过问这些事情,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日,萧迟砚方晨练完,洗漱后回院时天边只有一丝朦朦胧胧的光亮,顾怜披着薄薄的披风站在门前,似乎已经等了他许久。

昨日摘下来的玉兰花还在瓶里插着,散发出幽幽香味,在清晨拖拽着人们再进入梦境。

萧迟砚快步走到顾怜身前,抚摸她的面颊,问道:“这么早便起了?”

“睡不着了,”顾怜捉住他的衣袖,两人一起进到屋里,“我做了噩梦,总是觉得怕得慌。”

她眉间轻蹙,还不能从梦里真实的恐慌感中出来。

屋里暖香阵阵,摇篮里熟睡的婴儿发出轻轻的鼾声。

萧迟砚以为她是知道了些什么,试探问道:“什么噩梦?”

老太太这盐庄铺子明面上是打牌输给她的,实际上却是相当于给顾怜的‘压箱钱’。

她本来毫不动摇的心也开始摇摆,回院的路上又见到二房的庶子萧景同,便更加烦了一些。

若是当年砚儿能听她的话成亲,指不定现在她的孙子孙女儿也都三四岁了。

一想到一个小小的孩子喊她祖母的样子,沈氏便有些坐立难安,在屋里转来转去,毕竟前段时间还威风凛凛打了人,如今实在是拉不下脸面过去,若是过去了,那个女人会怎么想自己?

转了会儿,沈氏招手对林妈妈吩咐道:“备些补品,下午套车去见那逆子。”

沈氏来的猝不及防,顾怜正在厨房炖汤,听见消息,也不打算出去,一直等到锅里的汤都快炖干了,又等到何大娘子来寻她。

何大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道:“听说是老太太想将军了,要把姑娘也一道儿接回去,依我看,姑娘您不能答应,这郡主娘娘不喜欢您,去了就是活受罪。”

“现在郡主娘娘让你过去,你就规规矩矩的,总之不要应下来回去的事情就是了。”

顾怜点点头,“我自是知晓的,郡主娘娘还有没有吩咐什么?”

“旁的都没了,”何大娘子摇头道:“你先过去就知晓了。”

由于沈氏来的缘故,将军府上下的气氛都有些严肃,顾怜进院前先理了理衣裳,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上方喝茶的沈氏,和坐在下方的萧迟砚。

见萧迟砚点头,顾怜才迈着步子进去,向沈氏请安道:“见过郡主娘娘。”

沈氏揉了揉额,不着痕迹打量着她,还算满意,有做母亲的如此,那生下来的孙儿定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沈氏心底虽说不喜欢顾怜,但她的确有许多用处,此时道:“想必我的来意你也知晓,若不是老太太想念砚儿,我是绝不会来的,若是你觉得可以,当下便收拾东西过去吧,就住在砚儿院里。”

这和让她去做妾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总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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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正经名分,顾怜是不可能答应的。

见她不答,沈氏也不勉强,东西送到了,拉下脸面也过来了,她也就仁至义尽,不可能将老太太那个未婚妻的说辞搬出来,不然岂不是自打脸面,叫人看笑话?

在路过顾怜的时候,沈氏又看了眼她的肚子,才离开。

不知为何,这个眼神总让顾怜觉得有些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间想到什么,沈氏一定是不愿让她怀孩子,所以才会如此。

若她怀了孩子,岂不是更不好赶走了么?

顾怜不自觉握了下拳,见萧迟砚过来,又很快恢复如初。

楚怀安大婚后,一直过了半个月才终于从东宫出来到将军府做客,不过他来的低调,知晓的人并不多。

他来时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在侧厅闲聊了几句,便和萧迟砚一起去了酒楼吃晚饭。

顾怜并不多问什么,知晓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是最好的,只让萧迟砚莫要饮酒,便任两人去了。

待他们走后,何大娘子咬断手里的线,提醒道:“姑娘,男人出去玩可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

她不是要挑拨俩人,只是她怕姑爷被带坏,出去喝花酒,到时候伤心的只有自家姑娘一人。

顾怜走过去看她篮子里的花样,笑道:“我信他,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要出去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他自己都不能管好自己,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若是一个人想要变心,无论用什么法子,心变了就是变了,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就算是嗓子哭哑了,眼睛哭瞎了,都起不了一点作用,指不定还令人觉得麻烦。

“姑娘能想明白最好,不过真有那日咱们也不怕,公子身上有功名,府里也有积蓄,届时姑娘也过得舒服。”何大娘子补了一句,“且没有下堂妇的名头在,看来不成亲也是一件好事。”

闻言,顾怜不禁笑了笑,算是认同这句话,见她手腕上带着的一条玉镯好像是新买的,问道:“何姐姐什么时候买的镯子,真好看。”

“嗐,”何大娘子声音小了些,像是不大好意思,“是那戴公子买的,我说我年纪大了,不戴这些小姑娘家家的东西,他非要送我,我便收下了,正准备替他做双鞋回礼呢。”

戴维和阮文都住在将军府,不过住的远些,来往也还算方便。顾怜的眼底霎时清明,好像明白了之前种种事情的症结所在。

那,让窦闱来京城的,是否也是杨圆呢?

她看的出来,杨圆和萧鸿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或者可以说是冷淡,和陌生人一样,甚至萧鸿厌恶自己的妻子,厌恶她端着架子,不够温顺。

顾怜将茶杯里剩下的一点茶水倒掉,拿了块龙井酥吃,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但是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化解这个局面,或者是……狠狠报复回去。

绪兰见她还这么优哉游哉的,以为她想就此掠过此事,不由得道:“你可不要这么轻而易举放过她,将你舅舅这么一个混账人都弄了过来,保不齐她还会做什么腌臜事情来害你。”

顾怜安抚她,“莫慌,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她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待我寻到时机,定然将我这五千两银子的债讨回来。”

绪兰这才放心,夹了两颗花生米进肚子,嬉笑着问,“好妹妹,我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阿兄了,他最近在忙什么?我心里想他想得慌。”

顾钰忙,顾怜也难得见他一次,听绪兰这么说,便建议道:“你自己去寻他,岂不是更好些?你也不是一个矜持的女子,若我阿兄这般拘着,你也拘着,是成不了事情的。”

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笼从各个酒楼前亮了起来,照的夜色凭添了一丝暖意,却依旧有一丝化不开的浓墨在各处萦绕,增了凄寒。

绪兰‘唔’了一声,实话道:“我也想啊,但我爹最近回来了,我怕他要是知晓我中意顾钰哥哥,怕是明日就能给我备了嫁妆去顾府逼婚。”

“在他心里,我是顶好的,要是哪个男子瞧不上我,定然是那个男子的问题,他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嫁不出去的。”

顾怜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杨圆的身影,但是有些令她失望的是,杨圆并没有出现。

沈氏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凑到她的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若觉得无聊,快些回去给孩子喂奶,别在外面瞎逛,天气又冷,你若病了,传染给我的乖孙,我可饶不了你。”

顾怜有些无奈,稍遮了一下自己的半张脸颊,回话道:“郡主娘娘,您若是不想我来,往后别给我下帖子。”

沈氏又拉她,“我那是给你脸!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周围的贵女都默默隔开半丈远,已婚的贵妇人满眼羡艳,而未婚的贵女都在心中许愿,日后也能遇到这么好的婆婆。

沈氏也不会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好婆母’的美名传遍京都,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才让自己的面上维持笑意,默默站远了一些。

一直到午时过,她才听见自己期待的声音终于传来。

杨圆穿着一身柿红色衣裙姗姗来迟,向着沈氏请安道:“伯母,我来迟了。”

沈氏不咸不淡答道:“哦,无事,你是去侍奉婆母了,我都知晓。”

杨圆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朝周围认识的贵女都打过招呼,当目光移到离沈氏两三丈远,几乎在人群边缘的顾怜时,笑意滞了一下。

而顾怜却是弯了弯眸子,朝她绽出一个极其艳丽张扬的笑来。

出京城不远的一个乱葬场,虽是白日,但黑沙飞扬,乱鹫环绕,萧迟砚骑在马上,眸光从一堆看不出原貌的尸体上扫过,在经过一黑焦的、发须皆无的尸体旁停下。

那尸体还维持着死前捂着心口的模样,嘴眼大张,死像可怖,但依稀可以认出窦闱的两三分模样。

萧迟砚下马,将随着尸体一起丢来的,顾怜用来杀窦闱的匕首用手帕握住柄端,面不改色将他剩下的九根手指尽数斩断,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他的脸颊上。

不一会儿,窦闱尸体的脸颊就如同腐烂了一般看不出原样,并且渐渐往其余肌肤上蔓延去。

萧迟砚翻身上马,在进京时丢掉了那把匕首。

他来到楚怀安的私宅,楚怀安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闻见他身上的气味,立刻捂住了鼻子,“你快去洗漱换身衣裳,一大清早就去那晦气地方,你真是闲着没事做了。”

萧迟砚低头看了眼自己鞋上的污泥,去换了身衣裳,又仔细洗了手脸,才又回来。

楚怀安歪在椅子上看他,“去给顾姑娘收拾残局了?”

“太子殿下明知故问,”萧迟砚倒了一杯热茶喝,还没喝两口,便开始翻阅卧底送来的秘信,“不是为她,还能有谁?”

“是就是了,为自己的夫人做这些事,不算丢人,”楚怀安笑了笑,想起来陶琅,也道:“总归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别人的。”

萧迟砚看他一眼,又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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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来,不打算理他的模样。

最近瑞王党羽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两党之间交锋不断,虽还未闹到皇上的明面上,但朝中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

话里剩下的意思楚怀安都懂,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这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能不打,就不打。”

萧迟砚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这句话,没多说什么,着手帮他处理事物。

“若是要打……”楚怀安意有所指,“内部不安,外部也不一定稳定,你或许要出征一段时间,在这方面,我手下的大将,无人

见何大娘子没什么不满意或者是厌烦的神情,估计俩人有戏,顾怜也乐见其成,坐在她身边开始打络子。

楚怀安与萧迟砚出门后便径直来到了京中最大的花楼醉云天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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