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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觉得氛围不对呢?阎云舟看了看他: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宁咎握着茶杯指了指外面:

“刚才我怎么觉得李将军他们几个情绪不太对啊?”

阎云舟过去这几人连招呼都没有打,不应该啊,阎云舟低头抿了一口茶,眼露无奈:

“皮子紧了呗,还想在本王这蹭吃蹭喝。”

阎云舟的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以至于门口那几位习武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暗玄和李寒几人对视了一眼,却还是都没走,低头继续干活,颇有些赌气的感觉。

过了半天,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将暗玄推了出来,暗玄这才到了门口,面无表情:

“王爷,鹿和兔子好了。”

阎云舟眼底有些无奈,这才撂下了手中的茶盏:

“走吧,这是叫我这厨子呢。”

宁咎暗暗称奇,怎么都觉得这几人都不太正常,临走之前拉了一张毯子,在阎云舟坐在火炭边上的时候搭在了他的腿上,火炭上鹿和兔子都被架了起来。

宁咎坐在阎云舟的边上,今天天气很晴,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的星星,鼻息间渐渐染上了浓郁的烧烤香气,若不是他知道他们这是到北境打仗来了,外面还有强敌环伺,这漫天星空配上烧烤香气都要让他沉沦了。

他仰着头欣赏了半天的星星,阎云舟偶尔侧头看他:

“喜欢看星星?”

宁咎回神点头:

“是啊,快十五了,月亮都要圆了。”

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这漫天的星空,看看都解压,阎云舟也抬眼看了一眼月亮:

“是啊,快十五了。”

半天宁咎再一次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因为在场只有他和阎云舟在说话,那三个人一个个的和木头桩子一样坐在边上,一句话都不说。

阎云舟看了看几位和他较劲的下属:

“去,该调料的调料,该刷油的刷油,别光等着吃。”

三人都动了起来,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宁咎轻轻凑到阎云舟的耳边:

“他们三个嘴被封上了?”

阎云舟有些好笑:

“嗯,被气的吧。”

“谁气的?”

两人挨的极近,宁咎了然了,难不成这是和阎云舟生气呢?为什么啊?

阎云舟翻了一下手中的兔子开口:

“今晚吃饱点儿,最晚后天,北牧和羯族就要结束这样的平静了。”

宁咎一怔,也对,在此刻这样的地方,能有这几日的平静已经实属不易了,他问出声:

“这一次是不是就要将他们引入随州了?”

阎云舟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这周围,半晌点了点头:

“没错,这座城很快就要消失了,羯族攻过来的时候我会让暗玄跟着你,你和他一路先退到幽州。”

一边的暗玄紧紧握住了手指,宁咎却不解开口:

“那你呢?”

暗玄正常应该是跟着他才对啊,阎云舟看了看他:

“我也和你们一起,只不过你要随他先出城,我随后会从通道出去。”

宁咎不疑有他,那天这人和洛月离的对话他听到了,这个城中是有个什么密道。

“好了,尝尝。”

阎云舟割下了一整个兔腿,吹了吹递给了宁咎。

宁咎第一反应就是,有是一二级保护动物,这刚刚烤好的兔腿是真的很香,滋滋啦啦地冒油,宁咎吹了一下,用嘴撕下了一块儿,嗯,别说,这二级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这一晚似乎是最后的平静,因为都没有等到后天早上,羯族和北牧便在第二天的晚上发起了进攻。

好在在前一晚,宁咎便已经吩咐他手下的那些人提前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装了个大箱子,随时都可以出发。

北牧和羯族的铁蹄踏在这片大地上,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今天下午奉阎云舟的军令,绝大多数辎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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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都已经被提前运往了城外。

就连守将也已经退出去了不少,阎云舟在去城楼之前将宁咎交给了暗玄,他的目光在宁咎身上流连了一瞬便略过:

“暗玄,记着本王交代的事。”

暗玄的眼中都有血丝,想要不顾一切留下,却被阎云舟喝住,最后只得站在原地,李寒和尹如风带兵出城迎战,宁咎感觉到有些不对,却已经被暗玄拉着随队准备出城了。

这一场大战是一个注定会败的战,第一轮要佯败,却不能被对方看出破绽,阎云舟病重的消息伍哈斥多方打探,最后是抓住了几个京城的暗哨最后才信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那几个哨子,是阎云舟特意放出去的,他们的身份很真实,经得住查。

他病重,所以能征善战的北境军此刻涣散的军心也就能解释了,他一步一步登上了城楼,他和伍哈斥对峙多年,他今日若不强撑出现,他是不会彻底相信的。

而他露面,伍哈斥才会相信他用这样的方式激励军心,才会信北境军是真的要败了。

第51章宁主任发飙

随州军在第一轮交战中便败退了下来,因为李寒的交代,即便是佯败他们也败的十分漂亮,半点儿都不掺假,僵持了很长时间才被逼退到城墙之下。

那五百重甲兵顶在最前面,但也因为长期负重而开始有了动作迟缓的现象。

而羯族那边看见重甲兵的战力下降便明白了这些天他们打探到的消息是没有问题的,重甲虽然能防御他们的刀,但是重量极重,根本不可能长时间作战。

战场之上,羯族和北牧的兵将士气大涨,而伍哈斥却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他在看,城中到底还有没有重甲兵出来。

但是直到李寒准备向城中撤退他都没有看到城中再一次出现重甲兵。

心里那种隐秘又强烈的兴奋感升腾而起,让他握着剑戟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终于到了这么一天,阎云舟,你可别这么早就死,他要亲自打败他,活捉他。

夜幕彻底降下,但是这城门内外的火把却将这一方天地都照亮,加上月光反射在雪地上的荧光,战场之上半点也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而多了什么阻碍。

在第一节败退之后,阎云舟登上了城墙,城墙边上有一只鼓,他亲自拿过了鼓槌,在那大鼓上敲击了起来。

这大鼓是与李寒约定好的信号,鼓声一响,他们便要开始第二轮的‘反击’。

只不过这一次的反击却不是要将敌人击退到外面,而是要将敌人引到城里,城中已经按着他之前画的阵法布置好了。

将北牧和羯族的兵将引进来之后,会逐次被引入他布好的阵法之中,而他们的兵将也会趁着这个功夫退出随州城。

伍哈斥抬头便看见了那城楼之上敲击战鼓的阎云舟,微眯了眼睛,就是这个人三年前将他们打的退到了随州外几百里的地方,阎云舟病重,这个消息他已经经过几个渠道的消息都确认过了。

此刻他强登城楼不过是想要激昂士气,他知道,这是阎云舟最后的反击了,甚至心中生出一股子自得,能够将阎云舟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枉他们和羯族那群虎狼合作一遭。

“杀,活捉阎云舟。”

如浪潮一般地呼喊声响彻在这片大地上,羯族和北牧的声势大震,甚至连已经很快到了随州城另一个城门口的宁咎都清晰地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那股不安的焦躁来的很莫名,没有缘由,但就是心中踏实不下来。

还有一点就是暗玄的反应,这一路上他都觉得暗玄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头埋的很低,一句话都不出,从昨晚就有些不太对劲儿。

“暗玄,你怎么了?担心王爷?”

宁咎的声音大了一些才压过了外面那两股震天的喊杀声,暗玄忽然转头看城墙的方向,他听到了那鼓声,知道第二轮的攻击开始了。

他的心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手无意识地按住了胸口处那几封阎云舟交给他的信,宁咎看出他的神色不对,心中那股不安持续放大:

“阎云舟是不是有什么事?”

“说话啊。”

暗玄看向宁咎,有些艰涩地开口:

“王爷几日前将几封信交给了我,让我在十日之后交给景郡王,几位将军还有你。”

宁咎的脸色骤然有些变了,一旁的杨生也意识到不对出声:

“今早王爷问我要了多一倍用量的药,会不会…”

宁咎思及这几天阎云舟的表现,心里那一抹捉不住的预感更加强烈,阎云舟一贯不喜欢大蒜素的味道,能让他吃药都不错了,他会主动多要一倍的药量?

这样很可能下面有什么是他也无法预料或者需要用药顶着的事儿。

留下信,又多拿了药,宁咎回头看了看城楼的方向,眼中有些挣扎,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天那人带他学骑马,带他去看山顶的景色,还有告诉他如果有危险就不要再制药的话,种种种种都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他闭了一下眼睛,他觉得阎云舟所说的密道和退路有水分,随后当机立断出声:

“你们去城外,我回去一趟。”

暗玄立刻开口:

“宁公子,我陪你回去,张慎,这是王爷留下的信件,八日之后务必交给信件上的人。”

张慎是随州副参将,从前是阎云舟的亲卫,暗玄确定他绝对没有问题这才交付信件,随后立刻看向宁咎:

“宁公子,我知道一条近路能到王爷所说的密道口。”

宁咎看了他一眼,暗玄从阎云舟交给他信件之后心中便总是不安,他知道阎云舟做事喜欢有备无患,更何况他身系北境安危。

但是这一次他就是觉得不安心,所以他在阎云舟出去的时候偷偷翻了一下他放在房中的地图,这么多年这是他是第一次背着阎云舟做这样的事儿。

此刻北牧和羯族的兵将已经兵临城下,伍哈斥下令冲城楼放箭,阎云舟暂避到了城楼后方的门中,李寒已经带兵准备撤回城内,等待羯族最后的进攻。

虽然是晚上但是随州城门内外火把通明,门内的守将已经按着阎云舟之前画的阵法排列。

大股的部队此刻也已经陆陆续续地撤出城外,阎云舟到了城楼的最高处,这就是他留在这里的意义。

他不走,伍哈斥才会相信他们死守随州,无数的箭簇冲着城楼而放,城楼内已经布置好了机关,阎云舟拉了启动机关。

冷眼看着伍哈斥,城楼上方的投石机启动,大块儿大块儿的石头落下,他在给城中的将士争取离开的时间。

阎云舟和伍哈斥的目光隔着无数火光对视,阎云舟神色冰冷,却不见慌乱,他这样的神情更加让伍哈斥想起了从前无数次的对战。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紧不迫,他就想看到城破后阎云舟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他想要在这张脸上看见慌乱,恐惧的神色。

李寒带兵撤进了城内,随州城门艰难地被关闭了,而此刻羯族和北牧的重甲车也已经推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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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的圆木一下一下撞击着已经松动的城门,整个城外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雪地,血腥味浓重的冲天而起。

除了奉命引诱羯族和北牧的将士,整个随州城中所有的兵将都在迅速冲另一边的城门而去,这原本熙熙攘攘的城中,顷刻间就这样静了下来,城楼上只剩下了阎云舟的站在鼓前的身影。

而城外布满了以为能够活捉阎云舟,全歼随州守将的北牧和羯族的士兵,随着原木的撞击,底下的城门已经传来了吱吱呀呀松动的声音,所有城外的将士都牟足了劲头。

而阎云舟也在那城门越发摇摇欲坠的时候退下了城楼,翻身上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马直奔都护府。

时间已经非常紧了,这个时候出城也已经来不及了,城门马上就会破,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密道还可以用。

另一边,宁咎和暗玄骑了一匹马逆着人流往都护府的方向赶,他们看着大批撤退的兵将就知道,这最后的一击要开始了,宁咎说不紧张是假的,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密道,他们这么回去恐怕也来不及撤出随州了。

他的手指都冰凉一片,但是现在对于阎云舟的担忧压倒了那心底的害怕,只一门心思赶紧找到那人,暗玄一勒马两人已经到了都护府,他急声道:

“我看见那密道就在从前老王爷的那个房间,现在城门将破,王爷应该也已经到了。”

宁咎心中什么念头都有,甚至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暗玄都能看到所谓的密道图,那至少说明阎云舟应该没有骗他们,这府中是真的有一个通往外面的密道的。

他攥紧了手,此刻也已经顾不上再问什么别的了,一门心思和暗玄往老王爷从前的房间走。

阎云舟已经推开了房门,这是他父亲和母亲从前镇守北境的时候住的屋子,这么多年一直都空着。

此刻他扫视了一遍屋子便按了一下床头的位置,那原本的雕花木床升上来了一截,随即出现了一声弹簧抬起的声音,他抬起了床上的木板,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密道口。

他带着足够的烛火和火折子这才下去,密道中阴暗潮湿,他一级一级沿着台阶向下走,腿上太痛便停下来。

宁咎两人刚刚踏进王府,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整个大地都像是在剧烈地颤抖,宁咎一惊,两人同时看向城门的方向:

“城门破了。”

喊杀声几乎立刻传来,暗玄脸色也是一变:

“快走。”

按着阎云舟的计划他们要尽可能多的将人留在随州城中,所以在城中的反击几乎很微弱,北牧的兵或许很快就会找到军护府。

宁咎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个快步走着,好在暗玄的路熟,他们推门入了房间,宁咎一眼便看出了床榻上的被褥不对:

“是床,快,找机关。”

这里是老王爷的居所,纵使没有人居住,那床榻也应该是整洁的,但是此刻被褥有些凌乱,两个人迅速在房间中翻找,外面的兵乱越来越近,宁咎有些着急地开口:

“那个图上没有写机关在哪吗?”

“没有,那就是一个大致的地图。”

忽然宁咎在床头的边上按到了一块儿软皮,颜色和床一样,但是能按下去:

“这里。”

他一用力,果然,听到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开启的声音,暗玄立刻去检查床沿,终于面色一喜:

“这里,是这里。”

两个人的神色均是有一瞬间的放松,不管怎么说,真的有密道,这至少说明阎云舟没有骗他们,暗玄掀开床铺,宁咎眼疾手快将床上的被褥一并拖了下去:

“带着,谁知道里面用不用的上。”

暗玄接过被褥,两个人立刻钻进了密道,然后将床板渐渐关闭。

宁咎和暗玄一个人抱着一个被子,里面乌漆嘛黑的,宁咎从背篼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还有一个刚才从桌子上顺的蜡烛:

“床被开启过,阎云舟一定就在前面。”

这密道中的温度反而没有多冷,但是却很潮湿,阎云舟的脚步不快,这密道十分湿滑,他几乎是扶着岩壁在走,但是忽然他听到了身后似乎有声音,他立刻顿住了脚步:

“王爷。”

“阎云舟。”

这密道像是一个挖空的山洞,声音的回声能传出很远,阎云舟立刻顿住了步子,他认出了身后人的声音,面上瞬间一惊。

他的脚步慢,但是身后追赶的两人脚步却极快:

“前面有火光。”

宁咎和暗玄快步过去,果然看到了前面的人,而阎云舟却在看见身后两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声色冷厉又着急:

“谁让你们过来的。”

他的声音让宁咎都是一愣,暗玄在到了阎云舟跟前的时候单膝跪下:

“王爷,是我要回来的,您要打要罚暗玄都受着。”

阎云舟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急的眼前都有些发黑:

“暗玄,你把我的话…咳咳…”

阎云舟手撑在一侧的岩石上,汹涌的咳意涌了上来,一时之间咳的话都说不出来,宁咎看了他一眼上前了一步,手扶了一把他的手肘:

“说这些都晚了,你还准备在这里发落他吗?”

阎云舟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看着宁咎的神色有紧张有害怕更有责备:

“宁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听话出城,回来做什么?”

宁咎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中也一股火窜了上来,他这冒着出不去和北牧那群人一块儿沉入城底的危险回来救他,难不成还成了他的错?这一路上他提心吊胆,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回来做什么?难不成他要当着他的面吼出来他是为了救他而回来的?宁咎简直觉得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好,是我担心的多余,王爷好好的在密道里,是我回来的多此一举。”

宁咎心中积攒的怒火一下全吼了出来,暗玄低着脑袋一句话不敢出,阎云舟也冷静了下来,主动低头,抬手去拉宁咎:

“煜安,对不起。”

这一次换宁咎甩开了他的手,这样的局面没来由地让他觉得难堪,脑子里一瞬间都是刚才阎云舟的叱责,以至于一上头都没有想阎云舟为什么说这话,他抬步就往前走。

阎云舟下意识转身追他,反倒是跪在地上的暗玄逃过一劫,他也赶紧站起身跟上。

宁咎走了几步才冷静下来,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阎云舟应该不至于因为他们违背了命令这样生气。

虽然这里的确是有密道的,但是密道是不是真的保险他也不清楚,难道是这密道有什么问题?

阎云舟走的不快,却急着去追宁咎,险些滑倒,宁咎想通之后便止住了步子转头,看见阎云舟的步子凌乱,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既然我们来都已经来了,王爷是不是说说您这又留书信又是要了加倍的药量,是不是这密道有什么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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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阎云舟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身子依靠在一边湿冷的墙壁上,暗玄也看了过来,阎云舟叹了口气开口:

“这密道从修建到现在都从未有人走过,毕竟已经快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也不确定这后面的机关能不能真的启动,留下的信是有备无患,你们两个啊…”

阎云舟知道暗玄可能冲动,所以他特意将信件交给了他,又将宁咎托付给他,所以,就算是暗玄再想留下,为了他最后的意愿也会护送宁咎出城,但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宁咎竟然会回来。

宁咎的心中微微一沉,所以阎云舟在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是在赌,所以他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和他说什么让他去幽州,那里有田产有铺面还有景郡王的照拂的话,更是将暗玄都留给了他,他刚才那着急的语气也就能解释了。

他走了过去,看着阎云舟已经青白的唇,将手中带过来的被子裹在了他身上,动作很是体贴,但面上却冷的出奇:

“真伟大,王爷为了满城的将士决定用自己的命来赌,不过您是不是忘了我这么多天在做什么?我想秃了脑袋的要救你,冒着中毒的风险给你弄药,您体恤随州将士,以身犯险,提前知会我这个大夫一声很难吗?”

宁咎都想不清楚他心中那股冲上头顶的怒火从何而来,他费了这么多的事儿,这几天天天在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做出磺胺,如何救他。

就快做梦梦的都是化学反应了,结果就是,他费心费力终于将材料准备好的时候,阎云舟已经葬身在密道里了,他越是想火就越是大:

“王爷是不是要等我的药做出来,烧给你?”

宁咎的话是越说越冲,暗玄不敢掺和两人之间的争吵,尽量降低存在感。

阎云舟被宁咎的话说的也有些无言以对,他对宁咎是存了别样的心思的,他知道宁咎其实是个心软的人,纵使他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但若是知道他将要冒的风险,恐怕也会满心不安,是他自私,如果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希望最后和宁咎在一起的时光至少宁咎是开心快乐的。

就算最后他真的走不出去,宁咎或许会难过一时,但是慢慢他也会接受这个意外。

但是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宁咎竟然会在这个关头回来,他的手捏住了宁咎给他披在身上的被子,声音艰涩:

“煜安,对不起,是我欠考虑…”

宁咎不愿听他这样的话,甚至他都不知道此刻他希望阎云舟说什么话,他压下了情绪,毕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闭了一下眼睛摆了摆手,再睁开的时候冷硬的神色也没有缓解多少:

“出去再说吧,先走。”

几个人沿着密道往前走,宁咎有心问问这密道的情况,但是现在实在是不愿意和他说话,好在暗玄总算是有些眼色地开口:

“王爷,这密道就在老王爷的房间中,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用过?”

若是平常试着走一走,知道密道的具体情况,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赌命,这个问题也是宁咎想问的,他走在前面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暗玄扶着阎云舟,只听阎云舟缓声开口:

“先皇曾告诫过我若是随州没有到最后一步,便不可打开密道,我那个时候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若是打开密道来往随州可能还隐蔽一些,先皇摇了摇头只是给我看了这密道最后的一截设计图。”

宁咎转头,暗玄及时开口:

“最后一截设计图有什么?”

阎云舟抬起目光望向了这密道漆黑的远处:

“最后的一截设计图画着,这密道最后连着的根本不是出口,而是一条暗河。”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王爷这是把宁主任给惹毛了

第52章相救

听了这话的宁咎眉心死死皱紧,声音都提起来了几分:

“暗河?这密道的最后通往暗河?所以,王爷,您这是要游过去吗?”

宁咎现在简直已经快要气笑了,就阎云舟现在的身体,从暗河中游过去还能活着上岸的概率他根本都懒的去估算。

他这叫从密道逃生?他这叫去密道送死,就连暗玄的神色都已经紧张了起来。

阎云舟眼看着宁咎的火气又飙了起来,接着开口:

“是平时的时候这个密道通往的是暗河,所以这也是这条密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启用过的原因。

这条密道最开始就是为了随州机关一旦启动逃生准备的,平时也用不上它,唯一能用到它的机会便是启动这城中的机关,整个随州城沉入地底的时候。

按着当初的设计,一旦随州城下沉,这密道中一座浮桥的机关便会开启,暗河之上会浮起一座可以通过的浮桥,浮桥并不大,可能也就能容几个人通过,所以这个密道才不能让兵将也一同撤退。”

但是说道这里阎云舟起还是叹了口气:

“只不过,这设计的机关毕竟已经过了快三十年,寻常也绝无能够验证这机关的机会,所以,如今这机关到底能不能启动我也说不准。”

阎云舟有些失力地靠在密道边上的岩石上,身上裹着的被子好歹是让身上多了几分热乎气,这城中的机关都出自当年那位大师的手笔,那人极为得先帝信任。

他手中的设计图也是完备的,若是当年这机关必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三十年快过去了,机关还能不能启动他确实说不好,所以才会留下那些信件,交代好身后的事。

宁咎轻轻抿了抿唇,浮桥容不得几人通过,又不保证是不是还能用,所以这才是阎云舟一个人也不带,准备只身犯险的理由。

他抬眼看了看这整个密道,从墙壁处就能看得出来,当年开凿的十分工整,密道壁十分平滑,竟然能够利用随州城的下沉而浮起一座浮桥?

就是宁咎都不禁感叹这设想的大胆,若是这浮桥真的能升起来,那可真的是巧夺天工的设计,所以阎云舟倒是确实没有骗他们。

他顿了片刻才出声:

“那就往前走吧。”

宁咎一个人在前面,暗玄在身后扶着阎云舟缓缓地走,谁的心中都在期待那座浮桥可一定要浮起来。

越是往前走,这地上的水便越是明显,从放才的隐隐有些湿滑变成了有的低洼的地方已经能够蓄起小水坑了。

潮湿的空气便会让人的体感温度下降,阎云舟的腿和膝盖都受不了湿冷,此刻步子越来越慢。

暗玄低声开口想要让他休息一下,但是阎云舟看了看前面走着的身影还是微微摇头,宁咎何尝听不到身后那个越来越拖沓的脚步,他也停下了脚步:

“休息一下吧,这条路有多长王爷知道吗?”

阎云舟停下步子不由得低头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抬眼看了一下宁咎:

“按着图上标的,应该有三里左右到达暗河…”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立刻神色一厉,劈手抽出身侧的佩刀就向宁咎耳边的地方削去,宁咎只觉得那刀挥出的风刀都要割在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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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速度快的连他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一刀落下,宁咎听到了一声好像是动物的叫声,随即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阎云舟撑着上前一步将人拉到了身边,那一声叫声听得宁咎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什么东西?”

阎云舟用手中的刀指了指落在了地下的东西,在这黑漆漆又阴暗潮湿的洞中宁咎一下就想到了会不会是什么蛇之类的东西。

他对那种软骨的东西有着人类刻在DNA中的厌恶和惧怕,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举着火折子微微靠前一些。

就见地上是一团灰褐色的东西,他细看了看最后从翅膀的那个地方认出:

“蝙蝠?”

确实,在这阴暗又潮湿的洞中,确实像是蝙蝠喜欢待的地方,阎云舟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只蝙蝠上的时候明显戒备了不少,手下意识将宁咎拉在身边:

“小心,这东西都是成群出现的。”

宁咎也想了起来,是,蝙蝠是群居,而且这东西堪称移动的病毒库,它本身虽然没有毒,但是却携带多种能够让人畜共患病的病毒,一旦感染上在这个时代那可是神仙难救。

身后的暗玄也已经拿出了刀戒备,宁咎开口:

“不要接触它,我们赶紧走。”

阎云舟这一次没有放宁咎一个人在前面走,而是一直拉着人的手臂,宁咎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暗玄和阎云舟还能自保。

他对上蝙蝠就没有什么胜算了,搞不好还要被咬一口,他对那东西实在是也有些打怵,倒是没有挣开阎云舟拉着他的那只手。

“有声音。”

在空旷的密道中,任何声音都会被人的感官无限放大,暗玄背靠着阎云舟,两个人的视线几乎能够覆盖周边所有的位置,那嗡鸣的声音越来越近:

“它们来了。”

在本就漆黑的密道中,蝙蝠浑身灰褐色的颜色本来就是最好的掩饰,但是那声音做不得假,让人听着汗毛直立,那群蝙蝠袭了过来,阎云舟和暗玄的刀密不透风,身边不断有蝙蝠落下,甚至有掉在宁咎衣服上的。

宁咎没控制住地惊叫出声,手不断地甩着袖子,将身上的蝙蝠赶紧甩出去,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了,耳边那被斩落的蝙蝠的叫声让他眉头紧紧皱着。

下一秒一个被子便直接盖在了他的头上,随后整个人便被一只手臂搂住,耳边是那个虚喘却莫名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声音:

“别怕。”

阎云舟的声音夹杂着轻咳,那被子蒙在宁咎的头上,他什么都看不见,被子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东西,小的时候看鬼片害怕了钻进被窝就不怕了,现在脑袋上罩着被子,宁咎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忽然开口:

“用火,他们怕火。”

被子里传来了他闷着的声音,暗玄一手挥舞着刀一手摸出了身上一把的火折子,用阎云舟手中的那个引燃,火光照亮了这洞里一瞬,那方才还想往上扑的蝙蝠,在火光中有些退却。

随着死在阎云舟和暗玄刀下的同伴越来越多,那蝙蝠的队伍开始后退了,阎云舟手中的刀也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这样的动作引的他胸口的伤口一阵撕扯着的痛,咳声不断,却还是抬手拍了拍蒙着被子的人:

“好了,出来吧。”

宁咎掀开了头顶的被子,借着那两人手中的火光看了看地上,满地都是蝙蝠的尸体,他看死人的尸体都没有现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恶心。

随即他抬头看向了阎云舟:

“你怎么样?胸前的伤口疼吗?”

阎云舟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儿。”

明知道这句话中有多大的水分,但是宁咎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说什么了,他不出手暗玄一个人护不住他们两个,这一次他扶在了他的手肘上,将身上的被子再一次披在了他的身上:

“还能走吗?”

“可以,走吧,我们应该已经走了快一半了。”

此刻地面上,北牧的羯族的大队人马已经冲进了随州城,随州城中按着阎云舟之前布置的阵法,不同的位置都已经埋伏好了守将,箭雨冲着那冲进城的人马便倾泻了过去。

因为阎云舟知道,只有让伍哈斥他们看见他们的反击,他们才会真的相信随州是真的失守了,就是佯败也要败的十分的真。

果然,冲进来的人马不觉得是有炸,他们顶着盾牌向前方开进,他就不信,这随州城中还有多少的箭够他们这么放。

没一会儿箭簇确实是像告急那样,开始从最开始的密集变成了稀稀拉拉,伍哈斥的精神大振,骑着马带着身后的将士向前冲。

他们真的破开了随州城的城门,随州一破,五州山就尽在脚下,北牧也好,羯族也好,此刻无不士气大涨。

这座大梁边境防御坚固,有阎云舟亲自镇守的城池大门已经泯灭在了他们的铁蹄之下。

在北牧和羯族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随州的守将一路‘退败’,尹如风的人此刻已经退守到了随州城的另一个城门口,就等这第一波攻过来的人了。

北牧的人奉伍哈斥的命令在全城搜捕阎云舟,而羯族的人却满心都是越过五州山,染指那中原的大好河山,此刻对一路退败的守将穷追不舍。

尹如风冷眼看着那群长着獠牙的人,百花村的惨案还在眼前,今日,他就要这些人全部都葬身在这里。

按着阎云舟的命令,尹如风放过了大约两三百的羯族人之后,立刻放了手中的信号,三簇烟火升空,这是最后的信号,是发射那两门火炮的信号。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城的人完了,随着信号的升空,巨大炮声几乎将所有人的耳膜都震了一震,那满程的北牧和羯族士兵对那土炮的声音有着本能的恐惧,所有人惶惶然地在找火炮的位置。

伍哈斥敏感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立刻大喊:

“撤,快撤,撤兵。”

已经到城中的人听到这声号令加上对那火炮的恐惧本能地要转头往城外跑,但是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前面的兵将转身想要跑出去,而后面的兵将还在往里面冲,两股人就这样自己和自己对上了。

“啊,地,地在下沉。”

“地在下沉,房子也要倒了,快跑,快跑。”

随着那两门的火炮将全部剩余的弹药都打完之后,那最大的机关开始启动,横梁应声碎裂,整个被架起来的随州城开始了慢慢的陷落,房屋开始坍塌,河上的桥梁也全部垮塌,不断有桥上的人掉在水中。

最恐怖的是地面的塌陷,那是肉眼可以看见的塌陷程度,整个城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叫喊声,惶恐的情绪在蔓延,有人在挣扎着从水中往上爬,有人在疯狂地要往城外逃,人在极致求生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理智的。

已经开始有人刀剑相向了,踩踏的人,搏杀的人,整个城已经乱成了一团。

而地下,阎云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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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他们此刻也几乎走到了暗河的边上,脚下的水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开始没过了鞋子,宁咎看了看前方,他已经能够听到前面的流水声了:

“前面应该就是暗河了。”

阎云舟的状态并不好,刚才那一阵连着抻到了胸口,此刻连着整个胸腔都在疼,宁咎能感受到压在他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身边的人不住地低声咳嗽。

果然没有走多远,便看见了眼前的这条暗河,宁咎都不由得对眼前的奇观惊叹,随州城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条河从底下流过。

而且这条河非常的宽,他低下头去摸了摸水温,水并不能算是冰冷,反而有一丝暖意,只是不太明显。

想来这条河应该就是经过了火山口的,他忍不住抬手闻了闻手上的水的味道,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气味。

“你是说,这里一会儿会上来一座浮桥?”

阎云舟点了点头:

“没错,看着地图上画的是这里。”

所以他们要等的就是上面的两门土炮打响,整个随州城开始陷落的时候,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宁咎望着这个河面,也不知道这河有多深,有没有暗流,有没有可能游过去。

但是思及身边的人他又开始担忧,即便是他和暗玄能够游过去,阎云舟此刻的情况也十分艰难。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密道好像都震了震,岩石壁上不断有小的石头滑落,暗玄抬头:

“火炮打响了。”

这说明上面的计划进展的很成功,阎云舟终于靠在岩壁上闭了一下眼睛,这座城能够掩埋那么多北牧和羯族的人,也算是毁的值得了。

而宁咎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河面,此刻上面的机关已经启动了,他双手合十,同时向诸天神佛祈祷,一定要浮起来一定要浮起来啊。

阎云舟睁眼便看见了他此刻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轻笑,目光在看向那河面的时候也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他不能让宁咎和暗玄陪着他折在这里面,忽然河岸边泛起了涟漪,那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宁咎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希望的光芒:

“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浮?”

暗玄也看向了河面,惊喜出声:

“是,是浮桥,是浮桥。”

漆黑的岩洞中,水面好似都是黑色的,就在那中间,一座浮桥开始缓缓向上浮了起来,几人的目光都在随着那桥在动。

终于一座浮桥清晰地浮在了水面上,宁咎回身:

“我上去试试。”

阎云舟的目光一紧:

“你小心。”

宁咎点了头,阎云舟拉着他的手臂,宁咎踩在了浮桥上,浮桥晃动了一下但是却稳住了,他试探性地往前面走了两步,浮桥随着他脚踩的地方微微下陷,他走出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回头:

“应该可以。”

他拉着阎云舟的手让他上来,阎云舟站上来的时候这浮桥便下沉了一下,比方才一个人站上去的时候要下沉了不少,宁咎看了看这浮桥的吃水线,便知道这桥是没办法同时承受三个成年人的重量的:

“这桥禁不住同时站上来,我们得分开走。”

浮桥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水的浮力浮起来的桥,难怪阎云舟一个人都没有带,确实这座桥是不可能多人通过的。

而且因为上面的坍塌,这整个密道中其实是在不断地震动的,谁知哪一下就塌了,所以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阎云舟拉了宁咎一下:

“你回来,我走前面,咳咳…”

宁咎从未习武,若是真的发生什么状况他应付不了,这打头阵就相当于是在探险,暗玄立刻开口:

“王爷,我走前面,您和宁公子在后面。”

阎云舟看了看他点了头,宁咎也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他从浮桥上下来,暗玄小心地走了上去,同时手一直握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阎云舟随即拉了一下宁咎:

“煜安,你走中间。”

宁咎走在他前面,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宁咎自然知道走中间是最安全的,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现在这种情况他才是需要照顾的人吧?阎云舟看着他神色认真:

“我没事儿,听话。”

暗玄已经缓步走远了,浮桥并不算是很窄,正常通过没有太大的问题,宁咎看着阎云舟不容反驳的神情还是走了上去:

“你一定小心。”

阎云舟笑了一下:

“我知道。”

三个人隔开了一定的距离,那座浮桥在上面漂浮不定,三个人的脚步都十分地小心,阎云舟的佩刀够长,他便将佩刀当做了手杖,缓缓前行,只不过目光总是在注视这眼前那人的身影,宁咎也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暗玄已经快要走到对面的岸上了,就在几人都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方才还平静的水面上骤然起了波澜,前方的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冲他们靠进,浮桥也开始剧烈晃动。

水下的黑影直直地冲浮桥冲了过去,那黑影的方向正是冲着宁咎快要走过去的方向而来,宁咎看见那游过来的黑影心中也有些慌,快步就要加快步子上岸,但是那黑影比他的动作更快。

阎云舟见状顾不得其他快速上前,抽刀出来,他看清水下是一条非常大的鱼,它竟然跃了起来似是要将宁咎扑到水中,借着火光能够看到它狰狞的模样。

阎云舟手中的匕首当机立断都急射而出,冲着鱼的脊背的地方刺去打偏了那个要将宁咎扑下水的鱼,他趁着这个间隙快步上前,一只手推了一把宁咎的后背,声音暗哑急迫:

“快走。”

宁咎大惊回头:

“阎云舟。”

那鱼重新落回水中,吃痛之下它开始在水下撞击浮桥,两个人的身形都不稳,阎云舟用佩刀拄地,看见宁咎前方已经很快就能上岸,忍着呛咳只来得及冲他喊:

“别回头,快上去。”

暗玄回身,一把抓住了宁咎的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宁咎冲岸边甩去,浮桥的晃动剧烈,阎云舟出刀刺向再一次冲他扑过来的那条大鱼,鱼的鳞片极厚,刀插在它的身上甚至很难拔下来,它疯狂地撞击。

同时水下多了一条黑影,浮桥被骤然撞偏,翻了过去,阎云舟和刚刚过去的暗玄同时掉落在了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哎,王爷终究没有逃过落水的命运

第53章王爷表白(双箭头)

阴暗的密道连着的洞口中,火折子映照下的暗河更显得幽深可怕,水花溅落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中甚至传出了回响。

宁咎被暗玄反手甩到了岸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便趴在了岸上。

心底的恐惧徒然加剧,他几乎是刚刚爬起来便向后看向阎云舟方才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那让他心惊胆寒的一幕,方才的浮桥翻了,阎云舟和暗玄都掉在了河里。

“阎云舟,阎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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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不知道刚才向他袭击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见的到那个黑影很大,他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刚才阎云舟叫他快走时的声音。

漆黑的暗河水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只能听到那水下并不平静的声音,宁咎此刻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想阎云舟那样的身体掉进河里会怎样,周身都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心所笼罩。

宁咎拿出了他随身携带在身上的一把短刀,这是他到北境之后就习惯带着的,此刻顾不上别的一脚就重新淌到了水里。

“阎云舟,暗玄。”

他举着火折子,能够看到靠进河岸这边的地方似乎有气泡冒出来,他立刻冲那边走去。

此刻水下,阎云舟和暗玄都闭着呼吸,底下那两条鱼在咬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漆黑的水中根本谁都看不见谁。

暗玄担心阎云舟的情况,不断地去托他的手臂,想要将人送上去,但是底下那两条巨大的鱼却不断地在往水中拖拽他们。

其中一条鱼方才已经被阎云舟给刺伤了,此刻腥臭的血弥漫在了河中,此刻必须先解决这两个怪鱼。

阎云舟在水下割断了身上的披风,趁着那条鱼在咬住披风的时候,他将手中的刀刺入了它的眼睛。

那鱼的体型很大,吃痛的同时疯狂在水中摆动,一击过后阎云舟几乎已经再没有力气了,胸腔中的氧气耗尽,身子甚至就要往水下沉去,暗玄此刻见状立刻拉住了他的身体。

他一只手托了一下阎云舟,一只手狠狠地刺进了另一条鱼的腮边连着脑子的地方,短暂挣脱两条鱼之后便带着阎云舟向上游。

宁咎也感受到了那边的动静,此刻水已经没入了他的腰间:

“阎云舟,阎云舟?暗玄?”

他大声喊着,阎云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听到宁咎此刻的声音,终于暗玄带着他露出了水面。

两个人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大口呼吸,宁咎终于看见了浮上来的两人,他立刻摆手:

“这里。”

他将自己身上披风摘下来,在水中搅成了一个绳子,然后向两人的方向上甩,水面太黑了,他甚至看不清阎云舟的状况,只能大声喊他:

“阎云舟,坚持一下,坚持住。”

暗玄带着阎云舟冲宁咎的方向游了过来,宁咎站在水已经快到胸口的位置不断地向他们抛出披风,暗玄总算是抓住了披风的一角,推了阎云舟一下,宁咎立刻上前抱住了阎云舟,怀里的人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没了意识。

三个人上岸之后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宁咎抱着阎云舟,心里慌的厉害,怀里的人不住地呛咳,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强撑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宁咎,那目光中似乎是在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他明显担忧的目光让宁咎眼睛一热:

“怎么样?肺里有没有呛进去水?”

他怕阎云舟在水下呼吸的时候将水呛进了肺里,阎云舟费力地摇了摇头,他在水下是闭着气的,宁咎四处查看他的身子:

“伤呢?有没有被那东西咬到?啊?”

暗玄此刻也蹲了下来,陪着宁咎宁咎检查阎云舟的身上,发现小腿的地方似乎是被咬了一个口子,宁咎抱着怀里的人,暗玄去将他的裤腿掀了上去:

“宁公子,王爷腿上有一个口子。”

暗玄和阎云舟落在水下,身上的东西自然都湿了,就连火折子也不能用了,好在宁咎在方才下水之前将自己身上的一个包扔在了岸上。

火折子此刻还能点亮,他是医生,此刻又是在战场,所以他习惯性在包中带着紧急包扎用的东西。

“你扶着他,我来帮他看看伤口。”

宁咎手都有些抖,阎云舟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心中的酸涩难以言表,他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罪。

他的小腿侧面被咬了一下,伤口此刻已经有些发白,不再流血,宁咎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毒,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但是看着那个呛咳不止,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快昏沉晕过去的人他甚至不忍他再受一点儿疼,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用酒精冲洗伤口。

他的声音发闷,艰难开口:

“你忍一下,就一下,我帮你用酒精处理一下伤口。”

阎云舟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渐渐消散,人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意识在渐渐抽离。

甚至那酒精撒在伤口上的痛意都没有将他的神志再次唤醒,只有小腿处的肌肉随着那痛意抽动了一下,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王爷,王爷?宁公子。”

宁咎在伤口上洒了杨生配的药粉将他的伤口用绷带包好便抬起头。

他现在身上没有药,对于阎云舟任何的情况几乎都是束手无策:

“走,赶紧走,他的状况不好,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他们头顶的整个随州城已经开始了大面积的坍塌,这个山洞边上的墙壁不断有石头滚落,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三人身上的衣服此刻都湿透了,这河中的水其实并不能算是太冷,但是人一穿着湿衣服上岸,在这阴凉的洞中很快体温就会消散,宁咎捡起了一边他放下嫌沉没有带下水的一条被子,庆幸他们此刻还有这样一块儿干的东西。

他将阎云舟身上湿着的外衣脱了下来,里面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这样贴在身上依旧会散失体温,他心一横,将他里面的里衣也脱了下来:

“宁公子你要做什么?”

宁咎顾不上理他赶紧用整个被子裹住阎云舟,然后将那里衣递给暗玄:

“快,拧干。”

之后宁咎将拧干半潮的衣服给他穿上再用被子包住了他:

“我来背王爷。”

阎云舟昏迷,他们谁都不知道过了这条河还有多远才能出去,但是现在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两个人几乎是在跑着前进,过了不知道多久,宁咎感受到了一阵凉风,他不禁眼睛都亮了起来:

“有风,出口应该就在前面了。”

暗玄加快了步子,宁咎一直用手扶着阎云舟身上的被子:

“前面好像有脚步声。”

宁咎仔细听着,暗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应该是张慎他们。”

洞口是之前阎云舟安排暗玄接应的人马,暗玄回去了这里便由副参将张慎接应,张慎久不见阎云舟他们出来也心急,已经带着将士往里面走了,听到里面有动静之后立刻带着人往里冲:

“王爷,王爷?”

“是张慎。”

张慎看见三人的时候都愣住了,所有人的身上都湿透了,暗玄的身上甚至还在滴水,在看见暗玄背上那人的时候,他的语调都有些颤:

“王爷怎么了?”

暗玄根本就来不及和他解释:

“快,让车架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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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洞口,温度反而越冷,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北境,张慎根本来不及再问别的,立刻狂奔出去拉车架。

宁咎的视线几乎从不离阎云舟的身上,甚至他的手一直都拉着那人的手腕,时不时地探了探他的脉搏,来确定人还活着。

车架中一直都备着炭火,杨生也赶了过来,看见阎云舟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暗玄和宁咎合力扶着人到了车里,车中温暖的温度甚至让宁咎浑身都打了一个哆嗦,他知道阎云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他怕弄湿了这车中,一会儿阎云舟连躺的地方都没有,便将那已经半湿的被子垫在下面迅速帮阎云舟将身上的衣服都脱掉,这车架正是他们从京城过来的那架,他打开抽屉便找到了干爽的衣服。

杨生在一旁给阎云舟把脉,越是把脉心中就越是慌张:

宁咎迅速为阎云舟换上了衣服,他看向了杨生,语速很快:

“杨府医,驱寒的药,退烧的药要赶紧熬,让人将氧气拿过来,他一会儿一定会烧起来。”

宁咎此刻摸着阎云舟的额头便已经有些烫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此刻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药,若是真的高烧不退,肺炎的情况也会持续加重。

杨生顾不得别的立刻走出了车架抓药熬药,碍于阎云舟的状况,他们只是临时驻扎在随州城外。

等杨生出去宁咎才随意找了一件衣服,换上,身上也有些打寒战,他将阎云舟在车架内的榻上放平,在他的身下垫了些靠枕,让人的呼吸可以顺畅一些。

车厢中的安静让宁咎生出了几分恐惧,他感受到了阎云舟体温的升高,拿出了酒精,便提前帮他擦拭四肢。

“阎云舟,你一定要挺过来。”

他知道如果是阎云舟一个人,在方才他是有机会逃的,但是他推了他一下,在洞中他救了他两次。

而他甚至见面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他不住在想,如果他没有回头去找他,是不是阎云舟自己不会有事儿?

备着的氧气囊袋被送了进来,宁咎将氧气袋子的喇叭型开口放在了阎云舟的鼻子下面,过了小半个时辰,阎云舟才终于悠悠醒来,随即一块儿苏醒的便是恼人的咳喘,咳得人几欲作呕。

宁咎忙坐到他身边扶起他的上身,手扣成空拳帮他锤了锤后背:

“很快就好了。”

阎云舟的意识渐渐苏醒,昏睡前的事儿也逐渐重新回到了脑子里,他睁眼看了看周围,这才认出来这是他的车架,再抬眼便对上了宁咎那惊魂未定又明显担忧的双眼,宁咎以为他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忙开口:

“没事儿了,我们出来了,现在是在车上。”

“咳咳…伤着没有?”

榻上那人的声音似乎只剩下了费力的气音,宁咎的眼睛酸涩的紧,甚至有些水光,他使劲摇头:

“没有,我没有受伤,暗玄的手臂有一道口子,已经包扎过了,你放心。”

阎云舟听到这话似乎终于放心,他看出了宁咎的担忧恐惧,青白的唇轻轻勾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

“又,又是这么大的蒜味儿啊。”

宁咎这才想起来他刚才怕阎云舟腿上的伤口感染所以在他的伤口上涂了大蒜素,这车厢本就狭小,又燃着炭火,那大蒜的味道便更明显了,只不过他现在精神都是紧张的,鼻子都快失灵了。

他看着那似乎维持清醒都十分费力的人就知道他这样说不过是刻意在调解气氛,安慰他罢了,忍下心头的那阵酸涩:

“这就嫌弃了,一会儿你还要吃呢。”

“真是难熬。”

阎云舟不知是在说蒜味儿还是他此刻身上痛楚,过了大半个时辰,杨生将药送了进来,阎云舟一直靠在靠枕上不知是睡是醒:

“来,先把药喝了。”

宁咎坐在他身边,将一勺药喂到了阎云舟的唇边,阎云舟微微垂眼看了看那药又看了一眼宁咎,这样的待遇还是第一次,他将药喝了进去,缓了一点儿精神之后便敲了一下车窗:

“叫…咳咳…李寒回话。”

李寒立在了外面,他知道阎云舟此刻要问什么:

“王爷,您别担心,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尹将军放出了两三百的羯族兵将,一路引着他们往平洲的方向去了,此刻城内已经完全陷落,到处都是暗河的水,有些侥幸从城门中出来的,已经被末将截杀。”

一座随州城虽然没有将所有的北牧和羯族的将士一网打尽,但是剩下的已经是残兵败将了,随州一役,终究是他们胜了。

阎云舟闭了一下眼睛,心中记挂的事儿总算是落了地:

“天,天亮就赶路吧。”

李寒怕阎云舟现在的身子受不住颠簸,便下意识问了一下宁咎:

“宁公子,这…”

宁咎知道他是担心阎云舟的身体,但是现在驻扎在城外也不是办法,阎云舟的状况并不好。

落水加腿上的伤口都会急剧加重他体内的炎症,更何况他高烧不退,他必须要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将磺胺做出来。

“走吧,我们此刻是去幽州是不是?”

“是。”

“需要多久?”

“正常快马一天可到,现在的速度加上晚上扎寨的话需要明晚才到。”

宁咎点了点头,眼里的担忧明显,也就是说昼夜行军的话明早能到,宁咎去幽州他便能最快的速度用上刚刚命人制的器械。

在杨生熬完药之后车架便缓缓向幽州城走了,阎云舟喝了药身上的热度似乎退下去了一些,车架晃晃悠悠,人也实在是不舒服。

宁咎从外面接进来了食盒,里面是熬好的粥,还有一碟子小菜,早上吃这东西也刚好。

“能起来吗?多少吃一些,胃里光喝药不行。”

阎云舟撑着起来,咳声不断:

“你也快吃点。”

宁咎坐在了他身边也端起了碗,阎云舟烧了这么长时间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将一碗粥都喝了下去,刚放下碗,阎云舟的手便覆在了宁咎的身上:

“你有没有发烧?”

他记得宁咎身上也都湿了。

宁咎感受到了那人手心中滚烫的温度:

“你手这么热我就是发烧你也摸不出来啊。”

阎云舟的手腕无力垂下,轻嘲地笑了一下,也是,宁咎有些看不得他此刻的神色,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便见那人抬头,唇上干裂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渗出血来:

“还气吗?”

宁咎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阎云舟这说的是他在密道里的表现,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气,气阎云舟准备冒险的时候连和他说一声都不曾,就那样看着他为他制药,着急,却自己准备去赌命。

但是现在看着那张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脸,那在山洞中几乎铺天盖地的怒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脑子里只剩下了阎云舟推了他让他快走的声音和那一回身那人落入河中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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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云舟没有听到他的应答,闭了一下眼睛,心中一片涩然,连着唇角都染上了几分苦涩,半晌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煜安,我对你动了旁的心思,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从密道中脱身,如果那几天是我能陪着你的最后几天,我希望我们至少还是能有几天愉快的相处时光的,对不起,瞒了你。”

阎云舟的声音虚浮,但是却异常清晰地听在了宁咎的耳朵里,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旁,旁的心思?

宁咎从前寒窗苦读十几年,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是这个佼佼并不包括感情经历。

他穿过来之前,可是正儿八经的母胎solo28年,是的,他过来的时候刚过完28岁生日,他整整solo了28年,毕竟智者不坠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他在学业的领域有多么优秀,在感情方面就有多么小白,甚至在人人都有无限遐想的青春期他都没有一个暗恋的对象。

毕竟他14岁的时候不是升初中而是跳级升高中,身边的人至少都比他大了三岁,看他就像是看班级的吉祥物一样。

所以阎云舟现在和他说的旁的心思,是,男女,哦,不,男男那方面的心思?

宁咎甚至发现他对这个可能性甚至生出了一分期待,阎云舟喜欢他?他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秉承着一个理科生需要一个没有歧义的标准答案的精神,就这样问出了口:

“你喜欢我?”

阎云舟似乎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不过这句话也没有毛病,他干净利落地点头:

“是,我喜欢你。”

宁咎发现他竟然一点儿也不抗拒这件事儿,不由得去想他和阎云舟之间的种种,想要在最后的时光和他有些快乐的回忆吗?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阎云舟带他去学骑马,带他去雪山,他现在眼前还能映出那天那副绝美的画卷。

而现在在知道了阎云舟的心思之后,那副画卷越美,他的心中便越酸,一想到那是阎云舟最后的期盼,随后自己很可能直接得到他身死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想要在最后的时光中留下些开心的时光,所以你选择瞒着我?那你为什么没有想到你死了之后,我会不会难受,会不会无法接受?”

宁咎不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只知道他不希望阎云舟死,看着那人落在河中那一瞬的心悸感他现在都还记得,心底的那股火忍不住又烧了起来。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声声质问将阎云舟钉在了原地,他,他其实是想过的,他不觉得宁咎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从宁咎到王府上来之后,他们之间也有许多的不愉快。

他以为宁咎对他没有太多的感情,他死了他或许会难受一段时间,也就像是一个朋友去世了一样,会伤心,但是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我,我以为你不会太在意的。”

阎云舟的身形极瘦,此刻整个人陷在被子里面甚至都看不出特别明显的起伏,高烧让他的嘴唇干裂,脸颊有着病态的嫣红,人瞧着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似乎只要一个抓不住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此刻他的神色有些自嘲也有些落寞,让宁咎看一眼便觉得心中有些揪紧,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心被攥着的感觉他只在阎云舟的身上感受到过,宁咎就算是母胎solo,但是他毕竟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这种感觉代表什么他很清楚,他第一次开始正视他对阎云舟的感情,他对他似乎早已不是什么对老板,对保命符的那种感觉了,而是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主任后知后觉,王爷长嘴了

第54章理科生的严谨(阿司匹林)

车厢中的两人因为方才那严肃的话题都有些沉默,阎云舟是实在没有力气,加上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他也算是有了两分轻松。

只不过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其实也有胆怯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看宁咎的脸,唯恐从他的面上看出他的不喜。

而宁咎就是纯纯的有些呆愣了,喜欢吗?喜欢这种情绪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他是理科生,又是一名医生,骨子里的严谨让他不会这么冲动上头地断定自己的感情。

小时候看过的那么多肥皂剧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感情需要认真对待,否则伤人伤己。

他怕他此刻因为阎云舟救了他心底的感激之情,还有这人此刻奄奄一息他对他出于医生的关照之情,抑或是被阎云舟身上那种背负家国的责任所影响了他的判断。

所以宁咎在头脑中思考了好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现在不能下结论,他需要冷静一下。

等今天的事儿慢慢沉淀下来,待他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才能好好想一想他对阎云舟是不是男男的那种喜欢。

他看了一眼窝在床榻上的人,那人的脸色很差,面上甚至有几分自嘲,他思及他方才的话‘我以为你不会太在意的。’

他觉得他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多在意?宁咎现在虽然还不能敲定他对阎云舟的感情是不是纯粹的喜欢,但是他可以敲定,阎云舟对他绝不是无足轻重,更不是不会太在意的人。

宁咎不是一个拖拉的人,有问题解决问题,不将任何一个问题留到明天是他的人生信条,当下便直接开口:

“我现在不能保证我对你的心思是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旁的心思,但是我能确定你对我还是很重要的,不是你想得那种你死了我也不太在意,否则,我费心巴力地给你做药是图什么?”

宁咎的声音在车厢中显得异常清晰,掷地有声,阎云舟抬眼便对上了宁咎认真的双眼,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安慰自己,他知道宁咎很诚实,甚至于不屑于撒谎,苍白的脸上似乎因为这句很重要而多了几分光彩。

宁咎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涩,弄的他好像多冷血无情似的,半晌他笑了一下,有些打趣似的开口:

“王爷也该自信一点儿,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容貌长相,亦或是对于家国的情怀,你都不输给别人的,还是相当有人格魅力的,你怎么就能断定我对你的死会不太在意?”

宁咎虽然对自己的感情需要慎之又慎,但是他对阎云舟本人的评价却是非常公正客观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阎云舟的优秀都是无法掩藏的。

阎云舟低头轻咳着笑了一下,呼吸短促无力,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是却不妨碍他声音中的愉悦:

“不常听你这样夸人,有些不习惯。”

虽然宁咎没有给他等同的答案,但是现在的答案他也已经非常满意了,至少他对宁咎来说不是无足轻重的。

两个人在车里谈论这样的话题让宁咎这个母胎solo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

“啊呀,好了好了,这个话题是个可持续发展的话题,以后有的是时间谈,先给我说说你身上的症状,胸闷气短的症状是不是加重了?腿上的伤口有没有发痒肿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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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感情节目,很显然医学类节目才是宁主任擅长的领域,阎云舟的状态差到几乎无法掩饰,他点了点头:

“胸口有些闷痛,喘不上气的感觉,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腿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古代这种没有任何辅助检验手段的情况下,连给阎云舟做一个血项检查都不可能,宁咎从他现在的症状上就能判断出他的肺炎绝对是加重了。

身上忽冷忽热是高烧的表现,方才就算那水并不算凉,但是洞中阴冷。

上来那么长的时间就是吹风都要吹受寒了,还不说他本身就有肺炎,无论是风寒引起的高热还是肺炎引起的,体温都必须要控制下来,否则,一旦烧出了什么并发症,那可就神仙难救了。

“你放心,肺炎的药等到了幽州我立刻去做,有那药,你还是有的治的,别怕,我说到做到。”

合成磺胺的反应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只要他能成功从煤中提炼出煤焦油,再成功从煤焦油中炼制出苯,应该就没有问题。

阎云舟靠在车厢中轻咳的有些厉害,闻言还是笑着点头:

“我不怕。”

宁咎坐在了车尾的地方,掀开了阎云舟身上的被子,将裤腿卷起来,虽然阎云舟说是腿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还是不放心。

解开了之前包扎的地方,腿上的口子有些发白,这是失血之后又被水浸泡的结果,只不过周围确实是没有什么红肿的迹象。

他忽然想到了那水是从火山口流下来的,应该是含有硫,本身就有消毒的作用,阎云舟的伤口浸泡在了水中,伤口附近可能确实不易感染,只要那条鱼无毒,那伤口就不用太过担心,想到这里他才顾得上问:

“那水里是鱼?是个什么鱼啊?怎么那么大。”

他没有掉在水里,只隐约在上面看见了水下的黑影,阎云舟回忆了一下,微微皱眉似在思索:

“刺中它的那一下它跃出水面看着像是青鱼,但是比寻常的青鱼却要个头大上很多,性子也要比青鱼凶狠。”

“青鱼?”

这不是著名的四大家鱼之一吗?那平素都是被吃的鱼怎么到这里就这么凶残了?不过若是青鱼倒是不用担心那鱼有毒了。

阎云舟点了点头:

“看着确实是像,只不过那条暗河流经地下,那水与寻常河水不一样,或许这就是那鱼不同于寻常青鱼的原因吧。”

“嗯,也有可能。”

“对了,我们这一次算是退守幽州吗?还会去别的地方吗?”

这一次随州陷落,外面那攻打的北牧和羯族元气大伤,不知道这场战役此刻算是进行到了什么程度,阎云舟现在的身体必须有条件将养才行。

阎云舟闭了闭眼睛,缓了缓精神,他此刻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儿力气,身上忽冷忽热的更是难熬:

“咳咳…羯族在随州兵败,白城那边的压力也会相应减轻不少,想来近几日战报就会传…咳咳…传回来,那边有增援的银甲卫,倒是没问题,倒是朝廷那边,怕是会生事端了。”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宁咎就算是有问题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继续问,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就是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这额上的温度便比刚才热了不少,他不由得有些心惊。

此刻他没有药,除了能用酒精帮他物理降温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指望杨生了,他立刻敲了敲车窗:

“叫杨府医过来一下。”

随着车架而走的正是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又被杨生灌了一肚子姜汤的暗玄,他听着宁咎的语气便有些着急,杨生就在车架边上立刻上来了。

宁咎看向他,神色有些着急:

“他还是烧,这会儿温度高了起来,要不要再加一遍药?”

隔行如隔山,宁咎拿起手术刀是一把好手,但是这中医他确实是不擅长的,也不知道杨生方才给阎云舟用的是什么方子,有没有效。

杨生把了脉,眉头也紧紧锁住:

“王爷的烧来的太凶了,寻常的药压一压还好,想要退烧最好是用安宫牛黄丸和紫雪丹,但是这一次出来的时候,王爷怕小小姐有事儿,所以将两种药都留在了王府并不曾带在身上,方才我已经传信到幽州去取了。”

宁咎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也理解阎云舟的心思,他走的时候阎月杳刚刚动了刀,那几天总是在烧。

小儿起了烧在这个时代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所以他才将那药都留在王府给孩子应急了吧,不过听到这个时代有安宫牛黄丸他也算是安下了心。

安宫牛黄丸在现代好的都上千块钱一粒,快炒成了神药,但是炒归炒,它退烧的药效还是非常厉害的,而且温和没有什么副作用,对惊厥,高烧不止,甚至神志昏迷的人都是有用的。

“药什么时候能送到?”

“最快明天一早。”

就算沿途都换最快的马,一来一回也要明天早晨了,宁咎沉吟一下,此刻还不到中午。

午后和晚上往往是最容易烧起来的时间,阎云舟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他的担忧何尝不是杨生的担忧:

“我先去熬药,一会儿让王爷用些粥也好,然后再用药。”

宁咎点头,车厢中的温度不低,他将阎云舟身上的被子给拿了下来:

“我给你用酒精搓一搓,能凉快一些。”

宁咎先帮他擦拭四肢,阎云舟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宁咎莫名: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车里换了别人来是不是要被熏死了?”

这车厢中有大蒜的味道,有方才他用的药的味道,此刻又添了酒精的味道,实在是非常的提神了,宁咎无语:

“王爷就别这么挑剔了,你以后好好的,这些味道就都没了。”

阎云舟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只是动作很轻缓,甚至都感觉不出什么力道来:

“之前不是说好了叫我瑾初的吗?怎么又叫回王爷了?”

宁咎看着这个纠结称呼的人忽然觉得他有些幼稚:

“行,瑾初。”

他坏心思地将手直接覆在了他的脑门上,酒精蒸发带走了热量,阎云舟忽然觉得头上一凉,甚至有些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大猫的反应一样,宁咎猝不及防地被他萌了一下。

“舒服吧?来,伸手臂。”

阎云舟很配合,到了腿上的时候,宁咎帮他挽了挽裤脚,好在里面的裤子宽松,他的目光一下便看见了他的膝盖。

两只膝盖又红又肿,可想而知是之前一路穿着湿裤子吹冷风着凉了,他方才着急之下也忘了他膝盖上的问题了,他忘了,这人竟然也不说。

他抬手摸了一下那肿胀的膝盖,那人的腿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宁咎话语中的心疼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膝盖上很疼吧?怎么不说呢?”

阎云舟睁眼:

“没事儿,习惯了,过两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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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没有再说什么,这个程度的关节炎多难熬他知道,此刻这么高的烧,估计阎云舟浑身的关节都是酸疼的。

加上肺上的问题,还有这个关节,放在旁人身上早就就要叫唤了,这人就这么默默忍着,从医这么多年,他都少见这样的患者。

车架已经停了下来,准备生火做饭了,毕竟行军的将士也是要吃饭的,现在不比急行军,不需要在马上直接用干冷的干粮解决,能吃一口热乎的自然是吃上一口热乎的。

看着外面已经开始烧火了,宁咎要了热姜水来,用酒帮阎云舟搓了腿上之后,他用毛巾蘸着热姜水帮他热敷膝盖,这个关节炎他必须要想法子帮他处理了。

宁咎此刻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当中,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能用的上且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出来的药。

浑然不觉他此刻已经从刚才蹲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为了方便帮那人热敷膝盖,他竟然还将阎云舟的双腿抱在了怀里…以至于阎云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神游天外的样子都不敢出声打扰。

宁咎的头脑中飞快过滤一个又一个的药品,最后思绪停留在了一个在现代非常常见的药品上,那就是神药——阿司匹林。

宁咎骤然回神,这一回神就发现了自己抱着阎云舟的腿,手还无意识地在他的膝盖上打圈,在这狭小的车厢中,这个动作无端便变得略有些暧昧。

“啊,那个,方便热敷。”

阎云舟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多谢煜安。”

宁咎帮他把裤腿拉好,然后在他的腿上搭了一点儿被子就坐了起来,直接便抽出了车厢边上的小桌板,阎云舟看着他的动作也坐起来一些:

“要写字?”

“不写字,我那字哪能看啊?”

既然想起来了就得准备起来,阿司匹林其实就是乙酰水杨酸,这药不算是抗生素,但是却一度被称为神药,因为它的作用范围真的是非常广泛。

它有很强的镇痛退烧的作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疼痛,最重要的是它同时还可以治疗风湿和关节炎,对风湿性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都有不错的效果。

其次还能抗血栓,对于急性心肌梗塞,脑卒中,脑缺血都有一定的效果,堪称效果大杂烩,放在现在来说称得上是一级神药了。

而且从化学结构式上来看,乙酰水杨酸比对氨基苯磺酰胺是要简单了不少,宁咎落笔在纸上画出了乙酰水杨酸的化学式。

制备乙酰水杨酸的反应对于学过有机化学的人来说一定不陌生,因为乙酰水杨酸和合成反应是一个经典的酯化反应,估计学过有机化学的都画过装置图和反应方程式。

宁咎紧接着就在纸上画出了一串由结构式组成的反应方程式,一步反应非常简单,原料就两种

那就是水杨酸也就是邻羟基苯甲酸和醋酸酐在酸环境下进行酯化反应,直接就能得到乙酰水杨酸和醋酸。

宁咎盯着眼前的化学方程式,心中无语凝噎,因为新的问题又产生了,水杨酸和醋酸酐他手里一样也没有…啊啊啊,这真是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他只能绞尽脑汁地去想如何用现有的东西制备出这两样物质。

阎云舟靠在车厢中,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人的身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宁咎从刚坐下的那种云淡风轻,胸有成竹,逐渐焦虑,暴躁。

以至于他又开始抓自己的头发了,他有些无奈地轻笑,只能撑着坐起来一下,因为发烧而滚烫的手握住了宁咎的手腕:

“别抓了,一会儿掉头发了。”

宁咎‘啪’的一下再一次在阎云舟的面前表演了一遍暴躁扔笔,这个场景阎云舟已经不是看见过第一次了,之前在随州的时候,这人晚上画图的时候也是这样,暴躁,抓头,扔笔。

他缓声问着,还撑着给他递了一杯水:

“遇到难题了?”

宁咎接过他的水,按了他一下:

“你快躺着吧,我自己倒,还有你现在也要多喝水,加快代谢,才能退烧。”

说完他端着水杯,继续靠坐在了车厢中,眼睛还盯着眼前这无数的化学方程式,他甚至在心中哀嚎。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从一个在现代备受尊重的外科主任,变成了此刻天天揪着头发摆楞方程式,搜肠刮肚地玩拼图的人?

阎云舟看着他着急但是也帮不上什么忙,此刻暗玄敲门,给两人送来了菜饭,说是菜饭其实就是行军时候做的大锅饭,这是阎云舟的规矩,行军的时候他从不会吃小灶,底下的将士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宁咎收拾了桌子,暗玄将饭碗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担心地问道:

“王爷,您好些了吗?”

阎云舟点了点头:

“好些了,你有没有烧啊?让杨生再看看”

方才阎云舟醒来便问了暗玄的情况,知道他没有受伤也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儿的王爷。”

阎云舟没什么胃口,吃也没有吃下去几口,宁咎说实在的实在是有些吃不习惯这大锅饭,但是也知道行军途中能有一顿热乎的吃就不差啥了,不管好不好吃反正他是都给吃光了。

这肚子一饱,他的脑子就灵光了不少,忽然想起了上学的时候,老师讲过,水杨酸大量存在于柳树皮和桦树皮中。

还曾经说过,最早土制阿司匹林就有用从柳树皮和桦树皮中提炼出来的水杨酸来做原料的,只不过后来工业化学发展的很快,这种扒树皮的行为才停止。

他转头问阎云舟:

“这附近有没有柳树林和桦树林?”

阎云舟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这里太冷了,柳树活不了,桦树往京城的方向走倒是有一片,怎么了?”

其实宁咎之前就发现了,这里的五州山就和他所在时代的太行山差不多,植被稀少,能有几个灌木丛就不错了,多数都是裸露的草皮和石头,实在是不像能生长树林的地方。

宁咎放下了碗,打了一个嗝:

“没怎么,就是这条路也走不通,啊,烦死了…”

阎云舟忽然被他这一甩手给逗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教大家做阿司匹林哈,我尽量严谨

因为我掐指算了一下,王爷只有磺胺恐怕不行

这两天这个阿司匹林没把我逼死,宁主任掉的头发都是我的啊,烦死了,参考悟空表情包

第55章除非你能生

阎云舟下午的烧好好坏坏的,药劲儿上来了能退下来一些,但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会烧起来,反反复复。

宁咎此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没有办法杨生就只能在药中加了些助眠安神的药,让人能睡上一会儿也算能少受些罪。

他们这一行都是骑兵,只不过顾忌阎云舟的身体没有急行军,傍晚的时候阎云舟才悠悠醒来,宁咎上去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身上,睡觉这一会儿的功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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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汗,烧似乎下来了一些:

“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酸痛的厉害吗?”

阎云舟一睁眼便看见了坐在身边的宁咎,北境的天黑的早,车厢中也已经暗了下来,他撑着想坐起来,宁咎按了他一下:

“躺着吧。”

阎云舟干裂的唇边扯了一下:

“好些了,就是躺的有点儿腰疼,想坐一会儿。”

宁咎手扶了一下他的腰身,这才发现这人身下都是汗,身上的衣服已经一片潮湿:

“换件里衣吧,都是汗。”

他从抽屉里找来了干净的衣服,抬眼看那人:

“自己能穿吗?”

阎云舟好笑开口:

“不能穿,宁大夫代劳吗?”

宁咎瞧了瞧那靠在车厢边上身上出气比进气都多的人,估计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撇了撇嘴:

“你不总让我给你更衣吗?你那裤子还是我给你更的呢。”

说完他上去手脚麻利地解开了阎云舟上身的里衣,以阎云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就干脆利落地将人剥光了:

“伸手。”

阎云舟极其配合,手伸进了袖子里,穿衣打结一气呵成,然后宁咎将被子一扯,手直接就摸向了那人的腰带,直接一拉,就要仿照上衣脱光,阎云舟这下忙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自己来就好。”

他毕竟是对宁咎存了其他心思的,这人大咧咧地就要给他脱裤子,他睡着了还好,这醒着,万一发生什么尴尬的事儿就不好了。

宁咎憋笑,将干净的裤子一把塞给了他,心里还不由得吐槽,哼,调戏他?

他实习的时候前列腺手术的台子都不知道跟过多少个,别说是给他换外裤,就是给他换内裤他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宁咎抱着手臂靠在车厢壁上揶揄出声:

“用被子挡什么,瑾初怎么面皮这么薄啊?你后院那么多的小妾换个裤子还遮遮掩掩的。”

宁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那一屋子多到咂舌的小妾们。

这一天的时间都快过去了,上午那紧绷又有些冲动的精神也算是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下来宁咎才清醒地觉得,还好他上午的时候没有一上头就和这人搞个什么‘海誓山盟’。

这人毕竟是古代的王爷,骨子里接受的是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的观念,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这个时代娶男妻的没几个。

但是时代却也还算是开放,男子之间有些超乎正常的关系大家也不会见怪,高门大户中养几个男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他虽然点子背,一过来就成了这位明媒正娶的男妻,但是阎云舟毕竟是王爷,后院一群的莺莺燕燕。

就算阎云舟对那些人不走心,难道骨子里就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留下后嗣的思想吗?

宁咎是个现代人,他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是他绝不可能接受他的另一半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

阎云舟听到他这话,脑海中第一幕就闪现出了宁咎喝敬茶喝到上了一上午厕所的画面。

这个事儿之后宁咎从未提及过,今天骤然想起来那一群的小妾所以,他是在意的?这样想着阎云舟甚至心中有了一丝窃喜,所以他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吧?

“煜安介意?”

这话有几分逗弄在里面,但是无端让宁咎心里不爽,这TM说的废话吗?他忍不住抬头呛声:

“王爷是研究过废话文学吗?”

还是说他觉得这种事儿理所应当?这边和他说什么对他有旁的心思,另一边丝毫不耽误他和后院的小妾男欢女爱,再搞出几个孩子?

宁咎闭了一下眼睛,觉得这种事儿连问的必要都没有,没来由的掉价。

此刻车架已经停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黑了下去,想来这一晚上应该是就要在这里安营扎寨过夜了,宁咎坐的屁股都疼了:

“我出去溜达溜达,你歇着吧。”

说完也不予和里面的人废话,起身拿过了披风推开车门便下了车,徒留阎云舟坐在那里有些呆愣。

他不知道宁咎怎么忽然好像就生气了,甚至连留人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就已经下了车。

阎云舟坐在那里神色有些莫名,他刚才说什么引他生气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刚才一共就说了四个字吧?倒是是宁咎先取笑他的。

暗玄和杨生都守在外面,此刻见他出来还以为阎云舟出了什么事儿:

“宁公子。”

宁咎的目光落在了杨生的身上:

“杨府医进去看着你家王爷吧。”

杨生和暗玄对视了一眼连忙上车,上了车便见阎云舟拥了被子靠在车厢中,脸色还是不好,但是怎么现在看着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懊恼?疑惑?

车外面,宁咎裹着披风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活动了一下腰腿,这长时间坐这没有减震的马车是真的要命了。

他看了看着前后的将士,已经开始起火烧水做饭了,他也走了过去,蹭在火堆边上烤了烤火。

他这些天泡在伤兵营里面,营中的将士对他都还算是熟悉,虽然宁咎算是王妃,但是和他们相处也一点儿的架子都没有,还挺聊得来的。

倒是车厢中阎云舟实在困惑不解,他侧头问了一下杨生:

“杨生你媳妇和你生气的时候会怎么样?”

杨生一整个懵了一下,这是他们王爷会问出的问题吗?

“啊,我们家那口子脾气不好,要是生气了晚上我连床都上不去,弄不好屋都进不去。”

阎云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床,再抬眼看了一下杨生面带同情:

“嗯,那是脾气不太好啊。”

宁咎瞧着倒不像是脾气这么暴躁的,杨生想起宁咎方才出去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大胆地开口:

“王爷您和宁公子吵架了?”

不能吧?刚才他就在外面也没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啊,就偶尔能听到几句不真切地说话声,轻声细语的,这和他家那口子和他吵架时候的节奏差了太多啊。

阎云舟立刻否认:

“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

只是宁咎生气了,他们没吵,杨生也只能闭口不言。

直到外面的饭都做好了,暗玄端着盘子看了看宁咎这才开口:

“宁公子到车里去吃吧,暖和一些。”

他们驻扎的地方算是一个山谷,虽然这里比较挡风,但是晚上太阳下去确实是挺冷的,宁咎也就没有迟疑地跟着他回了车上,反正也不是他的问题,纠结那些也没什么用。

车架中又剩下了阎云舟和宁咎两人,宁咎不说话,阎云舟发烧实在是很难有胃口,只不过一会儿要吃药,所以还是勉强吃下去了一些饭,他小心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宁咎的脸色,他方才想了半天。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宁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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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意他后院有小妾的,不得不说这个结论让他还有些隐秘的欢喜,至少这说明宁咎确实是在乎他的,不然有没有小妾,按着宁咎的这个性子肯定是都不会理会的。

“煜安,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王府后院的那些小妾的来历?”

宁咎头都没有抬,低头吃着碗里的土豆:

“嗯,您倒是没闲着,一个月轮的过来吗?纵欲伤身,小心精尽人亡。”

阎云舟被他这一句精尽人亡弄的哭笑不得,看来他猜的应该没错,他放下了筷子解释出声:

“其实那不能算是我的小妾,后院的那些女人,有宫里赏赐下来的,也有一些朝中大臣送过来的,多是一些无法拒绝的名目,说是送妾,不如说是送眼线更妥帖些。”

宁咎这一下抬起了头,之前他们办公室有一个同事很喜欢刷剧,他记得有一个古装剧中还提过,小妾有纳的,别人送的,还有买的,所以那些小妾都是被人送的?

“那你…”

宁咎想问问他和那些女人有没有…但是转念又把话给憋了回去,这种事问不问的都没啥意义。

阎云舟都快30了,别说是在古代这个人均性启蒙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在现代30岁还是个雏的都像是大熊猫,虽然他自己就是这种大熊猫。

“嗯?我什么?”

阎云舟纵横朝堂多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幅玲珑心,在看了这么半天之后,就是猜也猜得到宁咎想问的是什么,但却没想到宁咎问到了一半不问了…

“没什么。”

阎云舟叹了口气,见宁咎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点儿饭之后,撑着起来一些,一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问,那就我来说吧,说起来你我成亲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和你说说我家中的情况。”

宁咎没有挣开他的手,那姿态就是默认在听,阎云舟提了一下被子,靠在了靠枕上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些提不起气来的气虚声:

“我们家中其实没有什么纳妾的传统,我父亲一辈子只有我母亲一人,没有立侧妃,也没有妾室通房,我哥也一样,只有我大嫂一人,他们在的时候先皇还在,自是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王府如此明目张胆地塞眼线的。

说起来倒是只有我,开了我们阎家纳妾的先河,那个时候我父兄已死,宫里新皇登基,对我的身份越发忌惮。

每次我从北境一回去,宫里那位总是会想方设法赏赐些美女过来,挡的了一次,挡不得次次,后来朝臣自然也都仿随,我那后院自然就越发的热闹了。”

宁咎听完倒是有些敬佩他们阎家的家风了,在这个男子可以合法三妻四妾的时代,能够做到只要一人确实算是难得了。

阎云舟有些气短,撑着坐起来一些才再次开口:

“这样的女子打发又不能全都打发了,便被留在了后院,总之我一年之中在王府的时间也很少,见不得几次面,有的时候这眼线还能派上些用场。”

他的眉峰一挑,笑了一下:

“不过,煜安放心,我和她们可是清清白白。”

听着这人在他面前说和别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宁咎有些不自在,嘴快过了脑子开口:

“和她们没有,你小时候不是还有教你的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我靠,他到底在问什么?这TM和他有什么关系?脑子追上嘴之后宁咎无语凝噎,阎云舟带着笑意的轻咳出声:

“想什么呢?我娘怎么会给我安排这些?”

他父亲一共就有他娘一人,他们家没有什么儿子成年了就要往屋里放通房的传统,等到年纪到了,和心仪的女子成婚才是正途。

只不过后来他家中父兄皆没了,先皇也驾崩,王府的处境也不好,加上北境战乱,他在京中的时间都很少,自然也从没有动过什么成婚的念头。

宁咎无语了,他看了一眼阎云舟,那目光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所以这人现在是个雏?这么稀缺的物种被他给碰上了吗?

阎云舟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有些无奈笑骂:

“你这目光就不能收敛点儿?嘲笑我呢?”

宁咎这一次笑了:

“没有,不敢,就是有些不敢置信。”

阎云舟握着他手腕的手还是没有松,他合了一下眼睛,提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不能和你保证别的,但是我可以保证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宁咎半开玩笑一样开口:

“你不准备要孩子,传宗接代?”

阎云舟笑了一下:

“承儿已经快十岁了,书读得好,武艺也不错,日后阎家的门楣要靠他来支撑,我若是有孩子…”

阎云舟忽然低头坏心思地看了一眼宁咎:

“除非你能生。”

宁咎…靠了

“生个毛生。”

他一把甩开了阎云舟的手,就知道这人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晚上两个人自然还是同来的时候一样,挤在一起睡,阎云舟晚上又烧了起来,宁咎前半夜几乎都没怎么睡,一直在用酒精帮他物理降温。

明天早上药就来了,总不能在这一晚上让阎云舟烧傻了啊,堂堂北境统帅,要是发烧成了一个傻子还真的大笑话了。

阎云舟后半段烧的都有些糊涂了,杨生又熬了浓一些的药送过来,宁咎喂他喝了进去:

“我没事儿,睡吧。”

阎云舟清醒些就拉着宁咎让他休息:

“你看你这样子像没事儿吗?你睡吧,我擅长熬夜,估计天亮药就来了。”

看顾了阎云舟半宿,直到凌晨左右的时候那人才开始发汗退烧,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宁咎只好又帮他换了一身衣服,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凉才躺下。

后半夜的车架中就冷了下去,阎云舟身上虽然退了一些烧但是终究还是发热的,浑身酸疼,没了高烧时候那股子迷糊劲儿,他反而更难入睡了,一侧头便能看见躺在他身边宁咎的脸。

宁咎似乎是有些冷,一个劲儿地往他身边凑,阎云舟犹豫了一下,抬手将人搂到了自己怀里,将杯子给他掖了一个严实,他发着烧,浑身就像是火炉,宁咎越发喜欢往他身上贴。

不光贴他还在睡梦中主动抱住了阎云舟的腰,脑袋不自觉地往阎云舟的胸口扎,阎云舟开始还很开心,但是随着宁咎睡觉越来越不老实地乱动,又在他身边蹭来蹭去,这一点儿喜悦渐渐就变成了煎熬。

他慢慢向后退了一点儿身子,但是他退宁咎就会跟着凑上来,让他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他都已经靠在了车厢壁上了。

好在身体的疲惫感最后还是压过了一切,后半夜阎云舟也沉沉睡了过去,宁咎睁开眼的时候阎云舟其实已经醒了,他怕宁咎醒来尴尬,但是又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所以只是闭着眼睛装睡。

宁咎一睁眼便发现了他和阎云舟动作的‘胶着’,他脑袋凑在人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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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搂着人家的腰,就连腿都塞到了阎云舟的腿之间?我艹,他到底昨晚干了什么?

他动作极其轻微地抬头,一抬头就被一张美颜凌空暴击,阎云舟的发丝有些凌乱,脸色也不太好,脸颊略微有些殷红,但是其他的地方却还是苍白无血色的模样,眼下有些淡淡的青影。

但是这一切都不及那英挺轮廓来的吸引人眼球,下颚线分明,鼻梁高挺,长长又浓密的睫毛就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覆在那人的眼下,他有些手痒地都想上去摸一摸,不过最后没敢。

这样一张脸简直就是现代男明星怼脸写真的颜值啊,而且,宁咎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每个角度都没有问题,堪称是360度无死角的美颜,但是此刻这个美颜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不好,他要醒。

宁咎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他们俩这动作也太,太暧昧了,他先是挪开了放在阎云舟腰上的手,然后轻轻往后退了一下上身,但是腿,腿夹住了出不来。

阎云舟带兵多年,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锐一些,宁咎醒来他便发现了,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和有些凌乱的呼吸。

感觉那人像是小耗子一样往回缩,有些好笑,半晌他故意在宁咎再一次要将腿从他腿间抽出来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宁咎顿时脑子一轰,阎云舟的目光却略带初醒的迷茫,仿佛真的是刚醒一样,沙哑着嗓音开口打招呼:

“醒了?”

宁咎此刻,脑袋后仰,腿却被人夹住,姿势非常之不优美,尴尬地开口:

“啊,醒了。”

他微微用力抽腿,阎云舟这才故意低头看,宁咎社死,随即阎云舟微微抬了一下腿,看向宁咎,眼神有些担忧,却故意开口:

“晚上你一直凑过来,是不是冷了?”

宁咎抿了抿唇,是他往前凑的吗?他想要反驳,但是现场的情况让他无从反驳,因为他的身后有一大片的空地,而阎云舟此刻后背都已经贴到一边的轿厢壁上了。

很显然是自己主动凑过去的,人家弄不好还一路往后退,结果…马车不够大…

“啊,是吧,后半夜有些冷。”

宁咎立刻坐起了身,清晨轿厢中还是冷的,阎云舟开口提醒:

“披上披风,冷。”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没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了清晰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暗玄远远便看见了人:

“是景郡王的人,一定是送药的到了。”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景郡王手下的贴身侍卫,云从,他带了一队三四个人彻夜兼程过来,杨生立刻过去,云从将手里的盒子双手奉上:

“杨府医,这是安宫牛黄丸还有生血丹。”

宁咎也听到了声音,披着衣服探出头来,大队人马已经去做早饭了,用了早饭就可以赶路了,有了这药宁咎总算是心里生出了点儿底来。

可能安宫牛黄丸确实很对阎云舟此刻的症状,两颗下去,好歹算是压住了些烧,宁咎也把大蒜素的用量提了一倍,傍晚的时候幽州城终于遥遥在望了。

那雄浑的城门外一队人马正往远处相迎,最前方的身影有一个是一身白色狐裘的洛月离。

另外一个一身玄色披风,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年纪瞧着比宁咎还小一些,骑在马上颇有一股子蓬勃的朝气,只不过从领口的绣纹中能看出,这人应该就是景郡王李彦。

他远远看见了远处的队伍,抬手出声:

“老师,你看,那应该就是阎二哥的车架了。”

洛月离点了点头,随即随手用手中马鞭的手柄拍了拍身边那人的手臂:

“一会儿你还是改口叫阎哥吧。”

李彦还小的时候曾有一阵子养在如今太后也是当初苏贵妃的宫中,和阎家几位兄弟都是熟识的。

阎云舟排行老二,他一直都叫阎二哥,但是如今,这二哥阎云舟听多了难免会想起兄长来。

李彦明白他的意思,很是乖巧地应声:

“哦,老师你冷不冷啊,手炉里面的碳还热吗?脚下凉不凉?”

洛月离精致的眉眼泛出淡淡的笑意,转头开口:

“怎的越大越啰嗦了?从出城你都问了我八百遍冷不冷了?”

李彦这会儿倒不像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是谁这几天咳嗽的直要梨水的?让你在城里等你又不听,要不回去你和我在一个马吧?你坐后面,我给你挡风。”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还是懂得一些套路的

挺会的嘛

第56章我要争这万里河山(开始制备)

阎云舟的车架停在了幽州城外,暗玄等人皆下马给景郡王李彦行礼:

“末将等参见郡王。”

宁咎在车厢里听到之后,微微一惊,这外面是那位景郡王亲自过来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若是阎云舟真的举大旗反叛,就是拥护这位景郡王上位,也就是说此刻车架外面的人以后很可能就是九五至尊。

他要不要提前搞好关系下去行个礼什么的?阎云舟靠在车厢上看着他又想出去又矛盾的样子有些想笑:

“好奇啊?”

宁咎回头白了他一眼,好奇不是很正常吗?还不等说话,他便听到了车厢外面马蹄凑近的声音。

阎云舟此刻撑着坐起来一些,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宁咎打开车门,宁咎双手向外一推,车厢的门被打开了。

李彦在车厢门口下马,洛月离也过来了,宁咎一眼便看见了那位景郡王,看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此刻李彦也冲车架中看了过去:

“阎哥?你怎么样?伤哪了?”

宁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郡王,那人眼底对阎云舟的担心倒是不像作假。

李彦从昨天晚上见到暗玄派过来送信的人心里就没底,他知道阎云舟的性子本身就能忍。

如果不是非常严重是不可能派人匆匆到幽州取药的,阎云舟看着他们两个都出城来迎就知道昨天送药的事儿给他们吓坏了:

“就是到河里泡了个澡,没事儿,这大冷天的你们还都过来。”

宁咎简直懒得理阎云舟这话,好在洛月离是足够了解阎云舟的,听着这到河里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俩为什么来?看是不是直接要给你收尸了,行了,等进城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李彦非拉着洛月离和他骑一个马,他坐在前面,美其名曰为了给人挡风。

车架一路行到了郡王府,到了这里宁咎的心总算是有些底了,李彦安排的妥帖,阎云舟下榻的院子一应物品都备齐了。

那精细程度也不亚于王府,这么多天以来宁咎第一次觉得生活条件重新上来了。

阎云舟被安置到了榻上,除了杨生之外,李彦还在院子里备了两个信得过的大夫。

屋里李彦和洛月离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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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知道他们恐怕也有话要说,而且现在阎云舟身边不缺大夫,他留下也没有多少作用,当务之急,他必须要先把磺胺给做出来。

“瑾初,你和殿下还有洛大人说话吧,我先出去了。”

李彦这才将目光落在阎云舟的这位王妃身上,前两天他老师到了随州,回来之后就说阎云舟的这个王妃可不是京城中传的那样,两人关系也非同寻常,而且还会医术,宁咎出去之前阎云舟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等等,都还没有介绍你们认识呢,这位就是景郡王,先帝的皇四子,从前曾在苏贵妃的宫中,小的时候我和苏北呈没少带他玩。”

阎云舟这番正式的介绍宁咎倒是没有想到,但是思及这人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他可得重视起来,立刻拱手施礼:

“拜见景郡王。”

李彦没当阎云舟是外人,听他这样介绍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手就托住了宁咎的手:

“嫂子别客气,我们都算是自己人。”

一句嫂子让宁咎无语凝噎,不过他实在也没有时间耽误,阎云舟怕他在府里不熟,安排了闫贺文陪他出去。

李彦给阎云舟准备的是独立的一个院子,之前几天宁咎画出那些设计图的时候,阎云舟便是着闫贺文带去幽州的。

闫贺文也知道宁咎是用这些东西来做给阎云舟服用的药的,早几天的时间就在这院子里单独辟出了一个房间:

“宁公子,您看看,这一批东西是我着了十几个匠人同时加急赶制的,您看能不能用?”

阎云舟的状况不好,这老管家看着心就直揪着,宁咎走了过去,里面他画的干馏设备,还有一些小物件已经都摆放整齐了。

他坐下一样一样地检验,不得不说,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他是要敬佩的,凭借那图,竟然真的能几乎复刻出来同样的装置。

“不错,真是不错,用水过一遍了吗?”

这是他之前在闫贺文临走的时候交代的,必须要保证密封性:

“过过了,我亲自看着的,保证不漏水。”

宁咎拍了拍手站起来:

“行,煤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在外面。”

“拿进来吧,再挑五个之前蒸馏酒精的小厮进来,将我从随州带过来的那两个罐子也一并送进来。”

“还有,让暗玄每半个时辰给我报一次阎云舟的情况,尤其是他还烧不烧。”

“是。”

阎云舟的烧确实是太厉害了,这个时代没有体温计,不能精准地测量出来他到底是多少度,但是宁咎在医院的时间长了,光是通过手心测额温,39度没跑。

早晨那个安宫牛黄丸吃了下去,确实是压住了烧,但是傍晚这一会儿,又起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估计这一晚不会太平。

趁着这个间隙宁咎找来了一张纸,昨天他也没有光顾着和阎云舟生那有的没的气,至少他将阿司匹林的合成路径又理顺了一遍,合成阿司匹林,一共需要的原料就是两种,水杨酸和酸酐。

水杨酸其实就是邻羟基苯甲酸,其中包括一个苯环,而他制备磺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料苯胺也是要以苯为原料的。

也就是说,他可以用从煤焦油中酸洗出的苯,同时合成苯胺和水杨酸。

他从胸口处拿出了昨天在车上画过的那张纸,此刻那张纸上已经全都是他画满的方程式了。

想要从苯制备成水杨酸,苯是不可能一步变成水杨酸的,他必须要先将苯变成苯酚纳,再进行邻碳位的羧化反应。

宁咎的目光重新缕了一遍昨天写的化学方程式,从苯变成苯酚钠这是有机化学的基础反应式了,此刻最简便的方式就是磺化碱熔法。

在苯中通入浓硫酸,使之变成苯磺酸,再在苯磺酸中加入氢氧化钠使之变成苯磺酸钠,苯磺酸钠与氢氧化钠共熔就能得到苯酚钠。

而苯酸钠有了,直接进行邻羟基取代就可以,也就是在钠的临碳位上加上一个羧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苯酚钠变成水杨酸钠盐,自后再酸化。

具体的做法就是在苯酸钠中通二氧化碳气体,先变成水杨酸钠盐之后再通一遍硫酸酸化,就可以得到粗品的水杨酸了,之后再升华提纯便可以等到纯度足够的水杨酸。

宁咎看了看一眼长长一串的反应式,但其实只是步骤麻烦,过程之中并不涉及太多技术性的操作,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整个反应的反应物都非常易得。

硫酸他已经在随州的时候就制备好了,氢氧化钠更简单,直接用小苏打和氢氧化钙加热就可以直接得到氢氧化钠溶液。

这个实验能够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于,他的苯能不能成功提纯,只要有苯,无论是磺胺还是阿司匹林他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阎云舟此刻靠在床头上,喝了两碗杨生拿过来的药,又服了一粒安宫牛黄丸和生血丹。

李彦和洛月离都没有离开,毕竟此刻需要商量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阎云舟的咳嗽有些压不下去,他捂着手帕咳了半天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尹如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没有?”

尹如风的任务便是将那三百多的羯族将士引到平洲城外击杀,算算时间,从前天到现在,战报应该快传过来了。

洛月离看着他死人一样的脸就知道这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忧心战事,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件:

“刚传过来的。”

尹如风知道阎云舟在从随州撤离之后会直接到幽州,这信件便直接送到了幽州,阎云舟接过信件看了一眼,洛月离开口:

“你自己银甲卫的首领你还信不过吗,那三百人在平洲城外被尽数诛杀,三百人的血染红了平洲外的土地。

随即银甲卫一身血迹进了平洲城,此刻那位平洲通判杜明生杜大人恐怕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压着的粮草不日便会到。”

阎云舟看完了信件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必然是已经达到了,只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彻底开罪朝廷了,他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向了李彦,微微撑起了些身子,正色开口:

“殿下主意可定了?”

阎云舟算是看着李彦长大的,他当年在宫中闯祸的时候这奶娃娃才四五岁,他经常抱着他在皇宫中四处嬉闹,转眼间,当年的咿咿呀呀只会喊抱抱的小皇子都已经快及弱冠了。

李彦和他关系亲近,他在北境值守的时候,这小皇子也刚被流放过来,总偷偷摸摸去他的营中找他,他从前都是小彦小彦地叫,此刻开口称殿下,屋内几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彦抬起头,眼中缓缓有了定色,他是父皇最小的皇子,他还小的时候上面有身为太子的皇长兄,父皇驾崩的时候前面也还有两位皇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肖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但是时移事易。

当今皇位上坐着的这位皇兄,玩弄权术,倚重外戚,于民一件好事儿没做过,却惹得边境频频动乱。

他不曾怪他将他流放一样地放在幽州,但是他在幽州多年,看着北境的这群将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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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边境安稳抛洒热血,也看着阎云舟为了大梁殚精竭虑。

但是朝廷,却三番两次压军粮,压粮饷,若不是阎云舟次次想办法,若不是有他老师在他们幽州粮食富足,恐怕那些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都要饿死在营地中了。

从前他小,从未想过,但是现在他大了,有些事也看的明白,当今皇上和阎云舟还有这北境十几万将士只能存一个,当今圣上寡淡无德,阎云舟之后,他也不会留着已经长大的自己的。

若是大皇兄还在,他当安守本分,一辈子只做一个闲散郡王,但是此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进一步。

当今圣上不是端懿太子,也不是他父皇真正属意的下一任君主,他自认他不会输给他,心底一股热气升腾而起,他的目光越发坚韧:

“是,我的主意已定,我要争这万里河山。”

虽然李彦今年才17岁,但是眉宇间却很是肖似先帝,言语落地有声,阎云舟见着他如此模样心中有些赞许,不过他话锋一转还是开口:

“当今圣上虽然登基以来并无什么明显建树,朝中也并不如先皇时那样归心,但是他到底是先皇临终指定的继位人选,占了先机,也是名正言顺。

殿下就算他日登临九五,终究于名分上是落了他人口舌,百年之后史书工笔难免要记上这一笔了,就是我和月离也一样是乱臣贼子,殿下可都接受的了?”

阎云舟说的中肯,即便他日李彦真的得到了皇位,励精图治,但是他这皇位终究是来的不顺的。

李彦笑意舒朗,有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恣意:

“我不怕史书如何写,写我篡位也好,写我谋反也罢,我既然做了便不会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我记得父皇说过,为君者当护天下臣民,守大梁疆土不受侵犯,我不求什么名正言顺,但求问心无愧,想来百年之后就算是见了父皇,他也不会怪我的。”

说完他笑了笑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师笑意更浓:

“阎哥和老师想来也不是那种计较史书清名百年,万古流芳的迂腐之人,你们受我连累我就不谢了。”

他笑着给两人施了一礼,阎云舟都笑出了声来,看向洛月离:

“洛狐狸,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啊,我半生征战,护卫北境,史书上怎么也要记我这忠肝义胆,守土卫边的一功啊,此刻被他连累,他倒是好,谢都不谢。”

洛月离慵懒地靠在一边:

“青出于蓝,没办法。”

说完这句他看着阎云舟再次开口:

“白城那边的战报还算是顺利,魏长青也算是识时务,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但是他在北境终究是个祸害。”

阎云舟点了点头:

“魏长青是宫中那位为了牵制我而留下的,或者说魏长青就是一个探路石,如果我动了他,那宫中恐怕就真的要戒备了。”

魏长青那一万的人马根本就不看在阎云舟的眼里,这一点他明白,宫中的人更明白,但是他也料定他不会真的动魏长青。

魏长青在,宫中的人就会认为他还有顾忌,若是魏长青死了,他和皇帝之间的这一层窗户纸便真的捅破了。

洛月离点头:

“没错,祸害有祸害的用处,这几天你安心养养身子,别我们彦儿还没有登基你就先去见先皇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的。”

阎云舟神色略有些复杂:

“你不用瞒我,是不是朝中有动作了?我还不瞎。”

洛月离和李彦对视了一眼,师徒二人都是一副被看穿的样子,洛月离的面上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慵懒放松:

“还说我是狐狸,我看你才是老狐狸,朝廷是有动作,西北都护府的守军近日北迁了,宝阳的驻军也开始操练起来,还有你来的路上路过的那几个大营,这几日朝廷派了不少的督军下来,还有…”

阎云舟皱眉,看着洛月离难言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朝廷对他们的家眷下手了?”

洛月离点了点头:

“是,圣旨昨天才传来到大营,我也是下午的时候才得到的消息,圣旨借由皇后生辰,请五品以上外地官员的家眷进京朝贺。”

阎云舟闭了一眼眼睛,脸上的冷意明显,这样的招数确实是宫里那位会想出来的,李彦想到了什么开口:

“彦哥,大嫂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他那位皇兄如此防备着阎云舟,那侯府那边的家眷肯定是不会放过的,阎云舟揉了揉眉心:

“大嫂那儿只要我这边还没有切实的动作皇帝就不会动,毕竟,我大哥战死沙场,皇帝没有确凿凿实我谋反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动她们的。

我走之前留下了不少的暗卫,京城之中也有一队人能为我所用,出京之前我给太后去了一封信,先皇冥诞就要到了,到时她会携京城的诰命夫人一同往月林行宫,为先皇诵经。”

“母妃,母妃一定会看顾好大嫂嫂的。”

提起太后李彦的神色有些柔软,他的生母去的早,而且位份也不算高,母家并不显赫,虽然父皇总是关照他,但是后宫之中没娘的孩子总还是受欺负的。

而且父皇那些年总是征战在外,中宫皇后早逝,好在太子大皇兄长他很多,对他多有关照,但是后来太子皇兄有处理不完的政务,自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着他。

宫里的下人不敢明着怠慢他,但是也没有多上心,碰到和别的宫有冲突的时候,吃亏的自然都是他。

直到苏贵妃进宫,算起来当年的苏贵妃进宫的时候他还很小,他从未见过父皇那样宠爱一个妃子,但是那位苏娘娘却也不恃宠而骄,他三四岁的时候一次路上冲撞了她,也没有预想而来的惩罚。

他现在都记得那个很爱笑的娘娘揉着他的脸,将他爱吃的糯米糕都端给他的样子,后来父皇便将他放在了苏贵妃的宫中养着。

他还叫过她母妃,但是一切都止步于父皇驾崩,新皇登基时,他那位皇兄一上位便直接一封圣旨将他给发配到了这幽州。

李彦还记得离宫之前他最后一次去见母妃,父皇的驾崩带走了那个明媚女子脸上所有的笑意,她看着他的目光不舍又疲惫。

想到这儿李彦忍不住出声:

“我还记得我来北境之前母妃和我说的话。”

阎云舟和洛月离同时侧目:

“彦儿,从你出了这京城便和本宫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本宫会奏请新帝将你重新划到顺妃的名下。

你记着,到了幽州凡事都不可出头,一切听你老师的,有事儿可去求助焰亲王,但是要偷偷的,万不能让京城这边的人知道你与阎云舟走的近,京城这边能不回来便不要回来。”

“如果实在想母妃就偷偷让人将信递到太师府,或者你小舅舅那,但是一定记住,若是你做不到那信件不为人所知,便不要贸然传信,母妃在宫中一切都会很好的。”

李彦此刻想到母妃还是心中还是有些酸,离京的时候他才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很多事儿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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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但是现在他都明白了。

洛月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慰:

“当年贵妃娘娘断了和你的母子缘分是为了你考虑,先帝临终前将贵妃封后,但是你太过年幼,他只能立年长的继承大统。

但是你一直养在贵妃膝下,外有苏家,内有太后,如果不将你重新归到顺妃的名下,你便可以算是半个嫡子了。

当今皇帝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将两个兄弟尽数分封偏远之地,防备之心可见一斑,贵妃是怕你遭了毒手。”

李彦眼圈有些红:

“我知道的,母妃其实每年都会来信的,夹在小时候的梅花饼中。”

阎云舟也叹了口气:

“好了,多大了还红眼睛,你若是真的能得了这万里江山,太后娘娘也能享福了。”

时间太晚了,李彦两人也不便多留,出了院子的时候洛月离拍了拍李彦:

“去那看看。”

他指的正是宁咎所在的房间,那屋子里点了很多灯,大亮着,宁咎此刻正在干馏煤,他特意将设备的尺寸画的大一些,做好的两个干馏塔同时工作,然后收集煤焦油。

要用这种方法提炼苯的方法其实产量非常的有限,所以他必须收集到足够多的煤焦油之后,才能一起酸洗蒸馏。

洛月离还没走近,就见暗玄从阎云舟的屋子出来直奔宁咎的那个屋子,他们刚走进就听暗玄禀报:

“宁公子,王爷还是烧,不过杨府医说温度照刚吃下药的时候褪下去一些了。”

洛月离暗暗笑道,现在他那位好友看来是彻底被宁咎给看住了,连暗玄都对宁咎马首是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查了好多东西,晚了,抱歉哦

水杨酸的合成办法可以记一下哦

王爷和宁主任同时要开大了

第57章加更

暗玄不光和宁咎报告了阎云舟的体温,还拎过来了一个食盒:

“宁公子,这是王爷特意让人准备的,几样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先吃点儿东西吧?”

宁咎眼睛盯着眼前的蒸馏塔,脑子里还在想酸酐要怎么合成,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我不饿,你放那吧,夜里高热应该会反复,如果发觉他呼吸咳嗽的频率有不对,赶紧过来告诉我。”

宁咎好似回到了读研读博时彻夜盯着实验的时候,这一晚上他的工作都不可能有人能代劳,睡是不用想着睡了。

而且,他感觉今晚阎云舟也不会多好过,原因也很简单,这一路上他的神经其实也一直都在紧绷着。

现在回到了幽州,这个可以让他短暂放松精神的地方之后他的神经会下意识地松散,人就是这样,撑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放松下来,一切被压下去的症状就都会卷土重来。

暗玄也不敢过多的打扰他,便立刻退了出去,就连门口的洛月离和李彦也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转身之后李彦的目光还有些好奇:

“老师,这宁公子做出来的药真的有用吗?”

他方才看着里面的场景和平常配药的大夫也不一样的,那些设备长得奇奇怪怪的,里面装着的黑色的东西是煤?煤还能做药呢?

洛月离其实也不明白宁咎那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他的做法是和一般的大夫不同,这一次在北境,那些被羯族兵器伤了的那些人,就是他用线缝合了伤口救回来的,办法虽然不常见但却十分好用。”

说到这儿洛月离微微转身看了一眼阎云舟屋子的方向,那双琉璃一样晶亮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暗色;

“阎云舟的身体,这么多的医者看过都没有根治的办法,都是在拖,希望宁咎真的可以有办法吧。”

李彦也是知道阎云舟的身体情况的,这个话题让两人回去的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宁咎其实也困,这两天又是密道惊魂,又是赶路的,他实在是也有些吃不消,此刻他靠在椅子里,一边盯着干馏煤的反应,不断地从中分离出煤焦油,一边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的。

酸酐合成起来其实并不麻烦,最简单的方式丙酮和乙酸反应得中间产物乙烯铜再加乙酸就可以直接在加热环境中直接制备出乙酸酐,宁咎的眼睛盯着这个反应式都快盯出洞来了,乙酸好说,但是丙酮…

宁咎能想到的方式中几乎都要用到异丙醇为原料才可以合成丙酮,他是真的找不到异丙醇啊…这个反应虽然是最简单的,但是几乎无解。

宁咎依次又勾掉了纸上的丙二酸法和丁二烯法,最后的目光还是放在了他的老伙伴乙醇上,没办法,这东西易得,看着乙醇他又想起了一条合成路径,那就是乙醛氧化法合成乙酸酐。

他手里虽然现在没有乙醛,但是乙醇变成乙醛很简单,加氧气氧化就可以,氧气都是现成的,这个反应一步合成,很是便捷。

可是问题又来了,那就是乙醛氧化成乙酸酐的过程中需要乙酸钴和乙酸铜作为催化剂。

宁咎又开始想要抓头发,半晌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乙酸钴和乙酸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古代应该就有应用。

一个用作干燥一个用作染料,而且那些炼丹的术士有的喜欢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青羊道人那里就有好多的小瓶子,没准他那有。

想起这个宁咎立刻起身,吩咐了一边的一个小厮过来帮他看着煤便直接出去了。

事实证明,挑灯夜战的并不止宁咎一个,青羊道人也是非常热爱工作的,宁咎打听了他的住处,是在离他们比较远的一个角落的院子里,没办法,毕竟研究火药很有可能爆炸,所以那老道士自请去了最偏远的角落。

宁咎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那老道士正一脚搭在桌子上,一边正用小天平称什么东西,宁咎进来吓了他一跳:

“你这小娃娃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宁咎背着手进来,低头看了看他眼前的东西,一份一份的东西都是不同剂量的,估计是在调整火药的配比,他趴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道长,和你要讨要两样东西呗。”

道长?那老道听着他这称呼心里都跟着没底,这么客气多半是没什么好事儿:

“你想要东西去问阎云舟要啊,我老道穷的都要去要饭了,哪有闲下来的东西给你?”

宁咎的目光在屋里乱飘,找那老道士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哎哎哎,不值钱的,你放心你要是真的有我让阎云舟付你黄金。”

黄金?还阎云舟付?青羊道人的目光在宁咎的身上打量了半天,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然后蹦出了几个字:

“嗯,你小子是有让阎云舟付黄金的资本。”

宁咎总觉得那老道士的目光略猥琐,这弄的好像他以色侍人似的,但是那人总算是大方点头了,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黄金都是硬通货啊:

“道长你这有没有紫红色晶体一样的粉末还有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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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粉末?”

这两样东西都有很鲜明的外表特性,不像是那些什么无气味的白色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如果有这老道有,那就绝对是有印象的。

那老道士再次确认:

“先说好多少黄金?”

宁咎一听他这话就是有戏:

“一锭。”

老家伙讨价还价:

“两锭。”

宁咎一拍大腿:

“成交。”

两个不小的瓷瓶摆在了他面前:

“你看看吧。”

宁咎打开了盖子,倒出来了一些验证,这颜色就很纯正,想要碰瓷别的东西也不太可能:

“你怎么有这东西的?”

那老道满不在乎:

“这都是染布的,我见着颜色确实好看,便炼制了一些,你怎么什么也没见过…”

什么也没见过的宁咎无语,抱着两个瓶子就要走:

“哎哎,金子。”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总不能现在去阎云舟那去给你要黄金吧?放心,明天我和他说,他肯定给。”

这东西要是真的纯,能够提炼出乙酸酐,阎云舟不给黄金他都给他抢过来,抱着两个坛子回去的路上,冷风吹在面颊上,宁咎抬头就能看见那刚刚穿出云层的月亮,有些好笑还有些无奈。

人家穿越都是有什么金手指,什么天赐技能,他倒好,时髦地赶上了一次穿越却是毛都没有,一切全靠他勤劳的双手,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坛子,难不成青羊道人是他的金手指?

眼前浮现了那老头不修边幅的样子,算了吧,这金手指还得用金子换。

回去之后,宁咎看了看坛子里的煤焦油,已经半坛子了,至少要一整坛子才能酸洗,毕竟苯的产量低,煤焦油少了,根本就得不到多少的苯。

随后他便让人直接将醋酸坛子搬了进来,他之前便让人收集了不少的白醋,这个时代的白醋浓度真的超乎他的想象,是真的酸,将那白醋放在凉的地方,底下便能结出白色的晶体,这就是冰醋酸。

就在宁咎正准备让人拿来氧气先制备乙醛的时候,暗玄过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不太好,宁咎的心也跟着往上提了一下:

“宁公子,王爷起了烧,人烧的都有些糊涂了,您快去看看吧。”

宁咎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便随他到了阎云舟的房间,杨生和郡王府里的两个大夫都在:

“杨府医,怎么回事儿?安宫牛黄丸没有作用吗?”

“王爷是晚饭后用的安宫牛黄丸,那会儿退下来了,但是现在又烧了起来,我准备再喂王爷吃一粒,但是现在叫不醒人。”

宁咎到了榻边便看见榻上那人浑身都有些打寒战,这是高烧的表现,宁咎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随后手便再探向他的脉搏,另一只手穿过他身上的睡衣抚在了他的心口,这人之前就有过心脏骤停,高烧极容易发展成心肌炎。

落水,加上这连日的折腾,这个高烧算是在宁咎的意料之中,但是看见人真的烧的不清醒了他心里到底是失了些冷静:

“阎云舟,阎云舟,醒醒。”

榻上的人皱着眉,呼吸有些急促,像是醒不过来,宁咎抱着他坐起来一些,手帮他顺着胸口,将一边的羊皮囊子拿的近了一些,对准他的口鼻,然后不停地叫他,语气都有些着急:

“阎云舟你醒醒,坚持过今晚,明天,我保证明天就有药了,快醒醒。”

安宫牛黄丸那么大的药丸,必然要等人醒来才能吃进去,若是用水化掉喂不进去多少更是没效果。

半天阎云舟才伴着呛咳声醒过来,睁开眼前朦胧一片,视线稍微清明便看见了宁咎的那张担忧的脸:

“煜…安?”

宁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笑骂一声:

“怎么这么能睡啊,叫你这么半天,喝药,都快烧熟了。”

第58章包你药到烧退(制出阿司匹林)

阎云舟醒过来呼吸还有些粗重,身上的酸疼感就不用说了,发过高烧的人都懂,宁咎亲自喂他吃了药丸,摸了摸那人的身上,后背都是湿的,想来应该是快退了,他当下让人拿来酒精先帮他降温,然后让人拿来了温水。

又在温水中放了一些盐:

“出太多汗了,喝点儿淡盐水。”

阎云舟睁眼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不过离近了看宁咎眼下的青影十分的明显:

“很晚了吧,回来休息吧,这几天你都没睡好。”

宁咎一边帮他搓手臂一边开口:

“睡什么睡啊?我再睡你就快烧到归西了。”

他决定等苯一制备出来就先合成阿司匹林,虽然阿司匹林不能针对阎云舟体内的炎症起作用,但是它却是缓解痛苦,治标的一级好药,现在看来那个安宫牛黄丸对阎云舟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所以他必须动作要快了。

“也不差这一晚。”

阎云舟心疼宁咎,宁咎却好笑出声:

“等你烧成了傻子那确实是不差这一晚了,腿上膝盖一会儿让人给你热敷一下,我先出去了,如果感觉到心脏闷痛,憋闷的严重了立刻让人过去叫我。”

宁咎怕阎云舟的心脏出现问题:

“听到没?”

阎云舟笑着点头:

“听到了。”

后半夜宁咎灌了两壶浓茶水,开始酸洗煤焦油,之后用酸洗过的煤焦油反复蒸馏,同时再指导一边的小厮给乙醇通氧气,就这样苯和乙酸酐的制备同时进行。

阎云舟后半夜退了些烧,杨生在药中加了助眠的药物,榻上那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寻常起身的时辰了,他不喜欢整日在床上,撑着便要起身,被暗玄给扶住了:

“王爷,方才郡王那边已经命人将早膳送到房中了,您还是歇着吧。”

晨起的温度没有昨晚烧的高,阎云舟揉了揉眉心:

“宁咎呢?一晚都没睡吗?”

暗玄点了点头:

“是,宁公子一直在那边的房间中制药,那边的灯亮了一夜,这会儿宁公子都还没出来。”

“你去叫人过来梳洗用膳。”

这一熬就是一夜,早膳都还没吃哪受得了,但是暗玄这一次去却吃了闭门羹,宁咎这边走不开,直接将暗玄给打发出去了。

“王爷,宁公子没出来,而且房中好像就剩宁公子一人了,昨晚在的小厮这会儿也已经都被打发出来了。”

阎云舟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来宁咎之前说过好像制药的时候有一个步骤生成的东西有毒,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有些定不下来,当下便掀开了被子:

“我去看一下。”

“王爷,你还烧着呢。”

“别废话,衣服拿过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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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云舟手直接推了一下暗玄有些着急地开口,暗玄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穿上了外衣,又罩了一层厚厚的披风扶着人出门,这一出去就碰上了过来看他的洛月离,洛月离见他快步上前: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将早膳给你送过来了吗?”

阎云舟来不及理他,手撑在暗玄的手臂上便下了台阶,好在宁咎的屋子并不远,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洛月离就见阎云舟瘸着到了宁咎的门口,有些无语,这就一夜没见吧?这么想念吗?

阎云舟到了门口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煜安?你没事儿吧?”

此刻屋内正在收集蒸馏出的苯的宁咎已经全幅武装起来了,身上包了个严严实实不说,头上戴了一个浅色的连着轻纱的斗笠,斗笠下面的纱用一个丝带在脖子上扎紧。

苯具有很强烈的芳香气味,但是这气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苯的毒性很强,可以通过皮肤和呼吸进去人体内。

所以他的脸上还戴了一个自制的防毒面具,是他之前画出的皮革样式的,可以用带子绑在脸上,嘴和鼻子前面他还填充了碳粒和棉花,用来过滤。

宁咎正全神贯注的时候竟然听到了门外阎云舟的声音?他骤然抬头,就听门外的人再次开口:

“煜安?你在做什么?你没事儿吧?”

宁咎顶着像是猪鼻子一样的防毒面具看向门口的人影,实在不理解这大早上的那个应该还在发烧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门口?还他没事儿吧?是他没事儿吧?

想要说话但是此刻却因为嘴上的东西说不出来,阎云舟见里面没有动静推门就要进来,宁咎却在这个时候起身,两步跨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一瞬间四目相对。

门外的三人看着宁咎此刻的样子都惊了,这是干嘛呢?宁咎说不出话来,只轻轻推了一下阎云舟,然后抬手指了指他屋里的方向,再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手,最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洛月离被这一幕给看懵了,什么情况?

“王爷,宁公子看着不像有事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宁咎今天早饭没有吃,又熬了一个大夜,到中午的时候这具并没有他之前那么抗造的身体已经发出抗议了,好在剩下的煤焦油蒸馏的差不多了,在将苯都收集好的时候他才过去开了门,到了屋外才解开了身上的那一堆的东西。

他随口吩咐边上的一个小厮:

“那个屋子的门窗都开着,此刻谁都不要进去。”

“是。”

宁咎将外衣全部脱了下来,只着了里面的一层衣服才重新进了阎云舟的屋子,阎云舟立刻转头,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事儿吧?是不是弄那个有毒的东西呢?”

听他这样说宁咎这才想起来这人一大早怎么就到了他的门口叫他,他上次和他说有毒的是□□:

“不是那个东西,是另一个有毒的东西,叫苯,总算是弄完了。”

宁咎现在眼睛都是木的,肩膀腰背浑身酸疼还饿:

“饿了吧,来人,去打些水来,传膳吧。”

他也撑着起来:

“快去洗洗,洗完后吃饭。”

宁咎吃饭的时候恨不得直接趴桌子上睡过去:

“一会儿就去睡吧,我没事儿的,吃药也不差这一两天。”

宁咎抬头,眨了眨酸木的眼睛:

“就差一步了,今晚再睡,下午你那烧还是要起来,关节也疼吧。”

其实不用说,宁咎也知道阎云舟身上的症状,除了高烧引起的浑身酸痛,关节肯定也不舒服。

酸酐昨天晚上就已经合成出来了,现在就差将苯制成水杨酸,就可以直接和酸酐反应了。

阎云舟皮实惯了,再说他看见宁咎眼中对他的关切就已经满足了: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疼,你不用逼自己太紧。”

但是一个医生的责任感爆发的时候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宁咎吃完饭愣是都没有休息一下就直接又一头扎回了他的刚才的屋子里。

阎云舟叫暗玄拿来了笔墨,准备给朝廷上折子,随州一战他们虽然算是胜了,但是却赔了一座城进去,无论如何总还是要给朝廷上书的。

洛月离和李彦过来的时候阎云舟正在写奏折,洛月离不用看也知道这封奏折上的内容:

“你这一篇折子递上去,恐怕京城的朝堂上要吵起来了。”

随州藏的最深的秘密,京城应该就没有什么人是知道的,至少宫里那位和魏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恐怕皇帝也不会直接将阎云舟派出来。

毕竟皇帝最想达到的效果是阎云舟和北境的守将和外族两败俱伤,但是现在,一座城直接换了羯族和北牧几万人的命。

阎云舟的语气有些凉:

“是随州守将的性命更重要还是一座空城重要就留给朝堂上的人去争论吧,对了,城中安置的随州的百姓有没有什么动乱。”

他看向了李彦,李彦开口:

“有些年纪大老人的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了,不过幽州城外的地方也不小,有安置他们的地方。

正好西边的荒地还可以开出一片耕地来,那些随州过来的精壮年都被分到了那边,已经下了公文,开垦出来的地,最后那块儿地三年出的粮食都归他们自己所有,这几天那边很是热闹呢。”

有了地那些百姓的心中就有了底,有这样的公文下去,那些青壮年的可不是要牟足了力气开垦荒地,阎云舟笑了一下,眼中有几分赞许:

“我倒是忘了我们殿下对这方面最是擅长。”

洛月离看着身边的人一眼,手轻轻拂过茶杯上的茶沫,取笑似的开口:

“我们殿下昨晚拨了一夜的算盘珠子,你瞧他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

阎云舟抬头:

“哦?算的什么?”

李彦看出这两人合起伙来一唱一和的:

“还能算什么?算我们如果真的出兵需要的粮草,这几年幽州的麦子用的是觉圆大师那片田中的种子,比往年的收成要多上两成,有的田中甚至可以多出三成。

这些粮食都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昨晚算了算,北境的将士只算上五成参战加上幽州三万五千可以用的将士,现在幽州的粮食只够用一个月的。”

李彦的脑子就是一个账本,他继续算出声:

“还有,现在是二月份,这北境的草要四月才能长起来,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们在这两个月之内的时间与朝廷对上就只能用存下来的草了,去年秋天干旱,草场起了两次火,今年冬天存的马草能让幽州一万五的马坚持到四月就不错了,再多的马匹就很难了。”

两万的马匹数量绝对算不上少,阎云舟其实早在半年前的时候便和李彦有说过未来的路。

洛月离一贯是有备无患,所以在去年的时候便从各个渠道不起眼地开始运送马匹,生生将幽州从前都不到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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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匹数量提升到了一万五。

但是也正是因为马匹的数量激增,加上秋天的草场的火,这才显得马草有些拙荆见肘。

阎云舟对幽州的情况也是了解的:

“之前幽州运送给北境的那批粮草加上,是不是会多上一些?”

李彦点了点头,去年户部一直压着北境的粮草不给,那个时候正是12月份的天气,他接到阎云舟的信便将预备出来的粮草偷偷送到了北境,若不是这样,估计北境的守将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阎云舟开口;

“放心,你的粮库很快会再进一批粮草的,想来杜明生应该很希望可以出这一笔买命钱。”

几人的话题从北境的战事中聊到了阎云舟的身体上,下午这会儿他身上的烧又开始发了起来,李彦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粗重,脸颊也开始泛起了红色:

“阎哥,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洛月离直接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滚烫一片,从昨天晚上这人回来开始这烧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吃的药能压一压,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起来,这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兆头,他没来由地心中有些不安:

“宁咎做的药真的可以治你的病吗?”

阎云舟骤然想起了中午那个明明困得厉害,却眼睛都不肯多闭一会儿就又出去了的人,不自觉地连目光都软和下来了不少:

“他说可以,我愿意信他。”

从前他怀疑宁咎,闹出了不少的不愉快,但是现在他愿意全心信他,将这条命交给宁咎。

洛月离的目光略显复杂,心底也不是没有疑虑的,毕竟这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只能拖日子:

“但愿他真的是你的福星。”

宁咎因为宫里那位见不得人的心思被赐婚给了阎云舟,以人人都以为他能克死阎云舟的身份进入了焰王府,若是到最后他救了阎云舟,这还真的一个奇迹了,只是不知道宫里那人得悔恨成什么样子?

阎云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越是到傍晚他烧的越厉害,浑身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这种感觉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昏过去的舒服,他烧的厉害,李彦也没有敢走,杨生端了药进来,阎云舟咳喘也厉害了起来。

暗玄时不时地看向宁咎的屋子,一下午了,外面的天都已经擦黑,但是那人始终都没有出来过。

宁咎这一下午手上就没有闲着过,将苯合成成水杨酸,原料虽然简单,但是工序太多,所以才有些耗时间,宁咎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他痛恨这个时代为什么没有冰美式。

一边痛恨着一边手上的动作还不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手中的水杨酸总算是提纯完毕,他站起来晃了晃腰,动了动脖子,困,累,僵,饿,真是占齐全了,宁咎现在一头扎到地上都可以原地睡着。

他将屋内多点燃了几盏灯,揉了揉又酸又涩的眼睛,这才重新坐回去,一鼓作气,就剩下最后这一步了。

经典的酯化反应,就在他的眼前再一次进行,宁咎只觉得梦回大学有机实验课。

他先将酸酐倒在了反应的器皿中,之后又加入了大概三分之二量的水杨酸,这个反应所需的温度大概在80度左右,火焰的温度太不好控制,所以宁咎选择了水浴加热,又在装水容器的外面围了一层保温的毯子。

反应时间大概需要将近一个小时,他每隔五到十分钟便会用碳放在底下微微加热一下,这一个小时他坐在一边头都直点着打瞌睡。

终于一旁的沙漏已经漏完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宁咎抬手揉了揉脸,撑着起来,检查了一下成果,之后他才将那反应皿拿了出来,直接放到了门口,等待它快速降温,在13度的时候会结出晶体,之后再水洗烘干,这个反应便算是圆满结束。

宁咎步出这个屋子的时候,饿的走路都发飘了,不知道为啥他忽然馋那口阎云舟做的烤鹿肉和烤兔肉了,果然那些动物变成保护动物是有原因的。

暗玄看见宁咎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立刻下了台阶迎过来:

“宁公子。”

宁咎冲他摆了摆手:

“快,晚膳有什么赶紧给我上来。”

他真怕这一具不抗折腾的身体猝死,暗玄看见他手上拿了一个大大的罐子:

“宁公子,药,是做好了吗?”

宁咎艰难地爬上台阶:

“嗯,高烧能退下去了。”

他进了屋子他才发现李彦和洛月离都还没走,阎云舟靠在榻边,脸颊嫣红,一声一声咳着,宁咎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释然轻松的笑意:

“快烧熟了吧?放心吧,今天这一晚保证你睡得轻松,晚饭吃了没?”

阿司匹林本身对胃肠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他手里的可是纯纯的乙酰水杨酸,没有制成片剂,自然也没有胶囊包裹,所以最好是饭后服用,洛月离看了看他手上的罐子开口:

“他晚上就喝了几口清粥。”

如此时间长又反复的高烧人哪还吃的进去东西,宁咎也明白他现在肯定是没有胃口的:

“不行,这个药必须饭后用,不然会刺激肠胃,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哪怕吃点儿清粥小菜也是好的。”

阎云舟压住了咳嗽,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罐子上,宁咎就是为了这个药才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无论好不好用他都不能辜负了他这一番心意:

“好,你也饿了,一块儿吃。”

李彦见着宁咎坐在了榻边就拉着自家师父告辞了,非常的有眼力见。

宁咎是真的饿了,这郡王府别的不说,伙食是真不错,这酱牛肉卤的真是下饭,可能是看着他吃的香,阎云舟捧着一碗清粥也就着小菜喝下了一碗,半桌子的饭几乎被宁咎扫干净了,他擦了擦嘴,看向对面的人笑了:

“再过两刻钟吃药,包你药到烧退。”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制出来了一个,阿司匹林出来了,磺胺就这两天

我得让王爷搞事业

第59章白日宣啥?(王爷的套路)

宁咎是真的困的不行了,熬了这一天一夜,要是光熬夜也还好一点儿,只要是那些实验一点儿心神都不能分,原料有限他也不敢分身,这一放松下来实在是脑袋只想往地上扎。

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多累,眼中有些心疼:

“热水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去泡个澡解解乏然后就睡吧。”

宁咎抬眼:

“泡澡?”

在王府中他自然是时常可以泡澡的,毕竟他在王府的时候待遇还是不错的,但是自从到了北境环境就要差了不少,也就是擦擦洗洗,大桶泡澡都很久没有过了,现在是又想泡又懒得动,阎云舟见他没动问了一句:

“怎么了?”

宁咎整个人都快瘫下去了:

“我不想动啊。”

阎云舟有些好笑还有些心疼,抬眼吩咐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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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人将暖房布置一下。”

转而和宁咎开口:

“就在屋里洗,洗完直接睡觉。”

这郡王府屋内的设置和王府的有些像,这主屋的后面还会隔出来一个暖房,只不过在王府的时候那暖房是阎云舟沐浴的时候用的,宁咎洗澡都是去隔壁的房间,毕竟这在主屋暖房沐浴对于他们原来的关系来说还是太亲密了些。

这一次宁咎倒是没有拒绝,虽然他们古人那么多的弯弯绕,但是放在他这儿不就是用一个澡堂子吗?怕啥的?宁咎好悬没有在桶中直接睡过去,好容易爬出来,匆匆擦干身上,换上了寝衣之后再出去,就发现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阎云舟一个人,就连暗玄出去了。

而且他看了看平常他睡觉的地方,空空如也,这房中没有摆放软塌,他这才想起来他昨晚不是在这里睡的,今天这里也没有备着,他不由得看向床上那人:

“我睡哪?”

阎云舟顿了一下开口:

“白天忘了准备,暗玄此刻出去找软塌了。”

这房间本是李彦准备的,根本也没有想着宁咎和阎云舟不是睡在一张床上,阎云舟白日想着吩咐,却被洛月离一个打岔给岔忘了,这一下午烧的昏昏沉沉加上和李彦几人说话便真的也没想起来。

但是此刻阎云舟不得不承认他是生了些别的心思,宁咎实在是太困了,止不住地打哈欠,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时间差不多了:

“哦,那先把药吃了吧。”

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将打开了罐子,用一个很小的小勺挖了一点儿里面的结晶,阿司匹林口服用来解热镇痛的时候一次的用量一般是0.3g到0.6克,介于阎云舟现在的情况,宁咎直接按着大约0.6g给他用了药。

他端着水拿着药走了过去:

“吃吧,保证你药到烧退。”

阎云舟没有犹疑将他手中的药就着水都喝了下去,还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话很像可以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

阎云舟笑着开口,宁咎冷哼了一下:

“看不起我这药啊?”

“没有,不敢,开玩笑的。”

吃了药软塌还是没有送进来,宁咎实在是太困了,阎云舟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要不你到里面去睡?我保证不吵你。”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他里面那宽敞的地方,里面那床的地方确实是不小,脑子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他现在脑子几乎已经快木了,下意识摸了摸阎云舟身上被子,好软的,摸着好舒服,好想躺一躺啊。

阎云舟的声音好像在诱惑一个看到糖的小孩子,他抬手拍了拍一边的床铺:

“很软的。”

回答他的是宁咎一下跨上来的腿,算了,不管了,困死了,睡觉。

宁咎上床,脱衣服,钻被窝一气呵成在,在眼皮就要坚持不住之前开口:

“晚上不舒服叫我,尤其是肠胃如果不舒服必须叫醒我。”

“好。”

这个字是宁咎有意识听到的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睡了过去,秒睡无疑了,阎云舟一侧头便能看见身边的人,宁咎睡觉的样子有些像是小朋友,侧着身子,手握着被子。

这是第一次他们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床上睡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暗玄进来,阎云舟立刻抬手止住了他的步子,轻轻挥手,暗玄在看清他身侧里面睡着那个人的时候,特别了然地点头,将后面两个抬着软塌进来的人给挥退了出去,然后还非常有眼力见地将屋内的灯给熄灭了。

室内一下便暗了下来,从窗棂下能看到外面洒下来的月光,阎云舟生怕他吵醒宁咎,动作缓之又缓地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都能听到身边那人轻轻的呼吸声。

没一会儿的时间,他身上开始大量出汗,感觉被子里面都有些潮了,高烧后的疲乏让阎云舟也渐渐睡了过去,身体出汗之后他在半睡半醒间终于感觉到了身体久违的轻松,高烧带来的身上关节处的酸痛渐渐缓解,睡的更沉了些。

第二天阎云舟是按着每天惯常清醒的时候醒来的,几乎是醒来的同一时间他便看向了身边。

宁咎在他身边睡的张牙舞爪,前天在车厢中的时候因为后半夜冷宁咎总是往他身上凑,但是今天室内的温度高,宁咎整个人已经骑在了被子上,一个人几乎占了大半个床铺。

阎云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天早晨起来没有前两天清晨醒来的那种的疲累感,侍从进来时被阎云舟抬手挥退,宁咎这两天太累了,他若是起来必然会吵醒他,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只是微微侧了身子,抬眼就能看见他。

宁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醒过来,最困最累的时候睡觉睡的是最舒服的了,如果还能睡到自然醒那简直是再美都没有了,他眼睛还没睁,就下意识抻了抻手臂,阎云舟躲过了他的‘偷袭’。

睁眼之后,对上了那个暴击他的美颜,昨晚的一切终于重新回到了宁咎的脑海里,阎云舟昨晚的话重新响在了他的耳边,没有提前准备软塌?让暗玄去找了?要不你到里面去睡?

宁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立刻看向了每天放软塌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软塌的样子?这个老狐狸…阎云舟光是看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微微骗过头去,宁咎抱着被子,头发像是鸡窝,像是炸毛鸡样阴森森开口:

“王爷不解释一下软塌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阎云舟微微清了一下嗓子:

“昨晚不是见你睡的香吗?暗玄进来送软塌的时候便被我挥退了出去,怎么样?睡的好吗?”

昨天是他困懵了,宁咎若是现在还看不出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真的是傻子了:

“我那么好骗吗?暗玄的办差速度不用我提醒吧?若是我没记错隔壁的屋子就有软塌,还用的着找?”

宁咎的话可谓是有理有据,阎云舟微微敛眉,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担也算是很优良的品质,再说这人此刻都睡醒了,骗也是骗不过去的:

“是,我是让暗玄等两刻钟再进来的,若是你执意要睡软塌我便再叫他,若是你肯和我睡一个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煜安,我对你的心思不纯,我坦白过的。”

宁咎对上了那人坦承至极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坦白过的…坦白过了对他有心思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吗?他第一次对阎云舟的脸皮产生了新的认识,阎云舟看着他怔愣,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生气了?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便不这样了。”

阎云舟病了这么长时间,脸颊都消瘦了下来,憔悴之色就是在清晨初醒的时候也是很难掩藏的,但是却一点儿都无损他那能出道的颜值,宁咎也是人,也有正常的审美,这么一个浓颜系,憔悴示弱的脸这样明晃晃在他的眼前晃,他的意志力也是可以不坚定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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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我安慰,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他大男人一个人,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心中也难掩有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窃喜,看见没有?这么帅的一个人用小心机就是为了和爷睡一张床。

阎云舟立刻顺着杆子下来:

“那多谢宁公子大人大量。”

两人说了半天宁咎才想起用手探他的额头,温度几乎算是正常了:

“现在温度应该是正常了,你感觉怎么样?”

“身上没有那么酸疼了,松快了不少,你这药还真是管用。”

发不发烧其实自己的感觉最准确,那种浑身像是被醋泡过,一呼吸连鼻子里出来的气体都是灼热的那种感觉总算是消失了,就连阎云舟都有些觉得神奇,那药真的这么好用?

宁咎起身坐到了床边,微微抬手按了按肩胛骨还有脖子的位置,这两天一直低着头,肩膀也痛脖子也疼,还有些落枕,他一边揉一边开口:

“胃里呢?有没有觉得上腹有些灼热的疼痛?”

说完宁咎便直接在阎云舟的上腹按了一个位置:

“没有,是不是脖子酸?你昨晚没枕枕头,过来我给你揉揉。”

听着阎云舟没有其他症状宁咎才算是放下心来,看来他对阿司匹林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才坐了过去,有人给按干嘛不享受一下?

“这里,嘶…”

“疼了?”

“嗯,就那儿,啊,对,就这里…”

洛月离想着这个时辰阎云舟也应该起来了,便过来看看他的情况,结果人刚到院子里就见暗玄整个人趴在门上,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这是干嘛呢?

他也放轻了脚步上前,暗玄见到他立刻站直,洛月离微微眯眼,刚想出声,暗玄便立刻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洛月离看了一眼还紧闭的门,有些狐疑地凑了上去。

“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轻点儿…”

“啊,对就这样。”

很快洛月离的表情也变得和暗玄一样难以言喻了…这大早上的,这两人就…?他记得阎云舟应该不是一个自制力薄弱的人啊,晚上不行吗?

洛月离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里面的方向开口,悄声开口:

“他们都是喜欢在这个时候吗?”

难不成阎云舟不喜欢深夜?暗玄立刻摇头:

“没有,从前都没有。”

宁公子之前都不和他们王爷住在一起怎么可能嘛,洛月离了然,哦,从前没有,这是新花样,烧退了?退了就这么折腾?

里边的宁咎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医生都有些颈椎病之类的职业病,所以他之前很喜欢做按摩,什么泰式的,中式的他都尝试过,一旦能够正常休息他最大的快乐就是去泡个温泉,然后来个上上下下的大保健,主打一个酸爽,快乐。

因为经常按所以他比较吃力,喜欢力道重一些的,虽然按的时候有些疼,但是按完那真是通体清爽啊,而阎云舟可能是因为本就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大,对人的穴位又很熟悉,每一次按的都是宁咎的痛点,又很舒服。

等到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歇了,暗玄深呼吸了一下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才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敛眉故作不知的洛月离,洛月离几乎是一进去就将目光凝在了两人身上。

宁咎此刻正趴在床上,发丝凌乱,脸颊微红,额角似有汗渍,而阎云舟倒是已经坐了起来,正抬手整理着衣襟,这个房间方才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咎背上的僵硬酸痛缓解了不少,他不太习惯趴在床上被人注视,手撑床榻就要起来,洛月离已经接收到了阎云舟的眼刀,他立刻摆手:

“啊,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事儿,你们忙,我中午再来。”

这种时候出现在人家房中确实不是太好,洛月离脚底抹油就走了,出了大门正碰上寻着他过来的李彦,二话不说就将小徒弟拉着走了:

“别过去,不放便。”

李彦懵了一下:

“什么不方便?”

“你太小,不懂。”

两人穿戴整齐梳洗之后,杨生过来给阎云舟把脉:

“烧真的退了下去,那药当真是管用。”

宁咎这才正色开口:

“那药确实对退热有很好的效果,不过治标不治本,只是将你的高热给压了下去,想要治病的药我今天做。”

宁咎说完便撕了几张纸,将罐子打开,然后每包中包了大约0.6g的药:

“不过你烧的确实是厉害,每两个时辰用一次药,每一次用药之前都必须吃饭,绝对不可以空腹吃知道吗?大蒜素可以停了,尽量和吃的其他的药也避开至少两刻钟的时间。”

宁咎和阎云舟一块儿用了早餐之后就又一头扎到了昨天的那个房间中,今天尽量将磺胺做出来。

烧退下来阎云舟身上就轻松了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宁咎这个药的关系,用了早上的那一遍药之后,阎云舟觉得身上的痛意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

饭后宁咎出去之后,军报便一个个地送到了阎云舟的手中,他将李寒也叫了过来:

“随州城外现在是什么情况?伍哈斥死了吗?”

随州虽然是让羯族和北牧死伤惨重,但是却不可能真的用一座城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里面,总是有逃出去的,走之前阎云舟便命李寒分出了一队哨兵密切关注随州城外的动向:

“此刻随州城外北牧整军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将领,没有见到伍哈斥的身影,我想他多半是死在了随州城中,我们的人撤出来之前还有人见他往都护府的方向寻王爷,估计是没有出去。”

都护府位于随州城的中心,那个时候出现在都护府多半是不可能出城了,阎云舟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算是他的意料之中:

“这边算是北牧不长记性的教训吧。”

没一会儿的时间李彦和洛月离过来,洛月离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是京中密探清晨的时候送来的,你的折子都还没到京城,随州的事儿便已经传了过去,此刻朝堂之上已经炸开了锅,魏家那一群人上奏要将你召回京。”

李彦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魏家那群东西根本就没有想到随州城最后竟然是一个大杀器,阎哥,这一次召你回京肯定是想要将你和北境的守将隔开,若是真的到了京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宫里的那人打的就是让北牧,羯族和北境的守将僵持,彼此消耗,毕竟外族在随州城外陈兵近六万,这个数字之前确实是吓着了朝中的那些人。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阎云舟推出来,想着阎云舟即便是胜也是惨胜,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现在随州的危局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此刻阎云舟在北境,在外族式微的情况下,阎云舟本身就成了宫中那人的心腹之患了,所以朝廷必然会让阎云舟立刻回京,只要阎云舟回京了,北境的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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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大军便是群龙无首,他们只要拿住阎云舟,就足以逼退北境的守将。

洛月离的神色微重:

“这一次如果宫中的圣旨传下来,你抗旨不回京,恐怕,战争就这要这样打响了。”

此刻阎云舟决不能回京,一旦回去,谁都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不回去,那么就是公然抗旨。

阎云舟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按了按眉心:

“羯族和北牧虽然在随州被打退,但是并没有将他们完全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如果这个时候和朝廷公然翻脸,一旦我们挥师入京,引起内乱,那群狼崽子必然是会压上来,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李彦开口:

“我那位皇兄将屁股下面的龙椅看的最紧,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反了,他弄不好都会和北牧,羯族联手。”

他虎着一张脸,对他那位皇兄的做法都猜了个七七八八,阎云舟和洛月离都知道这并不能算是李彦的揣测,那位皇帝陛下从一开始就没将北境这十几万的兵将当成是他自己的子民,他要的只是他皇位的牢固。

阎云舟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地图: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种,赶在朝廷没有大的动作之前,彻底将北牧和羯族打的无法翻身,第二种就是取制衡之道,让朝廷忌惮北牧和羯族的同时不敢对北境军有什么轻举妄动。”

李彦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页纸,然后幽幽开口:

“阎哥,虽然我非常希望先把羯族和北牧打的无还手之力,但是我们的粮草好像不够呢。”

阎云舟回身就见到了李彦那将整个北境所有的物资都装在脑子里的那双睿智的双眼,有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当年端懿太子没有死,如今继承帝位,那李彦绝对可以做一个最称职的户部尚书。

洛月离单手撑着额角,垂眸看了看那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饰,阎云舟也靠坐起来,眼中带着几分鼓励:

“殿下说说粮草我们要如何筹措?”

说起军需这实在算是李彦最拿手的地方了,他起身找了一个算盘,然后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纸,又拿了一根笔:

“首先如果阎哥这一次不回京,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必然会引起朝廷警觉,那么后续肯定是会卡我们的粮草,而我们和外族作战就要消耗本就不多的粮草,等到将外族打败,再想要打到京城,时间恰好可能是四五月,那个时候草刚长出来,粮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将士就要饿肚子了。”

阎云舟点头:

“是这个道理。”

李彦得到了他的肯定就像是普通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连声音都提起了几分:

“所以我们就要拖,北牧和羯族都是不种粮食的,他们打仗都是速战速决,主打一个抢,我们只要和他们耗,谁的粮先吃完还不一定呢,只要羯族和北牧还在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对北境的将士怎么样,而我就有时间去筹粮食。”

阎云舟对他有这样的见解有几分赞叹,李彦说完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洛月离,却见自己师父还是没骨头一样地撑着额角,半天才淡淡点了头,随即看向了阎云舟:

“怎么样?”

那模样好像在和阎云舟炫耀,我徒弟厉害吧?阎云舟笑了一下:

“得你真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我们挥师取京会担心朝廷和外族联手,而朝廷也一样会担心我们在北境和外族联手,所以只要北牧和羯族还陈兵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太过苛待北境将士。”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一章是不是十全大补?

第60章材料齐全召唤神龙

阎云舟按着宁咎的吩咐每两个时辰吃一次他的那个药,直到中午的时候他的烧都没算是再烧起来,别说是杨生,其实就连阎云舟自己都堪堪称奇。

他知道宁咎连给杳儿开刀都敢,必然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但也没有想到他的药能这么立竿见影。

中午李彦和洛月离都留在了阎云舟的房中用膳,阎云舟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披了披风亲自去叫宁咎过来用膳,洛月离斜倚在椅子中,自然地接过李彦递过来的茶,看着出门那个有些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砸了咂嘴。

“老师你看什么呢?”

“你看看他积极的这个样子。”

李彦也看了过去,今天的天儿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就飘着雪花,他知道阎云舟那一身的伤,越是这种阴天下雪的时候就越是难受,他小的时候就常被阎云舟带着玩,之前倒是从未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阎哥这么多年都没娶妻,阴差阳错和宁公子结为连理,想来真的是上天赐的缘分。”

洛月离眼中含笑侧头:

“嗯,他算是老树开花,你也别羡慕人家了,算算年纪你现在倒是也应该议婚了,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李彦方才眼中笑意尽数敛去,低着脑袋:

“老师不是也没娶亲吗?我着什么急?”

洛月离一派闲适的笑意,他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今日一席烟水灰色的长衣显得人有几分仙风道骨:

“我早说过,我生性不喜受拘束,成家与我而言不是必然。”

“那我也不急。”

李彦头一直都没有抬起来,他此刻的心中就像是被无数个声音拉扯一样,他一边想让那人察觉到自己对他早已不是什么师生的情谊,又怕他真的察觉出他那隐秘心思的时候,会让他们的师徒缘分也走到尽头。

洛月离瞧了瞧他,这孩子一提婚事就这么个态度,想来是还没开窍,算了,姻缘天注定,没准明天走到大街上就对哪家的姑娘一见钟情了呢。

“行吧,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挑,不过天地君亲师,算来算去,以后还要为师给你上门提亲啊。”

李彦若是真的要争那大位,上面也没什么君了,亲也不剩什么,洛月离的笑容有了淡了下来,那个位置称孤道寡,也不知真的到了那一步,李彦会不会后悔。

院子中阎云舟还没有走到宁咎那房间便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臭味,那味道,说实在的比茅厕都要浓些,暗玄扶着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王爷,这味道好像是从宁公子那屋中传出来的。”

此刻的屋内,宁咎脸上扣着昨天的那个防毒面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防毒,而是为了防氨气的那个臭味儿。

制备磺胺必须要用到氨水,也就是氨气的水溶液,上一次他从黑山上带回来了大量的氯化铵。

他一边煅烧石灰石,将煅烧石灰石得到的氢氧化钙与氯化铵加热反应,反应直接放出的气体就是氨气。

他将气体导入到一边准备的很多个瓶子中来制备氨水,不过虽说这氨气是易溶于水的,但是换瓶子的间隙总会有氨气大量泄出,这屋子里便充满了难闻的茅厕味儿。

宁咎怕自己还没有制出磺胺先被熏晕过去,这才戴上了昨天的防毒面具,此刻门被敲响:

“煜安,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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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听到了门口的人是阎云舟,但是此刻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那些被灌满氨水的瓶子也差不多了,当下熄灭了他自制的酒精灯,屏住呼吸,拿下脸上的面罩。

他两手向内打开门后正和阎云舟对了一个脸对脸,他手下意识推了他一下,不过还怕他倒,一手在他的腰后拦了一下。

阎云舟被他的力道带着倒退了几步,手也环住了他的腰,门口只剩下了暗玄一个大冤种,整个人差点儿没被那茅坑的味道给熏晕过去。

阎云舟笑着环着怀里的人:

“你这是在弄什么呢?这么大的味儿?”

宁咎反应过来才察觉到他们的姿势多么的暧昧,赶紧松开了阎云舟:

“还能是弄什么?给你弄药。”

阎云舟一下就想到了宁咎之前的大蒜素,他的药好像味道都奇奇怪怪的,这一次的药不会是这个味儿吧?他问的十分艰难:

“这,做出来也是这个味道吗?”

宁咎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要是这个味儿那和吃屎有什么区别啊。”

阎云舟…

吃饭的时候宁咎才听李彦提起朝廷要召阎云舟回京的事儿,他忙冲那人看过去:

“你现在不能回京,回了京皇上指不定准备用多少种方式弄死你呢。”

阎云舟给他夹了一块儿酱牛肉,他记得宁咎喜欢这个:

“嗯,自然是不能回去的,放心,我有办法应付。”

饭后几个人各有去出,宁咎自然是继续回去做药,阎云舟在房内看军报,李彦准备到远郊看看那些随州安置过来的百姓,洛月离本想随着过去,但是今天太冷李彦愣是劝住了他。

下午阎云舟便给白城守将写了信,信中嘱托不可主动出击,就是要和北牧还有羯族耗着,即便是出城迎战也不需用全力,只是打平就好。

他要的就是朝廷认为他们是和羯族僵持不下,这样朝廷才不敢真的对北境军有什么动作,而此刻的京城,皇帝正在对召阎云舟回京的那封圣旨用玺。

李启从知道随州城中葬送了几万羯族人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开始不安,他才是大梁的皇帝,随州城这么大的秘密,他竟然都不知道。

“着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至北境。”

“是。”

李启坐回了龙椅上,他看着下首坐着的魏振和开口:

“魏相觉得阎云舟可会遵旨回京?”

魏振和干瘦的老脸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阴沉:

“若是他不会便是生了反心,陛下还是要早做准备。”

李启第一次觉得身下的这个龙椅坐的半点儿都不稳当:

“西北都护府的兵已经调到了北境边缘,从这里到北境的几个大营守将的家眷什么时候可以抵京?”

一边的一个官员立刻开口:

“回陛下,这一次圣旨传召的共有十八位将领的家眷,其中十三位的家眷已经启程,还有三位守将未曾娶亲,家中只有些旁支的亲戚在,另外两家的夫人即将临盆,若是动身恐会在路上发动,今早两位驻守的将领上了折子请旨待夫人临盆之后再进京谢罪。”

李启皱紧了眉头,将那官员递上来的折子扫了一眼:

“真是麻烦,这个时候生的什么孩子?”

一边的官员自然都不敢开口说话,谁都知道皇帝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会怪罪因为即将临盆而不到京的将领夫人的。

今上登基也有七年的时间了,往年皇后生辰从不曾大办,今年北境战事他却借着皇后生辰要还在外地的守将家眷到京朝贺,一幅要给皇后大办生辰的模样。

此举已经有些御史上奏劝谏了,若是再因这种事儿责备武将,那只可能更加引起诸将领和朝臣的不满。

这几天下去的几封圣旨让京城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从前那在朝堂上打的口水仗,此刻很可能就是兵戎相见了。

朝中的大臣这几天回去就没干别的,几乎都在想阎云舟这一次会不会回京,会不会真的反了。

苏北呈今日去见了自家老父亲,脸上还在愤愤:

“爹,皇上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招将领的家眷进京,这摆明了是在防备阎云舟了,我听说今天早上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招阎云舟回京,阎云舟这一次的表态直接关乎到朝廷对北境的态度。”

苏太师老神在在,低头喝了一口茶:

“莫慌,莫慌,如今只是随州那边打退了北牧和羯族,白城,还有宣城那边依旧在僵持,只要外族还在北境,就是陛下想要对北境下手众臣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阎云舟,他那个机灵鬼会想到这一点的,这一次他是绝不会回京了,只不过只要还未起势,他即便是不回京也要给陛下留足了颜面,给朝中众臣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苏太师再来了一口茶:

“倒是焰王府中的家眷确实是要早早做准备了,下月月初就是先帝冥诞,你姐姐这两天就会准备动身前往月林行宫。

世子妃是命妇,先焰王又陪葬帝陵,世子妃随太后同行,就是那群魏狗也喷不出什么粪来。”

毕竟世子妃是阎云舟的嫂子,又不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宫中那位还有魏家的人想要用她来牵制阎云舟那也根本没有理由,毕竟程清浅是孀居在家,程家是世家清流,她的丈夫为国而死。

即便阎云舟真的反了,在那之前程家接回女儿或者直接让太后出面让世子妃出家修行,宫中都不能真的赶尽杀绝。

苏北呈就知道他爹这老狐狸看的清楚,他幽幽开口:

“爹,你怎么说脏话呢?”

苏太师吹胡子:

“你管你老子?”

一下午的时间宁咎就和两样东西做斗争了,那就是苯胺和氯,磺酸。

制备磺胺需要的原料有氨水,碱,醋酸,氯磺酸和苯胺,现在前三种都有了,就差这后面的两样了。

宁咎准备先合成苯胺,他现在的手中已经有苯了,但是苯在他现在有的条件下是不能一步生成苯胺的。

最有可能得到的方式就是先将苯硝化变成硝基苯,硝基苯再和铁粉还原生成苯胺。

硝化那就是要用到浓硝酸,宁咎又再一次拿出了他从黑山上带过来的大袋子,他现在真的无比感谢上苍,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周边给他放了一个火山,阎云舟也是真的命不该绝的。

黑山上可不光有他用到的氯化铵,还有智利硝石,也就是硝酸钠,硝酸钠和他手中已经有的浓硫酸反应再将生成的气体液化就是硝酸。

这个步骤并不算难,有了硝酸就可以直接和苯反应生成硝基苯,后面还原需要用到的铁粉也不难找,看见苯胺的那一刻宁咎只觉得他都想流泪。

晚饭宁咎直接就没有出来吃,阎云舟有些担心他,让人送过去了些点心,但是那个时候的宁咎正准备制备氯磺酸,根本不可能在屋里吃东西,他饿的肚子只打鼓,不过已经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准备一鼓作气,不然吃饱了肚子他就不想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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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拿走,屋里吃不了东西,告诉阎云舟,我要吃烤肉。”

宁咎饿着肚子扯着嗓子嚎出声,那声音阎云舟在主屋都听到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是立刻侧头:

“暗玄,你让人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打回来的野味儿。”

暗玄立刻去安排,阎云舟每两个时辰便吃一次宁咎的那药,午后最容易起烧的时候温度也只是上来了一点儿,随后便下去了。

暗玄现在对宁咎的信心简直不能更大,他期盼着宁咎今天就能做出王爷用的药来,那是不是王爷就真的有救了?

看见琉璃瓶中收集到的那无色油状液体的时候宁咎闭了一下眼睛,脖子和肩膀酸疼,肚子饿,他简直嘴里想骂娘。

他奶奶的,他上学的时候做实验都没有这么高效过,一天搞定这些东西他上研究生的时候都不敢想。

氯磺酸在有浓硫酸和浓盐酸的情况下制备其实并不难,就是防护上要格外用心,宁咎再一次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这一次他将窗户打开了,将外面的人都清空,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中都没有人。

阎云舟听到他的吩咐便猜到了他可能就是在制备上一次提到的有毒的东西,有些放不下心,就站在门口:

“王爷,宁公子不会有事儿的,您坐一会儿吧,我记得宁公子挺喜欢王爷烤的肉的,养养精神一会儿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暗玄扶他坐下,阎云舟才定了定神,笑了一下:

“他是挺喜欢吃的,对了,厨房怎么回话?”

“没有鹿,倒是有几只兔子还有羊,我让人收拾了,一会儿宁公子出来就能送过来。”

“王爷,您也别光等宁公子,晚上还是要先吃点儿,不然怎么吃药啊?”

阎云舟方才为了等宁咎也没有让人摆膳,此刻暗玄让人上了些清汤面过来,好歹是垫一垫。

宁咎看着摆在眼前的几个瓶子的时候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腰背,他甚至有一种集齐了五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的感觉。

但是他想了想后面的反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以苯胺为基础他需要将苯胺先变成乙酰苯胺,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苯胺中加酸酐,好在昨天在制备阿司匹林的时候酸酐是现成的,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酸酐在和苯胺反应的时候有一个配比,应该是2:1的比例,但是他此刻忘了是酸酐2还是苯胺2了。

而且这个问题还不能瞎试,因为这两种物质在混合的过程中如果不是标准配比,会爆炸,是的,会爆炸,虽然不至于把他给炸死,但是那也确实是会爆炸。

他又想了想合成乙酰苯胺之后的过程,哪一个反应过程都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想到这儿之后宁咎果断放弃,明天再制,最迟明晚上阎云舟也能用上药了,他不逼自己再熬一个大夜了,当下将屋子整理好之后就出了门。

“王爷,宁公子出来了。”

阎云舟立刻抬头,宁咎推门进来:

“所有的原料都准备好了,就差明天合成了,暗玄你晚上派人把守好那屋,不能让任何人进去,那里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剧毒的,谁都不能碰。”

“是。”

暗玄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药的原料会有剧毒,但是此刻听宁咎的肯定是没错。

阎云舟上下看了看他:

“你没事儿吧?饿了吧,来人,去通知厨房送肉过来吧。”

阎云舟一边给宁咎倒水一边开口吩咐,宁咎接过了水就是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他是真的饿了:

“烧烤?”

阎云舟点了点头笑道:

“嗯,宁公子想吃,怎么会没有?”

宁咎到里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整个人都瘫到了椅子上,阎云舟看着他时不时地揉肩膀就知道他那里不舒服:

“肩膀痛?你去躺下我给你按按。”

宁咎转过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们古代这种官老爷身边怎么不得养几个丫鬟小厮没事儿给揉肩捶腿啊,怎么他从没有见过阎云舟身边有这样的人呢?

“我说王爷,你好歹是个王爷,屋里怎么平时连个按摩捶腿的都没有啊?”

这科学吗?

阎云舟笑了,随即开口:

“我从前常年几乎都在军中,和将士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个主帅没事儿养几个捶腿的小厮像什么话?”

宁咎摸了摸鼻子看着他出声:

“我不是主帅,能不能给我养几个?”

大保健,按摩简直算得上是宁咎在工作之余最大的快乐了,每一次去按的时候他都在想,以后等他退休了,他必须请一个全职按摩师,想什么时候按就什么时候按,阎云舟听了他这话哭笑不得:

“我的手法比不上小厮吗?”

“你是王爷啊,一次两次便算了,我还敢指使你随时给我按摩捶腿啊?”

“好,给你找两个小厮跟着你,你想怎么按就怎么按。”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宁咎看了看他:

“还有你,膝盖不好,会影响小腿上的血液循环,杨生没给你推拿过吗?”

“严重的时候会让他按按,我不是太喜欢别人接触。”

宁咎看了看他无奈,这人的身份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顶顶贵重的了,却活生生地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权阶级的福,常年在北境吹风饮露的,活的像个糙汉子不说身子都造完了。

“算了,以后我帮你调理一下吧。”

阎云舟注意到了以后这个词,其实现在他是真的很期待宁咎所说的那个药可以真的治好他。

从前总是活着一天就尽一天身为焰亲王的职责,而现在他也有了想要守住的人,他希望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宁咎生活在一起。

“那就多谢了。”

外面院子中,宁咎方才出来的那个房间被暗玄封上了,厨房的人过来,带了一整只羊和几只山兔,一块儿过来的还有洛月离:

“你过来蹭吃的?”

洛月离还是那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懒懒笑着:

“托宁公子的福,不然你哪会儿时常露这一手。”

阎云舟烧烤的手艺确实是有口皆碑的,但是那人身份贵重,又日理万机的,兴致来了他们跟着蹭一口。

若是人家不想烤他们可不是也得忍着?但是现在,洛月离看了看宁咎,以后怕是有的蹭了。

阎云舟也换上了披风出去:

“小彦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

平日里洛月离去哪李彦都要跟着,洛月离拢了毯子坐在了炭火前面开口:

“他还没回来呢。”

阎云舟想起李彦说要去远郊看看被安置的随州百姓,此刻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没让人去问问吗?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问了,说是要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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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不用等他了,我们先吃。”

宁咎出来看见那羊的时候无声地咽了咽口水,可以啊,烤全羊啊,阎云舟坐在了炭火边上,开始在羊的身上刷他刚刚调好的料汁,晚上这一会儿雪有些停了,天也开始放晴,月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

宁咎忽然开口:

“有酒吗?给我拿点儿。”

洛月离抬手吩咐人去将他珍藏的酒拿来,递给他的时候还忍不住加了一句:

“这北境的酒可是不比京城,辣着呢。”

宁咎笑着接过来,这酒竟然是用皮囊装的,他看了看眼前已经咝咝啦啦冒油的烤全羊,闻着那独有的羊膻味儿。

再看看阎云舟那哪怕是在做烧烤都难掩的贵气和那可以让他陷落的颜值,忽然觉得这来古代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扬了扬手里的皮囊:

“洛大人放心,青岛不倒我不倒,这点儿酒还放不倒我。”

阎云舟笑了出来,看向了洛月离:

“别操心了,他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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