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温氏来只不过想看看一对外孙的处境,但今日看到的一切,却让她坚定了要带着两人走的想法。
萧迟砚今日又回来的晚,让人穿了话回来,说不必等他,顾怜无事可做,等到孩子睡后,就坐在榻上做今年冬日的鞋,给萧迟砚和顾钰一人做一双。
还没将鞋上的玉髓嵌上去,就听见何大娘子跑来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进院里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顾怜示意桃儿先去看看,然后开始找自己的鞋也穿上出去。
何大娘子一进门,就险些哭出声来,“姑娘,您、您舅舅来了!”
第95章95晋江文学城独家
他笑道:“还给萧家长房长子生个了儿子,你真有能耐啊!”
走近后,顾怜才发现他左手的小拇指断掉了,眼里晃着贪婪。
顾怜对身旁的人道:“将我舅舅带去客房安置吧。”
窦闱很满意她的举动,不忘也道:“还送些吃食来,酒也要一壶,要好酒,这将军府内可不缺这一点酒水吧。”
他得意看了顾怜一眼,便哼着小调儿走了,走到小道上,又转过头来,“小怜,我和酒馆的一位老朋友可约好过两日再聚的,你可别在舅舅跟前耍小聪明。”
顾怜眸色深沉,微微颔首。
待窦闱的背影消失,何大娘子不解道:“姑娘,您为何要让他进来?”
“你真知道还是假知道?”绪兰追上他,“我不是那样的人,就是、我、我……”
顾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声音温和,“我都知晓。”
他的都知晓应该是包含着几个意思的,绪兰忽然有些扭捏,左右望了一圈,“哦,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还好,那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顾钰却唤住她,“我马上去将军府看小怜,不如一起?”
“哦,好,”绪兰咬唇一笑,凑到他身边仔细看,“好久没见你了。”
她的羞怯果然只有一炷香,不一会儿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模样,几乎要贴着顾钰走。
顾钰倒是也不躲她了,或许说实话,在岭南那段日子,他心里有一点思念绪兰。
两人来时,顾怜正张罗着晚饭。
她料事如神般,知道绪兰要来,还让厨房备了她爱吃的几道菜。
席间,绪兰挨着顾钰坐,顾怜也挨着顾钰坐,两人各坐一边。
因为胞兄的事情得以解决,顾怜心头大石落地,觉都睡好了不少,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萧迟砚为她夹了一筷子鱼,“多吃些。”
顾钰也劝道:“是该多吃些,都瘦成这样了。”
绪兰道:“顾钰哥哥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她瘦的更厉害,一口都吃不进去,就说没胃口,浑身上下都成一把骨头架子了,看得人心疼。”
顾钰看了胞妹一眼,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压迫性,“往后再不能这样了,可知晓?”
顾怜道:“知道了。”瑞王疑惑,“儿臣不知。”
嘉安帝放低了些声音,“你是朕最看好的一个儿子,日后的事情自不必说,但你似乎有些沉不住气,前两日定王来奏,你……罢了,朕不提也罢。”
“定王?”瑞王猛地抬头,“父皇,四皇弟来过了?”
“嗯,”嘉安帝意有所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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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会因此责怪你,只希望你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瑞王暗暗握拳,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定王,“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嘉安帝又与他说了几句话,便放他离开。
楚怀安在外晒得满头大汗,见瑞王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出来,来不及思考什么,便进了殿,他在屏风外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嘉安帝没答话,透过屏风打量着他。
楚怀安始终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鼻尖被药味充盈着。
过了一会儿,嘉安帝才道:“过来,让朕看看你。”
他的声音比从前苍老了很多,这是楚怀安近半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位父皇,先是声音,再是容颜。
嘉安帝的确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就像树皮一样层层叠叠,双眼浑浊而无力,病歪歪地靠在床旁。
楚怀安有些不敢再直视,低下了头,声音里带上一丝哽咽,“父皇。”
对于这个儿子,嘉安帝的确喜欢,但却从来不表露出自己的喜欢,见状,他不禁有些想笑,自己对他那么严厉又冷漠,竟然还会让他难过。
“去倒杯茶给朕。”嘉安帝的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现在虽然时至六月,但殿内只远远摆着一小盆冰块,比殿外暖和不了什么。
嘉安帝喝完茶,忽然抬手拍了拍楚怀安的肩,“有空多来看看朕。”
楚怀安一怔,“父皇……”
嘉安帝笑了笑,“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走出养心殿,楚怀安有些失神,他在殿内待的时间尚且不及瑞王的一半,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些难受。
·
六月光景,又是红粉满塘。
顾怜约莫着下个月就要生了,她近日越发不喜欢动弹起来,大多时候在屋里休息,或者是在凉亭里看荷花。
绿色的荷叶和粉色、粉紫色、淡黄色的荷花开满池塘,香味溢满整个府内。
方过卯时,气温便攀升了上来,顾怜被萧迟砚搀着在院里走动,她走两步就要停一停,觉得累得慌。
肚子太大了,她的脚和手都有些水肿,夜里有时会突然被疼醒,哭不出声来。
曾经有过一两次她后悔要这个孩子,但也只是一瞬的时间,毕竟孩子已经在肚里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更何况这是她自愿的,那么期盼才得来的。
稳婆已经请来住在府里了,因为生产时候是七八月的模样,旁的都还好,就怕落雨,故而重新建了一个背阴背风朝阳的院子,用来坐月子。
顾怜对这些都不了解,只能听稳婆安排,譬如现在每日早中晚走一刻钟,也是稳婆吩咐下来的。
她肚里的孩子有些大,近期饮食也在控制,以免届时不好生。
等在院里走完两圈,顾怜额上生了些汗,回屋又换了一身衣服,坐了许久才感觉喘过气来。
萧迟砚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捏胳膊,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顾怜身子太弱,这个孩子不好生。
见他如此,顾怜笑了笑,宽慰他道:“萧大哥你莫要多想,这么多妇人生孩子,又不独独只我一人,无事的。”
话虽如此,其实她心里也怕得厉害,生孩子的人多,死在生孩子这一关的人更多。
萧迟砚的笑同样有些勉强,“好。”
厨房的人送来一小盅鱼汤,顾怜喝完后便有些昏昏欲睡,萧迟砚扶着她侧躺到床上,守在她的身旁等她睡熟。
顾怜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会儿,忽然道:“萧大哥,他们都说我肚子尖尖的,怀的应当是个男孩儿,若是个男孩儿,你希望他是一个怎样的孩子?”
“怎样都好,”萧迟砚将她搭在额上的碎发拂开,亲了亲她的额,“无论是男孩女孩,平安健康便是最好的。”
“那你希望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正直,善良,孝顺,”萧迟砚笑道:“这些或许便够了。”
顾怜枕到他的腿上,闭了闭眸子,“是男孩的话若是像你便好了。”
心事解决,她自然再没有吃不下饭的借口,的确该好好养着身子了。
饭后,顾钰和绪兰一同离开,萧迟砚陪着顾怜在花园消食。
“明日不如出去散散心?”萧迟砚牵着她的手,防止她摔到,“中午出去吃,下午我带你去划船,怎么样?”
“都成的,”顾怜挠了挠他的掌心,小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手臂上,“我想吃辣一些。”
萧迟砚弯眸,“或许是个女儿,酸儿辣女,对不对?”
“儿子女儿都成。”顾怜摸了摸肚子,心中却希望是个儿子,若是个儿子,她便不急着再生一个孩子,是个女儿的话,怕是没那么好进萧家的门。
且她也不愿女儿一生下来就没名没分,日后万一被人拿此事多嘴,也对名声不好,是男孩的话这些风言风语也中伤不了他什么。
“萧家这辈若是女儿,则从岁字辈,”萧迟砚道:“她定然如你一般聪慧。”
顾怜摇摇头,“不要像我。”
“是个女儿期盼她平安快乐长大就好,不要如我一般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最好一点都不要像我。”
萧迟砚握紧了她的手,无声陪伴着她。
石榴花开了,红红的一小朵如星子一般缀满绿色枝叶,只是这棵石榴树结出来的果太小,又涩口,并不好吃。
顾怜走累了,便回屋歇着,大夫还是照例来为她把脉。
又过了一段时间,五月初,她的肚子就像是忽然大了起来一般,低头时就连脚尖都看不见。
由于一直谨遵医嘱的缘故,顾怜也不怕什么,每日该吃吃该睡睡。
五月上旬,沈氏递了帖子要过来,因为萧迟砚出门了,顾怜原本不想见,想了想,还是在侧厅招待了两人。
沈氏是同郭氏一起来的,郭氏不大愿意来,坐在一旁有些尴尬。
沈氏还带了一名大夫,顾怜不解,道:“郡主娘娘,将军府内有大夫,每日都请脉的,不知您这是……”
见儿子不在,沈氏的态度也有些傲慢,喝了口茶,慢吞吞道:“你这肚子越发大了,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了,”顾怜见桃儿要出去,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回沈氏的话道:“孩子一切都好,也很健康。”
“那你平日是吃辣多还是吃酸的多?”
顾怜眉间微不可查蹙了一下,仍旧笑着回应,“酸的辣的都吃些。”
他不喊,窦闱也不怪,上前和他套近乎,真的像是与他关系亲厚的长辈一般,“你这儿有什么好酒?今日我陪姑爷你喝一杯?不醉不归!”
屋内传来砸杯子的声音,窦闱面上笑意消失了些,“这丫头,太暴躁了,惹将军您生气了别惯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萧迟砚步子顿了一下,淡淡看他一眼,眼底划过不悦,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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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窦闱的,那年在蕲州见到此人时还是斯文儒雅的模样,两年过去,现如今变了许多,眼里只剩下浑浊且直白的贪欲。
来到侧厅坐下,萧迟砚令人拿了瓶好酒,又备了些菜过来。
期间顾怜让桃儿来送了两趟菜,听听两人在说什么,窦闱却一直不开口。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见萧迟砚有离开的意思,窦闱才借着酒意笑道:“将军,我这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大熟悉,想要在此扎根立业,您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说……能不能帮帮我?”
第96章96晋江文学城独家
小萧忱身上的奶香味很浓,长得也俊俏,但是袜子脱不得,脚酸,手也酸。
萧迟砚想了想,闻了闻自己的手,没味道,又闻了闻顾怜的手,是香的。
顾怜好笑般将他轻轻推了一下,“小孩儿就是这样的,长大些就好了。”
她此时内心正有些许的母爱泛滥,将小萧忱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时不时低头亲一亲他的脸颊。
萧迟砚拂了拂顾怜的发,也轻轻用头靠到她的肩上,借着一丁点儿酒意,他的掌从顾怜的衣摆滑入,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顾怜躲了两下,有些吃痛地将他的手按住,“好痛。”
生完孩子后,她的身子似乎更敏感了些,萧迟砚悻悻将手拿出来,只期盼着乳母快点来把孩子抱出去。
“可、可以。”顾怜忙将盘子全都端到他面前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启唇多问。
赵家的闹剧一直持续了许久,一直到半柱香后,赵德的声音才从院门外传来。
“桔儿,来跟爹回家。”
萧迟砚行动不便,顾怜又不大好去开门,她躲到屋里,是赵桔自己开门出去的。
赵德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脖子上被挠的咬的惨不忍睹,但来接赵桔时面上带笑,摸了摸他的头,向坐在桌旁的萧迟砚道过谢,才牵着儿子离开,做足了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顾怜忽然想起来,在斜桥巷居住的两年里,她极少见到赵德,常氏还有赵盏都是跟着赵老太太一起生活。
待到人离开后,她从屋里出来,见萧迟砚稳稳当当坐在桌前,于是道:“萧大哥,可否需要回屋休息?”
萧迟砚摇摇头,“我再坐一会儿。”
闻言,顾怜上前将早已经干干净净的瓷盘拿起,她走过去时,阴影恰好遮在萧迟砚的面上,一半阴,一半明。
萧迟砚的确有一副极好的相貌,硬朗分明,只是他的气势太过骇人,若寒冰一般,叫人不敢接近。
顾怜的左肩的影子恰好与他的右肩重叠,她太过纤细,显得萧迟砚的肩更加宽厚,若是顾怜到他怀中,更是会显得娇小。
她弯腰时的动作缓慢,萧迟砚微微抬首,就能看见女子一截细软的腰肢在眼前,再往上些,是夏日薄薄衣衫之下的丰盈。
他别过脸去。
顾怜全当未曾发觉,拿起盘子后便向他告辞。
许是她去的太久,回家时,顾钰面上满是不赞同,“小怜,不是阿兄说你,只是你是否应该矜持些?”
他这几日得到了几个替人写信的活儿,许是写的太好了些,今日又有人上门来请他在画旁抄誉诗文。
顾怜走近看了眼,画上画的是一副猫儿戏水图,只不过那猫儿画的有些笨拙,不大协调。
“怎么不答话?”听不见她的回答,顾钰以为是惹了她不高兴,解释道:“阿兄只是觉得,到底你还待字闺中,还是要把握些距离为好。”
“我都知晓,”顾怜随手指了一下他衣袖上的墨痕,道:“阿兄,你瞧你这衣袖,沾上墨了,还怎么洗的干净?”
“反正是在家中穿穿,你也不会笑我,”顾钰笑道:“这件衣裳耐穿,我也爱穿,脏点也不打紧。”
顾怜给他做成了两身新衣,但他却都好生收着,总说没有穿出去的地方,在家里还是穿他那两件旧夏衣。
顾怜摇摇头,也不劝他,见小黑狗跑过来,逗了它一会儿,便回房打络子了。
她的夏衣还差最后一颗襟上的扣子没有打好,不过打起来也很快。
不过一刻钟,顾怜就将扣子打好缝了上去,她看着自己崭新的夏衣,也不自禁点头。
这块布料是藕色,她在裙摆和衣袖用稍浅些的粉色细线缝了水波纹,在腰下绣连枝花,上身则是用同色线绣小小的团花。
这件衣裳做起来费了许多时间,顾怜又看了两遍,决心明日穿上身试试。
·
赵家院里。
常氏不知是从哪儿听来了一套规矩,自从那日以后,她回到家就把荷儿当丫环一样使唤,白日里让她打扫院子、做饭、洗衣,绝不让她闲着。
但凡赵德或是赵老太太为荷儿说了一句话,她就开始砸碗砸门,放言要吊死在赵家门口。
顾忌着她家还有几个蛮汉子兄长,赵老太太也不说话了,躲在屋里门也不出,只偶尔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赵桔带到自己屋里躲着。
赵德现如今每晚都要和常氏打上一架,因为常氏不让他去荷儿房里,晚上还动手动脚,说什么要再给他生个儿子。
赵德如今心里只有荷儿,哪里能忍?故而常氏虽说将人留在自己屋里了,但也没能如愿,只能白日里更加变着法地磋磨荷儿母子。
例如今日晚饭时,她不许荷儿母子吃饭,等到众人都吃完了,剩下些残羹剩菜时,才大发慈悲般道:“你们娘俩吃去吧。”
赵德气的脸色涨红,荷儿却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吃了起来,赵桔也不能上桌坐,站在赵老太太旁边,他还不大能分清剩菜到底意味着什么,见母亲吃,自己也跟着吃了。
今日常氏只叫荷儿做了两碗菜,一碗鸡蛋一碗萝卜丝。
鸡蛋早就被她夹完了,萝卜丝也只剩下零星几根,荷儿紧着赵桔吃了,自己吃着白米饭。
饭桌上气氛凝滞,除了常氏外,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赵老太太欲言又止,但想起来常氏几个哥哥,还是忍了下去,赵德拳头捏地紧紧的,终于将荷儿的碗夺过来,将她往外拉,“走,我带你们娘俩去外面吃。”
赵老太太也不拦着,还暗暗推了一把赵桔,示意他跟上。
常氏要掀桌子,却被赵盏按住,“娘,算了!”
常氏一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又指儿子,哭道:“你拦我?”
“娘!”赵盏不忍心看自己的娘,但还是道:“算了吧,这世上哪里有男人不纳妾?”
·
和计划中一样,在拿到钱的第四日,窦闱就将这能支撑普通人家富裕过一辈子的两千两全都输了个干净。
许是知晓自己太过了一些,他倒也没急着再找顾怜要,而是安安分分待在府里,没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据伺候那个院子的人来报,他的院里酒气熏天,远远闻着都叫人胃里直犯恶心,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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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赌就是酒,算是废了。
他废不废顾怜倒是不在乎,她只在乎窦闱什么时候死。
厨房锅里的汤煮沸了正冒着泡,顾怜正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往汤里撒。
药粉倒出来是白色的,不一会儿便消融在了汤水里,无影无踪。
顾怜搅动着汤勺,眸里一片冷意,轻轻启唇道:“爱喝酒么?那就多喝些吧。”
第97章97晋江文学城独家
沈氏打量着自己的乖孙,见他又胖了些,心里乐得不行,“我的乖孙,比那几家的孙儿都胖,可给祖母长脸了我的好孙儿。”
小萧忱刚吃完奶,被她这么一折腾,立刻吐了口奶出来,哇哇大哭。
沈氏讪讪退到一边,等乳母收拾完了又凑过去。
隔壁屋子的动静让顾怜睡不了回笼觉,她趴在萧迟砚的胸膛上,伸手将帐子一拉,见天已大亮,便道:“萧大哥,我们起来吧。”
萧迟砚正遮着眼睛,手臂上的线条格外明显,因为上身没穿衣服的缘故,被下的坚硬胸膛与紧实的腹部展露无遗,身上还有被她挠出来的血印子。
顾怜往外看了一眼,将帐子又拉上,手抚上他的小腹,贴了上去,抱着他劲瘦的腰肢不舍得松手,“算了,不起了,再睡会儿。”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萧迟砚有些忍俊不禁,将她的肩抱住,“那就再睡会儿吧。”
顾怜的脸颊贴着萧迟砚的颈,亲了亲他。
他恶狠狠盯着萧迟砚的背影,只恨自己被他骗的好惨,才疏于防备,让此人钻了空子。
“你可知晓小怜与我有婚约?”
萧迟砚步子就连顿都没顿一下,“不知,但又有何妨?”
他毫不在乎,反正顾怜从人到心都是他的,他又何必与一个只有口头婚约的人计较。
齐渊抹了把泪,冲到萧迟砚的身前,“你有没有羞耻心!”
萧迟砚面不改色绕过,“没有。”
他没去顾怜的院里,而是往顾钰的院里去。
顾钰虽说是个伤患,但院里却是顾家最热闹的地方,绪兰进不去他的房里,便和几个守卫在门口打牌。
一阵阵哗啦啦的推牌声伴着‘胡了’、‘又赢了’等声音响起,里面的人怎样倒是不知晓,但是在门口的几个倒是玩得开心。
远远见着两人过来,绪兰起初没在意,见到来人有齐渊,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什么风把齐公子吹来了,要不也来一局?”
齐渊没答话,一双眼还是剜着萧迟砚,像是要把他给啃下一块肉来,加上那哭肿了的眼,与怨气颇深的面颊,让人怕是要误以为他被负了心一般。
绪兰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连忙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脑袋里摇出去,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对俩人道:“你们怕是来晚了,我顾钰哥哥应当要睡了。”
话落,里面传来两声喝水被呛着的声音,绪兰改口道:“还没睡,你们要找他聊会儿?”
萧迟砚一身装扮还提着剑,不像是来说话的,他扫了眼自己身侧的齐渊,对绪兰道:“他找你们打牌,你好好招待他。”
‘招待’两个字让绪兰有种自己是女主人的错觉,她立即挺直了腰板,就携着自己今日新认识的好弟兄来拉齐渊,“走走走,打牌去。”
齐渊不从,仍要找萧迟砚要个说法,谁料他转身就走,自己想去追,却被身后几只手拉着,追不上去。
他心里有些苦,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好端端的未婚妻成别人的红颜知己了。
顾家院子不算大,半弯着眼似的月冷清清照下来,将院里照的明明白白。
顾怜站在院前等萧迟砚,等了许久还不见他来,有些着急,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踮脚望去,唯恐会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看见那熟悉的阔挺的身影,她抬了步子跑过去,一溜烟便扑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你这般久才来,吓死人了。”
她胆小,禁不得吓,萧迟砚一只手搂着她,将人带到屋里去,才解释道:“是有一只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在后院叫,只是猫太小,我寻了会儿才寻到。”
被这只所谓的‘野猫’一折腾,顾怜也没了方才那旖旎的心思,就这么静静待在他的怀里,仰面望他深邃好看的眉眼。
她的一只纤细白嫩的掌放在萧迟砚修长有力的臂上,隔着衣裳感受底下男人肌肉的坚硬与火热。
明日只剩下一个东院要看了,现在正是春好四月,菡萏初绽的日子,顾怜想起来每到春末夏初,蕲州城内的大小河道湖泊都红粉漫布的景象。
京城虽说更加繁华,好看的、华贵的花朵更多,但到了这个季节,闻不到荷花的味道,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府里不是一个小人工湖么?我想种些荷花荷叶进去,再养些锦鲤,”顾怜抱着萧迟砚的腰撒娇轻蹭了两下,“好不好?”
她就好像天生会撒娇这一项本领,萧迟砚根本没有办法说任何拒绝的话。
他动作轻柔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肩,“你想布置什么,只管按你的喜好去布置就好了。”
他的声音柔到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冷硬的男人说出来的,殊不知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对于萧迟砚来讲,一遇上顾怜他便只能缴械投降。
顾怜攀着他的肩头,与他说些甜腻腻的话,时不时递去化了糖般的目光,令人难免有些心神荡漾。
萧迟砚心里念着清静经,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要再忍忍,起码要等到他带着顾怜光明正大搬进将军府再说。
顾怜却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为难,柔若无骨的手从他紧实的腹部扫过,红馥馥的唇就擦在他的颈边。
萧迟砚从不觉得自己是一君子,但是知晓自己今日若是碰了她,对顾怜才是最不好的。
他抵了抵怀中人的额,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欲,“该睡了,就在我怀里睡?”
顾怜不算太困,想起来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便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眸。
她的睡颜很好看,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醒时明艳张扬,是盛开到了极致的美艳。
等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萧迟砚动作小心地起身,将她放到床上,再唤桃儿来为她脱衣裳。
同样的一个夜里,瑞王府却不大太平。
瑞王看着左手边哭啼啼的小儿子,只觉得头疼,让他去搞定绪兰也搞不定,自己派去将顾家一锅端的人还全被端了。
在他右手边的诚王正打着瞌睡,见这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他把自己喊来是做什么。
诚王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位兄长有多聪慧,相反,在他眼里,瑞王一直是个愚蠢至极的人,没有一点城府,想要什么都毫不避讳,若不是得父皇爱护,或许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瑞王不知自己被这般编排,他问诚王道:“太子最近得了陶家助力,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还搞不定绪家那个绪兰,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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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已经到不惑之年,早就对皇位觊觎许久,怎奈何一方面当今皇上身体健朗,另一方面太子又另有他人。
屋内静谧,只有孩子渐渐息下来的哭声。
沈氏理了理衣裳,将正打着哭嗝的孩子抱在怀里轻拍,又恢复了端庄娴雅的贵妇人模样,想起什么,好似无意般道:“我那同岁的孙夫人都已经有两个孙子了,虽然我只有一个孙子,但也无妨。”
话落,她轻轻叹了一声,又拿眼睛偷偷瞅俩人。
明白她此行的目的,顾怜望天,萧迟砚看地板,无一人与她目光对上。
沈氏有些恼怒道:“不是我催你们,现在哪户人家里不是儿女双全,再不济也该有三四个孩子,最好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只有一个孩子是不成的。”
萧迟砚想说什么,顾怜拉住他的手,面上凝起笑意,“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与萧大哥有这个孩子也是意外,若不是如此,不该有忱儿的。”
她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声音很轻,“所以,不出意外,怕是之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第98章98晋江文学城独家
若是此时沈氏许诺让她进门,能够与萧迟砚拜天地,顾怜自然不会拿这话搪塞她,但沈氏不能给她名分地位,她为何要再生呢?
顾怜的眼底始终含着笑意,看着温顺至极,沈氏却没少碰针头,此时想拿话讽她,还没开口就见儿子盯着自己,于是只能咬碎了牙,话又咽了回去。
“不生就不生!”她恨恨道:“你要是像我一样只生一个儿子,日后也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勾走,有你哭的!”
她说的没错,顾怜也认,但是问题的根本在于沈氏,只要沈氏松口,顾怜就不是‘不三不四’,无论是再生一个孩子也好,或者是什么,都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沈氏不退一步,顾怜也不可能退。
若是他再去一次……一定能把所有的钱都赢回来。
窦闱那被砍断了的手指开始作痛,让他嘴角不自觉抽搐着,一直到厨房的人送来晚饭,他吃完后才感觉好一些。
这将军府每日的饭菜不知是用什么调的味道,吃起来鲜美至极,不似凡物一般。
用完晚饭,窦闱便来到了赌场前张望,赌场的人早就被打过招呼,见了他,很是殷勤,“这位爷,您来了?”
的确是爷,几天输了两千两,赌场最近的饭菜都好了不少。
窦闱被这一声喊舒服了,但奈何口袋空空,只说自己今日没兴致,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听着赌场里的声音心里挠痒痒似的难受,只恨不能进去玩两把。
守门的人见状,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爷,进来玩?若是您没带银子,便先记账上,晚些回去取就是。”
窦闱家里的一个铺子就是被他这样输出去的,他现在在京城,若是输,自然是输顾怜的,萧家又这么权大势大的,一个铺子两个铺子又算什么……
禁不住诱惑,窦闱走了进去。
顾怜得到消息,指尖拨弄了一下插在花瓶里用水晶串起来的珠花,眉间蹙了一下,又给绪兰传回口信,“别让他输太多了,不要超过三千两。”
用五千两买一条烂命,太不值了。
窦闱的确不是一个懂的见好就收的人,前半夜一直到子时,他几乎把把赢,无论是骰子,牌九,甚至投壶都能赢,短短两个时辰赢了两千二百两,将前几日输的连本带利全赢了回来。
但是到了下半夜,他却把把都输,最后天亮时,反而倒欠赌场一千三百两。
窦闱面色有些灰白,失了魂一般往回走,咬牙道:“娘的,一定是时辰问题。”
他只能去找顾怜要钱,却被院里的婆子赶了出来,心里又急着回本,就连想偷些东西去典当都被防贼似的防着。
窦闱浑身露气,想起来昨日来的沈氏,舔了下唇,往萧府的方向去了。
那是顾怜未来的婆母,借些钱,顾怜去还不就行了?
沈氏没有早起的习惯,院里的丫环来通报时,她正睡得香,下意识地,她以为是有人来找萧远,往身侧拍了一下,拍了个空,想起来他上朝去了,只能往外道:“谁啊?”
婆子的声音有些支吾,“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疯子,说是咱们少夫人的舅舅。”
闻言,沈氏几乎‘噔’的一下坐起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的,快给人弄进来,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我这脸往哪儿搁!”
若是旁的事情,婆子定然不敢来打扰沈氏,但是那位还没进门的少夫人……家世的确不好,若是真的是她舅舅,将人赶出去了,怕是要惹闲话。
沈氏一边梳妆一边骂,“我真不知道怎么生出那么一个儿子来,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她的起床气几乎要将屋顶烧着,为她梳头发的丫环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怒气平息歇了,沈氏问林妈妈,“人呢?”
“人在侧厅呢,”林妈妈想了想,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我好像见过他,指不定真是顾姑娘的舅舅。”
“谁问这个了?”沈氏站起身来往外走,“有没有人看见他过来?”
“没有,门房今日值班的恰好是咱们的人,奴婢都让他们闭嘴了。”
一边走,沈氏一边想着这会儿是什么幺蛾子,见到侧厅里正一脸讨好朝自己笑的人,她立刻道:“快多叫几个人进来侍奉着。”
沈氏此刻对于顾怜的刻板印象立刻加深了,家里竟然有这样的亲戚,难怪是穷山僻壤出来的,一心想着攀高枝。
她忍着不适坐到主位上,就连一个眼神递过去都嫌恶心,让身旁的林妈妈代替开口。
“你今日来找郡主娘娘是为何事?”
窦闱对于这位郡主娘娘接见自己的事情以为是看在顾怜的面子上,全然不知是害怕他丢了大房的脸面才被请进来的。
他说了一通客套话,听的沈氏就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半晌,她听明白了其中关窍,脸色比黑漆的桌面还黑,“所以你大清早来是为了借钱,还是三千两?”
沈氏有些想将这茶杯砸他脸上的冲动,又舍不得这套茶具,硬生生忍了下来,讽刺道:“我还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脸,竟然觉得本郡主会帮你,顾怜知晓你来了?她是个心机深的,你是瞒着她来的吧。”
顾怜有她亲生的儿子护着,沈氏都隔三差五地过去找不痛快,更何况是顾怜的亲戚,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沈氏揉了揉额头,觉得烦,对林妈妈道:“打个二十板丢出去吧。”
顿了一下,“打嘴。”
不打嘴怕他出去乱说。
窦闱站起身来,有些紧张,“郡主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是亲家,钱不借就是了,何必伤了和气呢?”
沈氏高傲地路过他,嗤笑一声,“谁和你这草民是亲戚?”
掌嘴的人是把窦闱嘴堵住了打的,既让他叫不出声来,又不妨碍打下去。
沈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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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时,顾怜方从婆子嘴里知道窦闱清晨来过的事情。
她正想着人去了哪里,便猝不及防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此刻,顾怜甚至有些庆幸,窦闱那个蠢货是去找了沈氏,而沈氏最注重名声,定然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
桃儿在一旁问道:“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做?”
“不必再留了,”顾怜轻声启唇,“既然他不满意现在的死法,就让他今晚就去见阎王吧!”
第99章99晋江文学城独家
“不会让他知晓的,”顾怜的掌抚上果盒子里的银叉,眸子眯了眯,“他能一辈子不问,我便能一辈子不说出来。”
风越急了,或许再过两日就要下雪。
顾怜带着桃儿过去的时候,窦闱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但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窦闱满嘴是血,嘴已经被打烂了,牙也掉了好几颗,正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听见响动,他恐惧地转过头去,见到是顾怜,立刻扑上去,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小怜、我想活……我好疼……”
顾怜将自己的裙摆扯出,蹲下身来,目光似悲似悯又似恨,“你今日为何要去找郡主娘娘呢?”
若是不找,或许能多活几日。
窦闱痛的流泪,在地上打滚,“小怜,我好疼啊……”
他点头,“这次一定不会了。”
顾怜深吸一口气,在他有些紧张的目光中,将中衣褪下一半。
但在萧迟砚粗糙的指碰到颈再顺着刮伤往下时,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闭上了眸子。
萧迟砚离她很近,近到能闻见她身上的暖香。
他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要在那嫩豆腐般的肌肤上多作停留,不要有任何冒犯顾怜的想法。
好不容易等到药上完,顾怜感受到自己的衣裳被拉了起来,她睁开眼,却被萧迟砚轻轻拥住。
萧迟砚虚虚环着她的腰身,头埋在她的颈旁,呼吸有些紊乱。
顾怜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萧大哥,我无事的。”
但男子却没有回应她。
顾怜忍不住抚了抚他的发,感受到他的鼻尖碰在自己脸侧,呼吸越来越贴近。
等到有一种温热的、湿润滑腻的触感碰到颈上时,顾怜立即坐正了些,结巴道:“萧大哥,我刚上完药,不能这样……”
话落她便被遮住了眼,只能咬着唇红着脸等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萧迟砚捂着鼻子,望着她颈上那几点红色的血迹,面色复杂。
他用捂着鼻子的那只手想要擦干净自己弄脏的地方,但敲门声响起,楚怀安带着大夫回来了。
萧迟砚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屋外,楚怀安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有些疑惑,“迟砚,你和顾姑娘在不在房里?”
话说完,他嘴里结巴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忙转身想要和大夫离开,心底一边骂萧迟砚猴急。
刚背过身,门开了,楚怀安只见到萧迟砚快速离开的背影。
他不解,见屋里的顾怜颈上全是血,吓了一跳,让大夫快些去看看,然后自己去了隔壁院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浴房传来水声。
楚怀安毕竟是过来人,都懂,但在萧迟砚出来时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太急了些?”
萧迟砚知晓他误会了,边胡乱擦着自己的发,冷声道:“没有。”
“迟砚,表叔懂你,毕竟你年纪也不小,却还未尝过情事,都正常,”秉着长辈的身份,楚怀安有意教教他什么,“但是不能只顾着自己舒坦,到底还是要爱护一下女儿家,比如说今日顾姑娘伤着了,这、这你就做的不对了。”
萧迟砚宁愿被说是不怜香惜玉,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流了两次鼻血的事情,全程木着脸听完了。
秋雨落后,便一日比一日冷下来。
这日难得的太阳天,萧迟砚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顾怜。
两人虽说隔邻而居,也没有人打扰,但萧迟砚只要一想到上次的事情,便觉得无颜面对她。
正巧楚怀安过来,见自己来他十次有八次都在院里,不由得道:“你总在院里做什么?”
“不去院里去哪里?”萧迟砚拍了拍自己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明知故问。
“明日中秋,你总要带着她去赏月?”楚怀安道:“你也不缺银子,包一艘船,或者是雅阁,再带她买一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这不就成了?”
“女人家喜欢什么?”萧迟砚环顾了一圈自己的院里,觉得好像没有顾怜会喜欢的东西,想了想,问道:“衣裳?首饰?”
“你也别问那么多,明日带她去买些,你只管付钱就行。或者你还想让她更加高兴,便想自己买些给她,当做惊喜。”
萧迟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然后便去了隔壁院子。
见他来,顾怜似乎有些惊讶,哼道:“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没有忘记你,”萧迟砚见她面色没有异常,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才将院门关上,问道:“可有好些了。”
“好倒是好些了,”顾怜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大夫说看起来严重,还出了血,但其实伤口不深,养两日就好了,好奇怪啊,我身上那些划痕怎么会出那么多血呢?”
见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萧迟砚扯开话题,“我来帮你挑水。”
为了避免顾怜再多想一些什么,他不仅挑完了水,在顾怜准备做饭的时候又开始劈柴。
劈柴是个力气活,萧迟砚却做的很轻松,好像手不过轻轻落下,那柴火便分成了两半。
饭在锅上煮着,顾怜便坐在院子里择菜,顺便看他劈柴。
见萧迟砚已经劈完一摞柴火,又要去劈第二摞,顾怜忍不住道:“萧大哥,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她都坐在这儿这么久,也不见这人过来,站那么远劈那么多柴火,她又不是每天吃柴火的。
萧迟砚擦了擦额上的汗,洗净手坐到她的身边,望着她的侧脸,想说了话先打了腹稿,才道:“明日你是否有空?”
闻言,顾怜抿唇朝他笑了笑,如春华般动人,意有所指道:“旁人的约我不一定会赴,但萧大哥若是邀我,我总是有空的。”
她的眸子半弯着,说话时肩上的发拂过脸颊。
萧迟砚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见她同意,便道:“我明日来接你。”
等到赵盏的骂声传来时,她已经被丢到了船里面,而船已经离岸。
萧迟砚的面色不大好看,他撑着船杆,两三下就将船撑到了湖中央。
顾怜被他摔得好痛,佯做生气的模样,“你这是做什么?”
这话应当萧迟砚问她才对,他走到顾怜身旁,几欲启唇,最后道:“你为何同他一起出来?”
“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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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划船而已,难道有错吗?”顾怜眸里沁出泪,“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我总是不能安心,哪里像赵公子,时时刻刻都记着我,虽说我、虽说我属意与你,但……”
萧迟砚抿了抿唇,他的确对顾怜算不上好,这段时日却也是时时刻刻记着她,并不比赵盏差,只是没能说出口而已。
他想同昨日一样牵顾怜的手,却被她躲开,于是只能同她一起坐在船舱内沉默。
萧迟砚开始反省,但余光见着女子正偷偷瞧着自己的样子,此时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该反应过来了。
这一切都是顾怜故意的。
顾怜见他已经察觉到了,用帕子揩了揩眼角,拉了拉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道:“我的肩好疼,你摔着我了。”
在顾怜身上,萧迟砚的确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伸出掌替她揉了揉,“还痛吗?”
“痛,”顾怜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情绪,借着船舱狭小的优势,几乎整个人都伏到他的怀里,“你将我摔痛了。”
“往后不要再这样了。”萧迟砚眸中闪过一丝晦色。
顾怜不答话,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待在他怀里。
另一只船上,楚怀安看着拿短弩要射鸭子的戴维,有些犹豫,“你确定这样能行?”
戴维摆摆手,“太子殿下您不懂,将军的警觉性高,短弩一出,他定然带着顾姑娘继续躲在船舱里,这两人独处的机会不就更多了吗?”
楚怀安点点头,“此言在理。”
船驶入荷叶深处时,四周都见不着水,也见不着岸。
顾怜攀着萧迟砚的肩头,觉得若是此时发生些什么,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她微微抬头,“萧大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萧迟砚偏了偏头,“没有。”
顾怜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再加上这幽闭的环境,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
顾怜将他的掌拿起放到自己的腰上,再次放柔了语气,“萧大哥,你可以抱抱我吗?”
萧迟砚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动了一下,缓缓的还是搁到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却往手臂上移了些,放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顾怜从怀里拿出那个绣给他的锦囊,“我知道萧大哥会来,这是我绣给萧大哥你的。”
萧迟砚垂眸,目光落在那个鸳鸯锦囊上。
他眸光微移,女子两腮粉红。
萧迟砚接过锦囊,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将顾怜抱的紧了些。
感受到他的回应,顾怜稍稍支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算是半坐在萧迟砚的腿上。
萧迟砚喉头滚了一下,想要向外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女子的吻紧接着又落在他的脸颊之上。
萧迟砚呼吸微微粗重,按住顾怜抚上自己胸膛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小怜,不行的。”
他的自制力强到有些可怕,顾怜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又向他靠近了些,“萧大哥,什么不行?”
萧迟砚终于还是回过头,与她澄澈又妩媚的眸子对上,不可控地轻轻落了个吻在她的腮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轻顾怜,有些奇怪,想让人再亲两下。
就在他的掌托到顾怜的后脑时,一声尖锐的鸭叫声从船舱便划过,然后一支尖锐的短弩射到了船顶。
萧迟砚将顾怜护在怀里,从船舱口观察着四周,但现在的情形,若是有敌袭的话,他们简直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第二根短弩射到船头时,为了保证顾怜的安全,萧迟砚将她一把推入了水中。
荷叶外。
戴维:“太子殿下,卑职好像不小心多射了一根箭。”
楚怀安:“……”
顾怜偏头往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道:“那我明日等你。”
萧迟砚站起身来,出院后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地方,上街去为顾怜准备惊喜了。
每到逢年过节时,要为心爱的姑娘买礼物的男子尤其多。
饰品铺子老板就喜欢这种人,每次这时候店里滞销且贵的东西总能卖出去一大半。
于是萧迟砚方进门,便被老板引着到了货架前。
“这位公子,您看看这支钗子,纯金打造,雍容华贵,只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回家!”
萧迟砚皱眉,看着老板介绍的,那支金灿灿、有些闪眼,堆满花的簪子,有些犹豫,“这种……会有人喜欢吗?”
顾怜有些好奇,“谁?”
“萧家的人,”绪兰道:“也是盯着那个老东西的,老东西走了她也走,最后回萧家去。”
萧家的人?顾怜想了想,不觉得沈氏会做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那还会有谁呢?
见她思索,绪兰道:“别想了,待会儿吃完我带你去赌场门口喝杯茶就看见了,那丫环一天来四五趟,估摸着就是蹲着老东西呢。”
顾怜心底的确奇怪,等到用完饭,便随着绪兰去了赌场对面一家茶楼等着。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便见到一还算眼熟的女子在赌场前徘徊。
这个人顾怜有些印象,但是却不大记得,应该见的次数不多。
绪兰提醒她道:“你想想有没有谁和你不对付?仔细想想。”
顾怜拧着眉毛想了会儿,只想到了沈氏,但沈氏刚打完窦闱的嘴,有怎么会跟踪他。
第100章100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话说的绪兰爱听,她又就着花生米喝了半壶茶,回去时还闹着给小萧忱买了个镀金的木马,说不收就是没将她这个未来舅母放在眼底。
顾怜只能收了,到府时又令人送她回去,将木马收到库房里后,便回了院子。
她喝了一肚子茶,暂时没有一丁点儿困意。
萧迟砚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和戴维阮文商议事情,顾怜令厨房炖了人参汤,坐在榻上看了会儿话本,便去洗漱了。
夜里茶喝多了的确不好,早到了平日该睡的时辰,顾怜却还是很有精神,逗了会儿孩子,又看了会儿话本,一直等到房门被推开了,她才穿鞋下地。
萧迟砚本以为她睡了,开门的动作很轻,谁料一开门便见她双眸亮亮朝自己跑来。
顾怜好像找到了事情可以做,拿了干巾子便将他按在床头替他擦发,动作温柔又仔细,因为身子向前的缘故,小半截细白柔腻的腰身露在外面。
萧迟砚握住她的腰肢,面颊贴到她的胸前,似乎有些疲惫,轻缓地呼吸着。
姑娘辈里最小的萧静眠正坐在萧老太太身边喝甜汤,见着沈氏带着顾怜过来,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这边。
沈氏同萧老太太耳语了两句,便先离开了。
萧老太太似乎有些讶异,笑了笑,唤她坐到自己另一边来,“这段日子身子可还爽利?”
“都好的,”顾怜睫垂了垂,回话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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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惦记,我一切都好。”
“都好便好,”萧老太太见自己嫡亲姊妹身边的妈妈来了,站起身来,对周围几个孙女儿道:“好好陪你们大嫂嫂,莫要调皮,可记得?”
‘大嫂嫂’这三个字给顾怜的身份在萧家小辈之间定了性,萧静眠最机灵,立刻举手道:“好!”
萧静瑗也紧接着应了。
萧静瑗应了,其余几个也没有不应的道理,纷纷唤顾怜嫂嫂。
见状,萧老太太满意,便由自己身边的吴妈妈扶着去了另一间屋子,与姊妹说些话。
院里就剩下一群小辈,萧静瑗像是要给顾怜撑腰般,坐到萧老太太原来的椅子上,环住顾怜的手臂,对一群姐姐妹妹道:“这是我嫂嫂,你们也要喊嫂嫂的。”
已经嫁人的萧静淑看清了局势,附和道:“早就知晓了,不喊嫂嫂喊什么?这可是我们屋里最大的嫂嫂,自然不能有半分亏待的。”
萧家拢共有五位孙女儿,嫡出孙女只大房有一位,其他四人都是二房几个姨娘生的。
但老太太仁慈,几个孩子都是一般在学堂上学,姑娘家也都读到十五岁及笄,没有偏心谁的说法。
今年方及笄的萧静玉是萧景全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同为二房郑姨娘所出,她曾在胞弟的口里听说过顾怜,猜到她应该是比杨圆好相处些,便也凑上来,柔柔唤道:“大嫂嫂。”
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顾怜该给她们都备些礼物,但今日着实仓促,她只打算走走过场,当个透明人便好了的,谁知会遇到这么些人,于是只能一个个回应着,记住她们的性名与性格,下次好补上。
午饭时,男女亦是不在同一个厅里吃席,顾怜托萧静瑗给萧迟砚传了话,说自己一切都好。
的确都好,在几个小姑子的照顾下,顾怜不仅吃的好,聊的也很开心,晚间离开时还有些舍不得。
萧静瑗亲昵地抱住顾怜,小声道:“等你和我阿兄成亲了,那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我天天都要和你睡,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讲。”
顾怜有些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额。
萧静眠也学有学样,抱住顾怜的腰,蹭了蹭,说下次还要去找她玩儿。
旁的几个二房姑娘因为在外头,怕被杨圆知晓了心底不高兴,只客气与她告别。
这番亲密温馨的景象给了在场宾客一个提示,或许顾怜真的是萧家认定的儿媳妇,只是暂时还未举办婚事而已。
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顾怜絮絮叨叨的,说着今日下午的事情,显而易见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萧迟砚始终含笑看着她,给予肯定。
顾怜说了一会儿,想起来沈氏以为她怀孕的事情,唇角的笑意慢慢消了下去,高兴不起来了。
萧迟砚问道:“怎么了?”
顾怜有些愁怅,“我和你在一起都五个月了,你说我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没有一个女子这么久还怀不上孩子的。”
又是为了孩子的事情,萧迟砚沉吟了一下,不再如从前一般安慰她,而是道:“不再想此事,或许会更好一些。”
“何意?”顾怜声音有些闷,“那我如何能不想着?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她知晓自己急,原先还没有这般急切,还想着顺其自然,但今日她算是在沈氏面前撒了个慌,若是一直怀不上,届时不好办。
萧迟砚摩挲着她的手掌,知晓她烦心,想了想,道:“济州有一处温泉山庄很出名,不如我们去住一段时间?你心情好些,或许就能怀上了。”
在哪里其实无所谓,顾怜只要确认萧迟砚晚上能回来就行了,闻言,她点点头,“都成。”
事情决定的快,出发也快。
次日中午,萧迟砚便带着顾怜去了济州的温泉山庄。
他们住的那个院子里就有天然的温泉池,据说有美颜养身的功效,可以滋养女子的身躯。
顾怜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提不起什么精神,到山庄后便在屋里歇了下来,一觉睡到天黑。
温泉山庄比京城还要冷一些,顾怜醒时却是被热醒的,屋里烧着炭,她的被子里还有个汤婆子,只不见萧迟砚的踪影。
她坐起身来,浑身上下黏腻腻的难受,又闷热的难受,便下床走到窗边,开了一扇窗。
顾怜一整日几乎滴米未进,只喝了几口水,总是累的厉害,凉风透进来的一瞬,她才觉得脑中清醒了一点,山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将她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净。
门被推开,桃儿端着一碗小米粥过来,“姑娘,您吃些东西进肚吧,一整日没吃了,难道胃里不难受吗?”
顾怜其实觉得还好,直到闻到小米粥的香味,才感觉到饿了。
小米粥已经放温,刚好可以入口,顾怜吃了小半碗后觉得舒服了些,问道:“萧大哥呢?我这么没见到他?
顾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才让自己的面上维持笑意,默默站远了一些。
一直到午时过,她才听见自己期待的声音终于传来。
杨圆穿着一身柿红色衣裙姗姗来迟,向着沈氏请安道:“伯母,我来迟了。”
沈氏不咸不淡答道:“哦,无事,你是去侍奉婆母了,我都知晓。”
杨圆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朝周围认识的贵女都打过招呼,当目光移到离沈氏两三丈远,几乎在人群边缘的顾怜时,笑意滞了一下。
而顾怜却是弯了弯眸子,朝她绽出一个极其艳丽张扬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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