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心中不是不慌,但她深知,现在这个情况,慌乱是最无用的,这位郑郎君能出现在人贩的船上,岂会?是什么善人,她这会?子若是柔弱些求他,只会?让他越发放纵了心思?,是以?才佯装淡定,探些消息,再行下一步。
她抬手,示意他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方缓缓道“当?初周四娘子的婚事未成,还多亏了郑爷的帮忙,可惜妾身当?时急着出城,未能好?好?感谢郑爷,只能拿些金银俗物聊表心意。”
那郑升一怔,他隐约记得,当?初在河州找他办事的那小子,身边确实跟了为青衣郎君,因离的远,他不敢多看?,当?时只觉的那郎君,面若冠玉,仪表不凡,如今再看?这位娘子,神态从?容,举止淡然,与当?日那郎君当?真?神似,他惊道“郎……娘子为何沦落至此?”
他并不知道这小娘子为何人,当?日那找人的小郎只说他们与周家有?仇,想在婚礼那日给周家添点赌,他们虽是混人,但也知道周家不好?得罪,抵不过她出手实在大方,才接了这桩事。
后来离开河州,在路上听?说周家四姑爷成婚当?日跑了,他才恍然大悟,哪里是有?仇,分明是想救人,当?时虽感慨这小娘子胆大,未曾想有?朝一日会?在此处遇到,莫不是被那四姑爷抛弃了?
江絮不知他心中如此想,斟酌道“世事难料,自离了河州,小童突发重症,我不得已在合西县停留,岂料住客栈时,被那位周爷看?上,偷与客栈伙计在饭食中下药,将我虏获了来,幸而?遇到郑爷,不若我可真?是要命陨于此了。”
郑升虽已知晓她是谁,但并无救她之意,若是看?在过完她给的钱财份上,他在船上时,倒是可保她几日,只等他到了地,就没这本事了,况她长成这样,可不是他兜里那几两?银子能买的,遂道“小娘子言重了,即是故人落难,合该帮上一把。”
江絮一笑,道“郑爷良善,妾身在此多谢郑爷。”她眉眼一弯,明亮的杏眼在昏黄的室内分外?出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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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郑升有?些发虚,道“应该的,应该的,今晚要委屈小娘子在这里凑合了。”
江絮道“这倒无妨,只妾身还有?些疑惑,想郑爷帮忙解答。”
郑升未应声,听?她道“郑爷可知,这船如今是要去往何处?”
这问题并不要紧,他能回?答,便道“这船沿着北河往关中行,过格县渡口,再转云河南下去湖州。”
恰好?与他贩盐的路子一道,郑升这是第?一次出来贩盐,当?初这小娘子给的钱,都被他们哥几个拿来买盐了,哪里还买得起私船,只好?搭借了周八这一艘,他们一个贩私盐,一个贩人口,干的都是见不得人之事,谁都别说谁。
且这周八知道他有?买盐的门道,对他格外?客气,估摸是想着从?他这里套出些话来,好?自己做起这档子生意。
江絮闻他言,暗中思?索,这郑升上船的目的,他既选着这艘船,说明他所做之事,亦是见不得人,如今兵荒马乱,如此长途跋涉,多半是要做些暴利的事情,才有?可能,这北河离合西县最近的渡口在陈州,陈州长县,以?盐井闻名。
她脑中思?绪一闪,已然明白,原来如此,他们这一路行程,不论关中亦或南下湖州,俱是缺盐之地,前?朝在时,尚且能各方调度一二,如今四处征战,这盐就越发短缺,这确是个暴利的门路,贩私盐与贩人口的一条船,倒也不奇怪。
生路
江絮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不紧不慢道“郑爷此?行,不怕这周八暗起?歹意?”
郑升怎么会不担忧,他们一行有十来人,与那周八手底下差不多,只他们不比周八这些是跑惯了江湖的,如今又在水上行,若是周八起?歹意,他们恐不是对手,他就是考虑到这些?,才在上船之前抛下盐井渠道的诱饵,打量着这周八性子?活泛,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蠢事,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思虑,当然?不会对江絮明?言,只打哈哈道“小娘子?多心了,周爷是个实在人,看不上我兄弟几人。”
江絮似笑非笑望着他,道“郑爷,这周爷或许看不上你兄弟几人,可未必看不上你手里的私盐,你说是不是?”
这小娘子?温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一紧,听得那郑升蹭的一下站起?来,面色倏变,他冷笑道“小娘子?莫要胡言乱语,私盐买卖可不是我们这等普通百姓做的,况且盐矿这种紧要的地?方,岂是我这种小乞丐能接触的,小娘子?你说是也不是?”
那瘦弱的身子?爆发出一股狠戾,仿佛江絮只要敢再说一句是,就能立刻结果了她。
江絮不慌不忙,抬了抬眼眸,直视他道“郑爷是当真不知?,还是不愿他人知?,只是郑爷既是从陈州上船,又如何?能瞒得住呢?怕是这一路上,早就有人盯着你手上的那点子?盐,不过碍于周爷的面子?,不好下手罢了。”
这周爷非良善之辈,如今船已?行至无人处,他还不曾动手,只能说,这郑升手中,约莫是有比这些?盐更金贵的东西,不管什么买卖都是有自?己的圈子?,正经开采的盐井一向是朝廷看顾的,私盐买卖必定有自?己的路子?,这郑爷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线路,那位周爷必是看上他手中这条线,才迟迟不肯下手。
郑升呼吸一滞,一时不知?道是该顾忌她说私盐的事,还是该相信她说的危险,他只盯着她,似乎想找出她的破绽,但这小娘子?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仿佛所说的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琐事,他并非脾气暴躁之人,亦有些?小聪明?,知?道她说这个是有目的,他斟酌片刻,索性说开来,道“小娘子?聪慧,你既是猜到我运的是私盐,我再说不是,未免过于嘴硬,不过若是想以此?威胁我带你下船,那恐怕是不能。”
江絮笑笑,道“郑爷误会了,妾身不是要自?救,而是再救郑爷你。”她此?言,让郑升一怔,道“何?意?”
听她继续道“郑爷如今的目的地?,可是格县?若是到了格县,郑爷亦不说出口?中线路,你当真觉得周爷会放过你?再者说,你若真说出了线路,你还能有活路吗?”
郑升反驳道“小娘子?多虑了,格县那边,早已?定好了买家,只待下船出了货,我兄弟几人便?会离开,到时候这周八想找亦找不到。”
待到了格县,倒是不虚,他们这次的买主亦是当地?的蛇头,凭这周八几个人,应是没胆子?敢惹他们,况且这一趟下来,他们该是能凑钱买条小船,日后更方便?些?,不需要再借船出行。
江絮好笑道“郑爷竟然?如此?天真?这周爷常年跑格县这条路,岂会与那格县的各路江湖好汉没有接触?若到时这周八以线路诱惑,那些?人未必不肯同意帮他不是?到那时,凭这郑爷这几个人,还想跑去哪?”
这话不过是江絮吓唬他的,她哪里清楚那买家会不会与周爷合作,若是讲些?江湖道义?的,多半不会,但说不定,她不过是说出一种可能,让这郑升心生顾虑,好引他与相信自?己罢了。
郑升听完她这话,还真愣住了,这些?蛇头与他并不相熟,不过是旁人给介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买卖一事,还真拿不准那边什么心思,若他真被周八说动,与他合谋,确实未可知?。
不过有件事他是确定的,这些?人是不会在乎做买卖的是谁,只要你来卖,我就买,管你是姓郑还是姓周。
思及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那江絮,她一副神色自?得的表情,说实话,他两如今若是地?位换过来,他必定是不能若这小娘子?一般镇定,又想她连去周家抢人都不怕,这会子?落难又算的了什么,她如此?鼓动自?己,到底是真的底气还是在虚张声势呢?
江絮见他不言,猜他有所动摇,又道“郑爷,与妾身合作,可比与虎谋皮要来的轻松不是,毕竟妾身对你手中之物?毫无兴趣,只想离开这里罢了。”
“小娘子?说的简单,我们多是些?旱鸭子?,在这水上跟周八的人打起?来,不就是白白送死,况且你不知?道,这周八有些?武功底子?,便?是他一人,就能拿下我们好几人。”
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郑升亦实话实话,他们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要是他们能打得过,早控制这伙人为自?己干活了,说来说去还是打不过。
江絮思忖道“若是能将这周八控制住,其他人你又多少把握?”
郑升听她言,当她心中已?有了对策,思考片刻,道“当真?你若能控制住这周八,至少有七成把握。”
他不敢说满,在水上总归是有劣势,况且这些?人都是水里的油子?,若被逼急了,毁了船,那时他们可怎么办。
再者周八心思奸诈着,防备他们防备的紧,哪里是好下手的,她一个被困的小娘子?又有什么办法,如此?想,便?觉得这小娘子?想法不过如此?,他不该听她胡诌,面色隐有懊悔之意,
江絮见状,猜到他的顾虑,她道“若是在格县动手呢?”
这船去格县还有几日光景,她需要趁着机会养好身子?,她虽表现的淡定,不过心中亦没有十分把握,她这边,还有周八那边变数都太大,不过等到了格县,纵是计划不成,她亦有机会逃跑。
郑升到了格县倒是不慌,且码头早有接应的人,那时只说是这周八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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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说不得还能让他们帮忙。
如今最大的关键,就在周八身上,他道“小娘子?准备如何?对方周八,他可不是个吃素的,心机深得很。”他说着,看了眼江絮的芙蓉面,又道“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到时小娘子?失败了,可别怪我心狠了。”
江絮笑道“这是自?然?,若是泄露,必不能连累郑爷,不过,还有些?事,需要郑爷帮忙。”她正说着,忽闻外面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一怔,那郑升正想着怎么圆,听她突然?叫出声“郑爷,你轻点,妾身受不住了~~~”
他神色一僵,一抬手晃了晃一旁的床榻,高声道“小娘皮,娇气什么,爷给你的,就好好受着!”
幸而这船舱并无窗户,门外之人只听声音想象,不觉有异,还出声调侃道“郑爷,你可悠着些?,这小娘子?嫩的很!”
江絮嘴上没空,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将方才未完的话写出来“我要迷药。”,
迷药这事,不小不大,郑升点头应下,抬眼看那小娘子?,她只嘴上出声,依旧坐的笔挺,仿佛不是在模仿淫靡之事,只是普通聊天一般,顿时对她越加佩服,就凭她这份定力,他就及不上。
他同意与她合作,一来有赌一把的心思,二来想着若事情败露,他全数推到这小娘子?身上;但看她这份淡定,他就莫名?多了些?信任。
江絮知?道,她要撂倒周八,凭她的武功,不定是他的对手,若是能先给他下点药,胜算倒是大些?,但如今这周八将她给了郑爷,在到格县前,她很难接近,下手的最好人选,便?是那位胡女,她且要想想,如何?说服她。
翌日,江絮出了郑升的船舱,待回到开始那间昏暗的舱底,真娘忙迎上来,急切道“还好你没事,旁人都回来了,只剩你不在,我担心坏了。”
江絮笑笑,道“我无碍,多谢记挂着。”
真娘一听,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好半天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我对不起?你。”
江絮摇了摇头,淡淡道“别说了,我知?道,我不怪你。”
真娘昨日的小手段,她不是看不出来,若说丝毫不介意,那未免有些?虚假,但那种情况下,她想保全自?己,江絮不是不能理解。
江絮不会去想如果没遇到郑升,她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事实是她遇到了,她也无事,甚至还想到了如何?出去的办法,是以她并不想去怪谁,都是些?被拐卖的可怜人罢了,作孽的是周八那些?人,况且她有自?己的计划,这时候与人闹翻,并不理智。
真娘闻江絮之言,忍不住低声哭起?来,江絮虽不怪她,但若要她这会子?安慰她,亦是不可能,她不言,只打了个哈欠,昨夜她坐了半宿,听着郑升的呼噜声,才在桌上趴了会,这会子?困得很。
那胡女闻她二人动静,忍不住笑出声,讽道“小娘子?如此?大方,妾身真心佩服。”
换做她,早赏这贱人几巴掌了,不过这位絮娘嘴上大方,说不得心里怎么想,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看不透,即便?如她这般低贱之人,乍被拐了来,亦慌乱不堪,但这小娘子?她淡定的过分了,她的姿色仪态,处处都透漏着她并非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若说是贵女,被如此?侮辱,岂不是更加难堪,但她却毫无异样。
对了,毫无异样,莫怪她从她回来就觉得有些?怪异,她这幅样子?,根本不像是承欢过,虽面有疲惫,但丝毫无情欲之态,如果真是这样,她如此?态度,亦不能理解,想到这,她试探道“看不出来,娘子?身子?骨还挺好,那几位可是不行,这会子?还只能躺着喘气呢。”
江絮听出她之意,笑道“我自?然?有自?己办法,你若想知?道,坐过来,我可以细细告诉你。”
她还没放饵,鱼儿就主动上钩了,该说她聪明?呢,还是其他,不过省的她再费心。
那胡女迟疑片刻,走了过去,坐下来,那絮娘凑过来,在她耳畔轻柔道“我能帮你逃出去,不过要看你愿不愿意配合?”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听到,胡女眼珠一瞪,半天笑道“原来如此?,竟是不知?还有这种诀窍,如此?做能讨好周爷,我自?然?是愿意的。”
露馅
“侯三爷,差不多得?了,这小子半死不活的,十两银子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要再不愿,咱这交易就?算了。”说话的是个婆子,姓许,身材中等,长相普通,穿一件寻常的蓝布褂子,眼不大,但透着精明,她面带嫌弃,一副不行你就带回去的模样。
侯三心知他这是被这许婆子敲竹杠了,这几日格县进出城门的守备突然?严了,老大疑心与这小子有关,下了令让离开格县避避风头,他是等不来周八的船,不得?已,只好卖与这格县的拐子,这老婆子惯会看脸色,猜他是急着出手,可劲压价,他时间不多,跟她纠缠不得?,道“再加十两,不若我就带回去了。”
那许婆子嘴上嫌弃,心里喜欢的什么?似的,这小子长得?好,等周八来了,给了他们,少不得?能?拿个五十两,这侯三精明的,若非不得?已,必不会将这人卖给她,是以才?故意压价,听?他之言,又道“最多加五两,再多亦是不能?够了!你们把这小子灌药灌得半死不活,我带回去?,还?得?费药钱,侯三爷,你也得为我想一想不是。”
侯三抽抽了嘴角,咬咬牙道“五两就?五两,你拿现银来,人我就留给你。”他虽同意了,心里还?是不忿,寻思着等他再回来,必要让着老许婆子扒层皮,敢趁机勒索你侯三爷。
这是个稳赚钱的买卖,许婆子给钱也痛快,侯三收了银子,将那小子一扔,只嘱咐道“这小子会些武功,你若不灌药,迟早让他跑了。”
不是侯三担忧这许婆子,只这小子跑了,对他们亦没有好处,况且老大还?不知?道这小子没死,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修理他,是以才?叮嘱了一句。
这许婆子做惯这事的,家里亦请了几位打手,笑眯眯的让人把他拖进去?,道“侯三爷你尽管放心吧,进了我这里,除非我同意,不然?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跑出去?。”
侯三面带讥笑,不再理她,揣着新的银子,往城郊赶去?,他们哥几个是做惯了□□的事,时不时就?得?出门避避风头,如今这世道,四?分五裂的,大人物都忙着争权夺势,倒是方便他们这些人,纵是犯了事,左右不过就?挪个窝罢了。
河东晋王府,于氏阴沉着脸,盯着底下跪着的赵管事和赵德发,质问道“三郎已经失踪七日了,你们还?想瞒着我?你们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晋王妃?”
赵管事苦着脸,他说了得?罪世子,不说王妃知?道了,必不会饶了他,这会子见已经瞒不住,只好讨饶道“王妃恕罪,小人实不知?情,只听?闻那日三郎君在世子府惹了事,世子得?了消息,匆忙离开了,并未告知?小的出了什么?事。”
于氏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账我等会再跟你算。”说着她站起来,高声道“赵德发,你老实说,那日在世子府究竟发生了何事?三郎为何会失踪?”
赵德发打了个哆嗦,伏在地上,幸而世子临走前?交代过,若是王妃问起,如实告知?,他道“王妃恕罪,那是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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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入府寻元娘子,与元娘子起了纠纷,两人吵了起来,三郎君打碎了不少东西,小人恐出事,便来府上寻世子回去?,三郎君恐被世子责罚,未等世子回府,便带着赵贵离开了。”
“世子当时已吩咐赵荣去?寻找,但赵荣找遍了整个河东府亦未寻到?人,三郎君便是从那日无了踪迹的。”他说着,最后?一句话明显轻了许多,待话落,小心翼翼看了于氏一眼又继续道“前?几日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那身材打扮,与赵贵颇为相似,仵作说他多半是喝醉了酒,溺水而亡。”
“你说什么???赵贵死了??”于氏瞳孔一震,满脸不可置信,赵贵自小跟着三郎,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若是出事,那她的三郎?于氏面色一白,顿时已经站不住了,一旁孙嬷嬷赶忙扶住她,才?让她勉强坐了下去?。
于氏不说话,厅内亦无人敢大喘气,好半天,她道“去?把元秋给我带过来,我倒要问问,三郎是如何得?罪她了?三郎年岁小,她如何不能?让着他一点?”
赵德发忙道“王妃恕罪,元娘子因生了病,如今恐不能?来。”
“不能?来?她生了什么?病不能?来?我家三郎如今生死未卜,凭什么?她病了就?不能?来?孙嬷嬷,去?找人给我把她抬过去?!”于氏冷声吩咐,孙嬷嬷知?道于氏是迁怒,待她冷静过来必定要懊悔此事,正犹豫如何劝说,门外传来一声厉呵!
“你闹够了没有?”来人是晋王,他冷着脸,看着于氏,道“你的三郎干的好事,旁人都说不出口,你还?好意思,让别人来!他失踪也是活该。”
于氏闻言一怔,顾不得?威仪,厉声尖叫“赵坚,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三郎是你的亲骨肉!他如今生死未卜,你竟然?如此狠毒咒他,他若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正合了你的意不是!”
赵坚看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到?底老夫老妻,心生不忍,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长叹口气,将世子府中发生的事与于氏说了一遍,于氏一怔,不可置信的抬头,道“怎么?可能?,三郎他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也就?是你觉得?他还?小,开过年他就?满十五了,我看他就?是知?道自己闯的祸大了,才?跑出去?的。”
晋王无奈道,三郎失踪时,大郎就?已经告知?他,当时便派人去?找了,他并非不担心三郎,只在元秋这件事上,本?就?是三郎做错了,人家如今躺在床上,再叫人来,未免显得?晋王府太过霸道,难免落人口实。
他这位置原就?招人闲话,若是再传出些其他的话来,朝中等着抓他话柄的人多着,到?时再传出个暴虐的名头,就?更难办了。
于氏哑口无言,元秋原是于氏娘家表亲的女儿,母早亡,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跟着继母去?外祖家打秋风时,被于氏遇到?,因着沁娘喜欢她,于氏又见她长得?聪明伶俐,就?领了过来,说起来,这孩子是于氏看着长大的,虽说不如于氏几个亲生的,但到?底还?是关心,她说自己爱慕大郎,纵是不喜,还?是顺了她的意,让她进了大郎府邸,不过因这事,两人倒是生分不少。
三郎与她关系亲厚,常爱跟她玩,于氏是知?道的,包括她如今在世子府中的情况,于氏亦一清二楚,大郎与她无意,于氏原想等她想通了,在替她另看人家,只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又该如何是好?
晋王见状,缓声道“元秋这事,你先别管,等大郎回来,再做安排。”
于氏点了点头,如今三郎行踪不明,她担心的不行,如何还?敢怪他,这事可真是,一切还?是等大郎归来。
晋王见她泄了气,语气一松,道“自来性子就?这么?冲动,如今年岁不小了,也该收敛些,大郎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敢告诉你,如今他已经带人去?追了,很快就?会将三郎带回来的,你莫要忧心。”
“可连赵贵都死了,我的三郎他,他又能?如何?”于氏只想到?赵知?可能?的遭遇,就?站不住了,晋王上前?扶住她道“此事并非无转机,带走三郎的人,若是想杀他,恐他早已跟赵贵一般遇害了,如今不见尸体,说明他们必定是想拿三郎做交易,轻易不会动三郎。”
于氏听?他这话,心略略宽慰了些,道“那你快些让人去?查查,近日可有人来信?”
晋王点头应道,忙说带人去?查,他这话不过是安慰于氏,若真有歹人想拿三郎交换条件,怕是早就?来消息了,如今他亦说不好,但又不敢说出来刺激于氏,只能?自己咽下在肚子里,先哄一时再说,只盼着大郎那边有好消息。
河东府每日进出人口少则千人,多着万计,赵达虽盘查了那些守卫,但若说可疑之人,确实无法计算,如今寻人,更像是大海捞针,自发现三郎失踪,他已经与关中郡县送了信,凡是出城的马车,必要严格搜查,近几日出城之人,需的写?下出城事宜,方可出城,但城门口好说,遇到?码头渡口就?难控制,关中渡口少,最大的一处是在渭县。
自淇县他被追杀以来,到?如今三郎失踪,他们身边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窥探,他是不信赵贵饮酒溺水之事,赵贵年岁小,虽性子活泼些,但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这酒醉一事,必有其他隐情,是以此事他未与旁人提起过,只说出城寻人,私下偷偷带人前?往渭县。
话分两头,那边赵达去?了渭县,这头周八的船已近格县,只那郑升的嘴越发的紧,他越来越没了耐心,心中已有了杀心,但不好显露出来,只能?将这份意思用着折磨女人身上,那胡女早知?道她会被这畜生羞辱一通,只没想到?被他弄得?那么?狠,心中越发生恨,趁他睡着的空隙,将那药放到?茶水里。
那絮娘与她道,只要控制住周八,那位郑爷就?能?夺船,到?时变会放了她们,她做好,才?慢慢爬回去?,在角落一处窝着,迷迷糊糊好似要睡了过去?,突然?被人一脚揣在地上,疼的她心肝肺都要出来,好半天才?缓过劲,讨饶道“周爷这是做什么?,可是妾身服侍的不好?”
那周八冷笑着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道“臭娘们,你给老子水里下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玩死你。”
他手劲大,那胡女感觉自己下颚都快裂开了,被发现,今日大约就?是她的死期,她就?不该信旁人的话,犹豫了会,道“周爷饶命,妾身也是被人威胁的,他们说妾身不下药,就?要杀了妾身。”
那周八等着她这句话,冷声道“他们是谁,你老实说出来,我还?能?留一条命。”
反杀
胡女听这话,虽知道这周八十之八九是在哄她,但眼下?不说出来,他许会当场掐死她,若是?说了,左右他还等着卖了自己赚钱,她命贱,只求能活着,毕竟活下?去,才能有其他的机会,如此想着,便将絮娘与那位郑爷的盘算说了出来。
周八冷笑一声,嘲弄道“怪道这姓郑的小子嘴越来越滑,原来是?在这等着,那个贱货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几句话就能说动姓郑的,不过?想英雄救美,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本事。”
他说着,大手拍了拍胡女的脸,似笑非笑道“老子知道你是个乖巧的,你回去,只当这事没发生,告诉那个贱货,就说你没敢下?手,想要她跟着一起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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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姓郑的不是想救美吗?老子就让他看看,他不仅救不了,还得看着这美被他玩死,正巧要想法子吓唬他,如今正好不是?。
胡女不知他心中揣着什么诡计,但如今她能自保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道“周爷,你放心,妾身一定把话带到?。”
那周八轻笑一声,眼神一凛,道“小心点办事,若是?被他们了发现了,老子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胡女闻言浑身一颤,点头如捣蒜般,深怕这周八不信,那周八说完,也懒得再理她,自顾自睡去,只留她一人坐在地板上?,天?微微亮,方离开。
江絮这几日的精神还不错,她本就不是?重病,感冒早已好了,前几日虚弱,多半是?迷药的药效导致的,这几日没人再给她灌药,她自然就慢慢恢复了,不过?倒没刻意表现出来,整日依旧窝在那一处小地方不爱动弹。
真娘因着之?前的事,见她又是?愧疚又是?怕,看的江絮都替她心累,她若真是?坏人,这会子恐还好受些,偏巧又不是?,人做坏事的时候,最怕这样,要么利己到?底,要么守住底线,绊在中间,但是?良心的煎熬就足够她难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天?微微亮,那胡女蹒跚而归,面?上?有些青乌,周八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她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江絮,江絮缓缓看去,两人眼神对上?,她摇了摇头,忽又垂下?头,别过?身子,慢慢坐在地上?,船舱昏暗的很,她靠着墙,微微看到?泛着青紫的下?颚线。
真娘从?胡女进来,就醒了,自然看到?两人的动静,她心知这两人有事瞒着她,犹豫许久,又闭上?眼,假寐起来。
临到?中午,看守扔了些干硬的馒头进来,胡女多拿了一个,递给江絮,糙米做的窝窝头,硬的难以下?咽,只能就着水吃几口,胡女嚼了半块,许是?昨晚太?累,还没恢复过?来,这会说话都慢了下?来,她道“我害怕,我不想干了,反正我也是?一条贱命,到?哪里都是?活着。”
江絮看了她一眼,眼神停在她下?颚的青紫处,道“就这样活着?你甘心嘛?若是?进了那里,往后说不得遇到?比周爷更凶恶的人,到?时候你再想跑,可就更难了,你说是?不是??”
胡女摸摸了脸色的伤,哪疼仿佛在提醒她,周八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们逃不掉的。
她自小就没过?上?过?好日子,她娘是?卖笑的胡女,怀了她,丢了不少恩客,对她喜欢不起来。
十几岁,就让她跟着一起卖笑,她做了几年,攒了些钱,想离了那个女人,自己过?活。
结果跑出去没几日,被这周八盯上?了,哄了她出来,实?际上?是?看上?她这张胡女面?容,要将她卖到?南方去。
她不是?没反抗过?,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躺着伺候男人,如今信了旁人的话,还真当自己能跑出去。
她这么做是?对的,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她摇头道“可……我真的害怕,如果被他发现了,他会杀了我的,我一个人是?不敢去了。”
江絮道“若是?这周八看得上?我,倒也不用你去冒这个险,只是?他好似对我并没有兴趣。”
胡女忙道“这倒好办,周八爱玩花样,引他起了心思,想一次玩两个倒不难,只是?恐要委屈了你。”
江絮点头,迟疑道“这是?个法子,只如此会不会引起他的疑心,若是?弄巧成拙,反而不妙了。”
胡女一笑,她本就自带风情,这一笑,更是?娇艳,道“此事就交给我,保准不让他起疑心。”
两人就此说定,待次日晚间,大船临近格县码头,江絮与?那胡女一道,被带去了周八的房间,那房间点着蜡烛,比之?她们住的底仓可要整洁干净多了,周八要了壶酒,满脸淫邪的看着两人,江絮哆嗦了下?,下?意识往胡女身后躲了躲,胡女笑道“妹妹莫要怕,周爷是?个好人,服侍好了,有你的好处。”
江絮慌乱摇头,道“我不要了,我要出去!”
她说着往外跑去,胡女忙要抓她,不如她动作快,被她溜开,那周八见状,冷笑一声,他是?有武功底子,一个跨步就已至江絮身后,一把将她抓过?来,江絮想要挣扎开,可那里比得上?周八的力气?,被人强抱在怀里,江絮急的脸都红了,眼眶微微含泪,如此娇弱可欺的模样,那周八看的心中一动,抱着她就要往床榻去。
那胡女见状并不敢上?去帮忙,并不敢上?去帮忙,往角落靠了靠,看江絮的情况,隐隐有一丝庆幸,随即又觉得自己可悲,当初还嘲讽真娘,她与?她又有什么区别,她这样想着,并未注意到?,那被压在床榻上?的人,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那周八的心脏位置刺了下?去,那周八只觉背上?一疼,心知是?这小娘们搞事,正要抬手给他一巴掌,心口处传来刺骨的痛疼,他大喝一声“臭娘们,你怎么……”
话未落,人已经?没了意识,那胡女早已被吓呆了,听到?门口有人敲门,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她方回过?神,捏着嗓子道“哎呦周爷,我这妹妹性子烈,这一口咬的,让妾身帮你吹吹,哎呦讨厌啊,周爷,你轻点,前儿都被你弄肿了,”
那门外之?人听到?,知道这周老大今晚要斩双娇,没想到?那小娘子白嫩嫩的,性子这么野,他猥琐的笑了笑,道“老大你可悠着点,小娘子皮嫩,禁不住你折腾。”
他并不曾怀疑什么,这进去的不过?两个柔弱的小娘子,且周老大走江湖多年,武功不低,哪里是?两个小娘子能伤到?的,方才他不过?是?听到?声音大一点,才过?来问一句,听着无事,自然就乐颠颠的走了,边走边寻思着要不自己也去挑个女人来,反正都是?要卖出去的,早晚被人玩坏,多他一个又如何
待脚步声离去,胡女方才松了口气?,见那絮娘已经?推来周八的尸体,站了起来,一把抽出插在周八身上?的刀,拿一旁的布擦了擦,那动作娴熟淡定,仿佛她做过?许多遍一般,她看向?自己,那双眼似乎将自己看穿了一般,胡女一下?失了力气?,跪下?来道“你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只想活下?去。”
江絮没接这话,照着方才的伤口,又给了周八几下?,电视剧教会她,杀人是?要补刀的,谨防这人在装死,到?时候弄出些动静,后面?的计划,就难做了。
但那胡女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看她对着那周八的尸身不停的捅下?去,吓得顿时失语,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呆呆的坐着,好半天?听江絮道“等下?半夜,你去将那个郑升喊过?来,只说是?事情已经?成功了。”
胡女木然的点了点头,好半天?道“你不怕我再出卖你?”
江絮轻笑一声道“你会嘛?”这郑升可不是?周八,留着她待价而沽,况且比之?这胡女,他恐怕还更信任自己一些,她若敢说,郑升只会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这周八在诈她。
那胡女忙摇摇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索性不在言语,她不说话,江絮自然也懒得没话找话,况且她若不出卖自己,她这出戏还不好唱,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信任过?谁,胡女也好,郑升也好,那周八常年与?迷药打交道,从?他船上?弄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他以为自己是?将计就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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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这才是?入了套。
匕首是?她一早就与?郑升要来的,只说自己防身用,郑升见她长得柔弱,还当她要留着自杀用,亏得她这柔弱的身子,若非如此,她也没办法去骗这些人不是?。
凌晨时分,船已经?到?了格县口岸,郑升辗转难眠,昨日那絮娘已与?他说了今夜行动之?事,他正等着消息,听到?人敲门,忽然一惊,警惕道“谁?”
胡女悄声道“郑爷,是?妾身,那事情已经?成功了,还请郑爷过?去。”
郑升一喜,正要下?床,忽又警惕起来,缓了缓动作道“怎么是?你来,絮娘呢?”
胡女解释道“絮娘身子不好,如今没得力气?,正在舱里看着那周八呢。”
那郑升一听,瞬间明白,那周八什么体格,以那小娘子的身子,恐不折腾的不轻,真是?可惜了,他套好鞋,不再多问,与?那胡女一同往周八的船舱而去,小眼半眯着,心中捉摸,一会是?该杀了这周八,还是?留着当人质为好。
两人到?门口,胡女轻轻推开门,那舱内没点灯,黑乎乎的,郑升脚步一顿,犹豫起来,那胡女见状,以为他想走,轻轻靠过?去,拉过?他的衣袖,道“郑爷是?担心看不见嘛?妾身扶着你。”又对屋内道“絮娘,郑爷来了,你把灯点上?。”
话音落,黑暗中突然有人点燃了烛火,郑升一怔,猛地被人一推,一个踉跄进了屋内,待看清情况,顿时大惊,瞪着眼指着一旁坐着的江絮,断断续续道“你……你……是?你杀了周八?”
江絮一笑,推了只茶盏过?去,道“郑爷,茶否?”
夺船
郑升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小娘子面带浅笑,分明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但满屋的血腥气和一旁的尸体,让他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他早该想到,这?小娘子敢在河州公然去周家?抢人,岂会真是什么软弱女流,他就不该被她的假装给骗了,他看了眼舱门,那?胡女守在门口,他如果跑,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江絮只笑,并不催他,单手把玩着那?匕首,刀片在烛火下闪着光,那?郑升犹豫许久,终是坐了下来?,道?“小娘子想如何,一切但凭小娘子吩咐。”
江絮笑道?“郑爷说笑了,合作共赢,才是你我的目的,不是吗?”她说着顿了下又道“如今我完成了我的许诺,郑爷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
郑升有缓兵之意,如今周八死了,他最大的威胁没了,待出了这?船舱,他手下人多,还能制服不了这?小娘子,况且她杀了周八,周八那?些狗腿子,如何会放过她,如此一想,便顺着她道?“小娘子说的是,我早已下令,待周八被擒,就趁乱夺船,如今这?周八已被小娘子解决了,实乃天助,我这就出去通知手下的人,开始行动。”
郑升说着便要站起来?,倏忽间,那?小娘子一个闪身,那?匕首已经贴在他的颈间,他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小心翼翼道?“小娘子,有话好?好?说,这?刀剑不长眼,伤到人就不好?了。”
江絮一收手,道?“郑爷说的是,不过这?匕首当?真好?用,那?周八不过一个不查,就被刺了个透心凉。”她边说着,边笑看着郑升,道?“郑爷你说是不是?”
那?语气温和?,听到郑升汗毛一竖,心知如今不顺着她,恐怕会跟那?周八落得一个下场,他道?“小娘子究竟想如何,只管说便是,你我如今既然是合作关系,我自己会全力帮你。”
江絮笑道?“郑爷说的是,可?我担心,郑爷这?会子出去了,回头要是不认账,我可?就惨了。”
郑升一咬牙,道?“那?小娘子想如何?如今周八已经死了,即便是你困住我,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周八的人一来?,有了防备,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江絮从兜中掏出一枚药丸,递到郑升面前,见他面漏不解,道?“郑爷可?曾听过楚门?”
郑升行乞时?,遇到不少跑江湖卖艺的,楚门这?个门号他自然不会没听过,他点了点头,听那?小娘子又道?“这?丸药乃是楚门特制,服下后,若无解药,三?日后,便会七孔流血而死。”
“你……你想让我吃下去?我看在你是小娘子的份上,才多方忍让,你不要太?过分了!”郑升面色一白,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气冷硬道?。
江絮抬眼,眼神一冷,道?“郑爷难道?以为自己还有选择?要么现在死,要么吃下这?颗药。”她说着,冷笑一声,又道?“郑爷因不忿周爷让我去服侍他,深夜潜入船舱,与他搏斗起来?,双双重伤而亡,郑爷你说,等你死了,我跟他们说这?个故事?好?不好??也够得上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郑升身子一僵,反驳道?“我手下的人,不会信你这?胡言乱语。”
“他们信不信重要嘛?只有周八的信就行,这?点道?理郑爷不会不明白?”
屋里闷热,郑升额头的汗顺着脸颊下来?,好?半天,他似下定了决心,伸出手,道?“我吃便是,不过这?解药你什么时?候给我?”
“只要你听话,三?日之内,我必给你解药,杀人非我意愿,一切不过自保罢了,还望郑爷理解。”
江絮解释道?,她如果只想着逃出去,如今抹了郑升的脖子,这?船上必定会乱,到时?候趁机逃跑便是,不过如此一来?,船上那?些女人她多半救不出来?,况且这?船上的拐子都?该死了才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人贩子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存在,这?次不弄死他们,说不好?下次还会去哪里在拐带其他可?怜人。
那?郑升依旧犹豫,只迫于?那?小娘子威逼,咬了咬牙,昂头将那?药丸吃了下去,道?“还望小娘子信守承诺,不若即便是我死了,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江絮点头,放他离开,这?郑升一早就与手下私底下做了暗号,原就等着今晚行动,方出了船舱,就去联络众人,他们上船时?,周八有意限制,不许他们带武器上船,他们有求于?人,不得不同意,不过那?时?还是留了个心眼,在那?些私盐中还是藏了些武器。
待众人汇合时?,已是拿好?武器,天还昏暗,只有甲板上飘着一盏灯,颜色泛着黄,有一巡逻的汉子,在靠着船帆的柱子打盹,郑升手一挥,一刀砍向?那?汉子,只听那?大汉一声惨叫,惊醒了犹在睡梦中的人贩子们,船上顿时?动乱起来?,周八的副手抽出刀来?,边迎战,边寻人去唤周八。
只那?寻人的小子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船上有女人的尖叫声“救命啊!周爷被杀了!”
那?副手一愣,面色一变,方才动静不见周八来?,他已经隐有不安,如今还真应验了,其他人贩子一听周八死讯,顿时?慌了神,只他们这?一恍惚,已经被郑升寻到机会,趁机砍杀过来?,原还算得上势均力敌,如此一来?,越发落了败势。
那?副手亦是有心机之人,心知他们在故意扰乱视线,大喝一声,道?“我呸,周老大早在半夜就去了格县收猪仔了,凭你们这?些懒蛋臭驴也能伤到他,打不过,就故意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没胆子的怂包!”
“大家?伙不要被他们骗了!多砍几个怂包,待周老大回来?,必定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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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这?话,那?些人贩子回了回神,士气涨了起来?,与郑升那?边又缠斗起来?,一时?又难舍难分。
江絮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战局,这?说话之人,还有几分脑子,不过如今再死鸭子嘴硬亦无用,周八的尸身就在这?里,她并不担心。
胡女从周八死到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这?船上的事?,一切都?是这?小娘子在控制,她如今想要活的好?,最好?老实听话,方才那?声叫就是这?小娘子让做的,如今的局势好?像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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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了,她小心翼翼道?“絮娘,他们既然不信,将这?周八搬出去给他们看看便是。”
江絮摇了摇头,道?“不必,郑爷能处理好?,你跟我去舱底,一会船靠岸了,你去领着舱底的那?些人。”
将这?些女人交给郑升,她是不放心的,他们连私盐都?卖了,卖几个被拐的女子又算什么,且方才那?人贩子所言,周八会在格县停留,多半是在格县这?边再收些人上船,既如此,必是有接头之人,若不一网打尽了,即便是郑升放了他们,恐这?些人刚下船,多半又要被卖一次。
且她亦另有打算,如今这?世道?,孤身女子,走到哪都?会被人盯上,不安置好?,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罢了,不过如今她自己想安置这?些人,太?过困难,多半要寻阿兄帮忙,河东府乃是关中首都?,帮这?些人寻些差事?,应是不难的。
她与胡女回了船舱,船舱外的打斗早已将落入这?些人的耳朵,只她们平日多被欺辱怕了,根本不敢去看,听人推门,吓得一个哆嗦,见是胡女与江絮,方松了口气,仍旧坐了回去。
胡女入内道?“船上那?个周八已经死了,其他那?些人,都?不是郑爷的对手,絮娘已经与郑爷说话,待那?些人一死,就放我们离开。”
“当?真?”说话的人是真娘,她早知道?絮娘与胡女有事?瞒着她,没想到会是这?等事?,她先是一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一会你们跟着她行动,她会带你们出去。”江絮说道?,指了指胡女,又道?“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们说,这?会子已经入了关中地?界,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们就是想回家?,也难了,若有人愿意跟着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河东府谋些差事?,若不愿意,一会下船可?自行离去。”
听她如此说,并无人应声,都?是被拐出来?的,有机会被救,谁不想回家?呢,江絮没想着她们现在就回答她,道?“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想好?了与她说便是。”
江絮说完,转身出了船舱,她还得去找郑升一趟,天快要亮了,有些事?就该让他消失在黑暗中。
郑升不是傻子,听到那?副手胡言乱语,使了个眼色,就有手下去了周八那?屋子,将那?尸体抬了出来?,谎言不攻自破,那?些人贩子眼见老大的尸体摆在面前,惊慌失措起来?,郑升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杀了那?人贩子近十来?人,又几个水性好?的,跳进江水里,他也不好?再追。
待江絮出现在甲板上,血腥气刺鼻,她看了眼郑升,道?“郑爷,还得劳烦你将这?里清理一下。”
郑升不解,正要问?,听她道?“这?船我要了亦无用,日后便归郑爷了,不打扫干净些,让人看了不得笑话。”
郑升闻言一喜,他如今命都?在人手上,船就是不给他,他亦不敢说甚,这?小娘子虽说心眼子多了些,但是真的大方,当?初在河州她给钱让他们办事?时?,就看出来?,她既已开口,必不会偏他,他难掩喜意,道?“多谢小娘子提醒,我这?就派人清理。”
周八这?船大得很,他们即便是想买亦买不起,有了这?船,日后行事?可?就更方便了,细细思来?,自他遇到这?小娘子以来?,若不说毒药的事?,还真是一直好?事?连连,如此想着,再看江絮,觉得她比之前和?善了不少,干起活来?也卖力了,等他拿到解药,日后便是荣华富贵等着他了。
江絮不知他所想,她如今心还紧绷着,这?一路来?,她为自保,算计了太?多,但她还不能松懈,老虎虽死,野狼犹在,她只要一松懈,必入万劫不复之地?,真想早日回到河东府,有爹娘阿兄在的地?方,她恐才敢放松下来?。
线索
天光熹微,橘色的阳光打在甲板上,又是新的一日,血迹已被人冲刷干净,那些尸体郑升原有以抛到水里,被江絮拦了,不少人靠着河道生活,平白被这群人污染了不值当,不若等?晚间,寻一辆车,拉出去埋了。
郑升虽觉得麻烦,但如今这船是江絮说了算,纵是不愿,亦不好多说,待船往港口一停,便来人报,船下有人要见周八,江絮正等?着他们,嘱咐郑升带人去见人。
那郑升心觉这小娘子聪明是聪明,未免太?过多管闲事,如今周八死了,这格县的拐子与他们何干,况且,即便是今日留下这几日,保不齐他日谁又成了新拐子,只要能赚到钱,这事总会有人做不是。
不过他抱怨归抱怨,命还在人手上,不好多说,出?来一看,原是一婆子在候着,模样?普通,穿一件蓝布褂子,十分不起?眼,她?正与厅中人说话“小兄弟是什么时候跟的周老?大啊,以往怎么没见过你。”
那郑升舔了舔嘴角,心知这婆子有些心计,笑着走出?来道“周老?大今日没空,让小的来见你,先介绍一下,我姓郑,不知老?媪如何称呼。”
那婆子见到郑升显然愣了下,不过她?反应也快,闻言笑道“老?婆子姓许,旁人都叫一声许婆,既然周老?大没空,我就不耽误郑爷时间了,下次再?来拜访便是。”
说着便要离开,只见门?口站着人挡着她?,又退了回来,道“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升一笑道“许婆既然来了,哪能一杯茶水都不用就走呢?万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许婆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一冷,道“你个毛头小子,怕是不知道我与你们周老?大的交情?,你这样?对我,让他知道了,必定饶不了你。”
郑升扬了扬下巴,便有人送了茶来,他接过来,道“你跟周老?大再?厚的交情?,也得他还活着才?有用不是。”
那许婆闻言身子一颤,接过茶水的手都有些抖,往日这周八的船上,何时见过这姓郑的,如今他一直不出?来,说不好是真出?事了,她?是个识时务的,语气?顿时软下来,道“郑爷,老?婆子年纪大了糊涂,你莫要与老?婆子计较,这茶呢老?婆子也喝了,只不知郑爷还有何吩咐?”
郑升道“我知道你与周老?大的交易,只是这卖与谁不是卖呢,如今周老?大虽然不在了,有我亦是一样?的,许婆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摩挲着茶盏,这动作,他还是跟那小娘子学的,莫怪她?喜欢这样?,这么一动,还真有些唬人的气?势。
那许婆子一听?这话,心下松了口气?,就像他说的,做生意嘛,跟谁不是做,只要价格给的公道,管你是姓郑还是姓周,她?道“郑爷既有兴趣,老?婆子自然愿意,只不知道郑爷想?出?什么价钱?”
郑升道“价钱的事,还要等?看过货,才?好说不是。”
许婆子点头道“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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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只那货如今都在老?婆子那处,恐要委屈郑爷一道去看看了。”
郑升正要点头,却听?有人插话道“郑爷,你这边不是还有事,看人的事,就由我代你去。”
郑升一看,得,这小娘子什么时候又换了衣服,如今这扮相,倒是丝毫看不出?女子之态,他点头道“你不提醒,我险些忘了,就让成西他们几个陪你一道去。”
这老?婆子说不得家中还有打手,不带些人,这小娘子若是出?了事,他可得跟着陪命,自然得安排好。
*
甘州城往南走百里,便是渭县,渭县临渭江畔而?建,此地?有着关中最大的港口,平日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只今日这港口比平日更吵闹些,细听?来,像是有孩童的喊叫声“他不是我阿爹,他是拐子!”
赵达正坐在码头附近的茶楼上,他已来此好几日,明面上对乘船之人严加查看,暗中派人假扮走商之人,打探消息,只依旧一无所获,那贼人许根本未曾来过渭县,是他想?差了,他许该换个地?方,只事到如今,还未能有三郎消息,不知他是否还存活与世。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上面都是些贵客,你冲撞了人,我哪里赔得起?!”外面忽然吵闹起?来,赵达蹙了蹙眉,正示意赵荣出?去看看,房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跑进来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娘子,她?看向房中的赵达,一愣,听?身后有人喊她?小兔崽子,连忙滚不上其他,就要往桌子下面钻。
只这次没那么容易,赵荣手一提,就将她?单手提起?来,门?外站在一位着褐色粗布儒袍的男子,他正大口喘着气?,见状拱手道“多谢侠士帮忙,小女惊扰侠士休息,还望多多担待。”
赵荣冷冷看了那人一眼,正要把那小崽子丢给那人,那女娃突然咬了他一口,他不查,一个吃疼,手一松,女娃趁机往赵达那边跑,走到他面前?,蹭的一下跪下来,道“求大爷救命,这人根本不是我阿爹,我是被他拐来的。”
那褐袍男子正待辩解,忽然瞥到坐着的赵达,他一怔,愣了半天,才?道“小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拉扯你长这么大,不过说你几句,就成拐子了,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赶快给老?子过来,惊扰了贵人我饶不了你。”
那小娘子恐在被人提起?来,一把抱住赵达身前?的桌子不撒手,听?这话,呸了一声道“你胡说八道,我阿爹乃是甘州郡守,岂是你这种臭鱼烂虾能冒充的,你趁我家侍从疏忽之际,偷偷将我拐了来,还敢冒充我阿爹,你也配?”
那褐衣男子一愣,还要再?说,听?得厅中人道“赵荣,把他们带回去。”
那褐衣男子闻言腿一软,忽又一个激灵,趁着那几人不备,一个转身就要跑,只他这速度,哪里比得过赵荣,一个闪身的功夫,便被他拿下,门?外早有暗卫候着,抬手便将他压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那小娘子与赵达,她?没想?到这人真的信她?的话,高兴的跳起?来,道“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见赵达不理她?,又道“我没有骗人,我阿爹真的是甘州郡守,你送我回家,他必有重赏!”
“那个拐子可坏了,他一路上拐了好几个人,昨日进城就卖给了城里的人牙子,大哥哥,你既然已经?帮了我,能不能在帮帮他们呀!”
杯中茶已冷,他轻抿一口,开口道“不能!”
说着便起?身离开,那小娘子想?追上去,忽然被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徒留她?在原地?跺脚,不过很快,又被人提留起?来,带离了茶楼。
那褐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侯三,他原与刀疤一行人离开格县,打算一道往南地?逍遥几日,因着上一单手里得了不少银钱,正是享乐的时机,只他五人出?了格县,刚到下首的北城郡,便被守门?的拦下了,要拿他们入狱,亏得使了些银子,才?方五人离开。
这事让五人心有余悸,原自以为格县有人严查,没想?到这里亦是,在城里一打听?,才?知近日关中窜入不少西齐来的细作,河东府下令,命关中各个城池防守都严格查探过往人员,遇到可疑之人,需的立即上报。
不过上面下政令,下面怎么做又是一回事,多的是底下守卫借机捞上一比,像他们五人一伙,又满身煞气?,很难不被守卫盯上,如今才?入一城池便如此,后面许要花费更多,兄弟几个赚的都是卖命钱,没得白便宜这些个守卫。
如今虽知不是为了那小子才?严查城池,但?既已经?离开,再?回去反而?更显眼,五人一合计,决定还是还按照原计划去南地?待一阵,只分开行动,商定好一月后,在苏州城门?前?汇合,他与老?二、老?五分开来走,老?四脑子不灵活,由刀疤带着他离开,如此一来,更好掩人耳目。
这侯三方与人分开,心思就活泛起?来,见着路上有年轻落单的小娘子,又犯了老?毛病,这会好歹留了个心眼子,特地?只拐了一年轻小娘子和两女娃娃,如此,就是过城池,旁人问起?来,只说是带自家婆娘和孩子进城的。
他买了架驴车,赶着被迷晕的三人,一路往渭县而?来,渭县有港口,南来北往的人多,以往他跟人做人贩子时,在那边认识了不少同行,他是打好了如意算盘,想?着在渭县将这三人卖了,再?顺路由渭县乘船去健康,由健康转苏州,如此一来不仅不耽误时间,还能赚一笔,何乐不为。
他拐的这三人中有一小娘子年岁尚小,但?模样?十分标志,谈起?价来,侯三自然想?多要些,只这接手人与侯三相识,猜他不过是路过赚一笔,有意压价,侯三想?到先前?卖那小子时,就被那许婆子压着,如今又被人敲竹杠,满心不愿。
那小娘子倒是个乖巧的,求着侯三不要卖她?,她?一定听?话,侯三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又动了其他心思,反正都是要去扬州,那里惯爱养些瘦马供贵人们享用,这小娘子长得好,说不得去了那边,能卖个更好的价格,索性就算了,只将另外两人卖了,带着这小娘子准备渡船离去。
他这计划不错,偏生赶不上变化,方到那渡口,趁着那检查的空挡,这小娘子突然一声大喊一声“有拐子,救命啊!”
时人对拐子哪里有好脸色,闻言,那守卫一把拦下他,侯三好说歹说,给了些银钱给放过去,这小娘子趁机跑了,侯三赶忙追过去,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碰到了多管闲事的贵人,若这贵人是旁人到还好,偏他那张脸,与他卖的那小子竟是有五六分像,看的他只一个激灵,要不是反应快,当场就露馅了。
如今被带进这别院里,侯三已是想?好了,那小兔崽子,必定是什么都说了,他若辩解不成,承认了不过蹲上几日牢狱,左右他也是蹲过的,只那小子的事不能露馅,谁知道这人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待那贵人进来,侯三连忙磕头道“大爷饶命,那小娘子确实并非小人之女,只亦非小人拐来的,她?那日在林子里迷了路,小的看到,好心问了句,她?说要去健康城寻她?姑母,小的正碰巧也要南下,可巧就顺路,便带着她?一道,谁知她?误会了,以为是小的要拐带她?,还请大爷明鉴,还小的清白。”
赵达冷眼看着他,道“你从哪来,要南下去哪?”
侯三道“小的从北城郡来,要去扬州寻亲。”
赵达嗯了一声,道“你这一路,是否见过与我长得相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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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三连忙摇头,道“大爷你这样?龙眉凤目之人,万中挑一,岂是小人能随意见到的。”
赵达冷哼一声,道“赵荣,好生伺候着,什么时候说实话,再?通知我。”说着一转身,便要离去。
那侯三见身边站着一冷脸侍卫,手持长刀,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急忙喊道“大爷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实话实说!”
赵达转身看他,听?他道“大爷,那小娘子确实是小的拐来的,小的鬼迷心窍了,罪有应得,大爷尽管将小的交给官府处置,小的毫无怨言!”
“嘴还挺硬,就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说着,大步离去,不再?管身后侯三的鬼哭狼嚎。
演戏
甘州城郡守府的?正院,虽是大白日,但满院子都是阴沉的气氛,尤以那厅中?的?贵妇人最甚,她正拿着帕子摸泪,一旁的奶嬷嬷满脸忧心,关切道“夫人,你好歹休息一会,若是大娘子回来了,见你这般,该如何愧疚。”
她原是劝慰,只这话落,那妇人哭的?更甚,一双杏眼跟兔子似的,奶嬷嬷叹口气,自己亦忍不?住湿了眼眶,大娘子失踪,她何尝不?难过,那是她一手抱着长大的孩子,如此想着,眼泪便似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一时间,厅内,只有主?仆二人的?哭泣声,忽然间,那竹帘子被人一推,一位身穿水红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激动道“夫人,大娘子回来了!”
“你说什?么!!”那妇人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珏娘在哪里?快让她进来。”
那丫鬟忙道“是位郎君送大娘子回来了的?,郡守正在?前厅招待几位呢!”
那贵妇一听,忙带人往前厅而去,前厅处,方郡守正与人说话,那人黑衣劲装,腰佩长剑,正是赵荣,他?躬身道“郡守莫要客气,如今小娘子安全到家,在?下尚有要事,便不?久留。”
那侯三抗不?过严刑逼供,早就什?么都说了,世子已经?先行往格县而去,命他?将当日那小娘子送回甘州城,如今事情已办完,他?自是不?愿久留,当即告辞离去。
*
江絮与许婆一行人下了船,往县城行去,那许婆正小心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郎君,他?皮相甚好,行为举止斯文,怎么看,都不?像是做这一行的?,且说话也温和有礼的?,只听他?道“听闻许媪在?格县这一行中?乃是翘楚,不?知可?否跟小子透漏些诀窍,好让小子涨涨见识。”
许婆有些诧异,亦笑道“小郎君说笑了,哪里有什?么诀窍,不?过是一些人家吃不?起饭,就将人卖给老婆子,寻个活路,老婆子既是收了他?们?,当然要给他?们?弄个好去处。”
江絮心中?忍不?住骂这老婆子脸皮真厚,嘴上道“许媪真乃慈善人。”
那许婆平白的?了这么一句夸,也不?害臊,道“小郎君是明眼人,老婆子我打小就心善,做这些买卖不?过混个饭钱,哪里赚得到什?么钱,往常周爷是知道的?,只如今换了郑爷,老婆子头一次与他?打交道,不?知他?是如何想?”
江絮道“许媪自然可?放心,郑爷最是公道,只要货够好,必不?会让许媪吃亏。”
许婆闻言一喜,道“有小郎君这话,老婆子可?就放心了。”她说着,突然往江絮这么靠了靠,压低声道“到时还请小郎君多帮老婆子美言几句,自是少不?得小郎君的?好处。”
江絮露出一抹了然的?笑,道“这是自然,许媪大可?宽心,我自来最喜帮心善之人。”
两人聊了一路,语气间越发娴熟,仿佛不?似第?一次见面似的?,听得跟着后面的?成西等人一身鸡皮疙瘩,莫怪郑哥对她言听计从,就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郑哥也玩不?过。
许婆领着江絮停在?一处宅院前,门口站着两位身穿短打的?汉子,孔武有力,两人见许婆来,忙行礼让开,许婆笑道“这几位是郑爷的?人,你们?可?要好好招呼。”
又对江絮道“小郎君见谅,我这里面都是些孩童妇孺,见不?得太多生人,恐吓到他?们?,还请几位壮士暂且去休息,我带小郎君去看货便是。”
她话音落,成西自是不?愿意,来前郑哥可?是叮嘱过,一定要护好这小娘子,他?道“你这婆子什?么意思?哥几个怎么就吓到人了?我等若是偏要进呢?”
许婆脸色一变,她这会回了自己的?地盘,可?不?像船上那般好说话了,道“老婆子知道壮士勇武,只是我家这几个小子亦不?是白吃饭的?。”
正说着,便又站出来三个大汉,倒是比他?们?还多一个人,成西脾气躁的?很,哪里听得这些,说着就要抽刀,被江絮一按,道“无碍,你们?在?门外等我,待我看完了货,便出来。”
她来此是为了探一探情况,这些做人牙买卖的?,在?当地亦是有些人脉,郑升那几个人,若真惹起来,恐不?够用的?,先看看这宅子的?情况,再做打算。
许婆子笑道“还是小郎君明事理,几位壮士不?用担心,老婆子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小郎君怎么进来的?,必让他?怎么出去,绝不?少一根汗毛。”
成西记着郑升的?话,依旧不?愿道“既如此,让他?们?几个留下便是,我陪着一块进去。”
那许婆倒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僵,闻言,退一步道“罢了,看在?你小子如此忠心,就跟着来吧,不?过你可?要脚步轻些,别吓坏了我的?人。”
成西点头,与许婆,江絮一同入内,这是一处四进的?宅子,许婆一路往里走,江絮暗中?打量这环境,每过一道门,便有两位把手,算起门口那五人,这宅子里估计有十一人,就是把郑升的?都带来,也未必占得了便宜,更别说入了这里面的?妇孺孩童,想逃出去,难于登天。
那许领着她们?到了一处院中?,便唤人出来,听着声音,倒是有几位年轻的?小娘子走出来,只都畏畏缩缩,衣衫褴褛的?,不?敢看那许婆,反倒是瞧瞧打量起江絮与成西,听那许婆道“小郎君看看,这些可?合你的?心意。”
那语气,似乎说的?根本?不?是人,不?过是件物甚,虽是早已知道这些人的?嘴脸,听到这话,亦是忍不?住心生厌恶,恨不?得当场解决了这老妇,但她还得耐住性?子,状若打量,看过一圈,道“尚可?,不?知可?还有其他??”
那许婆又喊一声,这嗓子比方才?更加冷淡一些,屋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人,不?少都是些孩童,其中?还有几位长相可?爱的?男童,许婆见他?盯着那几位男童,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先头那周八卖人是不?分?男女,如今这郑爷的?脾性?,她还没摸清楚,便解释道“那些都是家里吃不?下饭,爹娘给送来寻个出路的?,老婆子看他?们?实在?可?怜,才?不?得已收下了,小郎君若是不?想要,留给老婆子便是。”
江絮笑道“许媪误会了,方才?我不?过是在?想事,这院中?人,我看都甚好,只这价钱,许媪那边可?先给个数,我再回去与郑爷说,由他?定夺,不?知许媪意下如何。”
许婆子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一时又疑心有诈,她只盼着那周八来,没想到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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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知根底的?郑爷,想了想,道“小郎君可?看到他?们?手腕上的?布条,粉色的?呢,便宜些,十两银子一人便可?,橘色的?要二十五两,在?则便是红色的?,这是要贵些,原先周爷那边收都是六十两一人,如今头一回跟郑爷做生意,老婆子卖个人情,只收五十两。”
江絮笑笑,道“许媪这可?不?算便宜,如今这关中?一两银子能换二十石米,这十两的?小娘子买来,我们?纵是卖出去,恐还不?够这一路的?花销。”
许婆知道买卖哪有不?还价的?,况且她本?来就说的?高,不?过戏还是演的?,她道“小郎君这就想差了,关中?哪比得上南地,在?那边十两可?买不?到我这样好的?货色,不?过这郑爷若是诚心想要,老老婆子吃点亏倒无妨,只不?知道小郎君心中?价是多少?”
江絮道“粉色五两银,橘色十两,至于红色,二十五两,许媪觉得如何?”
她话音方落,莫说这许婆闻言脸一黑,便是成西都忍不?住讶然,这小娘子压价也太狠了,听那许婆好半天才?道“小郎君莫要开玩笑了,这样的?价格,可?是要断了老婆子的?活路啊!”
江絮一笑,道“许媪这个价纠结是赚是亏,你心中?自有一杆秤,许媪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卖给其他?人,毕竟郑爷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少了这一项买卖,还是能养活一船人的?,想必许媪自然也可?以。”
这许婆抽了抽嘴角,暗道这小郎君可?真是面善心狠,她还当他?好说话,现在?看来,可?比周八难缠多了,偏他?又拿捏了自己的?心事。
他?们?做这行的?,收来的?人有拐的?亦有自家卖的?,格县一个小地方,那里吃的?下,况且有些还是不?能见人的?,最保险的?就是卖的?远远的?。
如今若是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将手里这些人出了,只养着这么多人,每日吃米吃面的?也吃不?消,卖到其他?地方,倒不?是不?行,但近日不?知为何城门防守的?格外严密,若是一个不?查,别说银子赚不?到,恐人都要进去。
她咬了咬牙,道“小郎君慈悲,粉色八两,橘色十八两,红色四十两如何,这已是最低价,再低老婆子恐只能自留着了。”
江絮轻笑一声,道“我知许媪难处,只这价格,我还需要跟郑爷商量商量,若是合适,明早五更,便来带人上船,如何?”
许媪点头,如此便是说定了,江絮笑着离开,独留那许婆站在?院中?,气的?心口疼,这水路怕是不?好走了,她还需得找找其他?法子,不?能被这姓郑的?一伙人给吃死了。
江絮与成西等人离开,成西是方才?见着江絮与那老媪杀价的?模样,那态势好似真的?要买一般,他?道“郎君莫不?是真想与那老妇做交易?”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当拐子未免有些过于昧良心。
江絮道“那老妇精得很,不?演的?逼真些,如何偏过她。”
她院中?打手太多,即便是让郑升拖住几个,亦不?好带人出来,那院子除了正门,还有一处西角门可?以进去,若只单单对付那两名打手倒是简单,另外即便是带人逃了出来,只要这老妇还活着,多半会带人追上来,如此还要想过一劳永逸的?办法,方为好。
救人
四更时分,天还未亮,隐有农家公鸡打鸣声远远飘来,听不真切,这会子的格县,十?分宁静,于是乎,一声叫喊声“走水了!”
吓得睡梦中的许婆一个激灵,这时节天干物燥的,走水可?是会要人命的,她一个轱辘爬起来,鞋一套,出门看去,这一看,发现竟是自家宅子西南角小厨房处正冒着烟,她顾不上?其他,忙唤那些打手去救火,那些汉子正坐做在地上打瞌睡,被这一声呵,吓得爬起来,赶忙往西南角去。
他们?动静不小,后院里住着的那些小娘子听了动静,有想出去瞧瞧的,被人喊住,道是让那老婆子看见,以为你要逃跑,不得打死你,这话一说,倒都?歇了心思。
这屋子不大,一张通铺,睡了十?来人左右,虽然?挤挤攘攘,但这里是她们唯一的栖息地,刚被拐来时,都?起过逃跑的心思,只是这庭院深深,到处都?有把守,如何跑得掉,况且若是被抓回来,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多半会像隔间里的那人,被打断腿脚,养在杂货堆里,每日三碗馊水,过的连猪狗都?不如,虽说她们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边那许婆正安排人救火,只留了正门和西角门的两?处人把守这,其他人都?被她唤了过去,只到了西南角,才发现厨房根本没着火,那烟是外面?冒的,许是哪个不知?所谓的在外面?点了柴火吓人,气的她牙痒痒,便要带人去抓那恶作剧的人。
就听人来报,说是船上?的郑爷来了,要提货,正在前门候着呢,许婆一听,顾不得去抓贼人,只嘱咐院内把守的四个汉子,从西角门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逮到了往死里打,她则带着另外三人去了前门。
前门处,郑升带了五六个人正候着,见那许婆来,笑?道“许婆,这一早扰你睡觉了,不过我这边事忙完了,想着趁着早把货接上?船,就赶路南下。”
昨儿的事这许婆是越想越气,巴不得这郑升别来做这买卖了,多?养几日就多?养几日,这会见他就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人家巴巴的来了,她哪里好再说什么,这可?是杀了周八的人,得罪了他,谁知?道这人会怎么报复,算了,就吃一次亏,日后不卖给他了便是。
她道“郑爷这么大诚意,老婆子哪里敢介意,我就让人将货带出来,给你送过去。”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一声喊“走水了!”
郑升脸色一变,道“这可?不得了,走水了可?是大事,我看这方向?,怎么像是在许婆你家院?”
那许婆一看,又是西南角再冒烟,才经历了一次,气道“郑爷莫急,不过是些赖皮在恶作剧,老婆子方才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郑升一听道“还有这事,这等?恶作剧贼人,太过可?恶,我今日亦带了些人,许婆,若有需要,可?与我直说,必帮你打杀了这些赖皮货!”
许婆听他这不过客套话,况且深宅内院的,她可?不敢让这姓郑的带人进去,便道“郑爷好意,老婆子心领了,不过已经让人去看了,想来不妨事。”
她说着,便又要唤人去后院点人,听那郑升忽然?道“说起这走水一事,不知?许婆河州当年有名的火马案,说起来,倒与今日有些相像。”
那许婆不解其意,摇了摇头,听郑升道“说的是河州有一大户,姓周,他家在河州有钱有权,可?前年夏天,不知?怎么回事,一到夜间,就听有人喊到,走水拉,走水拉!”
他说着顿了下,看了眼许婆,见她满脸疑惑,又道“这周家家大业大的,哪里经得起火烧不是,听这话只吓得领着人去灭火,奇怪的是,等?人去了,只看到一处地方再冒烟,并无其他人。”
“这周家大怒,见天的派人看着,可?更怪的事来了,每每只能听到有人喊走水拉,却从未见过人跑出来,吓得那周家惊慌不已,只道是闹鬼了。”
“那周太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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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便请了河州有名的大乘寺主持去做法?,结果你猜怎么着?”
要搁往日,许婆定不耻这装神弄鬼之事,她自来胆子大,不然?也不能做这生意不是,只今日偏巧就遇到相似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心思,道“如何?”
“那主持亦是得道高人,去那周家看过,便已经知?晓情况,原是那周家做的是马匹生意,常年卖马贩马,还时常虐待马驹,那被打死的马,上?天找马仙告了状。”
“那马仙听说这事,不高兴了,才派了人在这周家点火吓唬他们?,只要他们?诚心跟这马仙道歉,日后不在做马匹生意,这事就过去了,可?这马匹生意是周家的命脉,如何能停了,听了这主持的话,直说这主持在骗人,将他轰撵了出去。”
“这下可?不得了,这主持前脚还没踏出院子,这后脚就……”这郑升说着,忽然?挺住,许婆正听得入神呢,忙道“就如何了?”
“就……见那西南角突然?火光冲天,当是真起了火,那周家人大惊失色,正要着人去救火,就见那火光中突然?冲出一只浑身□□的火马,冲着他们?嘶吼而来,吓得他们?是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嘴硬,赶忙跪下来喊着‘马仙饶命,马仙饶命!’”
“这马仙哪里肯,欲要烧死他们?,亏得那主持还在院内,劝那马仙道“大仙乃是得道高人,不与无知?凡人一般计较,如今他们?既已知?错,还望大仙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周家亦趁机求饶,连磕了八十?八个响头,那马仙方才答应,只让他们?日后莫要再做马匹生意,好生对待马驹,那周家连声答应,果真是改了,还在那烧坏的西南角,建了个亭子,取名马仙亭,单在里面?供奉马仙!这事才算了。”
这郑升讲的活灵活现,听得那许婆道“阿弥陀佛,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事,可?算是长见识了,幸而老婆子做的都?是渡人的善事!”
郑升闻言应和道“正是呢,我们?做的都?是渡人的好事!”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倏忽间,天光一亮,两?人大惊,往那光亮处一看,这可?不得到了,那西南角一处,竟是火光漫天,吓得郑升惊恐道“马仙来了!”
许婆子亦面?色一变,心知?哪里会那么凑巧,想着这郑爷从方才就一直拖着她,莫不是他搞的鬼,冷下脸道“郑爷,你莫不是耍鬼来骗老婆子!”
郑升急道“许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怀疑我,我烧了你的院子与我有什么好?我的货还在里面?,走走走,赶紧救火去!”
说着要进去,那许婆心中疑虑这是此人耍的花招,拦住他道“郑爷说的是,不过里面?老婆子带人去就行,还烦郑爷从外面?帮个忙!”
郑升暗叹一句这老婆子真多?疑,不过他嘴上?道“这是个好办法?,兄弟们?,跟我走!”
说话间,便带着人往西南角去,那许婆见状,依旧留了那两?个把守道“那姓郑的要是杀回来,可?别给他进。”
两?人应道,许婆这才带人离开,往哪起火的地方走去。
郑升看似领着人往西南角去,实际是趁着夜色往码头那方向?去了,那火是他与江娘子之间的信号,他们?计划是兵分两?路,一路由江娘子领着人,先在西南角燃烟火,引宅子里的人出门查看,开了那角门,将那几个查看的人一网打尽,从角门入内,把人救出来。
如今她既然?放火了,人应该是已经救出来了,郑升带人到了说好的地方,就见成西跑过来道“郑哥,怎只有你一人,江娘子呢?”
那郑升被问的一脸莫名,道“江娘子不是负责跟你们?一起救人,怎么问起我来?”
成西急道“那坏了,那江娘子还在院中?”
郑升也急了道“她留在那里作甚,我见你们?点火,还当人已经救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边就负责是拖住那许婆和她几个打手,亏得他为了骗人,还特地编了个故事,这看到江娘子放火,就赶忙溜了,还当他们?已经跑了,哪里知?道她还在里面??他命还在她身上?呢,这小娘子怎么就这么你能折腾呢!
“本来是都?救出来了,只是那群小娘子说,那妖婆在隔间关了一个人,打断了腿脚,必定是跑不出来的,江娘子又回去救她了!”成西解释道,听得郑升脑袋一疼,道“你怎么不去,让她一个小娘子去作甚?”
他的命可?还在她身上?,这要是被那老妖婆看到,两?个人都?别出来了,说着便要带人赶回去,倏忽间,昏暗中,响起一阵马蹄声,众人一怔,便见不远处,似乎有一队车马路过,夜幕下黑影深深,郑升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退,待那车队人过,才对成西道“派几个兄弟将她们?送回去,我们?去找江娘子。”
再说江絮那边,她入了院子,很快便寻到那几人说的隔间,门上?也没挂锁,一把将门推开,室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昏暗的视野内,并没有看到人,她脚步一顿,轻声道“有人吗?”
没人应她,她心生疑虑,方才救那些人出去时,她们?只说这里还被关着一个人,先前逃跑被打断了腿,该不会人已经死了?
江絮往里走了几步,忽然?一道黑影像她扑了过来,江絮一愣,猛地后退一步,抬脚踹了过去,那黑影闷哼一声,伏到在地上?一动不动,江絮不敢靠太近,轻声道“你不要再攻击我,我是来救你的。”
那黑影一动不动,江絮又道“我背你出去,不然?等?那许婆回来就走不了。”
她已经在西南角放了火,郑升必然?是看到了,多?半已经带人溜了,那老婆子随时可?能带人回来,她没时间耽误,她说着不见回应,靠近几步,蹲下身来,道“我先带你出去,以你如今的情况,即便是我真的是坏人,又能再坏到哪里去!”
她说着见那黑影轻颤了下,猛地抬头,脏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莫名熟悉的脸,江絮一愣,不可?置信的低喃道“世子?”
她说着,忙将那人头发扒开,露出全貌,这张脸还有些稚嫩,但不是赵达,只是长得有些相似。
那黑影应是听到她的低喃,眼神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出声道“救我!”那声音沙哑粗糙,好似有沙子在磨搓他的喉咙。
江絮点头,正要带他出去,门外忽而传来了许婆子的怒叫声“天杀的姓郑的,竟然?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骗老娘的人!赶快给我去追!”
江絮一惊,恐她往这处来,见这屋里杂物多?,天色又暗,她寻了处地藏了进去,听外面?人道“婆婆,我们?去追人了,这火怎么办?”
许婆气息一滞,恨不得手撕了姓郑的,沉默了会,道“你们?先去救火,我去找刘爷,不把这姓郑的撕烂了,老婆子也别在格县混了!”
江絮听几人脚步渐远,估摸着那许婆该是走出了宅子,方出来,爬在门框看了眼外面?无人,俯下身道“趁现在快上?来。”
那人不再迟疑,一把趴在她背上?,江絮背着他,脚步飞快,往西角门那一处走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闪,那原该离开的许婆突然?带人出现,江絮心下一个咯噔,心知?中计了。
那许婆带着两?名打手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看着她,冷声道“哟,小郎君既然?来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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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急着走呢?”
江絮道“许媪客气了,小子不请自来,自然?不好打扰许媪。”
她得拖时间,郑升不会放着她不管,毕竟他还想要活命,等?他带人来,许婆这几个人不足为惧,她又道“许媪家中走水,该是尽快救火才是,与小子在这耽误,恐得不偿失。”
这许婆原是已经出了门,忽然?就想起来那隔间的瘸子,那郑升偷人,未必会将他带走,好赖二十?多?两?买回来的,便转回来一看,没想到还有这惊喜,她如今还怎么不明白,这小郎君与那郑升做戏,一人假意买人拖延时间,一人在背后捣鬼,不过他这回来救人的操作倒是让她不解了。
不过她也没兴趣知?道,冷笑?一声道道“小郎君还是先担心担心自个吧!今日我这房子留不留的住尚不清楚,小郎君的命怕是要留下来了。”
“放下我,你走!去晋王府求救。”背后之人突然?说话,江絮已隐有猜测他与赵达有关系,听他提晋王府并不惊奇,道“无碍,会有人来救。”
江絮将背上?之人放下,笑?道“许媪客气了,我的命虽不值钱,但还不想留在这里。”又道“且如今你即便是抓了我又能如何,郑爷发现我不在,必定会带人来寻,以许婆这几个人,能拦得住吗?”
“哼,死鸭子嘴硬,那姓郑的带了我那么多?人跑路,还敢回来,即便他敢,我先打死了你,他还能起死回生不是?”说着就见她身后那两?名打手上?前,那两?人生的高壮,又带着武器,
江絮神情一凛,暗忖怎么才能拖得久一些,思考间,他们?已经攻来,江絮心知?正面?迎战毫无胜算,只能闪避开来,跟放风筝拖着他们?,不让人靠近,只这院中不过那大地方,她总有躲闪不开的时候,被其中一人抓住机会,一把掐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地上?一摔。
宿命
倏忽间,江絮猛地掏出腰间匕首,往那汉子?手背一刺,那汉子?吃疼,将她甩开了,江絮在地上翻了个身,正要站起来,另一位大汉忽然一刀砍来,江絮见已是躲闪不开,抬手用那匕首一档,但她力气比不过那大汉,被他逼的连连后退,眼?见已到墙角,她似隐约听到匕首裂开的声音,手迅速一松,一弯腰,那汉子的刀碰的一声砍在墙壁上。
江絮趁机一刀捅在他大腿上,那大汉惨叫一声,动作?一晃,江絮趁机侧身而出,不料她方脱身,另有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原是刚才那被刺了手汉子?已经回过神,他冷喝道“臭小?子?,敢刺伤老子?,老子要了你的命。”
江絮没想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自以为此次已算无遗策,她让郑升拖住许婆,假意放火引出打手,逐个击破,再给这宅子来一把大火,烧了它,让那个许婆纵是有心亦无暇顾及他们,岂知还会出现意外,她回来救人,其实是有一丝赌博的心态,如今来看,她可能要赌输了。
她不动,眼?睛直直盯着那大汉,冷静道“等一下!你不能杀我!”
那大汉耻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爷爷为什么不能杀你??你?就是说出花来,今儿也是你?的死期!”
说着拿刀轻轻一动,江絮感到颈间一疼,她语速很快,道“因为许媪还用的到我?!是也不是?”
那大汉一怔,听身后那许婆冷笑道“小?郎君莫要再拖延时间了,你?还真以为,那姓郑的会来救你??”
江絮听她接话,道“郑爷确实不会来救我?,但我?得救我?自己不是,许媪若是信我?,我?不仅能帮你?把那郑爷带走的人抢回来,还能帮许媪另赚一笔钱财!”
许婆听完,并?不心动,反倒满脸不屑之色,道“我?原还当小?郎君是个斯文人,没想到尽是这样?狼心狗肺之流,你?这种背叛旧主?之人,老婆子?可消受不起。”
江絮道“许媪此言差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乃人伦天?道,我?从不忠于郑爷,跟着他不过为了保命,如今愿意帮助许媪,亦是为了保命,何来背叛之意。”
许婆对这番话叹为观止,她道“巧言令色,实在佩服,你?这种天?生的贼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这一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善事,杀了你?,不知道阎罗王会不会给老婆子?记上一笔功德!””笑话,就凭你?这老婆子?作?的恶,阎罗王还能给你?记功德,做梦去吧!”
忽然门外有人说话,听到这声音江絮总算松了一口气,那许婆一下子?反应过来,气的脸色发白,指着江絮道“小?子?,你?又骗老娘!今日?老娘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牛三,你?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娘砍下他的脑袋!”
那牛三方才正听他与许婆说话,一个不查,这小?子?已经悄悄躲了些距离,他一刀正要挥下去,江絮心知这刀她恐避不开来,心中已有断臂换命的打算,只臆想中的痛并?未出现,眼?前这大汉动作?一顿,缓缓一扭头?,身子?像小?山一样?,倒下了。
江絮一怔,抬头?见那墙头?正站着一人,手持长弓,着一身黑金翻领胡服,墨发用一个玉簪高高束起,月光打在他如玉的脸庞上,衬得他仿若侠客仙人,江絮定定的望着他,只觉得他的出现意外,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赵达眉眼?清冷,俯视着下方,忽而眉心一动,单手抽箭,用力拉弓,那箭簇飞一般的朝她这边而来,江絮回神,一个闪身,听得身后一声闷哼,她扭头?,见那箭直直插入了那大汉的喉间,与方才那个死了的汉子?一般情景。
她缓缓转身,冲那边赞道“大郎君,好箭法!”
赵达从墙头?跳了下来,淡声道“这个时候你?还敢发愣,是嫌自己命长了?”
江絮不好说自己是被男色迷了眼?,拱手道“我?自是知道有大郎君在,才敢走神,大郎君心善,断不会让小?的送命!”
赵达嗤笑一声,不咸不淡开口“你?如何会在这里?怎么?找到你?那位二郎君了?”
江絮并?不奇怪他知晓此事,只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大郎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等赵达回话,又道“莫不是在寻人?”
她说着将视线转向她方才放在地上的男子?,见他别过头?去,不敢看这边,心中越发肯定。
那赵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地上躺着的人蜷缩着身体,他低声唤了句“三郎?”
那地上的男子?颤了下,并?不回话,赵达走了过去,将他掰过脸来,那张脸瘦削憔悴,浑身腥臭油腻,虽早已心知三郎在外必定受苦,如今看到这衣衫褴褛的幼弟,依旧难掩心中情绪,心态的摸了摸他的发顶,道“三郎,你?受苦了,莫怕,大兄来救你?了。”
他话落,听得三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赵达怀里,边哭边道“大兄,你?怎么才找到我?,我?等你?好久了!”
赵达像幼时那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大兄的错,大兄找的太慢了,大兄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便要扶他起来,却突然发现异样?,他一怔,不可置信道“三郎,你?的腿怎么了?”
“被人打断了。”赵知回道,那语气平淡,好似方才撒娇哭泣的不是他,断个腿又算什么,他还经历过比断腿更?生不如死的事,他想着,止不住的阴霾冲上来,忙低下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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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赵达看他眼?中流露出的晦暗。
赵达将他往肩上一背,指着院中跪着的许婆,冷声道“是她?”
赵知没回应,他亦没再多问?,道“罢了,都杀了。”
那许婆方才想逃跑,被郑升一把抓住了,连带着西南角救火的三个人也被他带了过来,听面前这贵人之言,神情一怔,忽而只觉眼?前刀光一闪,那四人人头?已然落地,吓得他差点没站住,往后退了几步,想起来这贵人似乎与江娘子?认识,忙小?跑过去,见那院中不止何时出现一位冷面黑衣的男子?,手持长刀,刀尖滴血,那男人视线一扫,落在郑升身上,吓得他往忙江絮身后一缩,道“亲娘哎,吓死我?了!”
江絮见他吓得不清,好心安慰一句“莫怕,他们不是敌人。”
她话落,赵达朝她这边看了眼?,余光扫过她身后的郑升,畏畏缩缩,毫无男人之样?,他沉声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大郎君放心,今日?之事,我?等会守口如瓶,必不会有他人知晓。”被人拐卖,还被如此虐待,这种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惨痛的记忆,她断不会拿别人的事去乱说,至于郑升,方才赵荣那架势估计把他吓得够呛,即便她不提醒,他怕是也不敢胡说。
赵达点了点,带着赵三郎匆匆离去,三郎的腿还需尽快找人医治,不知道今后可还能治好,纵是他做了错事,但这一次教训,对他来说,太过惨烈了。
思及此他面色越发沉重,究竟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一切,导致三郎遭遇这些,若被他查出来,定要让此人生不如死。
三郎最后见的人是元秋,他并?非没怀疑过,只是元秋养在深闺,根本接触不到侯三那些人,且那侯三之言,请他们的人是以信鸽传消息,从未露过脸,这条线索好像就这样?断了一般。
待他离开,江絮与郑升几人亦不在停留,郑升满腹好奇心,又不敢问?,江絮看他那神色,提醒一句“郑爷,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们出了许婆的宅子?没多大会,那宅子?的火越烧越猛,已隐隐听到有人再喊,走水了,江絮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只可怜了那些先?前被拐卖的人,这不是一个法治社会,即便是报官亦不会如何,不若这婆子?亦不能在此地横行这么多年。
郑升见她站着不动,喊了他一声“江娘子?,快些走,一会天?该亮了!”
江絮应声,追了上去,跟着郑升一伙人离开了这里,身后四方的宅子?沐浴在火光之下,冲天?似的大火,好像要将那宅子?中的一切都罪恶都燃烧殆尽。
胡女在船上担心了一整夜,也不敢睡,只坐在甲板上等着他们回来,远远的见有人影过来,高兴的站起来,就要跑下去接人,被真娘一把拉住,道“等等,还不确定是不是江娘子?他们。”
这船上现在都是些妇孺,若是引来了贼人,她们可对付不了,胡女听她言之有理,也不敢动了,直到那人影靠近,看清絮娘的脸,方才松了口气,喊了声“江娘子?!”
这会子?码头?人少,江絮冲他招了招手,胡女一脸了然,赶忙去船舱领人,江絮没打算再回到船上,她在周八那搜刮了些银钱,准备带这些人出去住,一来她确实还有些防备郑升,二来她还需要统计一下这些人的想法,到底有多少要留在关中,有多少又是想回西齐。
郑升见状,犹豫半天?,上前悄声道“江娘子?这是要带她们去哪里,这么多人不管去哪都引人注目,不若先?留在船上,我?这边与那对家的买卖还没谈好,尚且可留几日?。”
江絮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郑升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江娘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若非是你?,我?也拿不下周八这船,且我?能做上这买卖,亦是靠娘子?给的钱,合该报答娘子?。”
江絮笑了笑,没拆穿他的心思,许他有点嘴上说的意思,不过江絮倒觉得,他是怕自己走了之后,他没了依仗,赵达会派人来灭口,毕竟赵荣在他面前一刀砍下四个人头?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她未接话,听那郑升又道“这么多人,江娘子?亦不好安置,我?们跑完这趟还是要回西齐的,若是有人愿意跟着,刚好能将她们送回去不是。”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些人里面,保不准有人要回去,放她单独离开,多半又会羊入虎口,若是有郑升帮忙送回去,确实安全不少,但前提是他不先?起坏心思,她抬了抬眼?,郑升苦笑一声,道“小?娘子?若不信我?,不若再喂我?一颗药,不过别是那种三天?见阎罗的就行。”
“你?不是猜到那个药是假的?”她哪里来的楚门毒药,那药不过是她治感冒用的药丸,藏在身上,没被周八搜了去,故意吓唬郑升罢了。
郑升心中虽有怀疑,但他谨慎的很,不得江絮一句真话,到底还有所怀疑,道“这不没听江娘子?亲口说,总是担心吗?”
他心中亦是有顾虑,一来确实是怕黑衣人灭口,二来他如今船上还有私盐呢,若是遇到人来查,假扮拐子?还能给些银钱了事,查到私盐可就大事不妙了,留着她们以防万一亦是好的,三来他想卖这小?娘子?一个人情,从她言行举止,相识之人来看,出生多半不一般,以她这出手大方的性子?来看,他做这行的,保不准哪天?就出事了,还能多个人求救不是。
江絮不知道他这边算盘打的如此响,暗忖他言语间有几分真假,许久,道“郑爷如此真诚,我?若在疑心,岂不小?人,这几日?便要麻烦郑爷了。”
未完
“江娘子!江娘子!快起来啊!出事了!”江絮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她沉着脸开了门,声?音冷淡道“什么事?”
成西被她这?样子一吓,有些不敢说话,见江娘子瞪了他一样,才支支吾吾道“郑哥他……他被人扣住了!”
江絮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被留下来!他被留下来了,你怎么回来的?”这郑升一早说了今日要给格县的刘爷送货,怎么就扣了?她还没想明白。
成西皱着脸道“我们刚到地方,那姓刘的就带人围上来,郑哥看情况不对,找机会给我打了个掩护,我才有机会跑出来报信!”
江絮听完,打了个哈欠,才道“就是?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难,将郑爷扣下来。”
成西点点头,看她那副懒散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她是?胸有成竹,还是?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有些急道“江娘子,你说这?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杀了郑爷吧?”
江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姓刘的突然改主意,许是?看上了更大的利益,郑升来这?里不过几日,他现手里握着的东西,一是?私盐,二?是?周八的这?艘船,三便是?船上那些还没送回家?的妇孺,她思忖片刻,道“当日,你们清理周八手下时,可?有人跑了?”
成西虽不解其意,但仍是?想?了下道“我记得是?有几个跳了水,我们水性都不太好,也没敢去?追,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江絮点头道“这?刘爷常年跟人做私盐买卖,郑爷手里那点盐他哪里看得上,多半是?看上周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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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这?些个逃跑了的人贩子,去?跟那刘爷报信,才让他把人留下来,若是?如此,这?事可?就麻烦了,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况且他们还不是?强龙,再者说,就算是?郑升把东西都交了,这?刘爷亦未必肯放人。
成西听她之言,道“那这?要怎么办,我们把周八这?船给他,他是?不是?就会放了郑哥?”
江絮道“他若真是?讲信用之人,今日便不会扣住郑爷,先将船上的人送走,再做打算。”又道“昨日问的那几家?镖局,你再去?一趟,问问他们这?两?日何时能走镖?”
成西见她这?会还在安排那些妇孺之事,心中焦急,又不敢说,深怕得罪了她,真不管郑哥了,只好憋着气去?了。
江絮这?会顾不上解释,待成西一走,她将船上人分成几批,想?着等成西确定好时间?,便将这?些人送过去?。
这?船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些人留在上面?,目标太大,幸而许婆那边多是?附近县郡之人,听说能回家?,倒是?都挺乐意,她们还好说,只是?那些被周八从西齐带来的,虽已经让胡女统计过,多是?还是?想?跟着郑升的船回西齐,如今这?情况有变,恐只能先让她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与她们说时,并不瞒她们,只说是?如今情况危机,郑爷那边遇到了难事,恐怕一时难以送她们回家?,需的她们暂时离开格县。
只即便她如此说,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况且这?些人多是?被骗了买来的,疑心比之旁人,又重了许多,便有人道“江娘子,你莫不是?想?将我们骗到其他地方再一并卖了?”
江絮欲要解释,一旁的胡女道“你不信江娘子,这?会子就自己?想?办法?回去?,江娘子必定不会拦你!”
她现在是?谁都不信,只信江娘子,江娘子既然说是?出了事,那必定是?那郑爷真遇到了难事,便道“我是?不愿意回西齐的,如今怎么办,只凭娘子安排便是?。”
她话落,真娘接道“我信絮娘不会害我们,她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况且她一早就见那郑爷出去?了,到这?会都只见着那成西一脸急匆匆的回来,若是?没出什么事,他必不会如此神色,是?以她对江絮这?话是?深信不疑的。
见她二?人如此说,那开口怀疑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迟疑道“江娘子,对不住,我是?太想?回去?了。”
江絮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果有办法?,我现在亦想?赶紧将你们送回去?,如今送你们去?避难,亦是?怕你们再落入虎口,过些时日,郑爷的危机解了,我再安排人送你们走。”
且她手头银钱还是?搜刮了周八船上的,钱数有限,哪里养得起这?么多人,不过这?话她并不好说,只能自己?憋着。
这?头事江絮刚安排好,便见成西满脸焦急的回来,江絮暗觉不妙,果听他道“不好了江娘子,那几家?镖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都不接咱们的镖,说是?近半个月都没有时间?。”
江絮已有了心里准备,闻言道“无妨,即是?没空,再等等便是?。”
成西听她这?话,以为她没反应过来,提醒道“江娘子,这?定是?那刘爷在背后搞鬼,”
江絮见他神情,忍不住笑道“我知道,莫急,总会让他们有空的不是?。”
她还当这?许婆之事过后,她这?口气能松一松,安心回河东府了,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恐怕还得再憋着,可?惜,赵世子走的太过匆忙,若他还在,这?些事就好解决多了。
不过这?位刘爷胃口不小?,不仅是?要周八这?船,就连这?船上的妇孺都准备收了,还真是?有胃口,不过,如此大的胃口,不怕吃撑了,既然他们动不了,总有人能动他不是?。
*
格县一处客栈的客房里,坐着一位上了年龄的大夫,他将药方递给对面?俊朗的郎君,道“小?郎君这?腿伤已久,当初断时未能及时医治,如今已经长歪,若要治疗,恐怕需要再受一次断腿之痛,只这?法?子,老夫亦未曾试过,郎君恐另寻名医。”
但这?断骨再接骨的操作?,他从未试过,只在典籍中读到过,如今只敢说说,留的那张药方不过是?活血化瘀的,这?小?郎君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亦有破损,不知被人虐待了多久,真是?造孽!
这?位郎君正是?江絮以为已经离开的赵达,他接过单子,递给赵荣道“送老先生出去?,将药抓了。”
赵荣应道,领着人出去?了,房间?只剩下赵达与赵知兄弟两?,赵知穿着月白寝衣,往日俊美张扬的脸,这?会子只剩下苍白瘦削,他道“大兄,我们何时回河东府。”
他本是?有意想?回河东,但三郎身上伤处太多,寻来的大夫,都不建议远行,尤其他的断腿,在路上颠婆恐会更严重,他只好派人去?河东送信,将人请来这?边。
赵达道“你的腿不宜远行,我已经派人去?请孙医官来此,他精通骨科,定能将你医好。”
“大兄,河东府那边如今怎么样?”赵知问道,他声?音很轻,他其实想?问问元秋的事,但又不敢问,到嘴边只说出这?句话。
赵达抬了抬眼眸,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道“当日,你为何要出城?为何不让赵贵跟着你?”
“我……我想?去?找二?兄,赵贵若是?跟着,必定会跟你们通风报信,到时候,我没出去?便会被你们抓回来!”赵知说着,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赵达,见他面?无表情,一时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赵达直直看他,并没拆穿他的话,只道“河东府的事你无需忧心,好好休息。”
凭他在藕荷院做的事,怎么敢去?找二?郎,且以他那骄纵的脾性,必定是?受了旁人的刺激,才会跑出城去?,这?个人除了元秋,不可?能是?旁人,不过她到底是?有意刺激三郎,还是?无心说的话,就未可?知了。
若说与她无关,却事事因她而起,一则当日在藕荷院,三郎为何会性情大变,欺负与她,以三郎现在的心思,即便是?问,多半亦是?护着她,二?来三郎遭劫之事,三郎的踪迹究竟是?何人泄露,或者便是?元秋故意引导呢?且此事若真是?元秋所为,她身后必定还有其他人。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倘若都是?她一手策划,此人还真是?心思深沉,但自三郎出事以来,他一直有派人看着元秋,不若她悬梁时,哪里会那么容易救下来,虽说她可?疑,如今确实并未寻到证据,说明此事与她有关,或许是?他想?多了亦未可?知。
赵达如此想?着,便不再深究此事,心思一闪,转而想?到了江絮,那日虽问了她几句,但没得到一句实话,这?也是?位心思多的,不知怎么又跑来这?里多管闲事,还真是?一天天不惹事就不能消停。
不过三郎这?事,确实有她相助,说起来算是?一份人情,若真是?遇到麻烦,把她一把,倒无甚不可?,思及此,便想?唤赵荣去?探探,转念,又想?起他去?抓药了,这?心思一顿,就算了,以她的性子,未必会喜欢自己?插手。
赵荣送了那大夫回医馆,拿了药便要离开,眼角扫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一怔,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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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上去?,见那人停在县衙官署前,与门口的衙役说了几句,那衙役就领着她进了门,他停下步子,顿了顿,转身回了客栈。
*
“江娘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会不会被人赶出来?”成西扶了把幞头,望着眼前县衙的匾额,有些担忧道。
江絮看了他一眼,道“你若再叫我江娘子,我们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成西脸色一变,道“江娘……郎君,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着衙役腿就抖。”
江絮道“你多耽误一会,郑爷的命就多一分危险,且我们进去?不过说几句话就出来,无甚好担心的。”
成西听她这?话,心一松,说的也是?,他又不是?做坏事来着,有甚好担心的,这?叫什么来着,杞人忧郁,是?这?个词吧?
后来他想?起来这?个词是?杞人忧天,但是?那会子这?位江娘子,已经快把天给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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