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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这两个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和连体婴似的,季唯洲只当要因为完成任务,所以才黏在江淮雪身边。

江淮雪则乐在其中,并没有放季唯洲离开的意思,他那变态控制欲冒出头,只想把季唯洲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人一时间竟然也达成了某种和谐,中间搭建的桥居然也能稳定下来。

但621从开始围观到现在,知道这种平衡不能一直维持下去。

它需要制造一点意外打破这个平衡。

季唯洲这个实习生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它创造点事故。

这种事故不一定要让季唯洲真的出事,只要让他短暂离开江淮雪的视线范围就行,把两个人拆开来任务的完成就很简单。

下班时间到,621还在思考要怎么利用这百分之九十的黑化值制造点人工困难,季唯洲已经完全撒欢了,坐在江淮雪的面前问他回不回家。

江淮雪一旦工作就是高度集中状态,仿佛整个人就是为了工作拼命。

季唯洲出门听八卦闲聊的时候,知道寰荣的高层中对江淮雪这种行为表示了嗤笑。

他在拼命也是给别人做嫁衣。江添明满意,是因为他在寰荣内部与江淮柏针锋相对,激起了江淮柏的好胜心,这块磨刀石的确好用。

许清丛辱骂江淮柏的次数都在增加。

季唯洲每回听见他骂江淮柏,都表示惋惜,并祝愿许清丛早日脱离苦海。

他推动江淮雪的轮椅,询问道:“晚上吃什么?你个挑食怪。”

江淮雪回头看了他一眼,可有可无道:“随便什么都行。”

“你知不知道随便是最难搞的啊!”季唯洲抱怨他的胡乱回答,随便这个答案比五彩斑斓的黑还要难搞,不仅要猜测江淮雪的心思,还要根据心思合理安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季唯洲还特意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晚上不要接送,他自己开车回去。

还没找到车,先听见一道男声。

“季唯洲?”

男人声音低沉,季唯洲听了一耳朵,觉得这种声线应该属于某个霸总。

他转过头,西装革履,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满脸肃容,身后还跟着拿文件的助理。

看样子是来和寰荣谈合作的。

这个合作的负责人还有可能是江淮柏。

季唯洲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是谁,江淮雪眯了眯眼,疏离道:“季总。”

621的声音随着江淮雪的话,一并响起:“季唯洲,那是季唯寒。”

前夫哥的同父异母大哥,传说中对前夫哥还算不错,但又答应江家,把他送到江淮雪身边的男人。

季唯洲站定,乖乖问好:“大哥好。”

季唯寒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季唯洲一脸惊讶,江淮雪嗤笑一声道:“季总喊住唯洲,是有什么事吗?”

这回季唯洲惊讶的视线落在了江淮雪的身上。

江淮雪平时称呼他的方式很简单,要么“过来”要么全名,季唯洲通常通过他喊全名的语音语调判断江淮雪是高兴还是不快。

这种判断训练卓有成效,他现在已经能从江淮雪的第一个音节来分辨情绪了。

甚至不需要喊完全名。

“许久未见,打个招呼而已。江经理总不至于不让我和弟弟说话吧?”

季唯寒扯了扯领带,缓缓走到江淮雪面前站定。

他的眉眼和季唯洲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凶悍凌厉,显出几分凶来。

很像土匪。

季唯洲看了一眼,默默把江淮雪的轮椅往后一拉。江淮雪还没开口说话,直接被他拽了回去。

江淮雪:“……”

季唯寒:“……”

“正当防卫。”季唯洲一脸正气地说。

“季唯洲,这么久没见,你的脑子一如既往不好用。”季唯寒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嘲讽道。

“比不得季总上了年纪,连签合同的时间都能忘。”江淮雪幽幽开口,“季总看来是真的上了年纪,啰里八嗦的话一套有一套,就是不知道脑子还清不清楚。”

“不清楚的话,去外头淋淋雨,总能清醒点。”

他这一串口条清晰的输出,直接把季唯寒震傻了,他身后的助理更是一脸震撼。

季唯洲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江淮雪讲话真好听,他想。

季唯寒好歹也在商场浸淫好多年,又和老季家那群家伙斗智斗勇,很快收拾好情绪,转头将话题放在季唯洲身上:“季唯洲,你把我拉黑了是什么意思?”

“啊?是你啊。”季唯洲愣了愣,“我还以为是诈骗犯。”

季唯寒深吸一口气:“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听见没有?”

季唯洲不大想和这种外表与内心攻击性都极强的人相处,季唯寒在谈话过程中天然带了压迫感,他不喜欢那种氛围。

于是他坦率地摇了摇头:“我和江淮雪已经结婚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我想要胳膊肘往外拐,算了吧。”

江淮雪低低笑了一声。

季唯寒又深吸一口气:“和你谈季氏的股份,你也不想听吗?”

季唯洲想了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又想到江淮雪给他开的工资,坚定摇头拒绝:“现在就很好。”

谁知道这个前夫哥的大哥想干什么。原书剧情里也没写这个大哥做了什么事情,他不想节外生枝。

本来季唯寒应该不会出现才是,毕竟前夫哥到死,他都没有出面,派了助理出面,轻描淡写带过了弟弟的死。

甚至还能冷酷地和江淮柏讨论合作,见江淮柏有倒台的风险,还能左右逢迎找上江淮雪。

季唯洲并不喜欢他。

他对季唯寒的排斥感表现得很明显,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季唯寒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尴尬道:“下次再好好见面。”

“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我有事和你说。”临上车前,季唯寒又转过头吩咐季唯洲。

季唯洲摆了摆手,将江淮雪送进车里。

“很讨厌他?”在季唯洲发动引擎时,江淮雪问道。

“不适应。”季唯洲解释,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是独生子,哪来的哥哥……”

江淮雪装作没听见:“不喜欢就不喜欢,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季唯洲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和他好好接触,毕竟他在和江淮柏合作,把他争取过来,对你是一个助力。”

“不需要。江淮柏那个方案迟早会出问题,我只要等着他踩雷就是了。”江淮雪挽了挽袖口,对季唯洲道:“真不想家人?”

季唯洲摇摇头,就听江淮雪冷冷淡淡说了一句:“那就我们俩相依为命,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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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习惯七拐八拐,九曲十八弯,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你把我当家人啊。”季唯洲准确抓住他话里的核心重点,趴在方向盘上问他。

江淮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否认,也没有出言肯定,但季唯洲知道他就是认可的意思。

他心底有点高兴,又有点忧愁,高兴是因为江淮雪这种刁钻的家伙,居然也会承认他在家人的行列里。

但忧愁的是,成友军了,还怎么打压。

心有余而力不足,羞辱都像情.趣,还有什么盼头。

江淮雪靠着椅背,手里拿着平板还在回邮件,季唯洲本想直接开车回去,想了想,还是调转方向盘,去了商场。

“去哪里?”江淮雪从忙碌的邮件里抬起头,问季唯洲。

“去超市买东西。”季唯洲说。

汽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季唯洲火速占领车位,把江淮雪一把薅下车,安置在轮椅上。

季唯洲带着他直奔地下一层的超市,在外拿推车的时候,旁边经过一家三口,两三岁的小孩就这么坐在推车里,被父母推着进了超市。

“你要不要坐里面?”季唯洲低下头,指着推车问江淮雪,“还可以不用轮椅。”

江淮雪呵呵一笑:“那为什么不是你坐在里面?”

季唯洲握拳展示自己的手臂:“我觉得不太合适。”

“那我一个成年男性就合适了吗?”江淮雪面无表情问他。

季唯洲收起把江淮雪丢推车里的念头,遗憾地叹了口气。江淮雪已经驱动轮椅往超市里走了,季唯洲推着推车,跟在他身后。

江淮雪出门少,更别提逛商场这种事。他看着季唯洲,又开始套话:“你来过很多次?”

季唯洲正在看货架上的东西:“也没有很多,但周末的时候会和室友一起出来买东西,我们宿舍还偷偷买了锅,上次差点被宿管阿姨抓到……”

江淮雪安安静静听着,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他很喜欢季唯洲在只言片语间透露出的过往生活,这会让他有种一同经历的参与感。

“要买酒吗?”经过酒水区的时候,季唯洲低下头问江淮雪。

江淮雪看着那些啤酒,自然而然把话顺下去:“你们宿舍喝酒吗?”

“他们喝,我一般看他们,然后趁他们醉酒偷偷录像。”季唯洲也没觉得不对,跟着话头聊了下去。

他想了想,还是拿了两罐啤酒放推车里。

一旁伸出一只手,多拿了两罐。

江淮雪若无其事把酒放进推车里,什么话都没说,驱动轮椅继续往前走。

“哇,偷偷摸摸啊。”季唯洲跟上他,语气夸张。

“我这个叫光明正大。”江淮雪没看他,反驳道。

两人穿过酒水区,绕到了冷冻柜。季唯洲探头看了一眼,偏过脸问江淮雪:“你要吃奶黄包吗?”

江淮雪对甜的东西不感冒,是个喝豆浆都要喝咸豆浆的人,季唯洲因为这个和他发生过不止一次的争夺赛。

“不好吃,不要。”他冷酷无情道。

季唯洲不太服气:“一个喜欢奶黄包的人能坏到哪里去,你居然不吃奶黄包!”

“我是大恶人你第一天知道?”江淮雪睨了他一眼,还是打开冰柜拿了袋奶黄包丢进推车。

他撇撇嘴,一边拿一边嫌弃他:“季唯洲,你事情真多。”

“你才是龟毛的那个好吗……”

第32章

龟毛的江姓甲方不仅拿了袋奶黄包,还拿了袋豆沙包,极大丰富了家里的冰箱,满足了季唯洲想吃甜食的那颗心。

季唯洲看着推车里两大袋速冻包,问江淮雪:“我们真的吃的完吗?”

“只有你,没有我们。”江淮雪严谨道,缩小了两袋速冻包的归属范围。

只有季唯洲这种幼稚鬼才会喜欢甜腻的东西。

江淮雪直接给季唯洲下了断语。

季唯洲握住推车扶手嘀嘀咕咕他的恶行,他点头应和,还要配合“你说的都对”的嘲讽笑容。

两人把大半个超市跑了个遍,最后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家。

江淮雪腿上放着一袋,轮椅扶手上还挂着一袋,充分利用了工具。

“你还真是好意思。”他冲着季唯洲,皮笑肉不笑。

季唯洲最近已经不怕他了,知道江淮雪冷脸装阴郁就是吓唬他,因此很是大胆:“都是人了,总要学会使用工具吧?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

江淮雪冷哼一声,却是默默抱紧了那袋东西。

这样就很好。他想。

至少季唯洲没有特殊对待他。

季唯洲从来没有用怜悯的神情看过他的腿,那种带有强烈“季唯洲色彩”的关怀让他很受用。

他们到家时将近八点。

季唯洲挽起袖子开始整理,钻进厨房问围观的江淮雪:“晚上想吃什么?”

江淮雪的喜好很飘忽,并不固定,只要食材不在他的忌食名单,一切都好说。

“你自由发挥。”他沉声道。

季唯洲翻了翻今晚买的食材,索性做了肥牛抱蛋盖饭,炒了道小青菜。

花的时间并不长,季唯洲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江淮雪已经坐在餐桌前,甚至开了两瓶啤酒。

“你要喝酒?”他好奇问道。

江淮雪再次纠正他森*晚*整*理话里的错误:“是我们。”

他拿了两只杯子,各杯倒满。

季唯洲看着黄澄澄还冒泡的酒液,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感觉你要给我埋套。”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太合适的事情。

“你不是说你酒量很好么?”江淮雪一脸平静,“我没事干给你埋套?”

第二天是周末,他俩闹到半夜都没事。

季唯洲认为江淮雪在自己这里的可信度不是很高,但又觉得自己的酒量应该是很不错的,毕竟有遗传,他老爹老妈的酒量都很厉害,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还有吃的垫胃,醉酒这种事情显然不会发生。

“喝就喝吧,反正明天休息。”季唯洲端起酒杯,“走一个?”

江淮雪从善如流和他碰杯,在季唯洲震撼的视线里,将一整杯都喝了下去。

“有你这么玩的吗?”季唯洲难以言喻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再次烧的旺盛,他也学着江淮雪的样子,一口闷了啤酒。

江淮雪喝酒会上脸,但也得看是什么酒。上回半瓶白酒,脸倒是红了,但今晚就两瓶啤酒,他的脸色还是那副苍白的模样,别说醉了。

反倒是季唯洲,脸红了一大片。

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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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那个酒量好多半是夸大的说法。

两瓶啤酒就能找不着北。

上次还想逞强喝酒。

季唯洲傻乎乎地坐在餐桌前,餐盘都空了,眼睛有些发直。

“季唯洲,醉了没?”江淮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唯洲缓缓转过头,看向他:“没醉。”

江淮雪了然似的点头,醉了。

只有醉了的才会反复重申自己没有醉。

“证明给我看看?”他不动声色暗示他。

季唯洲推开椅子,站起身,很认真对江淮雪说:“我还能走直线。”

他迈出一步,左腿很严谨地往上一抬,往前一迈,走了个正步。

“知道了知道了,别证明了,回来坐着吧。”江淮雪揉了揉眉心,一把拉住了季唯洲的手腕。

季唯洲拒绝了他的请求,甩开他的手,坚定往前走正步。

“你是军训还没结束吗?”江淮雪无语地看着走正步的季唯洲,突发奇想:“立正。”

季唯洲停了下来。

江淮雪:“……”

“江淮雪。”男生忽然转过身,猛地喊了一声。

“在,怎么了?”江淮雪驱动轮椅到他身边,季唯洲见他过来,突然蹲在他面前,神情严肃。

江淮雪看着他难得不苟言笑的模样,嘴角却是上扬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季唯洲点点头,语气正式地提问:“你是车夫党吗?”

江淮雪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不是。”

季唯洲失落地低下了头,江淮雪只好回答“是”,这才看见季唯洲用“有品”的眼神看着他。

他想自己可能、或许、的确老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季唯洲在讲什么东西。

三岁一代沟,他都不知道和季唯洲差了几个代沟。

“季唯洲,你今年多大?”反正已经醉了,江淮雪索性光明正大套信息。

季唯洲想了想,回答道:“十九岁……生日已经过了!”

才十九,的确年轻。

江淮雪正准备开口,就听见他一脸正色:“我爸叫季霄燃,电话是……我妈叫元相如,电话是……如果我走失了,请拨打他们的电话送我回家。”

江淮雪一脸无语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脑门上,把他戳倒:“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季唯洲坐在地上,沉思许久后,郑重其事点点头。

他的酒品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安安静静报个人信息。

“你家在哪儿?家庭地址总要给我一个。”江淮雪想了想,又问他。季唯洲抬起头,用茫然的眼神看他:“我家在南明市雨前区水源路莲瑜湾164号。”

江淮雪的手机屏幕跟随他口中的地址跳出搜索页面。

这个地址不存在。

江淮雪握住手机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因用力泛出白色。

他俯下身,贴近季唯洲:“季唯洲,你想回家吗?”

这大概是个禁忌问题,季唯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我想回家。”

他对其他事情不清晰,回家倒是记得很牢。

完成任务的最终目的就是回家,季唯洲一直把这个等式记得很牢,甚至看着江淮雪的脸,再一次笃定道:“想回家。”

江淮雪嘴角的笑容缓缓抻平,浓黑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盯着季唯洲。

他的神色阴沉,语气也有些森然:“你还能回去吗?”

季唯洲如果清醒,就会发现江淮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即便是第一天相见,江淮雪提刀对着他,那种糟糕的神情更多是装模作样,并没有多少真实的念头泄露。

但现在那些阴郁与恐吓如有实质,阴沉沉地包围着季唯洲,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

江淮雪忍住掐他脖颈的动作,手背青筋暴起,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手,耐心地等待季唯洲的答案。

季唯洲摇摇头,最后低下头,枕在了江淮雪的大腿上:“我不知道。”

江淮雪忽然就愣住了,所有阴暗的负面情绪在他的动作间,忽然消弭无形。

他的手颤抖地放在季唯洲的头顶,忍下所有的不悦,耐心问他:“为什么不知道?”

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季唯洲的声音有些发闷:“江淮雪不配合。”

他放柔声音,哄孩子似的又问他:“江淮雪怎么不配合?”

季唯洲突然来劲,猛地抬起头,顶开江淮雪的手:“他变友军了!”

江淮雪眯了眯眼,只觉这个友军的意思,很可能是自己太配合他,才导致季唯洲回不了家。

这个太配合就是“不配合”。

“季唯洲,那要他怎么做呢?”江淮雪语气平缓,慢慢引诱季唯洲说出答案。

季唯洲苦恼道:“他好像对我太温柔了……”

江淮雪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他随便糊了把季唯洲的脑袋,又摸着他的下巴问道:“那要他凶一点吗?”

季唯洲也抬着下巴任他摸,好半晌后才摇摇头,义正言辞对江淮雪说:“是我凶他!”

“扑哧。”

江淮雪唇边溢出一声笑,他一想到季唯洲上次连滚带爬跑出刑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还对他凶,怂的要死,半点胆子都没有。

“你确定你凶的起来吗?”他又摸了把季唯洲的下巴,毫不留情嘲笑他。

季唯洲含糊应道:“当然可以。”

江淮雪又笑了一声,却见季唯洲站了起来,双臂撑在轮椅两边扶手上,将他整个人彻底圈了起来:“谁说我凶不起来的。”

他冷下脸,垂眸去看江淮雪,那双眼因俯视变得狭长,细碎的刘海还遮掩了半分眼神。他的五官本就偏向冷感凌厉,极具攻击性。

喝了酒连那分假装都没有了。

季唯洲的眼神从江淮雪的双眸滑向他的双唇,在那双唇上停留片刻后,又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江淮雪后背发麻。

季唯洲的眼神像是钳制了他最脆弱的地方,毫不掩饰地暴露出强烈侵略气息。

他下意识驱动轮椅后退,却抵上了后面的沙发。

江淮雪并没有退路。

他总是在季唯洲冷下脸时,才意识到季唯洲是一个身高逼近一米九、健康的成年男性,能够轻而易举将残疾的他圈在方寸之间。

江淮雪撑着轮椅扶手,妄图从空隙间挤出季唯洲的包围,刚起身,便被季唯洲推了回去。

年轻男人伸出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

另一只手则扯松领带,慢条斯理问道:“你要跑到哪里去?”

江淮雪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平生第一次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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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妙”的情绪。

第33章

“季唯洲,你清醒一点。”江淮雪推了把季唯洲,但某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家伙压根没有理会他的动作。

江淮雪的推拒在他看来更像幼猫亮爪,完全没有威慑力。他扯下领带,动作粗鲁地捆住了江淮雪的一双手,勾唇笑了笑:“这不是凶的起来吗?”

江淮雪一张脸给他气红,恼羞成怒道:“松开我,听见没有季唯洲!”

“没有——”季唯洲拉长音回答他,态度极其恶劣。

有些人喝了酒之后的状态和清醒时完全不一样,江淮雪收回觉得季唯洲酒品好的话,现在看来全是装乖卖巧,实际上就是个肉食系动物。

季唯洲俯下身,领口大敞,江淮雪抬起头,似乎能闻见他身上洗衣液的香气,与他自己身上的并没有多少差别。

“那你兴奋什么?”他掐住江淮雪的手换了姿势,手掌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大拇指抵在江淮雪的唇上,用力揉了两下。

江淮雪全身一僵,羞耻比前几秒更加汹涌地包裹他的全身,他知道自己不该跟个醉鬼讲道理,但很显然这种话明显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季唯洲,别发疯了!”

他的自卑与自负被季唯洲尽数激发,被藏在皮囊之下的愉悦却在这一刻冒头,张牙舞爪昭示存在感,反复提醒他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家伙。

季唯洲打横抱起他,将他摔在沙发上。江淮雪只庆幸季唯洲之前说沙发太硬,要换个柔软的硬是将沙发换了一个,让他在这种场合不至于太头痛。

他不知道季唯洲什么时候恢复理智,或者直接昏睡,只能在季唯洲再次俯身时,抬起右腿去格挡他的动作。

很显然他没有吃够教训,这种方式对季唯洲一向构不成威胁,季唯洲轻而易举拦下他的腿,手掌将他的脚踝环住,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大概是觉得右腿不够,他又动手,抓住了江淮雪残疾的那条左腿。

“松开!”江淮雪厉声道,那条没有知觉的左腿在季唯洲的手里像是脆弱的瓷器,全无还手之力。

“好瘦。”季唯洲的指尖摩挲着他脚踝上薄薄的那层皮肤,在踝骨上多停留了几秒,江淮雪整个人都像是被加热了,那日在刑堂里的事情,全在今天换了另一种方式,达成了他的“愿望”。

江淮雪是蛇,是失去了鱼尾的人鱼。

季唯洲醉酒发懵的脑子不知为何跳出这两句话,如同烙印一般刻印在记忆里。他低声问江淮雪:“你觉不觉得你自己像一条毒蛇?”

江淮雪喘着气,满面通红:“你在讲什么……讲什么鬼话!”

“其实我觉得很像。”季唯洲缓缓俯下身,那双深棕色的眼在此刻如同锐利的兽瞳:“狡诈,艳丽,带着剧毒。”

“……而且很会缠人。”

江淮雪抗拒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盯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直装着累不累。”季唯洲撩起他的刘海,拇指抚过他的眉眼,最后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

江淮雪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就见下一秒,季唯洲像是电量彻底耗尽,闭上眼倒在他的身上。

“……季唯洲,我绝对会杀了你。”他抬起头,双唇擦过季唯洲的右耳。

男生的黑发蹭过他的脸,温热的呼吸飘过他的颈间,他打了个哆嗦,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淮雪被他压在身下,又像是被他彻底圈在怀里,几乎没办法动弹。好在季唯洲压根没有学过怎么给人的手腕打结,没打死结,只是一个活结。

他扯松领带,解脱的双手将季唯洲推到一边,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他才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将两人彻底盖住。

让他一个残废的人把季唯洲这个体格子的成年男人抬到楼上卧室,简直是强人所难。

江淮雪转过头,能清楚看见季唯洲长而浓密的睫毛,他心下不爽,抬手扯了扯那些睫毛,直接扯下来了一根。

“麻烦精,幼稚鬼。”他啧了一声,身体却很主动地往季唯洲的怀里钻。

拥抱能消弭所有的不安。

**

季唯洲醒来的时候,先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倒吸一口冷气。

“好痛……”

他大半夜挨揍了是吧,谁那么缺德,又揍他。

全身像是被暴揍过又被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十分钟,又痛又热,甚至有种窒息的痛苦。

季唯洲费力睁开眼,一低头,先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窒息与发热的来源都搞清楚了,江淮雪又像蛇一样缠着他,抱得死紧。

“江淮雪,醒醒,起床了——啊痛。”季唯洲晃晃他,全身又开始痛。

江淮雪动了动,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没睁,语气阴阴沉沉:“别吵。”

季唯洲全身一僵,忘记江淮雪有起床气了。

感觉他是被江老爷欺压的小白菜,无比可怜。

季唯洲躺在沙发上不敢动,伸出手去摸索茶几上的手机,关掉声音开始打游戏。

等江淮雪彻底清醒时,就看到他已经打完很多游戏,满脸佛相看着天花板,很慈祥的一张脸,低下头和他问好:“江先生,您醒啦。”

江淮雪撑着他的小腹缓缓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干什么。”

季唯洲继续用出家的语气和他说话:“如您所见,我在等尊贵的您起床。请问本次睡眠评价如何?”

“一般般。”江淮雪配合他,“肌肉太硬了。”

季唯洲靠着沙发,义正言辞解释:“我需要解释的是,胸肌放松情况下是软的,请不要造谣我的身体。”

江淮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选择翻了个白眼。

“贵客这是什么意思。”季唯洲委屈问道。

江淮雪想到昨晚的狼狈情况,面无表情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喝了酒干了什么?”

季唯洲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我干了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两瓶啤酒就能让他这个可怜的大学生颜面尽失,直接喝断片,醉酒后的记忆等于没有。

他看着江淮雪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

“我干……什么了?”季唯洲一脸忐忑,“你这样沉默好吓人啊。”

江淮雪不动声色间松了口气:“不记得也好。”

季唯洲惊恐地看着他:“哥,江哥,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江哥,你别不说啊。”

江淮雪突然沉默真的很吓人!

“我也没想到你喝了酒会是那个德行。”沉默片刻后,江淮雪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还以为你胆子小呢,喝了酒倒是酒壮怂人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季唯洲几乎要变成世界名画《呐喊》。他小心翼翼试探:“我……对着马桶唱歌了?”

江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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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我对着沙发表白高唱所有的烦恼都拜拜了?”

江淮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什么构造,怎么做到装下那么多奇思妙想的。

“那就是演花园宝宝还是甄○传了?”季唯洲的表情在江淮雪疑似否决的神态中逐渐变得放松,看来他认为除了这些事,就没有更加让人觉得恐怖的了。

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势必会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狼狈,江淮雪并不考虑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口,就让季唯洲自己猜得了。

他推了把季唯洲的腿,费力在沙发上爬,直到够到沙发前的轮椅。

手还没碰到,季唯洲先帮他拉了过来。

“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季唯洲挠了挠鼻尖,视线游移对他说。

江淮雪一脸狐疑:“季唯洲,你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

“你当我眼瞎吗?”

“没有!”

季唯洲连滚带爬冲下沙发,跑去卫生间洗漱,不大想和江淮雪沟通自己到底有没有脸红这种问题了。

一醒来就鸡飞狗跳,江淮雪看着那道狼狈的背影,顿时觉得昨晚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阴影了。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季唯洲还误打误撞让他体会了不一样的“感受”。

季唯洲站在镜子前刷牙,反复思考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儿,想了想还是叫醒了621。

“621,我昨晚干了什么?”他问道。

621围观了一小会儿,就怕长针眼,直接下线了。

“没早点给宿主灌酒,真是我的一大败笔。”621冷冰冰道,“宿主喝完酒那个样子,还怕什么任务完不成,呵呵。”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季唯洲拿着牙刷的手抖了抖:“我到底干什么了?”

621委婉道:“你对江淮雪进行了**,就像是你那些学习资料里的**,比如**和**。”

它顺带进行了智能消音。

季唯洲听到它说学习资料就有点不太对劲,自行脑补一番后,大脑思考过载开始冒热气,镜子里的他整张脸刷的一下红了。

令人发指!

他在心里痛心疾首批判自己。621倒是很开心,昨天的黑化值居然还能往前爬一小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起码动了。

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卡着,跟死机了一样,半点进度都不给。

“我会被灭口吗?”季唯洲绝望道,621摆摆不存在的手,无所谓道:“他挺开心的,不会。”

季唯洲刷牙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很开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621解释,“你不要想太多了,干都干了还怕什么,是男人就别怂!”

季唯洲漱了漱口,在621的鼓励中,隐隐约约想起了某些片段。

江淮雪那张称得上活色生香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季唯洲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体会到621当初的心情。

他想原地去世。

第34章

季唯洲从来没想过自己喝了酒之后会是这个鬼样子。

搞得他好像是什么被封印的恶魔,喝酒之后封印解除,暴露本性,行为态度极其恶劣地折磨江淮雪。

他脱下衬衣,准备洗个澡让脑子清醒一点。

在热水和冷水见犹疑几秒后,他决定用热水洗澡。

季唯洲并不想立flag,什么冷水洗澡不会感冒发烧,这种事情就是墨菲定律,越不想越会发生,还不如老老实实洗热水澡。

热气在浴室内散发蒸腾,他取来毛巾擦头发,只围着浴巾,就带着满身水汽走出了浴室。

洗完澡之后他的脑子的确清醒不少,如果江淮雪不在他的房间就更好了。

“你怎么在!”季唯洲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捂住胸,捂完又觉得不对劲,匆匆把浴巾的上沿往下折了折。

江淮雪看了眼,季唯洲这个包浴巾的办法可以在外面狂奔,都不会掉。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看他那个性格,也不像是会用在这种方法的人。

“我会吃了你吗?”江淮雪面无表情道。

季唯洲尴尬假笑,心说我是怕自己狼性大发把你吃了。

他的心是已经死了,可他的脑子还能播放昨晚朦胧的片段,可怕的很。

“不会,就是你进来得给我个准备嘛。”季唯洲站在床边,四处找衣服,江淮雪平静道:“我敲门了。你在唱歌。”

季唯洲:“……”

他人生的尴尬事件大概统统集中出现在了这两天,江淮雪那张平静无表情的脸更是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季唯洲颤抖着手拿起T恤衫,强装镇定给自己套上衣服,在套裤子的时候,他转过身看江淮雪:“江哥,你真的不考虑换个朝向吗?”

“我是过来问你要吃什么,我点午餐了。”大概是被误会了,江淮雪脸色有些难看。他拿起手机的外卖页面,在他面前晃了晃。

季唯洲应了两声,对他道:“你想吃鸡汤火锅吗?我记得有家店做的还可以,应该有外送。”

他们住的地方还是太偏了,如果在市中心其实会方便一点,出门或者是去公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

江淮雪滑动页面,听了他的意见点单:“行了。”

他驱动轮椅离开,季唯洲这才松了口气,给自己套裤子。

在江淮雪的围观下穿衣服,他只能感觉到背后汗毛直立,而且全程都在肌肉紧绷的状态,生怕江淮雪给他背后来一脚。

但江淮雪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

季唯洲回想了一番江淮雪上脚踹他的时候,基本都是他把人彻底困死。

一般情况下他只会像条蛇一样缠死绞紧他。

他换好衣服下楼,江淮雪坐在餐桌前,开着电脑,大概在回复邮件。

季唯洲对他的具体工作一窍不通,与江淮柏之间的暗流涌动倒是能看的清楚,具体为了什么,又是一片空白。

他大学学的专业是网络与新媒体,甚至只学了一年。

穿来之前甚至还有个运营账号的大作业没做完。

这种情况下,季唯洲面对江淮雪的工作,如同一个天真的文盲,真正落实了实习生这一个身份。

他坐在餐桌边,看江淮雪电话不间断,忽然想到原书里那个精神状态极其疯癫的江淮雪。

那一整本书对他而言都挺震撼的,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大概是江淮雪死在许清丛怀里,最后还要挑衅江淮柏一句:“活人哪比得上死人,我要他永远记住我。”

事实证明这招的确够狠,许清丛记了他一辈子,从来没有忘记他。

季唯洲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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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江淮雪,就觉得现在这个江淮雪精神状态真是好,太积极向上,太健康了。

“你在想什么?”江淮雪合上电脑,扫了他两眼,对他一脸傻样的状态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唯洲在某些时候向来是坦率的:“我在看你。”

江淮雪放在电脑上的手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唯洲:“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季唯洲撇撇嘴:“不能看你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江淮雪被他一句话噎回去,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否认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他本来想合上电脑好好和季唯洲聊一聊,现在讲几句话就心梗了,还不如继续打开电脑工作。

电脑刚打开,门铃又响了,季唯洲朝他讪笑一声,跑去拿午餐。

江淮雪打开电脑的动作换成了重新合上,只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没有必要的蠢事。

“我等下想去花鸟市场,你要去吗?”吃饭途中,季唯洲顺口问道。

“你去花鸟市场做什么?”江淮雪将舀好的鸡汤放在他的面前,季唯洲拆开鸡肉的包装,说道:“去买仙人掌和多肉。”

江淮雪一脸疑惑:“你买这个干什么?”

季唯洲没回答他,打开手机给他看了相册里的图片:“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江淮雪看看那些植物,又看看季唯洲傻乐一张脸:“我还以为你会养猫猫狗狗。”

“可以吗?”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季唯洲一脸惊喜问他:“可以养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淮雪有种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这个别墅就会变成一个动物园的错觉。

他抿了一口汤,在沉思许久后对季唯洲道:“很想养就养吧,但不要让我看到。”

江淮雪看活物都会心烦意乱,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厌恶感都是满溢出来的。

真让他看到家里有个长毛的玩意儿四处乱窜,他保不准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对季唯洲痛下杀手。

杀心起了很多次,杀手倒是没有。

吃完饭后,季唯洲带着江淮雪出门去花鸟市场,江淮雪坐进车里的时候,才发觉季唯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车内装饰,很有季唯洲个人的跳脱风格。

“你的爱好还真是杂乱。”他打量着挂着的,显出年代感的“出入平安”挂件,又看看副驾台上摆着的一个橘子以及一个雪人摆件,实在不明白季唯洲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奇妙的存在。

就像是那种会在网上买“男女朋友都感动哭了”的礼物的人。

“储物箱里其实还有。”季唯洲笑了一下,江淮雪打开,在里面发现了一柄光剑,以及几张不织布制成的小人。

江淮雪:“……”

他眼不见心烦关上抽屉,本以为自己是板着一张脸,然而转过头看向车窗时,他的倒影浮现在车窗上,嘴角却是噙着笑。

江淮雪尝试板起一张脸,眼底的笑意依旧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季唯洲盯着路况,抽空和江淮雪说了一句:“你翻一下,其实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就在零食下面。”

“你藏那么深做什么?”江淮雪说着不会再打开储物箱,还是伸手打开了,在一堆零食里翻出了一个蓝色包装的盒子。

“可以拆开看看。”季唯洲余光瞟了一眼,对他说。

江淮雪严谨打量了一遍盒子的外观,拆开了包装,把东西拆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愣。

那是一个银质的蛇形项链。

“送我这个做什么?”江淮雪取出项链,银链盘过指间,那条蛇形挂坠在空中晃了晃,蛇眼仿佛与他对视。

他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季唯洲看向窗外找车位,漫不经心道:“因为觉得很适合你,看到就买了。”

他送礼物通常没有理由,往往是看对眼,适合谁,就买了送出手,送礼的意义他从来不会说。

江淮雪的手缓缓收紧,直至将那条项链全部收拢在了掌心。

“你停好车了吗?”半晌后,江淮雪问道。

季唯洲熄火拔下车钥匙,一脸轻松:“好了!”

江淮雪将项链递给他:“帮我戴上。”

季唯洲接过项链,念了一句:“其实可以直接套进去的。”

“我不想项链卡在脑门上,以一个滑稽的样子出门。”

江淮雪转过身低下头,白皙的后颈彻底暴露在季唯洲的眼前。

季唯洲看着看着,又想起了昨晚的醉酒,手上跟着一抖,指尖便戳到了江淮雪的后颈。

他拿出高考的架势,把走失的神志扯回来,认真盯着锁扣,终于在颤抖中帮江淮雪把项链戴上了。

季唯洲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那么紧张做什么?”江淮雪转过头,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刚才是做了场手术。

季唯洲摇摇头,打开了车门:“什么都没有!”

两人一起进了花鸟市场,但只有江淮雪一个人记得要干什么。

季唯洲经常性这样,心血来潮要干什么事,紧接着视野内一旦出现别的什么东西,注意力就会被彻底吸引,思维肆意发散,所有的时间消磨殆尽后,他才会想起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江淮雪只能承担起记东西的任务,不然两个人能在原地打转一天。

最后回家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没有买。

“那个鱼好漂亮。”季唯洲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被红色摇摆的鱼尾彻底吸引。

江淮雪扯了扯他的手:“你的仙人掌还在等你。”

季唯洲恋恋不舍,还是收回了视线,往目的地走。

还没走几步,又一脸惊喜看着地上笼子里的兔子:“江淮雪,是兔子!”

江淮雪揉了揉眉心:“你信不信你敢买,我就敢煮了吃了。”

“你好残忍。”季唯洲用“好害怕”的表情看着江淮雪,又火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记得海晏路有一家店做麻辣兔头超好吃。”

他推着江淮雪的轮椅,开始碎碎念那家店的招牌菜,江淮雪点头应和他,还没适应他的招牌菜话题,又听见他指着一只八哥,试图让八哥说话。

江淮雪长叹了一口气。

第35章

陪着季唯洲买个多肉植物和西天取经似的,还得经历季唯洲注意力分散的九九八十一难。

江淮雪总觉得自己因为季唯洲,耐性都变得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动辄生气。

但如果季唯洲还是在他的雷点上狂蹦哒的话,他生气也算是事出有因。

“选好了没?”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季唯洲,一脸无奈。

季唯洲仔细对比每一株仙人掌,直到老板出来说每一株都是一样,请他不要在这挑剔,还影响了仙人掌小朋友的心情。

对比的那个家伙信誓旦旦说每一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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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掌都是不一样的,蹲在地上看了很久,才挑出一盆端起来。

江淮雪松了口气。

季唯洲抱着仙人掌,又推着江淮雪的轮椅,去看其他多肉植物。

逛了一圈下来后,季唯洲挑了两盆福娘,他盯着很久,对自己的眼光表示很满意。

虽然江淮雪压根看不出来这两盆植物有什么区别。

季唯洲此行目的达成,可以结束旅程回家了。江淮雪在外面待久了,连呼吸都有点不畅,拽拽季唯洲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走人。

他脸色苍白,瞧着状态不太好,季唯洲也没敢在外面多呆赶紧带他回家了。

一到家,江淮雪就进了卫生间,没过几秒就传来干呕声。

季唯洲给他吓了一跳,泡了杯柠檬蜂蜜水,放一边后进了卫生间。

“你还好吗?”他半蹲着,手掌轻拂过江淮森*晚*整*理雪的后背,给他慢慢顺气,安抚他。

回应他的是江淮雪又一声干呕。

他这个状态的确不太对劲,江淮雪紧紧握住季唯洲的手腕,喘了几口气后,勉强将反胃感咽了下去。

“是胃里难受吗?”季唯洲问道。

江淮雪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变透明:“有点,可能是花鸟市场里的味道。”

季唯洲不太好意思看他:“不该硬拖着你出去的。”

江淮雪身体差,估计是前几天加班,又加上失眠硬熬出来的毛病。

“和你又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出去的。”江淮雪拍拍他的头,“去看看你的仙人掌和福娘吧。”

季唯洲没把这三盆植物放在阳台,而是放在茶几上,这样倒也没问题,给这桩阴森的别墅添了几分生机的绿意。

也挺好的,还能让江淮雪冷静下来,充当一个缓冲剂的作用。

被季唯洲灌下一杯柠檬蜂蜜水的江淮雪终于缓过来,一脸怏怏靠在沙发上。

季唯洲每回看着他这个病西施的样子,总是会怀疑书里那个残疾大佬狂攻到底是谁。

感觉许清丛都能单手抱起他。

“你在想什么?”江淮雪转过头看着他,很明显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东西才开口问的,而不是好奇才问。

季唯洲看着他这个表情就瘆人。他伸出手,拎起江淮雪的一只胳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最后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你真的好瘦。”比较之后,他再次笃定道。

江淮雪一脸阴沉看着他,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很别扭开口:“你很介意吗?”

季唯洲坦然道:“我不介意啊,你的身材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资格批判评价你,只是你有点太瘦了,不太利于身体健康了。”

江淮雪沉默片刻,认真开口:“我已经吃的很多了。”

他的胃也有点毛病,真让按季唯洲的饭量吃,吃完就得去医院催吐了。

身体从头到脚都有点毛病,季唯洲看着都觉得痛苦。

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

“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季唯洲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带江淮雪去趟医院,仔细检查全身。

“不要。”江淮雪立马否决这个提议,几乎没有一秒是迟疑的。

“你这是讳疾忌医吗?”季唯洲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睛,仔细观察过后问道:“江淮雪,不会怕医生吧?”

江淮雪一把糊住他的脸:“想多了。就是不喜欢医院。”

季唯洲拉下他的手,来回又看了一遍,试图在江淮雪的掌心发现他长命百岁的证据。

生命线,事业线,他每一条都看过来,所有的掌纹似乎都在告诉他幻想做不得数。

江淮雪任由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眉眼专注又虔诚,就像是在看什么格外重要的事。

许久过后,季唯洲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慨似的说道:“果然封建迷信不做数。”

“看手相看出什么了?”江淮雪笑了声,问道。

季唯洲诶了一声,严加批判他的行为:“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还封建迷信,你难道不是好的信,不好的不信,主要是辩证信任么?”江淮雪给了他一个凿栗,毫不留情揭穿季唯洲的真面目,对他这种势利的做法表示了唏嘘。

季唯揉了揉脑壳,认真道:“说你不会长命百岁?那能这么看吗?当然是要长命百岁才有意义啊。”

他有时候说话不着调,有时候却是直指内心。率真的话出自他口往往更加动人贴心。

“我要长命百岁干什么?”江淮雪失笑道。活那么久又有什么用,想要的、珍惜的统统都会离开,那他在这个人世间长命百岁的意义似乎就变得格外惨淡。

“嗯……”季唯洲托着下巴思考,又觉得生命的长短在这一刻也不重要了。

生命的重量与意义要比长短更加重要。

他回顾江淮雪短暂的人生,痛苦的重量要远大于他遇见许清丛的那一瞬欢愉。

季唯洲长叹一口气,忽地开始感慨:“江淮雪,你好惨。”

江淮雪嘴角的笑慢慢收拢,换上了皮笑肉不笑:“我又怎么惨了?”

季唯洲答非所问:“仙人掌和福娘要浇多少水啊?”

江淮雪从他身上套了很多话,来历,年纪,目的,却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套出自己的命运。

他知道季唯洲的古怪举止都是有来由的,来由的最终结果在他自己的身上,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与季唯洲的所有举动息息相关。

未来的他会遇到什么?才会让季唯洲觉得惨。

江淮雪和季唯洲待了这么长时间,基本能判断出他的心软程度。

他过往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能从季唯洲那里得到一个“好惨”的答案,未来估计也是如此。

大不了就一个英年早逝。

他静静看着季唯洲蹲在茶几前观察多肉植物,冷不丁开口问道:“季唯洲,你谈过恋爱吗?”

恋爱经验为零的季唯洲自信一笑,在江淮雪逐渐危险的神情里,自豪地说出答案:“没有!”

江淮雪火速变脸,危险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不也没有谈过吗?”季唯洲把仙人掌换了个位置摆放,欣赏那些美妙的刺。

江淮雪对他的反呛向来没什么感觉。闻言扯过毯子,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季唯洲终于给三盆多肉找到了合适的摆放地点,抬起头问江淮雪。

某个难搞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问了又不愿意告诉我答案,”季唯洲嘀咕两声,打横抱起他,送他回房间睡觉,“还以为你要和我表白。”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不太可能发生。

江淮雪这种人别说表白,如果真表白估计都是祈使句,命令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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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听江淮雪说话,都有种很矛盾的感觉。

总觉得是抖*和抖*的集合体,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混乱且刁钻。

替他盖好被子后,季唯洲就退出了房间。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江淮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倒是没想过季唯洲会想听见他的表白。

在他的眼里,季唯洲一直是个行动难以预测的人类,脑回路捉摸不定,很难理清他本人的逻辑。

江淮雪对付别人的手段自然不能用在季唯洲身上,因为他不知道会收获什么离谱的结果。

在感情上也一样。

他很难判定季唯洲的情感究竟是怎样一个运行模式,也就没办法打出合适且精确的组合拳。

既然现在季唯洲有这个心思,他可以着手制定一下表白计划。

季唯洲不同意就威胁他。

**

季唯洲泡了杯咖啡,坐在阳台上,尝试感受午后的微风,然而等咖啡一入口,他就默默放下了杯子。

“好苦。”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甚至把咖啡推远了一点。

621无语道:“你喝不加糖的美式,不苦才怪。”

季唯洲看了眼黑黢黢的咖啡液,又挪远了一点。

621在他移开——拉进咖啡杯的举动里,猝不及防开口问道:“季唯洲,你想回去期末考吗?”

这是何等的恐怖故事。

放了一个长假后说要重新考试,但是复习内容早已忘光,怎么想都很恐怖。

季唯洲突然庆幸自己嘴里没咖啡,不然咖啡就要喷出来了。

“不是很想回去考试。”他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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