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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第七十一章

林楠绩面色潮红,重新缩回被子:“皇上……我可以解释。”

李承铣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

想离开换皇宫是假,怕秘密揭穿是真。

嘴上说崇拜他是假,怕事情暴露是真。

抗拒推诿是假,心里有鬼是真。

李承铣将林楠绩从被子里挖出来,双眸微眯:“好大的胆子,竟然一直在欺瞒朕。你可知道这是何罪?”

林楠绩青丝凌乱,双眼含泪。

“欺……欺君之罪。”

【狗皇帝,还骂人。】

李承铣特别冤枉,这怎么能是骂他呢?

李承铣又俯下身子问:“难受吗?”

林楠绩两眼汪汪。

【这不是废话吗?】

林楠绩外强中干,强撑意志:“你刚才说解药……”

最后一声消失在唇舌相接处,李承铣略退开一些,低哑的声音充满蛊惑:“朕就在这里,还要什么解药……”

身体相贴的那一刻,林楠绩感觉到了一阵酥麻从脚后跟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热意贴上冷石,熨帖到重重喟叹。然而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指尖搭上李承铣的肩膀又犹豫着抠了抠上面的花纹。

【不是我主动的……应该不能算亵渎龙体吧?】

天人交战之间,不安分的爪子被一双大手抓住,摸索往下。

“唔……”林楠绩眼尾蓦地通红,目光瞬间失焦,气息凌乱而灼热。

林楠绩纠结了一下:“皇上……国君应当端方持重。”

这样显得他太过饥渴,多不好意思。

李承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心音,他干脆问出口:“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勾|引?”

林楠绩满面通红,一双浸湿的眸子蓦地瞪大。

脑海里只剩下欲生欲死四个字。

窗外,屋檐上,廖白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身为守护皇上的锦衣卫,廖白帆头一回觉得这夜晚真是漫长。

玉华阁里,阳光照射进来,楼里空的像无人居住一般,没有人打扰,楼上清净异常。

林楠绩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只记得这□□霸道异常,最后不知道如时解的,只记得自己累昏了过去。

后园里春柳婀娜多姿,林楠绩睡得不省人事,四仰八叉。眉眼如同墨水画成,眼睫浓长,脸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然而当事人睡得很香,甚至还翻了个身,左脚无意识地一踢,险些将李承铣踹下床。

李承铣将不安分的人牢牢禁锢在怀里,看起来这么生龙活虎,昨天晚上难道自己不够努力?

林楠绩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清俊面容白里透红,一副吸饱了阳气的妖精模样,眉头轻动,睁开了眼。

昨晚的记忆顿时回笼,林楠绩下意识看向李承铣的左手,恰在这时,那只左手抖了抖,林楠绩的目光顿时开始飘忽。

【啊,不至于吧,都累到发抖了吗?】

李承铣含笑看着林楠绩:“醒了?”

林楠绩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换的。再看看李承铣,还是昨天那身,甚至很整齐。

林楠绩目光乱瞟,就是没往李承铣身上看。林楠绩从没经历过这样兵荒马乱的一晚,不知道第二天醒了应该怎么应对。

【早知道,还不如装死……】

李承铣却误以为林楠绩是害羞了:“昨晚……”

林楠绩瞬间接过话茬,鼓足勇气道:“昨晚多谢皇上出手相救,奴才……必定衔草结环相报。”

一句皇上奴才,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回到君臣关系。

早知道昨晚就更进一步了!

何必念着林楠绩意乱情迷当个君子。

“好一个衔草结环相报。”李承铣气结。

林楠绩奇怪地看了李承铣一眼,难道不是这样吗?

【狗皇帝身为天子,承担着一国之君的重任,难道还能和太监搞在一起吗?……哦,我现在是个假太监。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后宫佳丽三千,未来也只会源源不断,我傻了才纠缠不清呢。】

李承铣深感烦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个九五之尊,竟然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不行,不能强迫。

他从床榻上起来,满身冷冰烦躁地往外走。

林楠绩吸吸鼻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继续缩着。

屏风外忽然传来一声痛呼,林楠绩急急忙忙睁开眼:“皇上,怎么了?”

没有人回话。

林楠绩心弦顿时收紧,猛地坐起,掀开被子绕过屏风查看,就看见李承铣的左手失手打烂了一只瓷瓶,手上还渗出血珠。

李承铣将左手背到身后:“不妨事,手抖打翻了而已。”

林楠绩目光幽幽地,衣衫单薄,直视帝王:“都怪奴才,让您累着了。”

李承铣手指握紧:“以后你我二人,不必自称奴才。”

林楠绩挠了挠头:“好吧。”

回到客栈,林楠绩找了掌柜的要跌打损伤的药,给李承铣自己敷上,划痕不深不浅,但看着有些吓人,林楠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用干净的棉纱布一层一层裹上。

“这几日可别沾水。”

李承铣松了口气,唇角轻勾。林楠绩看着软和,平时没事就拍马屁,犯了事儿认错也快,可他知道,要是真碰了底线,这家伙估计头也不回就跑了。

虽然如此,却吃软不吃硬。

李承铣软声道:“好。”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相对坐着,林楠绩用纱布打了个大蝴蝶结。李承铣也不在意,端起茶喝着,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李承铣端着缠着绷带的手,起身推开窗户。林楠绩也凑过来,雨点落在街市的石板路上,起了一层水雾。

雨转眼变大,沿街的摊贩纷纷收起东西,转眼之间,热闹的街市已经没有了人影。

林楠绩伸手接了一滴雨水,身上沾染了水意。

“雨越下越大了。”林楠绩看着湿润的掌心,“听说江南一带每年都会发生水患,不知道这次可否要紧。”

李承铣背手看着苍茫雨意:“方文觉和王徽他们已经巡视了堤坝,提前休整加固,应当无碍。”

林楠绩目露担忧。

【虽然如此,可人为损毁就抵挡不住了。】

【最关键是,沿海流寇激增,倭寇也虎视眈眈,都想要趁此机会杀入杭州城中,掠夺钱粮。沿岸堤坝虽然都已巡视,但有一处地处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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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易被忽略,被炸毁就麻烦了。】

【更别提还有里应外合。】

林楠绩思忖道:“昨日在玉华阁,蒋彦给我送了三大箱宝贝,那宝贝里有一大半都是产自东瀛。我记得沿海禁商已有多年,蒋彦手里恐怕还不止这些。也许是我多想,总觉得要是趁这次水患,杭州城内外里应外合强行破城,恐怕百姓要遭殃了。”

李承铣顿时目露赞赏,许多事情边串道了一起:“昨夜在玉华阁后园,我见到一名琴女,弹奏东瀛曲调,装作哑巴,恐怕蒋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林楠绩:【哦,看人弹小曲儿去了。】

李承铣低咳一声,掩饰道:“蒋家胆子太大了,竟然如此肆意妄为。”

弹丸小国,对大齐觊觎已久。李承铣眼中闪过杀意。

林楠绩缩回来手:“我去找柏大哥过来吧。”

林楠绩刚迈出步子,就被李承铣扣住手腕,压低的声音充满了暧昧的警告意味:“不许这么喊。”

林楠绩话还没出口,李承铣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意已决,反抗无效。”

林楠绩用一种宛如看昏君的眼神看着李承铣。

李承铣从鼻端溢出一声轻哼:“朕于政事从未懈怠,现在又是孤家寡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林楠绩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在他侧脸“吧唧”一口,趁李承铣失神间,溜了出去。

柏章不多时,就来了。

柏章知道昨晚两人去了青楼,一双眼睛先在李承铣和林楠绩身上来回扫视,林楠绩觉得他八卦的眼神分外熟悉。

林楠绩站在一旁,目光正直,耳垂却悄悄红了。

“皇上,林公公。”

李承铣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柏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提前调兵镇守。”

李承铣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令牌:“我写一封手谕,你拿着令牌和手谕,去最近的驻所调兵。”

柏章恭敬地接过,目露隐忧:“此地危险,不宜久留,皇上不如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李承铣立即否决了:“百姓生存危亡之际,朕不能走。”

柏章又道:“对了,这事林公公倒是帮得上忙。”

林楠绩微微愣住:“柏大人请说。”

柏章轻咳一声:“那蒋彦既然表面有意结交,不如将计就计,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

李承铣皱眉,下意识道:“不行,此事太过危险。”

柏章一愣,硬着头皮想劝:“皇上……”

林楠绩却双眼发亮:“我去!”

林楠绩看出李承铣的疑虑,不慌不忙道:“蒋彦暂时不会动我的,他想为蒋瀚文报仇,又是送美人又是送宝物,打的是让我身败名裂被朝廷处死的念头,这样才能激起众愤,操纵舆论,为蒋瀚文洗脱罪名。要是让我在杭州死了,难免有杀人泄愤的嫌疑。”

“所以我去。”

李承铣气闷,盯了林楠绩一会儿,见他一点迟疑的意思都没有,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派人保护你。”

柏章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这种亲密的举止,弄得章好半天才回神。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岳父大人那晚找他喝酒了!

第072章第七十二章

事实证明,纨绔子弟,贪官污吏也不好当。

果然如柏章所料,蒋彦又来相邀去蒋府小住。

蒋家小厮直接上了楼,敲响房门,带林楠绩开门后说明来意,还道:“恰逢家主寿宴,公子差小人请您前去小住。公子吩咐了,这客栈简陋,住着多有不便,他专门为您专门了院子,保管您住下了都不想走。”

林楠绩假装犹豫:“这不好吧,既然是蒋老爷的寿宴,我一个外人,身无长物,到时候闹了不快,岂不扫兴?”

这小厮也十分机灵:“您说笑了,哪有让您破费的道理,您去了自然是座上宾。而且公子说了,小的要是请不着您,就让我别回去了。”

林楠绩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稍作收拾,与你同去。”

关上房门,林楠绩露出震撼的表情。

【不得了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我不过是个御前小太监,都能成为杭州城收首富的座上宾了。】

【听说先帝时的大太监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阵仗不输皇帝。】

【要不是狗皇帝在这,我都觉得自己像奸宦了。】

李承铣从视线盲处走出来:“这下你知道在御前的好处了。”

林楠绩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李承铣面上闪过淡淡慌张,机敏道:“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别人还猜不出来?”

林楠绩心中的怀疑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察言观色,掌握人心是帝王的看家本领。

他又看见李承铣胳膊上搭着一件衣裳,林楠绩眼尖地认出这衣裳正是玉扣怎么都解不开那件。

李承铣展开衣服给他换上:“你衣服旧了,换一身。”

林楠绩任由他摆布,心里嘀咕道:

【咦,这衣服……】

【感觉狗皇帝别有用心啊。】

“咔哒”一声,玉扣被扣上,林楠绩试了试,果然又是解不开。

李承铣低头,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林楠绩不自在地抬眸,撞进李承铣深不可测的漆黑长眸里。

“玉扣只有朕能解。”

林楠绩视线游移,葱白手指情不自禁搭在玉扣上,心脏没来由地一抖。

【好好好,你会解,你了不起。】

【难道我还得穿着睡觉吗?】

【不如找把剪刀,索性把腰带剪了,这玉扣还能卖几两银子。】

李承铣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林楠绩,气势压迫感十足:“要是敢剪了,十倍赔偿。”

努力攒出宫养老钱的抠门鬼林楠绩瞬间不敢动了,干巴巴道:“我又没说要剪。”

李承铣面无表情地戳了戳他的脸蛋,手感细腻,令人恋恋不舍:“总之,朕说不许。”

林楠绩捂住脸,企图用眼神抗议。

【昏君!】

“那我要睡觉洗澡。”

李承铣抱着胳膊:“朕每晚帮你解。”

林楠绩瞪大眼眸:【简直可耻!还要每晚查岗!】

李承铣脸不红心不跳:“不行?”

林楠绩在李承铣的注视下,咬牙切齿道:“那真是有劳皇上了。”

李承铣露出满意的眼神。

很好,每晚探望的理由有了。

甚至还可以留宿。

林楠绩简单收拾以后,便跟着小厮走了,出了客栈,伞便遮到头顶,小厮道:“这雨下得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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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您小心。”

正要抬脚,杌凳就摆好了。

林楠绩简直受宠若惊,抬脚上了客栈门口的豪华马车。

“您坐稳,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随着那小厮一声令下,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马车缓缓驶离客栈。林楠绩掀开帘子,朝楼上看去,看见李承铣站在窗口,垂眸看着马车。

视线相接,林楠绩一把拉上了帘子。

楼上传来一声低笑,李承铣碾了碾指腹。

到了蒋家,果然气派非凡,蒋彦亲自带路,两人先去见了蒋明德。

蒋明德的院落里很安静,下人们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干活,不敢弄出大动静俩。两人进了屋子,蒋明德正坐在堂中,手中在看一本古文。

林楠绩好奇地瞄了一眼那本古文的封面,蒋家祖上也是书香世界,蒋明德传承了几分造诣。

见两人进来,蒋明德放下手中的书:“林公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说着,蒋明德却并未起身。

林楠绩面色从容不迫:“听闻蒋家在江南颇有名望,今日得见,果然不负盛名。”

蒋明德目光缓缓地扫了林楠绩一眼:“林公公过誉了。”

蒋彦插嘴道:“爹,此次我请林公公来参加您的寿辰。”

蒋明德:“多谢。”

林楠绩道:“杂家在此先贺喜蒋老爷了。”

蒋明德笑呵呵道:“公公费心了。”

几人寒暄片刻,蒋彦告退,将林楠绩带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公公您看,此处可还算满意?”

这院子极为宽敞,当中甚至还有假山鱼池,风雅阔绰。

林楠绩点点头:“这地方是不错,本公公喜欢这院子,难得你有心。”

蒋彦看林楠绩一副痴迷的模样,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屑,表面上却依然恭敬:“公公若是觉得缺点什么,直接告诉我即可。”

林楠绩瞟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样:“那日在玉华阁里,姑娘们奏得小曲儿倒是不错。”

“这院子好归好,终究是静了些。”

“杂家还是喜欢热闹的。”

蒋彦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异色,当即便道:“公公稍作歇息,姑娘们马上就来。”

林楠绩在院落中歇下。

这蒋家是江南极其富庶的人家,不仅如此,祖上也是官身,只是到了蒋家老爷这代,因犯事被禁止参加科考,以至于仕途衰落。虽然如此,在江南的号召力依然十分强大,不仅如此,财富更是节节升高。

也罢,他暂且当个坏人好了。

不多时,姑娘们就到了,院落中响起琴音。

外面风雨大作,仿佛天穹裂开一道扣子,无尽的雨水汹涌而下,疯狂地冲刷着大地。暴雨声中,传来一阵阵的琴声,隐隐有铁骨铮铮之意。

林楠绩看见廊下半亭中,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不多时,蒋彦领着几个姑娘陆续进来,神秘地冲林楠绩眨了眨眼。

“平时我爹最看不得这些,骂我不用功读书。好在这次借着做寿的名义,终于能将我的红桃绿柳带进来了。”

“春桃,你去伺候林公公。”蒋彦手里抱着一个姑娘,指了指旁边一个粉裳女子道。

春桃满心忐忑,看见林楠绩的瞬间愣了一下。听说是宫里的公公,下意识觉得是变态之人,却不想这位林公公样貌出众,气质温和干净,对比之下,蒋彦简直像泥淖中的猪头。

春桃给林楠绩添了杯茶:“公公,小女子来服侍您。”

林楠绩接过茶水,轻啜了一口。

蒋彦搂着美人,朝女子递了个眼色。

春桃忍住娇羞,装作跌倒,摔进林楠绩的怀里,纤纤素手按上林楠绩腰间玉扣。

玉扣纹丝不动。

林楠绩猝不及防被投怀送抱,感觉一双手在自己腰间来回摸索。

春桃用力拽了拽,仍旧拽不开。

林楠绩不禁佩服起李承铣,未雨绸缪。

春桃气结:“公公这玉扣真是好生难解。”

低头默默努力,仍旧解不开。

林楠绩讪讪道:“姑娘还是别费劲了,这玉扣不易扣也不易解。”

春桃眼泪汪汪,语气嘤嘤。

蒋彦在旁看着:“不如一剪刀剪了。”

林楠绩叹气:“蒋公子有所不知,这玉扣是某个混账扣的,要是剪了,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还是留着的好。”

蒋彦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林楠绩话里的是谁了。

“原来如此。”

林楠绩看着屋外亭子中的白衣琴女,对蒋彦道:“蒋公子府上真是藏龙卧虎,这琴声造诣非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姑娘?”

蒋彦放下酒杯,目光向外看去:“公公谬赞了,她是个哑巴,也就琴声动听一些。”

林楠绩目露惊讶:“倒是可怜。”

入夜,雨仍旧没停,众人退散了,林楠绩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等人。

林楠绩困得两眼直冒泪花,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说好的解腰带呢,怎么还没有来。】

林公公困了,急需睡觉。

狗皇帝怎么还不来。

白日里尽由着蒋彦胡闹,东西都没正经吃几口,又困又饿。

林公公直接歪倒在床上。

【爱来不来吧,明天就把腰带剪了。】

林楠绩迷迷糊糊地,将李承铣痛骂几十遍。

外面雨声绵绵不断,林楠绩忽然动了动鼻子。一股香气直往鼻腔里钻,在又困又饿的雨夜里别提多勾人了,引得肚子里的馋虫抓心挠肺。

【什么味道……好香啊……】

林楠绩禁不住往香味源头凑了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对上李承铣放大的面孔,和一只香酥金黄、香气撩人的烤鸡。林楠绩眼前一亮,黑亮的瞳仁里只有香气四溢的鸡。

李承铣举着烤鸡左右晃了晃,看着林楠绩睡眼惺忪,眼珠子跟着左右来回,忍不住笑了。

撕下一块鸡腿递给林楠绩。

林楠绩十分不客气地接过。

这鸡烤得外酥里嫩,轻轻一咬,皮肉就脱了骨,肉质嫩滑,入口即化,鸡肉的油脂与香料完美融合。

啃完鸡腿,林楠绩肚子里的馋虫还没喂饱,正要继续,烤鸡就被李承铣拿远。

林楠绩:【?】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对着烤鸡求而不得的目光,竟然衍生出淡淡的酸味。

他都来了这么久了,林楠绩竟然都没有正眼看他。

“朕还不如一只烧鸡。”

林楠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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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终于看向李承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险些点头。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又不能吃。】

林楠绩轻轻:“皇上太过自降身份了。”

李承铣扯了扯嘴角,扯下另一边的鸡腿,塞进林楠绩手里,继续自己的投喂大业。

两人在吃这件事上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默契,李承铣只顾递,林楠绩只顾吃。

一只烤鸡下了肚,林楠绩轻轻打了个嗝。

“我要睡觉。”

林楠绩油乎乎的双手在衣袍上胡乱擦了擦,装作无辜道:“衣服脏了,明天不能穿了。”

接着手指搭在玉扣上,用眼神疯狂示意。

李承铣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终于抬手,手指灵巧地解开扣子。

“沾染了脂粉味,是不该穿了,明天换件干净的。”

林楠绩:……

【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外袍解开,林楠绩动作极快地甩掉外袍,穿着里衣翻身上床,裹紧被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时辰不早了,我要睡觉了,皇上也快回去休息吧。”

林公公吃干抹净,开始赶人。

谁知道李承铣也开始解外袍:“外面雨势太大,朕就在这里歇下。”

林楠绩瞪大了眸子:“这……床不够两个人睡。”

李承铣看着足足能睡下四五个人的床,目露质疑。

某个公公不想同床共枕,偏偏事与愿违。

“雨大,路滑,安危至上。”

李承铣不经意抬手,露出被雨水浸湿的伤口,微微渗出些血迹。

林楠绩顿时就后悔了:“好吧,看在烧鸡的份上。”

林楠绩哈欠连天地将李承铣手上的纱布换下,重新回到床上,用枕头在两人中间划了一道楚河汉界。

李承铣好笑地看着林楠绩虎视眈眈的模样,吹灭了蜡烛,两人隔着被子,躺在一张床上。

过了一炷香,谁也没睡着。

林楠绩欲哭无泪地睁开眼。

【糟糕,一不小心吃太多,撑着了。】

林楠绩不安分地翻身,正想忍过去,忽然听见枕头落地的声音,然后就被扯进了一道温暖的怀抱,他还没来得及推开,腹部就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柔缓慢地揉着肚子。

林楠绩手缩了回去,双眼舒服的眯起,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咪。

【有点舒服……】

【狗皇帝按摩消食的手法太好,不能怪本公公。】

睡意弥散上来,林楠绩忽然警觉地睁开双眼:“皇上怎么知道我积食了。”

李承铣手不停顿,面不改色,低沉的嗓音隐隐带笑:“你吃了两人份。”

林楠绩:【……】

“怪朕,下次不喂这么多了。”

林楠绩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想看李承铣揶揄的表情。

第二天,林楠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整个人舒服极了。

床畔已经空了,昨夜被扔到地上的枕头全部整齐放在床上,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他从床上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虽然换了一身,但依然还是那条腰带。

林楠绩完全不知道李承铣什么时候给他换的衣服。

他手指按着玉扣,气咻咻地在心里控诉:

【手段太心机了!】

第073章第七十三章

雨还没停,院子里池塘的水都满涨了,本来是大雨倾盆的天气,蒋家却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寿辰。

林楠绩刚推开门,要往外走,头顶上就遮了把伞。

林楠绩侧头去看,是昨日亭中弹琴的琴女。

林楠绩双手背在身后,眼珠子一转,脑海中涌现一个大胆的主意。

“……空尼奇瓦?”

琴女双手一抖,睁大了一双眼睛,随机激动说出一串鸟语。

林楠绩扼腕不已,痛心地摇了摇头。

再多真不会了。

琴女双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林楠绩猜对了,这琴女果然是东瀛人。

虽然是雨天,寿宴仍然摆在园中花厅,且来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竟然将园子挤得水泄不通。林楠绩到了以后,立即有人上来寒暄。

林楠绩也没有真的两手空空,毕竟参加寿宴,还什么也不带,多少有些尴尬,林楠绩就从方文觉缴了的徐府库里挖出来一块寿石。

没事,反正还要回到府库。

林楠绩送得一点也不心疼。

倒是其他人察觉林楠绩和方文觉关系不错,自动将林楠绩划为皇上的宠宦,连说话都十分客气,弄得林楠绩也得拿腔作调,装出几分宠宦的张扬不羁来。

林楠绩坐在湖边位置,一边听着其他人的恭维,一边拿着一块点心,就要投进湖里。

却被琴女一把按住。

林楠绩本是无意之举,却看见琴女微微摇头,而主位上的蒋明德露出紧张的神色。

林楠绩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大户人家建园开池,多会养些锦鲤讨个彩头,可蒋家池水死寂一片,一尾鱼都没有,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开,林楠绩循声看去,就看见蒋明德起身迎接。

“这样的雨天,指挥使还肯赏脸前来,实在是蒋某人的荣幸。”

指挥使大手一挥,下人立即献上寿礼,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珊瑚石。

“今日是蒋兄大寿,小弟岂能失了礼数?这块珊瑚石献给蒋兄。”

林楠绩双眼眯了眯。

堂堂浙江都指挥史竟然称呼蒋明德为蒋兄,此时必有猫腻。

寿宴正式开始,底下人纷纷向蒋明德祝酒,蒋明德喝的脸色泛红,高兴不已。

杭州城半数有头有脸的人都来捧场,换了谁不高兴呢?

林楠绩也举起酒杯致意。

谁知道这时,却有人突然发难。

正是那位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林公公可是春风得意啊,听说皇上身边都离不了你了。这次你来杭州,有失远迎。”

林楠绩按住酒杯不动,果然听见这人朝其他人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这位林公公,可是今年春闱的巡监,断送不少学子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神色纷纷变了。

他们也有所耳闻,尤其是蒋瀚文一事。

有人阴阳怪气道:“听说林公公好眼力,竟然看一眼就能辨别是否作弊,听说林公公清了不少人出考场。”

林楠绩笑眯眯道:“那倒是,其中就有一位姓孙的考生,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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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学,终于能进贡院考试,谁知道想不开,竟然在脚底写小抄,被逮了个正着。”

“不光如此,锦衣卫把他靴子脱下来的时候,整个贡院都要被熏晕了,谁谁谁熏吐了,贡院一片呕吐之声。”

“就算检查时没被抓出来,侥幸进了贡院,到时候靴子一拖,也要露馅。”

林楠绩摇了摇头:“听说这人家境不错,靠着叔父的荫蔽,多次侥幸逃脱,可他不知道,天子脚下,贡院是什么地方,哪由得他造次。”

方才发难的人脸色顿时铁青。

他就姓孙,林楠绩口中所说的正是他家子侄。

林楠绩描述得绘声绘色,其余人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咽都咽不下去,默默离姓孙的远了一些。谁知道他脚臭不臭呢。

姓孙的人顿时气结,撂了筷子不吃了。

又有人跳出来道:“蒋瀚文在江南也素有才名,此次本可一举夺魁,若不是有人阻挠诬陷,怎会轮得戴罪之身”

蒋家人的视线纷纷紧了,明晃晃的敌意直冲林楠绩而来。

林楠绩丝毫不慌,擦了擦嘴,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蒋瀚文最为可惜。”

问话之人一愣。

林楠绩放下筷子:“他本来定会进前十,但作弊也是真。可惜啊……”

林楠绩摇了摇头:“重压之下走险,若不是身上肩负太多期望,也不会铤而走险。”

周围人沉默了,尤其是蒋明德,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寿宴散后,林楠绩正要回院子,却被琴女轻轻拉住,朝园中指了指。

林楠绩看了看周围,避开人,跟着琴女到了园中一处隐蔽的地方。

琴女指着水流,说着东瀛话,林楠绩虽然听不懂,但猜出了些许,连比带划的。林楠绩从袖中拿出半块糕点,投了下去。

不多时,水面浮现猩红的眼睛,转瞬即逝。

林楠绩不禁冒出一头冷汗。

蒋家这养的什么怪物。

回到院子,天色黑下来,林楠绩满脸凝重地坐在床畔,等着李承铣到来。

后窗传来一声轻响,林楠绩一转头,就看见李承铣翻窗进来。

【终于来了!】

李承铣一落地,听到这句,不禁莞尔一笑。

紧接着林楠绩就迫不及待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李承铣却仿佛已经料到:“可是水里的事。”

林楠绩讶异:“你知道?”

李承铣浑身湿漉漉地坐下:“方文觉查到蒋家曾有家奴被咬伤的记录,根据伤口和那家仆的描述判断出应是水中鳄鱼。”

林楠绩点点头:“没错,你那日见到的琴女也是东瀛人士,还是她提醒我的。”

“今日寿辰,我还见到了浙江都指挥史。”

李承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已有安排,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走。”

九里河湾堤坝。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村落透着灯火,稀稀拉拉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透出阴森森的气氛。大雨如瀑,青色芦苇半数折腰,塘里雨水积到膝盖,浙江都指挥司指挥同知卫佟弯腰伏身,右手按在黑刀上,潜伏在漆黑的芦苇丛中,目光紧紧盯在前方数米之遥的河堤。

九里河湾口,江水暴涨,被绵延百里的堤坝锁在河道中。除了雨水唰唰声似乎远了,耳畔之听到江水涛涛,呼啸着撞击堤坝,力达千钧,仿佛雷鸣海啸。

藏在芦苇荡中只有二十来人,各个沉静地守候,潜藏在芦苇丛中,等待卫佟的命令。

卫佟脸上全是雨水,大雨漫无边际,毫不停歇地砸向这片土地。卫佟没有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他在等。

耳畔江水之声,暴雨之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就在这时,卫佟耳朵微动,沉着的眼眸顿时如同锐利的鹰隼直直锁住暗夜中的某个地方。

他听见一阵轻微的异响,像蚁虫于浩瀚天地中爬上地面,苍茫渺小,几不可查。

“跟我走。”

低沉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命令,卫佟拔刀,率先闯入无边雨幕。

紧接着,暗夜中传来短兵交接,不过数息,声音消散,卫佟将其中一名倭寇扔下,从刀口处散发浓烈的腥气,血液混入雨水,很快,便消散了。

杭州城内。

夜色寒凉,雨意深重。林楠绩不自觉抱紧了李承铣的脖子,身上沾满了雨水,他将头顶斗笠移了移,遮住李承铣的头顶。

李承铣背着林楠绩在暴雨中急行,最后停在一处屋檐,林楠绩探头往下看去,竟然又是玉华阁。

阁内漆黑一片,一丝光火也无,和那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判若两地,仿佛人去楼空,处处透露着阴森诡谲的气息。奇花异草的后园漆黑一团,只有雨水落在湖面的溅击声,和一丝轻微的反光。像吞噬一切的深渊。

两人转到隐蔽处,静悄悄地盯着那片水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忽然传来异样的响动,黑漆漆的水面钻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短打,目光警醒地看着四周,见四下无人,忽然拇指食指弯起,放在唇缝,就要吹响放出信号。

“咻——”一道清脆的哨音响起。

李承铣目光一厉,转眼之间,将手中匕首掷出,直插那人心口。

变故太快,那人还来不及弄清死于何人之手,就倒在了水中。鲜血四溢,染红水池。

过了几息,池水中又有异动,一道道人影冲出水面,面容凶狠,竟有几十人之多。等到他们发现水面上的尸体,脸色骤变,用东瀛话激烈的交谈。林楠绩远远地听见他们似乎起了分歧,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怕糟了埋伏,建议原路返回。而另一拨人则不同意,来都来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进是退。”林楠绩小声嘀咕着。

李承铣目光幽森:“退不回去了。”

就在一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水面陡然升起十几只冰冷残酷的黑色兽眼,黑色鳞片发出金属的争鸣声,透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数只黑色脊背在水中快速地游动着,幽灵般靠近倭寇。

那群东西似乎饿极了,毫无章法,一闻见池中的血液就像着了魔,疯狂起来。

“是鳄鱼。”

林楠绩低声道。

“这里与蒋家府宅水道相通,原本有铁栅阻隔,朕派人拆了。这些畜生饿久了,闻着味道就来了。”

林楠绩了然:“怪不得白天在蒋家,池水中一尾鱼都没有。”

没想到蒋家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在府宅内圈养这种残忍的野兽。

倭寇中有人倒下,凄厉的声音被猛兽吞入腹中,骨肉在转瞬间分崩离析。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不对,用东瀛话大声呼喊上岸。然而为时已晚,猛兽太多,速度非人类能及,转眼之间,大半人被拖入水面之下,竟然只有五个人爬上了岸。

其中一人被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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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胳膊,一人被咬去了腿。

场面凄厉异常。

林楠绩看着模糊的场面,眼前覆盖住一双手掌。

“别看。”

林楠绩抓住李承铣的手拿开,轻声呢喃:“若不拦住他们,百姓的下场将比这惨烈百倍。”

有这群猛兽守住水道关隘,没有人能闯进来。

这几个人,廖白帆带人守在门外,瓮中捉鳖,毫不费力。

第二天,雨势转小,所有人的都松了口气。

堤坝完好无损,将汹涌江水拦在河道,所有人都在祈祷雨季快些过去。

没有知晓昨晚发生的事情。

杭州官府内,羁押的倭寇系数关押在大牢,包括昨晚玉华阁的漏网之鱼。蒋府被抄家时,蒋明德和蒋彦还在大呼冤枉,等到方文觉拿出如山铁证后,全都偃旗息鼓。私联倭寇,甚至放进城内,是通敌之名。而浙江都指挥使也换了人,杭州竟然已经换了一副天地。

蒋家外结倭寇,获得巨额财富,全部充公。而暴雨折损田地青苗,来年收成不保,杭州百姓今年的赋税也被一并免除。

天气放晴,炎热起来,官道上,一行人朝着黔州疾驰而去。

***

一路颠簸,到了黔州地界,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马车里,林楠绩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擦汗,也许雨水过多的缘故,今年夏天来得也格外早。林楠绩纳闷地看着李承铣,对方裹得严严实实,却不见一丝汗珠,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看折子。

林楠绩瞄了一眼李承铣手里的折子,眼尖地看见是关于黔州的军报。

林楠绩神思跑远。

【黔州……出了好多造反事迹啊,之前景仁山鹿鸣寺的方丈就是黔州人士】

【啊,狗皇帝登基第五年也就是明后年,黔州谋反,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再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了。】

【而且还勾结当地官员,有了官府的遮掩在深山老林里炼铸兵器,铸□□。】

【不仅如此,一面搜刮民脂民膏,一面通过莲华教给当地百姓洗脑,让百姓尊教主为当地的神明。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一股脑儿地投奔了莲华教。】

李承铣表面上不动声色,拿着折子的手指已经逐渐捏紧。

谋反?

偏居西南的黔州居然藏着一窝反贼,还正在暗中壮大。

私铸兵器,伪造钱币?

还煽动民心?

虽说历朝历代的皇帝人生必经经历都有平定谋反一条,轻则派兵镇压,重则脑袋归西改朝换代。但真的遇到还是禁不住想:怎么敢的?

李承铣目光渐渐冷凝起来。

这窝反贼有几分计谋,懂得欺压百姓的同时给予希望。

李承铣静静听着,希望林楠绩再给出点关键线索。比如说那私铸兵器和钱币的窝点在何处,莲花教教主又是何人,而且,与之串通的官员都有何人。

偏偏林楠绩思绪转移了,大力扇了扇风,纳闷道:

【狗皇帝怎么一点也不热?】

李承铣抬眸看向林楠绩:“很热?朕自小习武,冬暖夏凉。”

林楠绩发出佩服羡慕的声音。

李承铣见他热的厉害,拿起一把扇子给林楠绩扇风,不经意地说起:“黔州地处偏僻,难免有贪官污吏,用权谋私,朕这次需好好巡视。”

说完,李承铣看向林楠绩,希望他再多给些提示。

林楠绩享受着习习凉风,的确被李承铣的话吸引了,不过他出口的却是:“皇上所言极是,黔州百姓生活穷苦,全靠皇上此行整顿了。公务要紧,皇上就不必亲自送我回家了。”

【狗皇帝隐藏身份,万一家里人冲撞了那可怎么办。】

【不妥不妥。】

【而且那玉佩总觉得怪异,我还得暗中摸索。】

李承铣听罢,极快地否决,并决定把调查的事情交给方文觉和廖白帆两路调查,至于他自己:“朕决定叨扰些时日,深入民间,亲自看看百姓过得如何。”

林楠绩瞬间傻眼。

【什么?还要住到我家?】

“皇上……这,这不方便吧,黔州湿润,多蛇鼠虫蚁,我家破败,皇上住着肯定不习惯的。”

李承铣面带笑容:“朕不挑地方。”

林楠绩无奈,只得把李承铣带上。

两人走在乡间小道上,小道两侧的房屋低矮简陋,乡里人三两蹲在黑乎乎的门口,低声交谈,看见两人走过来,纷纷投来打量的视线。

直到一位老者拦住两人:“我是本村的里正,你们二位是?”

林楠绩抱了抱拳:“原来是里正大人,我姓林,名楠绩,我父亲病重,我回家探望。”

周围乡里人反应过来是谁,更加打量起来。甚至有不怀好意的,专门朝林楠绩的下半身看去,然后发出“嗤嗤”的低笑。

李承铣眉头轻皱。

老者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你三岁离家,如今已这么大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不记得家了。”

林楠绩连忙道谢。

多亏有了里正,林楠绩很快便到了林家。林家在村子后面,院里无人,里正朝里面喊了一声:“林大林二,你们三弟回来了!”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两个男子,见到林楠绩,瞬间奔过来:“三弟!”

“三弟,你可算回来了!”

林楠绩的手被紧紧握住,视线在原身的大哥二哥脸上扫过,心中不由嘀咕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怎么长得像两家。】

原身和这两人,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林楠绩收敛了心中的异样:“大哥二哥,父亲病情如何。”

提起林父的病情,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抹了抹眼角:“一直卧床不起,大夫隔几日就来看一次,靠药续着命,硬撑着等你回来。”

林楠绩沉默片刻:“都怪我不好,路上遇到暴雨,耽搁了时日。”

林家二哥看向李承铣:“三弟,这位是谁?”

林楠绩瞟了李承铣一眼:“我路上遇到匪徒,是他救了我,我救雇他一路送我来黔州。”

两兄弟:“原来是这样,多谢壮士。”

壮士李承铣:“……不客气。”

第074章第七十四章

林家大哥问道:“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李承铣随意编了个假名:“我姓陈,叫陈献。”

“原来是陈公子,多谢你一路护送三弟回来,不知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李承铣掀了掀眼皮:“还未定。”

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了。

毕竟是护送林楠绩回来的恩人,林家自然也不好赶客。

林楠绩正在院子和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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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说话,正中的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妇人。

林楠绩的目光越过大哥二哥的肩膀,和老妇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目光不由一怔。

这是原身的母亲方氏。

算算年纪,方氏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小半灰白,面容沧桑,也许是继承了原身的身体,有了共情,林楠绩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酸。

原身三岁就进了宫,恐怕早已不记得生母什么样子。

但那块挂在他胸口的玉佩却被摩挲到光滑柔腻,皇宫森严,但原身对于家人,定然是有想念的。

方氏扶着屋门:“可是楠绩回来了?”

林永辉顿时回头道:“娘,三弟回来了!”

方氏快步走到林楠绩面前,一把拉住林楠绩的手:“可算给娘盼回来了!”

林楠绩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有些不熟练地喊道:“娘。”

方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和家人团聚,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娘,听说爹病重,我想去看看。”林楠绩将手从方氏手中抽出来。

方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转瞬而逝:“好。”

林家屋子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好些,三间瓦房,院落四方宽大,四周耸立着泥土砌的围墙,屋檐下还挂着成串的熏肉。除此之外,院落外面还盖着一处简陋的牛棚。

李承铣不动声色地将林家里外打量了一遍,神情闪过一丝古怪。

若说林家放在京城倒也算得上清贫人家,可方才从村子一路过来,这村子百姓屋舍低矮,多为茅草屋,百姓面容也饥黄枯瘦,一眼便知吃不饱穿不暖。

林家房屋虽然能看出些念头,却是青砖砌筑。林家人面容红润,身强体壮,就连方氏,也比村子同龄妇人强健不少。可见,林家在此地并非贫苦人家。

既然不是贫苦人家,又为何要将儿子送往宫中当太监?

李承铣绷着神情,一言不发地跟林楠绩身侧。

林大林二被李承铣冷冰冰的态度震慑,方才又听林楠绩说他一路护送,想必有些武艺,都不敢搭话。

林楠绩跟随方氏进了林父卧床的屋子,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林楠绩看着林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蜡黄,身体虚弱,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呻|吟。

方氏走到床边对林父道:“老头子,楠绩回来看你了。”

林父缓缓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在林楠绩脸上。

“我儿回来了……昨晚做了一梦,梦见黑白无常站在门口要接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林父的语气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

林楠绩语气干涩:“爹,我回来晚了。”

林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要摸索林楠绩的方向。林楠绩连忙上前,握住林父的手。

“楠绩啊……为父,对不住你,让你三岁就进了宫。为父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让你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

林父絮絮叨叨地说着,林楠绩沉默地听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林父累了,精神不支,林楠绩等人才退出来。

出了屋子,林楠绩问向林家大哥:“大哥,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林永辉摇了摇头:“年前爹进林子打猎,遇到瘴气,回来以后就这样了,越来越严重,已经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大夫也来看过,说中瘴气太深,无力回天,现在只能抓些清毒的药吊着性命。”

林楠绩犹疑着问起:“大哥,我在路上耽搁了一阵子,曾经托一位兄台到家里帮忙请大夫,大哥可有见过?”

林永辉先是一顿,接着面露疑惑:“还有这事?我没见到,二弟,你可见过。”

林永山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许是他骗了三弟,收了你的钱就跑了。”

林楠绩叹了口气,语气略有些沮丧:“也许是吧。本来我让他带着银子,像给爹找个高明的大夫医治,没想到却遭人骗了。”

林永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害,别往心里去,你一个人上路,能平安回来就行了。”

林楠绩点点头,又道:“我还带了银票回来,大哥二哥,你们拿着银票去黔州城里找个好大夫给爹医治吧。”

说着,林楠绩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一股脑儿地塞给林永辉。

林永辉接过来草草一看,竟有几百两,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么多呢,看来三弟在宫里当差有出息了。对了,三弟,你这些钱不会是当了玉佩换的吧?”

林楠绩听见玉佩,迟疑了一瞬:“什么玉佩?”

方氏插话道:“就是你从小随身带着的玉佩。”

林楠绩皱眉努力作出努力回想的神情,无奈道:“许是小时候在宫里弄丢了吧。”

方氏一听,脸色有些难看:“那玉佩可……”

林永辉见气氛不对,连忙截过话头:“今天天色晚了,我和二弟明日就去请大夫。”

方氏这才道:“就是,楠绩啊,你和这位姓陈的兄弟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今晚先睡下,明天再说。娘去给你收拾屋子。”

太阳西沉,天边只剩一丝燃尽的余晖。夜幕上来,山村里顿时沉寂,远处山林中还能听见野兽低鸣的声音。

林楠绩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承铣:“好,这位兄台,呃,也劳烦娘安排一间屋子。”

方氏为难起来:“家里只剩一间屋子,实在不行只能住柴房了。”

李承铣掀唇:“不牢伯母费心,我与楠绩一间即可。”

林楠绩忍不住拿眼睛瞪他。

方氏又道:“床也有些小,得你俩挤挤。”

李承铣仿佛没看见林楠绩的眼神,淡笑道:“无妨,这些天,也习惯了。”

入夜。

林楠绩和李承铣住进方氏打扫出来的屋子。

一进屋子,李承铣关上门,脸便寒起来。

林家人绝没有这么简单。

林楠绩整理着床褥,苦恼地看着眼前小床,只放了一床被褥,要睡下两个成年男子,只能紧挨挨地挤着。林楠绩刚摊开被褥,就被李承铣接了过来。被褥显然有些旧了,李承铣竟然也不嫌弃。

林楠绩和李承铣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林楠绩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和奴才挤在一块,委屈皇上了。”

床太小,放不下两床被子,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李承铣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荣幸之至。”

山间安静,到了夜间,更是万籁俱静。乡里人都睡了,只有山林中隐隐传来簌簌的声音。

李承铣翻身将蜡烛吹灭。

刚才林永辉和方氏突然说起玉佩,林楠绩心中疑窦丛生,摸了摸心口的玉佩。

【今天林永辉问我玉佩,差点没答上来。】

李承铣侧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林楠绩的心音,见他称呼林永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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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便知道林楠绩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李承铣这才开口:“你爹的病情,或许并不是因为瘴气。”

林楠绩顿时被吸引,疑惑道:“何出此言?”

李承铣百无聊赖地抓过林楠绩的手腕,摩挲着突出骨节:“我年少时曾在黔州呈上来的折子里看过中瘴气之人的症状,中瘴气较深者,多畏寒、头痛、高烧,继而贫血,极易死亡。”

“但你爹只是脸色蜡黄,身体虚弱,并不像中毒严重的症状。”

李承铣拇指轻轻抚着林楠绩的手腕,带这些安抚的意味。

林楠绩感受到了李承铣动作中的安抚意味:“还有你提前派来的人,也不知所踪。”

李承铣:“方文觉会去查此事,朕会弄个水落石出。”

【原身在剧情中几乎没有提到过,简直一头雾水。】

【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总会找到头绪的。】

林楠绩正要说话,突然被李承铣捂住嘴唇,林楠绩浑身一僵,两人本来就紧紧贴在一起,现在姿势更是暧昧。

林楠绩下意识就挣扎起来。

发觉身旁某个小猫不安分,李承铣抬腿将人压住。

林楠绩这下彻底动弹不了了。

直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楠绩才明白过来,原来屋外有人。

轻轻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林楠绩耳朵轻动,听到一道脚步声蹑手蹑脚地朝他们走过来。

【???】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

林楠绩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察觉到那道人影已经走到床边。此刻,他意识到一件事,李承铣睡在外面,要是有人行不轨,最先被噶的岂不是狗皇帝?

【求求了!千万别刀狗皇帝!】

李承铣:???

如果忽略林楠绩的语气,李承铣倒是觉得心口暖暖的。

林楠绩正在脑海里一团胡乱间,腰间软肉被掐住,林楠绩顿时一抖,却不敢睁眼。

【狗皇帝干嘛呢!】

【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早知道他要来,我拼命也得拦住,我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啊!停停停!不许捏了!再捏要露馅了!】

李承铣手中动作一顿,露馅?脑海中不禁浮现白皮黑心芝麻汤圆露馅的模样。

蹑手蹑脚走进房间的人仿佛发现林楠绩睡得不安稳,走近了床边打量着床上两人。

见两人没有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径直走向木桌上两人放着的包裹。

林楠绩和李承铣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是林永辉。

林家大哥。

林永辉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打开两人的包裹,一阵翻找。林楠绩听见他翻找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急,仿佛急切地在寻找什么。

他大概知道林永辉在找什么了。

【他在找玉佩。】

林楠绩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还好他离开京城后一直把玉佩挂在脖子上,否则现在就被林永辉找到了。

林永辉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玉佩,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睡在床里侧的林楠绩。

纸糊的窗户透进来淡淡的月光,屋子里有些闷热,潮润,床上睡着的林楠绩严严实实地盖着薄被子。外侧睡着身形高大,双腿修长的李承铣。

林永辉咬了咬牙,随身行李里没有,那必然是在身上了,他双脚停在窗前,俯下身子,轻手轻脚地掀开林楠绩身上薄被,想要解开领口衣服。

林永辉粗糙的手正要解开林楠绩的领口,睡在床外边的李承铣忽然动了。

林永辉猛地一惊,吓得缩回了手。

李承铣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个身,胳膊恰好搭在林楠绩的锁骨处,压得严严实实。

林楠绩不敢动,却感觉到李承铣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有些酥酥麻麻的。

两人姿势怪异,林永辉无从下手。

他狠狠咬牙,恨不得把李承铣抓起来丢出去,又忌惮李承铣的武艺,怕把两人吵醒,只得不情愿地离开屋子。

门再度被关起来。

林楠绩和李承铣睁开眼睛,对视一眼,都坐了起来。

李承铣目光冷淬,看着被管好的房门:“是林永辉。”

林楠绩从领口掏出玉佩,解下来,拿在手中:“他在找这个。”

借着月光,两人看着玉佩。玉佩整面的花纹很常见,是极为常见的如意纹,只是反过来的图案林楠绩有些看不懂,像是兽面的饕餮。

李承铣将玉佩翻过来,反面居然是完全不同的纹样。

林楠绩轻声道:“正面是如意纹,反面却是兽纹,看着好像是饕餮。”

李承铣脸色微微一变,“嗯”了一声。

“你认得吗?”林楠绩好奇地问。

李承铣看着玉佩,过了一会儿才道:“看着有几分眼熟,等和方文觉碰面,问问他。”

林楠绩打了个哈欠:“好吧。”

李承铣将玉佩重新系到林楠绩的脖子上,仔细叮嘱:“收好他,别让人瞧见。”

林楠绩困倦地点点头,躺回床铺,沾着枕头就睡了。

月光下,李承铣细细描摹着林楠绩的眉目,目光中闪露一丝担忧。

大齐百姓不用兽纹,达官贵人也认为这是大凶之象避而不用。敢用饕餮纹路,除非自恃命格过硬,而命格过硬,李承铣心中闪过一道人影。

***

第二天一早,林楠绩被一阵鸡叫声吵起,睁开眼睛,身侧已经空空如也。

他打了个哈欠,目光下意识看向残了一条腿的桌子上的包袱。昨夜林永辉临走仍不忘恢复原样,如果不是仔细之人,恐怕发现不了包袱被动过。

林楠绩翻身下床,推开屋门,就看见院子里,林家人都起了。

方氏端着食盆,往地上撒着谷糠,一群母鸡扑棱着飞舞啄食。

林家大哥二哥正在砍柴,听见林楠绩开门的动静,林永辉擦擦额头的汗直起身朝他道:“三弟醒了?锅里温着粥,快去吃吧。”

林楠绩目光在林永辉的脸上停留几秒,对方神情自然,丝毫没有昨夜偷偷翻东西的心虚感。对方不漏破绽,林楠绩也只能按兵不动,不好意思地说:“我起晚了。”

“哪里的话,一路上舟车劳顿,还遭了抢劫,得好好休息才是。”

林楠绩客套了几句,左右张望不见李承铣:“大哥,可有见到我那位同伴。”

林永辉:“哦,他去打水了。”

林永辉话音刚落,李承铣就拎着一桶水进来了。

林楠绩连忙上前,却被李承铣用眼神制止。

林楠绩乖乖站着不动:【我的天哪,我居然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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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拎水干活!】

见李承铣打好了水,方氏还说道:“小陈啊,打完水去把牛喂了吧。”

林楠绩连忙道:“我来,我来喂牛!”

林楠绩用力拎起盛着草料的桶,拎到一半却被李承铣接了个过去:“给我。”

林楠绩看向李承铣,用口型道:皇上去歇息吧。

李承铣背对着众人轻轻在林楠绩额头上落下一吻,趁林楠绩愣神间提起草料,便朝外走去。

林楠绩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还是林永山道:“三弟,你脸红什么?”

林楠绩这才回过神来:“我,我先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林永辉朝几人道:“娘,三弟,我和二弟去城里头找大夫,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方氏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林楠绩道:“大哥二哥,可要我一同前去?”

林永山摆了摆手:“不用了,三弟,你留在家里陪爹娘说说话。”

林楠绩点头答应。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下午。

林永辉和林永山领着大夫进院子的时候,林楠绩和李承铣齐齐愣住了。

柏章那厮穿着仙风道骨,手里拿着拂尘,嘴上还黏着一撮小胡子,进门便问:“一路上把我拽过来,半点都不尊重医者,我倒要看看谁病了,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冲撞仙人。”

柏章一边满嘴胡话,一边朝林楠绩和李承铣疯狂眨眼。

李承铣唇角轻扯:“医者?穿着道袍?自称仙人?”

柏章将拂尘一甩,瞪着眼睛道:“医道不分家,道行越深,医术越好!”

林楠绩看着柏章这幅不靠谱地模样,捧场地“哇”了一声。

柏章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还是这位小兄弟慧眼如炬。”

林永山跟在柏章后面进来:“这位可是黔州城的柏神医,医术精湛,说不定能治好咱爹的瘴气之毒。”

柏章摸着小胡子:“病人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

林永辉在前头,领着柏章进了林父的屋子。

柏章一手甩着拂尘,一手搭在林父的手腕上。

林楠绩看着他堪称专业的手势,不禁看向李承铣。

【柏章大人不会真懂医术吧?】

李承铣抬手按了按额角,看着自家臣子在这里装模作样,有种丢脸的感觉。

第075章第七十五章

林楠绩看着柏章将手搭在林父手腕上,凝神注视。虽然李承铣说不太像中瘴气,但毕竟身体有损,就算是原主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父亲出事。

片刻后,柏章将手拿下来,将林父的手放好,看向林永辉,神色略有迟疑:“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吧。”

柏章此话一出,屋子里静了一瞬。

难道真是真是不治之症,竟然到了避开病人的地步。

方氏率先慌了:“到底是什么病,你倒是说呀?”

床上的林父也一副神情紧张的模样。

但柏章坚持出去说。

几人出来,柏章还细心地关上屋子,弄得更加人心惶惶。

到了院子里,众人催促之下,柏章长长叹了口气:“难,难啊!恐怕无力回天啊!”

方氏顿时急了:“你个庸医!怎么就无力回天了!你不要咒我家老头子。”

林永辉林永辉三也急了,林父只是装病,怎么就变成不治之症了!

林楠绩乐了:【本来是装病,这下倒好,成了绝症了。】

看到柏章的反应就知道是假的了,林楠绩目光落在林永辉三人身上:【这次分明是借病骗我回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想怎么骗。】

林楠绩顿时如丧考妣,一行清泪挂在白皙的脸蛋上,桃花眼瞬间红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我才刚见到爹,他就要去了!”

房中躺着的林父顿时坐起身来,脸色苍白地扒着窗框听外头动静。

老天爷!

他怎么就要去了?

他这病不是装的吗!

李承铣看着两人演戏,对柏章的做法鄙视一秒,然后瞬间入戏,拍了拍林楠绩的肩膀,语气沉痛:“伯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的,别哭坏了身子。”

柏章掐指一算,摇了摇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啊,我看就是做了亏心事,上天来索命了。我看啊,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

林父扒着窗框摇摇欲坠。

他们怎么知道他做过亏心事?

难道这大夫真的神机妙算,

竟能勘破十六年前的那桩事?

林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可不想死啊!

方氏脸色铁青,抬手就在柏章身上一阵捶打:“你这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我看你是想骗钱!我家老头子怎么可能会死!他明明就什么病也没……”

林永辉林永山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打断方氏的话。

“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我爹这瘴气之毒当真没有解法?”

柏章叹了口气:“难啊,中毒太深太久,恐怕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现在再想清毒,除非老天开眼啊!”

林楠绩声音哽咽,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咱爹,怎么这么苦命……”

方氏脸色青青白白,目光惊疑不定,难道他们老爷子真的中了瘴气毒?

林永辉和林永山脸上神情僵硬:“不可能吧。”

他明明找了镇上大夫看过的,哪有中过什么瘴气。

这人别是胡说八道。本来在黔州城想找个医术平平的大夫,将那几百两昧下,谁知道贪小便宜吃大亏,竟然找来这货。

柏章又道:“其实,这瘴气之毒,也不是最近才中的,他常年在山里打猎,瘴气在体内日积月累,加上最近用过清毒的药材,里面误用一味千金藤,还服用了不少补药,正和瘴气冲撞,这才加重了瘴气之毒。如今深入肺腑,无力回天啊!”

柏章说的言之凿凿,这下不仅方氏,就连林永辉和林永山神情都变了。

林楠绩听罢,直接抬起袖子抹眼泪:“爹,你可不能舍下儿子去了啊!”

屋子里的林父刚爬回床上,听见这一句,顿时摔了个底朝天。

李承铣暗中瞪了柏章一眼,做什么说的这么可怕。

又顺了顺林楠绩的背,悄悄拭了拭他的眼下。

咦?干的。

因为林父的病情,林家上上下下陷入凄惨低迷的气氛,林楠绩更是时不时偷偷擦眼泪,看人就欲言又止,神情摇摇欲坠,最后林永辉实在受不了了,硬是把林楠绩请回房去休息。

就在全家还是一筹莫展之际,到了晚上,林永辉突然神神秘秘地将林楠绩单独叫到院外。

山村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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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稀,院子外头月色如辉,牛圈里时不时传来老黄牛“哞哞”的声音。李承铣正在以一种极其难以描述地姿势蹲在牛棚一角,偷听两人对话。

要不是某个装神弄鬼的人将此事说的如此严重,他堂堂九五之尊又岂能自降身份蹲牛棚?

林楠绩神情伤感,开口就是一声哽咽:“爹他……”

含着哽咽的声音让林永辉自愧弗如。谁能想到林楠绩三岁离家,一去十六年,竟然对林父有着如此深沉的孝心!

林楠绩被送走时,林永辉已经七岁了,他还能记得当时父母的计算,看向林楠绩的目光便有些闪躲。

要是林楠绩知道,三岁的那年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绝对不会还这样掏心掏肺地对林家。

“大哥?”

林楠绩的声音将林永辉拉回现实,一回神,就看见林楠绩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双眼睛干净极了,正满是信任地看着他。林永辉压下内心的心虚,换上一副焦急难为情的神情:“三弟,我有个办法,能救爹。”

林楠绩双眼一亮:“真的?”

林永辉点了点头:“但这个法子,还得看三弟愿不愿意。”

李承铣听着顿时心头一紧,林永辉不安好心,万一林楠绩上当怎么办?看来柏章的担心是必要的,回去赏他!

林楠绩不假思索:“只要能救爹,我什么都愿意。”

李承铣扒着牛棚的手顿时抓紧。

就这么答应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怎么防备心还是这么低。

李承铣正想冲出去,忽然被林楠绩的心声按在原地。

【我倒要看看林永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承铣伸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

很好,林楠绩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防范心。

甚至还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当赏,当赏!

林永辉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没想到林楠绩这么好骗。还以为升到皇上面前的太监,会心机深沉,难以把控。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

林永辉继续说道:“我们这一带深山里,有一个叫莲华教的神教,听说莲华教的教主能医死人,肉白骨,要是能请动教主,爹就有救了。”

林楠绩面露不可思议:“大哥是从哪里听说的,此话当真?”

林永辉语气沉着:“其实莲华教的传说,很久以前就有了。至于莲华教教主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原先大哥也不相信,可隔壁村铁柱他娘病重,人都入了棺材,铁柱请来莲花教教主,竟然硬生生把他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林永辉还怕林楠绩不相信,正要继续说,却被林楠绩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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