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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阴森森道:“任务总有完成的时候,你最终还是会回到学校参加期末考的。”

季唯洲的脊梁骨逐渐弯下去,又逐渐挺起来:“那我直接让江淮雪变得开朗不就好了吗?”

621放了一小缕微弱的电流警告他:“会有惩罚哦。”

季唯洲胆大包天:“你电吧,我这段时间你有看我完成任务吗?没有啊,你也没惩罚我,可见就是吓唬我的。”

621冷哼一声:“你自己做好准备,万一哪天突然穿回去考试,我看你到哪哭诉。”

季唯洲无所畏惧。

他完全没在怕的,期末复习就当是女娲补天了,补天总能补成功的。

“你在和谁说话?”江淮雪坐着轮椅出现在他身后,眼前空无一人,桌上没有手机。

季唯洲的耳朵里也没有耳机。

“自言自语。”季唯洲转过头,义正言辞道,“你不是睡了吗?”

江淮雪面不改色道:“睡醒了。”

第36章

江淮雪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季唯洲应该在和某个人说话,而且按那信息量很大的话语来看,他还是因为某个任务而来。

他面上不显,心底却在想如果季唯洲要离开会怎么样。

“江淮雪,你脸色好难看。”季唯洲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说。

江淮雪看不见自己的脸,并没有意识到他现下的神情有多么阴沉,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不悦。

这些阴暗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将他一步一步拖入深渊。江淮雪盯着季唯洲的脸,尝试在他身上找到名正言顺限制他行动的理由。

如果没有外因,他也可以亲自制造一个理由,这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他只需要让季唯洲意识到,绝对不能离开他身边就好。

季唯洲被他盯到头皮发麻,总觉得背后有人,阴森森的,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适应。

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适应了江淮雪这样紧紧盯着他的情形,男人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只能用于饱腹的猎物。

“你要不说句话?”季唯洲试探性问道,“你这样一声不吭我好不适应。”

“之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江淮雪的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这一幢别墅,只有你和我,安安静静,就像是坟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季唯洲安静看着他,冷不丁开口:“江淮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江淮雪陷在回忆里。在“季唯洲”没有到来之前,他一个人住在这幢郊外的别墅,除了每周送菜上门的保姆司机,再也没有其他人会进入这幢房子。

他的社会关系像是被完全抹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等到“季唯洲”来时,寂静的日子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污言秽语与痛斥辱骂,是拳脚落在皮肉上的闷声,是唇边难以遏制的闷哼。

再到季唯洲出现那日,这幢别墅终于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与寂静和暴躁完全不同的声音。

江淮雪第一次听见了春天来临的鸟鸣,夏日雨水淅沥的乐章。他终于意识到时间与季节是有声音的,是鲜活的存在,而不是刻板的,只出现在纸面上的模糊文字。

他把自己的情绪从回忆中抽离,沉默片刻后回答季唯洲:“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季唯洲有些孩子气地晃动椅子,尽管在江淮雪眼中,他就是个年轻孩子。

是个连二十岁都没过的年轻男生。

“嗯……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季唯洲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不过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啦,反正我完成不了!”

他笑容很灿烂,很爽朗,已经开朗地摆烂,压根不在乎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江淮雪到现在都摸不准这家伙的脑回路,他驱动轮椅靠近季唯洲,认真问道:“你说了,会怎么样吗?”

季唯洲想了想621那窝囊的威胁,信誓旦旦:“没有关系啊!”

621一开始还很努力逼他做任务,后期就和他一起开摆了,天天装死,觉得接下来的统生了无兴趣,也懒得叮嘱他,放电流警告他。

季唯洲倒是心满意足,每天在江淮雪面前快乐到放飞自我,完全不在乎暴不暴露。

“所以你来,是要做什么?”江淮雪问道。

季唯洲刚要开口,又像是想起什么:“等等,我下楼一趟。”

他在江淮雪疑惑的视线里噔噔跑下楼,没几秒就没了人影。江淮雪安静等他,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季唯洲走路的声音是一轻一重,有点像撒欢和沉稳并重的感觉。江淮雪甚至能根据他的脚步声判断他的心情。

虽然季唯洲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异常好猜。

他转过头,抱着仙人掌和福娘的季唯洲蹭地一下来到他旁边,把怀里的三盆植物放在了桌上。

“好了,它们在,能让整个谈话氛围更加轻松一点。”

江淮雪看着那三盆多肉植物,视线又滑向了季唯洲,某种视觉错乱的情况似乎发生在了他身上,他总觉得那三盆多肉都带着季唯洲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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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看向他。

四张一模一样的笑脸,让他这种见过大风大浪,还见过死人的人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就好比养了条哈士奇,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发现脚边是被子的碎片,再次抬头时,家中满目疮痍的惊悚感,心脏彻底停跳。

江淮雪心脏停了一拍,默默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这种魔鬼景象终于消失了。

季唯洲好奇地看着他闭眼又睁眼,觉得江淮雪身上神秘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把它们放远一点。”

江淮雪摆摆手,就见季唯洲把那三盆植物推得更近了。

“绿色植物,看着心情好。”

季唯洲默默比了个大拇指,江淮雪眼不见为净,索性直接盯季唯洲的脸,再次问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而且还涉及到某些神秘的学习资料。季唯洲犹疑了许久,在621“不许说”的尖叫里,挑了个严谨的话回复江淮雪:“用铁腕铁拳铁石心肠的手段,磨练你,促成你的成长与蜕变。”

江淮雪:“……?”

他在沉默中,露出了万分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磨练我?铁腕铁拳铁石心肠又是什么?”

季唯洲认真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自觉说话很清楚了,也没有卖关子卖的很过分,按江淮雪的心思,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江淮雪睫羽微敛,季唯洲一开始那些尴尬的羞辱话语成为了当下推论的佐证。他抬眼,挑了挑眉:“通过恶意羞辱的方式打压我,让我脱离现在这个状态,和江淮柏打擂台?”

季唯洲鼓了鼓掌。

他就知道江淮雪一定能猜出来。

“呵。”江淮雪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铁腕铁拳铁石心肠,三个铁,你还真是一个都做不到啊,心软的小鬼。”

季唯洲不服气:“我心软怎么了?”

他也尽力完成任务了啊!念出那种尴尬的台词,他要用多大的勇气?对江淮雪动手动脚,他得有多强的耐力忍住脸上的羞耻?

“行行行,心软也是一个优点。”

江淮雪敷衍道,又问他:“那你会回家吗?”

季唯洲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回不回家的?”

“我不仅知道你回家,我还知道你家在南明市雨前区水源路莲瑜湾164号。”

江淮雪语气平平背出他家地址,还顺带背出他爸妈的姓名:“你爸叫季霄寒,你妈叫元相如。”

季唯洲倒吸一口冷气:“我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你以后少喝酒,小心被套话。”江淮雪一脸无语,屈指在他脑壳敲了一下,“问一句全招了。”

虽然喝酒之后的样子的确很有趣。

“那这不是说明你值得信任吗?”季唯洲嘟囔道,“也只说给你听啊。”

江淮雪想,季唯洲有时候的确很狡猾,装无辜卖乖,什么都很会,三言两语就能哄的人心花怒放,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但他也清楚这死小子就是天然而已,嘴巴像是带了蜜,每一句都是甜的。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

午后的微风正好,还是个晴天,阳光并不刺眼,季唯洲翻出来一把躺椅,挪到躺椅上晃悠,江淮雪就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晒太阳。

“你不怕太阳了诶。”年轻男生见他并没有不适,语气欢快感慨。

江淮雪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早就不怕了,你现在才发现?”

在他被拉出家门,见到晴日的那一天,他突然就对日光脱敏了。

“感慨一下又没事,对吧?”季唯洲偏过头看向他,眼底像是闪烁细碎的光。

江淮雪很喜欢他躺在阳光下的样子,喜欢到想伸手揉他。他向来行动力很强,直接朝季唯洲的脑袋伸出魔爪,把那一头柔软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季唯洲脾气的确好,任他揉乱自己的头发。

“季唯洲,你有什么愿望吗?”江淮雪问道。

季唯洲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问了你就回答。”

“你真的好霸道哦。”季唯洲用妖里妖气的声音说道,又被江淮雪敲了脑壳。他撇撇嘴,说:“其实我没有什么愿望。我感觉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了。”

物质生活富饶,精神生活爱与自由一样不缺,在江淮雪眼里,他是一个“完全正常健康”的人,会吸引人也在情理之中。

“一定要有呢?”江淮雪不死心追问,季唯洲坐起身,像是想到什么,一脸兴奋:“还真的有。”

“什么?”江淮雪挑了挑眉。

男生一合掌:“我想去码头当海鸥偷薯条。”

江淮雪缓缓闭上了眼睛,平复心情后,才慢慢睁开:“你的愿望真够特别的。”

“是吧,我也觉得很酷。”季唯洲得瑟道,“谁会不喜欢薯条呢?薯门!”

江淮雪揉了揉眉心:“你是薯条成精吗?”

季唯洲倒回躺椅上,在躺椅上晃了两下,开口说:“如果真的成精,希望要配番茄酱。”

江淮雪学着他的样子放松自己坐在轮椅上,而不是紧绷坐姿。季唯洲的这段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他的点,让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季唯洲,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你会说什么?”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季唯洲思维跳跃也能接得上:“有人和我表白啊?”

“对。”

江淮雪静静注视正在思考的季唯洲,难得产生一点紧张的情绪。这对他而言,像是一场排练,也是对季唯洲回答的应对。

属于开题考试。

季唯洲再一次缓缓坐起身,此刻的他一身正气,八荣八耻仿佛牢记在心,严肃的面容让江淮雪产生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

“如果我被表白,我会说,”他深吸一口气,“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八荣八耻牢记心间。国家尚未彻底富强,学生怎想儿女情长?好男儿志在四方,勇立潮头为国争光!”

他眼底闪着正义的光,甚至还敢四押。

江淮雪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

季唯洲转过头看向他,兴奋道:“是不是很正直的拒绝理由?我感觉很合适!谈什么恋爱,都别谈。”

江淮雪面无表情凝视他,终于在这一刻悲观地认清了季唯洲的本性。

他一字一句问道:“那如果表白的人是我呢?”

第37章

“啊?”季唯洲呆呆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如果那个向你表白的人是我呢?”江淮雪一字一句问道,他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季唯洲的眼中,妄图透过那双深棕色的眼瞳,看明白他可能给出的答案。

季唯洲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变得局促不安,脑袋越点越低,几乎将整张脸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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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情不自禁抓过了仙人掌和那两盆福娘,似乎要从这三盆植物里汲取力量。

但很显然这三盆植物不愧是季唯洲的所有物,和它们的主人一模一样。

江淮雪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已经能从季唯洲的反应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寡淡道:“不想说就算了,也没逼你给出答案。”

指腹搭在轮椅的按键上,稍稍用力,就能让他离开这种尴尬的境地,江淮雪偏过头,不再去看季唯洲。

其实没有什么意思,隐秘的期待不被满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对季唯洲的期望值过高,才会在此刻被不悦反噬。

不同意也没有关系,他擅长的并不是这些。江淮雪想,这些柔和含蓄的手段的确不太适合他本人。

他做事向来狠厉不给人留活路。

“也没有不想回答。”半晌后,在江淮雪终于决定摁下按键离开时,季唯洲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低,不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江淮雪的视线缓缓移到他低着的脑袋上,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双耳朵全红了。

比之前的红色还要浓郁。

他的指尖颤了颤,季唯洲抬起头,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如果是你表白……嗯……”

江淮雪想,他可能知道季唯洲在想什么了,不需要再听到那个回答。

他驱动轮椅靠近季唯洲,语速缓缓,确保他听能清楚自己说的话:“想说什么?”

季唯洲一脸认真:“如果是你表白的话,会很高兴。”

“积极响应。”他还特意补充说明了一句。

好狡猾。江淮雪在心里评价季唯洲,又是那么会拿捏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的心忽上忽下。

“那你刚才犹豫什么?”他一放松,就开始问季唯洲一开始的迟疑沉默。

季唯洲连忙喊冤:“哪有你这样的,突然表白啊?”

“是如果!如果!一个假设而已!”江淮雪坚决不承认自己在表白,固执地重复这只是一个假设问题而已。

季唯洲撇撇嘴,对他的别扭劲儿与不坦率表示习以为常。他自然而然说完没说完的话:“你问的突然,我又没发很快反应过来,而且总要给我害羞的时间吧?你凭什么不能让我害羞!”

“你干嘛急眼啊!”

他说话声音突然变响亮,江淮雪受他影响,也放大声音,高声回答他的话。

季唯洲红着脸看他,笑容有些柔软:“江淮雪,你脸好红。”

“要你管。”江淮雪撇开脸低声嘟囔,冰冷的手背碰上脸颊,感受到了一股烫意。

“有点像猴子的屁股。”季唯洲观摩了一下,如此评价他。

江淮雪笑容一僵,不甘示弱反驳:“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半斤八两,都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的智商忽然就被午后的日光微风带走了,坐在阳台上争论了十分钟谁的脸更红,最后以季唯洲的哀嚎作结。

不是争论失败,也不是江淮雪威胁他,而是当他想举起仙人掌和福娘,告诉江淮雪这是他们恋爱起始的见证者,却发现它们的惨状,才哀嚎出声。

“江淮雪!你想折磨我就折磨我啊!为什么要折磨我的福娘和仙人掌!”

季唯洲指着可怜巴巴的三盆植株,悲愤道。

江淮雪眼神闪躲,不去看那惨绝人寰的悲剧。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把仙人掌上的刺一根一根拔下来扎在福娘上啊!啊!”

桌子上,仙人掌光秃秃,福娘上扎满了刺。

照应了江淮雪等待回答时的紧张心境。

江淮雪心虚,就装作没看见。到最后才在季唯洲委屈巴巴的脸里开口:“赔你,赔你可以吗?”

三位爱情保安的确受苦了。

福娘都被他逼成仙人掌了。

**

正式恋爱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江淮雪每每被季唯洲那烂话气到时,总算有了光明正大批判的理由。

虽然以前也没有区别,但现在变本加厉了。

办公室的桌上摆了一盆新的福娘,没有新的仙人掌,因为季唯洲怕江淮雪一生气一紧张就辣手摧花,老拔人家的刺。

“感觉许清丛好像又哭了。”季唯洲小心拨下百叶窗看对面的八卦,江淮雪埋在文件堆里,闻言抬起一张男鬼似的苍白脸,阴森森问他:“你怎么又在看他?”

季唯洲转过头,“嘘”了一声:“等等,好像又吵起来了。”

江淮雪没法控制自己不翻白眼,无语地叹了口气。

在不知道第几次许清丛和江淮柏要滚做一团妖精打架的时候,季唯洲才放下百叶窗,跑回江淮雪身边。

他在心里感慨原文果然不愧是十八禁的狗血文,脖子以下的戏份真是多到离谱。

江淮雪朝他摊出左手,掌心朝上,季唯洲低头看了看,一脸懵:“干什么?”

“你自己想。”江淮雪面无表情说,压根没准备给提示。

季唯洲看他这个手势,明显就是想要什么东西,但是要什么江淮雪有时候又跟蚌精似的死活不开口。

他盯着掌心许久,才迟疑地半蹲身,把下巴搭在了江淮雪的掌心。

江淮雪:“……”

江淮雪顺势捏了把他的脸颊,工作上的不顺,季唯寒挑刺的不爽,江淮柏的没脑子似乎都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是让你把昨天宋祺闻交给我的年报拿来给我。”江淮雪忍笑道。

“啊,哦。”季唯洲把报告翻出来给他,“那你倒是和我说啊。”

“我以为我们会心有灵犀。”江淮雪慢条斯理翻阅文件,找了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季唯洲给他端茶送水后就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打探完顺带提着两袋外卖进办公室。

“江淮柏要订婚了?”他把饭拆出来,问江淮雪。

他这种出去溜达就能捡一堆有效信息回来的能力,江淮雪无论见识过多少次,都觉得神奇。

“这次又是从哪儿听到的?”江淮雪拿起筷子,抬眼看他。

“保洁阿姨那里。”季唯洲坐在他对面开始吃饭,“保洁阿姨说江添明发火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江淮雪讽笑道,“他接受江淮柏玩男人,但不接受江淮柏不结婚生子。”

“好垃圾。”季唯洲嫌恶道,江淮雪说着说着,对他的父母家庭倒是产生了兴趣:“那你爸妈呢?会允许你和男人在一起?”

他记得季唯洲是独子。

“不知道,应该会开香槟吧。”季唯洲想了想季霄寒和元相如那两人,都是两个思维迥异的人,毕生追求自由与快乐。

江淮雪一脸疑惑:“什么叫开香槟?”

季唯洲和他解释:“意思就是甚至会拉横幅开聚会庆祝,横幅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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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知道他们会搞什么东西,比如‘喜报,我儿季唯洲喜欢男人!’这样的吧。”

他其实也没办法完全预测他爸妈的想法,他们一家人的脑回路都挺特别的。

但生气和棒打鸳鸯这种事情不会出现。

江淮雪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他已经能猜到季唯洲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了。

总感觉会是季唯洲的三次方。

“我记得我初二的时候,他们就和我讨论过性取向的问题。”季唯洲思索道,“所以为这种事情吵架,在我们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还有好多更有价值的事情值得去花费时间。”

他看着江淮雪,说:“如果有见面的那一天,你不用紧张的。”

江淮雪一怔,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再说见不见到还是一个问题。”

季唯洲的家庭是他五岁以前一直向往的,五岁以后他学会了撒谎和装可怜,学会了卖惨装无辜,学会了隐藏自己拙劣的心思,在不见天日的老宅活下去。

他每一次听季唯洲提起他的父母,仿佛也能从这些文字中体会一遍那样的童年。

“希望可以见到。”季唯洲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我妈肯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

季唯洲从午餐里抬起头,打量着江淮雪的脸:“她喜欢长得好看的,而且你看起来还很脆弱,她特别喜欢这类人,然后疯狂投喂吃的,会特别有成就感。”

“令堂听起来是个很善良大方的女士。”江淮雪嘴角抽了抽,总感觉季唯洲描述的元女士,是一个专业养猪大户。

“我小时候其实一直在生病,现在能这么壮实,我妈占了绝对功劳。”季唯洲肯定地说。江淮雪是知道他的身材,再次对元女士擅长“养猪”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两人把午餐解决后,坐在落地窗前消食,季唯洲把毯子翻出来,预备等会儿午睡。

恋爱关系确定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的,至少午睡的时候,江淮雪会光明正大要求季唯洲抱着他,两个人倒在办公室的柔软沙发上睡觉。

江淮雪窝在季唯洲的怀里,眼下一片青黑。他这几日深夜加班,睡眠质量又差,人又苍白,黑眼圈浓重几乎是不用猜的事情。

季唯洲拿来遥控拉上窗帘,轻轻拍江淮雪的后背,让他睡的更安稳一点。

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办公室之外就传来尖叫和怒骂声。江淮雪猛地睁开眼,眉间紧皱满脸不悦。季唯洲更是一脸警觉:“发生什么了?”

声音很模糊,季唯洲听了一森*晚*整*理会儿,对江淮雪道:“是一道女声,好像在辱骂江淮柏。”

除了那道尖叫,其他都听不见的江淮雪一脸懵:“你怎么听出来的?”

这么远也能听到?

第38章

季唯洲的这个耳朵真是绝了。

江淮柏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季唯洲直接抱起江淮雪,鬼鬼祟祟到窗边看热闹。

“……放我下来。”江淮雪深吸一口气,不怎么想看江淮柏的八卦。季唯洲抱着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现场版,很热闹的。”

江淮雪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被他双唇无意蹭过的耳朵,顺着他的视线,偷看对面办公室的场景。

季唯洲小心翼翼开了点窗户,让声音更清楚些。

“哦,就是她,付家的二小姐,江添明准备给江淮柏定的未婚妻。”他对江淮雪低声道,“现在看来估计成不了。”

“不,会成。”江淮雪看了眼,对季唯洲说。

抱着他半蹲看热闹还是有点难,季唯洲搬了把椅子过来,让江淮雪坐他腿上:“为什么?付小姐看着不像是眼里会容沙子的人。”

刚才那声怒骂就足够表现这一点了。

“因为付家需要江淮柏,就这么简单,他们的婚姻只是利益的筹码。”江淮雪说起这件事时神情冷淡,看不出幸灾乐祸的意味,“而且江淮柏需要付家的助力,各取所需。”

季唯洲看着争吵的江淮柏与付小姐,有些茫然:“付小姐好可怜。”

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见。

江淮雪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对面的闹剧。听见季唯洲的感慨,他抬眼看了看男生,开口道:“她没法逃出去,那些证件全部在付家人的手里,她有想逃跑的念头,就会被关起来。”

他知道的有点太清楚了,季唯洲低头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我妈是付家的私生女,就这么简单。”江淮雪语气平淡,“她当年也是被这么对待的。”

明明就差一点就能跑出去。

就差一点。

季唯洲一愣,环住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她没有跑出去。”

“现在跑出去了。”江淮雪靠在季唯洲的肩头,如果投胎的话,他妈妈现在应该是一个很开心很自由的小女孩。

也可能已经二十多岁,享受着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那可以帮她吗?”季唯洲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问。江淮雪的视线落在窗外据理力争的女孩身上,如果论起血缘,她甚至是自己的表妹。

许清丛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江淮柏阴沉着一张脸,面对付二小姐的质问无动于衷。

“你以为这婚我想结吗?!”她指着江淮柏,“我不会结的,我现在就去找江爷爷。”

“难道你觉得我会想结婚?但这是我们能做主的事情吗!”

江淮柏拉住她的手腕,被她一把甩开,在刚要开口时,许清丛拦下了他。

“我不知道我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会觉得我看谁可怜就帮忙。”江淮雪的声音在他们断续的争吵声间响起,他抬眼,对上季唯洲的双眼。

在季唯洲凝重的眼神里,轻声补充:“但我看江淮柏很不爽,所以可以搅和他的婚姻。”

他完好的右脚轻轻磕了磕季唯洲的小腿:“抱我出去。”

“颐气指使啊你。”季唯洲嘟囔了一句,被江淮雪一句话咽了回去:“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有点特权。”

“好好好。”季唯洲抱着他去门口,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锁响动的声音惊醒了对面那三个人,他们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对面办公室里还有人。

江淮柏看着他那如同毒蛇般的同父异母兄长,脸色更阴沉了。

显然他也明白江淮雪看完了全程。

付二小姐从未见过江家的这位大少爷,却听过不少传闻。

被江家厌弃的废人,被关在江氏老宅洗净罪孽,十岁那年被赶出江家的“孽种”。

“付映南?”江淮雪缓缓念出她的名字,“没记错吧。”

他的眼睛大概是因为眼珠颜色过深,看人时总带着极其浓重的威胁。

付映南后背发麻,下意识想往后退,又意识到身后站着江淮柏,强行逼自己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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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她抬起下巴,镇定问道,

江家一个江淮柏就够她恶心了,江淮雪她今天是第一次见,但这也不妨碍她对江淮雪同样感到警惕心。

尽管江淮雪是个残废。

季唯洲抱着江淮雪不吭声,冷着一张脸装冷面神,视线紧紧盯着江淮柏。

他看完整本书就很讨厌这个死渣男,现在亲眼见了更讨厌了。

哪有这种货色,既要还要,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遮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江淮雪,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江淮柏看向江淮雪,沉声道。

自从江淮雪进了公司,还在他对面的办公室后,他整个人就不太对劲,理智上他清楚江淮雪是爷爷带给他的考验,但情感上却不是一瞬间能平衡的。

昔日唾手可得的东西与专属他一人的权利,在江淮雪正式出现在人前那一刻突然变得困难重重。

这段时间江淮雪与他的争斗几乎要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看上的无论是什么,江淮雪都会横插一脚。

“管的多不多和你有什么关系,话那么多。”江淮雪还没开口,季唯洲先说了。

他并不清楚江淮雪做了什么让江淮柏用这么仇视的眼神。他们之间的争夺,江淮雪从来不会和他提及半分,但他的消息来源多,也能听一耳朵。

江淮雪听的好笑,悄悄拍了拍季唯洲的腰。

他没有理会江淮柏,转道看着付映南:“按理来讲,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付映南睁大了眼,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声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慢走不送。”江淮雪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别再吵架了,很吵。”

季唯洲知道这就是话题结束的意思,抱着他回到办公室,一脚踢上门,把门关的震天响。

“是个聪明人。”江淮雪坐回轮椅,窗户之外,付映南甩了江淮柏一个耳光,昂首挺胸离开了。

季唯洲坐在他旁边,表演了一下江淮柏的表情:“他那个时候就这样,好难看的脸色。”

“哼。”江淮雪讽笑一声,但心情格外好。

只要江淮柏不高兴,他就高兴。

付映南离开后,对面安静没多久,就传来了摔门声,季唯洲以为是翻脸的江淮柏,后面才看到跑掉的是许清丛。

“废物。”江淮雪神色冷淡如此评价。

江家那帮老不死的盼了一辈子,以为盼来一个皇帝种,结果是个纯血的废物。

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季唯洲站在江淮雪办公桌前,替他把所有的文件整理好,这才躲到一边坐着发呆。

他其实有想过开始做作业。期末周那个账号的大作业不知道能不能让621带过来给他。

“621,我有个问题。”他呼唤装死数日的621,“我在这个世界做的作业能带走吗?”

“可以的可以的都可以的。”621连声答应,等季唯洲第二次喊它的时候,它再也听不到了。

季唯洲一脸迷惑,完全不知道这个系统在干什么。

江淮雪批了一下午文件,晚间还又有场应酬要参加,看着捣鼓手机的季唯洲,朝他招了招手。

“你在做什么?”他把头埋在季唯洲小腹,闷声问道。季唯洲把手机页面展示给他看:“学校作业。”

江淮雪这才突然想起他的男友还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

“什么作业?”他问道。

“自媒体账号运营。”季唯洲有问必答,“要有两条点赞过万的视频。”

“过万?没有运营投流比较难吧?”江淮雪挑了挑眉,季唯洲摇摇头,对他道:“大学生会互帮互助,所以只要在视频封面写下作业要求,求求你们点赞了,就有了。”

大学生在某些时候总是异常团结的。

互赞而已。

“那你准备拍什么?”江淮雪顺手滑了滑他的手机页面,先看到主页昵称,紧接着软件就退了出去。

看见了主页面壁纸。

一看就是他,没有露面,但姿势很扭曲,几乎成了别扭的树杈子。

他根本不知道季唯洲是在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江淮雪抬起头,笑容很和善:“你觉得你的壁纸好看吗?”

季唯洲想也不想就回答:“好看啊。”

说完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你看到啦?”

江淮雪嘴硬:“手滑,不是故意的。”

季唯洲收回手机看了眼,还特意找出照片放大给他看:“你的姿势真的好好笑,很扭曲,特别像麻花,很难想象一个人类居然会睡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

小季同学笑的很是爽朗,江淮雪面无表情看着他,火速摸出手机拍照片设置壁纸,一气呵成。

季唯洲把他的丑照当主页壁纸,他也不会客气,直接变成锁屏壁纸了。

设置完才发现不公平。

季唯洲那张脸的确生的好,爽朗大笑脸都没有崩,还显得格外阳光开朗,一拿他照片设置壁纸,连他好像都变阳光了。

“你刚刚拍了什么?”季唯洲凑过去看了眼,给他比了个赞:“抓拍技术好厉害哦!”

动机不纯的江淮雪对着他真诚的夸赞,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他收起手机,又摁下了季唯洲的手机锁屏键,准备看他的锁屏壁纸时,被季唯洲直接拦下了。

“锁屏和主页是一样的,没有必要看。”季唯洲义正严辞道。江淮雪死也不松手,藏着掖着必定有猫腻,他另一只手抓季唯洲的手腕,另一只手去够手机。

季唯洲明显仗着自己身高优势,拼命举高手机,江淮雪的视角看过去,还以为他要把天捅穿。

“你藏了什么?”江淮雪扬起头看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

“等下等下,腰带!腰带!裤子要掉了!”季唯洲拼命扯裤子,江淮雪冲他笑了笑,显然不在乎:“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你脱光了都无所谓。”

“我还有羞耻心的好吗!”季唯洲往上扯了扯裤子,“给你看给你看。”

被胁迫的裤子终于脱离质子地位,他单手扣好皮带,撇撇嘴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流氓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淮雪坦坦荡荡,又扒住他的衬衫,借力费劲站起身,倚着季唯洲,看见了他的锁屏壁纸。

那是张他笑着的照片,甚至是他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么灿烂的笑容。

眼底倒映着落地窗外的落日与黄昏。

他的视线滑向季唯洲,看着他的耳朵逐渐染上晚霞的色彩。

“你还真是出其不意啊……”江淮雪低声感叹。

第39章

江淮雪一直都知道季唯洲是个很浪漫的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对待事物,都透着一种理想化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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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觉得家里太过空荡,于是买来小盆的植株装扮;会觉得厨房太空荡,于是买来很有趣的餐具用品;会觉得冰箱光秃秃,于是买来各种或丑或可爱的冰箱贴拼成奇形怪状的图案。

也会为冰冷的地面挑选柔软漂亮的地毯,他们会在地毯上,无所顾忌地打滚。

还会在日落的时候拉着他看晚霞,那些或浅淡或浓烈的颜色,是他永远不会在意关注的事。

晚霞与空旷的家从来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但与季唯洲生活的每一天,他开始期待窗帘掀开时的温和日光,也可能会是清凌的雨声。

以及下楼时,餐桌上永远猜不透的早餐食谱。

江淮雪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突然有了惊喜的概念。

季唯洲是个浪漫的人,所以擅长捕捉浪漫这件事在他身上,也就显得格外理所当然。

江淮雪看着那张照片,忽然很想吻他。

上一次产生亲吻的念头时,是在山路之上。年轻男人猛打方向盘,流露出于平日完全不同的野性,让他在肾上腺素狂飙的亢奋时刻,猛然意识到季唯洲身上与众不同,无法被掌控的自由。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亲吻季唯洲的必要条件,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最终重归平寂,被摁在了心底最深处。

现在他有了。

“看完了吗?”季唯洲拿着手机在发呆的江淮雪面前晃了晃。

这个茫然的表情,季唯洲实在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江淮雪身上有种很突出的兴奋与喜悦。

是积极的情绪,季唯洲只能读到这个。

至于兴奋愉悦的产生原因,他真的猜不出来。

江淮雪没有回话,只是跌进了他的怀里。

“哇,你以后突然摔过来要提醒我一下啊,万一没接稳一次,你就要摔了。”季唯洲匆匆环紧他,就怕他摔在地上。

江淮雪我行我素,自从恋爱关系确定后,他一直这个样子,突如其来摔进他的怀里。

季唯洲每次都庆幸自己有健身的习惯,还不挑食,很健康,没有随风就倒,才能稳稳接住江淮雪。

他的脸颊被一双冰冷的手捧住,江淮雪扬起头,双唇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就像是午后带着暖意的微风。

“你手怎么——”没有说完的话在这阵微风中慢慢悠悠打着卷飘走了,季唯洲搂住他的腰,愣了几秒,开始生疏地亲吻他的唇。

江淮雪略略睁大了眼,他一直觉得季唯洲是个纯情笨蛋,接吻这种事肯定只会双唇贴贴,没想到还会干点别的。

但这个别的,也仅限稍微深入碰碰而已。

他和江淮雪自然而然地分开,红着脸,有些疑惑问他:“怎么突然亲上来了?”

江淮雪反问他:“接吻还要和你预约时间?”

季唯洲忍不住想了想预约制,紧接着就笑出了声。

如果真的是预约制,那他们就得板着脸,很严肃问对方什么时候有时间,在什么地点什么情况氛围接吻会更加合适,拥有更美好的体验。

江淮雪一脸无语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诡异的笑点。

季唯洲的笑点总是奇奇怪怪,他可以看着街上一只猫咬不到自己的尾巴打转乐不可支,也会因为一根莫名其妙断掉的棒棒糖笑容满面。

江淮雪从来就没有明白那些笑点到底在哪里,但还是会露出笑容,用无奈的视线看着季唯洲傻乐。

“笑够了没有?”他叹了口气,往季唯洲脑门上屈指弹了弹。

季唯洲故作神秘道:“如果我们真的搞预约券会怎么样?”

江淮雪:“?”

“就是做一本预约表,什么时候预约干什么事。”季唯洲说道。

江淮雪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季唯洲,一字一句道:“那你会在第二天就坚持不下去。”

季唯洲的思维跳跃,对什么东西的关注度都不会超过一个固定时间。他又是个不习惯做计划的人,让他按规定时间做事是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这个预约制度最长不会坚持超过三天。

江淮雪能非常准确地下结论。

“那算了。”季唯洲想了想自己那个德行,决定不那么干了。

生活里多点随机性才有意思。

时间到了之后季唯洲和江淮雪一分钟也不在办公室多留,准时下班冲刺回家。

打开办公室的门,江淮柏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但只有他一个人,许清丛不在。

季唯洲小声对江淮雪说道:“他们俩要开始虐恋情深了。”

“你懂的还挺多。”江淮雪乜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爽。“你为什么对许清丛会知道的那么多?”

季唯洲往日不开窍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通畅了:“江淮雪,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淮雪全身一僵,语气阴森,看着是准备别扭逃避,话却格外坦诚:“对啊,我就是吃醋了。”

他平日里就是个嘴硬死别扭,突然坦诚让季唯洲有些无所适从:“这么坦诚啊。”

江淮雪冷哼一声:“坦诚一点你不高兴?”

“高兴啊。”季唯洲说,“你没把我当外人,我当然高兴。”

季唯洲在江淮雪这里是独特的,有专属权利,这种事情当然值得高兴。

他摁下电梯按钮,手指不太老实地玩江淮雪的头发:“你的防备心一直很强,突然卸下心防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你要不适应,我可以今晚提着刀,我们再来一次别墅大逃杀。”江淮雪面无表情抬手,拍了下季唯洲叛逆的手,略略回头抓过他的手腕,动作自然地在他手腕上亲了一下,这才将后面的话说完:“你还可以坐着你那辆电动轮椅。”

“在院子里比赛吗?”季唯洲的手往外抽了抽,反手沿着江淮雪的掌心下滑,大拇指揉了揉江淮雪的下唇,才收回手指,五指熟稔地穿过江淮雪的指缝,与他轻柔十指相扣。

电梯到达负一层,他单手推着江淮雪出了电梯,听见了江淮雪的回答:“你要是想也可以。”

“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季唯洲拿出车钥匙摁了摁,“你之前听我这么说会感到很耻辱。”

“是么?”江淮雪面不改色,“现在是情.趣,我为什么要为了情.趣感到耻辱?”

季唯洲忘记江淮雪是个人中俊杰了,极其识时务,能屈能伸。

不然也不能在后面干出那么大份家业。

“所以你今晚会知情识趣吗?”江淮雪在季唯洲替他扣上安全带时,歪了歪头,问他。

季唯洲一脸茫然:“我平时不知情识趣吗?”

江淮雪笑的很和善温柔:“没有哦,我感觉不出来。”

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季唯洲的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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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趣是被动技能,砸摊子是主动技能,擅长浪漫,也擅长破坏浪漫。

是个单体与奶妈并存的家伙。

返程路上江淮雪在看邮件,季唯洲就在安静认真开车,等待红绿灯的过程中,他见缝插针咨询了一下他的狗头军师621。

他最近的确有点乐不思蜀了,已经顾不得和621交流任务进度。

“军师,为什么江淮雪说我不知情识趣啊?”季唯洲盯着红灯的倒计时,开口问道。

621上线,很善良给他解答:“傻孩子,他上一句话是什么?”

季唯洲思考了一下:“现在是情.趣?”

“对啊,所以他现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621循循善诱,试图引导季唯洲进行思考。

季唯洲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在红灯倒计时的最后三秒内说出了答案:“他想让我今晚和他坐轮椅踢球?”

621:“……”

季唯洲踩下油门,汽车缓缓启动前行,在下一个路口的红绿灯时,621才说话:“你没救了,真的。到底是为什么会想到这种狗屎答案。”

“因为联系上下文,就是在院子里坐轮椅比赛啊?”季唯洲说,“再抢救一下吧,求你了。”

他装可怜卖惨,恳求军师给个详尽的答案。

621长叹一声气,忍不住想感慨为什么万千系统里,偏偏就是它选中了季唯洲当宿主,为什么会是它,要在漫长的旅途当中,成为了一名幼教?

“你回到任务的最起点吧。”621对他说,“我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来的。”

季唯洲道:“折磨他,蹂.躏他,羞辱他,让他黑化。”

“这个是目标,也是行动,现在明白了吗?”621看着季唯洲似懂非懂的眼神,再次补充,“你的学习资料,现在明白了吗?”

季唯洲倒吸一口冷气:“明白了!”

621终于能平安呼出一口气了,它每次给季唯洲解答完问题,就要小死一回,就像是DDL时如同催命般的“你完成了吗”的问询,听到或看到这句话那一瞬间,会产生的窒息感,就是它听见季唯洲问问题的反应。

季唯洲后背挺得很直,眼神坚毅平时前方,双手乖乖握着方向盘。

江淮雪回邮件回着回着就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了他一眼,讶异问道:“你干什么这么正经?”

一直这样挺直脊背开车,多累啊。

季唯洲平时前方,压根没有看他:“在做准备。”

“什么准备?”江淮雪莫名其妙问道。

刚刚又发生了什么他没跟上的话题吗?怎么突然就跳到要准备了,为什么准备?

季唯洲踩下油门,窗外景色逐渐荒凉,熟悉的别墅映入眼帘,他倒车入库,一脸严肃地对江淮雪说:“知知情识趣的准备。”

江淮雪:“……?”

季唯洲又明白什么东西了?

第40章

江淮雪心里有点发慌。

他已经充分意识到季唯洲的准备好到底拥有什么实际含义。

每一次他都会因为季唯洲的实际含义,杀心渐起。

以至于到现在甚至能波澜不惊面对季唯洲制造出来的意外。

季唯洲停好车后带着江淮雪下车,脑子里一直在想学习资料的内容。

他那个学习资料内容含括网络文学,现实文学,专业指导,医学指导,以及上百个G的影视作品,涵盖范围广,内容极其丰富翔实。

季唯洲甚至能根据这些内容写出一篇研究论文来。

江淮雪没有坐轮椅,一进家门季唯洲就把他放沙发上坐着了,然后自己在客厅楼上房间乱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他手边没有拐杖,想要起来最快的方式只能是爬,扶着东西走都不方便。

“知情识趣……”这四个字在江淮雪的舌尖转了一圈,他顺着季唯洲的话倒推后,没忍住挑了挑眉——季唯洲不会真的要做点什么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一旦对季唯洲抱有自己理想状态中的想法,那么到最后季唯洲的做法通常是违背原有路线的。

江淮雪不太敢赌那个可性,但生活里偶尔也需要一点刺激,他想了想,索性放任自己从沙发上摔下来。

地上铺了毯子,还是季唯洲选的,极其厚实,除了难清洗打理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至少江淮雪从沙发上摔下来一点也不疼,落地的声音也不响,但足够季唯洲听见了。

没过几秒,他看见季唯洲从楼上跑下来,一路奔到他身边。

“你要动的时候叫一声我啊,有什么好逞强的。”季唯洲向他伸出手,要将他抱起来。手还没碰到江淮雪,江淮雪先拒绝了他。

季唯洲有点懵:“啊?不要我抱吗?”

江淮雪倒在地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缓缓仰起头,是难得一见的脆弱柔软姿态。

江淮雪一天到晚都是所有人欠他八百万的拽脸,要么就是阴郁男鬼,一天到晚琢磨怎么弄死人。

还有一种形态是限定形态,嘴硬别扭但心软。

季唯洲只见过他这些状态的模样,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外化表现格外鲜明的脆弱。

偌大的客厅像是瞬间起了浓重的雾,江淮雪的身影隐匿在雾气之中,下半身在恍惚间似乎变成了硕大的蛇尾。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沿着他的大腿,最终之间停留在他的指尖,牵住了他的手。

季唯洲像是被一条巨大的蛇缠住,江淮雪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嗓音喑哑:“好痛。”

是轻声的呢喃,大脑里的所有东西像是被清空了,季唯洲的手下意识搂上江淮雪的腰间,他在呢喃间开口问道:“摔到哪里了吗?”

江淮雪低低笑了声:“你不是准备知情识趣吗?”

那四个字语气上扬,带着清楚的愉悦,字与字之间是并不干脆的粘连。

“那我要是不知情识趣呢?”季唯洲的喉结动了动,他垂眸看着江淮雪,眨了眨眼睛。

江淮雪叹了口气:“那就只好摸一摸你的头,然后说一句乖,玩去吧。”

他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怀念喝了酒的季唯洲了,半杯就能打开那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开关。

现在让他下手,都有种负罪感。

他这种道德观念那么微弱的人,居然都能产生负罪感这种东西。

“你怎么那么纯啊?”江淮雪的指尖抚过季唯洲的眉骨,又顺着面颊滑落,最后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之上。

季唯洲握住他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要教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教你?”江淮雪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能教你什么呢?”

“你连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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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都做不到。”他继续对季唯洲说,想起季唯洲初见时的天真不忍,他每次都会想,季唯洲是被刨去“恶”这个概念了吗?为什么会活得那么天真?

季唯洲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动作自然地去啄吻他的手腕:“我不喜欢伤人,而且你那个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他一直是个心软的家伙,脾气又好,能够妥善处理自己所有的情绪与想法,整个人活得很通透,好像没有什么逆鳞,和谁都能处得好。

江淮雪探身去寻他的唇,在唇舌相触间,用含糊不明的语句轻声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

“你有自己的坚持,我的可怜对你而言是种人格上的羞辱,我不会那么做……”他低声回答他的问话,搂住他手更紧了一点。

季唯洲的掌心贴着他的腰间,隔着一层布料,崎岖不平的皮肤触感并不舒适。江淮雪拉着他的手腕,指引他去剥离所有虚幻与伪装,触碰最真实的伤痕。

来自他者温暖的指尖刚碰到那片嶙峋的肌肤时,江淮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季唯洲与他呼吸交缠,在轻颤的呼吸声里,忽地察觉到他心底最深处无法言明的伤痛。

最后一层伪装被剥离,季唯洲低下头,看见了他腰间大片的瘢痕。

“很难看吧。”江淮雪问他。

那一片的瘢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依旧会在某些时刻隐隐作痛,反复提醒告诫他。

季唯洲掌心的温度,有时都会让他产生不适感。

“痛不痛啊。”季唯洲低着头,不敢再去碰那片伤疤,江淮雪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低笑了一声:“早忘了,哪里会痛。”

季唯洲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你刚才摔在地毯上都说痛。”

江淮雪柔情似水没装住,忍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脑壳:“装一下不可以吗?”

也没有人禁止他撒娇啊。

“可以的。”季唯洲不敢继续看那片伤痕,收回视线,额头抵着江淮雪的胸口,“以后痛了要对我说。”

江淮雪无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摸了摸季唯洲的头,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一声几不可察的抽泣声。

江淮雪伸出手,抬起季唯洲的下巴,不出意外看见眼眶通红的男生。

“你哭什么啊?”他屈指给季唯洲脑门弹了一下,被发现后季唯洲也不掩饰了,抽抽鼻子反手指控他:“我不能难过吗?”

“行行行,难过吧难过吧。”江淮雪叹了口气,索性直接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江淮雪这会儿是觉得有点弄巧成拙了。

他本来只是想给这傻小子看看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一下过往的伤痛,激一下他的保护欲。

但很显然放大招放早了,季唯洲进入心疼过头阶段了。

刚刚气氛好好的,不该这么早就说的。江淮雪难得觉得有些懊丧。

懊丧归懊丧,胸腔内却满溢着无所适从的喜悦。

他第一次品尝到被人长久挂念的滋味。

季唯洲搂着他,已经不敢把手放在那片伤疤之上。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开始碰到江淮雪的腰时,江淮雪的反应会那么大,看向他的眼里都带着真切的杀意,那一刻江淮雪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对江淮雪而言是逆鳞。

季唯洲没有在书里看到过这段伤疤的描写。江淮雪的故事是那么平常短暂,寥寥数语就能概括平生。

但现在他活生生地坐在这里,是他能够触及到的温度。

“怎么弄的?”季唯洲怏怏问道。江淮雪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和他说起陈年琐事:“我妈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我因为腿是残疾,被江添明丢在了老宅祠堂。”

“他希望常年受到供奉的先祖,能够镇压我这个命带不祥的子孙后代,还他们江家一个清净。但又不能真的把我弄死,就找来一个佣人管我。”

江淮雪说起这些旧事时,并没有多少情绪。

他早年间曾知道自己的腿有机会恢复正常,却错过了治疗时间。本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打击,他都能撑过来,讲起这些时,的确只是寻常事。

“那天江添明开了祠堂祭拜,他从来不会用灯,而是循旧例,点蜡烛。很不森*晚*整*理凑巧的是,佣人喝了酒。”江淮雪的指尖控制不住抖了抖,“火苗从蜡烛上落了下来,烛台打翻砸在了我身上。”

那个时候他才六岁。

他向来不会用言辞渲染自己的过往,季唯洲听得心惊胆战,几乎不敢问“后来”。

江淮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样看都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他摆摆手,不愿再讲下去。

季唯洲那个丰沛的同理心,听完要难过一晚上。

“我以前,”季唯洲和他说,“手指划破一个口子都会哭。”

“能想象出来。”江淮雪忍不住想了想年幼的季唯洲举着破口的指头,泪流满面,哼哼唧唧找父母撒娇。

季唯洲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江淮雪被烧伤时的痛楚。

“还很难过啊?”江淮雪粗暴地揉揉他的脑袋,“再难过天都要亮了。”

“睁眼说瞎话。”季唯洲吸了吸鼻子,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外面天那么黑,别提天亮了。

江淮雪拍了拍他的背,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抱了会儿,享受情绪起伏过后的宁静。

“心还真是软。”江淮雪吻了吻季唯洲的耳侧,对他这个性格无话可说。

季唯洲没说话,只是蹭了蹭他的颈侧。

他有时候的动作格外像小动物,无论是蹭还是亲,都带着没有被雕饰过的稚拙。

但这一蹭就蹭出问题了。

季唯洲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往下。

肩头是光滑的肌肤。

那件黑色的衬衫,方才还在江淮雪的身上,现在已经滑落在地了。

季唯洲的脑子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江淮雪低笑一声,抬起他的下巴:“故事时间结束,现在是教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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