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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 风吹起游鱼 79711 字 2024-04-02

据楚怀安安插在瑞王身边的探子来报,今天瑞王私下设宴请了司天监的监正过来,做的很隐蔽,就连诚王都不知晓此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楚怀安便打算亲自过来。

在马车上,萧迟砚眉头紧蹙,“太子殿下您过去就行,臣在下面等您。”

“你不在,谁保护我?”楚怀安笑了笑,“知晓你如今有家室了,不好来这种地方,就当是陪我,晚些时候我亲自去向侄媳妇解释,成不成?”

事已至此,不好再多耽误什么,萧迟砚下车后便随他来了一间雅阁。

这件雅阁是与瑞王谈话那间相邻的,但想要现在听到两人在谈什么不大可能,楚怀安手下的一位探子已经乔装成舞姬混了进去,晚些时候便可以传递消息出来。

楚怀安为自己倒了杯酒,见萧迟砚倒的是清茶,笑道:“你还真是听话。”

他府里有三个女人,都没有人这般管他,此时楚怀安竟然还有些羡慕。

萧迟砚道:“我伤才好没多久,若是喝酒难免引她忧心,她从前不管我喝酒的,且就算她不会喝,也会陪着我坐一会儿。”

“真好啊,”楚怀安将喝完一杯酒,忽然问道:“是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更好些?”

萧迟砚摇头,“或许吧,应该好许多。”

想起来自己府里的两位良娣和新嫁进来的太子妃,楚怀安忽然头有些疼,不大想回去了。

这时,门被敲响,醉云天的龟公送了一壶酒进来,酒壶做的是圆形,正中间镶着一颗红色玉珠。

楚怀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见他还在喝茶,问道:“不如来一杯?”

“不了,”萧迟砚一顿,意识到什么,“这是什么酒?”

楚怀安笑了笑,“好酒,鹿血鹿鞭鹿尾巴,你说是不是好酒?”

他是受了太子的恩惠才回到户部,无论从那个层面讲,他都是太子的人。

其实这场赌局很简单,赢或者输,活或者是死,他们的牌面好像更大一些,但是对家的牌还未揭晓,谁也不能把话说绝对。

除太子外,定王亦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坊间很少有对他的传闻,对他们来说,这张牌是模糊的,而诚王,关于他的说法更是可怜,病弱、身世低微。

但是历朝历代,很多时候结局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萧迟砚抬起头,声音融在格子窗中透过的光里,“后日午时,我送他们母子出城。”

第112章112晋江文学城独家

萧迟砚是武将,在两党之争里面冲锋陷阵,他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许都是一个未知数。

萧迟砚的目光落到孩子天真无邪的面庞上,因为这句话,心中压抑的不舍开始澎涌而出,他蹲下身,捧起小萧忱的脸颊,像是答话,又像是在许诺什么。

“就算我不能回来,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虽死,还有萧家,还有楚怀安,还有他的外祖母,长公主殿下。

小萧忱稚声稚气学道:“来、来。”

他已经长出了两颗小牙,有时候会咬人,但也很乖巧,被训斥后会因为心疼娘亲而掉眼泪,会因为挨了骂而埋在父亲的胸前不敢动作。

萧迟砚不舍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对顾怜和孩子。

有两三只萤火虫贴在窗纸上,一闪一闪的,耀眼又夺目。

萧迟砚想起来在去年的那个夏日里,自己捉了一只萤火虫送给顾怜,然后得到了她一个轻盈而湿润的轻吻,那时她的眸子就如湖水一般澄澈漂亮,眼底藏着对自己无法遮掩的爱慕。

他想自己是回应了这份爱意的,坚定且没有转移地回应。

萧迟砚在顾怜的腮上亲了亲,然后闭上眸子,呼吸她衣间的馨香,心里对她的爱意还是淹没了那些叫嚣着的杂念。

一直等到街上的梆子声再次敲响,两人才作别,顾怜转瞬移步去了顾钰的院里。

若说今日顾家院里都是冷清清的,那顾钰的院里就像是忽然坠入了冰窖一般,哪怕树梢晃着翠绿的叶片,可窥着来往人的形色,只令人感觉到如芒在背。

顾钰今夜也是没有睡意的,他脑海里昏沉沉的发胀,又疼,眼皮重重地要往下坠,但神智却一直清醒,让他煎熬至极。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许根本不应该入京,不应该抱着那飞上枝头的愿景。

这好长一段日子的事情都在往他脑海里钻,最终又点点滴滴汇到一个人身上。

一直到敲门声响起时,顾钰才收起自己凌乱的思绪。

再不见她,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怜现在已经能下地,还未落秋雨,也没起什么风,正是好天气,她就在屋里备了茶点,等沈氏过来。

回帖子后,不过小半个时辰,沈氏就急匆匆来了,但她还是有一些架子,等进了院子,步子立刻从容了起来,不急不缓的。

顾怜知晓她的一些心思,也不拆穿,向她行礼道:“见过郡主娘娘。”

沈氏‘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摇篮上,按耐住心中想冲过去的欲望,淡声道:“将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忱儿正在睡,怕是不能抱起来,”顾怜将她往摇篮的方向引了引,“应当再有一会儿就醒了。”

沈氏见她这次还算乖顺,心底原本极度的不满又好了些,慢悠悠踱着步子过去,见顾怜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将目光粘在摇篮里婴儿小小嫩嫩的脸颊上。

她用袖子捂着脸颊,险些笑出声来,这孩子和砚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还真是父子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她在摇篮边上转了好几圈,最后也不装了,干脆蹲下身来看个够。

顾怜始终背对着她,倒茶或者吃果子,替她维持着那一分自尊心。

暖风送来一阵阵的桂花香,太阳晒得有些晃人眼睛。

小萧忱醒了,不过哼了两声,就被沈氏连忙抱到了怀里来。

沈氏心心念念了许久,就连觉都睡不好,只盼着能抱孙儿,好不容易把这孩子抱到了手里,才不愿意放开。

幸好这孩子好哄,在谁的怀里都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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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两声后就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抱着自己的人,泪珠还粘在睫毛上。

沈氏见顾怜没注意,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小孩儿的脸颊,对小萧忱小声道:“乖孙,祖母疼你啊。”

小萧忱蹙了下眉,‘啊’了一声。

沈氏霎时更加觉得这孩子聪明了,听懂了自己的话,一口一个乖孙喊着。

她的声音落到了顾怜耳里,顾怜有些无奈笑了笑,继续喝茶,等到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站起身来,“郡主娘娘,将孩子给我吧。”

沈氏立刻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质问道:“你是何意?”

“到孩子吃奶的时辰了,”顾怜抿唇笑了笑,“您今日也该抱够了,就还给我吧。”

沈氏不打算还,心里甚至想把这孩子抱回去,她冷哼一声,“你莫要如此小心眼,这孩子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更是我们萧家的孩子,是我的孙儿,我多抱一会儿又怎么了?”

闻言,顾怜也不说什么,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果不其然,那襁褓瞬间就湿透,连带着沈氏的衣裳也被一股热流给浸湿。

她照顾了孩子这个多日,自然是知晓这孩子是什么习性。

沈氏僵在原地,看怀里憋红了脸的小萧忱,又看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顾怜,脸颊也‘腾’的红了,将孩子还到她的怀里,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道:“快给他换衣裳!”

顾怜挑了挑眉,点了下小萧忱的鼻子,“调皮鬼。”

是夜,淋漓一场秋雨落下来了。

顾怜的屋里很快便烧起了炉子,不过放的远,只用来驱一驱寒气,她斜靠在床头,正与萧迟砚说话。

因为要喂养孩子的缘故,她的身子丰腴了一些,此时衣裳虚虚掩着,有些春景泄出。

顾怜却全然未觉,指卷着自己的发,娇俏又妩媚。

萧迟砚记着她的月子才坐了半个月,不敢乱来,更不敢生什么旖旎的心思,怕伤到她,于是正襟危坐着,不转移一点儿注意力。

隔壁房间偶尔传来孩子的哭声,又很快被哄好,顾怜朝萧迟砚张开了双臂,示意他来抱自己。

萧迟砚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外衫脱了,才到她的床上,将她抱到怀里来。

这已经不知是多久以来他才得以抱住顾怜了,完完整整的抱在怀里。

他有些贪婪地呼吸着怀中人身上的馨香,不舍得放开。

顾怜从他怀中抬首,提议道:“萧大哥,今晚就宿在我这儿吧。”

萧迟砚却摇头,“小怜,不行的。”

“抱着我睡也不行吗?”顾怜蹭了蹭他的颈,“你抱着我睡要暖和些,就抱着睡,什么也不做,也不行吗?”

萧迟砚禁不住她求,没两三句就缴械投降,洗漱后将她抱在怀里,的确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只记得她的身子没恢复,用自己身体的热度暖着她的。

睡时,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有小孩儿的哭声响起,不吵,但是能听见。

顾怜枕在萧迟砚的胳膊上,忽然想道,若是自己没有与萧迟砚在一起,只与一个平凡的男人成亲生子,那她是不是要一个时辰起一次伺候孩子。

顾怜抖了一下,将萧迟砚抱得更紧了一些。

顾怜也来得狼狈,她哭久了,眼睛还肿着,兄妹俩面对面坐,却都无话,仿佛都等着对方开口。

兄妹俩没什么话是说不开的,他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存在什么你来我往的客气。

能在仓部司安稳地待下去,是他期待的最好的一个结果,但现实从来不会这么令人满意,有时候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强求来也是没用的。

顾钰对顾怜说了自己的想法,顾怜也倏尔默下来,在揣摩着这句话,同时忽然想起自己与萧迟砚。

按照正常的发展,萧迟砚现在或许已经与陶琅成亲了,娶的是世家贵女,而不是为了她这个家世低微的女子搬出萧家,受到家人谴责与世人的指点。

顾怜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处,有些痛,但到了如今,她是不可能放手的,她的确是爱上了萧迟砚,尽管这份爱里面掺杂了她想要的富贵荣华。

今夜的事情让她的心开了一道口子,好像那些被她藏在最深处的利用全都被剥开,展露无遗了。

顾怜面色有些白,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问道:“所以阿兄你打算怎么做?”

顾钰摇摇头,“小怜,有时候这些事情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若是真的能遂我所愿的话,我情愿哪怕不入六部,就做一个小小的文官,能在京城自然好,就算不能在,也无妨。”

他的笑容并不达眼底,“小怜,萧大哥待你好,其实我是放心的,或许就算我走了,你也不必怕什么。”

顾怜鼻尖一酸,喉间哽了一声,别过头不答话。

顾钰其实说的也未必是真心话,兄妹二人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分别过,最苦难的日子都一起熬过来了,情谊自然是非比寻常的深厚。

顾钰握了握拳,道:“小怜,你别怪我,你也别为了我去求萧大哥什么,他是你的靠山,却不是我的。我是男人,再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但你不一样,小怜,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嫁给他,他是你的丈

风吹起他的衣摆,这么些年来,他既是兄长,又好像是父亲,尽心尽力陪伴着胞妹的成长,从来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他要走了,要将自己的妹妹交给另一个男人,心底如何不担忧,又如何不害怕?

萧迟砚向他承诺,“我待小怜,必定始终如一,若是敢打骂、苛责她,便叫我为天下人所不齿,今生今世都抬不起头来。”

顾钰点点头,才带着沉重的不舍与愁绪登上远行的马车。

其实离他再回来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一直等到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萧迟砚才上马回城。

顾怜还等在城门口,似乎刚哭过,眼角还有些湿润,见他来,又很快带着笑迎上去,“萧大哥。”

萧迟砚将马交给马奴,牵过她的手上了马车。

今日是顾钰出京的日子,也是两人打算搬到将军府的日子。

顾家的那些侍从有些年轻的跟了顾钰离开,何管家年纪大了,不能奔波,随着顾怜到了将军府伺候,还有另外一些还是按原先的职继续做着。

马上就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顾怜心底害怕,尤其是没有了兄长的陪伴,总觉得心里没有兜着的底气。

她靠在萧迟砚的肩头,双臂环着他的腰际。

马车慢悠悠前行着,早点铺子上的食客络绎不绝,金日辉煌,蒸包子的蒸屉发出一阵阵香味。

顾怜闭着眼睛,又睁开,看自己依靠着的这个男人,半晌确认过什么,才又安心垂下头。

萧迟砚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臂抱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

车帘被拉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缝隙,顾怜眯着眸子,看着帘外的车水马龙,等待着以另一个身份迈入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

转头时,顾怜擦干眼角的泪,抱紧小小的孩子,望绵延不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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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头时,见身后人衣袍猎猎,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今日一别,可还会再有相逢之日呢?

萧迟砚只能送他们到这里,等到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他才拉住缰绳,往回走去。

在这种关头将家人送出去,其实是一种懦夫的行为,他害怕输,更害怕带着妻儿一起输。

马儿奔跑起来,风声从耳边刮过,在路过一片荒地时,马儿却受了惊一般忽然停下,在原地徘徊。

萧迟砚拔出腰间长剑,观察着四周。

忽然一只短箭破空而来,他堪堪避开。

第113章113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几人显然有备而来,出手招招致命,全然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萧迟砚武功虽高,但在几人的逼近之下,也难免有所疏漏,在他挥剑夺走一名男子性命之时,他的左臂也中了一剑,伤口瞬间麻木,感受不到痛感。

他们的招数太过下流,毒镖、飞针防不胜防,在解决掉第三个人时,萧迟砚有些不支,握剑后退两步,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着,因为中毒而无力抬起。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中的剑,往他的方向刺来。

萧迟砚用剑挡了一下,半跪倒在地,右手挥剑将一人的腿部刺伤,背上却也挨了一剑,毒素令他难以站起身来,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最后还沾着的那一人将武器换做短匕,高高举起往他脖子的方向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飞镖贴着萧迟砚的发丝将短匕击落,吴疾手下的人将剩下那一人围起。

那人见有援兵前来,咬舌自尽而亡,吴疾看了一眼,先跑到萧迟砚身边,倒出一瓶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萧迟砚有些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对他道:“多谢。”顾怜在院里,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长裙,发用一根绢带绑着,慵懒又妩媚。

桃儿去给小黑狗烧水洗澡了,现在院里很清净。

萧迟砚摸着她的手,从掌心到纤长匀称的指骨,一根一根,都不放过,就好像在擦拭自己心爱的长剑,温柔而细致。

顾怜望着他浓密的睫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又碰他浓黑的眉,再到高挺的鼻。

一直到萧迟砚抬起首来时,才将自己的手收回,只剩下心跳的有些快。

“怎么了?”萧迟砚学着她的模样轻碰她的睫与眉眼,真的很想将她快些娶回家,能与她朝朝暮暮相处。

他再碰不到像顾怜一样鲜活可爱的女子了。

顾怜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半晌,还是低声道:“我心跳有些快,可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她好像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萧迟砚唇边含着笑,‘嗯’了一声,陪她一起坐着,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那日,你被打痛了么?”顾怜轻声问道:“我好担心你。”

“不痛,”萧迟砚说实话,“或许再打两下也没事。”

他的确是皮糙肉厚的,顾怜也不是没见识过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

顾怜靠到他的肩膀上,有些心疼,想起什么来,道:“萧大哥,前几日齐伯母来找过我了,她非说我对齐公子不怀好意,我好害怕,我们快些成亲吧,这样她就不会误会我了。”

萧迟砚问道:“她来说你什么了?”

“无非就是说我勾引齐公子,”顾怜蹭了下他的肩,有些委屈,“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齐伯母还说要给我些颜色瞧瞧,她会不会为难阿兄?可愁死我了。”

“不会的,”萧迟砚安抚她道:“国有国法,且在皇城脚下,没有人敢乱来。”

应该说没有人敢在楚怀安的地方乱来。

“那就好,”顾怜眨了眨眸,“只要萧大哥说不会,那我便安心了。”

萧迟砚摸了摸她的脸颊,无声笑了笑。萧迟砚脸腾的一下全红了,不敢回应她的目光,坐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强装着镇定。

“这不合适。”

顾怜当然知道这不合适,她做出失落的模样,“好吧,萧大哥是嫌弃我,我知道了……”

“没有嫌弃,”萧迟砚回头确认了巷子里的确没有其他人,才道:“这能让你开心些吗?”

见他就连耳朵都红了,顾怜有些想笑,还是认真道:“嗯,若是萧大哥也尝尝,那我便只剩下四分不高兴。”

他大概是魔怔了——萧迟砚这样想。

他慢慢张开嘴,将顾怜吃过的,那个勺子放入嘴中,也将樱桃酒酿咽下。

的确是甜。

他看了眼正弯着眸子笑的顾怜,觉得果真太甜了些。

一碗樱桃酒酿就这么吃完,顾怜靠在萧迟砚的肩上,闭着眸子假寐。

她的确是看起来轻松,但萧迟砚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下来,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行人出入。

顾怜洗发的皂子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很好闻,淡淡的,萧迟砚坐得端正,若不是他指尖还绕着顾怜的一缕发,看起来好像是被强迫的一般。

巷里的风的确清凉,还有一两只萤火虫已经出现在了墙角。

在一只萤火虫靠近的时候,顾怜也跟着移动目光。

萧迟砚动作极快就将它捉到了手中,然后松开手给她看。

他嘴上不会哄人,但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件件深得顾怜的心。

顾怜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然后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萧迟砚轻轻咳了一声,又环顾了一圈,才将女子的手反握住,在掌中轻轻摩挲着。

顾怜的手又小又软,格外好摸。

而不远处的巷子口,楚怀安揉了揉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正依偎着的两人。

他拍了拍一旁的戴维,“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得找到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戴维此时也顾不了楚怀安是什么身份,一五一十就将两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不忘附上自己的猜想,“将军一定喜欢顾姑娘,但是他太木讷了,一点也不主动,就

楚怀安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呢喃道:“不应该啊,那京城那么多小姐姑娘想要给他做夫人,他就连面都不愿和人家见一见,怎么现在就——”

话说一半,见到顾怜仰面同萧迟砚笑的模样,他又恍然大悟。

或许是这位姑娘的确太美貌又很鲜活,再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无论是谁,在这些攻势下,都得溃不成兵。

“不过太子殿下,将军没有过女人,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咱们得帮帮他,毕竟喜欢顾姑娘的男人太多了。”戴维道:“若是顾姑娘最后不要将军了,那将军该怎么办?”

“如何帮?”楚怀安不解。萧迟砚舔了下有些干涸的唇,低低‘嗯’了一声。

的确好看,顾怜本就貌美,首饰只不过是在她的美貌上锦上添花,更加让人移不开眼而已。

萧迟砚的动作很生硬,只是看起来好似随意的、漫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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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将这根簪子插到女子的发中,是有多么的艰难。

她的发乌彭彭的,有了簪子的点缀,一颦一笑时都好似更加光彩动人了一下。

长长的流苏从她脸颊扫过,带着灯火的光晕。

摊主又将耳坠递上。

萧迟砚将两只耳坠都拢到掌心,见顾怜已经抬起了面颊,伸手过去时,手背都好似已经能够感觉到她腮边的温度。

耳坠做不到如簪子一般随意佩戴,萧迟砚将那小巧的、还泛着微微霞色的耳垂捏住,用了极小极小的力气。

手底下的触感太软了一些,他忍不住想要轻轻碾一下。

但这样的行为太过无礼。

萧迟砚替她戴好一只耳坠,再戴第二只时,却因为遮住了光,看不清耳洞的位置,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将顾怜的脸一只手捧起,再微微弯下了腰。

顾怜被他温热的掌捧住,几乎想要尖叫出声来,有些想要逃跑,但他神情太过认真,于是顾怜也轻轻将脸颊往他的手上靠去,像是依恋。

女子嫩滑的面颊碰到自己算是粗糙的掌,萧迟砚将最后一只耳坠戴好,松手时耳坠轻轻碰到了顾怜的腮。

是玉与玉之间的碰撞。

萧迟砚维持着捧她脸颊的姿势没有动作,他目光移到顾怜脸上,女子眸光似水,正懒懒的有好似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仿佛期待更多的爱抚。

她嫣红的唇瓣上也泛着光泽,是一种很想让人尝一尝的光泽。

萧迟砚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面庞,像是不经意,又像是顺着自己的本心一般。

但是此时,他好像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

戴维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回客栈了。

次日,顾怜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醒后见还未到吃午饭的时辰,便将打算送给萧迟砚的锦囊想绣出来,绣的是鸳鸯花样。

因为要送出去,并且可能会是定情信物的东西,她绣地格外认真,每一处针脚都要检查过,最后还不忘在锦囊的内部绣上自己的名字,一个小小的‘怜’字。

待到锦囊完工,她揉了揉酸痛的肩颈,然后准备去做午饭了。

早上顾钰出门时给她留的粥和鸡蛋还在锅里温着,想起来自己这几日忙着萧迟砚的事情,兄长既要出去摆摊又要做早饭,顾怜打算中午做两道他爱吃的菜。

红烧肉和豇豆肉末。

红烧肉做早了端出来凉了就会有些腥,顾怜先打了个蛋花汤,又将豇豆肉末炒了,才开始着手准备做红烧肉。

肉是昨日买的,镇在井里,捞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凉意。

顾怜先将一整块的肉和切好的葱姜放入锅煮大概半刻钟,再将肉捞出来切成好入口的小块。

其实这道菜做起来简单,调好作料后加清水下锅然后大火收汁就成。

顾钰回来的时候见她做这两道菜有些意外,夸了她许久。

顾怜反而不大好意思起来。

这段时间顾钰陆陆续续赚了将近四两银子,若是继续做下去,兄妹二人的生活一定会更好一些。

但是顾怜等不了那么久。

下午,天气稍稍转阴,赵盏来敲门。

“顾姑娘,咱们何时去游湖?”

两人说了会儿话,听见有人来的动静,萧迟砚便翻墙离开了。

确认他离开后,顾怜将那些收集来的信息一股脑地倒出来,全都烧了。

今日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萧迟砚再走近一些,或许她就要彻底露馅。

桃儿抱着洗干净的小黑狗回来,见她在院里烧东西,便拿了扫帚和簸箕来,将烧烬的灰烬扫掉。

顾钰明日休沐,但晚上却迟迟不归,一直到了月上中梢,还是不见人影。

顾怜有些担忧,在门口等他。

三更的更声过后,远处才传来两道人影,但是姿势却有些怪异。

一个矮一些的,将一个高许多的扶在肩上,还有些滑稽。

顾怜带着人过去,却见那个高一些的是自己的兄长顾钰,此时醉醺醺的,隔着老远身上便有一股酒气。

那个矮一些的,虽说穿着男子服饰,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女子来。

绪兰扶着顾钰,见那些要来帮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给我指个方向,我给他背回去。”

何管家看了眼顾怜,询问她的意见。

顾怜草草打量了一眼绪兰,客气道:“这位公子跟我来。”

绪兰见她没有看穿自己的女儿身,有些得意,将肩上的顾钰抱得更紧了些,将人给扶了回去。

顾怜将两人引到顾钰的房里,绪兰将顾钰往床上一丢,然后坐在床边锤胳膊,“看起来清瘦,结果还挺重的。”

“我阿兄是男子,自然是要重一些,”顾怜见绪兰很英气的模样,行事做派也不拘小节,于是道:“这位姑娘,敢问尊姓大名?”

“咦,还是被你看穿了,”绪兰朝着顾怜抱了个拳,一笑露出小虎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绪兰。”

话落,她还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甚至开始打量起顾钰的房间来。

吴疾将他拉起来坐到自己的马上,似嘲似讽,“果然你就只适合上战场,不适合留在京城。”

的拳头。”

她说话有趣,顾怜有些忍俊不禁,连日来心里的阴霾都被扫净了一些。

见她笑,浅盈也跟着笑,只有云晚跟在几人身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院子里的确被装饰的很妥当,几乎完全就是按照顾怜在将军府时院里的布置来的,只是更加低调些,却很让人心安。

浅盈拉着顾怜坐下,又为她倒茶,端果子点心,不一会儿甚至还将小萧忱的摇篮拖了出来,“姑娘您快歇歇,您都瘦了好多,奴婢心疼呢。”

“你们都见过我?”顾怜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我竟然全然不知。”

第114章114晋江文学城独家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这么多,我是觉得我一定会赢的,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太子,要是不当皇上,岂不是浪费了。”

“那日埋伏臣的人,”萧迟砚问道:“可有查出是谁派来的?”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定王?瑞王以前的党羽?”楚怀安皱眉,“诚王?还是外嫁的几位公主吗?”

来人的行踪极其隐秘,莫说查到从何而来,就连他们去时,尸体都不见了。

想起这个,楚怀安忍不住道:“这个吴疾是一点儿都不为我们着想,你和他不是师兄弟吗?他连那几个人的尸体都不帮我们看管一下。”

萧迟砚摇摇头,“不算师兄弟。”

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包扎好的左臂上,抿了抿干涸的唇,看向楚怀安。

知晓他想问什么,楚怀安道:“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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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查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别多想,顾怜和那才半岁的小胖子对他们没什么作用,直接杀了你对他们更好些。”

闻言,萧迟砚稍微放下心来,从枕下摸出顾怜为他绣的锦囊,攥在手中,轻轻摩挲着锦囊里一个小小的‘怜’字。

·

一时间她有些闲不下来,还去布庄挑了几匹好布,做些小衣裳帽子。

她心底期盼怀个男孩,不是因为旁的原因,只是想握在手里的筹码更大些,但就算是个女孩儿也不打紧,到底这个孩子的意义非凡,是她头生的孩子,更或许是萧家第一个重孙辈。

那些小衣裳鞋袜做出来还不敌人巴掌一半大,萧迟砚握在手里,面上也时常浮现笑意,夜里似乎也更卖力了些,真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为任何利益因素。

八月半,中秋,早早地,萧鸿便递了帖子,要邀萧迟砚及顾怜到酒楼用晚饭,同行的还有他的新婚妻子,杨圆。

原本大家族里逢年过节都要一处儿吃饭,但今年中秋老太太似乎身子不大爽利,午饭时和家里小辈一起热闹了一下,晚饭时便将人都放了,让自行去过节。

二房人多,也不差萧鸿一个,且他心里惦记着这个算是‘离家出走’的大堂兄,便想带着自己的妻子来一起聚一聚。

收到帖子,顾怜本不大想去,她心里对萧家人,特别是没见过面的萧家人有一种天然的想要远离心理,但她知晓自己这样是不成的,毕竟有攀高的心,不能这点儿事情也畏畏缩缩,由着性子来。

萧迟砚倒是体谅她,说她去与不去都成,若不去,两人晚上在院里小聚也是团圆。

顾怜正在妆柩盒子里挑首饰,拿了支黄玉簪在头上比划,闻言笑道:“萧鸿公子都约了你,总不能为了我不去,再说,咱们两个人的确有些冷清,出去过中秋也挺好的。”

萧迟砚抿了抿唇,以为她是迁就自己,端了凳到她身边,往她脸侧亲了亲,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静静看她挑首饰。

自从来到将军府,她的妆柩盒子日益满了,又新添了个四层的在旁边,如今也陆陆续续装满了大半,其中要么是她逛街买的,要么是萧迟砚给钱她买的。

中秋的缘故,顾怜挑了件月白色缎面锦织裙,发簪黄玉鹊簪并弯月银簪,缀几颗小小的珍珠钗,左右各佩一只细细的白玉镯,整个人看起来娴雅又秀美,当真如月宫仙娥下凡一般,不可方物。

萧迟砚捉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又松开背到自己的身后,只弯着眸子看她。

顾怜照着镜子又瞧了瞧,然后给萧迟砚挑了身衣裳,两人才一起坐马车出门。

月满如盘,今夜各个酒楼都格外热闹,有的一家人在酒楼团聚吃饭,有的则是男子女子各与自己的朋友聊天吃酒。

街道上也是人群拥挤,卖花灯的,猜灯谜的,不计取数。

萧迟砚为顾怜买了一个小兔子花灯,给她提在手上玩耍,顾怜右手提花灯,左手被他牵着,心里暖暖胀胀的厉害。

她侧过眸去,与萧迟砚的目光交汇,忽然觉得圆满。

来到酒楼雅阁时,萧鸿已经等了有半刻钟,夫妻俩一人坐一方,似乎不大讲话,还有个四岁的萧景全,也跟了过来。

见俩人来,萧鸿立刻迎上去,笑道:“大堂兄,”然后又看了眼顾怜,小声道:“嫂嫂。”

顾怜笑着应下。

萧鸿引二人入座,他的妻子杨圆则是从凳子上起来,对二人笑笑,唤了萧迟砚堂兄,然后又坐下。

“八弟说不想在郑姨娘院子里吃素,非闹着同我过来,”萧鸿似乎有些无奈,见萧迟砚与顾怜各坐一方,继续道:“嫂嫂,八弟坐你旁边可以吗?只需给他夹些肉就行,小孩子就爱吃这些。”

萧鸿话落,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不该麻烦嫂嫂。”

然后他对萧景全招手,“八弟,到我这儿来。”

在他说这些话的期间,杨圆始终只笑着坐在一旁,没有任何要帮他的意思,萧鸿也不打算麻烦她,夫妻俩好像有些陌生。

顾怜道:“让景全来我这儿吧,你与你大堂兄喝酒,不好照顾小孩,左右我无事,让他与我作伴更好。”

此时萧景同也一溜烟就跑到顾怜身边,两三下就爬上了凳子,“我要同大嫂嫂坐,才不要和二哥哥坐,二哥哥喝酒,臭。”

萧鸿笑了笑,“你这孩子。”何大娘子声音咬牙切齿的,“就在府门前站着呢,跟只癞皮狗一样,赶也赶不走,没经您的面,我们也不敢做什么,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姑娘您才没过几天好日子,万一被拖累了可怎么是好!”

京城人多眼杂的,更何况窦闱的确是顾怜的亲舅舅,做不得假,她从木施上拿了件外袍披上,沉声道:“莫慌,我先去看看。”

府里伺候的许多从前顾家的奴仆,都知晓窦家这群人是什么东西,此时纷纷都从自己屋里出来了,更多的是害怕顾怜心软。

何管家正带人在门口挡着,见顾怜来,连忙道:“姑娘,您打算怎么做?”

顾怜没应声,目光落到站在离自己一丈开外,穿着一身青色长袄,背着包袱看起来落魄至极的窦闱。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直到窦闱发现她,一脸欣喜过来,“小怜,舅舅来了!”

他笑道:“还给萧家长房长子生个了儿子,你真有能耐啊!”

走近后,顾怜才发现他左手的小拇指断掉了,眼里晃着贪婪。

顾怜对身旁的人道:“将我舅舅带去客房安置吧。”

窦闱很满意她的举动,不忘也道:“还送些吃食来,酒也要一壶,要好酒,这将军府内可不缺这一点酒水吧。”

他得意看了顾怜一眼,便哼着小调儿走了,走到小道上,又转过头来,“小怜,我和酒馆的一位老朋友可约好过两日再聚的,你可别在舅舅跟前耍小聪明。”

顾怜眸色深沉,微微颔首。

待窦闱的背影消失,何大娘子不解道:“姑娘,您为何要让他进来?”

“不进来怎么办?”顾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他能来,自然是有人有意为之,若他今日被我挡在了门外,明日京城关于我攀上高枝就忘了穷亲戚的传言就要满天飞。”

她淡声道:“进了府里,多的是办法对付他,不急这一日。”

“到底是谁要和姑娘您过不去,”何大娘子愤愤道:“真是让人恶心!”

顾怜摇摇头,“别想了。”

她带着桃儿慢慢走回院里,思绪却越飘越远,飘回她人生中最悲惨的那一年。

灯笼的光也忽明忽暗,照着她的面颊也仿佛在深渊与晨曦中不断徘徊。

走近院门时,婴儿的啼哭声传来,顾怜的思绪堪堪拉回,抬头见到乳母正抱着大哭的孩子在门口等自己。

她忙提了裙跑过去,问道:“忱儿怎么哭的这般厉害?”

乳母将孩子递给她,叹气道:“小少爷估摸着是要您抱呢,我这怎么也哄不好,实在是没法子了。”

果然,到了母亲怀里,哭的脸颊通红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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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安静了下来,瘪着嘴,两只眼都挂着豆大的泪珠,委屈巴巴的模样。

顾怜心里疼的不行,将孩子抱回了房里,用帕子轻轻揩着他面颊上的泪,“你这孩子,哭的这般厉害做什么,再不要这样了,知不知道?”

小萧忱听不懂,却‘啊’了一下,像是回应。

顾怜抱着孩子坐到床头,拿铃铛逗他玩儿,铃铛声音清脆,她的手晃到哪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跟到哪儿。

桃儿在一旁整理衣裳,见顾怜面上没什么异常,便凑过去,小声道:“姑娘,您打算怎么做?”

桃儿这丫环看着年纪小,但却是心思最活络的,顾怜的心里划过几个念头,又问她,“你觉得我怎么做比较好?”

桃儿看了眼门的方向,提议道:“先留一段时日,最好是能打探出是谁传的消息,再不动声色将人给杀了。”

顾怜将怀里孩子的耳朵捂住,轻点了点头,“想杀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或许要留他几日。”

她又摇头,低头看自己孩子那天真无邪的面庞,“你明日请何大娘子替我打探一番此人为何而来,莫要打草惊蛇。”

顾怜要让窦闱知道,进京来,才是他最该后悔的事情。

这边,窦闱来到了萧家客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就开始盘算房里的值钱东西有多少。

越看,他的面色越难看,嘀咕道:“还以为是将军有什么了不起,这客房寒酸的要命。”

末了,他又扬起笑意来,“指定藏着呢,这么大一个府邸,绝不会少我那点儿前去赌场玩玩的。”

厨房的人送来酒菜,见他这幅做贼一般的样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走了。

何大娘子打听消息很快,第二日中午就回来了。

顾怜正在喝茶,见状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他看了眼杨圆,这才对萧迟砚道:“大堂兄,这是我的妻子,杨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本该一进门就介绍的人,一直到了现在才告知众人。

杨圆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了笑。

顾怜轻轻喊了他一声。

萧迟砚低头,等着她要说的话,他看清女子长睫之上沾满了泪。

但等了许久,顾怜都没有再开口。

萧迟砚摩挲着她的肩头,像是一种无意识间的举动,在他意识到自己越矩的时候怀中的女子正望着自己。

“对不住。”萧迟砚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

顾怜的肩头也的确摸起来很舒服。

顾怜垂下头,继续缩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仿佛是要休息。

萧迟砚舔了舔唇,手规规矩矩放在一旁,时刻警惕着,不要再碰顾怜。

不知过了多久,顾怜又抬起头来。

萧迟砚垂首,与她眸光相对。

两人呼吸轻微交缠在一起。

顾怜忽然间凑上前,吻在了萧迟砚的唇上。

她的面容忽的放大,萧迟砚脑中空白了一瞬,只记得唇上香甜的、软嫩的触感。

萧鸿对她道:“夫人,这两位是我的大堂兄与大堂嫂。”

杨圆是弘农杨氏嫁过来的,嫁过来这么久,自然也知晓萧迟砚的那档子事,她出身高贵,心气高傲,自然不会喊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为嫂嫂,也如方才般,只唤了萧迟砚堂兄,便再无下文。

更何况若不是顾怜,现在她该与自己的嫡亲表姐做妯娌才对。

厅内气氛有些凝滞,不仅是顾怜,萧迟砚与萧鸿的脸上都不大好看。

萧迟砚冷冷看了眼萧鸿,萧鸿则是脸色青黑,他在出门前分明与杨圆说好了,他们萧家迟早要正儿八经迎大堂嫂进门,怎么她现在给这么多人落脸子。

小二已经陆陆续续将菜端了上来,萧景同年纪小,早就开始流口水了,也不懂大人间的一些弯弯绕绕,嚷着要吃糖醋里脊。

顾怜在桌下拉了拉萧迟砚的手,却被反握住,无法,她只能先给萧景同夹菜,将他安抚下来。

萧鸿给萧迟砚倒了杯酒,又为顾怜斟上半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吃菜。”

在整个用饭的期间,萧鸿都很努力在缓和着桌上的氛围,只不理杨圆。

萧迟砚的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与他喝了两杯酒,说些话。

顾怜坐在萧迟砚的右手方,陪着萧景同玩。

萧景同原本也想与自己一房的杨圆说话,却只得到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有些悻悻,吃饱后便趴在顾怜怀里睡着了。

他年纪小,谁喜欢他谁讨厌他很自然就能感受出来,睡醒后给顾怜倒水夹菜,给两位兄长端酒杯,小大人似的,十分殷勤。

只有杨圆像是外人。

顾怜不打算和杨圆多说什么话,见她一个人坐在一旁,本想递给她一块酥饼,却被萧迟砚接过。

萧迟砚没说什么,将那块酥饼吃下,顾怜也懂了,只等着他与萧鸿说完话,便回府去。

饭闭,顾怜在酒楼下给萧景同买了个小狗花灯,两行人才分别。

·

晚上下起了雷雨,惊雷落下时,为黑夜带来短暂的光亮。

浅盈坐在顾怜的门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戌时后的第五道雷声轰鸣时,院门被推开了,云晚撑着伞走进来,她的一只手上提着剑,剑端还流淌着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

浅盈面上带笑,与平日里并无两样,她也撑起伞,走到雨中,“云晚姐姐,你回来了。”

雨水吞噬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屋内的顾怜只看见一直坐在自己门前的,浅盈的身影消失,她握紧手中的金簪,守在孩子的摇篮前,面色是纸一般的苍白。

雨幕中,云晚在离浅盈有小半丈的地方站定,忽然间,剑尖直指向浅盈的心口,“你在等我?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声音好像更加低哑了一些。

浅盈丝毫不惧,她将剑尖推开,不赞同道:“云晚姐姐,你也太心急了一些,你的主子没教过你,做事要沉稳么?”

云晚看了她片刻,然后收剑回鞘。

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从伞面滑落,云晚在与浅盈擦肩的地方停下,“浅盈,你觉得姑娘会信你吗?”

“那云晚,姑娘就会信你吗?”

浅盈的指尖撒下点点白色的烟状粉末,朝着云晚的方向去,在浓重的夜色里,没有人发现这一丁点儿的异常。

她回过头,又后退一步,面对着云晚,笑道:“云晚姐姐,你太冲动了,不要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才对呀。”

第115章115晋江文学城独家

她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坚毅,“我爹可是威风凛凛的统帅,要是我走了,那多给他丢面子,再说了,我武功好,到时候帮着太子殿下以一打三不在话下。”

顾钰放下茶杯,抿了下唇,“嗯,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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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因为绪兰是女子而觉得她应该躲起来,而是支持她的决定。

绪兰凑近他一些,“顾钰哥哥,你出京吧,你是文臣,府上也没有会武功的侍卫,也不用走太远,只要出城,好歹安全很多。”

顾钰摇摇头,“我是皇上的臣子,太子殿下更是于我有恩,我不能走,那是懦夫的行径。”

“说得真好,”绪兰支着脸颊看他,眼里都要冒光,“顾钰哥哥真棒,我就算是死了也要爬过来和你死一处。”

如果顾钰打算走,绪兰不会拦他,只会觉得失望,并且放弃这个胆小怕事男人,但是顾钰并不打算走,绪兰越发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了。

听见这句话,顾钰将她的嘴捂住,“不要乱说话。”

绪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为什么。

顾钰则是放下了手,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没有为什么。”

·

手底下的面剂子是软的,但也软不过握着自己的女子的掌。

萧迟砚下意识站直了些,等到顾怜要弄第二个的时候,他微微往一旁侧了一小步,恰好将她移出自己怀抱的空隙。

“我会了。”

他的动作有些不太明显的慌乱,将自己的指头又擀了几次后才终于擀出一张好看的饺子皮来。

顾怜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开始包饺子。

日光暖烘烘的,照得人直发困。

快要到午饭时,两人一起包了快一百五十多个饺子。

顾怜下锅煮了一百一十个,煮熟后捞出五十个到萧迟砚碗里,二十个到自己碗里,十个到小黑狗碗里,剩下三十个留在锅里等顾钰回来吃。

两种馅料的饺子并没有分开煮,包的时候也都放在一起。

煮好饺子后,顾怜在碟子里倒了些醋,正准备将碗端出去,却有一只手比她的动作更快。

萧迟砚一只手端着一个碗,“你受伤了,我来端。”

于是顾怜只负责端醋。

有股带着草木花香的风从空中拂来,顾怜擦了下自己满是细汗的鼻尖,见萧迟砚已经落座,便小跑到他身边,帕子擦了擦他的额角,“萧大哥,你额上全是汗。”

萧迟砚的确有些热,他方才一直在帮顾怜看火。

但此时顾怜过来,用还带着香味的帕子替他擦汗时,那股热意不仅没消散一些,反而像是要更加猛烈。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头稍微侧了侧,“快吃吧。”

他以前或许可以说是冷漠,但现在,更像是用冷漠来伪装的羞窘。

顾怜咬了一口饺子,心里计划着该怎么让这层窗户纸巧妙些捅破好,现在七月上旬,再过不了多久,去嘉州府的考生就要出发了。

饺子刚出锅不久,还有些烫,顾怜喝了口茶,忽然道:“萧大哥,你服兵役了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八年,”萧迟砚顿了下,道:“或许还要久一些。”

他十三岁那年便想要跟着绪统帅前往陇右,与父亲抗争了两年,是在十五岁那年,获得母亲长阳郡主的同意,才在夜里登上了远行的马车。

到如今,他二十有三。

“八年,”顾怜眸子睁大了些,“那岂不是,我才八岁,萧大哥你就从军了。”

萧迟砚握筷子的手滞了一下,才‘嗯’了一声,“的确。”

“那萧大哥你八年前去从军的时候多大年纪?”

“十五,应当还不到十五岁。”

顾怜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敬佩,忍不住道:“萧大哥当真英雄。”

萧迟砚摇摇头,并不接受这个赞誉,能称得上英雄的人太多了,他哪里能被这般夸赞。

但顾怜的眸里却满是仰慕之情,配上她漂亮的面庞,就连发丝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迟砚忽然想起来,自己从前在波斯商人那里看见的异瞳猫,也是这样一般,仰着漂亮可爱的脸颊寻求主人的亲吻或者是抚摸。

他有些移不开眼。的确是有人在哭,还是从离此处最近的后墙传来的。

萧迟砚不大想去查看,他的头埋到怀中人的颈侧,娇软在怀,没工夫去理旁的事情。

顾怜此时才突然生了一些自己真的是红颜祸水的感觉出来,她搂着萧迟砚的脖子,幽幽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去打听外界怎么说自己的为好。

“萧大哥,还是去看看吧,有些瘆得慌,”她软声道:“我胆子小,被一吓,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闻言,萧迟砚才不舍地将她松开,将她滑落肩头的衣裳拉起来,“我出去看看。”

被扰了兴致,萧迟砚其实心里不大高兴,到了后门时,见蜷缩在墙角哭得喘不过气的人影,想也没想,就拔出了腰侧的长剑。

长剑出鞘带着一阵寒意,那人终于抬起脸来,哭得更惨了一些,“你这个骗子!”

齐渊今晚听见萧迟砚为了美人而与家族反目的消息,就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一鼓作气跑了过来,却被拦在门前不让进去,于是只能躲到这儿来哭。

他指着萧迟砚骂道:“你好生阴险好生狡诈!骗我你来顾家是为了顾钰,结果、结果……你骗得我好惨啊呜呜呜!”

见是他,萧迟砚将长剑收起,没有要理会的打算,方跨进后门,腿便被抱住,他额上青筋一跳,忍住了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你想做什么?”

齐渊咬牙切齿,“你这个小人,我绝不允许你去害小怜!”

话落,他就被一脚踹开。

齐渊铆足了劲儿,才终于在后门被关上的那瞬间挤了进去。

他恶狠狠盯着萧迟砚的背影,只恨自己被他骗的好惨,才疏于防备,让此人钻了空子。

“你可知晓小怜与我有婚约?”

萧迟砚步子就连顿都没顿一下,“不知,但又有何妨?”

他毫不在乎,反正顾怜从人到心都是他的,他又何必与一个只有口头婚约的人计较。

齐渊抹了把泪,冲到萧迟砚的身前,“你有没有羞耻心!”

萧迟砚面不改色绕过,“没有。”

他没去顾怜的院里,而是往顾钰的院里去。

顾钰虽说是个伤患,但院里却是顾家最热闹的地方,绪兰进不去他的房里,便和几个守卫在门口打牌。

一阵阵哗啦啦的推牌声伴着‘胡了’、‘又赢了’等声音响起,里面的人怎样倒是不知晓,但是在门口的几个倒是玩得开心。

远远见着两人过来,绪兰起初没在意,见到来人有齐渊,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什么风把齐公子吹来了,要不也来一局?”

齐渊没答话,一双眼还是剜着萧迟砚,像是要把他给啃下一块肉来,加上那哭肿了的眼,与怨气颇深的面颊,让人怕是要误以为他被负了心一般。

绪兰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连忙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脑袋里摇出去,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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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对俩人道:“你们怕是来晚了,我顾钰哥哥应当要睡了。”

话落,里面传来两声喝水被呛着的声音,绪兰改口道:“还没睡,你们要找他聊会儿?”

萧迟砚一身装扮还提着剑,不像是来说话的,他扫了眼自己身侧的齐渊,对绪兰道:“他找你们打牌,你好好招待他。”

‘招待’两个字让绪兰有种自己是女主人的错觉,她立即挺直了腰板,就携着自己今日新认识的好弟兄来拉齐渊,“走走走,打牌去。”

齐渊不从,仍要找萧迟砚要个说法,谁料他转身就走,自己想去追,却被身后几只手拉着,追不上去。

他心里有些苦,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好端端的未婚妻成别人的红颜知己了。

顾家院子不算大,半弯着眼似的月冷清清照下来,将院里照的明明白白。

顾怜站在院前等萧迟砚,等了许久还不见他来,有些着急,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踮脚望去,唯恐会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看见那熟悉的阔挺的身影,她抬了步子跑过去,一溜烟便扑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你这般久才来,吓死人了。”

她胆小,禁不得吓,萧迟砚一只手搂着她,将人带到屋里去,才解释道:“是有一只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在后院叫,只是猫太小,我寻了会儿才寻到。”

被这只所谓的‘野猫’一折腾,顾怜也没了方才那旖旎的心思,就这么静静待在他的怀里,仰面望他深邃好看的眉眼。

她的一只纤细白嫩的掌放在萧迟砚修长有力的臂上,隔着衣裳感受底下男人肌肉的坚硬与火热。

明日只剩下一个东院要看了,现在正是春好四月,菡萏初绽的日子,顾怜想起来每到春末夏初,蕲州城内的大小河道湖泊都红粉漫布的景象。

京城虽说更加繁华,好看的、华贵的花朵更多,但到了这个季节,闻不到荷花的味道,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府里不是一个小人工湖么?我想种些荷花荷叶进去,再养些锦鲤,”顾怜抱着萧迟砚的腰撒娇轻蹭了两下,“好不好?”

她就好像天生会撒娇这一项本领,萧迟砚根本没有办法说任何拒绝的话。

顾怜的确很漂亮,她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此时她的发尽数拢到了左侧,露出右侧大半的颈来,唇角轻轻抿着,只要萧迟砚的目光所在,她永远眉眼弯弯,美艳不可方物。

见眼前人似乎沉迷在了自己的美貌中,顾怜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下,小意柔情地,慢慢将自己的头想要靠到他的肩上。

萧迟砚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而是察觉的,却不愿躲开,他此时脑海中有些混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起来,为什么自己不躲开呢?

顾怜的头很轻,她靠过来时就像云朵一样,又轻又软。

萧迟砚身子有些微微紧绷。

顾怜见他没有反抗,渐渐将自己的身子也靠近他的手臂,只要今日成了,那便是成了。

她慢慢环住萧迟砚的手臂,整个人都依偎过来,然后轻轻道:“萧大哥,你是顾怜心中的英雄。”

萧迟砚心口微微颤了一下,掌慢慢朝着她的方向移动,将女子的小指握到自己的手中轻轻摩挲着。

就在顾怜察觉到他向自己低下头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萧迟砚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怜暗暗咬牙,红着脸去开门了。

开门的一瞬间,见到来人,她立刻想要将门关上,却被拦住。

温氏脸色阴沉,看着她面色绯红的模样,又看站在院子里的萧迟砚。

两人明显是做过什么,不然怎么会是这般反应。

温氏会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顾怜后退两步,“外祖母。”

浅盈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你是叛徒!”

“我不是,”云晚夹了一筷子炒芸苔放进嘴里,淡声道:“起码现在不是,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他们母子,我们的任务是一样的。”

“那之后呢?”浅盈冷哼一声,“你之后就是要背叛将军,背叛统帅,与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为敌吗?”

云晚将筷子‘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浅盈,你不要做梦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姑娘和小少爷带走,你带不走他们,我也带不走,你以为来的人只有我和你吗?”

她意有所指,“世界上不止将军一个聪明人。”

云晚能到巴州来,那她背后的主子也知晓顾怜和孩子在巴州。

浅盈恨恨瞪了她一眼,“若是姑娘和小少爷出事,我拼死也不会放过你!”

云晚看她,好像有些怜悯,“你我的命都不值钱,你死了,我死了,和死了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第116章116晋江文学城独家

从这里逃跑不理智,她不会水,还带着一个孩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害孩子也丢了性命。

豆大的冷汗从她额上滑下,顾怜闭了闭眸子,慢慢蹲下身来,她开始回想着进城时云晚带她穿过的几条大路,但因为太过紧张,她的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也不能想起来。

她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陌生,离开了之后又能去哪里呢?去报官?还是带着孩子躲起来?

两声敲门声打乱了顾怜纷杂的思绪,浅盈的声音传来,“姑娘,奴婢在锅里给您温了饭菜,您若是饿了,直接去厨房便好。”

顾怜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好,我知晓了。”

屋外,浅盈面上满是担忧,她如何看不出顾怜已经不信任自己了,但是她没有办法拿出比云晚更有力的证据出来,只能多看顾着,不要让云晚得手。

绪兰拍了拍手,啐道:“这些真小心眼,不过是今日将他们小世子打了几巴掌,竟然还寻仇寻到此处来了。”

萧迟砚很快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你与小怜打了楚颁?”

“不啊,”绪兰踮脚望了望墙里面,“我顾钰哥哥住里面吗?”

“幸亏顾妹妹提醒我,我来守了一会儿,不然瑞王那小心眼定然要来报复。”

萧迟砚收起剑,沉默了一瞬,“所以瑞王是为你和顾钰来了?”

绪兰不解,“难道这不是顾钰的院子?”

“……”

萧迟砚立即大步跑了回去,见他如此,绪兰也有些急,跟了上去。

七拐八弯到了顾钰的院里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还残留些打斗的痕迹。

今日顾钰用来束发的银冠也落在了地面上,沾了许多草泥。

萧迟砚从马棚内牵过马,上马时顿了一下,将马绳交给绪兰,“你沿着小路去追,我要守着小怜。”

绪兰也不与他计较,立刻翻身上马,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萧迟砚先令一直候在周围的白露跟上绪兰,然后看了眼周围被打晕的下人,让管家将人安置了,才回去陪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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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与萧迟砚只有一墙之隔,早在有动静传出来时便躲了起来,她清楚自己不会功夫,就算出去也只是拖油瓶的存在,倒不如躲起来,让萧迟砚能全心对付那些人更好。

当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渐渐近了时,她攥紧手中的簪子。

衣柜被打开,她使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簪子刺出去,却被捉住。

“小怜,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怜从衣柜里出来,有些焦急,“萧大哥,你可还好?院外来者何人?桃儿呢?何管家他们有没有出事?”

“下人都只是被打晕了,何管家无事,”萧迟砚选择先瞒下她,“大家都无事。”

顾怜几乎浑身冰凉地坐到桌旁,她不相信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萧大哥,我害怕……”

她急切地寻求萧迟砚的怀抱,一直到被紧紧抱着,才感觉到安心了一些。

另一边,绪兰追出去的时候,和白露兵分两路抄袭,却还是慢了一步,那些人上船将顾钰丢进了湖中心。

四周没有船只,绪兰管不了那么多,将衣裳一脱,就跳了下去。

湖面有些阴森,水边的树木此时更像是怪物的影子。

绪兰纵使胆大,到底还是一位女子,她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游到湖底,将顾钰给捞了上来。

顾钰的手脚都被绑了石头,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到浮出了水面,还在呢喃着,“不要救我,太危险了。”

绪兰将嘴里的水吐出去,将他手上的绳子咬掉,将人往岸上拖,“说什么傻话,你这个大美人,我怎么舍得你死。”

被拖着游了一会儿,顾钰才望着那一轮弯月清醒过来,他的眸光落在女子沾了水的睫上,轻轻将她的手挣脱开。

“你干什么!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

绪兰还没说完,就被搂住了腰,顾钰道:“我是男子,力气大。”

顾钰会水,比绪兰在水中要轻松很多。

他的后脑还有一丝血迹,是被打伤留下的。

到了岸边时,绪兰用自己干燥的外衣将他的伤裹住,顾钰将自己湿哒哒的衣裳脱了,让她穿着。

白露去追那些人无果,已经折返备好马等两人。

他们回去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顾怜方才睡不久,萧迟砚在屋门前等他们。

待到大夫去查看顾钰的伤势,绪兰在门外很是懊恼,“早知道今日就轻些下手了。”

萧迟砚看她一眼,忽然道:“你守着顾钰,我守着小怜。”

“我得罪的人,要你守什么?我直接将两人全都接到我家去,他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闯我家,”绪兰嘀咕道:“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守着小怜。”

绪兰皱眉,“你将她带回去,不就好了?你守着多累,你家养的那些人难道是吃白饭的?”

不是萧迟砚不愿,而是难。

他和顾怜未成亲,将她带回去不妥,就算回去了,又是以什么身份,且届时他不能与顾怜在一处,也不能放心。

他说出了自己的难处,绪兰道:“那你们仨都去我家。”

萧迟砚默默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俩还真的每天当哨兵守夜?”绪兰想了想,“你不是有个将军府,前几年皇上赐给你的,为什么不用?”

萧迟砚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个府邸,只不过还没修缮,若是修缮完毕,让他的部下和在萧家的一部分护卫过去,也要比现在安全很多。

萧迟砚将碗放下,面色已经有些沉了,闻言将孩子递给她。

沈氏又到顾怜身前,“把孩子给我抱。”

顾怜转而将孩子递给她,也乐得轻松,便到一旁梳头发去了。

萧迟砚似乎是担忧她心情不好,在一旁陪着她。

两人坐的有半丈远,当着沈氏的面不好亲昵,萧迟砚递给她一根簪子,又为她挑首饰。

顾怜则是透过镜子,看见沈氏正抱着孩子在屋里走动。

下一刻,一股臭味袭来,顾怜连忙捂住鼻子,萧迟砚想要出去喊乳母,却被沈氏叫住。

沈氏抱着孩子被熏得面色发黑,却因为要表现一下,忍住了恶心道:“我来。”

顾怜有些惊讶,和萧迟砚一齐退到门外,等桃儿递水来了,看沈氏给孩子又是换尿布又是擦身子。

顾怜被风吹的打了个寒颤,往萧迟砚怀里缩,有些不可置信,小声偷偷问道:“郡主娘娘这是……”

萧迟砚将她半抱住,声音同样低,眸里也有些惊讶,“或许是隔辈亲。”

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尿布换好,等又通了会儿风,顾怜和萧迟砚才走进去,沈氏正在拧巾子,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做父母的,怎么还嫌弃孩子?”

她用刚擦过小萧忱屁股的巾子又去擦他的脸,“我可不像你们一样,要是你们没精力带孩子,就把孩子送去萧家,总之我闲,带孩子也有经验,我给你们带吧。”

顾怜掐了下萧迟砚的手臂。

萧迟砚立即冷声拒绝道:“不可能的,母亲您想都不要想这件事。”

“我就是说说而已,”沈氏将小萧忱的衣服放到火笼子旁烤着,嘟囔道:“还说都不能说了。”

她的目光又放到顾怜身上,“我这是关心你们。”

顾怜则是看天色,在想她什么时候能走,只可惜现在才过早饭时辰,沈氏不会这么快走的。

两人都不理自己,沈氏觉得无趣,又开始逗孙儿,小萧忱光着身子在被子里,正无聊地到处看。

见他这可爱白胖的模样,沈氏不自禁闻了闻他的脸,感叹道:“我乖孙真香。”

顾怜和萧迟砚同时看了眼那盆擦了屁股又擦脸的水,又同时移开眸子。

沈氏又闻小萧忱的手,还亲了一下,“手也香。”

顾怜心中预感不妙,果然,下一刻沈氏把小萧忱的脚捉了出来。

“郡主娘娘……”顾怜启唇,想要劝她,却被瞪了一眼。

沈氏将小萧忱的袜子脱掉,将他的脚放在手里捏着,道:“哪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小娃娃而已,就算十天不洗澡都是干净的。”

顾怜于是闭嘴,萧迟砚则是别过眼。

沈氏心满意足闻了闻小萧忱的胖脚丫,还没亲上去,眉头蹙了一下,感觉有些发晕,“乖孙你的脚……”

话落,她立刻松开那白嫩嫩的脚丫,扶着矮榻干呕了一声,“怎么这么……酸啊。”

顾怜往萧迟砚的身后躲了躲,有些想笑,不敢笑。

萧迟砚则望横梁,望窗户,总之不往她的方向看,同样是强忍着笑意。

沈氏这辈子没闻过这么酸的脚,她一边拧巾子给小萧忱擦脚,一边面色发白问俩人,“你们是不是不给我乖孙洗脚的?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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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怎么会这么酸!”

顾怜揪着衣袖,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洗的,每日都洗,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被里一个人待着的小萧忱不乐意了,扭着身子哭出了声,沈氏只能捏着鼻子给他穿袜子穿衣裳。

这孩子脚酸是府内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都说现在因为孩子还小,等长大些就好了。

屋内静谧,只有孩子渐渐息下来的哭声。

沈氏理了理衣裳,将正打着哭嗝的孩子抱在怀里轻拍,又恢复了端庄娴雅的贵妇人模样,想起什么,好似无意般道:“我那同岁的孙夫人都已经有两个孙子了,虽然我只有一个孙子,但也无妨。”

话落,她轻轻叹了一声,又拿眼睛偷偷瞅俩人。

明白她此行的目的,顾怜望天,萧迟砚看地板,无一人与她目光对上。

沈氏有些恼怒道:“不是我催你们,现在哪户人家里不是儿女双全,再不济也该有三四个孩子,最好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只有一个孩子是不成的。”

萧迟砚想说什么,顾怜拉住他的手,面上凝起笑意,“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与萧大哥有这个孩子也是意外,若不是如此,不该有忱儿的。”

她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声音很轻,“所以,不出意外,怕是之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但是这支箭似乎并不是云晚射的,那会是谁呢?

顾怜将窗子合上,同时也隔绝了云晚以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的目光。

她抚摸着窗上的花纹,半晌,重新打开窗,又在不远处看见了浅盈追来的身影。

幸好她已经上船了,若是再晚一些,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顾怜将浅盈给她的药瓶拿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往前一抛丢到了江中。

江面只起了小小的波澜,很快就平静在船只过时泛起的涟漪之中,再无踪迹,而船只还在不停往前行,行到下一个同样人来人往的码头上。

第117章117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艘船沿途经过四五个码头,顾怜在船上待了三天,在抵达青州之后又换乘另一艘船只抵达裕城。

裕城临近嘉州府,只隔了一日的路程,选择在这里停下,一是离巴州远,二则是顾怜或许有些思念故土,离的近一些,心中好像更安定一些。

裕城是一个比嘉州府还小的小城镇,虽说名字中带了一个‘裕’字,但每年纳税的银两都少的可怜,城里百姓顶多能混个温饱,没有大富之人,也没有太过贫穷的人。

顾怜在水乡长大,下船时并不如其它人一般吐得东倒西歪,反而比上船前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小萧忱却不太好受,他如父亲一般,可能更习惯在马背上或是车中出行。

裕城的码头小,不敌巴州的一半大,人也不多,船靠岸时,天边落下了细细麻麻的雨点,如河畔湿润的风,沁人心脾。

码头上有帮人挑行李的男人,他们盯着来往的客人,唯独没有人将视线落在只带着一个孩子,身无长物的顾怜身上。

顾怜不在乎,没有人注意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三日后,裕城小茶馆。

一穿着柔蓝衣裙,着约莫八九个月男孩儿的妇人坐在角落,正听着坐在木质屏风后的说书先生讲书。

顾怜乖巧趴在他的胸膛前,闷声道:“可是萧大哥,我还是好难受……”

现在最难受的人应该是萧迟砚才对,他睁开眸子,忽然觉得将顾怜扛上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应该将人扛到马上,或者是扛回院子里,就是不应该在船上。

“哪里难受?”

顾怜咬着唇,浑身上下一副被烧着的模样,“肚兜粘在身上不舒服……”

萧迟砚遮住自己的眼,似乎是冷静了一下,才伸出手,“我替你拧干。”

虽说是有意为之,但顾怜将自己粉色的、还绣着小兔子的肚兜放到他的手掌上时,还是羞到无地自容,裹紧衣裳缩在他的怀里装死。

萧迟砚叹口气,闭着眼睛将手上那团小小的、还带着温度的衣裳拧干了,然后铺到了自己的里衣上。

顾怜的肚兜和他的里衣叠在一起,这幅画面给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萧迟砚虽面上还是一副冷着的模样,但坐回去时,就连手都在抖。

偏生顾怜体会不到他的窘迫,将他当做火炉子一般紧紧依靠着。

萧迟砚曲了曲腿,额上有些汗珠,而顾怜却在他的臂弯间睡熟,

这下萧迟砚是真不知该说她胆大还是胆小了。

他抱着顾怜,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抚了抚她的面颊。

心底忽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从前在京时,幼妹萧静瑗哭了他也只会抱到母亲院里去,从来没有亲自哄过。

而如今,却对这个小小女子千依百顺,就连这般亲密的、坏了规矩的事情也愿意与她发生。

正想着,怀里的顾怜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手臂动了一下,肩头又滑下。

萧迟砚将她的衣裳拉起来,爱怜地悄悄亲了亲她的鼻尖。

蛙声阵阵,荷叶清香。

顾怜醒时,萧迟砚正在假寐。

她有些迷糊,伸手点了点萧迟砚的喉结,然后很快就被捉住了手。

萧迟砚睁开眼,摸了下她的额,“衣裳干了,快去穿着吧。”

顾怜点点头,靠着他的手臂又闭了会儿眼睛,才慢吞吞起身。

她没有丝毫要避着身后男人的意思,捡起自己干的衣裳后,身上的衣裳也开始滑落。

萧迟砚很自觉转过头,待她穿好衣裳,才将自己的衣裳也穿好,划船往岸边去。

两人在船上待了实在是太久,待看清他们下船时的模样时,赵盏险些气哭了。

他指着萧迟砚说不出话来,气得面色涨红,最后给自己气跑了。

萧迟砚看了眼顾怜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裳,以及方睡醒,还带着红的脸颊,沉默了一下,就近租了辆马车坐到了巷子里。

在回到院子前,顾怜拉着萧迟砚衣袖问道:“萧大哥,我送你的锦囊可有收好?”

萧迟砚‘嗯’了一声,“你送我的东西,自然要收好。”

话落,想起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二人又是一阵脸红,许久才依依不舍各自回了。

顾怜回到院里,第一时间烧水然后准备全身上下洗一遍,她的发上甚至还有水上的浮萍。

而萧迟砚院里则要热闹许多。

他方洗漱完出来,便见着在自己院里的楚怀安与戴维。

门紧紧合着,两人定然不是走寻常路进来的。

楚怀安率先出声,“迟砚,你去哪儿去了这么久?”

戴维紧接着道:“将军,您感觉可还好?”

就算两人不来,萧迟砚也自然会去找他们。

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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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没有哪里的敌袭会先射鸭子。

但是他却也实在生不起气来,毕竟今日顾怜在他怀中,的确是活色生香。

想到不该想的东西,萧迟砚喝了口早就凉透的茶水,瞥了眼二人,等着他们主动承认。

果然,楚怀安是首先憋不住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迟砚,表叔同你讲,其实……”

萧迟砚摇摇头,“别说了,我都知晓了。”

见他没有生气的模样,楚怀安不由得感慨,果然他这个表侄儿素来沉得住气。

“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万一误伤渔民,便不好了。”

楚怀安和戴维齐齐点头。

是夜。顾怜垂下头,拧着帕子的手开始细细颤抖起来,她也不知,究竟是何时萧迟砚对自己有了这个心思,竟然还约她出来游玩。

她微微侧身,将目光转向左边,不敢看来人。

萧迟砚双手垂在身侧,目不斜视走着,今日街道上脂粉气格外浓郁,他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看着不远处羞答答的女子,步子越来越慢,他早该想到自己的猜测没错,顾怜就是对他有意,不然怎么会今日还特意约他出来。

有几个路过的小娘子亦是半遮着脸朝这边望来,个别胆大的在他身上巡过一圈,然后塞了个香囊到他怀里。

萧迟砚平日里不大出门,更别说像乞巧之内的节日,这算得上是他有生以来、二十三年以来,第一次过乞巧。

不过片刻,他怀里已经被塞了四五个香囊,想还回去,那几个小娘子却已经走远了。

东街几座桥的柳树下都站满了有情人,就连顾怜站着的那棵柳树,也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对男女。

戴维蹲在桥旁的石墩子下面,捂着嘴看两人越走越近,心底默默夸了自己几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些。

萧迟砚手心有些发汗,走到顾怜的身边,默默站定。

顾怜也在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久等不到,想起来他就是这么个性子,难得主动一回,自己还是不要太勉强他为好。

她脸上热的厉害,往桥的另一侧指了一下,“我们去那儿走走吧。”

萧迟砚抿了抿唇,知晓她定然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自己都来了,倒不如陪她走一趟,权当是保护她,不叫她出什么意外,于是点头道:“好。”

两人走在一起,格外吸引街上行人的注目,男子英武俊朗、女子娇若仙娥,十分登对养眼。

只是两人似乎不大熟,各走各的,话都不说一句。

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小摊,顾怜偶尔抬眼望望走在一旁的萧迟砚,见他就像是寻常散步一般,并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打算,于是开始观察两边的摊位来。

有卖吃食的、卖手绢、香囊的、买首饰和一些新奇小玩意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渐渐走着,两人之间就隔得有些远起来,萧迟砚站在顾怜身后,不像是陪着她的,更像是独自一人闲逛。

顾怜心里正思量着该做些什么好,猛然间就有个人蹿到了身前。

来人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衫,面庞清秀,看起来很和善。

“顾姑娘,”甘拓方才远远地就见到了顾怜,一直确认了好几遍是她,才连忙过来,“顾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你阿兄的同窗,叫甘拓,咱俩之前见过的!”

顾怜对他没什么印象,她记性不大好,更何况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但她还是客气道:“甘公子。”

甘拓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顾怜身后盯着自己的萧迟砚,此时自己挤站到了顾怜身边,很是殷勤道:“顾姑娘,你一个人?我陪你逛逛吧!这条街我都熟悉。”

“甘公子……”“好奇怪,我总感觉和顾姐姐上辈子见过,”萧静瑗感慨,“上辈子定然我和她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不然我怎么感觉顾姐姐这么懂我。”

她念了念顾怜家的住址,只恨不能现在就过去。

顾怜回到家,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现在顾钰每日都不按时回来,莫说酉时了,能在天黑之前回来都已经是难得,故而兄妹俩平日都在各自的院里用饭,只休沐时会在一起。

今日晚饭做的是春笋肉片、炒芸苔和一条蒸桂花鱼。

顾怜胃口小,菜多了也是浪费,故而她每餐只有三碗菜,每碗菜的分量也都不多,堪堪能够吃完。

到了晚上,她正在妆柩旁摆弄自己这段时日买来的首饰,听见窗上响了一声,转头看去,便见萧迟砚不知何时进了屋子。

萧迟砚走到她的身边,随手拿起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在她发上比划了一下,“好看。”

顾怜将簪子收起来,问道:“今日怎么突然来了?终于舍得想起我来了?”

在明面上,她还是不知萧迟砚的身份,自然要做一做因为他不来见自己而生气的模样。

萧迟砚抿了下唇,他也的确是不该再瞒着顾怜了,但他现在和陶家的婚约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若是顾怜知晓,怕是心中不好受。

他想等婚约的事情解决了,将顾钰的官职再提一提,届时再与顾怜坦白。

若非万事周全,他不愿让顾怜多忧虑些什么。

萧迟砚垂下眸,捏了下她的腮,“怪我了?”

“怪你,”顾怜哼了一声,“你当我这儿是什么了?你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的模样很是委屈,“你想我的时候就来见见我,那我若是想见你了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你?你神出鬼没的,就连个地址也不让我知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呀!”

萧迟砚启了下唇,他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是你的父母不喜欢我?”顾怜将自己的猜测,也算是事实全都说出来,“还是你有什么危险,不想让我知晓?”

父母的事情也好,还是党派之争也好,在事情成定局之前,让顾怜知晓这些都不算好事。

萧迟砚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小怜,你信我吗?”

顾怜信萧迟砚,她也能猜到萧迟砚的处境应该不算好,她提及这些事,只是为了让他愧疚。

“信你,”顾怜轻轻抱住他的肩,“那你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是不是会娶我?”

“会,”萧迟砚道:“除你之外,谁也不娶。”

做萧迟砚的夫人,的确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吧。

顾怜亲了下他的脸颊,软声道:“那好吧,我再等等你。”

萧迟砚的确对她愧疚,若非诸事未决,他想将顾怜立刻娶进家门,将所有奇珍异宝都奉到她的面前才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气氛便渐渐微妙起来。

顾怜红着脸抵萧迟砚的胸膛,等着他的吻落下来。

萧迟砚将她抱到怀里,盯了她的脸一会儿,然后俯身亲上去。

月明星稀。

顾钰是天黑透了才回来的,听院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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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顾怜今日下午来找过他,晚饭都来不及吃,他就过来了。

方走进院子,小黑狗就开始叫了起来。

顾钰皱眉,“好端端的叫什么?”

他来到胞妹门前,见桃儿要去通报,抬手示意道:“我去就行了。”

走近门前,他将门敲响,“小怜,你今日找我了?”

但屋内回应他的并不是顾怜的声音,而是一声男子的闷哼声。

顾钰沉默了一瞬,联想到不知是谁和他提及的近来有采花大盗的传闻,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对着屋内道:“小怜,你若是睡了我就先走了。”

话落,他果然听见妹妹有些奇怪的声音,“阿兄,我睡了,明日再说吧。”

这并不是顾怜平日里睡觉的时辰。

顾怜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拉到了一个摊位前,甘拓拿着一支簪子往她发上比划,又去拿一旁的耳坠,急着想要表现一下,“顾姑娘这支钗子你可喜欢?这对耳坠呢?”

“虽说顾姑娘你有天仙似的容貌,但女子哪能不佩钗环?实在是叫我好生心疼啊。”

“甘公子,”顾怜觉得他有些轻浮莽撞了,避开他的手,“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你和谁?你阿兄吗?”甘拓不在意地笑了笑,“乞巧佳节,若是顾姑娘和兄长在一处,岂不是要耽误彼此的姻缘?”

“今日良辰美景,顾姑娘与我一处逛逛,想必顾兄也是放心的。”

他面上的笑意还未消失,便有一条臂将顾怜从他身边揽了过去。

甘拓笑意一僵,看向他未曾注意到的,站在顾怜身后的那位格外高大的男子。

男子此时正冷眼看着他,“顾怜是与我一道的。”

顾怜被他虚虚揽着,虽萧迟砚的臂其实并未搭在她的肩上,但她光是站在此人身边,就生出了许多小鸟依人的感觉,像是依偎在他怀中一般。

甘拓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他早些年见过顾怜,便一直念念不忘,实际上是,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任凭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忘记。

萧迟砚拿出今日顾怜送他的锦囊放在枕边,一时难以入眠,

他不傻,能够看出许多事情都是顾怜有意为之。

萧迟砚侧了个身,他只要一想到那个会娇声同他说话的女子,就感觉心中慌乱。

顾怜踉跄着站起身来,恳求眼前的人,“他是萧迟砚唯一一个孩子,你拿他去威胁萧迟砚也好,拿他去换赏钱也罢,只要你能留下来他一条命,我死不足惜。”

云晚收起短弩,顾怜抱住她的腿,泣不成声。

云晚对萧迟砚心底还是有两分尊敬,在遇见诚王之前,她始终将萧迟砚当做自己唯一的主子。

见到顾怜如此,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我不能放过你们,我得了主子的命令,若是不能带着你们的尸体回去,死的人就是我。”

顾怜站起身来,又很快因为她这个消息而摇摇欲坠,她抱着云晚的腰,一举一动都写尽了柔弱。

“不是我们死,就是你死吗?”

云晚低下头,看见在襁褓里哭的面色涨红的孩子,似乎不忍心,皱眉别过眼。

顾怜则是抬起泪眼看她,下一刻,她将藏在袖里的匕首完整插进云晚的腰间。

“那云晚……请你……去死吧。”

第118章118晋江文学城独家

黏稠滑腻的血压几乎片刻便沾满了顾怜的手心,她刺下这一刀用尽了全部力气,只希望云晚能够快些代替他们母子死去。

那截枯瘦的腰肢分明看起来脆弱不堪,但云晚却只发出一声闷哼,便握住顾怜的手,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指折断。

“姑娘,奴婢真是小瞧您了,”云晚呵笑一声,猛地将顾怜甩开,“让奴婢看看,您还能跑多远吧。”

她的神情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或许她的确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安然无恙站在原地。

云晚该痛苦倒地,等待气绝身亡,这才是顾怜的设想。

眼见云晚脱掉外衣绑在腰间,顾怜立即转身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然后拼尽全力往前跑去。

林中树木高大,密密叠叠的阴影盖下来,宛如寒冬腊月,泥土潮湿,跑过时带着难闻的土腥气与鸟雀惊飞的声音。

小萧忱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知晓此时形势严峻,安安静静噙着泪由母亲抱着,一动也不动。

天色太暗,一声钝响过后,顾怜摔倒在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云晚的声音幽幽响起,“跑不动了么?”

这就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这场游戏里,顾怜输的彻底。

她知晓自己此时无论再怎么跑都无济于事,她将小萧忱抱紧,闭上眼睛,等着被云晚的长剑刺破咽喉的那一瞬。

在这一瞬间,顾怜想了许多的事情,最可惜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小,他才来到世上没几个月,就要跟着她一起命赴黄泉,其次是不能与萧迟砚白首。

她的后背紧贴着树干,扭到的足踝一阵阵钝痛着,但此刻将她包围的,是身前人每一个细微的像是要靠近的动作,就连风声都像是长剑扫来时的声音。

云晚此时的确是想杀了顾怜,但是她不能违抗诚王的命令,在能将母子俩活着带回去的情况下,她不能下杀手。

萧迟砚将她抱出水面,见四周又是寂静一片,将船往荷叶更深处拖了些,然后抱着顾怜回到船舱。

顾怜已经晕了过去,萧迟砚用力按压了两下她的胸口,她才吐出一口水来,悠悠转醒。

她方才都以为自己要溺死在水中了,醒后哭的不能自已,抱着萧迟砚的肩说着害怕。

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身子。

耳边除了女子的哭声,便只有荷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传来。

萧迟砚拍着顾怜的背,抚慰着她,却不能为方才的事情找个正当的理由出来。

顾怜哭够了,从他的肩上起来,她的发丝都粘在脸上,看起来格外可怜,“萧大哥,我有些冷……”

她的心底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萧迟砚同她在一处,她便没有性命之忧。

萧迟砚微微低了下头,又很快抬起来。

夏衣本就薄,顾怜身形玲珑,落水之后便一览无余,丰腴之处紧贴着,随着呼吸而起伏,腰肢纤细,曲线分明。

萧迟砚背过身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拧干水,然后递给她,“你将衣裳脱了。”

顾怜脸一红,便听他继续道:“先披着我的,我力气大,将你的衣裳拧干,就没那么冷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便羞着脸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萧迟砚身高腿长的,一个人便将船舱空间占据了大半,他听着耳边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一会儿望荷叶,一会儿望水面浮萍,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半晌,顾怜的声音才传来,“萧大哥,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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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砚微微侧首,一只雪白的、如凝脂一般的纤细手臂出现在了眼前,然后是女子还挂着肚兜系带的肩。

许是他的衣裳太大了些,顾怜松松垮垮裹着,递给他湿的衣裳时,遗漏了不少春色。

萧迟砚鼻尖一热,忙将她的衣裳接过,然后背过身将衣裳团起来拧干。

“萧大哥,”顾怜又唤他,“你可以转过身来吗,我害怕。”

萧迟砚将她的衣裳铺在船头,好快些干透,此时闻言,坐到了她的旁边,却仍旧扭着头。

顾怜的确是害怕,她抱住萧迟砚的手臂,亲昵地用脸颊蹭着他的肩,好像只有依偎着他,才能安心。

萧迟砚的身上还滴着水,顾怜道:“萧大哥,你将里衣脱了吧,拧干后也去外面晒着,不然我抱着你,还是感觉冷。”

她面色苍白,应当是真的冷得厉害,还轻轻咳了两声。

见她的手就要来解自己的衣带,萧迟砚按了下额,想起来反正自己也被她看过,如果能让她现在好受些,脱了也没什么。

但就在他将中衣脱下来之后,萧迟砚便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不可及。

没了衣裳的阻拦,顾怜环着他时,两条臂明晃晃露在外面,肌肤相贴,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禁得起如此诱惑。

“萧大哥,”顾怜可怜巴巴看着他,“还是冷。”

她的小腿露在衣外蜷缩着,身子细细颤抖。

眼见顾怜就要哭出来,萧迟砚认命了。

他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靠着船舱只当自己还未睡醒,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他的胸膛暖暖的,顾怜湿哒哒的肚兜贴在身上,很难受,她轻轻动了下身子,却被按住,萧迟砚声音哑的厉害,“别动。”

回去时,顾钰正在花灯上写字,这些花灯是他这两日做的,不算太精致,但字写得好看,也生了两分美感。

“阿兄,”顾怜对出卖他消息的事情有些愧疚,只能含糊着说道:“明日你的生意定然好。”

“那不一定,”顾钰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在给兔子灯笼补颜色,一边道:“乞巧节卖花灯的不多,生意好不好不一定,但是卖红绳结和络子的生意定然好。”

他顿了一下,问道:“小怜,你明日要出去玩儿吗?不如就在家等阿兄回来给你带夜宵?街上人那么多,又都成双入对的,你一个人,怕是大安全。”

顾怜也没打算出去,她将扁豆从中间掰成两段,答道:“不去了,你也卖完花灯便回吧。”

顾钰画完最后一笔,洗净了手便来帮她,端了杌子坐到她的面前,忍不住又道:“真的记住了?”

顾怜有些疑惑,“知晓了,阿兄你莫要担忧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你且放心出去吧。”

听见她承诺,顾钰这才放心去砍柴了。

今日厨房的烟囱好像坏了,煮饭时锅里的烟一直往屋里飘,呛得兄妹二人满脸黑灰,忙活了许久才吃上饭。

顾钰先去房里喂了小鸡,才出来吃饭,小黑狗早就已经吃饱了,此时围着院子绕圈跑来跑去。

顾怜打算明日白天把烟囱修好,省的饭都吃不上。

次日,方吃完早饭,顾钰便推着摊子出门了,今日晚上来摆摊的小贩定然多,若是想多赚点银子,还是得早些找个位置好的地方,还不能离开,否则怕被占地方。

戴维昨夜喝了许多酒,今日大中午醒过来时,见街上如此热闹,恍惚察觉今日是乞巧。

那日砌墙的事情后,他这几日都没敢在萧迟砚面前露面,缩在客栈里整日拉着闻大夫打牌,闻大夫被他整的苦不堪言,昨夜里自己卷包袱跑了,不知去了哪儿。

戴维昨夜喝着酒骂着那个老头子,才让心里畅快一些。

此时他穿衣起身,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忙洗漱好便出门了。

来到斜桥巷子,戴维在萧迟砚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敲响了顾怜家的门。

顾怜开门,见是他,于是问道:“戴大哥,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虽说刚开始她的确有些怕戴维,但经过那日的相处,她发觉此人只是看着凶,其实内里很憨。

戴维低声道:“顾姑娘,我表兄有没有约你?”

顾怜道:“萧大哥并没有约我,今晚乞巧……他……”

“对,就是这样。”戴维面不改色道:“我表兄你也知晓,不大爱说话,想约顾姑娘你出去一同游玩,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托我来了,约你在东街第三座桥的第四棵柳树下相会。”

东街第三座桥柳树是他来的路上听人说的,那公子约小姐去的是第三课柳树,那将军和顾姑娘去第四棵不就行了?

顾怜双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萧大哥要约我?”

戴维点头,“申、酉时过,对,酉时一刻。”

顾怜还是不大信,又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揣着满怀思绪回屋里。

她看了眼自己只穿过一次的新夏衣,又从柜里翻出口脂,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个约她是一定要赴的。

忽悠好了顾怜,戴维又敲响了自家将军的门。

但是等了几乎半刻钟,萧迟砚才将门打开,见是他,问道:“怎么是你?”

“啊?”戴维不解,“那还能是谁?将军您想要顾姑娘来?”

萧迟砚一时无言,“你来做什么?”

“这个……”戴维伸手掐了一下自己,才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真诚一点,“您先让我进去,可好?”

“有话就在外面说吧,”萧迟砚道。

“是这样的,我今日在街上碰见了顾姑娘,然后今日不是乞巧吗?”戴维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声道:“顾姑娘想约您晚上在东街第三座桥第四棵柳树那儿见面。”

话落,他见萧迟砚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由得道:“将军您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萧迟砚不信他的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去。”

这段时间和顾怜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要成了他的梦魇,萧迟砚才不会再想见她。

戴维又反复劝了半天,见他还是没有半分动容,不由得败兴而归,只能打算自己先去地方守着,免得顾怜出什么意外。

进院以后,萧迟砚坐在椅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在想,戴维或许说的是真的?

但是是真的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萧迟砚泡了一杯茶,目光落到新砌好的墙上,觉得有些心烦。

·

夏日里在水中泡一遭又穿着湿衣裳那么久,顾怜体弱,比不得旁人,晚上便病了起来。

次日待顾钰发现时,已经是中午,顾怜额上烫的厉害,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请了大夫来看,又开了药扎了针,只堪堪能让她意识清醒些。

萧迟砚不知晓顾怜病了,一连两三日没见到她,他才终于在一日下午拦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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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顾钰,问了问。

顾钰这几日忙得不行,此时将顾怜病了,怎样都不见好的事情说了,又急匆匆往医馆去。

病了不比旁的事情,拖的越久越危险。

萧迟砚即刻出城,向闻大夫讨了一副膏药,然后晚上趁着顾钰睡了,从墙上翻了过去。

顾怜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这两日病下来,她只能用些汤药温养着,吃不进旁的东西,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萧迟砚站到她的床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发,心中怪自己迟钝,若他能早些察觉到此事,或许顾怜就不用多受这几日的苦了。

闻大夫给的膏药一共三贴,要分别贴在耳后、颈后和肩下。

萧迟砚将顾怜的头轻轻托起来,将耳后和颈后的膏药很轻易就贴了上去,待剩下肩下那一贴时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顾怜的衣裳穿的严丝合缝,若是要将膏药贴上去,只能将她的衣裳脱了。

萧迟砚的手碰到她的衣带时微微顿了一下,但又想什么都没有让顾怜快些痊愈来的重要。

月色如水。

萧迟砚慢慢将顾怜的里衣揭开一些,为了不让自己多占顾怜的便宜,多看到什么,他将手虚虚从衣领探了进去。

好不容易将膏药贴好,还未来得及将手抽出来,便见着顾怜醒了,一双眸里满是盈盈。

顾怜也没想到病成这样还能见到萧迟砚,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衣内,顾怜清了清嗓子,委婉道:“萧大哥,我还病着呢……”

这个消息犹如巨石落下湖面,激起万丈骇浪。

定王的人也早已经到了京城附近的城镇,他等不及先帝的遗诏下来,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是自己。

在天亮之时,皇城内外两只军队已经对持起来,楚怀安站在皇城之上,与城外的定王对视。

他们都已经等了许久了,已经再等不了一刻钟时间,那就开始硬碰硬吧。

这样的巨变是朝中大臣都没有料到的,他们都很自觉待在府邸里,百姓也都躲在家中,这种变动与他们是没有关系的,无论是谁继位,他们都只是小小的老百姓。

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楚怀安拿过箭,对准了定王的方向,又缓缓放下,他转头看向即将冲锋的将军,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与赞扬。

萧迟砚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起望皇城下的人。

他身着玄黑铠甲,腰佩长剑,锐利威仪,在楚怀安的目光中拱手,然后下楼,翻身上马,只等一声令下。

第119章119晋江文学城独家

四月中旬,城里的百姓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不少百姓甚至是官员趁着防守的空隙想要偷偷出城。

这夜里,萧迟砚与谢明及一众将领商议,想要在天亮时一鼓作气将定王斩杀,虽然可能会有些难,但若分批接上,总好过现在推磨似的打下去。

林尽却不大赞同这样的打法,他前些日子伤了腿,只能远远指着布局图道:“现在定王被内外围攻,没必要与他拼死一战,就算是闭城,等到临近州府的人将敌患清除,定王便被耗干了。”

谢明反驳道:“虽说粮草充足,但是耗下去的话让百姓怎么想?他们现在本来就每日担惊受怕,若是闭城,他们或许以为我们要输了,这样并不妥当。”

萧迟砚皱眉将布局图上护城河的前方用笔点了点,在众人的争议声中启唇道:“谢明说的没错,现在已经开始有百姓挖掘地道想要出城,若是再不快些结束,他们如果出去,只会徒增伤亡。”

他的话使明日的打法有了定论,在讨论完之后,在屋外的一并士兵偷偷潜了出去。

“这么快就要结束吗?”比起外边的动荡,城王府里却是一派祥和,得到消息时,诚王正在听戏,他睁开眼来,仿佛是觉得有些无聊,“让楚怀安打赢吗?”

萧迟砚还没到府门口,就被沈氏请到了院里。

沈氏手里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难得见到尊贵雍容的郡主娘娘有这么将情绪完全显露的时候。

等到萧迟砚进来,沈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让你去和陶琅喝茶,你怎么给人喝着喝着喝到东宫去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是不是活够了你让相府的女儿到东宫去?”

她在乎的不是陶琅能不能做自己的儿媳,而是担忧儿子这一举动会让皇上误以为萧家站队太子党。

萧迟砚私底下的事情她不管,这是她作为母亲能给儿子的最后一丝宽容,但是事情捅到了明面上,相关联的不仅有萧家,还有长公主,甚至还有陈家。

其实今日赴约之前萧迟砚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若纵观全局,最好的结果是他和陶琅成亲。

但是私心而言,他不愿。

楚怀安的处境尴尬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让陶琅嫁给他,无异于是逼着老丞相站队。

只要楚怀安的太子之位稳定一日,相府就相安无事一日,事已至此,就算太子之位不稳,老丞相也要拼尽全力拥护楚怀安继位。

就算查出今日之事是陶琅蓄意为之,只要萧迟砚起了私心,事情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是坏的。

沈氏气坏了,见这个逆子一言不发,险些气晕过去,“我是真不明白你了,罢了,我去见你外祖母。”

话落,沈氏匆匆去了长公主府上,而萧迟砚则准备去寻顾怜。

行至长廊,他被萧静瑗拦住。

萧静瑗的消息还没那么灵通,不知晓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只听说兄长去与陶琅喝茶,此时笑问道:“阿兄,现在去哪儿?下午的茶好不好喝?”

萧迟砚看了她一眼,“你前日中午把王齐踹进湖里的事情要我告诉母亲吗?”

萧静瑗一惊,不敢再烦他,立马跑远了。

萧迟砚看了一眼月色,从后门出去了。

东宫。

叶皇后方从养心殿侍奉完,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药味,见到儿子时,她面上的愁绪几乎要凝成实质。

楚怀安跪到叶皇后身边,低声道:“母后。”

心中只能告诉自己,没事,怀孩子了都是这样,娇气些,癖好怪一些而已。

沈氏的确是被气了个够呛,“你们两人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去再商量!”

顾怜猜到沈氏会来,或早或晚的事情而已。

在马车上,她显然心情好了些,拿了个酸杏在手中吃,萧迟砚不知想着什么,并不说话,只望着窗外。

他其实不愿同顾怜一起算计自己的母亲,但顾钰的事情又的的确确有沈氏的手笔,两边他都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正想着,一块酥苹果递到了他的嘴边,萧迟砚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摸了摸顾怜的脸颊,对她笑了笑。

顾怜环住他的腰,等到马车停下,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去。

三人来到侧厅,沈氏盯着顾怜的肚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又见她红着眼眶的模样,本来在马车上憋了一肚子的苛责的话全都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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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都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要不是因为孩子,沈氏才不管两人去哪,他们爱去哪儿就去哪里,和她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顾怜任由她打量着,胃里有些难受,又吃了半个酸枣。

见她一直吃酸,沈氏若有所思看了看她的肚子,心里头舒坦了些,坐在她的对面,像是大发慈悲般,问道:“你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看我能不能办到,省得你总是折腾我的乖孙。”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思念兄长罢了。”顾怜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摇摇欲坠。

“此事不行,”沈氏道:“你莫要在这件事身上打主意,你阿兄的事情又不是我能说了算。”

就算她有门路也不能做这种打自己巴掌的事情。

顾怜的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又很快消失,她扶着小几站起身来,低声道:“是,我不该提的。”

她看起来逆来顺受,实际上就是个硬骨头,沈氏皱眉。

大夫来后,母子二人坐在院里谁也不搭理谁。

大约过了一刻钟,屋内才传来一些响动,大夫提着药箱走出来,皱着眉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千万不要让孕妇动气,本来她的身子就不大好,再一受刺激,那怎么能行?”

萧迟砚竭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那大夫,小怜她可有事?”

大夫看他一眼,“若是再这样下去,大人和孩子都得没了。”

‘轰’的一声,萧迟砚几乎也要站不稳,令人送走大夫后,他就进了屋子。

顾怜面色更白了一些,就连呼吸都是微弱,萧迟砚握住她有些凉的手,身子微微颤抖着,沈氏站在门口,面色灰暗。

她启唇道:“你告诉她,她的兄长我想办法弄回来,若是她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萧迟砚替顾怜掖好了被子,又合好门,才淡声道:“母亲想怎样不客气?”

他的眼眶有些红,“母亲,若不是您当日横插一脚,顾钰岂会被发配岭南?顾怜也不会怀着孩子还成日忧心忡忡,母亲,您非要这样吗?”

沈氏扇了他一巴掌,“逆子!”

她道:“我已经对你们一再容忍,你们还要我怎样!”

萧迟砚微微偏着头,脸颊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他的声音冷了一些,“母亲您别忘了,我也是皇上的臣子,有功勋有战绩,并不需要依赖您任何。”

沈氏的手垂在袖间,转过身去,“但你是我的儿子。”

话落,她有些踉跄着步子离开。

萧迟砚在院内沉默良久,才又回到屋内。

顾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侧躺着,似乎方哭过,眼角还有些湿润,见他来,立即想要坐起身来,“萧大哥。”

萧迟砚扶住她,“别动,快躺好。”

其实顾怜那时的确不大舒服,但不是真的昏迷过去,她是清醒的,听见了母子两人的对话,她心里愧疚,流了一会儿泪,肚子越发疼起来。

下人煎好药送来,萧迟砚吹凉喂她喝下,“别想了,快喝药。”

顾怜指尖碰了碰他脸上的巴掌印,声音低低的,“对不住。”

“不关你的事情,”萧迟砚安慰她道:“之后好好吃饭用药,将身子养好,行不行?”

“嗯,”顾怜将泪擦干,抱住他的腰,重重点头,“好。”

沈氏回萧家后就立刻开始着手办顾钰的事情,杨圆本是不知的,但恰好她有位旁支表亲在吏部,便知晓了此事。

不过她也不敢声张,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总觉得难受。

坐了会儿,东宫递来话,说太子妃请见,杨圆便换好衣裳过去。

陶琅在东宫被限制了自由,平日言行举止都格外小心,只偶尔唤这位表妹来说说话。

见杨圆脸色不好看,陶琅问道:“发生了何事?竟然气色如此不好。”

姊妹俩差不多大的年纪,又都嫁了人,能说的话也多,此时杨圆眼里沁出些泪,诉苦道:“表姐,你说我当时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答应嫁到萧家来。”

陶琅一顿,问道:“萧鸿待你不好?”

杨圆擦着泪,不答话,她再怎么委屈,也是不在旁人面前说自己丈夫一个字不好的,过了会儿,她才道:“也不是,就是他院里那两个姨娘太狐媚了,整日霸占着他,前段时间有个怀了孩子,孩子没了诬陷是我干的,这几日又查出另一个姨娘怀了孕,我这个正房夫人都还每个动静,她俩就、就……”

陶琅算是听明白了,跟着叹了口气,道:“后院是女人的天下,太子身边两位良娣一位陪了他五年一位陪了他两年,也都在他心里有分量,我难道不也只是占了个太子妃的名头?”

她道:“你在萧家还是比我好些,我困在宫城,就连想见一见父母,都需得到允许,再拿了令牌才能出宫,你到底是比我自由些。”

杨圆的泪收了收,喃喃道:“表姐你是太子妃,竟然也如此么?”

“是,”陶琅答道:“后院的女人都这样,不止我一人。”

她劝道:“你不要多想什么,你怀的孩子和妾室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你的孩子是嫡出,他们再无论如何也只是庶出,可明白?”

杨圆垂下头,“知道了。”

从东宫出来后,天色尚早,杨圆让厨房备好酒菜,打算亲自在门口迎萧鸿回来,她不能让一个庶出的孩子得太久的风头。

萧鸿回来时天刚刚黑下,见到杨圆,他似乎有些意外,还是客气问道:“夫人在此等我?”

顾钰则是面色青黑,看了眼自家妹妹,早知道就下值后晚些回来,总比被骗过来好。

见绪兰都要贴到自己脸上来,他有些嫌弃地掏出帕子,“擦擦。”

绪兰一惊,接过他的帕子,又很郑重收到自己怀里去,从袖里掏出自己都破了一个洞不知道哪年哪月做的帕子来,“这是你头一次送我东西,我得好好收着,可不能用。”

顾钰脸上一红,别过面去。

顾怜轻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领子,她今日衣裳领子穿的高,就是怕被看出什么来,此时道:“阿兄,你先吃饭吧,绪姐姐特意请我们来,这一桌都是你爱吃的。”

三人各坐一方,只不过绪兰都快坐到顾钰那条凳子上去了。

隔得远远的楚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了绪兰的位置后,便悄摸摸走过去。

他的确是瑞王府上最年轻的一位世子,也是生的最好的一位,唇红齿白,格外俊俏。

今日是为了父亲的大志,他才忍辱负重——楚颁这般想。

他早就听说了绪兰的恶名,谁曾想这事儿今日落到自己头上,既是欲哭无泪,又无能为力。

眼见着离绪兰越来越近,楚颁挑了个位置坐好,然后继续盯着她。

只不过脸色越盯越难看,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就对着一个男人动手动脚的。

而且见那男人还是和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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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一起出门,想必定然是夫妻。

好一个绪兰!

楚颁到底年纪小,一时开始同情起自己来,竟然要牺牲色相去引诱这么一个恶霸,他擦了擦泪,开始想法子凑过去。

见那个男人生得似乎比他还好,看着斯文清秀,楚颁有些急,开始一个板凳一个板凳往那儿挪。

顾钰是最先注意到他的,见楚颁看着绪兰,以为是她曾经负过的男子,面色更黑了些。

顾怜则是事不关己,安安分分吃菜。

光越来越远,又只剩下冷冷的月色,顾怜放弃了呼喊,被贺又半扯着往回走。

进了院里,贺又将她甩到地上,‘刺’的一声拔出刀来,眉间满是戾气,“不是说了不要跑吗?你想死?你想死怎么不早些说?啊?!”

他的声音是吼出来的,顾怜把孩子抱紧,低着头没有答话,那刀的冰冷的刃就抵在她的颈脖上,只要再稍微用很小很小的力气,顾怜就会流血而亡。

小萧忱因为害怕而抱着母亲的脖子抽噎出声,母子俩抱在一起,格外可怜,但贺又此时已经没了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他早就警告过这个蠢女人,不要做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事情了!

贺又捏着顾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凶狠的目光从她的面颊扫过,“我是刮花你的脸?还是挑断你的脚筋,还是挑断你的手筋呢?那样你就再也跑不了,再也抱不了孩子了……”

话落,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刀尖朝着顾怜的足腕割来。

不过呼吸之间,一粒小石子却先他的刀弹射出,带着千钧力将他的刀打偏在地。

一穿着黑衣的男子站在门前,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是死一般的白,他不知从何而来,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

第120章120晋江文学独家

城门上值守的人远远见到她的身影前来,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是一名女子,稍微放低了一些警戒,遥遥问道:“你是何人?”

顾怜的嗓子已经干涸到说不出话来,她没有选择说自己是萧迟砚的谁,而是答道:“这位官爷,我是城外的村民,我的儿子生病了,可否让我进城找大夫?”

守城的人见她怀里的孩子的确是病恹恹的样子,与侍卫长交代一声后,检查过顾怜身上并没有武器之类的东西,便放她进来。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有几根桅杆倒在地上,七零八落,一些屋顶上甚至破了大半,隐约可见里面的乱象。

顾怜不敢多停留,她好不容易进来,绝对不能在此时出现任何意外。

顾怜摆摆手,“随他去吧,府里没客人,客房也就两套被褥值钱,可知他今日是去了哪里?”

“不大清楚,跑得比贼还快,明日我一定让人跟着他。”

顾怜点点头,等到何大娘子出去了,见杯里的茶喝完,就又开始煮第二杯。

她有些沉默,桃儿在一旁伺候着,观察着她的脸色,等到萧迟砚回来,又不动声色退下。

顾怜望着清澄澄的茶汤,一口接一口喝着,等到一杯茶喝见了底,出声唤道:“桃儿。”

无人应答,她转过头去,见萧迟砚正在身后坐着。

顾怜有些惊讶,“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见她有心事,萧迟砚摸了摸她的肩,答道:“事情做完了,便回了,想多陪陪你和孩子。”

“在想什么?”

窦闱来的事情他还不知晓,顾怜手在他瘦了些的面上碰了一下,“想你瘦了,该做些什么给你补补身子呢。”

她的手有些凉意,好像天气冷了之后就怎么也捂不暖一般,萧迟砚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才,附到她的耳边,“不如戒色一段时间?”

“你若行就行,”顾怜含笑道:“你能戒我也能戒,从今晚上就开始?”

萧迟砚却没了声,埋到她的肩旁,“是这几日在演武场累着了,和这个没有关系,没必要戒掉。”

他又亲上顾怜脸颊,语气可怜,“这个不能戒掉的。”

“那就不戒,”顾怜忍俊不禁,“你怎么和忱儿一样?”

“哪样?”“两千两,可真多啊,”绪兰咂舌,“那他下次再找你要,还给两千两?”

顾怜将茶盖盖上,“这府里花销样样花钱,我最重要的事情是管住他的嘴,让他放轻戒备,钱自然是能少给就少给。”

她说着,将手里的牌重新起起来,“不谈他,莫要坏了兴致,打牌。”

·

萧家,杨圆倚在床边发呆,见莹儿来,又坐起身,问道:“叫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打听到了,那窦闱已经住进了将军府内,昨日去了赌场,似乎还赢了不少。”

杨圆皱眉,“不对啊,听说顾家兄妹和外祖家关系并不好,顾怜还会那么蠢接济他么?”

她自顾自思考着,一旁的莹儿不敢说什么,窥了一下她的脸色,嗓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杨圆今日睡了一整日,脑袋里正晕着,此时挥了挥手,示意莹儿退下,带着满腔不解又躺下,“我就不信能有人这么沉得住气。”

·

和计划中一样,在绪兰要了一壶米酒,见她面色不大好看,关心道:“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

的确没睡好,顾怜不提那件事,只道是月事快来了,胸口闷。

说起来月事,绪兰也打了个寒颤,“真是可怕,真不晓得是哪个神仙规定女人要每个月遭一次这种活罪的,还要守那么多规矩,什么凉的不能碰,不能跳还不能蹦,真是受不了。”

听着她絮絮叨叨,顾怜也跟着笑了笑。

“哦对了,”想起什么,绪兰又道:“你前几日不是让我帮着盯那个老东西吗?你猜猜除了老东西,我还盯到了谁?”

顾怜有些好奇,“谁?”

“萧家的人,”绪兰道:“也是盯着那个老东西的,老东西走了她也走,最后回萧家去。”

萧家的人?顾怜想了想,不觉得沈氏会做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那还会有谁呢?

见她思索,绪兰道:“别想了,待会儿吃完我带你去赌场门口喝杯茶就看见了,那丫环一天来四五趟,估摸着就是蹲着老东西呢。”

顾怜心底的确奇怪,等到用完饭,便随着绪兰去了赌场对面一家茶楼等着。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便见到一还算眼熟的女子在赌场前徘徊。

这个人顾怜有些印象,但是却不大记得,应该见的次数不多。

绪兰提醒她道:“你想想有没有谁和你不对付?仔细想想。”

顾怜拧着眉毛想了会儿,只想到了沈氏,但沈氏刚打完窦闱的嘴,有怎么会跟踪他。

忽然间,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莫非是……杨圆?

但是顾怜不明白,自己和她无冤无仇的,这是为何呢?拿到钱的第四日,窦闱就将这能支撑普通人家富裕过一辈子的两千两全都输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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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知晓自己太过了一些,他倒也没急着再找顾怜要,而是安安分分待在府里,没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据伺候那个院子的人来报,他的院里酒气熏天,远远闻着都叫人胃里直犯恶心,成日不是赌就是酒,算是废了。

他废不废顾怜倒是不在乎,她只在乎窦闱什么时候死。

厨房锅里的汤煮沸了正冒着泡,顾怜正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往汤里撒。

药粉倒出来是白色的,不一会儿便消融在了汤水里,无影无踪。

顾怜搅动着汤勺,眸里一片冷意,轻轻启唇道:“爱喝酒么?那就多喝些吧。”

萧迟砚早便醒了,正望着帐顶,坐起身来,顿了会儿,又躺下去将她重新抱回怀里,“来看孩子的。”

顾怜枕在他光裸的臂上,往他的颈间拱,手搭到他的腰间,闻言含糊‘嗯’了一声,“不是来找我的就成。”

沈氏的确来了,卯时不到就来了,她早就想通了,不要干什么递帖子这种事情,被拒绝了还丢脸,干脆直接来,好歹这是她儿子的府邸,她总不会被赶出去。

譬如此时,她心里记着今日是大孙子的百日,早早就带着大包小包东西来了,也不管顾怜和萧迟砚在做什么,待在乳母的屋子里就挪不动脚步,对小萧忱又是亲又抱的。

沈氏打量着自己的乖孙,见他又胖了些,心里乐得不行,“我的乖孙,比那几家的孙儿都胖,可给祖母长脸了我的好孙儿。”

小萧忱刚吃完奶,被她这么一折腾,立刻吐了口奶出来,哇哇大哭。

沈氏讪讪退到一边,等乳母收拾完了又凑过去。

隔壁屋子的动静让顾怜睡不了回笼觉,她趴在萧迟砚的胸膛上,伸手将帐子一拉,见天已大亮,便道:“萧大哥,我们起来吧。”

萧迟砚正遮着眼睛,手臂上的线条格外明显,因为上身没穿衣服的缘故,被下的坚硬胸膛与紧实的腹部展露无遗,身上还有被她挠出来的血印子。

顾怜往外看了一眼,将帐子又拉上,手抚上他的小腹,贴了上去,抱着他劲瘦的腰肢不舍得松手,“算了,不起了,再睡会儿。”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萧迟砚有些忍俊不禁,将她的肩抱住,“那就再睡会儿吧。”

顾怜的脸颊贴着萧迟砚的颈,亲了亲他。

话方落,萧迟砚穿着寝衣就站到了顾怜身后,沉默着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面上满是对她说谎的谴责。

顾怜也不信,这话光是从沈氏嘴里说出来就不可信。

沈氏见俩人都看着自己,似乎是也意识到自己树形象树过了些,有些羞窘,立刻道:“你们俩都看我做什么?起床了不知道去洗漱换衣服吗?”

顾怜见孩子在乳母怀里,又见院里摆满了沈氏送来的东西,才回屋去了。

她洗漱后简单挽了头发,又擦了护肤的润肤乳,便将门打开,当着沈氏的面从乳母怀里将孩子抱过来,径直抱去了自己屋里。

沈氏也正等着乳母收拾好后抱孙子,但见儿子也在,不好说什么,只能眼巴巴跟上去。

床铺已经收拾好,屋里干干净净的,沈氏巡视了一圈,还算满意。

小萧忱早上起了会闹着要顾怜抱一会儿,平日里这个时辰就算她没起,乳母也会把孩子放到她被窝里来。

顾怜想起忱儿在自己怀里便止住了哭声的样子,逗他道:“没长大似的。”

萧迟砚将她箍紧了些,“那你少陪他,多疼疼我,可以吗?”

“他每日和乳母在一处,哪里碍着你了?”

“或许没有吧。”

两人说笑闹着,门被敲了两下又很快安静下来。

顾怜清了清嗓子,“何事?”

桃儿看了眼窦闱,道:“姑娘,舅老爷请将军一起出来喝酒。”

“真是给他脸了,”顾怜低声骂了一句,向萧迟砚解释了窦闱昨日来的事情,“你不要管他,他真是不知晓自己几斤几两,非要蹬鼻子上脸。”

她心里明白,窦闱有事相求。

萧迟砚拍了拍她的手,“在血缘上,他还是你的舅舅,按你方才的说法,他在外面联络了旁人,若是我不出去,风言风语定然要起来。”

顾怜扭了下身子,心里烦闷,“好吧,那你去吧,不要与他说什么话,给他一个面子,喝一点儿就回来,听见没有?”

萧迟砚拥住她亲了一下,笑道:“都知道了。”

窦闱方才还在想顾怜攀上的高枝到底是谁,当看见是萧迟砚时,心里霎时佩服自己这位外甥女好手段、好眼光。

他也不敢拿大,对着萧迟砚殷勤拱手,“萧将军。”

萧迟砚微微颔首,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却不喊‘舅舅’,他的舅舅是郡王爷,窦闱受不起。

他不喊,窦闱也不怪,上前和他套近乎,真的像是与他关系亲厚的长辈一般,“你这儿有什么好酒?今日我陪姑爷你喝一杯?不醉不归!”

屋内传来砸杯子的声音,窦闱面上笑意消失了些,“这丫头,太暴躁了,惹将军您生气了别惯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萧迟砚步子顿了一下,淡淡看他一眼,眼底划过不悦,没答话。

他记得窦闱的,那年在蕲州见到此人时还是斯文儒雅的模样,两年过去,现如今变了许多,眼里只剩下浑浊且直白的贪欲。

来到侧厅坐下,萧迟砚令人拿了瓶好酒,又备了些菜过来。

期间顾怜让桃儿来送了两趟菜,听听两人在说什么,窦闱却一直不开口。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见萧迟砚有离开的意思,窦闱才借着酒意笑道:“将军,我这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大熟悉,想要在此扎根立业,您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说……能不能帮帮我?”

贺又死的消息是隔了几日传到诚王耳朵里的,他面上有些难看,“这个蠢货,让他好好把那母子俩守着,他非得自作主张,这下好了,把后营影卫弄了出来,再将顾怜捉住,就难了。”

“不会的,”一道人声从屏风后传来,“只要给楚怀安来个出其不意,你想抓谁,就抓谁。”

诚王眼睛眯了眯,看向屏风后正在饮茶的男子,“你有把握?”

“没把握的事情,又何必去做呢?”男子站起身来,“你只要记得你许诺给我的事情,其他的,我自然会帮你办好。”

闻言,诚王轻笑了声,“当然,你要的,本王自然会给你。”

“不仅是顾怜,那些高官的妻儿,本王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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