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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他是不是真不行
晏行舟怔怔。
不明白辛如练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日后打算,而是先想到褚楚。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不都该为自己被弄错的人生感到悲愤吗?
本可以锦衣玉食,享受无上荣华,在父母膝下承欢,活成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可阴差阳错,不得不受离别之苦,不被亲人待见,被君主忌惮削权,被算计被欺骗。
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她是怎么做到泰然处之的?
不过想到练儿不是一般人,晏行舟也就释然了。
他当然不认为辛如练是因为听到之前他说的助褚楚登上帝位,婚约作废这个原因才让他这么做。
褚楚不是韶宁帝姬,婚约自然不作数。
练儿心胸宽广,怎么会计较这些,她想的,比他还要长远。
大乐久不立储,前阵子又出了那样的批命,韶宁帝姬和瑾王之间必有一场不死不休的皇位之争,如果这个时候韶宁帝姬不是皇室正统的事被捅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练儿心有乾坤,不但不会因为阴差阳错的命运而迁怒另一个同样苦命的女子,反而,她会心疼她,还会帮她。
就像方才那样,她要求他不遗余力助褚楚登上大乐皇位。
晏行舟点头:“我会的。”
不管是之前和褚楚达成的协议,还是辛如练此刻的要求,他都会去做。
只要是练儿想要的,哪怕是死,他也愿意。
可是,一想到练儿知道真相还继续装没事人一样当作不知道,为她人隐瞒铺路,他就替她感到委屈。
她一直都以大局为重,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像现在,明明她可以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过着原本属于她的生活,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练儿总是这样,万事只考虑别人,从来不知道照顾遍体鳞伤的自己。
晏行舟抬手抚上她的脸,眼中泪意汹涌而落。
二十年来,几经生死他没哭,被逼绝境他没哭,唯独现在,世人眼中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明昭太子,在喜欢的女子面前泣不成声。
他有时候真的希望她不要这样识大体顾大局,不要把担子全都负在自己身上。
哪怕为了自己任性一回也好,就一回。
但她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她太平静,太冷静,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镇定地分析利弊,做出最符合当前形势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并不利。
“别哭。”辛如练抬手为他拭泪。
他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经不得这样折腾。
晏行舟轻轻碰了碰她背后的刀疤,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伤痕的狰狞,不由得哽咽道:“痛吗?”
这么深的伤口,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九州五国只道她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他知道,她不是神,她是人。
刀剑落在身上的时候,她也会痛,她只是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就像领头的狮子,受伤了就习惯性地找个没人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舔舐伤口。
“那你呢?”辛如练按上他的心口,“痛吗?”
她的藏剑簪那么小,扎进心口的时候她都疼得说不出话。
而她的短剑那么锋利,刺进去那一刻他该有多痛。
晏行舟握住她的手,摇头:“不痛,一点儿都不痛,练儿,我回来了,文丛润回来了。”
他回来了。
不仅是死去的文丛润回来了。
更是和她有婚约的明昭太子回来了。
辛如练浅浅嗯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他就是文丛润。
虽然晚了几个月,但是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还是会猛地一抽。
就像是一直被掐扼的血管忽然被放开,先是一瞬间的刺痛,最后渐渐麻木,最后恢复。
再度为他抹去眼泪,辛如练道:“回来就好,莫哭,仔细眼睛。”
她也算是见他哭过好几次,前几次他都是隐忍克制的,声音都不肯发出一点儿,像今天这样放纵痛哭,还是头一次。
“我没哭,我是高兴。”晏行舟笑着,眼角泪痣晕作零星一点,“练儿不会再同我和离了,对不对?”
事到如今,所有话都说开了,他和她之间再无嫌隙,彼此也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冲喜婚嫁关系。
和离一事应该不会再提了吧。
只是他个人是这样想的,辛如练却不这么认为。
抬眼看了一眼晏行舟,辛如练没接话,手下动作一顿。
晏行舟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还是要和离,刚缓和的情绪顿时又上来了,鼻子一酸,泪水成串如雨坠落。
“你还是不要我,你就这么厌恶我,以至于连让我站到你身边,和你共进退的机会都不给……”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条理却依旧清晰。
辛如练只觉得头大。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让他别哭的车轱辘话已经没用了。
她以为她三两句就能把人说哭已经是本事了,结果刚才她什么也没说还是把人给弄哭了。
这要是继续这样哭下去,这双眼睛绝对得废。
想了想,辛如练忽然喊他:“晏行舟。”
晏行舟虽然情绪激动,但听到叫他还是第一时间看向她。
本以为辛如练要说些大道理来搪塞他,他还在想到时候要怎么撒泼耍无赖反驳。
结果下一秒,女子忽然靠近,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紧接着,眼睛便被什么温热轻轻一碰。
很软,很柔,那是……练儿的唇。
意识到这一点的晏行舟都忘了自己方才还在为和离一事而伤心流泪,身子一僵,再一歪,脚下没坐稳,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辛如练坐在床头看他。
很好,不哭了,终于安静了。
只是不料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辛如练的视线落到还有些发懵的晏行舟身上,泪水入口,咸苦微涩,她道:“骗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他先前骗她不是文丛润的事,还是在说他刚刚嘴硬说的伤口不疼的事。
晏行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提醒他方才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练儿刚刚亲了他。
虽然亲的是眼睛,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这是认识她以来,她对自己做的最亲密的举动了。
先前在城隍庙,他故意说冷时,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逃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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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是隔着衣料抓他的手臂。
像刚才那样亲昵,还是头一次。
“练儿……”晏行舟刚开口,一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好你个姓宋的,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是此等狂悖之徒,居然敢轻薄我家练练。”祝从浓一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气得把手里的汤婆子一扔,三两步挡在辛如练和晏行舟中间,指着晏行舟大骂。
江书改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很想说长公主殿下你觉得这当真是晏行舟轻薄辛如练,而不是辛如练欺负晏行舟?
但想了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闭嘴当作没听见。
晏行舟看到是她,当即起身整理衣服见礼。
“登徒子,谁要受你的礼。”祝从浓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示意江书改把人带走,“书呆子,把他拖出去,扎他个几百针,免得他不老实再打练练的鬼主意。”
江书改也没说什么,顾自拉着晏行舟便出去了,屋内只剩下辛如练和祝从浓两人。
祝从浓拉着辛如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拉着转圈看。
辛如练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哭笑不得,问她:“阿姊在看什么?”
“你们圆房了?”祝从浓看半天没看出什么,反问道。
辛如练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噎住。
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合着她方才发这么大火气就是因为这莫须有的事?
祝从浓拉着她坐下:“你可别骗我,我都听说了,昨晚那个姓宋的宿在你这里了。”
“是有这回事。”辛如练揉了揉眉心,直言不讳。
这事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宋阁老身为大齐重臣,宋府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更别说她为宋三公子冲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番宋砚清病愈回府,关注的人自然不少。
宋府由宋培印和晏行舟的人把控,那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自是不会传出去,可要是所有的事都密不透风就显得格外不正常了。
晏行舟也给她说过这件事,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会让底下的人故意散播一些消息出去,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诸如昨天宋培印和谁约了棋,喝的什么茶,今天宋砚清请了哪家大夫复诊,吃的什么药等等。
左右昨夜晏行舟在她这里过夜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怕早就传出去了。
祝从浓听到她亲口承认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只当是外面的人瞎传,本来还不信的。
她家练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病歪歪。
结果现在被辛如练一句是有这回事给堵个正着,不由得拍桌。
辛如练忙去拉她的手,免得她伤着。
祝从浓反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你们同房第二天早上,那个姓宋的是哭着出来的。”
辛如练愕然:“阿姊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街坊邻居都传开了,说你如狼似虎,那个姓宋的身体刚好就急不可耐拉着他行周公之礼,还说什么姓宋的哭着从你房里出来是因为不能满足你,被你给骂了。”祝从浓滔滔不绝,丝毫不觉这些话有些露骨,说完脸不红气不喘的。
辛·如狼似虎·练欲言又止。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不过跟晏行舟盖着被子在同一张榻上休息了一晚,怎么外面就传成了这样?
“阿姊。”辛如练消化了好一会,正想给祝从浓说不要管这些流言,结果祝从浓反倒语重心长对她道。
“练练,他是不是真不行?”
辛如练被呛得说不出话,话题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祝从浓素手一拍:“我就知道,他卧病二十载,肯定不如寻常男子,练练你放心,他不行,阿姊我给你找些行的人来,明儿就给你送府上,让那个姓宋的好好学着点儿,他要是不同意,那也没商量,谁让他不行。”
说着,便要起身回公主府着手准备。
这话颇为大胆。
面首什么的前朝也不是没有过,但随着女戒女训的出现,女子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别说养面首了,就是作寡再嫁也会被人诟病。
辛如练当初给晏行舟冲喜时就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算有圣旨赐婚,有宋培印放话,但也抵不住别人关起门来说三道四论长短。
也就只有祝从浓这等身份的人才能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阿姊。”辛如练急忙拉住她,很是无奈,“没有的事,你别听外面的人说些有的没的。”
祝从浓拍拍她的手:“练练,这种事可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不行就要换,可不能委屈自己,你阿姊我没什么本事,但送几个人伺候你还是能做主的。”
“不用的阿姊。”辛如练哭笑不得,只觉得头疼。
这都什么事,原本就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了,居然牵扯成如今这个局面。
见她再三拒绝,祝从浓对此表示怀疑:“真不用?他能行吗?”
就那个病秧子,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她还真对他不怎么看好。
尤其是她刚才还看见他从练练的榻上滚下来,这小鸡仔似的身子骨能经得起折腾吗?
想到这里,祝从浓又道:“练练,你也别嫌阿姊多事,那个姓宋的病才好,有些事你也别勉强,虽说是闺房之乐,但也别把命给搭进去不是。”
辛如练止不住地咳嗽,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天可怜见,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想做什么。
祝从浓连忙给她倒水顺背:“要是真玩废了也没关系,阿姊给你换就是。”
辛如练接过水喝了一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连忙转移:“阿姊,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伤心事?什么伤心事,你能做什么让我伤心的事,只要练练好好的,阿姊我就不会有伤心事。”祝从浓捧着辛如练的脸,并不在意。
辛如练心下一沉。
阿姊越是这样无所谓,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深吸一口气,她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伤了你最亲的人,还是不可挽回那种,你会不会后悔之前掏心掏肺对我好,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白眼狼,会不会恨我做出这种让人寒心的事?”
第92章她是朕的皇后
她一连问了三个会不会,生怕说得浅了,祝从浓不当回事,又怕说得深了,让祝从浓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阿姊在中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伤的人都是她。
她已经不祈求她的原谅了,做都要做了,现在反倒跑来求人原谅,多可笑。
她只是不想让她为此伤心,哪怕她恨自己也好。
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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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浓听她如此郑重谨慎,也没了先前的嬉笑模样,摸了摸辛如练的脸,道:“你若是伤了我最亲的人,那必然是我最亲的人先对不住你,既然他对不住你,那你出手反击又有什么过错?”
说着,祝从浓抬手拥住辛如练:“不用在意我,若真有那么一日,阿姊不会后悔对你好,也不会觉得你是白眼狼,更不会恨你,阿姊只希望你好好的,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阿姊。”辛如练紧紧抱住她,埋首在她肩窝,将满腔情绪都隐了去。
她辛如练何德何能,能让阿姊待她如此。
·
晏行舟随着江书改出去后便去了前厅。
二人坐下,待倒了一杯茶水给江书改,晏行舟才开口道:“你这一路上看我眼神颇为奇怪,有话不妨直说。”
江书改上下扫了他一眼,重点尤其在他一双眼睛上落了落:“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晏行舟失笑:“她能把我怎么样?”
这话问得,倒像是把练儿当作豺狼虎豹一样。
江书改懒得跟他扯嘴皮子,手一抬,道:“把手给我。”
“你师父已经给我看过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晏行舟没动。
江书改再次重复:“手,我不想说第三遍。”
晏行舟无奈,只得把手递过去:“我真没事,现在不还好好地在你面前。”
江书改没理他,掐着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果然,内伤很重,五脏俱裂,经脉断阻,好在确实被处理过,想来师父用了险而又险的法子,这才把他的内伤调整过来,要不然他早没命了。
谢景谙这回倒真是下了死手。
他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收了手,江书改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失身于她,看来并没有。”
晏行舟刚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突然听到他这一句,被呛得咳了好几声,脸一阵红一阵白。
“敢情你刚刚号脉是看这个?”
他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要看看脉象。
“不然呢?”江书改看他,语气森凉,“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她圆房了,你还被她弄哭了。”
晏行舟又好气又好笑。
房是没有圆的,哭确实是哭了的。
“这……都能通过脉象反映出来?”晏行舟没打算继续圆不圆房的话题,反而好奇地问。
江书改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世间能有什么事骗过医者?就算是你晏行舟也不行。”
晏行舟哈哈一笑:“那你有没有通过脉象看出别的什么?”
“你想说什么?”
“就比如今天的我和以前有没有哪里不一样?”说着,晏行舟还眨了眨眼。
这可是练儿亲过的眼睛,自然不一样。
江书改不说话,冷眼看他卖弄。
晏行舟主动提示:“你难道没发现我这只左眼比以前更好看?”
江书改呵了一声:“我只看出你要是再折腾一两次,你这眼睛就真废了,到时候再好看也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我就算成了瞎子,那也是练儿的瞎子。”晏行舟大言不惭。
江书改最是看不得他这个不值钱的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出去别跟人说我认识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不就得了。”晏行舟勾唇,“话说回来,你和长公主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听到他这样问,江书改跟见了鬼一样。
晏行舟笑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江书改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讲利益,不讲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不值当。”
“是吗?”晏行舟意味深长,“书改,话不要说得太满。”
他之前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直到遇到了练儿。
“懒得跟你废话。”江书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咯,药成了。”
晏行舟一喜。
这是他从一线天带回来的药引制成的。
有了它,练儿就不用再受苦了。
“加了梅子粉吗?练儿喜欢吃酸口的梅子。”
江书改气得不行,把小瓷瓶扔他怀里:“还酸梅味的,人血味的你要不要?”
吃个药还挑三拣四,真当这玩意是糖丸。
晏行舟接过瓷瓶,把它收好,对江书改道:“书改,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不光是谢他找到救练儿的方法,制成了药,还要谢他在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对辛如练的照料。
他回大御那段时间,江书改前前后后给他写了很多信,他都看了。
事无巨细,信上都写得很清楚。
上面有些话确实不好听,但他知道,江书改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少让我操些心就是谢谢我。”江书改很没形象地白了他一眼,“走了,跟你说话我头疼。”
晏行舟把送她出去,碰巧也遇到辛如练送祝从浓出来。
祝从浓上下打量了一眼晏行舟,直摇头,凑到辛如练身边道:“脸好看,身体不好也是不成的,真不要我挑几个好的给你?”
她这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是以一旁的江书改也听到了,不由得直咳嗽。
祝从浓瞥了他一眼:“你咳什么咳?难道你也……”
江书改没等她说完,捂着她的嘴强行拉走:“长公主殿下,非礼勿言。”
看着二人上了马车,辛如练吐出一口长气,正要转身,迎面就撞上晏行舟。
“挑什么好的?”晏行舟笑着问她。
辛如练视线落在他的双眼上,一本正经道:“挑眼睛好的。”
晏行舟失笑:“练儿这是嫌弃我了?”
“你这是不打算好了?”辛如练学着他的语气。
照他这个样子三番五次折腾,这眼睛别想好了。
“有练儿在,就算是一辈子不好我也愿意。”
辛如练淡淡扫他一眼,无奈道:“还笑,吃药去。”
明明是他的眼睛,到头来还要她替他操心。
二人一同回了房,辛如练收拾了一番便要去寻阮良桐。
然而她并没有在屋内见到阮良桐的身影,问了伺候的婢子才知道,阮良桐出去采买布匹和绣线了,说是要给她做新衣裳。
其实辛如练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单是阮良桐带来的那十八个大箱子就足够她的日常取用。
但阮良桐一片心意,辛如练也不会拒绝。
想到现在多事之秋,辛如练就多嘴问了一句,她娘出去时有没有带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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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答有,又说阮良桐是辰时去的,本来是要给辛如练打声招呼的,但那时候辛如练还在睡,便也没有打扰。
辛如练注意到婢子口中的时间点。
辰时去的,现在都已经快未时了,买什么布匹需要这么久?
辛如练觉得不对劲,正要出门去寻,恰好看见一个侍卫递给晏行舟一张纸条。
纸条绑在石头上,丢在大门口,是在宋府侍卫换班时发现的,并没有看到是谁留下的。
确认纸条无毒,没有被做什么手脚,侍卫才敢把它呈递给晏行舟。
晏行舟一边听侍卫讲述纸条的来由,一边打开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内容也很简单,阮良桐在他们手上,要宋府的宋三公子来换。
除了纸条,石头上还绑了一个白玉手镯。
辛如练拿过手镯仔细看了,确实是她的娘亲所戴的那个,质地工艺都十分特殊,绝对不是仿造的,也仿造不出。
和晏行舟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出事了.
眼前一片红一片白,辛如练几乎要分不清身在何处。
只知道红的是血,白的是冰。
红白夹杂,斑驳陆离,一会儿是她的娘亲哭着让她不要过去,一会儿是晏行舟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将她推开。
再一晃,她的娘亲撞在了锋利的长剑之下,晏行舟被冰箭刺穿了心腹。
血溅三尺,落在了她的脸上,一开始还是温热的,被风一吹就凝成了血珠。
视线里,她的娘亲倒在了血泊里,晏行舟身中数箭,被逼落了崖。
疼,火雷炸开那一刻浑身都在疼,铺天盖地的血和雪融为一团,不辨天地。
眼前一黑,不见血,也不见冰,更不见她的娘亲和晏行舟。
意识混沌不清,辛如练只听得耳边传来嘈嘈切切的声音,想睁眼,却又像是被什么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巍峨的宫殿内,谢景谙负手而立,背对胡子花白的红袍太医:“让你制的药做好了吗?”
红袍太医恭敬道:“回陛下,药已制成,只是这药虽然能清除人的记忆,但一定程度上对身体有损害,恐伤了小宋夫人。”
谢景谙长舒一口气:“制成了就好。”
“陛下,还有一事……”似想到什么,红袍太医急忙开口。
“朕也有一件事。”谢景谙打断他,“你方才称她什么?”
红袍太医经他这么一提醒,脸色大变,顿时跪了下去,惶恐请罪:“陛下恕罪。”
谢景谙拔出架子上的长剑,手起剑落,血线飞溅。
只听得咚咚两声,前一声是人头落地,后一声是身体倒地。
血腥味渐渐浓郁,有血落到了谢景谙的袍角上,他挥剑斩下,衣角飘飘落地,盖在红袍太医惊恐的脸上。
外间的宫婢太监见状齐齐跪倒,头贴着地面,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喘。
谢景谙拿起帕子擦了擦染上血的剑身,自顾自笑道:“她是朕的皇后,宣家青檀,不是小宋夫人辛如练,阿练已经死了,死在了刺客追缴宋砚清那一场暗杀中,都听明白了吗?”
第93章别脏了皇后的坤宁宫
此举,是警告,也是杀鸡儆猴。
宫婢们哪里还敢想别的,抖着身子齐齐应诺。
谢景谙目光落到其中一个宫婢身上。
虽然都穿着相同的衣服,但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她的镇定。
别的宫婢见到这副场面都吓得浑身发抖,唯独她一派从容,虽是跪着,但丝毫不见惧色。
谢景谙的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打量:“叫什么名字?”
这么一挑,剑身上的血一路倾泻而下,汇在剑尖一点,再染上宫婢的下巴,顺着滴落在她的衣襟身上。
谢景谙握剑的姿势看似随意,其实很讲究。
上可挑起宫婢的脸,下能刺穿她的脖颈。
别的宫婢见状更是怕得不行,头埋得更低,呼吸更加放浅,心道这位宫婢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然而那宫婢好似浑然不觉,不卑不亢,垂眸顾自答道:“奴婢燕汝。”
倒是难得有在他面前不被吓破胆的,谢景谙挑眉:“新来的?”
燕汝再答:“回陛下,奴婢一直在坤宁宫当差,已有三年半。”
谢景谙虽一直未立后,但一直差人洒扫坤宁宫,时刻准备着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到来。
而她就是其中一位。
谢景谙状似无意地哦了一声,把剑一收:“既如此,那今后就由你来就贴身伺候娘娘。”
他压根不会去关注这些宫婢太监,也不会去刻意记她们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只觉得眼生,所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跪在一旁的宫婢们心头一紧。
谢景谙后宫空无一人,这个娘娘指的自然是方才说的皇后娘娘。
能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那也是一等大宫女了,比洒扫宫女的职位高出一大截,这是恩典。
是以一听这个消息,其余的宫婢顿时又惊又怨,惊的是没想到暴戾的谢景谙居然会亲自指一个洒扫婢子去伺候皇后,怨的是这份恩典居然没落到她们自己头上。
然而燕汝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谢景谙这个决定而感到欣喜或庆幸,只道:“奴婢敬诺。”
“去吧,好好照顾你家娘娘,要是她有半点儿闪失,他就是你的下场。”谢景谙指了指地上的红袍太医,又看了看燕汝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去之前记得把衣服换了,她不喜欢血。”
阿练不喜欢血,他一直记着。
燕汝低头应诺,起身告退。
其余宫婢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一份好差事,保不齐会和方才那位太医一样,也就歇了心思。
谢景谙也不再去看别的宫婢,背过身去,拿起布巾擦拭手上的剑:“闻举。”
话音刚落,便有一黑衣影卫进来,脚步轻快,落地无声,是个练家子。
似是对殿中的情景见怪不怪了,闻举并没有多给地上的太医一分眼神,冲谢景谙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谢景谙眼也不抬:“处理掉,别脏了皇后的坤宁宫。”
这个处理掉自然不单指地上人首分离的红袍太医。
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怎么可能让她们活命。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至于那个燕汝,他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她敢说出去他就割了她的舌头,她敢写出来他就剁了她的双手。
闻举道是,手下动作不停,顷刻间,方才还鲜活的宫婢和太监便没了声息。
因为一句别脏了皇后的坤宁宫,这次没有血,然而最终结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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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红袍太医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谢景谙换了一片新的布巾,一点点地擦拭剑身:“这老东西是不是有个徒弟也在太医院当差?”
闻举恭声:“回陛下,是有这么个人,叫秦沈译,今日也在宫中当值。”
他们身为皇家影卫,除了护卫皇帝安全,这些事也是要调查清楚的。
各官员哪几个走得近,哪些报团,又有哪些门客,什么来往,他们都清楚。
只要帝王问起,他们都可以随时答出。
“干净吗?”谢景谙问。
这是在询问人可不可用了。
闻举点头:“家世清白。”
谢景谙把手里的布巾一扔,拂袖坐去了高台之上:“叫他来。”
闻举应是,招呼其余影卫处理了红袍太医和一众宫婢的尸首,点了安神香,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谢景谙抬眼,看着剑身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笑了:“我早说过的,我的剑,没有收回的道理。”
就算之前没有刺下去,最后也一定会落到该死的人身上。
和他抢,和他争,只有死路一条。
笑罢,谢景谙扬手将剑送入剑鞘。
噌的一声,犹如山呼海啸,风雨欲来。
得亏大燕的人和大乐的人从中插了一脚,不然他可做不了螳螂捕蝉的黄雀。
很快,便有小太监领着一个蓝袍太医进殿。
是个年轻人,气宇轩昂,清秀俊朗。
蓝袍比红袍品级低两级,但能如他这般年纪做到蓝袍太医的,为数不多,可见他也是有些本事的。
谢景谙斜眼打量起阶下的人:“听说清魂引是你和你师父一起研制的?”
这清魂引自然是红袍太医先前说的能清除人记忆的药。
这还是他从古籍上看到的,据说能把人的记忆抹去,从头开始。
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便交由先前死去的红袍太医研制。
那红袍太医资历最深,也是他经常用的人,时常提起他的徒弟如何如何,言语间毫不吝啬夸赞,就连这次的清魂引也是他的徒弟帮着做的。
不然就凭清魂引的重要性,他方才也不会这么干脆把人杀了。
秦沈译应是:“回陛下,是微臣和师父一起商讨研制的。”
“有副作用?”谢景谙想起先前红袍太医的话。
秦沈译道:“微臣已经想到了法子调和药性,定不让清魂引损害娘娘凤体。”
此话一出,谢景谙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知道事情不对就急忙改口了。
想来那红袍太医私底下也跟他说过这清魂引是给谁用的。
谢景谙不由得笑了:“需要多久?”
他可没时间等。
他用人可不管对方是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只要能听他的话,那就是可用之人,若是不能为他所用,杀了便是。
“不出三日。”秦沈译答。
“你倒是自信。”谢景谙嗤笑一声,“你师父都不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话。”
相反,那老东西畏首畏尾,这样不行那样不可。
秦沈译向他俯礼:“师父做事求稳,是以行医用药多有束缚,而微臣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凡事更喜欢赌上一把。”
这一句算是投诚了。
谢景谙敲了敲椅子扶手,眉宇轻蹙看不出喜怒:“秦沈译是吧?”
秦沈译再拜,越发恭敬。
九州五国谁人不知谢景谙的脾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和人谈笑风生,下一秒就可以挥剑把人斩了。
年少继位,纵使初时大权旁落,但几年间不靠裙带关系就能把动荡的朝堂收拾妥当。
这样的帝王,没点手段怎么可能坐稳皇位。
半晌,谢景谙忽地笑了:“既然你喜欢赌,那朕就给你三日,若到时候不成,你且随你师父一起去罢。”
他很欣赏秦沈译这样的人,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但欣赏归欣赏,既然要赌,那也得做好赌输了的准备。
秦沈译俯礼拜谢。
谢景谙挥手让他退下,让他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正要去看看辛如练如何,高总管突然来报。
宣首辅来了。
谢景谙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倒是把他忘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能避而不见,毕竟他的“女儿”宣青檀还在自己宫中。
让高总管把人带到御书房,谢景谙吐出一口浊气,起身也往御书房去。
原本他的脸上阴沉不见半点笑容,但踏进御书房那一刻,他又换上了亲和的笑意。
宣首辅已经等候多时了,四五十岁的年纪,鬓有银白之色,彼时眼睛微红,看来是刚哭过。
“陛下。”见到他来,来回踱步的宣首辅急忙去迎,什么都没说就要跪下。
谢景谙哪里敢受他的礼,急忙去拉:“御书房没有旁人,宣爱卿何须行此大礼,说起来爱卿还是朕的国丈,这一跪可不折煞朕了。”
听得这一句国丈,宣首辅眼底涌上湿意:“陛下,封后大典还未进行,青檀如何能入主坤宁宫?”
虽然谢景谙已经提前昭告天下他要册立宣青檀为皇后,但距离钦天监拟定的封后大典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能如此不顾宫规礼节。
谢景谙面上微冷。
来了来了,这老匹夫迂腐古板至极,平日里就喜欢用各种规矩礼仪说事,逮着他一点儿错处就不停说事。
上回因为他瞒着文武百官赶往前线把辛如练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事后还带到了自己宫里,本来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被他知道后就一直上奏念叨了好几天,还在朝会上当着文臣武将的面好生指责一番,弄得他下不来台。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他早就好生治治这老不死的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谢景谙面上笑意还是和蔼,拉着宣首辅坐下道。
“国丈,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檀儿此番在梅林遭遇刺杀,差点儿丢了性命,朕实在害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这才把她接进宫来,左右檀儿已经是朕板上钉钉的皇后了,先进宫也没什么的,世人要是对此置喙,大可推到朕的头上,就说朕沉迷美色,不务正业,国丈放心,朕稍后便去下罪己诏,向列祖列宗乃至天下人告罪,绝对没人敢对檀儿说半句不是。”
第94章我是辛如练的大哥
谢景谙完全不带怕的,搬出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就开始应付宣首辅。
他敢搞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有万全之策应对,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真正的宣青檀昨日在城外梅林赏梅作诗,他趁机派人去做出刺客暗杀的景象,让真正的宣青檀从此消失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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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换日把他的阿练接进了宫,对外宣称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发生,先行让宣家青檀入宫。
至于他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弄死宣青檀,不怕被人怀疑到他头上,自然是因为有人会替他背罪。
大御明昭太子在大齐被人追杀下落不明,他才放出要立宣首辅的千金为后,结果没多久宣青檀就遇到了刺杀。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大御怀恨在心,有意让他立不成后。
就算怀疑不到大御的人身上,那还有大乐和大燕。
再不济,这不还有在他大齐为质的容王。
反正只要他想,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发现。
他是大齐的君主,他是天子,他说的,谁敢不信。
宣首辅一听他要下罪己诏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罪己诏要是下了,那他的女儿狐媚惑主这顶帽子可就摘不掉了,往后千秋万代,笔墨喉舌之下,他宣家也要受世人唾弃指点。
他老来得女,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怎么忍心让她被推出去受天下人的诟病。
似乎真怕谢景谙下罪己诏,宣首辅当下也不再劝说,而是改了风口:“陛下,这不合祖制啊,前朝也无此先例,陛下要真是这样做了,日后怕是少不了要受御史大夫口诛笔伐。”
谢景谙心底冷笑。
这老匹夫,看着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也就只有火烧到自己身上才会收敛一些。
他故意拉他下水就是看中这一点。
宣青檀对他来说就是命根子,只要他拿捏住他的软肋,还怕他闹事不成。
等到他把阿练立为皇后,到时候他再想拦着也没用了。
“国丈大人,祖制什么的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既然前朝没有先例,那朕就做了这个先例又如何,有破有立方才成规矩不是?”谢景谙给他倒茶,推心置腹道,“况且朕是真心喜欢檀儿,也盼着早日和檀儿结成连理,加之昨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这个局势,朕很是担心,难道国丈还想让昨日的事再次重演?”
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宣首辅心里去了。
他当然不能接受那样的事再次发生,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昨日听人来回禀,说是见了血,漫山遍野的腊梅都被血染变了色。
他的女儿自小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以至于他听完哭晕了两次,也是今早才进宫见谢景谙。
宣首辅拭泪,年近半百的老臣几乎是老泪纵横。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谢景谙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
他身为臣子,本就担任着劝诫皇帝的职责,但时至今日,有些事已经不同了。
他的女儿还在他手上,平日里他还能冒死进言,但这个关头是万不能得罪谢景谙了。
况且一国皇帝放低姿态如此,又是一口一个国丈,又是端茶倒水,他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就说不过去了。
思及此,宣首辅向谢景谙道:“陛下可否让我见见青檀?”
自己女儿遇刺,他如何不担心着急,家里听说这件事都乱作一团了。
谢景谙这次倒是硬气起来了,面带苦恼之色,看起来很是为难:“不是朕不让国丈见檀儿,而是后宫之地,实在是不允许朕让国丈与檀儿相见。”
后宫不得干政,同样外男也不得踏入后宫半步。
既然这老东西最是守礼刻板,那他就像他之前一样,拿规矩说事。
宣首辅一愣。
方才不还说规矩不破不立,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
谢景谙无奈道:“朕既然同国丈结为姻亲关系,盯着的人只怕不少,就等着揪我们的错处,朕未经册封大典便把檀儿接进宫里,已经是破了规矩,明日上朝指不定得被多少官员指着鼻子骂,要是再让国丈进后宫看望檀儿,到时候估计全天下的人都得说檀儿恃宠而骄,国丈不知进退了。”
宣首辅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最后这句不知进退是在点他,谢景谙能同他好好说这么久的话,已经很难得,放平日里只怕早就赶人了。
“陛下……”宣首辅还要再说些什么,谢景谙已经先一步开口打断。
“国丈放心,朕向你保证,立后大典上朕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定叫檀儿毫发无损地站到你面前。”
他都这样保证了,宣首辅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
询问了几句宣青檀的情况,便红着眼睛走了。
宣首辅一走,谢景谙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个干净。
要不是还需要这老匹夫,他还真是懒得做戏。
拂袖坐去一旁,谢景谙忽又笑了。
他不仅会给宣首辅一个惊喜,还会给阿练一个惊喜。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辛如练这个人。
有的只是他的皇后,宣青檀。
他和她会重新开始,就像回到从前那样,只有彼此,再没有别的人,别的事。
·
驿馆
褚谦披着狐裘披风,气冲冲地怒指豹将:“谁让你动辛如练的?不是说好的只取晏行舟性命吗?你没本事找到晏行舟,对她下手做什么?”
大福寺方丈公布批命结果那日,他原本是想和辛如练达成合作的,结果辛如练压根不在乎什么批命,也不理会他送她掌金銮的提议。
还是豹将找到了他,说什么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和他合作共赢。
他的敌人自然是晏行舟。
既然褚楚久久不退婚,那他就解决掉和她有婚约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嫁到大御去,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可谁能想到,豹将居然背着他对辛如练下手。
他是想弄死晏行舟,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对辛如练做什么。
昨日郊外那一场混战如此惨烈,他虽然不在场,但在驿馆也听到了火雷爆炸的声音。
事后去看,除了满地的血,尸骨都不曾留下一具。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对辛如练下手。”豹将一把拍开他的手,冷笑道,“怎么,瑾王难不成也看上她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她辛如练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凑上去。”
他们鹰帅是这样,大齐皇帝是这样,就连大乐瑾王也是这样。
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看来他一开始就想弄死辛如练的决定没错。
此女就是祸水,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得祸害多少人,瞧他们鹰帅,大好男儿,为了她都做了什么事。
豹将嗤声。
辛如练身边确实无懈可击。
但好在老天有眼,让他抓住了辛如练的软肋。
几经打探,发现辛如练和宋培印的远房表亲,那个叫茶漪娘子的妇人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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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恰巧碰到那妇人出来采买东西,他就叫人绑了那妇人来。
写了一张纸条丢在宋府门口,原本是想让辛如练来交换的,但直接点名辛如练恐有些司马昭之心。
于是就写成了让宋砚清来交换,怎么说那什么茶漪娘子也是宋府的表亲,让宋砚清来也是合情合理。
宋砚清那病秧子,他来也解决不了什么事,辛如练要是真对这位茶漪娘子不同,必然也会跟来。
他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辛如练还真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妇人也是个强硬的,为了不让辛如练受他威胁,竟然主动撞上长剑求死。
虽然杀辛如练的过程很是费了他一番功夫,但好在最后他得手了。
至于宋砚清,那可不是他动的手。
他也不知道那火雷是从哪里来的,连带着他也损失了不少兄弟。
褚谦被他拍得直后退,扶着止不住地咳嗽。
褚楚的毒虽然未伤他性命,但也让他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在驿馆卧榻养着。
要不是听说辛如练和宋砚清在郊外被人谋杀的事,他现在还躺在榻上养伤来着。
“豹将多虑了。”褚谦以拳抵唇,知道现在不是和大燕人撕破脸皮的时候,笑了笑道,“我毕竟是辛如练的大哥,怎么也要过问一句不是?”
豹将被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得一噎,眼神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你什么时候成她大哥了?”
他这次就连瑾王都没喊了。
且不说褚谦只有韶宁帝姬一个妹子,就他和辛如练一个姓褚,一个姓辛,私底下他去宋府也是完全不招辛如练待见,他哪里来的脸面说他是辛如练大哥?
褚谦目光落到豹将身上,似笑非笑:“这还要多亏豹将你。”
“关我什么事?”豹将最讨厌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读书人就是可恶,骂人从来不带脏字。
有些话他还听不懂,就比如现在。
褚谦掸去狐裘上的碎雪,笑意慵懒:“豹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红枫水榭那一地,我们可是见过的,当时辛如练不就喊了我一声大哥?”
豹将经他提醒,顿时也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他们鹰帅有事出去了一趟,临走时把象征他身份的三角勋章交给了他,让他有事可代他做主。
他当时让人拿着勋章把辛如练引到红枫水榭,本来就打算在那个时候做掉她的,结果兜兜转转遇到了褚谦。
似乎记得辛如练当时冲着马上的褚谦喊了一句:“大哥来得正好,快灭了他们。”
这本就是当时辛如练拿他当枪使的话术,没想到褚谦还当真了。
褚谦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这有什么不能当真的,她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终身是他大哥。”
豹将只觉得他脑子不好,也不想再跟他说话。
他可不觉得褚谦在这个时候提起红枫水榭的事是无意的,既然他当时就认出他来了,那当时为什么不提,现在说出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瑾王殿下这是要替辛如练讨回公道了?”豹将阴恻恻地看向褚谦。
之前合作,是因为各自有共同的利益。
现在不再存在共同利益,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褚谦没有正面回答,视线落到外面:“豹将还是想想要怎么和你们鹰帅交代这件事吧。”
话毕,赵断鸿便从外面大跨步走了进来。
神情冷肃,浑身寒意,似乎下一刻就会冻杀周遭所有的活物。
“鹰帅。”豹将正要向他抱拳行礼,赵断鸿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
“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豹将对辛如练一直不满,他也是知道的。
他也曾警告过他,不许打辛如练的主意,结果他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一桩大事。
尸骨无存,真正的尸骨无存。
战场上他都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到底是下了怎样的死手,才会血流成河,染红了半个山头。
豹将冷不防挨了他一拳,直接摔到地上去,牙齿松动,和着满嘴腥甜,已经掉了几颗。
到底是草原第一猛士,一拳一脚打上来的,一出手就是狠招。
豹将扭头吐出一口血,脾气也上来了:“鹰帅,我这是帮你,你有大好前途,怎么能耽搁在一个女人身上,我承认,她之前是很厉害,比我们所有大燕男儿加起来都还要厉害,但那是以前,现在她武功尽失,完全是个废人,你怎么还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赵断鸿完全不顾褚谦还在场,抬手又给了他一拳,这次落在他肚子上。
“帮我帮我,我需要你擅作主张?你口口声声说帮我,殊不知你这是害我,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鹰帅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豹将疼得满头大汗,捂着肚子直吐血。
看看,他就说辛如练是祸害,他们鹰帅因为她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
“鹰帅,我不后悔杀了她,相反,我很庆幸杀死了她,你要是怪我我也认,要杀要剐我都接受,但是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早在我杀死辛如练那一刻,我就传信给了陛下,现在陛下已经发兵南下,直取大齐国都。”
他不是喜欢辛如练吗?
他不是割舍不下吗?
那他就狠下心帮他一把,让他们鹰帅和辛如练成为永远的敌人。
辛如练生前,他和她算是战场上的对手。
那他要辛如练死后,他和她依旧不成仁义。
赵断鸿一听这话就怒了,额上青筋暴起,却无处可发。
他当然也知道豹将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因为知道,他才更不能意气用事。
当下踹了豹将一脚,转身召人回大燕。
他不能让大燕铁蹄踏破大齐的城门,不然,他和辛如练之间就真完了。
生前答应过她的,又怎么能在她死后食言。
待解决完所有的事,他再去向她赔罪。
第95章我是宣青檀
是夜
坤宁宫
辛如练是被疼醒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都不再是她自己的,一会儿如同车碾,一会儿就像万虫噬心,疼得她几乎麻木。
眼前光影晃动,辛如练适应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床顶帐帘。
脑中浮现她娘亲死前的脸,血和泪掺杂,落了满地。
冰箭入体,见血不见器,那是晏行舟被刺穿心腹的一幕。
她以为这是梦,也无比希望它只是梦,可她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飞溅的每一滴血,身上的每一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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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提醒她这是真的。
她的娘死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娘亲死在了她面前。
晏行舟身中数箭落崖,只怕也难逃一劫。
口中尚残留有一丝药丸的清苦,那是晏行舟落崖前送到她嘴里的。
很苦,不是药物的那种苦,而是难受得浑身都在忍不住颤栗。
原来,难受到极致是这样,不是痛,不是想哭,而是恶心,恶心得直想吐。
辛如练闭了闭眼,但是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想起她的娘亲和晏行舟。
漫天的雪,一地的血,让她分不清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喉头发痒,辛如练侧头欲吐,但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阵的干呕惊动了外间的宫婢,燕汝见状连忙点了灯进来。
见到辛如练满脸痛苦,额角浸出冷汗,燕汝忙去扶她:“娘娘。”
辛如练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借着烛光落到燕汝身上。
女子身着宫婢服饰,容颜素净,五官虽然没什么记忆点,但组合在一起很是清秀可人。
“你是……燕汝?”辛如练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她都有个大体印象。
而眼前这个女子,恰好是她认识的。
燕汝颔首,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娘娘,是我。”
辛如练忽地苦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个身份再见到你。”
当初燕汝被她那个好赌的爹卖到了窑子里去,燕汝聪明,逮着机会逃了出来。
结果半路遇到贼寇山匪,见她生得秀气,说什么就要抢了她进山去。
她当时路过,就顺手把她救了下来。
只是她那时遭了暗算,背上挨了一刀。
事后燕汝说要追随她,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但她并没有接受。
因为那个时候她便决定要盗虎符,上战场。
燕汝要是跟着她,结果和被买进窑子,又或是被山匪抢进山里没什么不同。
她给了燕汝一笔钱,让她离开京城找个活计,好好生活。
却没想到,会在大齐皇宫里见到她。
她还称她为娘娘。
辛如练心头一梗,说不出什么滋味。
早该知道的。
谢景谙怎么可能会立别的女子为后,他那偏执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辛如练强颜欢笑,越笑,心底就越疼,眼泪都要笑出来。
燕汝看得心疼,眼里泪水也在不住打转,忙制止她:“姑娘,别笑了。”
这次她没再喊她娘娘,就像当初一样,唤她一句姑娘。
当时辛如练救下她,她被吓得抱住她直哭。
明明辛如练背上受了伤,却还强忍着疼痛,也是这般轻声哄着被吓哭的她:“姑娘,别哭了。”
而现在,时过境迁,哄人的换成了她自己。
说的话也变了,不是叫她别哭,而是叫她别笑。
现在这样,哪怕是哭一场也是好的,强颜欢笑只会伤她自己。
辛如练笑是不笑了,但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就像婴儿还在母亲肚子里那样。
疼,身体又开始疼了,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就像还在战场上一样,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一个人扛着,忍着,不叫人发现她脆弱的一面。
“檀儿。”谢景谙一进来就看到她这个样子,急忙把她拥入怀中,“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没有人能再分开我们了。”
他一来,燕汝就乖乖退去了一旁。
辛如练紧紧抱住自己,把头埋在膝盖上,自顾自地躲他的触碰:“别碰我。”
他的触碰让她无比难受,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谢景谙按住她的肩膀:“檀儿,你听我说,很快就是立后大典了,到时候没有人能再伤害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谢景谙。”辛如练抬起头,视线落到他身上,眼底无神。
以往她都是称她为陛下,唯独这次,她叫了他的名字。
谢景谙抚上她的脸,动作极致温柔:“我在的,檀儿,我一直都在。”
辛如练撇开脸,让开他的动作:“回不去了,我们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以前她尊着他,敬着他,因为他是君,是帝王,所以她恪守臣子本分。
可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家破人亡,昔日的战友为她而死,麾下的将士受她连累,护着她的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她想护着的全都化作了泡影。
她累了,不想再继续过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这种被人操纵着,像个傀儡一样的生活,她受够了。
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上,她才能做自己的主,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不是的,檀儿,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以前是我没本事,所以才让你和我分离如此之久,可是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将你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檀儿,相信我。”谢景谙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和她额头相贴。
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她难过时,他都会和她头抵着头,说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知心话。
“你看,谢景谙,你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了。”辛如练嗤笑一声,有气无力,“我是辛如练,不是宣青檀。”
是要让他血债血偿的辛如练。
不是他要迎娶的皇后宣青檀。
谢景谙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你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说着,他的手指按上辛如练的睡穴。
只要再等上三天,他和她就能回到过去,像以前那样。
没有文丛润,也没有宋砚清,更没有晏行舟。
只有他,和她。
替辛如练盖好被子,谢景谙眸色忽然冷了下来,扫到一旁的燕汝身上:“怎么伺候的?”
燕汝伏地而跪:“奴婢知罪。”
经历过山匪事件,她现在什么事都能泰然处之了。
只要想到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姑娘,别哭。”
再怎么让人胆寒的场面她都镇定自若,从容应对。
就像今天在殿内那样,红袍太医在她面前人首分离,她也不怕,不惧。
谢景谙揉了揉眉心:“废物,自己领罚去,别死了就行。”
燕汝应诺,起身便退了出去。
谢景谙挥灭灯火,脱了外衣鞋袜也上了榻,拥着辛如练沉沉睡去。
时隔多年,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人把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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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如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谢景谙已经离开了。
有宫婢进来服侍她用膳,辛如练眼尖地发现,这个宫婢不是燕汝,很是面生,像是新来的。
宫婢见到她打量自己,便开口道:“奴婢非鱼,是陛下特意挑来伺候娘娘的,燕汝姐姐受了罚,近日恐怕不能再跟前侍奉,就由奴婢来照顾娘娘一切事宜。”
辛如练没说话。
说是照顾,只怕是监视还要贴切一些。
她在榻上躺了两天两夜,身上很是酸痛,便想着起身活动活动。
非鱼上前扶她,一手搀起她的胳膊,一手握住她的手。
说是握,其实也不然,因为非鱼的尾指在她手背划了好几下。
有袖子遮挡,外面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非鱼这个举动看似无意,但辛如练发现她似乎在写字。
就像先前她和晏行舟一样,在一线天的暗道里,在城隍庙的草垛子背后,手挨着手,以指为笔,以掌作纸,无声写着各自想说的话。
辛如练神色如常,心里却感受着非鱼在她手背上落下的一笔一划。
她写得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总共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是宣青檀。
第二句是:宋三公子救了我。
两句写完,辛如练已经由她扶着坐到了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旁。
她的面上虽然不显喜怒,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也是知道如今的局势的。
谢景谙既然敢把她公然带进宫,让所有人都当她是宣青檀,那么想必真正的宣青檀早就被他解决掉了。
她完全没想过现在正主会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辛如练淡淡扫过非鱼的面容。
她见过宣青檀的,当日仇行世在大福寺公布批命,宣青檀也在其中。
那时的她和现在做宫婢打扮的她长得并不一样。
宣青檀天生一副好颜色,一双凤眸流光溢彩,清丽脱俗,是个美人。
而眼前这个叫非鱼的宫婢显然不如宣青檀貌美,眉梢眼角也没那么有辨识度。
辛如练再看,终是发现了一点儿细致到难以察觉的破绽。
她易容了。
晏行舟也会易容,自从坦白他是宋砚清后,他就将易容一术告知了她。
包括易容的手法,怎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易容。
这些都是她和晏行舟在逃亡路上无聊时做消遣的,没想到今日还真用上了。
辛如练用勺子舀了些许粥送入口中,面上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她没有什么胃口,但多少得吃些东西养着精神。
只有精神养好了,她才能做她想做的事。
她刚才仔细看过,宣青檀易容的手法和晏行舟相比有些粗糙,能看出来是新手才学的,但骗过谢景谙已经足够了。
既然知道她是易容的,那么第二句话的可信度就高了一些。
除了晏行舟,只怕也没人会易容一道,若说是晏行舟教她的,也不无可能。
她既然说她是被宋砚清救的,那是不是说明晏行舟还活着,他没事?
第96章她的武功恢复了
心中担忧晏行舟的情况,辛如练便随口扯了一个由头问道:“这粥里的清莲子味道不错,没有寻常莲子的苦涩,也不知道是哪里的?”
她是在借清莲子问晏行舟的情况。
宣青檀会意,笑答:“回娘娘,这是陛下的主意,想着娘娘身体有恙,胃口估计不佳,便让御厨加了一些清口的莲子,至于这莲子产自何处,婢子便不知道了,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待会儿去御膳房走一趟。”
这事她也不知道。
她确实是被宋砚清救下的,但她并没有见到宋砚清。
城外赏梅前一天,宋砚清的人找到了她。
给她说明了来意,还教给了她易容之术,派人暗中保护她。
她也不是个拎不清的,她虽然在京中素有才名,但谢景谙都没怎么见过她,怎么可能突然昭告天下要立她为后。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景谙要把她推出去当靶子。
这个猜想也在昨天赏梅时得到了验证。
如同宋三公子宋砚清所说的那样,谢景谙就是想弄死她,然后让别的人代替她,以她的名义活着。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她又不是她爹那般愚忠的人,君要臣死,她让那人当不成君不就得了。
梅林事件一出,宋砚清的人救下了她,在谢景谙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瞒天过海。
她不说为了自己,为了宣家,就算是投桃报李,也该有所作为。
于是易容进宫,做了辛如练的侍女,来接应辛如练。
听到她这样说,辛如练垂眸,眸光渐渐黯淡。
还是没有晏行舟的消息。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中了这么多冰箭,还有火雷毁尸灭迹,就算九州五国再怎么把晏行舟神话,他也终究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活下来。
就算中箭侥幸不死,躲过了火雷,可是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的娘亲和晏行舟,都死在了那一场冰与血的交汇中。
辛如练心中悲痛,几乎痛不欲生,碗里的粥怎么也喝不下了。
“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宣青檀把她扶到榻上躺着,给她掖了掖被子,便悄声出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榻上的辛如练忽然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抬起手微微转动,感受着经脉间不断游走的一股冲力。
很浅,很缓,一丝一缕,慢慢汇聚到丹田之处,与她早就破败不堪的内府交融。
这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
陌生是因为自从和大燕最后一战结束,她就再也没感受过这股源源不断的力量。
熟悉则是因为她自小便和这股力量打交道,是习武之人才有的。
这是内力。
她的武功恢复了。
辛如练忽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