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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成
林敬坐在院中,不远处有几人守在门口,如今周家是铁了心要他成婚,才肯放他走,如此焦急赶鸭子上架,让他不禁有些奇怪,细捋了捋最近的事,若说原因,多半有可能是因为那位江郎君。
一则这江郎君出现的太巧了,让周家疑心他是朝廷之人,二来他真不是朝廷的人,也让周家意识到,朝廷难保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未免夜长梦多,不想在拖下去,索性才动?了硬招。
如今周家看的紧,赵贵连着几日不曾现身,他如今出不去周府,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何情况。
当?初进河州时,他恐人多惹眼,让吴郎将等人都留在城外接应,若单是脱身,倒也不难,但?是马匹该如何,真这样走了,就功亏一篑,且郡王还等着这些良马,才有攻打西齐的实?力,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马带回去。
如今已是入了死局,既然逃不过,他成婚便是,左右他亦无心上人,牺牲他一人,换三千良马,算起来,还是周家亏了。
如此想着,倒不像先前?那?般抗拒,不过免不了生?出些嘲弄,未曾想到,还有他牺牲色相的一日。
“奉之。”忽闻又人唤他,林敬回头,见是周家六爷,他起身行礼道“见过周六爷。”
周六爷进内,示意他坐下,林敬沏了杯茶递过去,道“六爷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
周六爷虽生?的高大,但?不似周家其?他几位郎君粗狂,他因读书,气质内敛,行事说话?间,带着一股文人的儒雅,他道“听?闻你近日胃口不佳,可需医官来瞧一瞧。”
林敬道“多谢六爷关心,不过是因为天热,有些苦夏,不妨事。”
周六爷抿口茶,方道“既是因天热,我让仆役多送些消暑的冰,再做些开胃小菜送来。”
林敬道“谢过六爷好意,只不必如此麻烦,过几日凉爽些便好了。”
周六爷笑道“你我将是一家人,奉之到不必与?我客气,况若是饿坏了你,旁人岂不是要说我们周家虐待新郎官,到时只怕第一个不愿的便是四娘了。”
林敬道“六爷言重了,倒不是与?六爷客气,只小子粗俗惯了,不似府中人精细。”
这周六爷知道林敬不愿这门婚事,四娘又是那?样的性子,长期以往,日后恐生?成怨偶,他作为四娘的父亲,虽欣赏林敬,但?不支持这门婚事。
如今太爷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哪里管四娘的将来,他叹道“奉之,我知道你心中对这门婚事不愿,但?事已至此,你我都身不由?己,我家四娘自幼骄纵,日后若有甚不好之处,你只管与?我说,我自当?教训与?她,只还请奉之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对她好些,我便满足了。”
林敬理解周六爷的慈父之心,况他非恶人,若真娶了,必会好好待之,郑重道“六爷放心,若小子真与?四娘成婚,必会悉心待之。”
周六爷深知林敬人品,他既然如此说,他是相信的,道“如此在这里先谢过奉之。”
林敬道不敢,听?周六爷又道“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要问问奉之。”
“奉之当?初与?郡王殿下共战高峰时,可知西齐军中有一名唤江原之人?”要说起来,这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太爷让他来探探林敬的话?,若他与?这江少监未曾见过,尚能拖一拖,待太爷确定商道之事后,再与?那?江少监相谈卖马一事。
林敬闻言,道“江原?可是西齐那?位守金城郡之人,我倒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说着看了眼周六爷神色,又道“六爷不知,当?初郡王曾在高峰惨败,我等护送郡王撤退时,被这江原困在城中,若非世子相助,恐早已命丧高峰。”
“此人看似文弱,但?心思颇深,如今听?闻还能起死回生?,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本事。”
周六爷感慨道“不知还有这等隐情,如此一说,当?初还真是凶险,幸而无事。”
林敬又道“六爷何故提起此人,可是有甚奇怪之处?”
周六爷叹气道“倒不是,只这位江少监近日来了河州,太爷恐他发现你,正想着法子将他打发走。”
林敬面色一变,道“他是见过我的,若是遇见,必会猜到些事,这可就不妙了。”
周六爷道“奉之无需担心,太爷已经有办法了,这两日就让他离开河州,倒是不会影响婚事。”
林敬道“让太爷如此为小子奔波,实?在愧疚。”
周六爷摆手道“奉之这么说,就生?分了,日后成亲了,切不可再说此话?。”
待送走周六爷,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太阳渐往西去,河州的傍晚,是非常凉爽的,仆妇送了饭菜来,林敬见中有几道酸凉的小菜,忍不住口生?津液,倒是比平日多吃了些。
他与?周六爷之言,倒是有几句真的,譬如这位江少监,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不知六爷口中的到底是哪一位呢?想来必不会是如今做了合西县丞的那?位,她如此行动?,到不知是为何?
仆役来报林敬的情况时,周六爷正与?周太爷一同吃饭,闻言,周太爷道“这林敬倒不是不怕,如今一听?朝廷来人,不就想开了,不过既然这江少监见过他,是拖不得了。”
又与?周大爷道“如今这单子走到哪里了?若无其?他不妥,早日结了,让他快些走。”
周大爷到”契书已经签了,江少监那?边亦付了定金,尾款待他回了金城郡,会请人送来。”
“既如此,就让他先走,写信让四郎看着些,早日将尾款要回来。”周四郎如今在金城郡中领了个闲差,这是当?初周家献了五千匹战马换来的,原想着拿这五千战马保着商道,未曾料到西齐如此短见,得位不过数月,就断了与?吐蕃的商道。
如今先帝已去,幼儿当?道,这西齐的命数,恐不长久,是以,他才会对林敬如此看重,不过这几日他已经想清楚,天下哪有两头都占好的事,他如今既然已将宝偏向?关中,这西齐不做些敷衍,也说不过去,若是惹了朝廷的眼,如今的周家,纵是在家大业大,亦逃不过西齐的军队,不管这商道开不开,他这笔买卖都得做。
河州郡离水马场,周大爷领着江絮清点马匹,一旁跟着周七爷,因有周大爷在,倒是不曾说话?,只阴沉着脸,时不时幽幽的盯一眼江絮。
前?几日签了契约书,周家突然没了动?静,她恐出事连累刘安,昨儿就安排他出城了,今日跟她来的是赵华,她与?周大爷说话?时,表面平淡,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明明急着走,还得做出一副细细盘点的模样。
待三千匹战马清点结束,已经是午后,周家两位爷,站的腿都麻了,心里巴不得赶紧送他走,偏这会江少监还不紧不慢,与?那?马倌聊着养马心得,周七爷看不下去,正想刺一句,周大爷拉了一把?,率先道“如今天色已不早,我等不敢耽误少监赶路,江少监既是对养马有兴趣,这马倌就赠与?少监,少监可在路上在与?他探讨一二。”
江絮道“周大爷客气了,这马倌跟我是浪费,还是留在马场作用大些。”又道“确是时候该启程了,这几日叨扰诸位了,待回了金城郡,必定立将尾款着人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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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爷边道不急不急,边送着江絮离去,江絮领着马离开马场,待见到城外接应之人,方才松了口气,这些原是关中安排来接应马匹的人员,回去的路线,林敬早已将安排好,只要出了城,后面的事到不需要她来操心了。
吴郎将远远见领着马匹的来的人是江絮,脸色一变,若不是一旁跟着赵华,他恐已经一剑穿过去了。
江絮没想到这也是位熟人,笑道“先安排马匹快些走,林大人如今要做周家的乘龙快婿,怕是不能跟小将军同行了。”
吴郎将看了眼赵华,赵华解释道“林先生?如今被困在周家,你们先带着马走,我回去救他。”
赵华的话?,他自然是信的,遂不在多问,按着先前?林先生?安排,将马匹分为几批,准备按照先前?的计划,准备分这不同的路线出发。
河州江絮如今是回不去,她自然也不愿意回去,若是被周家人发现,她哪里还有命活,如今她该做的已经做了,翻身上马告辞,临走前?好心与?赵华道“赵侍卫如果?想救林大人,可以等成亲那?日在动?手,那?日人多混乱,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而且她还安排了些小惊喜给他们,不过这话?她不想说,一来赵华对她未必信任,二来这赵华威胁他,她亦是不喜,留个盲盒给他自己开便是。
赵华知道今日这事没他亦不会如此顺利,不好拦她,只由?他离开,吴郎将不知发生?何事,想问赵华一句,他转眼也没了影,留他一个在原地挠头,这都是什么事,算了算了,运马要紧,回头在找他们算账。
周府上,惯用的灯笼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窗棂门几都贴着红艳艳的囍,单看这颜色,就热闹的不行,莫要说这府里忙的热火朝天的丫鬟仆役,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场景,最热闹的当?属周四娘院中,梳妆的,看热闹的,本来还算宽敞的院子,如今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与?之相对的林敬院中,冷清的很,几位仆役托着衣服站在院中,见林敬正在站在书案前?写字,不慌不忙的模样,几人面面相觑,恐在耽误下去,要误了吉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
林敬收完最后一笔,方抬头,淡声道“替我更衣。”
遇难
周府外?,鞭炮声不断,身穿青衣的小厮搬了好些铜钱糖果出来,临着街开始撒,引得附近的孩童上前玩闹,好不热闹。
这种热闹的事,想分一杯羹的人很多,特别是临街的乞丐流民,多的是?来捡东西的,一开始无人在意,只未想到,这些乞丐越来越多,竟是不满足在府外捡些东西,闹着要进府里?吃席,都?是?穿着破烂的乞丐,臭烘烘堵在门口,莫说宾客不敢靠近,便是?一旁的孩童都不敢上前,唯恐中间?混着几个拍花子。
外院的小管事见状,笑道“今日周府大喜,还望诸位给个面子,不要闹事,这些铜钱就给诸位买点酒吃。”说着一旁的小厮又搬出来好几筐子铜钱,往门前一搁。
往日,乞儿们听了这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只今日不知为何,这些人不仅不给面子,反而踢了一脚铜钱,嘲讽道“我呸,拿些铜钱就想打发你大爷我?”
这话说的嚣张,那小管事面色一僵,正要出言,突闻一声暴喝“去你的,敢在周府门前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那人边说着,边飞起一脚,将那说话的乞丐一脚踹飞,众人看过去,原是?周家七爷,周七爷见那乞丐还要站起来,一脚踩上去,啐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周家闹事?”
凶神恶煞的模样,常人早吓得不敢动了,今日反常的很,揣着袖子就上前与周七爷厮打起来,纵这周七爷勇猛,也难敌人多,周府小厮哪里?还敢站着,赶忙上去帮忙,只他?们人少,有机灵的慌忙去内院寻人帮忙。
门口闹的越来越大,周大爷得知消息,气的脸都?绿了,领着护院就往外?赶,那些乞丐滑不溜丢的,远远见周大爷领着护院来,故意往哪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人群叫闹起来,推推搡搡,那些乞丐趁着混乱跑了,等?周大爷带人赶到,已?经追不上了。
气的周大爷踹了一旁的周七爷一脚,周七爷嘴角破了皮,头上的金簪子不知道被哪个鳖孙趁乱偷了,头发乱糟糟的,被周大爷踹了一脚,没好气道“大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搞事,让我逮到这背后之人,必定抽筋扒皮。”
事已?至此,门口那么多人,还有宾客在等?着,周大爷不好当面在说他?什?么,只嘱咐人收拾下现场,将护院留下来,以防再有人捣乱。
“大爷,大爷,不好了……”这边还没处理完,后面又?来人,周大爷头皮一麻,不耐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小厮还有些眼力?见,见人多,凑到周大爷身边道“姑爷不见了!”
“什?么!!!”周大爷面色一变,顾不上其他?,就往林敬的院子赶去,到那处,只院中只几位晕倒的小厮,哪里?还有林敬的身影,他?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道“小人原是?奉命来寻姑爷,进院子就见躺了满地的人,姑爷也不见了。”
周大爷还没理清出了什?么事,听又?人唤他?道“大爷,大爷,太爷晕倒了!”
“怎么回?事?太爷怎么会晕倒?”周七爷方赶到院子,就听到这话,一把扯过那报信的衣领,质问?道。
那小厮见七爷凶神恶煞,吓得说话都?断断续续,道“太爷……看……了信……四爷来的信!”
周大爷脑子一懵,道“你是?说,太爷看了四爷的信,就晕倒了?”
小厮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脖子被衣服勒着,有些喘不过气,幸而七爷一把甩开他?,大步离去。
周大爷紧随其后,这一连串的事,让他?隐约有些不安,不知四郎写?了什?么,让太爷如此动怒。
只待他?看了四爷送来的信,气的胡子都?歪了,恨不得自己也晕过去,信上只说了两件事,一是?不曾听闻朝廷又?重开商道之意,二是?这原秘书少监江原,如今正在合西县任县丞,未有命令让他?去河州买马。
这事一连起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一早就有乞丐闹事,原是?想借着混乱逃跑,好!好得很!胆敢如此戏弄周家,他?林敬还是?第一个,倒不知你林敬有几条命够赔!
周大爷将信一甩,咬牙怒道“七郎,给张县丞送信,让他?给我封了离开河州路,碰到姓林的,给我活捉了!”
周七爷将信拿过来看了眼,冷笑一声道“这两人倒是?有几分胆识。”
他?早看那个姓江的不对劲,说话做事阴里?阴气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胆子倒是?不小,敢如此做局,骗的老爷子团团转,如今怕是?已?经跑出河州了,可千万不要被抓回?来,不然,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周家如今鸡飞狗跳,周太爷晕了,准姑爷跑了,哪里?还有人再去管那群闹事的乞丐,几个带头的分了银钱,其中一人唤郑升,长得跟瘦猴似的,但头脑灵活,他?肿着脸,道“这河州是?不能呆了,等?那周家缓过神,查到哥几个身上,可够我们掉层皮的,还是?早些寻个其他?出路要紧。”
这些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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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混的久了,自是?知道周家的本事,若不是?那雇主给的钱太多,他?们才不愿冒这个险,如今闹也闹了,不跑还等?着他?们秋后算账,便是?郑升不提,他?们亦有此事,几句话说着,也没甚东西收拾,只买了些干粮,匆匆离开河州。
江絮如今到了一处叫达县的地方,这里?已?经出了河州郡地段,是?去往合西县的必经之地,当初她与刘安去河州时,在此地暂歇过一晚。
之前送刘安出城时,担心他?一人上路不安全,特地找了个来达县的商队,两人约定好在之前住过客栈见面,按理说他?是?先走?的,应该已?经到达县,只江絮来此,并未见人,车队那边,江絮也去问?过,接头的伙计只说晚几日虽不常见,但不是?没有过,她在客栈等?了三日,仍无消息传回?。
她有不好的预感,从河州道达县,快马不过两日,便是?商队遇到事耽误了,如今已?经过了六七日,未免太迟了些,正想着,门板忽被拍的直响“孟郎君,孟郎君,出事了!”
江絮猛地睁开眼,慌忙打开门,见是?先前商队伙计,满脸焦急之色,她心一坠,听他?艰难道“孟郎君,商队被马匪劫了!人……都?不在了!”
“哪里?来的马匪?商队走?的不是?官道吗?怎么会遇到马匪?”江絮连声问?道,她在河州时,还特意打听过,没听说这条路有马匪出没,怎么会突然又?出现马匪?
伙计皱着脸,叹气道“这伙人原先是?在抱县一带活动,后来那边商道断了,他?们就瞧上了河州地段,幸而朝廷将他?们打跑了,才得了几年清净,不知道怎么这会子又?跑出来。”他?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孟郎君,节哀,我还要赶去其他?家报信,便不久留了。”
江絮迟疑了下,又?道“郎君可否告知,这消息是?谁传回?来的,他?们当时是?在哪里?被劫的?”
伙计道“是?官道一处茶棚店主来报的信,具体位置在哪里?,倒是?没说清楚?他?现还在铺子里?,孟郎君要是?有意,可自去问?他?。”他?说着反应过来道“孟郎君,马匪凶残,小郎君恐凶多吉少,孟郎君还是?多保重自己。”
江絮与他?道谢,伙计不再多言,匆匆去其他?处报信,江絮亦离开客栈,去寻那报信的店家。
这店家还是?熟人,正是?那日与他?们闲聊过的店家,他?与江絮说了那日场景,原是?商队在铺子里?休息,那伙人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又?打又?抢,他?在林子躲了好几日,才敢出来报信。
江絮当时也经过那茶棚,因急着赶路,并未停留,因铺子里?当时并不曾见有人,连尸体都?不见,她只当店家休息,多半是?被马匪处理过了。
刘安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他?带出来,一路上帮她许多,如今他?落得生死?未卜,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无论如何都?要再回?去找他?。
河州峡谷,两侧都?是?巍峨的高?山,这里?的山不似中原,满山青翠,多是?光秃秃的石头,走?在山脚的羊肠小道上,时不时还有落石滑落下来,道路一侧,是?一条青翠的河流,一路延伸到天山脚下。
林敬与赵华两人原是?已?经出了河州郡,到了下首的达县,还未进城,就发现到处是?盘查两人的守卫,两人无法,只好绕道至一旁的峡谷,想从河州峡谷穿过,到金燕山脉北面,那里?有一处小路可通往合西县。
这条道他?曾计划用作?运输马匹之用,只后来调查得知,此处河谷有马匪出没,就搁在一旁,不曾想到,如今他?自己用上了。
正值午时,峡谷里?连丝风都?没有,闷热的吓人,马热的吐着舌头,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河滩,两人下马准备歇息片刻,忽然听人说话“小心落石!”
两人一怔,抬头便见一侧山坡上,有石块滚下来,赵华眼疾手快,一把将林敬拉开,只是?两人的马却没有那么幸运,一匹被砸个正着,头被压在石头下,血流了一地,另一只受了惊吓,马蹄子一踢,瞬间?跑没影了。
赵华顾不上这些,他?脚一蹬,踏着一侧的石块,跳上一旁的山坡上,只听的哐当一声,山坡一块巨石裂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手一顿,往后收了收剑,道“你怎么会在这?”
故人
江絮望着眼前的赵华,缓缓道“我在躲日头。”这倒是实话?,峡谷午间太热,她实在没法前行,才寻了石块后躲着,见有落石砸向两人,方开口提醒。
赵华懒得?和她打?谜语,又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絮没理他,看了眼底下的林敬,他正抬头望着两人,索性跳下来,道“林大?人,多日?未见,可还安好?”
林敬已从赵华处知道这位江郎君的壮举,道“托江郎君的福,还算平安。”以?这位江郎君的脾性,出现在这里,多半不会是偶然,他又道“江郎君在此,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若不嫌弃,林某愿助江郎君一臂之力。”
林敬既如此问,江絮亦不拐弯抹角,道“林大?人通透,我确实有事需要二位相助。”
赵华亦跳了下来,报剑看着她,听她又道“我家小郎被峡谷里的马匪抓走了,如今生死未卜,以?我之力,无法靠近马匪据点,所以?想请赵侍卫帮忙,帮在下探听一二。”
林敬闻言,眉头微蹙,道“小郎君是何时?被抓走的?”这可是件棘手的事,莫怪她会在此等?着,马匪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只怕这小郎君已是凶多吉少。
江絮道“距今已有十日?。”
那?日?商铺伙计送了消息,隔天官差就找到了商队那?伙人的尸体,马匪为?了掩人耳目,挖了个大?坑,将人埋进去,夏天,尸身早已将腐烂不堪,只能凭着衣服认人,江絮找了一圈,也不见刘安的尸身,虽然这种情况下,他活下来的概率极低,但是没有尸身,就还有活的希望。
况且刘安年岁小,又机灵,能说会道的,那?些马匪许会留他一条活路,不然应该已经跟这些人埋在一起,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连夜就进了峡谷。
河州峡谷中罕有人烟,那?些马匪的活动痕迹到现在还清晰可见,她顺着那?条线,果然摸到了马匪的窝点,但她深知孤身一人进马匪巢穴,无异于?送死。
而如今河州能帮到她的,只有赵华,凭他的武功,孤身去据点查看易如反掌,是以?这几?日?她都在寻两人,听说达县在搜查两人踪迹时?,她猜两人多半会从峡谷绕开追兵,是以?才在此等?候,不过一日?功夫,就等?到了人。
赵华道“十日?够他死几?个来回了,找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江絮想反驳赵华,但又无法说他话?不对,但没亲眼见到尸体前,她是不会放弃的,她道“是生是死,总要亲眼看看,他年岁小,若非跟我出来,不会遇到这样的灾害,是我害了他,如今既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赵华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林敬,林敬道“江郎君说的没错,是生是死,总要亲眼看看,况先前买马一事,江郎君帮了我们许多,无以?为?报,如今江郎君有事,我等?自然不会推辞。”
江絮躬身行礼道“多谢二位!”
她如今算得?上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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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图报,赵华未必会搭理她,但是林敬必定?不会不管,她虽然与之接触不多,但这人多少有些君子之风,知恩图报的道理,他应是比自己清楚。
石风寨建在一片河滩边上,寨里多是石头垒砌的房子,这样的夏日?里,住进去十分阴凉,寨子正中央的那?栋最为?精致,整齐的白?色石块堆砌而成的两层小楼,两块厚重的木门,两面各雕饰着龙纹图案,往里进,便是寨子的议事大?厅,铺着棕色黑熊皮地板,主座正上方,放着一只白?骨狼头。
此时?,正有两男一女坐在其中,女的肌肤微黑,高鼻梁深眼窝,头发微卷,着一身红色纱衣,腰间缠着金丝腰带,她斜斜的坐在主座上,翘着二郎腿,轻轻一晃,露出蜜色的小腿线,性感又迷人。
但厅中的男人们并未露出一丝迷恋之色,眼神?平静,那?女人眼角扫过那?位年轻俊朗的男人,他很高,即便是这会坐着,也比一旁的男人高出一个头,她挑了挑眉,道“老?三,你带回来的小东西,真的是商队的伙计吗?”
男人神?色不动,道“大?当家何意?他自然只是商队的伙计。”
美人站起来,她只穿了双木屐,一动,露出纤细的脚趾,她道“这几?日?,巡山的发现,有人在寨子附近徘徊,恐是为?了你带回来的小东西。”她说着,往男人这边靠了靠,吐气如兰道“老?三,你是知道咱寨子里的规矩,若是带了麻烦,莫说那?个小东西,你怕是也活不了。”
男人眼神?一冷,站起来,往后退了步,道“此事我自会解决,必给寨主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说完,不再看女人,大?步离去,留美人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往椅子上一坐,慢悠悠道“这个陈维生,脾气可越来越大?了,”
“还不是你自己惯得?,要我说,他既不愿意入赘,还是算了,山下男人多的是,要什么样的没有,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话?的男人长得?敦厚,他姓王单字睿,他爹原是军户,出逃到寨子里当了匪,他那?时?候才七岁,与寨主算得?上一起长大?,两人情谊深厚,是以?方才一直不曾出声,这会子见人走了,才劝道。
“山下那?些人能入眼的,我带不回来,能带回来的都跟软脚虾似的,我哪里看得?上。”她没好气道,倒不是她多喜欢这陈生,只是这会子眼前就这么一个能入眼的,原想着凑合用呗,偏他还不乐意,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你莫不是还想着那?位?”王睿问道。
“胡说什么?谁想着他了,没良心的狗东西!”大?抵是说到痛处,美人面色一冷,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王睿在原地摇头,提一句都能气成这样,还说没想着,罢了,男欢女爱的事他可管不着,寨子里的事够他忧心了,说亦不在坐着,摇着扇子离去。
刘安在厨房帮忙砍柴,厨房煮饭的婆子见他年岁小,干活扎实,偷偷塞了个烤包子给他,羊肉夹着碎洋葱和的馅料,炭火一烤,喷香扑鼻,他咽了咽口水,没舍得?立刻吃,往兜里一揣,正要道谢,就见那?婆子面色一变,身子一转,已经进了厨房。
刘安回头一看,见陈维生冷着脸看着他,对他道“跟我来。”
刘安只好放下斧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暗中揣测他的来意,当日?在茶棚商队遭到马匪突袭,他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在马匪里看到了熟人,没想到当初下苗村里的汉子陈维生如今成了马匪。
刘安求了许久,才让陈维生同意留自己一命,但那?些却不肯放他走,将他带回了马匪据点,这几?日?到不曾管他,他想探些消息,主动来厨房帮忙砍柴,只才做了两日?,应是没有露出任何可疑之处。
刘安跟着他进屋内,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并不敢主动说话?,陈维生盯了他半天,眼睛像蛇一样盯着他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老?实点说出来,还能少受点罪。”
刘安打?了个激灵,疑惑不解他为?何突然会如此问,他做茫然状道“三当家,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维生忽然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力气大?,刘安被他单手提了起来,刘安挣扎着想要掰开陈维生的手,但那?手好似焊在他脖子上一般,一动不动,越挣扎越喘不上来气,脸憋得?通红,意识已经飘忽起来。
陈维生这会没想杀他,见他倔成这样,没好气的道“不说也罢,过几?日?自然知晓。”
他留他一来因为?他是瓜州之人,他离开甚久,对故地不是不想念,二来这小子年岁不大?,又机灵,好生培养,日?后会是个助力,只没想到他背后还藏有人,给他惹来麻烦,若不是为?了引出他背后的人,刚才早掐死他了。
刘安坐在地上大?口吸气,缓过神?来,意识到他说的话?,脸色一变,他忙抓着陈维生的裤脚问道“什么意思?”问完又发觉自己失言,手一松,往后退了退。
陈维生蹲下来,提起他的衣领,似好心建议道“小子,外面的人落到我手里,兴许还能捡一条命,若是被寨主知道了,扒皮都是轻的,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说出来。”
刘安垂着头,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沉默了会,道“陈郎君,你不能杀她,她是你的友人。”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江先生时?,她就是去寻陈郎君的,当时?他为?了哄走江先生,还骗了她,其实他与这陈郎君根本不熟,当日?他是远远见陈郎君带着他娘离开,才敢占了屋子的,他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但若外面的人真的是江先生,能救她的只有陈维生了。
“友人?我可没有朋友。”陈维生冷笑一声,忽而从袖间抽出一柄匕首,压着刘安的脸,又道“这么说外面那?人还真是为?了救你,胆子倒是不小,他们有几?个人?”
刘安见他不信,急了,道“不可能,江先生当初明明去瓜州寻过你,你不可能不认识。”
陈维生一怔,姓江?他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姓了,记忆里只有那?个人是这个姓,他看了眼刘安,轻声道“你说的江先生,是不是叫江絮?”
刘安未能看出他表情中的深意,只当他想起来了,忙点头,道“正是她,当初陈郎君离开后,江先生还来下苗村寻过陈郎君。”
陈维生笑道“原来是她,倒确实有几?分交情。”
他如今这个样子,还要拜她所赐,这些时?日?,没有比这更让他兴奋的消息了,这小子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交锋
河谷中的天,热的让人烦躁,石头屋里虽凉爽,但出门能?掉一层皮,石瑶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躺在清凉的石床上,一旁两名婢女一人打着扇子,一人喂她吃着甜瓜,她已?然有些昏昏欲睡,迷糊间,忽然听人道“寨主,外面有人求见。”
石瑶不紧不慢的起身,扯过外裳,披在身上,赤着脚走过去,娇声道“哪里来的人,胆子倒不小。”
那人不过传话的,知?道的不多,他道“门外那位说他是周家的,特地帮周七爷来送信。”
石瑶闻言,眼睛一亮,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她身后的婢女连忙抱着鞋追赶上去,只她们不会武功,待追上去,石瑶已经站在山寨口,正与?人说话。
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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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三人,为首那位生?的清隽儒雅,着月白儒衫,一举一动矜贵自若,宛若明月般明亮皎洁,另两人,虽不如?他,但亦是出彩之人,一人着青衣,一人着黑衣,想来是前面那位的侍从。
“稀奇,今日倒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两婢女正看的出神,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忙俯身行礼,王睿瞥了?眼两人,视线在二人手中的木屐停了?下,道“给我吧,我送给寨主。”
“是。”两婢女躬身道,双手将木屐递给王睿,不敢再?四处乱看。
石瑶看过信,打量眼前的三人,前儿还说山下出彩的人少,今儿就?来了?三位,还真是稀客,只是这两位虽清俊些,但她不喜欢,不若那黑衣服的更有男子气概,她朝他的方向挑了?挑眉,声音娇软道“妾身谢过郎君送信。”又道“郎君既七爷的朋友,自然也是妾身的朋友,信上所?说之事,妾身自倾力协助,近日,我们三当家确实带回一位小郎君,只他原是商队伙计,不知?是不是郎君丢失的小童。”
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江絮一行人,那日江絮与?两人说过此事,赵华连夜探查山寨,很快让他找到了?刘安所?在,只是这寨子可?不比周家,防守严密,他若强行带人离开,多半会被发现,到时四人都要交代在这。
如?今已?是无法从河州官道离去,若连峡谷都被马匪拦住,他们可?真就?是成了?瓮中之鳖了?,想清此事,赵华难得?劝了?江絮一句“以我之力,无法带三人离开峡谷,那小子如?今在寨子里吃喝不愁,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
江絮知?道他说的是最理性的选择,只是马匪凶残,如?今刘安是无事,可?不能?保证他一直无事,况便是她归去,又能?找谁来救,如?今的西齐她已?经无人可?寻,不若在此等候时机,待刘安出寨之时,方才有机会悄悄带走他。
赵华见她不言,知?道她有别的心思,并不管她,这人主意大的很,周家那个?老狐狸都被她骗的团团转,他的责任是护送林先?生?安全返回关中,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两人一时谁都没在说话,已?近傍晚,天空似火烧一般,忽而一只海东青从头顶呼啸盘旋,两人惊觉,对视一眼,只听嗖的一声,海东青应声而落,一只箭正中它的脖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高的距离,一击必杀,江絮忍不住拍手称赞,她回头看射箭之人,林敬正收回弓,指了?指一旁的木材,问道“这些木材够了?吗?”
他举止自若,仿佛方才射箭的并不是他一样,江絮点了?点,原只当林敬是文弱书生?,现下看了?,他这骑射的功夫,倒是十分精湛。
赵华拿剑将那鸟一挑,从中掉下一只细小的竹筒,他拾起来,丢给江絮“看看。”
竹筒里面裹着一封信,这是一封周七爷写给石风寨寨主的信,让他帮忙封住离开峡谷的通道,如?此行事,许是为了?困住林敬两人,她握住信,道“周家多半猜到你们会从峡谷过,如?今趁着这信还没到寨主手中,早点离去为好。”
有他二人在,虽说多个?帮手,但若让他们因?此丢了?性命,江絮亦不愿见到,是以才会出口劝道。
林敬正在搭柴火,闻言道“那你呢?你是不是准备拿着这信进寨子里救人?”
江絮被他猜中心思,解释道“我会给你们时间,等你们离开之后,再?去送信。”
林敬抬头看她,道“即便是进了?寨子,你又用什么?办法带他走呢?不过是白送一条人命罢了?。”
江絮抿了?抿唇,道“那我也不能?不管他,总之这件事与?你们已?经无关,你们还是早点走。”
她不是不知?道这事凶险,马匪是什么?人,落在他们手里能?有什么?好事,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安出事不管。
林敬望着她,往日见她都是温和自信的,这会子的她,神情里带着难以忽略的倔强,很是少见,他道“既然已?经决定?插手,岂能?半途而废,即是要去寨子,三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安心些。”
江絮一怔,她原就?觉得?这海东青来的太巧了?,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周家在河州涉及甚广,商队众多,岂会不与?这些马匪打交道,林敬对周家的了?解比她深,不会猜不到。
或许她拦住两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这海东青亦在他的算计之内,若真如?此,再?劝倒是无用,况她如?今确实需要人帮忙,遂不在多说,是以如?今三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寨子里少有生?人,况这三人还是主动来的,让不少人心生?好奇,偷偷摸摸跟着后面瞧,三人神情自若,恍若未觉,王睿暗自打量,越发觉得?的这几人不简单,且是给那个?人送信,老三这回带来的小子,看来不简单。
石瑶领着人入座,便让人去唤陈维生?,道“告诉三当家,有贵客来,让他出门来迎。”
不知?是有意无意,这石寨主并不提看人一事,江絮瞥了?眼林敬,见他淡然自若,还与?那寨主聊起了?茶水之事,这位寨主可?真是出乎意料,周七爷的信中,只提了?句石寨主,她原以为是个?孔武的莽汉,没想到确是位小娘子,还如?此年轻貌美,这可?比莽汉要难办,这石寨主既能?压住寨子里的这些马匪,又岂会是单靠美貌,心机谋略必胜过常人。
不过她能?想到事,林敬不会注意不到,一时不知?他是真的有后招,还是假装淡然。
不多时,便有人入内,他背着光,只看得?出身材高大,待走进,江絮瞳孔一震,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赵华余光扫过她,不知?她是怎么?了?,堂中这人确实煞气重?了?些,但以她的见识,岂会这么?轻易被人吓到。
赵华不知?,江絮确实被吓到了?,倒不是因?为这人有多凶神恶煞,而是偏巧是她认识的人,陈维生?,如?果不是在这里见到他,她应该会很高兴见到故人,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絮头微微垂下,希望他尽量不要注意到自己。
陈维生?扫了?眼屋内众人,目光并未在谁的身上停留,只道“寨主,不知?这几位是?”
石瑶笑道“这几位是七爷的朋友,特地来帮七爷送信。”
陈维生?听她说完,重?新?打量着屋内的三人,作揖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七爷的朋友,倒是稀奇,七爷还是第一次托朋友来送信,不知?可?是又甚要紧之事。”
石瑶方才已?经换过衣裳,这会子穿着一件白衣纱裙,系金丝腰带,微卷的黑发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几缕发丝落在额头上,替她平添了?几分风情,她晃了?晃木屐,笑道“正是有事呢,这位林先?生?有位小童丢了?,打听到咱们前几日收留了?位小郎君,想看看是不是丢的那位。”
陈维生?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今日倒不巧了?,我刚让这小子跟人去熟悉路线,不在寨子里,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归来。”
石瑶抬手挑了?挑发丝,道“那可?真是不巧了?,几位不若在寨中暂住一日,待到明日人归来,再?看过不迟。”
赵华眸光一闪,正要说话,江絮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他瞪了?她一眼,听林敬道“既如?此,倒要叨扰石寨主了?。”
石瑶轻笑一声,道“林先?生?客气了?,你既是七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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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要替七爷好好招待你,寒舍简陋,怕是要委屈先?生?。”
说着让人领着三人去客房,林敬忙道谢,与?那带路之人一同而去,一派主客皆欢的场面,只是待三人方离去,石瑶面色一变,转身一巴掌扇在陈维生?脸上,冷声道“老三,你该清楚,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多说。”
石瑶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打的陈维生?脑袋嗡嗡的,好半晌才回过神,低垂着头,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待抬头时,已?然不见,他道“寨主我知?错了?。”
石瑶轻哼一声,冷冷瞥了?他一眼,道“老三,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别让我失望。”说完,亦转身离去。
厅中只剩下王睿与?陈维生?两人,王睿与?他交情还算不错,道“你为何要提醒那几人,这不是与?寨主作对嘛?怨不得?她打你。”
陈维生?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笑道“你不觉得?,让他们清醒着死,比糊涂人更有意思吗?”
王睿一听,顿时无语,得?了?,这里面感情就?他一个?正常人,罢了?罢了?,管不起,随他们怎么?玩,他还是算算寨里的账单更有意思。
交谈
石屋内,林敬与江絮对坐,赵华抱剑站在窗台边,穿堂风过,十分凉爽,江絮喝了口茶,这寨子里的茶水算不得好,河州一带不产茶,中原来的好货又贵又少,多半不会拿来招待他们,这味道,还不如奶茶,她皱了皱眉,又将茶水放下,道“这屋子建的不错,冬暖夏凉。”
林敬接话道“是啊,看这石材应是就地取用,十分便利。”
赵华冷冷瞥了两人一眼,道“如今怎么办?”
他不蠢,那位三当家的话,明显就在告知他们,周七爷不会让人来送信,他们有问题,他不信这两人听不出来,还有心情谈论房子,倒是真不急。
江絮现?在是真不急,陈维生故意?提醒,不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已经认出来了,但?他既然?没有当场揭穿,必是有其他目的,且他上面还有那位石寨主?,她多半已经猜到林敬的身份,周家在河州一带抓人的动?静颇大,她不可能没听说?,况周七爷的信上亦写明让她帮忙封去峡谷的通道。
这石寨主?若真有心,早该将他们抓起来,送走,何必再?编个借口留人,不过是在周家与关中之间?博弈,想赚取更多的好处,江絮想这种事林敬应该比她更清楚,至于?怎么说?服,还要看他怎么让利了,她想着,看了眼林敬,听他笑道“这三当家,身量颇高。”
江絮不料他有此言,失笑道“正是,少见像他这般高的人。”
赵华闻言,看疯子似的盯着两人,冷笑一声,一个闪身,跳出窗外,不想再?搭理这两位。
两人自然?听到动?静,相视一笑,江絮道“赵侍卫一向如此急性?”
林敬与赵华私交甚好,笑道“非也,乃是在此耽误许久,怕家中之人等急。”
江絮一笑,倒不是不急着走,不过这寨子里比她急的人更多,未等入夜,便有人来请三人去赴宴,言是寨主?有意?为贵客洗尘,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但?他们又不得不去。
石瑶已是换了一声碧青色衣裙,腰系金丝带,墨发只简单编成一只麻花辫,落在一侧,上点缀这一支镶宝石发带,赤脚踏木屐,脚踝处系着一串玛瑙铃铛,走起路来,轻盈又活泼。
她手持酒壶,亲自斟酒,靠的近些,江絮越发看清她的脸,仿若一颗剥开的棕色鸡蛋,细腻丝滑,江絮目光凝滞,微微愣神,听她娇笑一声,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未曾瞥见石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江絮一侧坐着赵华,他神色冷漠,眼神警惕,石瑶似并?不介意?,笑着斟酒,见他不饮,玉手亲执,将那酒水饮尽,又斟上一杯,递与赵华,道“愿与郎君共饮一杯。”
她声音娇软甜腻,眉眼盈盈,身子微微一软,正要靠近赵华,倏忽间?一声清脆的剑出鞘声,将石瑶推开来,场中顿时气氛一变,石风寨众人突然?站起来,盯着江絮三人,赵华亦站起来,手握在剑柄处,一股肃杀之气在厅中弥漫。
林敬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看向石瑶,道“石寨主?,这是何意??”
石瑶将酒盏放下,似诧异的看向身后石风寨众人,笑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郎君不过与我开个玩笑,可别吓到他。”
石瑶说?着又转向赵华道“赵郎君莫怕,他们不过一群莽汉,不懂规矩,郎君既不愿喝,妾身自不好勉强,还请归坐,莫要伤了和气。
这话原没什么,只是对着赵华,倒有几分调戏的意?思,听得江絮想笑又不敢笑,怪道这美人寨主?如此殷勤,亲自斟酒,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赵华矣,说?起来,林敬与赵华这两人,还真是吃香,到哪都能惹出桃花债,她看向赵华,他面色铁青的坐下来。
酒过三巡,正值酒酣微醉之时,门外忽有人来报信,江絮慢悠悠放下酒盏,一抬头,便见陈维生跟蛇似的盯着他们,或者只是她,她别过眼,见石寨主?笑道“这可真是巧了,七爷不知怎么回事,白?日里刚送了封信,这会子又打?发人送信来。”
她说?着就有人领着一青衣小厮进来,那装扮,确是周府下人的模样,他方一入内,大惊失色,指着林敬道“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话音落,石瑶哎呀一声,道“林先生原是周府的姑爷,不知是哪位娘子的夫婿,真是失敬失敬。”
那小厮说?话道“石寨主?千万当心,这人是骗子,哄了我们周家的马,成婚日就跑了,没想到是躲在这里,这下正好,七爷正到处派人找他呢!”
江絮好笑的看着这一出戏,倒也不慌,一日之内,从河州到峡谷,这距离,必是不可能之事,石瑶如此安排,多半想以此威胁,探探林敬的底线。
林敬从一开始便不曾开口,待这小厮说?完,方笑道“寨主?这戏演的不错,只可惜,找错了人,林某只担了个逃婚的罪,这诓马的事,可与我无关。”
石瑶一笑,对低下站着的小厮道“演成这样,怪道林先生能一眼看穿,下去吧,莫要在此丢人现?眼。”又对林敬道“林先生方才虽是演戏,但?若要周家知晓,不过两日来回。”
“妾身虽十分欣赏先生,只是,先生亦知道,如今这河州一带,周家不是我能得罪的起,七爷既是有令,妾身不过弱女子,岂敢违背,还望先生体谅妾身的难处!”
她话落,赵华倏忽起身,持剑往林敬身侧靠去,石瑶亦不慌,道“我知赵郎君武艺高强,可郎君亦该明白?,双拳难敌四?手,况这里还有两位需要郎君照顾之人,还望郎君三思。”
闻她之言,王睿与陈维生两人亦站了起来,江絮暗中观察,这屋内除了他们两,亦有几位寨主?高层,若只有这几人,倒还好办,只是这窗外不知道她安排了多少人,早知是场鸿门宴,江絮眸色一沉,望了眼林敬,见他不紧不慢站起来,道“寨主?难处,林某理解,不知可否入内一谈。”
如今他们是瓮中之鳖,石瑶不惧,况她正等着,领着人入内,赵华想跟上,被王睿与陈维生两人拦住,三人眼见要打?起来,江絮出生道“赵侍卫,先生与寨主?有要事相谈,莫要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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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瞥了她一眼,好半天,抱剑站在一侧,只盯着林敬离开的方向,并?不言语。
陈维生笑道“这位小郎君倒是比那位懂事些,既无事,不如再?喝一杯。”他说?着,拿了壶酒坐过来,作势要斟给她。
江絮摆手道“谢过三当家好意?,只方才已饮了太多,亦是微醺,不可再?喝。”
“既如此,厨下正熬着解酒汤,小郎君若不介意?,可随我一道去端上一碗。”陈维生说?着,不等江絮回话,拉着她往外走,留下王睿一脸愣怔,不知这陈维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旁人见是三当家领着,也不敢拦,由着两人离去,待走到无人处,江絮试图挣扎开,但?陈维生那只手跟焊上了似的,动?也不动?,她无法,道“陈维生,你做什么?放开我?”
陈维生阴阳怪气道“原来絮絮还记得我,我还当你早把我忘了。”
江絮没好气道“我还未入古稀,不至于?记不住人,况且,你故意?在石寨主?面前提醒,不就是想让我注意?到你。”
陈维生反手将江絮箍进怀里,喜道“絮絮,你可真聪明了,那你再?猜一猜,我带你出来做什么?”
江絮手上被挟制,只得用脚与他过了几招,但?这陈维生功夫见涨,她根本不是对手,江絮深吸一口气,平缓下情绪道“你先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只这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不仅不放开,还越发变本加厉,鼻尖嗅着过她耳侧,气息跟蛇信子一般,绕着她打?转,江絮忍住恶心,听他又道“既跟我出来了,我就不会放你回去,况且里面那两人必死无疑,我岂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江絮冷声道“那可未必,石寨主?既然?愿意?与林先生谈,不过是看他与周家谁给的利更大罢了。”
陈维生摇头,在她耳侧低声道“你知道寨主?为何愿意?替周家做事吗?不单单是为了利益,更因为,她与周家七爷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便是里面那位林先生说?出花来,也难让寨主?同意?。”
“况寨主?已给周七爷送信,纵是他能多活几日,亦逃不过周家的追杀,他敢如此大胆诓骗周家,让你陷入如此险境,这样的人,你还要跟着他?”
江絮好笑,这石瑶方才还有意?撩拨赵华,对这周七爷又能有几分真心,不过她想说?的倒不是这些,道“你没听林先生说?,他没有诓骗周家的马匹,你以为这是假话?”
陈维生一怔,江絮平淡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骗周家马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你方才说?错了,若是周七爷来此,林先生未必有事,必死无疑的人是我,如此,你还要留下我?”
江絮见他不动?,猜他是没反应过来,寻着机会,趁机推开他的手,挣脱出来,又道“你若真想救我,把刘安交给我,放我与林先生离去,才是唯一的法子。”
妥协
室内,风透过灯罩,吹得?烛火东倒西歪,林敬与石瑶一前一后入内,坐定,方听她道“林先生想与妾身说些什么?”
林敬抬眸,看了眼眼前石瑶,昏黄烛火,美人如画,古人诚不欺他,可惜,眼前这位,可不单单是位美人,该说是只美女蛇更贴切些,他淡声道“如今河州与吐蕃商道中断,石寨主的日子应是比往日艰难不少。”
石瑶闻言,娇笑?一声,道“林先生说的是呢,如今寨子可不比往昔,周家这种大商队,妾身得?罪不起,小商队东西又少,要养活这一山寨的人,可把妾身愁死了?。”
若不知真相,听她如此说,日子确实艰难,可这些人前些时日,刚抢了?一伙商队,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话听起来莫名讽刺,林敬按下心中的厌恶,缓声道“寨主之难,在于商道,若商道重开,一切问题尽可迎刃而解。”
石瑶听他提商道,暗忖他话中之意,嘴上道“先生说的简单,可如今朝廷丝毫没有重开商道的意思?,妾身弱质女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敬浅笑?,反问道“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都在争抢夺利,寨主以为,西齐能坚持到?何时?”
他话音落,只听室内嘣的一声,原是烛火灯芯突然炸开,石瑶远远看去,慢悠悠开口“这……妾身可不知晓,不过听闻如今西齐幼主登位,妾身虽愚笨,但奴大欺主之事,还是听说过,单看这小皇帝的本事了?。”
不过朝廷如何,她可管不着,这上面换谁坐,总归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但乱起来有乱起来的好处,他们干的就是趁乱打劫的事。
林敬道“寨主可有想过,有朝一日,能正正当当的收钱,而不是靠刀尖舔血呢?”
石瑶听出些意思?来,道“林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招安,那妾身恐不能如先生意,我们石风寨散漫惯了?,可吃不来军营的苦。”
林敬摇头,道“寨主误会,当初寨主在商道收取过路商队钱财,做他们保命之用,若日后商道开通,朝廷可单给寨主开此通道,为寨主所行之事正名,可不就是堂堂正正,况如此来钱,不比杀人越货来的轻快。”
石瑶闻此言,忽而一笑?,道“林先生,我可不是周家那老头,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诓骗去,即便你是燕郡王的人又如何,莫说现?今西齐还在,便是西齐被关中占了?,凭你林先生,又能保证什么?”
林敬不紧不慢道“石寨主,昔日吕相助子楚公子时,亦没十分把握他能成?功,如今寨主不过小小通融,就能换关中一份承诺,于石风寨百利而无?一害。”
石瑶面上虽带着笑?,只眼里满是讥讽,他道“林敬,你说的好听,你们关中若迟迟不能攻陷,这话不过一场空谈,二来我若放了?你,那周家追究起来,倒霉的可是我石风寨。”
林敬笑?道“以寨主的能力,这周家若是能耐你何,岂会还容你在河州?”
石瑶道“林先生如此抬举妾身,妾身可不敢当,这周家势大,妾身可不敢得?罪,只好委屈先生了?。”
林敬只淡淡看她一眼,道“石寨主,河州之地,与关中不过迟早之事,你如今的选择,关乎着石风寨未来的存亡,还望三思?。”
石瑶怒极反笑?,道“林敬,你威胁我?可笑?,我不知关中能不能拿下河州,但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我相信石寨主非冲动之人。”他说着,看了?眼怒气冲冲的石瑶,又道“况且,寨主真的以为,我入这石风寨是毫无?准备?”
石瑶气息一滞,讥笑?道“燕郡王麾下之人,莫不是都是林先生这边奸诈之徒。”
林敬道“非也,郡王麾下俱是纯善之人,林某亦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石瑶重新打量着林敬,这人生的斯文俊秀,若清风明?月,实际上满身的心眼子,先以利益诱之,又言语威胁,他说他有准备,说不得?亦是诓骗自?己,但这个太过镇定,她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破绽,她不敢冒这个险,况这林敬看似给她路,实际上她只有一个选择,可偏偏这个选择确实让她心动。
她虽不懂国家大事,但如今西齐的朝堂,弱子上位,奸臣当道,如何会是关中对手,况亦非她一人有此想法?,若不然周家怎会强留林敬娶周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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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不识时务之人,若在此时得?罪了?关中,待他日关中占领河州,石风寨的处境可就不妙了?,这会子卖个人情,不论这商道通行一事成?不成?,对山寨长远有利。
她沉默片刻,道“林敬,我暂且信你,希望你到?时能说到?做到?,若有违约定,我石风寨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另有一事,周七爷如今已是知道你在寨子里,若眼下放你走,我怕是讨不到?好,纵是往后能如何富贵,如今,周家还是河州的老大不是,还请林先生想个法?子,帮忙应对过去才是。”
她能如此松口,心中已是同意此事,拿周七爷说事,不过想给他添个堵,林敬执杯盏,黄绿的茶汤,清澈透明?,这是产自?中原的霍山黄芽,轻抿上一口,称赞道“好茶!香而不淡,回味甘醇。”
石瑶不爱品茗
弋?
,对茶水这些一窍不通,茶叶多是从商队那边抢来的,笑?道“林先生是文雅人,妾身可不懂这些。”
林敬笑?道“好茶当得?珍藏,遇到?良人自?是也要收到?身旁,才能安心不是。”
石瑶闻言,咯咯笑?出声,道“怎么,莫不是林先生看上妾身,想要将妾身带到?身边,可惜妾身没这个福分,自?在惯了?,恐辜负先生美意。”
林敬道“非也,寨主应是知道林某说的是何人,如七爷这样的好男儿?,寨主错过可就亏了?。”
石瑶看他,露出一丝玩味,道“妾身还当你们读书人都是些正人君子,没想到?记起仇来,倒是与我等无?二。”
这个林敬,多半是还记着周家迫他当女婿一事,想怂恿她,不过这话有点意思?,替身找再多,亦不如本人来的有趣,七爷既然要来,还是多陪她些时日,且她放了?林敬,以七爷的性子,若不哄哄他,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刘安是第二日才见?到?江絮,虽入寨不过几日功夫,但在这寨子里整日提心吊胆,度日如年,乍见?江絮,又惊又喜,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小跑过去“先生,你怎么来了??莫不是也被他们抓来的?”
只还未扑倒江絮身边,就被林敬一拦,听他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不准备回去了??不过说你几句,就敢跟商队偷跑,这次若不是石寨主与三当家仁厚,你早被人打杀了?去,快去与他们道谢。”
刘安机灵的很,林敬这么一说,他已经是反应过来,垂头道“先生教训的是,小子知错了?。”又对石寨主与陈维生,道“小子给寨主和三当家添麻烦了?,多谢寨主与三当家收留之恩。”
石瑶还是头一次与刘安打交道,这小嘴,不愧是林敬调教出来的,净睁着眼说瞎话,她笑?道“这小郎君可真是个机灵鬼,既然你家先生爱说教,不如留着姐姐这,姐姐定会好好疼你。”
刘安哪里见?过这架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看向林敬,林敬笑?道“蒙寨主厚爱,只这小子顽劣,怎好留他在此得?罪寨主,还是跟我回去,免得?惹人糟心。”
陈维生知道真相,冷冷看着场中众人,他以为他有能力,结果还是留不住那个人,莫说寨主不同意,便是同意,待那周七爷来,他还真如她所说,保不住她。
只让他眼睁睁看她离开,又心有不甘,他与老娘从瓜州沦落到?此,落草为寇,皆因她而起,原以今生无?缘,偏又再遇,他越想越不得?劲,只盯着江絮不动,但见?江絮连头都没抬一下,越发?气愤。
他紧盯着江絮,不见?一旁的王睿正看着他,满脸狐疑之色,打量一样那孟郎君,生的瘦弱白皙,倒有几分女子姿色,但举止投足,毫无?女气,思?及这陈维生不近女色,屡屡对寨主避如蛇蝎,莫不是他喜欢的根本不是女子?
王睿只觉眉心一跳,这陈维生昨晚拉着人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又心软留下刘安,原来都别有心思?,如此想,再看陈维生时,眼神就不对劲起来。
待林敬一行人走远,见?陈维生还望穿秋水似的看着远去的背影,轻咳了?一声,道“老三,你想开些。”
陈维生愣了?下,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又想着不可能,他一脸莫名,道“二哥,你越发?神神叨叨了?。”
王睿一滞,得?,他白操心了?,算他多嘴,气的他多摇了?几下扇子,给自?己降降火,石瑶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笑?道“老三,你既然看上那孟郎君,何不早说,早些说,我也能为你筹划筹划,如今人都走了?,你光盯着有什么用?”
刚才眼珠子都快粘人家身上,那孟郎君倒是随他主子,性子沉稳,换做他人,早就难堪的躲起来了?,她原只当陈维生油盐不进,没想到?竟然是好这口,深藏不漏。
石瑶说的这么直白,他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真成?傻子了?,一时想辩解,又不好说出真相,只好将这笔账又算到?江絮身上,沉着脸走了?。
战起
金燕山脉,自河州峡谷起,延绵几百公里,最远至金城郡北侧,江絮与林敬一行人,自石风寨而出,沿着河州峡谷一路连行数日,终于出了峡谷,踏入金燕山脉。
吴郎将带人在峡谷处待了好些时日,若不是时间未到,他已经冲进峡谷了,如今见林敬平安归来,乐颠颠的上前,道?“林先生,你?再晚一日出来,我怕是要冲进去了。”
林敬不曾提起他说服石瑶的始末,江絮只能自己猜测一二,如今见着吴郎将?,方明白过?来,不论他如何利诱石瑶,他这个威胁是实打实的,石瑶恐是被他吓到了,不敢赌这个事,只不知他是何时通知的吴郎将?只若在入谷前,他是如何猜到自己会入石风寨,莫非他早有进寨的打算,而自己才是那个碰巧。
江絮非钻牛角尖之?人,不论他有何目的,如今她与刘安已是平安离开,这样?就?够了,自与吴郎将?会和,一行人沿着山脉一路南下而去,山中岁月与世隔绝,不知如今外界已是风云变幻。
时年八月,汉王高本开于京水河畔败与先朝大将?刘德,刘德此人原是上京左金吾卫将?军,先帝南逃后,他拥护先帝之?子?冀王为帝,与高本开数次鏖战,均落败而归。
高本开早已将?上京视为囊中之?物,重心放在南地,未料刘德以此为机,用金银为诱饵,换取高军粮草,将?自身养的兵强马壮,待高本开反应过?来时,已是为时过?晚。
恰逢高军与南地大战之?际,刘德派兵偷袭高本开后方津县,这津县守冯墙,原是前朝官吏,因品行不端,遭人罢免,后虽高本开起义,混了个一官半职,但因他性子?不得高本开喜欢,又无甚真?才实学,只勉强让他守了个小县城,冯墙因此对?高本开深怀不满,且当初换粮草时,得了刘德不少好处,待刘德入津县时,他不仅不抵抗,还亲自出城迎接。
高本开闻此事大怒,执意攻打上京,军中大将?梁秦为人谨慎,又觉津县不过?一处小县,无兵无粮,不过?因离上京近,才被刘德看上,是以劝道?“大王,如今南地已有颓像,该是趁胜追击,津县之?事,尚可暂缓。”
这高本开只当刘德还如以往,并不以为意,道?“如今刘德那厮已欺入门前,若不给他些教训,岂不显得我汉地无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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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起义以来,一直所向披靡,渐觉自己乃是天命所归,哪里听得劝,可怜梁秦一片赤胆忠心,只惹来高本开的不悦,找了个借口?将?他赶到阳水粮仓,派他镇守粮仓,梁秦失望至极,趁夜便带着心腹手?下离开。
自他离去不过?三日,高本开将?南地交于麾下郑西指挥,自己亲赴津县,与刘德在津县对?决,他此番,到不单单是为了津县,原有意在此地重创刘德,一路直取上京,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
刘德见高本开来,假意带兵撤回京水河畔,引得高本开大喜,以他心生恐惧,趁胜追击,岂料刘德早已在河畔设下埋伏,打的高本开措手?不及,大败而逃,与此同时,南地得知消息,派兵增援前线,郑西应对?不敌,仓皇离去,两人在定州相遇,郑西提议,先暂退阳水粮仓寻梁秦,再寻其他部众反击,但高本开因先前之?事,对?梁秦有了疑心,恐他出卖自己,不同意此举。
眼见刘德带兵而至,高本开麾下有一人唤顾唯提议道?“如今前有刘德后有南地追兵,左右无处可去,不若投奔关?中,积攒实力,再行出发。”
高本开眼见生死关?头,不得不同意此意见,且关?中如今晋王赵坚掌兵,他原是陇西赵家之?后,陇西原为西齐故地,赵家亦算西齐之?后,与他倒是相仿,而今到只有他能投奔,即是做了决定,趁夜便带着心腹匆匆往关?中而去。
刘德得知消息,趁机收拢了高本开的属地,一时间,俨然又成一方霸主。
赵坚闻高本开投奔之?事,大喜,正与众臣商议如何安置此人,忽闻窗外有动静,他眉头一皱,欲要呵斥门口?守卫,便听一声高昂的女声“赵坚,你?给我滚出来!”
他神情一滞,不敢看群臣颜色,匆忙道?“今日暂且到这,明日在商讨此事。”
话音方落,场中众臣慌忙告退,那脚步,仿佛背后有鬼撵似,待人走光,赵坚方出声,语气无奈道?“阿于?你?这是要闹哪样??方才那么多大臣看着,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晋王妃于氏入内,冷笑?道?“赵坚,你?问我要闹哪样?,我还想问问你??”
她?年已过?四十,因保养的好,这会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着一身撒花香妃色衣裙,墨发挽髻,两侧各带一只红宝石步摇,端的是美艳动人,晋王年轻时就?爱她?这骄纵的模样?。
只他自造反以来,已无人对?他呼来喝去,再看于氏这盛气凌人的模样?,隐有些不悦,,但毕竟多年夫妻,纵是有些不悦,亦忍了下来,耐着性子?道?“你?就?是生我的气,也该有个理?由,没由来就?定人罪的是哪来的道?理?!”
于氏想起心中之?事,仿佛看陌生人似的打量着他,他们少年夫妻,相伴至今,如今她?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看懂过?他“沁娘的事,我绝对?不同意。”
赵坚神情一变,正色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沁娘好。”
于氏冷嗤一声,道?“当初让沁娘进宫,你?亦是这么说,可结果呢?让她?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她?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赵坚对?赵沁并非没有愧疚,只他心中自有大业,听这话,脸色一沉,道?“胡说什么,能服侍陛下,是她?的福气!”
于氏讥道?“福气?赵坚,你?所谓的福气就?是让沁娘陪着一个废人,整日提心吊胆,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就?是你?的福气!”
赵坚一滞,许久方叹道?“那孩子?不能留!”
“在你?眼里自然不能留,那可是你?上位的阻碍,哪里能留着,不仅是那孩子?,若真?到了那日,恐沁娘亦是你?眼中的阻碍!”于氏厉声道?,她?情绪越发激动,扯过?赵坚的衣袖,道?“我告诉你?,赵坚,这孩子?我保定了,你?若要杀,便连我与沁娘一同杀了,免得影响你?的大业!”
赵坚见妻子?如此,眉头紧皱,道?“阿于,沁娘如今还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待日后,我定替她?寻一位俊俏后生,到那时,她?想要几个孩子?就?要几个。”
于氏道?“我不管以后如何,你?若心中还对?沁娘有一丝愧疚,就?留下这孩子?。”
赵坚深知妻子?脾气上来,执拗得很,年岁大了,越发无理?取闹,为了个未出生的小子?,过?来跟他闹,让他在群臣丢面不说,死活不肯下台阶,他脾气也上来了,不耐烦道?“妇人短见,这孩子?与沁娘无半点好处,留下来只是个祸害!”
两人谁也说不通谁,眼见越闹越大,晋王府的管事赵源在门外急的团团转,想起于侍郎临走前的嘱咐,忙唤人去城外寻世子?赵达,嘱咐小厮,只说是晋王有事找他。
因近日连续干旱,赵达正与京兆尹裴如在城外视察,早先已让工部寻巧匠布置了不少水车,又在田地附近挖下深井,如今情况虽有旱情,但总体?还能对?付过?去,两人正有回城打算,听来人报信,赵达轻轻应了声,与裴如告辞离去。
待入了府,就?见赵管事满脸急色,他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说,我已知晓。”
阿爹知他在城外视察,如真?有要事,不会派晋王府中人去寻他,多半是府中旁人以晋王名义寻他,近日宫中之?事,他已得了消息,以阿娘的脾性,如何能忍,必会寻阿爹闹一场。
室内,瓷片板凳铺了一地,凌乱不堪,晋王与晋王妃各坐两处,发丝乱蓬蓬,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不难想象方才发生了什么,赵达微微蹙眉,还未踏入,就?听晋王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出城巡查了?”
晋王妃理?了理?妆容,站起来,道?“怎么?连大郎也碍你?眼了?”
晋王正了正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无知妇人,懒得搭理?她?,又看赵达,猜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道?“大郎,你?来的正好,劝劝你?阿娘,让她?莫要执迷不悟。”
赵达道?“阿爹,以儿之?见,不若留下这孩儿,更?为好些。”
晋王原想着让他劝劝于氏,结果人来劝他了,他板着脸,瓮声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这孩子?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他道?“阿爹,若为长远打算,更?该留下才是,其一阿爹是他外祖,由你?看顾朝事,理?所当然,其二他不过?稚儿,由阿爹养着,有何可惧?”
“且沁娘自幼多病,养了这些年不过?将?将?好些,强行落胎,若因此伤了身子?,实在不值。”
赵沁知道?自己有孕,就?已经找过?他,阿爹谨慎,怕这孩子?日后留下隐患,但如今关?中之?地,乃是他父子?几人靠着拳脚打下来,还怕一个无知稚儿,对?这个孩子?的去留他并不关?心,不过?为全王妃与沁娘的心意。
晋王闻言,神色莫名的望了他一眼,叹道?“罢了,你?既如此说,就?留下吧。”
又对?于氏道?“沁娘那边,你?进宫跟她?说说,日后莫要再出这等事,下不为例。”
于氏听他松口?,心中一喜,赶着进宫跟沁娘说这事,随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说着也不见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高高兴兴的走了,晋王一脸无奈看着老妻离去,这个性子?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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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一阵雨一阵,她?总觉他心狠,可当初沁娘入宫,他本意是让她?在宫中待上几年,待天下定了,再接她?出宫,替她?寻个如意郎君,哪里想到她?会如此糊涂。
再者是他家这位大郎,样?样?出色,可惜,就?是心太软了些,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舍不得见他妹妹与阿娘难受罢了,如此脾性,日后不知是福是祸,话以到口?,又咽了下去,道?“今日视察情况如何?”
赵达将?情况说与赵坚听,闻问题不大,他松了口?气,面露疲态,赵达见状,不在久留,嘱咐仆役照顾晋王休息,便大步离开,未至府门,想起几日未见赵知,便问了句,赵管事只道?他一早就?去了书院,还未归来。
赵达点点头,正要离开,见世子?府管事赵德发匆忙而来,道?“世子?爷,我可算找到你?了,元姑娘出事了!”
“她?不是在府里待着,怎么会出事?”赵达不解,如今世子?府又没个正经女主人,平日他不在,不都由她?做主,谁还能越过?她?去。
赵德发抿了抿唇,犹豫半天,方道?“是三郎君得罪了元姑娘!”
两难
赵达脸一沉,道“那小子做了什么?”
赵德发苦着脸,小叔子欺负兄长妾室,这?事?实?在难以启齿,道“三郎君他……”
赵达看?他这?样,想?到三郎的?脾性,已?是猜出几分,道“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着翻身上马,临去前嘱咐赵管事道“晋王近日辛苦,王妃事?忙,这?些?小事?莫要去叨扰他们。”
赵管事?诺诺应道,心中暗自为赵知捏一把汗,三郎君这?可不是老?奴不救你,实?在是有心无力,且看?这?赵德发吞吞吐吐的?模样,三郎君这?次惹得事?恐怕不小,他还是装作不晓吧。
藕荷院内,一片狼藉,丫鬟仆役见赵达来,慌忙跪了一地,屋内阵阵哭声传来,听声音不像元秋,是她身边的?婢女红铃,赵达入室内,见元秋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瘫坐在窗台前,惨白着脸,眼中一片死寂,婢女红铃蹲在一旁哭泣。
红铃听到动静,抬头见是世子,跪哭着道“求世子为我家娘子做主。”
元秋自幼与长在赵家,三郎与她关系一向亲厚,他不是不知道,他只当三郎年岁小,对?元秋是出于孺慕之情,是以并未阻止两人来往,况他看?着元秋长大,在他心中她与沁娘无异,若非母亲趁他不在,强行让元秋入府,他断不会同意此事?,只当时?木已?成舟,若将?她送回去,必惹得母亲不满,元秋亦为难,,原有意替她在寻如意郎君,只她未有看?上眼,他事?又忙,哪里顾得上这?些?琐事?,这?事?便搁浅了。
元秋听到红铃的?话,微微一动,缓缓抬眼,看?向赵达,心如死灰道“世子,妾身自知无脸在存活与世,望世子看?在妾一向安分守己的?份上,给妾一个痛快!”
赵达身影高大,站在门口,逆着光,淡声道“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且安心在府中待着,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元秋凄惨的?摇了摇头,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掉,道“世子好意,妾身谢过,只是不必了,妾身自幼孤苦,幸得姨母垂怜,在府中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如今既对?不起姨母垂爱,亦对?不起世子的?信任,有何颜面在存活与世。”
赵达闻她之言,微微蹙眉,他甚少见女人落泪,只有一次,那人是被疼哭的?,长得纤细柔弱的?,但却倔的?很,念头不过一闪,他敛了敛神道“莫要妄自菲薄,此事?因三郎而起,待我将?三郎带来,如何处置皆由你之言。”
不等元秋再说,他大步而出,黑着脸看?着院中人,冷声道“三郎君呢?”
院内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应,赵德发气的?踢了一脚跪着的?小厮,道“世子问话呢,听不见吗?三郎君去哪了?不是让你们看?着吗?”
那小厮磕着头哭道“世子饶命,小的?没用,拦不住三郎君,他已?经?骑马走了。”
赵德发听完又踹了他一脚“废物东西,还不快去找!”
那小厮连连应道,起身就要跑出去,听赵达道“不必,赵荣,你去将?三郎君抓回来!”
赵荣应道,一个闪身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官道上一辆黄蓬黑底的?马车奔驰而过,扬起一阵沙土,这?是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马车,马车中人坐着两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另有一黑衣男子与小郎驾车,正是江絮一行人,自出了金燕山,吴郎将?因有要事?,已?经?带人先行离开,江絮有意去往山城,便与林敬一路,打算从合西县借道前往。
临近午间,马车方到合西县,本?是例行检查,岂料那守卫见着马车上青衣男子时?,脸色突变,一声大呵,将?城门处的?其他守卫引了过来,团团围住那辆马车,其中一人,守将?穿着,厉声道“江县丞,莫要抵抗,束手就擒,我等不会为难你”
江絮一愣,这?才注意到,城门口比往日多了不少守卫,她略略一思,猜测他们说的?人约莫是合西县丞江原,但短短数月,不知他是犯了什么事?,竟成了通缉犯,她镇定道“诸位在说什么?我乃姓孟,并不姓江!”
那为首的?守将?冷笑道“江县丞说笑,你的?画像,如今在西齐帖的?到处都是,岂会认错。”
江絮不慌不忙道“敢问将?军口中所言县丞可是男子?”
“你这?反贼,莫要再狡辩,你既不配合,休怪我们动粗。”他话音落,就要上前抓人,刘安扑在江絮身边,道“你们认错人了,我阿姐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人!”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不让开连你一块带走。”那守将?愣了下,并不将?他这?话当回事?,只当他在胡言。
“诸位明察,妾身自河州而来,并非诸位口中所言之人,若诸位不信,可寻人与妾身验身。”江絮说道,她神色坦荡,不似说谎。
那守将?狐疑,便要找人来验江絮身份,忽然身后有人打断他,道“明知不是,何必如此为难一小娘子。”
那声音老?迈,明显是一位长者,江絮一怔,缓缓回头,行礼道“多谢老?先生仗义执言。”
那守将?不认识这?老?先生,但见他通身气派,气度不凡,合西县来往人多,他惯会看?人,猜测此人必不普通,便道“先生所言甚是,但这?小娘子与江反贼如此相像,说不得是亲人,当得带回去审问,还望先生理解。”
江原在这?里做过几日县丞,这?守将?自然是见过的?,明知眼前这?位虽与江县丞只有六七分像,且身高肤色并不一样,只他领命巡查反贼已?好几日,皆无消息,如今遇到长到相似的?之人,纵他不是,说不得与江县丞有些?关系,是以才不肯放人。
陶城笑道“不必如此,老?夫与江县丞同僚一场,他生自荆北,家中早已?无亲人朋友,这?小娘子与他并无关系。”
那守将?一听,迟疑道“不知先生是何人?”
陶城笑道“老?夫姓陶,不过闲散人士。”
守卫面色一变,当朝姓陶的?官员,如他这?边年纪的?,只有陶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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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他虽不识,但尚且听过名姓,且前些?时?日听金城郡客商说起,这?陶太傅辞官归隐了,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此等朝廷大员,即便是辞官归隐,他亦得罪不起,恭敬道“陶先生既如此说,那便不是,是小子猖狂了。”又对?江絮道“某唐突了,小娘子见谅。”
江絮笑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所为乃是尽忠职守,妾身佩服,愿将?军早日擒得反贼。”
那守将?谢过,带人散去,独留下江絮与陶城,江絮作揖道“多谢先生,许久未见,先生可还安好?”
陶城笑道“如今朝事?稳定,老?夫身体安康,甚是安好。”
思及前事?,许多疑惑倒是解开了,怪道当初他觉得江少监突然变了,原来如此,许久方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老?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身边竟是真有位花木兰。”
江絮摇头道“先生谬赞了,妾身不过愚人,如何能比花木兰,不知先生如今欲往何处?”
陶城道“老?夫本?是山城人,这?身上没了担子,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江絮亦欲往山城,况她还有许多事?想?问陶太傅,是以道“先生可介意带妾身同行?”
陶城打量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道“娘子即要离开,便不要再回来了,如今早不比往昔,且旧人若得知,亦会希望娘子能保全自己。”
江絮知他好心,只她心中仍有寻人之意,便道“先生好意,妾身心领,只当初大郎君之事?,妾身无能为力,如今既知二郎君在外?,又岂好再袖手旁观。”
陶城并未回她这?话,只道“娘子可知,江县丞通敌吐蕃,如今西齐各地都在抓捕他,娘子下次若在被误会,老?夫可就救不得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他说着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风吹过车帘,隐约能见到中有一人端坐,他又道“况如今娘子既有家人,当以家人为重。”
江絮不想?他有如此误会,正要解释,林敬突然从马车中下来,行礼作揖道“多谢先生提醒!不过先生误会了,我与孟娘子乃是友人,并非其他。”
陶城胡子一把,见林敬生的?如玉山之美,风姿仪态不凡,摸着胡子道“可惜可惜,小郎君如此才貌,若能与孟娘子结缘,必成一段佳话。”
江絮心道你哪里看?出来我与他会是一段佳话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个颜控?
听得林敬又道“先生过誉,林某不过一介粗俗之人,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
陶城笑道“林郎君谦虚了,时?候已?不早,老?夫还有路要赶,便不再叨扰。”他说着,看?了眼江絮,道“孟娘子,二郎去向我亦不知,只他未曾回南地,你莫要白费功夫了,既已?选择了他处,还是早日归去为好。”
江絮不解其意,想?要再问,陶城已?蹬车而去,她无法,只好与林敬上车离开。
待在马车上,方明白过来,陶城许是误会了,她何时?有投奔他处?莫不是河州之事?已?被人知晓,周家敢说出去,难道不怕王通发现他们与关中私下交往之事??
若真如此,怪道突然捏造江原的?罪名,如此大张旗鼓,就为了将?她逼出西齐,他可真是太高看?自己,如此想?着,忍不住自嘲扯了扯嘴角,她还能有这?待遇,不过王通既然猜到是她,何不将?她的?身份一同暴露,他这?算是手下留情,不知是为何?
且陆仁若不在南地,又会去了哪里,陶城所言若为真,她继续留在西齐,迟早会被当做江原抓起来,就如今日,那些?人明明知道她不是,可仍旧想?要抓她回去立功,她上次被抓,累的?阿兄千里迢迢来救她,如今不能再犯,但这?样一来,她必定是不能再寻陆仁。
未捷
马车向南而行,很快就出了合西县地界,江絮沉默不言,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选择和林敬一同离开,回到河东,毕竟连陶城都已经不再管陆仁的事,她又能做到什么?
许久,她忽然开口,嗓音低沉“林大人,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林敬一直不曾出声打扰过她,听她之言,似乎已?了解她的未出之意,缓缓道“江娘子,这?不像你!”
江絮抬眸看他,笑道“林大人,你或许并不了解我。”
林敬一哂,道“明知前方是条死路,为何还要往前走呢?”
他不理解,陶先生所言,淮王殿下未曾去南地,河州亦不见其踪迹,瓜州一带乃是张瑞的地界,他如今已?受了王通的诏,与?王通一文一武霸着西齐,若落在他手里,与?王通无异。
且如今西齐各地都是通缉江原的消息,摆明要比她走投无路,她明明知道,还要为一个无关的外人,以身?犯险,实在太不明智。
江絮不是不知,但她心中过不了自己这?关,陆文待她不薄,可?他已?经长埋泥下,当初她毫无办法帮助陆文,甚至她连一炷香都未曾给他上?过,就匆匆逃离金城郡,这?件事就像跟肉刺似的,一直扎在她心底。
如今明知道陆仁有难,她还要当缩头乌龟,劝自己不要管这?些事,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左右她不过一条命,若是真命陨于此?,她认了,当初在瓜州,如非陆文及时回援,她早就死了。
至于其他,爹娘如今在河东有阿兄照顾,她没甚不放心的,是以她并未回答林敬疑问,只道“林大人,刘安年岁小?,路上?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这?次她不可?能在带着刘安,石风寨一事,已?经让她心惊胆战,如今明知是死路,更不可?能带他同行,有林敬在,她是放心的,待入了高峰,自有刘娘子看顾。
林敬见她意已?决,对此?是有些失望的,他听赵华说过,当初她曾在高峰县围困世子与?郡王一事,他原以为她足够理智,如今看来,许是她根本不在乎世子,才会轻易下决定,终究还是他想?差了,本有意将她举荐与?郡王,如此?来看,还需打磨些时日,遂不再多言。
*
刺鼻的水腥气,浓郁的让人恶心,江絮悠悠转醒,嘴间又苦又涩,脑子还有点晕沉沉的,忽而身?边有人说话“你醒了!”
年轻的女声,语气里带着惊喜,江絮缓缓抬头,看她,陌生的脸,她道“你是谁?这?里是在船上??”
无处不在的水腥味,水波荡过的声音,晃晃荡荡的房间,她只能想?到是在船上?,头还有些晕,她要缓缓。
她记得那日与?林敬分别之后,又回了合西县,她有意回金城郡,但如今满城江原的通缉令,她不好在做男子打扮,只现在世道不好,她孤身?女人上?路,又恐引来贼人惦记,便想?着找一只靠谱的商队,一同前往。
合西县商队多,她随口与?掌柜打听了几句,只说要去金城郡探亲,掌柜南来北往的人见的多,当场就说店里住了一只商队要去金城郡,她未曾怀疑什么,与?那商队领头预定好,先付一些定金,待到了金城郡给余下的钱财。
她原以为她做女装打扮,这?些人便不会将她与?江原联系到一起,只是到底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心,她前头方与?人谈好,后面便被人报了信,好在她住的房间有面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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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的窗户,她跳了下去,沿着河道到了下游,方才脱了危险。
许是因为泡了冷水,她少?见的发热了,恐又被人发现,只好寻了处小?客栈躲着,她知自己如今不宜露面,只中途难受,去过一次医馆。
未曾想?便是这?一次,就被人盯住了,若是平时她定能发现些端倪,只那会头晕脑胀,让他们钻了空子,那些人多半恐吓收买了店里的伙计,在她吃食里下了药,昏昏沉沉好几日,只觉得自己不停在路上?颠簸,亦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有意识,便是现在了,这?船舱里昏暗,她打量一眼,见除了她与?方才那女子,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缩在一旁,脸色蜡黄,眼神?中满是死寂,她微微思?考,便有了些猜测,她大概是遇到拐子了。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她勉力?坐了起来,才与?林敬豪言壮语一番,还未到金城郡,便被拍花子拐了,她看了眼方才说话的女子,她很瘦,脸色泛黄,年岁看着不大,身?上?的衣裙勉强还能看出些颜色,她轻声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回道“我叫真娘,瓜州人士,娘子你怎么称呼?”
江絮道“絮娘,肃州人,倒是巧了,咱两说起来还算半个同乡。”
她语气轻松,听得真娘轻笑一声,正要再说,角落里冒出一声嗤笑“都被拐了卖了,还能认亲,赶明儿到了地,被卖到楼里,大家可?都是姐妹。”
这?人言语讥讽,听得真娘面色一红,与?她辩解道“不过苦中作?乐,娘子何必如此?刻薄。”
那女人从?角落走出来,她长得高,站起来,几乎遮住了船舱那一丝光线,头发凌乱,颧骨微凸,眼窝深邃,走起路来,腰臀轻晃,有几分像江絮曾见过的胡女,她面带讥笑,看向真娘,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们?你说我刻薄?瞧你们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可?别想?不开。”
她说着眼神?还特地在江絮身?上?停了下,满船就属她长得最?出色,面色虽苍白了些,但平添了几分娇弱感,江絮见她打量自己,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多谢娘子提醒,娘子可?知,这?船是要去哪里?”
那胡女笑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不管去哪里,多半不会是好去处。”她顿了下,又道“以你的姿色,若肯求求他们,说不定能给你卖个好地。”
江絮淡淡一笑,道“好意心领,这?倒不必了。”
她身?子虚的很,多半是被灌的迷药太多,身?子还未能康复,那胡女见她不急不怒,似乎觉得没甚意思?,扭着腰正要坐回去,倏忽间,只听船舱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个身?穿短打的汉子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
船舱内因为他的出现,顿时安静下来,他不客气的走进来,随手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其中便有那胡女和真娘,胡女一笑,歪着身?子娇声道“周爷,妾身?这?几日不方便,去了恐惹贵客不喜,周爷宽容宽容,过几日妾身?好了,定好好服侍周爷!”
那周爷嘴角含笑,眼神?冷漠,这?女人的小?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不过满船女人,就她最?浪,给那些糙人玩浪费时间,捏了把她的二两肉,道“就属你事多,今日放过你可?以,过几天玩你可?别给爷扭扭捏捏的!”
胡女娇笑着回应,胸前好似有两只小?白兔在跳,看的周爷心痒,又抹了一把,才要领着人走,真娘突然跪下来,哭道“周爷,周爷,你放我一次,我身?子还没好,去了会吓到贵客的。”
一个还成,两个他就不见得理会了,冷笑道“你不去,少?了人,难不成让老子去陪。”说着就要上?手去抓她,真娘往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身?后的江絮,待踩上?江絮的衣角,她慌忙跳开,连声道“抱歉,我没注意到。”
这?点子动静,让那周爷一眼就注意到江絮,早知道这?小?娘子长得好,乖乖,这?一看,可?真不得了,一时也忘了去抓人,只露出一抹淫邪的笑,道“哟,小?娘子醒了,倒省的老子费事了。”
他说着人走了过来,一把将江絮拎起来,江絮浑身?酥软,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由着被他拖走,又将方才点名的几个,喊人带走,一时间呼喊声不断,不过一会,门又被砰的一声关上?,船舱里的剩下其他人,早就缩在角落里,松了口气。
真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苍白,那胡女见状,讥笑道“可?真好命,这?就让你逃过一劫了,不过你这?蹩脚的手段,可?别以为方才那位看不出来。”
真娘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没在说话,默默坐了回去,那个女人像个疯子一样,但她又说出来她心里的黑暗,她亦不想?如此?这?样,但看的絮娘被带走的时候,心里不免升起了一股庆幸,她原不是这?样的坏女人,可?怎么就变了呢?
那男人身?上?汗臭腥味冲天,熏得江絮要吐出来,她心知这?会子被带走不会有好事,以她现在之力?反抗只会引来暴打,她如今需要做的是养好身?体,才有机会逃出去。
她像抹布似的被人拖了一路,终于在一处舱门前停了下来,抓他的男人,将她往地上?一甩,一把捏过她的脸,冲着厅中人,道“郑爷你看,这?长相的你可?满意?”
今日宴请的都是些贩私盐的汉子,见过的美人多是勾栏里出来的,一股子风尘气,哪里像这?底下的小?娘子,芙蓉面柳叶眉,虽有些病容,却?不显憔悴,反更惹人怜爱,看的人看的移不看眼。
那男人有心哄那郑爷,见状,将江絮往他怀里一推,那郑爷瘦弱,险些出了洋相,引得身?后男人大笑,道“郑爷有福了,这?小?娘们咱哥几个可?没碰过,便宜郑爷了。”
那郑爷倒没真色令智昏,如此?姝容的小?娘子,可?不是小?门子小?户养出来的,万一碰了不该碰的人,可?不好了,他道“不知这?小?娘子是谁家的?”
男人笑道“郑爷大可?放心,这?小?娘子并非高门贵女,哥几个见她时,正躲在小?客栈里不敢出来,许是哪家的逃奴。”
他们几个走江湖的,惯会看人,对那些高门大户少?有出手的,一来怕惹麻烦,二来这?些人出行都跟着侍卫,他们纵是想?下手亦难,能捡到江絮这?样的好货色,全?凭运气。
江絮见那郑爷,心道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位郑爷可?还真是个熟人,当初离开河州,她找了些乞丐在周家结亲那日闹事,这?位郑爷正是其中之一,她低眉顺眼,并不说话,那男人见她乖巧,不在为难他,只嘱咐道“傻愣着做什么,快给郑爷倒酒。”
江絮力?气虚的很,连拿酒壶都要用尽力?气,她靠近斟酒,在那郑爷耳畔小?声说了句“河州周家。”
郑升一惊,手一抖,酒盏差点掉下去,江絮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只那郑升已?无心喝酒,又吃几杯,谎称醉了,便要离开,那周爷当他急色,赶忙催促江絮与?他一同离去。
各方
精致小巧的园林水榭,荷花娇艳,锦鲤夺目,素衣美人倚栏而?坐,手中端一只青瓷碗,里面放了些鱼食,她时不时扔下几粒,引得鱼儿纷纷甩着尾巴游过来;
“娘子,厨下刚做的羊乳酥酪,你要不要食一碗?”婢女身穿紫红衣裙,外?罩石青比甲,系着松花汗巾,正提着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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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女子面沉如水,好?半天?,开口道“红铃,有?消息了吗?”
红铃一顿,手中酥酪差点洒出来,迟疑道“世子那边未有消息。”
元秋轻轻嗯了声,水葱般的纤指轻轻一动,那青瓷碗一翻,半碗鱼食落入水中,附近的鱼儿纷纷围了过来,映得池水红艳艳的,远远看?去,好?似一滩血水,她慢悠悠站起来,轻飘飘道“是吗,我知道了,汤留着,你下去吧。”
红铃垂首,应声离开,八月的天?,明明热得很?,她只觉浑身发冷,待出了院子,烈阳照在身上,方有?些温度。
关中格县,城郊有?一处茅草屋子搭成的小院,院中堆满杂货,满是灰层,附近村子里的人,少有?敢经过这里,只因为这家原住几位四处走江湖的草莽汉子,如今正还早,院门已经紧闭,若走近些,还能听?到厕屋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呜咽声,那声不似平常的哭泣,反而?听?得人有?几分面红耳赤。
不多时,侧屋的门打开,走出一高壮的汉子,他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方往堂屋而?去,身后屋内,一股淫靡的味道弥散,屋子的草垛上,躺着一抹瘦弱的身影,浑身青紫,已被人折磨的昏了过去。
那大汉进了堂屋,屋内另有?四名汉子,闻他浑身味,中有?一人,带文士帽,手持一柄纸扇,没好?气道“老五,你还真?是荤素不忌。”
此人姓侯排三,幼时家贫,及爱财,入伙前?,多与人做拐卖妇孺之事,后来入过一次狱,同伙跑了,他才歇了心思?,跟着人出来跑江湖。
那个叫老五的大汉一笑道“你小子懂什么?城里那些兔儿爷可比娘们金贵着,像这样姿色的,可不是老子玩得起的。”
“好?了,你玩也玩过了,该杀就杀了,别留出祸害来!”说话的男人坐正位,长相普通,只脸色有?一细长条的疤,从?眼睑延伸至下巴,十分狰狞,他只一句话,那叫老五的汉子便噤了声,他正得味呢,还有?些舍不得杀。
那侯三闻言,老毛病又犯了,想着以?屋中人那长相,必能得个好?价钱,便出声道“大哥,那小子长成那般,杀了岂不可惜,前?几日我收到周八的消息,他们那船过两?日要经过附近,不若将这小子给了他们,还能得一笔钱财。”
那刀疤瞥了眼他,道“侯三,这小子是个富贵人,若是给他机会?逃了,你我都得没命。”
那老五正想着多玩几日,听?了侯三的话,道“大哥,那小子进了勾栏,再烈的性子也得听?话,况且如今南地跟关中势如水火,纵是他家中查到他在南地,又能如何?且要我说,这小子行踪,估摸就是家里人暴露的,会?不会?来寻他都未可知。”
那刀疤仍是不同意,他向来谨慎,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是懂得,摇头道“不妥,留下来终究是个变数,杀了为好?,你既舍不得,让老四动手便是。”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低头啃猪蹄的汉子,那汉子被点名,抬头,瓮声道“大哥,要杀谁?”
这老四不太机灵,但胜在听?话,好?养活,给些吃食就能糊弄过去,刀疤老大对他十分喜爱。
刀疤老大道“侧屋那小子,你一会?去解决了。”
老四应道,将猪蹄一甩,刀一抽,就要出去,一直未曾开口的老二突然道“拖远点解决,别脏了屋子。”
“二哥,晓得了!”老四答的干脆,好?似他不是出去杀人,只是出门闲逛似的。
侯三一舍不得那银子,二来觉得大哥太过小心,就像老五说的,他就是被家里人卖的,哪还会?有?人来寻,杀了太可惜,如此想着,便借口上茅房的功夫,溜了出来,见老四拖着那半死不活的小子往山里去,喊住他道“四弟,三哥偷偷给你留了只烧鸡在屋里,你快去吃。”
老四爱吃,一听?眼都亮了,想去又犹豫,道“不行,大哥让我杀人来着。”
侯三一拍他的肩膀,道“这算什么,杀个人而?已,三哥帮你,你快回?去吃,一会?凉了。”
这烧鸡本来是他准备自己夜里的宵夜,便宜这傻子了,不过这小子能卖不少钱,到时可是能买不少烧鸡,如此想,倒也不心疼了,拖着那少年入山,寻了处僻静地将他藏起来,只等周八那船路过。
静谧黑暗的河面上,一艘船缓缓前?行,船舱内,油灯昏黄,江絮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郑升看?她动作自然,有?股被凡客为主的感觉,他隐有?些不悦,眉头一皱,小眼望着她,船舱内视线昏暗,美人虽是朱唇玉面,但周身却带着一股疏离高贵,让人不敢亵渎,他气一滞,思?及方才厅中之言,狐疑道“小娘子是周家的人?”
他与周家若说起来还有?些仇怨,她真?是周家女郎,恐留不得,况且以?周家的霸道,即便他救了这小娘子,多半也会?被灭口,如此想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倏忽间消失。
她抿了口茶,温声道“妾身若真?是周家人,怕是活不出这船舱,郑爷你说是也不是?”她说着,看?向郑升,见他脸色倏忽一变,又道“郑爷莫慌,妾身与你一般,与周家有?些仇怨,所以?你尽可放心。”
郑升不想被她猜中心思?,最让他诧异的是她竟然知道他与周家有?过节,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道“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