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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第八十一章

华衡换上一副恭敬态度:“没想到皇上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华衡就要下跪行礼,被李承铣眼疾手快地稳稳拦住:“朕这次本就是微服私访,华将军不必多礼。”

华衡只好作罢:“皇上太客气了,微臣府上简陋,恐怕会委屈皇上,不如臣将黔州城最好的酒楼包下,供皇上居住。”

李承铣听着华衡这番说辞,先是有些惊诧,这话虽然说得滴水不漏,但话语里摆明了不欢迎他住到华府。李承铣目光越过华衡,落在那顶轿子上。

华衡兵营出身,是个糙汉,这顶轿子却是达官贵人府上的家眷才会用的,轻便,结实,柔软。

李承铣眼神微眯,越过华衡就朝轿子走去:“华将军居然也是位怜香惜玉之人,不知道这轿子中坐得是何人?”

华衡上前死死守住轿子,板着一张脸:“轿内是微臣家眷。”

“家眷?”李承铣有些拿不准,他几乎却是就是林楠绩,但万一是华衡的内人,他强行掀开,恐怕连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华衡内心掀起不小的波澜,表面却不动声色:“不知道皇上找的是谁?”

李承铣在他面前站定:“朕在找一个年方二十,样貌出众,约莫这么高的男子。”

说着,李承铣还抬手比了比。

华衡看着他比的高度,惊讶地发现和刚认的外甥一模一样。

堂堂九五之尊,这么紧张一个太监做什么?

看着李承铣反常的举动,又联系起方才林楠绩面红耳赤的模样,华衡狠狠压下内心的惊骇。林楠绩和李承铣?羊入虎口?

狗皇帝玩得花啊!

华衡更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李承铣莫名,华衡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刀了。

两人气氛正微妙着,林楠绩在轿子里睡得正香,无意识地咋了咂嘴。

【好想吃红烧肘子……】

李承铣顿时眼前一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华衡,抬手便掀开帘子,便看见林楠绩靠着轿厢,抬手托着下巴睡得正香。

华衡阻拦不及,竟然让李承铣找了个正着,顿时扼腕生闷气。

狗皇帝怎么知道外甥在轿子里?

他再看看方文觉几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更加恼怒。

白菜被拱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楠绩还一无所知,自顾自地在梦里报着菜名:【佛跳墙……八宝鸭……油爆虾……】

李承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立即吩咐廖白帆去最好的酒楼打包这些饭菜。

林楠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承铣那张放大的脸,差点哭出来。

【狗皇帝没死!】

李承铣听见熟悉的称呼,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欣慰的感觉。

原来这两天林楠绩一直都在担心他。

“是我。”李承铣轻声道。

林楠绩本来感动万分,看到冷面神一般的舅舅,还有轿子外面那么多人,顿时收了回去,换上恭敬的语气:“皇上,您没事奴才真是太高兴了。”

华衡更加不高兴。

自己外甥竟然给狗皇帝当奴才,心中的不爽直线上升,飞快盘算着要是皇位上换人能给林楠绩抬上什么位置。

李承铣:“都说了不许自称奴才,叫我名字就是。”

林楠绩看向华衡,朝李承铣道:“这位华将军,也是我舅舅。”

李承铣又起身向华衡道:“原来是舅舅。”

华衡眼睛一瞪,碍于身份不能发作,内心将李承铣骂了个底朝天。

谁是你舅舅?

这舅舅是能随便认的吗?

李承铣也不介意,放下帘子,走到华衡面前:“朕此次微服私访,不想讲究排场,将军既然住得,朕自然也住得。华将军也无须多加费心,随便一间空房都可以。”

李承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华衡也没有理由再推辞,声音僵硬:“微臣遵命。”

虽然如此,当李承铣住进华府最西北角的院子时,还是忍不住问华衡:“林楠绩是御前的人,他如今住在哪儿?”

华衡虽然面上恭敬,但说出口的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林楠绩是我的外甥,我们舅甥十几年没有见过,眼下终于团聚,我让他住在我院子里。”

免得被狗皇帝惦记上。

李承铣看着许久没有人住的院子,院子大得很,倒是气派,可惜空落落的。

冷不防,李承铣突然道:

“十七年前,林如坚一家被先帝下旨满门抄斩,华将军怨恨也是应该。”

华衡没有想到李承铣会直接说这些话,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李承铣打得什么算盘,只能跟着打太极:“微臣不敢。更何况当年皇上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不敢忘。”

李承铣目光坦诚:“将军不必避讳,皇家有愧于林家,即便你要父债子偿,我也无话可说。”

华衡目光触动,没想到李承铣能说出这番话。

“皇上这是何意,难道做臣子的,还能要求皇上如何?”

李承铣微微攥紧了手:“林如坚一家被抄斩时,我对朝政所涉不深,仅仅知道当年先帝和太子沉迷炼丹,一心执着于求仙问道。那时候边关夷敌进犯,林如坚率兵抵抗,却遭暗算溃败。此时却有人绕过林如坚给朝廷递了折子,直言他通敌卖国,先帝大怒,再加上御前太监挑唆,先帝认定林如坚私通夷敌,下旨满门抄斩。”

“朕能做的,就是重新调查当年冤案,将背叛之人找出,还林家一个公道。”

华衡听罢,沉默良久:“事情过去太久,当年皇上也只是个孩童,微臣在此多谢皇上。”

李承铣攥紧的手微微松开:“朕要感谢华将军,肯给朕这个机会。”

“此外,朕原先不知道林楠绩和华将军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眼下的身份确实不妥,等朕回京以后,就为林楠绩另外安排一个差事。”

华衡下意识觉得李承铣夹带私货,不禁道:“多谢皇上厚爱,不过林楠绩自小离家,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让他留在黔州安稳地过一辈子。”

华将军太过护犊子,大有让李承铣一辈子见不到林楠绩的架势,李承铣拈了拈指腹:“华将军有所不知,楠绩已经习惯京城的水土,到了黔州以后,时常觉得此地潮湿炎热,水土不服,身上还被蚊虫叮咬起了许多红点。不如朕在京城为华将军安排住所,你们在京城也能团聚。”

华衡渐渐瞪大眼睛。

连身上被蚊虫叮咬的红点都知道。

他们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定是狗皇帝太过狡诈,才哄得外甥上当。

华衡深吸气,争辩道:“不知皇上想为楠绩安排什么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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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监再近一步,不还是太监吗?

至于假太监的事情,林楠绩不说,华衡也不想告诉李承铣。

他倒要看看,狗皇帝能做到什么份上。

李承铣却早已经想好了:“朕觉得,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位置空缺,正合适。”

这回轮到华衡结巴了:“左佥都御史,那……那可是正五品官,按例必须要通过科考才能取得朝廷正式官职,楠绩他如何能做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李承铣微微一笑:“朕自有办法,华将军拭目以待吧。”

华衡眉毛都纠结到了一处。

都察院负责监察百官,干得多是告状的差事,华衡不想外甥被人记恨。

但不用十年苦读就能当官。

确实很诱人啊。

华衡纠结半天,憋出一句:“此事还得看楠绩愿不愿意。”

李承铣颔首点头:“这是自然。”

林楠绩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廖指挥送来的饭菜十分美味,不禁大快朵颐。李承铣和华衡同时走进来的时候,林楠绩嘴上还沾着食物残渣。

林楠绩连忙招呼:“皇上,舅舅,可有用餐,不如一起吃,这酒楼大厨手艺绝佳,一点都不输给京城的酒楼。”

李承铣看着已经吃了小半的菜毫不在意,坐下边拿起筷子。

华衡不甘落后,抬起筷子给林楠绩夹了一块红烧肘子:“楠绩,你太瘦了,好吃多吃些,这些日子舅舅带你吃遍黔州城。”

林楠绩感激地笑道:“多谢舅舅!”

【还是舅舅好啊!】

李承铣见状,夹了一块鱼肉,剥好刺放入林楠绩碗中:“朕还记得你爱吃鱼。”

林楠绩立即照单全收。

华衡斜了李承铣一眼,看着林楠绩瘦削的身板:“宫中当差,不分寒暑,最是辛苦。看你如此弱不禁风,从明天开始就跟着舅舅一起习武。”

一句话点了两个人,李承铣自知理亏。

林楠绩手中的肘子差点掉下去:“舅……舅舅平日公务繁忙,此事还是不麻烦舅舅费心了。”

【啊啊啊啊啊!】

【我不想锻炼啊!】

林楠绩下意识看向李承铣,投去求助的目光。

舅舅目光顿时炯炯有神,在他眼皮子底下,还看狗皇帝,真怕便宜外甥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李承铣心虚地避开林楠绩的目光,轻咳一声:“朕也觉得舅舅说得对,强身健体,大有益处。你若觉得辛苦,我陪你一起。”

林楠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狗皇帝!】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各怀鬼胎,吃完以后,华衡擦了擦嘴,目光冷厉:“莲华教那帮人,是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李承铣和华衡对视一眼:“还有黔州这帮鱼肉百姓的贪官,和莲华教暗中勾结的党羽,也趁机连根拔起,整顿黔州。”

林楠绩差点呛住。

【你们二位什么时候统一战线了?】

第082章第八十二章

莲华教教主听说林楠绩被华衡带走,负责看守的人还被捆着送回来,顿时暴跳如雷。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底下的人惊恐地埋着头,不敢说话。

莲华教教主道:“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莲华教教主乘着马车,到了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披着斗篷,下了马车,快步走进破旧的院门中。

刚推门进去,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熏得他眯了眯眼,目光看向房门紧闭的屋子,眼中闪过凝重的神色。

院内杂草丛生,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脚步有些慌张,冷不丁踩到一个滑腻的东西,差点被绊倒。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蛇,身上布满花纹,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他心魂不宁地走到门前,抬手叩了叩:“主上?是我。”

里面没有声息,教主等的心神不宁。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才传来嘶哑的声音:“进来……”

教主每次听到这声音,心里都发毛,不过他还是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的药味,比院子里还要浓上许多,房间当中放着一个硕大的药桶,药桶里坐着一个人,□□着上身,面容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头发却已经灰白。更为可怖的是,他的脸上横亘着一道刀疤,从左额直接贯穿到右下颌角,整张脸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教主恭恭敬敬道:“主上,属下办事不力,让那林楠绩被华衡带走了,还请主上责罚。”

药桶中的人闭着眼睛,睁也未睁,嘴唇微动,喉咙仿佛被灼烧过一样,发出喑哑可怖的声音:“你确实办事不利,此事本已水到渠成,你却连连失守。那林家遗孤既然知道当年的血海深仇,就没有什么动作?”

教主低眉顺眼道:“他被带走以后,华衡反而对军中事务严加管理,咱们的人,都无处可施拳脚。”

药桶中的人没有说话,问起其他事情:“你教中如何?”

提起这个,教主就感到牙疼,浑身气息都不顺畅:“主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那林楠绩捣乱混上圣主之位不说,还把冯继邺也搞下了台,现在教内教外,他的名声都快大过我了!”

一提起林楠绩这些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冯继邺没了,他每月进账的钱财都少了一大半,不弄死林楠绩,难解他心头之愤!

“蠢货!”

药桶中的人陡然睁开双眼,冷涔涔地盯着教主。

“你这些年当教主的日子过得太享受了,被一个毛头小子刷得团团转,也有脸来求我做主?”

教主急了:“那林楠绩来头不小,绝不是御前太监这么简单,背后定还有人,属下已经尽力了,主上您不能坐视……”

教主话还没有说话,喉咙血管就被银针刺穿,整个人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死死掐住了脖子,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死不瞑目地看着药桶中的人:“主上……我不想死……”

教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药桶中的人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又闭上了眼睛,姿势一动不动,神态分毫未受影响。

里间走出来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面容艳丽,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主上不应该杀他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药桶里的人慢条斯理地擦洗着上身:“就算我不杀他,也有人要杀他,华衡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林楠绩和那几个京城来的人交情匪浅,个个来头不小,你去查探查探。”

女子微怔,立即领命:“是!”

***

华衡带人感到莲华教老巢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边缘教众,大多都是当地的穷苦百姓,一无所知。甚至看到林楠绩的时候,还齐齐跪下:“参见圣主!”

看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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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军队的人,瞬间慌了神:“圣主,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

华衡诧异地看向林楠绩。

林楠绩讪讪笑笑:“一不小心,当上了圣主。”

华衡叹为观止:“在宫中能当上御前太监,在民间能当上教派圣主,不愧是我外甥!”

林楠绩脸色微红:“舅舅言重了。”

【舅舅滤镜开得也太大了。】

林楠绩只好对百姓们说:“你们赶快起来,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可知教主现在何处?”

百姓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最后有个级别高一点的教众道:“昨日出去就未归。”

林楠绩和华衡对视一眼。

“难道跑了?”

华衡皱眉:“许是看煽动无望,猜到我们会来抓人,提前跑了。”

“报!——”

就在此时,华衡的属下前来报信:“回将军,有人在郊外荒野发现一具尸体,属下前去查看,像是莲华教教主。”

林楠绩和华衡脸色齐齐一变,华衡当机立断:“带路!”

林楠绩和华衡到达时,苍蝇已经飞了漫天。林楠绩只看了一眼尸体,就忍不住偏头呕吐。

那尸体上有多处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全身衣物被撕裂,皮肉绽开,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出大腿骨裸露的痕迹。再加上现在是夏日,黔州本就炎热,气候更是湿润,昨天刚消失,现在已经能闻见腐肉的气味。

莲华教教主的尸体被抛尸在荒郊野外,这里方圆十里没有村落,若不是打猎的猎户经过报了官,他们未必能发现尸体。

林楠绩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脸色苍白地走过来:“这也死得太惨了,恐怕是杀人灭口,看来这莲华教后面果然还有人。”

华衡脸色不大好看:“将人带回去验尸。”

周围都是野草,和凌乱的野兽脚印,找寻不到拖行痕迹,想要找到莲华教主是在何处被杀死,恐怕有些困难。

林楠绩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四周都是荒山:“想必那人还在黔州,这里地处黔州西南,荒无人烟,又有猛兽出没,不是寻常人敢来的地方。”

华衡和林楠绩想的一样。

林楠绩又捂着口鼻,靠近教主的尸体。

没想到刚刚见过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林楠绩忍住呕吐的欲望,揭开他脸上的面具,教主长相平平无奇,并不是容易被记住的长相,然而吸引林楠绩的是他额头上的刺青。

这刺青纹样又像火焰,又像花朵,图案刺得十分工整,几乎覆盖了整个前额。怪不得他整天带着面具,原来是为了遮盖刺青。

华衡也立即注意到了,眉头微皱:“这似乎是诏国人会用的图腾,难道他是诏国人?”

林楠绩仍旧围着教主打转,在他身上到处观察,最后目光停留在鞋底。鞋底脏污,沾染了不少草屑,林楠绩拈下一块草屑:“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

华衡倒是认出来:“这种草叫伞南星,通常在蛇出没的地方生长。”

华衡叫来属下:“立即带人去查。”

“是!”

紧接着,华衡又派人查处了莲华洞中打造兵器的所在,但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器具,兵器却不翼而飞。

等回到华府,已经是黄昏时刻。

一回到院子,两人就看见李承铣正在院子里头赏花。

华衡嘴角轻抽,安排在大院子还不满意,天天往他这里跑,打算盘的声音他都听见了。

林楠绩边走边在心里道:【刚才的尸体好恐怖,还是有点想吐,要是能吃点清凉爽口的东西就好了。】

李承铣耳尖一动,转过身来:“将军回来了。”

华衡先行了一礼,道:“天气炎热,蚊虫又多,皇上怎么在此处?”

李承铣:“朕看华将军院子里的木芙蓉开得极好,过来观赏。”

华衡看着李承铣面前那株蔫哒哒的木芙蓉,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林楠绩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李承铣,不禁道:“天色已经黑了,皇上还是进屋吧。”

李承铣瞬间露出微笑:“好。”

华衡板着脸进了屋子,便宜外甥对狗皇帝警惕性太低,他得好好守着,不能让狗皇帝有可乘之机。

正是晚膳时间,华衡着人端上膳食,林楠绩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脸色有些发白:“皇上,舅舅,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去休息。”

林楠绩摸了摸胃部,总想起那具几乎被野兽啃食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李承铣目露心疼:“去休息吧,稍后我让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里去。”等林楠绩回房后,又唤来华府的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领命而去。

华衡顿感不对劲。

为什么感觉李承铣才是府上的主人?

华衡语调僵硬:“这些琐事,微臣吩咐下人去做便可。”

李承铣丝毫不在意,反而道:“舅舅今日劳累,先用饭菜吧。”

华衡刚举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皇上还是不要如此称呼为好,微臣担不起这两个字。”

李承铣也放下筷子:“前几日,我已着人快马加鞭送一封圣旨回京。朕原先后宫中的妃子本也无意呆在宫里,朕也未动过她们,朕便送一封圣旨,封她们为县主,放她们自由。以后有封号在身,可保她们一世无虞。”

“等到回京以后,朕会为林家洗刷冤屈,带着凤印亲自到华府求娶。”

华衡先是被李承铣的话语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不同意:“皇上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让林家和华家再背上惑主的罪名?”

虽然后位相待听着确实还不错,但他当舅舅的怎么能替便宜外甥做决定。

李承铣又道:“此事也不是没有先例,舅舅不必担心,林楠绩很好,当得起这个位子。”

华衡:“皇上问过他的意愿吗?”

李承铣顿住了,还没有。

不过——

“若他暂时不想当皇后,朕便把凤印交给舅舅保管。”

华衡目光顿时一囧,那,那怎么行。

他怎么能保管凤印这种烫手山芋!

成何体统!

要不还是给便宜外甥吧。

第083章第八十三章

林楠绩小憩了一会儿醒来,门就被敲响了,李承铣带人端上来一碗酸甜可口的山楂羹,还有清爽可口的小菜,林楠绩看着顿时觉得胃口都上来了。

“看看,可有想吃的。”

林楠绩眼前一亮:“都想吃。”

【这简直太对胃口了。】

【正想喝山楂羹,居然厨房就做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林楠绩一边吃着山楂羹,一边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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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吃饭,油然而生一种欣慰之情。

李承铣不禁问:“你可愿意入朝为官?”

林楠绩人傻了:“为官?”

李承铣:“对,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好空出来,你可有兴趣?”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林楠绩送到嘴边的勺子停了下来。

那可是职责纠劾百官的职责啊?

换言之,抓犯事官员的小辫子?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是正五品的官,柏章是右佥都御史,几乎是平起平坐了。但大齐官员任命,必须要通过科举,不太合规矩吧?】

【不过,倒是专业对口。】

林楠绩顺着一想,竟然有些心动。

【在朝为官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八卦,还有暗中结党营私的,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抓一个准。】

李承铣眼中浮现笑意。

他就知道林楠绩会心动。

此外,顶头上司是王文鹤,对林楠绩也颇有好感。虽然此事有些阻力,但不是不可成。

林楠绩放下勺子,装作一点都不动心:“可是,我是个太监。”

【虽然是假的。】

李承铣口中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假的???

林楠绩看着李承铣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尤其很少看见他这样失态的模样,拿起帕子擦了擦李承铣的衣裳,疑惑道:“怎么了?”

【我是个太监这句话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李承铣握着茶杯的手指都颤抖了。

假太监?

假的?

假的!!!

居然是假的!

李承铣感觉一道惊雷劈了下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皇上,你怎么了?”林楠绩关心地问道。

李承铣怔怔地看着林楠绩近在咫尺的脸颊,脑海里闪过两人相处的片段。

难怪打板子的时候,林楠绩扭扭捏捏的。

还有,他将林楠绩调到紫宸殿守夜,林楠绩却只想要跑,甚至宁愿去长公主府当差,也不想留在御前。

那时候林楠绩说什么来着?

怕对他把持不住?怕以下犯上。

他差点信以为真,以为林楠绩当时真的对他沉迷到不可自拔。

枉费他夜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没想到,是假的?

李承铣简直想扒了林楠绩的裤子打板子!

林楠绩见李承铣不说话,有些委屈:【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三岁进宫,能全须全尾的,已经是万幸了,还要宫里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发现。】

李承铣心头的火苗瞬间就被浇灭了,化为无限怜惜和懊悔。

真要追究,还是怪他自己。

为何他没有早点发现,不能早些面对自己的心意,要让林楠绩受这么多的波折。

林楠绩就见李承铣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先是难以置信,万分讶异,甚至冒出些火光,然后突然就看着他,满眼悔恨。好好的一张俊脸,竟然生生扭曲成了变态的模样。

林楠绩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皇上这幅模样。】

【好变态。】

【好可怕。】

李承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缓和下来,执起筷子给林楠绩夹菜:“多吃点,都是爽口的小菜,朕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林楠绩照单全收。

【再这样下去,舅舅府上的厨子都要变成御厨了。】

【咦?今天狗皇帝怎么这么体贴?】

【这下还分得清谁是主子?】

林楠绩吐了下舌头:【僭越了,僭越了。】

李承铣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去林楠绩嘴边的食物残渣。

林楠绩不敢动,受宠若惊。

伺候完林楠绩吃饭,李承铣起身:“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晚上睡觉关好门窗,让下人多点些驱除蚊虫的香。”

“朕……我先走了。”

还不等林楠绩说话,李承铣起身就往外走,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却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楠绩担忧地站起来:“哎,小心……”

【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话还没说完,李承铣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林楠绩坐下来喃喃道:“后面有鬼在追不成?”

后面没有鬼追李承铣,守在李承铣院子门口的侍卫却觉得见了鬼,怎么有道影子“嗖”的一下就闪过去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皇上啊,那没事了。

接着,院子里就传来大笑之声,两人面面相觑,又有点不敢确定了。

皇上这是……抽什么风啊?

要不要报给廖白帆廖大人?

大晚上,怪渗人的。

李承铣院落中没有留人服侍,偌大院落空荡荡的,他在院落中间的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脸色时而欣喜,时而恼怒,时而想冲去打林楠绩屁股。

内心情感实在难以宣泄,李承铣让人拿来数壶好酒,摆在院中,他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

怪不得李云鸾喜欢喝酒,果然是好东西。

守在院外的暗卫对视了一眼,从前没见皇上这么喝酒啊?难道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然后,他们就见地上摆了许多空酒瓶,李承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箭矢,对准酒瓶的瓶口,“嗖”的一声。

“哐当!”精准地落入酒瓶之中。

暗卫看得目瞪口呆。

大半夜的,皇上这是起了投壶的兴致了?

李承铣发泄完一身的牛劲后,已经是后半夜,才微微冷静下来。

门口的暗卫都换了一波了。

李承铣将箭矢扔到一边,又飘了出去,暗卫们瞧着,是往华将军院落的方向去了。

大半夜的,去华将军的院子做什么?

***

林楠绩晚上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揉着肚子失眠。

晚间又炎热,虽然舅舅疼惜,着人放了些冰,舒坦了许多,但还是有些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就是血刺呼啦的场面。

林楠绩觉得他还能再扛一会儿。

冷不防,就听见“咔哒”一声,窗户被人翻进来的声音,林楠绩心神一凛。

【大胆狂徒,舅舅府上还敢造次?】

然后就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林楠绩从床上坐起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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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唇中就被一道微凉的手指抵住了。

“嘘——”

借着月光,林楠绩看见李承铣通红的脸色。

他一怔:【这是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李承铣掀开被子就上床。

林楠绩连推拒都来不及,就被李承铣整个人连着被子抱进怀里:“别动,让朕抱一下。”

林楠绩不动了。

李承铣身上带着晚间的凉意,呼出的气息却热乎乎的,还带着浓重的酒气。

林楠绩鼻翼轻动,嗅了嗅,上好的陈年老酒,林楠绩怀疑他把舅舅府上的酒坛子都搬空了。

林楠绩在御前当差也有些日子,知晓李承铣不是嗜酒之人,即便是在宴会上,也点到即止。

今天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喝这么多。

林楠绩推了推他:“皇上?”

李承铣脑袋埋在林楠绩的脖颈之间,呼吸均匀,气息绵长。

林楠绩整个人被箍在怀里,推了推李承铣,推不动。

【还是让人煮碗醒酒汤吧,否则明天一早肯定要头疼。】

林楠绩想着,就要推开他下床。

刚一动作,就被拦腰死死抱住。

“不许动。”

“不要醒酒汤。”

“在这陪着朕。”

林楠绩动作僵硬在原地,整个人血液倒流。

【狗皇帝怎么知道我要煮醒酒汤!】

【他住在我脑子里不成!】

李承铣将人越抱越紧。

“朕就是知道……”

“朕能听见……”

李承铣抬手,将手掌放在林楠绩心脏的位置,点了点。

“你这里……在想什么……”

“朕知道……你是假太监……”

“朕很庆幸……否则,朕以死谢罪,恐怕也难以抵消对林家的亏欠。”

林楠绩脑子要炸了!!!

【狗皇帝都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假太监!】

【还能听见我在想什么!!!】

林楠绩感觉自己的CPU要过载了。

【完蛋了!我天天在心里骂狗皇帝来着!】

林楠绩脸色都白了,难道他从第一天到这个世界,就被人听见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开始李承铣各种古怪的举动。

时不时抽个风,宛如变态。

对他的行为也有些超乎寻常的纵容。

还有许多次,比如春闱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让太监去巡监,甚至闹出风波后还为他撑腰。

按照李承铣不喜太监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原来竟然是因为听见他在想什么?

李承铣打了个酒嗝:“你每天都在心里骂朕,狗皇帝……”

林楠绩眼珠子四处乱转。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我要完了!】

李承铣抱着他,轻柔地拍了拍后背:“朕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你一天不骂,朕心里都不舒坦……”

林楠绩内心疯狂的心音顿时停了下来。

【???】

林楠绩目光幽幽:【……感情狗皇帝是个抖M。】

李承铣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此刻脑子像一条笔直的通道:“什么意思?”

林楠绩眼珠子一转:“就是好的意思。”

李承铣懵懵地点点头:“好,那我是。”

林楠绩抿住嘴唇,虽然他有点想笑。

林楠绩仍然感到匪夷所思:【我穿书都已经够离奇了,还能被人听见说什么?】

“……穿书?”李承铣抬起头,目光忽然流露出惊恐,宛如孩童,“你还会走吗?”

林楠绩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

李承铣用力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搓入骨髓,急切地吻上他的嘴唇,醉酒之人难以控制力道,唇舌相接,林楠绩只觉得唇瓣被碾得微痛,然后就被卷入更大的浪潮。

“唔……”

林楠绩轻呼一声,瞬间被拉入带着酒香的漩涡。

仿佛有难以抗拒的电流涌过,似是冬去春来,河流解封,水源汩汩流动。

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不受控制,浮沉难以预料,仿佛泉水涌入河床,拨动河底水草。

桃花不堪捉弄,摇摇欲坠,洒下一地红粉。

凶猛的浪潮浮浮沉沉,水草无力,只能紧紧勾岸边的悬木,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水势湍急,难以阻挡,到了波澜起伏处,却突然停下。

李承铣低声呢喃:“朕好像喝多了。”

林楠绩瞬间睁大双眼,有些克制不住心理活动。

【偏偏这个时候停……耍人玩呢……】

林楠绩脸颊汗湿,微微闭上眼睛,打算听天由命。

【要是狗皇帝现在走了,我就去找舅舅告状,半夜翻窗,心怀不轨。】

【要是不走,我就,我就……】

没有下文,因为李承铣决定,华衡怎么教训他,他都认了。

一宵春暖,遍地生香。

林楠绩不客气地在李承铣背上留下几道新鲜的抓痕。

【……】

【活儿真烂……】

李承铣听见这句话,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更加努力地耕耘。

结束以后,林楠绩一根脚指头都不想抬,再加上酒气熏染,两人抵足而眠,睡得不分你我。

第二天,林楠绩困倦地睁开眼睛,额上就落下轻轻一吻。

李承铣刚抱他洗完澡,将他放在床上,轻柔地擦着头发。

林楠绩打了个哈欠,眼睛眯着。

李承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懊悔:“我昨晚喝多了……”

昨晚竟然喝多了摸进来林楠绩房间,还……

李承铣发现自己竟然有禽兽的一面。

连他自己都感到不齿。

林楠绩听了,瞬间睁开眼睛,眼前一亮。

“喝多了?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李承铣语气坦诚又懊悔:“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有没有伤到你。”

林楠绩激动地翻身坐起,然后又痛呼一声躺下:“还有呢,还记得其他的吗?”

李承铣双眼一眯,直觉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只能试探着问道:“你不是真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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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绩不动声色地送了一口气,努力克制内心戏。

“嗯……”

李承铣目光柔和:“朕很高兴。”

林楠绩瞟他一眼:“高兴我不是真太监?”

李承铣宝贝地亲了亲他:“朕高兴你少受到一点伤害。”

林楠绩点点头。

李承铣又道:“你可愿意当皇后?”

林楠绩吓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当皇后?”

李承铣郑重地点点头。

林楠绩下意识避开了目光:“此事有些操之过急,能不能……”

李承铣又亲了亲他:“好。”

林楠绩狐疑:【这么快就答应了?】

李承铣面露微笑:“等回京,朕就把凤印交给舅舅保管。”

林楠绩心想:【舅舅可能不会答应。】

第084章第八十四章

李承铣深吸一口气,决定向林楠绩坦白所有事情:“其实朕能……”

李承铣做好了林楠绩生气的准备,不管林楠绩想要他怎么做,他都愿意。

只要别跑了就好。

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只微热的手捂住。

李承铣浑身一僵,垂眸看着捂在自己唇上的白皙手背。

指甲略有些长了,挠上后背异常酸爽。

林楠绩抬手是下意识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捂住李承铣的话。

方才李承铣一开口,林楠绩就察觉到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坦白能听见他的心音。

他瞳仁转了转,努力憋住不在心里嘀咕。

早不说,现在想说可没有那么容易。

“怎么了?”隔着温热的手掌,李承铣的话音有些含糊,说话间嘴唇轻轻搔动着掌心,弄得林楠绩感觉痒痒的。

姿态过于暧昧,林楠绩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迅速收回了手。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李承铣一眼,心里道:【要是让舅舅知道,狗皇帝昨晚不仅搬空了他的佳酿,还翻窗进了院子,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承铣心神一震,林楠绩竟然想和舅舅告状?

他神情一慌:“楠绩,我……”

林楠绩接着想:【要是舅舅知道狗皇帝还罚我去养马,还动不动就要打板子……】

李承铣目光渐渐惊愕,然后又化为满腔的后悔。

紧紧握住林楠绩的手:“朕以前,许多事做的不对,你都可以罚我。”

林楠绩矜持道:“那怎么行呢,您可是皇上。”

李承铣亲了亲林楠绩的手背:“皇上只是个身份,怎么罚不得。”

林楠绩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效笑意:【哇呜!】

李承铣听见这句欢呼,神情一顿,面上略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他错过了什么?

林楠绩下意识泄露心音,不由得一慌,恰在这时,屋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林楠绩瞬间找到绝佳理由:“舅舅来了。”

外面果然传来华衡的声音:“早上特意去买了黔春楼的点心,外甥肯定喜欢……”

声音由远及近,听着像刚走进院子。

李承铣目光闪过一丝慌乱。

昨夜醉酒,翻了窗户进来,要是舅舅知道了,恐怕晚上要在林楠绩房间上三道锁。

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也有怕舅舅的一天。

林楠绩也紧张了,环顾一周,床尾的地上还散落着衣服,看起来就很可疑。

林楠绩连忙把衣服拾起来,一股脑塞到李承铣怀里,将他推到窗户前:“快走。”

李承铣抱着衣服皱眉:“这样显得朕很见不得人。”

林楠绩双目圆睁:“难道不是吗?”

【是谁昨天半夜翻窗进来,害我以为是贼人,我要是找舅舅告状,狗皇帝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李承铣到抽一口凉气。

林楠绩不仅不帮他,甚至真的想向华衡告状。

眼下他已经被安排在了最偏远的院子,要是再激怒华衡,恐怕要被扫地出门。

虽然华衡未必真能做得出来,但李承铣不想自讨没趣。

毕竟林楠绩在这里,他还想见面。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紧接着,房门就被人敲响,传来华衡的声音:“楠绩,醒了吗?”

林楠绩连忙将李承铣往外推,用眼神疯狂示意,无声催促。

【快走,快走,再不走要被舅舅发现了!】

李承铣不禁眉眼一弯,放了那么多狠话,最后还是放他走。

心里瞬间变得温软。

李承铣将林楠绩捞在怀里,垂眸亲了亲光洁的额头,低声道:“朕走了,有事让暗卫去找朕。”

和昨晚相比,这个额头吻显得过于纯洁,多了些温存的味道。

林楠绩揉了揉耳朵。

皇上的声音有些性感的沙哑,听得人耳尖发烫。

门外华衡见无人开门,挠头纳闷:“睡到现在还没醒?”

林楠绩见李承铣还要再亲,顿时板起眉眼,压低的声音略凶:“快走,再不走把你交给舅舅!”

李承铣只得作罢,像个贼人一样,从窗户跳出,非常没有九五之尊的优雅气势。

林楠绩看着李承铣委屈的背影,露齿偷笑,然后将窗户紧紧锁上,还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不能再推开。

昨天晚上忘记将窗户关紧,太危险了。

做完以后,才走到门口拉开门,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了个哈欠:“舅舅,早啊。”

华衡看了看已经上来的日头,不早了。

不要紧,外甥说早就是早。

华衡提脚迈进屋子,舅甥一起进屋:“舅舅给你准备了好些黔州点心,你尝尝。”

华衡身后的下人蹲着早膳,摆在桌子上,然后又退了出去,不打扰两人用饭。

林楠绩欢欢喜喜:“好啊,谢谢舅舅!”

顺便一脚把地上的帕子踢进角落,失策,居然还忘了收拾干净。

华衡只看见林楠绩的动作,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屋子:“昨晚睡得可好?”

提起昨晚,林楠绩有些心虚,眼神游移:“挺好的,睡得特别香。”

华衡道:“黔州湿润,现在又是夏天,蚊虫闹得厉害,夜间可有蚊虫叮咬?舅舅给你带了涂抹的药膏。”

他一个大男人,风餐露宿都习惯了,不怕区区的蚊虫。今早去买吃食的时候看见有摊贩在卖,想到林楠绩初来乍到,或许用得上。

华衡眼尖地看到林楠绩脖颈处有红红的痕迹,抬手一指:“瞧你这儿,不就被叮了。还挺大一块,这蚊子吸血太凶,快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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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抬手捂住,讪讪笑道:“还是舅舅想得周到,我这就抹上。”

林楠绩接过药膏,凑到镜子前挤了些涂上。

顺便在心里将李承铣痛骂一通。

哪来的蚊子,分明是一个翻窗而来的狗皇帝!

林楠绩涂好,怕华衡担心,说道:“一点都不痒,昨天晚上我睡得太香了都没注意到。”

听到林楠绩这么说,华衡顿时挺直了腰杆。

他就说嘛。

林楠绩明明在黔州适应的挺好的,怎么可能水土不服!

两人坐下用饭,林楠绩胃口大开,吃什么都香极了。

——主要是真的很饿。

华衡顿感欣慰:“用完早饭,就跟舅舅去习武。”

林楠绩手中的筷子差点吓掉了。

真……真要去习武啊?

林楠绩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可惜华衡忧心林楠绩身体已久,心意已决,用完早饭,就将林楠绩带到府中的训练场。

华府低调不张扬,吃穿用度也都从简,华衡又军伍出身,生活比贵族公子哥粗放许多,到是练武场布置得精心,每日晨起,先在此练武射箭。

林楠绩左右张望,看得新奇:“这就是舅舅每日习武的地方?”

华衡点点头“不错”,接着提起一张弓,递给林楠绩:“拉开试试。”

华衡拎起这张弓毫不费力,仿佛是拿着一个寻常物件。林楠绩被假象蒙骗,抬手接过来,整个人都往下坠了坠。

华衡哈哈大笑:“这弓是由玄铁制成,比寻常弓箭重上许多,可不要小瞧他。”

林楠绩勉强拿住弓,脸上表情都扭曲了:“舅舅,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华衡毫不在意:“来,拉开试试。”

弓箭是由玄铁制成,份量极重,林楠绩本就腰酸背痛,差点接不住。费劲地举起,使出浑身力气才拉开弓弦。林楠绩深吸一口气,松开弓弦,箭矢射出,“嗖”的一声,弓箭落在十步之遥的草丛里。

林楠绩放下弓箭,擦了擦汗,看着插在草丛中的箭,末端上的羽毛露在外面,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华衡也沉默住了。

林家华家各个习武,到了外甥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华衡不禁扼腕叹息。

林楠绩讪讪道:“舅舅,我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华衡一把拍在林楠绩的肩膀上:“刚才不算,再来一次。”

这一掌差点没把林楠绩送走。

林楠绩愁眉苦脸地拎着弓,正要抬起,忽然手上一轻,弓已经被人接了过去。

卸下沉重的力量,林楠绩差点惊喜地哭出来。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再定睛一看,是李承铣。

华衡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还是拱手行礼:“微臣见过皇上,此处日头晒,皇上可要移步?”

李承铣:“无妨,将军好兴致,这么早就过来练武。朕也一起。”

说罢,李承铣便抬手搭箭,扣弦,拉弓。

他眉眼认真,身上有一种超凡的冷静,双眼中只剩数十米开外的箭靶,果断松弦。

箭如疾风骤雨,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声划破长空,箭靶上多了一只羽箭。

【好!】

林楠绩差点喊出来,眼眸微微发亮。

华衡不高兴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林家传世的弓,竟然被李承铣拉开了。

华衡满腹郁闷。

不光拐走了人,连弓箭都拐走了。

李承铣放下弓,转过头来,眉眼间尽显帝王气势,却在看到林楠绩的瞬间系数收起。

“果然是好弓。”

刚才那一箭,华衡虽然心有郁闷,但也不得不佩服:“皇上好技艺。”

李承铣扫了一眼林楠绩,发现他双眸亮晶晶的,不禁有些快慰,提议道:“不如比试比试?”

华衡正有此意:“好!”

两人各自站在箭靶之前,李承铣用的还是玄铁弓,华衡用的是自己常用的那把,份量都不轻。林楠绩正要落得清闲,给两人当裁判。

练武场的其他仆人也都盯着两个人,这等比试的场面,可不是谁都有幸看见的。

两人都从箭篓中探手取箭,搭箭扣弦,华衡身经百战,射箭如同探囊取物,“嗖”的一声,箭矢便如流星般离射而出,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承铣也松了弦。

“笃笃”之声响起,两支箭同时没入靶心。

林楠绩看得热血沸腾:“平手!”

华衡刚射出一箭:“再来!”

两人接连射出五箭,以华衡五箭全中胜出,李承铣错失最后一箭。

李承铣放下弓,朝华衡道:“舅舅骑射功夫果然非凡,朕自愧不如。”

华衡眼中这才露出真正欣赏的神色:“皇上无须自谦,这玄铁弓世间罕见,乃是姐夫留下来的传家宝,份量极重,皇上能连中四箭,已经少有人可比。”

林楠绩却看得真切。

【刚才李承铣故意掉了最后一箭,居然给舅舅放水。】

【不过常人来不开的弓,给我一个新手,真的合适吗?】

李承铣听见林楠绩的心音,唇角不禁勾起轻微的弧度。

两人又比试了几轮,到让华衡找到了乐趣,越比越勇。

比武就是这样,不求每场都赢,但求比得畅快。

比到最后,李承铣不禁朝林楠绩投去求助的目光。

华衡是黔州总兵,纵横沙场,武艺非凡,他能比上几局不落太多下风,已是不错。李承铣可没有和沙场大将在武艺上一争高下的想法。

偏偏林楠绩像没看见一样。

林楠绩甚至让人搬来椅子坐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优哉游哉地扇风,观赏两人的比试。

李承铣用心去听,却只听到一片空白。

不禁疑惑,往日里,林楠绩的心音简直像个话痨,怎么此时如此安静。

难道是热的没有兴致了?

也对,毕竟昨天晚上闹得太晚了。

李承铣顿时心疼,朝华衡道:“已经快到正午,日头毒辣,不如到此为止吧。”

华衡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李承铣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强求。

“没想到皇上武艺如此不俗,改天微臣再讨教。”

一听结束了,林楠绩连忙站起来,热心地给华衡扇了扇风:“天气太热了,舅舅小心中暑。”

华衡顿感欣慰:“还是外甥好。”

李承铣默默吃醋,但不敢说。

华衡刚放下弓箭,手下人就前来禀报:“华将军,林永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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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昨天晚上鬼鬼祟祟的,像是要逃跑。”

华衡脸色顿时一变:“一个都不许放走,我亲自去抓人!”

华衡早已命人守住林永辉一家,昨天忙着料理莲华教的事,这两天正准备好好会会这一家子。

林楠绩:“这家人终于待不住了,做贼心虚,害怕东窗事发。”

李承铣脸色也冷了起来:“朕也一起。”

***

青吴山脚。

林家小院里。

原本的院子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平静的气氛被激烈的争吵打破。

林永辉和林永山正吵得不可开交。

“凭什么平分,家里的钱财就应该都给我。”林永山面红耳赤地指着林永辉,“是你出的馊主意把林楠绩骗回来,现在你想卷了钱财偷溜,你想得美!”

林永辉脸色铁青:“二弟,你这样就过分了,我是长子,家业怎么都有我一份,你竟然想独吞?”

林永山碎了一口:“我呸!之前林楠绩给你拿几百两银票呢!可没见你拿出来平分!”

林永辉被戳穿,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你说什么胡话呢,那钱我回来路上丢了。”

林永山:“谁知道真的假的,你说丢了就丢了?丢哪儿去了,赌场吗!”

“行了行了,别吵了!”林父和方氏看着两个儿子吵得不可开交,心急如焚,“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等到了地方再说这些不迟啊!”

林永辉和林永山这才愤愤作罢。

林永山怒道:“现在逃命要紧,我先不和你计较!”

两人各怀心思,但好歹止住了争吵,林永山背上包袱,心中不忿,抬手就拉开门。

然而下一刻,他就浑身僵直,面露惊恐,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不走了?”

方氏刚问出声,就看见了门口站着一群人。

就见为首的三个人骑着马,面容并不陌生,林楠绩,还有跟着林楠绩一起住到家里来的青年,和一个气势迫人的男子,满脸肃杀,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各个都是士兵的穿着,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家门口,全部拿着武器。

方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永辉和林父看到以后,也都吓得脸色发白。

方氏腿都软了,要不是林永山扶着她,就要跌坐在地。

“你……你们要干什么?”

华衡满脸厌恶:“来人,把他们捆了!”

手下的人顿时上前,快速将四人捆了起来。

倒是林永辉镇定一点,只是脸色难看极了,外强中干地问:“就算是官府拿人也要有罪名,我们一家在此居住几十年,可是”

林永山跟着道:“就是!你们是谁?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能随意抓人!”

华衡冷笑一声:“王法?本官是黔州总兵,捉拿犯事之人,你们胆敢抗法?”

几人一听是黔州总兵,脸色顿时煞白。

黔州总兵的名号他们都听说过,那可是煞神一般的人啊!

林永辉强忍着惧意:“不知道,我们到底犯了什么法,总兵大人要抓我们。”

华衡面色极冷:“你们勾结莲花教,通敌叛国,残害忠良后代。”

林父和方氏顿时眼前一黑。

通敌叛国,残害忠良后代?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啊!

再看林楠绩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里一丝波动也无。林永辉一家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是来找他们算账来了!

林父慌乱地辩解道:“你们不要胡说,我们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残害忠良!”

方氏试探地看向林楠绩:“就,就是啊!楠绩,你快说句话啊?你忍心看着爹娘和大哥二哥被抓吗?”

林楠绩冷冰冰地看着他们:“残害忠良后人,想必不用多说,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至于通敌叛国,莲华教教主是诏国人,潜入大齐境内,盘踞多年,蛊惑百姓,你们与他交往过密,确实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按照大齐律例,通敌叛国当满门抄斩,严重者凌迟处死。”

“你们若从实招来,兴许还能减轻刑罚。”

被绑着的四个人陷入惊恐,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深深的害怕。

通敌叛国,最明显的例子不就是林楠绩父母吗!

一想到他们的下场,方氏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就在这时,林永山突然高声道:“我说!我说!我揭发!都是林永辉害的你!”

第085章第八十五章

林永辉阻拦不及,林永山言辞激烈:“都是林永辉!他收了莲华教教主的钱,出的馊主意把你从京城骗回来,想从你身上拿到玉佩,根本没想管你死活!”

林楠绩想到那天晚上有人趁黑摸进房间翻找,果然是林永辉。

林永山不顾林永辉怒目而视,声音越发高涨:“我爹生病这法子也是他想的,你拿出来的治病钱,全被他独吞了,早不知道丢在哪个赌坊了!”

林永辉冷笑一声:“说的你多无辜似的,几个月前,林楠绩随信寄出的银票不也被你独吞了,现在攀咬我倒是起劲,你又安了什么好心!”

林永山:“我呸!你休要倒打一耙!你和莲华教教主交情不是最深吗,要说通敌叛国也是你通敌叛国!”

林永辉冲他身上碎了一口:“你以为你又逃得掉吗!”

两人吵吵嚷嚷,言辞互不想让,林父和方氏听得心焦:“你们不要吵了……”

方氏看着两个儿子宛如仇人一般,向林楠绩求饶:“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大哥二哥变成这样吗?我们好歹也对你有过养育之恩,你怎么能抓我们?”

林父试图走到林楠绩面前,却被士兵死死按住:“楠绩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们啊,你小时候,我们也是养过你的。”

方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小时候被送来,才三岁,天天哭着要回去,我老婆子每天晚上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也要哄你睡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再说了,这事你不能全赖我们啊,你们家可是朝廷钦点的要犯!要杀头的!我们也实在是怕被查出来,才把你送走。”

华衡脸色铁青:“那你就把他送进宫当太监?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方氏抹了一把脸:“军爷,您这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躲过去的。”

李承铣眉梢一挑,毫不客气道:“依照大齐律法,通敌之罪祸不及五服以外,你们只是姓林,关系却已经远得不能再远,否则当初也不会问上你们。”

“更何况,你们当初收了不少钱吧。”

林父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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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顿时目光躲闪起来。

林楠绩深深地看着林家四人:“把我送进宫,拿着我父母给的银子,本可以过上小富即安的日子,你们几个人却没有一点正经营生,这钱你们花的不心亏?”

林家人目光躲躲闪闪:“宫里总比咱们这好吧,你不是攒了挺多钱的。”

李承铣的脸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目光冰冷,这家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华衡握紧双拳:“我来找过,你们怎么说的?你们告诉我夭折了!”

林家人更加不敢吭声。

“宫里的日子伴君如伴虎,”

林楠绩目光冰冷,一点都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当初看见上千两银票,半点都不犹豫就把我接下,发现我家中被抄斩,昧下银票怕惹事上身就把我送走。”

“起先也并不是只有送进宫一条路,甚至有户没有孩子的夫妇愿意收养,你们还是不肯,最后决定送进宫里,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成了太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一入深宫深似海,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宫里,连收尸都不用。”

“你们手里贪了不少钱,才盖了现在的房子,却因为好赌,将家业败了个精光,很快就家徒四壁,一家四口人都没有正经营生,每日游手好闲。”

“后来被莲华教找上门来,许以重金诱惑,便设下圈套,引我回来,至于后面是生是死,你们全然不管,只要钱到手,什么都好说。”

“我说的不对吗!”

华衡被林楠绩的气势惊到。

林家人被说的无言以对,尤其被当众戳穿,简直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道?”

都十几年没见了,林楠绩在京城,他们在黔州,相隔十万八千里,林楠绩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

林楠绩脸色冷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华衡再也不想见到这无耻的一家人,大手一挥,便让手下的人将他们带走。

林家人灰头土脸地被带走,方氏恨恨道:“要不是你当时死死抓着那枚玉佩不放手,现在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都是你害了我们一家!”

李承铣面容黑沉:“带回去好生查查与莲华教的关系,关进州府牢狱,严加审理,不得错放一分一毫。”

几人顿时痛哭出声。

料理完了林永辉一家,几人回到华府,正碰上柏章回来。

林楠绩见柏章满头大汗,满脸灰土,风尘仆仆地回来:“柏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柏章坐下,猛地灌了一杯凉茶:“可让我一顿好找,顺着伞南星找到了一处荒废的院子。”

林楠绩顿时被吸引,给柏章又续了一杯茶:“院子?”

柏章点点头:“就在黔州东北城郊山林一带,有个荒废已久的院子,看样子一直有人住着,但我带人前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华衡神情凝重:“看来对方筹谋已久了。”

李承铣:“还有呢?”

柏章嘿嘿一笑:“倒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屋后一处刚松过的土里挖出药渣,我也一并带来了。”

柏章将药渣放在桌子上,林楠绩凑过去看了看,黑乎乎的药渣,他不懂药,也能看出种类繁多,还有许多见所未见,倒是认出几味人参:“是新的药,刚熬没多久,这人得病成什么样,下这么猛的药。”

“还全是续命的,想来是病入膏肓,生生用名贵药材吊了回来。且大病不是一日两日,至少有两三年。”

“不仅如此……”柏章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李承铣,“这药里有很多是用来清除丹药余毒的。”

丹药余毒?

在场人都心神一凛。

提到丹药,他们只能想到两个人。

先帝,和废太子。

林楠绩下意识去看李承铣的脸色。

【先帝驾崩后,可是埋入皇陵的,况且他那么大岁数,身体早已被丹药掏空,穷途末路,又是被太医院诊断,不可能是先帝。】

【难道是废太子?】

【不会吧?人死了还能诈尸?】

林楠绩想到一件事,心里忽然不确定了。

李承铣面上看不出表情:“继续追查。”

华衡和柏章领命:“是。”

李承铣将黔州的事情交代下去,就准备回京了,华衡在黔州还要继续追查兵器一事,要过段时间进京,不过临走时,他拉着林楠绩说了很多话,主旨是不能让李承铣太早得逞。

林楠绩:……恐怕已经得逞了。

***

回京路上,马车从黔州往杭州方向行驶。

天气仍然有些炎热,廖白帆在前面领头,前面一辆马车坐着方文觉王徽和柏章,后面一辆马车坐着李承铣和林楠绩。

林楠绩将车窗的帘子掀开,让风透进来,靠在旁边微眯着眼休息。

离京的时候是春天,现在已经是盛夏了。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安静的侧脸,手掌微微发汗:“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心音的事,不能再隐瞒下去。

“其实我能听见你心里在说什么……”

林楠绩丝毫未动。

李承铣一怔,伸手摸了摸林楠绩白皙的脸颊。

林楠绩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李承铣的呼吸都放轻了。

好乖,不忍心打扰。

要不等醒了再说吧。

李承铣坐到林楠绩旁边,将他的头一点一点挪到自己肩膀上。

就在岁月静好的时候,突然传来林楠绩的心音:

【狗皇帝……骗子……】

李承铣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他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试探着轻声问道:“要是你发现他隐瞒你,你会怎么样?”

【隐瞒……?】

【……那就死定了……】

李承铣呼吸一窒,瞬间不敢动作。

总感觉,会很严重。

到了客栈,林楠绩才悠悠转醒。

起先他确实是装睡,但皇上的肩膀靠着过于舒服,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客栈空房不多,只能将就一下,李承铣自然是和林楠绩一间,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方文觉和王徽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晚,两人同榻而眠,李承铣又想旧事重提:“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林楠绩在被子里蠕动,翻过身面朝他,薄被盖住下巴,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漆黑的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李承铣。

乖乖躺在被窝里的林楠绩过于好看,李承铣被眼神吸引,连想说什么都差点忘记了。

林楠绩软声开口:“皇上想说什么?”

今天的林楠绩格外乖巧,一双眼睛仿佛有千万点光亮蓄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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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铣握着他的手腕:“其实我可以听见你的心声。”

林楠绩先是一怔,然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那你听见我想亲你了吗?”

情话过于直白,就连李承铣都抵挡不住。

握在林楠绩手腕上的力道顿时一紧,呼吸紧促起来,抬手托住林楠绩的后脑,印上一道轻柔的吻,然后慢慢加深。

吻完以后,两人都有些微微气喘。

李承铣思绪回笼,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什么时候说了?

不对,林楠绩以为他在说玩笑话。

李承铣陷入自责和郁闷。

林楠绩太单纯,根本没有想到心声被他听见。

他怎么能瞒着他呢?

林楠绩将李承铣的神情尽收眼底,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李承铣对林楠绩更加无微不至,然而一路上,竟然都没有找到机会坦白。

一路疾行,又换乘水路,一个多月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过了城门,林楠绩掀开帘子,瞧见一路上热闹繁华的景象,内心触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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