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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如练 羞花掠影 44801 字 2024-03-06

什么温柔乡?

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

不对,她已经见识过了。

先前某人不还编出一大段来哄骗自己是他嫂嫂吗?

说起瞎话来当真是一点儿不带脸红的。

褚楚和辛如练说话,一旁的佘九仓看着二人倒是起了几分狐疑。

他也看出来了,褚楚和昔日的阮良桐有些像。

大乐帝姬和他的妻子长得如此像,反倒是才回归膝下的女儿和他妻子长得并不像,这说明什么。

佘九仓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阮良桐当即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着急。

这件事目前为止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多事之秋不宜声张。

佘九仓知道她是在为两个孩子考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并没有多说。

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时间也过去了一大半。

得知辛如练平安归来,褚楚便借口回了自己屋子。

佘九仓叮嘱晏行舟几句,让他最近少用眼,多休息。

虽然他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和常人一样,但那是用强效药才达到的效果,真要恢复如初,还需要一些时日。

再加上他那一身内伤外伤,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再不好好调养休整,只怕会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阮良桐拉着辛如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一口气,母女俩亲亲热热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作罢。

没多久,阮良桐便拉着佘九仓来到了楚楚所在。

见到二人前来,褚楚微微诧异,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招呼二人进屋落座。

“方才听我夫人说,帝姬近日身体不适,不知可否让我看看。”想起先前阮良桐给他提起过褚楚这些天有些头疼脑热,佘九仓率先起了话头。

褚楚又惊又喜:“许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倒是难为茶漪娘子记得,还劳烦前辈走一趟,是楚楚的不是。”

佘九仓示意她把手伸过来把脉,褚楚也没有推辞。

这世上能得医圣诊治的没有几人,此刻人家为了她不惜特意走一趟,她要是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阮良桐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问楚楚一些小时候的事。

许是在宋府受了阮良桐不少关照,褚楚对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除去被褚谦欺负的事,其余无关国之大事的她便一股脑都说了。

比如她对红豆过敏,小时候因为误食了半块红豆糕,浑身起疹子呕吐不止好几天,把她母后都吓坏了,宫中太医束手无措,最后还是用了民间偏方才得以解决。

佘九仓听到这里时,不由得看了阮良桐一眼。

阮良桐也对红豆过敏,褚楚过敏时的症状和她一样。

且通过脉象来看,褚楚更像是不足月生产的。

当年大乐皇后和阮良桐虽然是在大福寺同日生产,但大乐皇后是足月生产的,阮良桐因为被滑胎药毒药轮番上阵磋磨,腹中胎儿不足月便早产。

一般来说,早产的婴儿多少都带有一些不足之症。

之前佘九仓也不是没有为辛如练号过脉,但辛如练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足之症,佘九仓也只当是她自小习武后期调节过来的。

现在在褚楚身上探出这个脉象,倒是让他起了疑。

给褚楚开了几副药,佘九仓便和阮良桐离开了。

路上,阮良桐问起:“如何,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自从她知道褚楚和她长得很像后便写信把事情告诉了佘九仓,原本也只是疑惑,但这几日的相处,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如练虽然和她很亲,但这种亲似乎并没有血浓于水那种感觉,反倒是和褚楚在一起的时候,她更能感受到那种内心深处的亲近。

她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夜里常常反省自己。

如练可是她的女儿啊,可她面对自己的女儿非但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母女情,倒是对别人的孩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

直到刚刚听到褚楚说她也对红豆过敏,她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八九不离十。”佘九仓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别急,我且去大乐走一趟,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他和大乐帝后也是打过交道的。

昔年大乐皇后突生恶疾,他便被大乐皇帝开了高价请了去。

不过当时他是隔着幕帘诊治的,并没有看见大乐皇后的凤容。

现在仔细想想,辛如练的脾性似乎更像那位大乐皇后。

这厢,褚楚几人一走,屋内又只剩下辛如练和晏行舟二人。

辛如练就这样看着晏行舟,也不说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晏行舟被她看得没好意思,忍不住喊了一声:“练儿……”

“不继续做戏了?”辛如练没好气问他。

方才还楚楚在的时候,他在旁边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派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自己感情好得很。

这有什么感情好不好的,她给他冲喜,期间也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其余时间他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哪来的夫妻情谊?

晏行舟只道:“不敢。”

辛如练差点儿没被他这句话给噎住。

什么不敢,他刚才不是做得很好吗?

现在人走了,他倒是装起可怜来了。

“她是你未婚妻,日后你们是要成婚的,你今日这样做可曾想过她的感受?”辛如练恨铁不成钢。

只是她这一句还没说完,晏行舟就反驳道:“她对我无意,我与她也没有男女之情,我和她不会成婚。”

辛如练一怔。

她倒是鲜少见到晏行舟这般严肃的模样,逃亡路上都能开玩笑的人,没想到居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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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话题而语气郑重。

“上次我假托随同大福寺方丈苦行修度离开,就是为了婚约的事,我和她已经达成协议,我助她登上大乐帝位,她和我解除婚约。”晏行舟凝着辛如练的眼睛,眸底渐渐浮上湿意,“练儿,你到现在还把我推给别人,这么久了,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一点儿都不知吗?”

第87章练儿,我是干净的

辛如练微微一愣。

没想到晏行舟会给她解释这么多。

不可否认,晏行舟让褚楚主动提出退婚是在保全褚楚名声。

要是他退婚,褚楚那边就不好看了。

且助褚楚登上帝位,到时候两个人都是各国君主,婚约一事自然作废,这比任何一方提出退婚都有效。

只是,他说的心意她确实不太能接受。

她和晏行舟只是表面夫妻,空有夫妻名义。

虽然不知道晏行舟和宋培印在谋划些什么,但别国太子和太傅都齐聚在大齐这边了,定然也不是什么请客吃饭的小事。

深吸一口气,辛如练委婉道:“你是大御储君,将来更是大御国主,我们两个的路不同。”

她身处旋涡中心,将来和大齐皇权对上必有一场恶战。

现在的她已经牵涉很多无辜人受累了,不想再因为自己而祸及他人。

“练儿是不是嫌我不干净?”晏行舟看向辛如练,目光似有凄凄。

辛如练不解。

这怎么还扯到干净不干净身上去了?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晏行舟已经开口道。

“我虽是太子,但自小受圣人教导,恪守各项礼仪规法,身边没有任何侍妾通房,就连近身伺候的人都是侍卫专职,并没有让任何宫女婢子贴身伺候,你若是担心我以后会有别的妃嫔,我可以向你发誓,我此生不会再有别的宫妃美人,我保证能做到如大乐皇帝那般只和大乐皇后一人厮守,否则这一生所喜都将成痛,天地不容人神共诛,练儿,我是干净的。”

辛如练一怔,敢情他说的干净什么的是这个意思,还发上毒誓来。

受礼法阶制影响,有点头脸的男子谁没有个三妻四妾,更别说身为一国太子,这些事只怕早就有人悉心操持了。

她倒不是不相信晏行舟说的这些,这些年大御明昭太子美名在外,确实没有听说他身边有什么美姬侍妾,更何况他和大乐帝姬还有婚约在身,就算为了两国面上过得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辛如练轻咳两声。

说起这种话题她倒不觉得尴尬,她又不是捧着女戒女训长大的闺阁女子,只是觉得这种事终究是晏行舟个人的私事,和她这个外人没关系,直接说给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

遂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又不要我了吗?”湿意涌上眼眶,晏行舟说话都有些哽咽,“你是不是又要说和离的事?”

被他猜出,辛如练到嘴边的和离二字顿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是因为晏行舟是大御明昭太子,也不是因为他和褚楚有婚约,更不是因为他日后君临天下宫妃无数。

而是因为她自己。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不仅关乎她个人,还关系她身边的所有人,她得把他们提前摘出去,她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冒险。

辛家已经不关她的事了,事到如今,辛家也对谢景谙造不成什么威胁,谢景谙也不会再对辛家下手。

现在她要操心的就是宋家,以及栖身宋家的娘亲和父亲。

若事成,她身边的人自然无虞。

若失败,让他们和自己撇清关系也是好的,起码还能活命

辛如练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毕竟上回说起和离,晏行舟情绪激动突然就吐血了,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次旧事重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可是现在再不提就没有机会了,有些事不是不提就能解决的。

主要是她当时也没想到晏行舟对和离的事反应会这么大。

从始至终她们两个人更像是被圣旨赐婚捆束的陌生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直到刚刚晏行舟把话说开了,表明了他的心意,她才知道这件事好像就只有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辛如练无声一叹。

也罢,长痛不如短痛。

晏行舟只是暂时想不通而已,等到事情过去了,就会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割舍不了的。

她做恶人做多了,就由她来断好了。

只是还没等辛如练想好要怎么把事情说得明白又不伤人,转头一看,便见晏行舟眼下一丝血红流露。

从眼角到脸颊,细细长长,腥红一线。

不是泪,而是血。

辛如练心下一惊。

上回晏行舟被乡书啄了眼时也流了血,只是那时的血并没有现在这么多,也没现在看起来可怖。

先前她父亲就嘱咐过晏行舟近日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眼睛还伤着,保不齐会就此失明。

看来是因为刚刚说起和离又刺激到了。

“不是,你别瞎想,我不是要说这个。”辛如练怕他钻牛角尖眼睛伤得更重,忙打圆场。

虽然她确实是打算说和离的事,可是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她还怎么说下去。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

晏行舟盯着辛如练,梗着脖子,声线沙哑语带哭腔,因为眼里渗血,眼前血红一片,他几乎要看不清辛如练,却依旧直勾勾地凝着她。

“我知道,你就是不要我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觉得我会拖累你,所以一直想着抛弃我。”

他越说,声音越颤,越说,眼里涌出的血色越多。

辛如练头疼不已,只能一边生硬地哄着,一边去擦拭他眼角以及脸上的血迹。

佘九仓赶来察看晏行舟的情况时,脸上神色难看至极:“你们刚刚做什么了?”

先前还好好的,一会儿不见眼伤恶化成这样,这期间必然发生了什么。

晏行舟红着眼睛不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出不来,吸了吸鼻子不叫人发现他方才的失态。

辛如练就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在说和离的事。”

说到这里,辛如练有些心虚地去了晏行舟一眼。

果然,刚刚稳定下来的人听到这几个字眼睫微微颤动,鼻子一酸似乎又要伤感。

佘九仓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声,很是无奈:“他的眼睛要是再见血,我也保不住。”

辛如练自知理亏,埋头受训。

“这是给他用的,这些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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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住在一起,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及时有个照应。”佘九仓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到辛如练手中,轻轻拍了拍交代,“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看你娘。”

听到佘九仓要出去,辛如练忙问:“父亲这是要去哪儿?”

佘九仓示意她无事:“有些陈年旧事需要处理,放心,没什么危险,我去去就回。”

不管事实如何,现在辛如练都是阮良桐的孩子,也是他的女儿,他对她从头到尾都是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把佘九仓送走,屋内又只剩下辛如练和晏行舟两人。

两相对坐,相对无言。

良久,还是辛如练率先开口:“你的眼睛……还好吗?”

她其实不太适合开启话头。

先前佘九仓就已经说过晏行舟的眼睛要是再见血就真失明的话,她现在再问无疑是多此一举。

只是她也找不到什么好说的了。

上次把人弄吐血,这次把人弄流血。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专门把人弄伤的本事在身上,以至于现在和晏行舟说话她都要斟字酌句先在脑中过一遍,生怕哪句不对又把人弄伤。

晏行舟吸了吸鼻子,睫翼上还有未干的泪,反问道:“练儿是希望我的眼睛好,还是不希望。”

辛如练抬眼看他。

这好像是他的眼睛吧,好与不好都是关乎他个人的事,怎么还扯上她了?

不过刚刚她的父亲特意交代了,不能再让晏行舟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有什么事尽量顺着他来,切记不要过喜过悲。

真要说起来,他的眼睛受伤确实有一部分要算在她头上。

想到这里,辛如练说话也软了几分,没了平日里的疏离冷硬:“自然是希望你的眼睛能好。”

“好,那我就尽快让我的眼睛好起来。”听到她这句,晏行舟顾自笑了起来。

似乎刚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不是他一样,当真变脸比翻书还快。

反倒是辛如练觉得他这话说得有问题。

按照他这个说法,要是她刚刚说不希望他眼睛好,那他是不是就真让自己这样瞎一辈子。

晏行舟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尾指勾了勾辛如练的掌心,尾音软成一片:“练儿,我饿了。”

指尖划过掌腹,轻轻一勾,不同于在上面写字的时候,酥麻的痒意似乎会游走一般,顺着手掌溜到了手腕,再从手腕爬上手臂,就像羽毛一样,丝丝缕缕,却又让人不可忽视。

辛如练不适地把手收回,轻咳一声:“我去传膳。”

说起来,她和晏行舟回来以后就没吃过饭,一直忙着招待祝从浓等前来看望的人,都没顾上。

现在闲暇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晏行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笑意更浓。

练儿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一事比较木讷。

不过他也不奢求什么,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不赶自己走,他还能在她身边。

二人用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屋内温着小火炉,辛如练在一旁清点当初随她一起征战,能够信得过的人手,时不时提笔写写画画,但落笔既不是人名,也不是数字,而是一些看不懂的花纹。

晏行舟也不打扰她,给她把灯挑亮,便安静地在一旁就着火炉煨橘子,时不时给她递上几瓣送到嘴边。

辛如练手下动作不停,入了神很是认真,下意识就张口接住。

这接是接了,却不吞咽,顶到口腔内壁鼓出一个小包,看上去很是俏丽。

难得见到她这样的一面,不像素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晏行舟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辛如练提笔看他,似乎才回神,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晏行舟含笑:“夜深了,仔细伤眼,我们家有我一个瞎子就够了,练儿可别再把自己害了,不然到时候我们两个上街还得拄着拐杖相互搀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感叹:“或许那样也不错,能和练儿偕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辛如练已经能适应他这玩笑般的语气了。

能在逃亡路上说笑的人,现在调笑自己是个瞎子也没什么。

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还真是一忙就忘了时间。

把口中的橘子嚼了嚼咽下,辛如练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晏行舟也帮着,确认都收拾好了才对辛如练道:“这几日赶路也累了,练儿早些休息。”

说着,人就要离去。

辛如练叫住他:“你也在这里休息吧。”

第88章我已经是练儿的人了

这次换晏行舟愣住了,看了看辛如练,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我也在这里休息?”

虽然他和练儿在外人眼里是夫妻,可是一直都是分开睡的。

练儿只把冲喜当公事公办,接连几次试探,被他引导相信他不是文丛润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了。

更别说这阵子出了这么多事,他又是不再在家,又是托病出门寻医,和练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像方才那样二人一起添灯烤火就已经是很是难得了,提出一起休息还真是他没想到的,更是他不敢想的。

“你的眼睛。”辛如练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这四个字。

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的父亲方才已经说了,让她和晏行舟住在一起,有什么也能照应。

念在他的眼睛一半是因为她伤的,她也该为此担责。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会逃避责任。

况且谢景谙放出要立后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试探她和晏行舟。

索性将计就计,她和晏行舟做出寻常夫妻的样子也能迷惑他一二。

辛如练如此想。

晏行舟听得她这样说,笑意浮上眼底,被烛火一照衬得温柔缱绻,绵绵如江南烟雨。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看来他还要托这双眼睛的福,要不是因为它,他估计还听不到练儿这句话。

或者要不要让眼睛慢点好?这样就能一直待在她身边了。

晏行舟心里如此想,也不推辞,二人洗漱一番,辛如练便率先上了榻。

看着她整理床铺合衣躺下,晏行舟突然有些局促。

虽然只是单纯地盖一床被子休息,不做什么,可他就是没来由地有些踌躇。

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她一起同床共枕的画面,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真到了这一天,他反而有些紧张。

这一紧张就导致他想找一些事做分散注意力,于是也不管刚才已经洗漱了一遍,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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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水进来,打算重新洗了一遍。

侧身躺在里侧的辛如练听得水声响起,不由得疑惑:“你这是在……过二堂?”

这过堂是指有事告官的人在公堂受审,时律法周正,官员处理过堂讲究一次把事办好,要效也要达,这过二堂可就不好听了。

但晏行舟知道,辛如练不是用这个来阴阳他,而是打趣他。

能得她一句打趣,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辛如练看着晏行舟的动作,面带不解。

他先前不是已经洗了一遍吗?怎么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说这是他们大御的某项习俗?

“吵到你了吧?”晏行舟耳尖微红,面上不自在,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扯了一个理由,“我就是怕弄脏你的床榻。”

辛如练目光落到他身上,并不相信他这个信手拈来的解释:“你不是说你是干净的?”

晏行舟被她用先前自己说过的话堵了个正着,不禁笑出声来。

他那时的干净和她现在的干净可不是同一个意思。

不过被她这么调侃,晏行舟也洗不下去了。

叫人撤掉水盆,晏行舟动手把灯烛剪灭,只留一些零星微光,随后也上了床榻。

床帘落下,足够容纳两人躺下的床榻就显得狭小了些,虽然隔着一个小臂的距离,但这一静下来,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听见。

辛如练依旧靠里侧躺。

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觉得和之前一个人睡有什么不一样,也没什么好拘束放不开的。

以往在外打仗,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将士们挤着挨着,以天为被,沙石地都能睡。

现在能有松软的床榻供她休息已经很不错了,她又不是计较男女大防的人,自然也没觉得不自在。

晏行舟平躺,许是自小受各种礼仪规矩教导约束,躺下和站着时一样板正,让人找不出半点儿错处,这就导致他只偏头看辛如练。

想起方才的调侃,他道:“练儿,我真的是干净的。”

辛如练不知道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个话题,只浅浅地嗯了一声,闭上眼就要睡去。

她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一个人倒头就睡,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主要是她心里觉得这件事不关她的事。

晏行舟过去有没有侍妾,将来有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也不需要跟她解释什么。

她只是和他暂时以夫妻名义搭伙过日子而已,待此间事了便各自归位,从此天涯陌路,谁也不欠谁。

晏行舟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听到辛如练这般淡淡地应他,态度不明,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心底就更加迫切想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可以证明的。”他说得恳切,大有把一颗心剖出来给辛如练看的派头。

辛如练眼也未抬,语气依旧:“怎么证明?”

她本来不想搭话的,但是怕晏行舟执着于这个问题刺激到眼睛,只得顺着他这话说下去。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大对。

她离经叛道,虽然百无禁忌,但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她该和他探讨的。

正要补上一句让他别多想,晏行舟已经开口。

“若是有朝一日我脏了,不用练儿亲自动手,我会自裁。”

声音郎朗,字字清晰入耳。

辛如练被他这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半晌只得转移话题:“夜深了,睡吧。”

多说多措,还不如不说。

“有些睡不着。”见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晏行舟便也顺着她来,看着头顶的床帐,笑意温柔似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同榻抵足而眠。”

确实是第一次。

他和她总共成了两次亲,却是第一次这般如夫妻一样同床共枕。

第一次堂还没拜完,她就匆匆上了战场。

第二次他还没道明身份,就遇到了刺杀。

几番阴差阳错,到如今才能有此番寻常夫妻的光景。

辛如练掀了掀眼皮,目下一片澄澈:“既然睡不着,不妨说说当初从皇宫里出来,你做了什么才把身中剧毒的我给强行拉了回来。”

那毒药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它的厉害,见血封喉不是说说而已。

经此一事她还能活,委实是她没想到的。

晏行舟到底做了什么,她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晏行舟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笑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就只能请书改想尽各种法子祛毒,书改是佘老前辈的关门弟子,他的本事练儿难道还不知道,不过也是练儿命不该绝。”

辛如练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并没有听到她想听的,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要是真如他说的这般轻松,当初大周就不会灭国了。

更何况先前她和宋培印、江书改也谈起过这个话题,两人对此皆是支支吾吾,摆明了这里面有隐情。

偏偏晏行舟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

他总是这样,每次问他些什么,他都不肯实话告知。

文丛润的事是这样,毒药的事也是这样。

辛如练心里堵着气,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听得身旁窸窸窣窣地响,是衣料摩擦出来的声音。

晏行舟似乎翻了个身。

辛如练没管,依旧闭着眼打算继续睡。

睡意还没起,便察觉颈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动。

辛如练转过身去,稀稀落落的烛火下,晏行舟侧身勾起她的一缕发丝,与他自己肩头的一绺墨发在指尖绕做一团。

指间鸦发如云,枕上青丝纠缠,灯影成双,透过帐帘越发朦胧。

晏行舟将缠在一起的两线发丝握在手中,就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如此,便算是结发了。”

所以他刚刚就是在弄这个?

辛如练脑中思索片刻。

他似乎格外注重这些她并不在意的小事。

上次在东郊小院,他有伞不撑非要淋雪,踩着她的脚印说什么共白头。

这次他抓着她们两个人的头发,含笑说什么结发。

晏行舟这个人,看起来万事不惊胸有成竹,可辛如练总感觉他有些患得患失的。

是因为得到的太少,所以只要抓住一点儿便要牢牢握住?

还是因为失去得太多,所以但凡有一点儿从指尖溜走他就会痛不欲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现在的这个样子?

想来他这个太子当得也不容易吧,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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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必跟他计较置气一些有的没的。

反正他不说,她也有法子知道。

她不是还能探听他的心声吗?

正如他所说的,人能说谎,伤口不会,心也不会。

只待他眼睛好些再去琢磨这些事。

至于淋雪结发什么的,在她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又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他既然喜欢,由着他来就是。

辛如练如此想,抬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早些睡。”

说完,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忙活了一整天,她确实也累了。

听着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晏行舟握着头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紧了怕扯疼她,松了又怕握不住。

如此反复几次,抬眼见辛如练的眉头微微皱起,便伸手为她轻轻抚平。

这些日子到底是苦了她了,夜里都睡不安稳,想必又在操心那些烦心事。

晏行舟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她的眉心,直到辛如练不再紧锁眉头,他才倾身把头靠过去,和她额头相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练儿,不要丢下我。”

烛火渐灭,屋外碎雪簌簌,榻上人影条条,呢喃细语也渐渐泯灭在晃动的烛光里,一夜好眠。

第二日

辛如练醒来时天色方才蒙蒙亮。

她一向醒得早,但是晏行舟似乎比她醒得还要早,以至于她一睁眼就看见晏行舟对着她笑。

“练儿醒了?”晏行舟替她将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辛如练看着他那架势,似乎一夜没睡,但精神却极好:“你没休息?”

晏行舟唇角一勾:“不是没休息而是睡醒了,我现在已经是练儿的人了,练儿可不能不要我。”

辛如练觉得他这句话有歧义,还是很大的歧义。

每一句单独拆开都能理解,可是混在一起就感觉味道不对了。

不过只怕昨晚晏行舟歇在她这里的事整个宋府都知道了,真要追究起来也不算错。

辛如练不由得又把目光落到晏行舟脸上。

他一开口就是别不要他,看来昨日那事他还放在心上,和离什么的得往后放放,不然一不小心把人弄哭弄瞎,她反倒成了罪人。

“练儿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吗?我想听。”晏行舟试探性地去牵她的手,见她不避便大着胆子与她十指交握。

辛如练看向自己的手。

两手交握,十指紧扣。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人这般亲密接触,许是头一次,有些怪异却不反感。

晏行舟怕她不肯,便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眼睛有些疼,想听练儿唤我名字,听到练儿叫我名字就不疼了。”

“唤你名字就不疼?”辛如练秀眉飞挑,“我也不是大夫。”

这都什么蹩脚的理由,和上次那个衣服上沾染了茶渍和风雪,怕在属下面前失仪有什么区别?

听得这个也字,晏行舟就知道她是在点昨晚他说的那句话。

笑意浮上脸颊,他道:“可你是练儿。”

他接得也快,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充分且不切实际。

见辛如练还不打算依他,晏行舟只得捂着眼睛嘶嘶抽冷气:“练儿,我疼。”

面色微白,眼睛泛红,看起来当真是疼极了。

辛如练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想着他父亲说的不能刺激他,只得开口:“宋砚清。”

晏行舟就知道她最吃自己的苦肉计。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就听得宋砚清三个字砸落耳边。

眼里的光淡去,晏行舟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宋砚清不是他的名字,他只是借宋砚清身份在大齐行事。

在他期盼的眼神里,辛如练又换了一个名字:“席东月。”

“练儿……”

接连两次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晏行舟面上隐隐有委屈之色,眼底也多了几分神伤。

他如何不知道辛如练是故意的。

这也怪不得她。

谁让他当初几个身份来回骗她,把她蒙在鼓里,几次正面对上,他都使了小把戏把人骗过去。

现在练儿什么都喊了,就是不叫他名字,是他活该。

辛如练就这样看着他,装作不知道他要的名字是哪一个,想了想忽然开口。

“文丛润。”

第89章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晏行舟顿住,看向辛如练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曾有过的慌乱:“练儿在叫谁?”

“你觉得我在叫谁?”辛如练很自然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晏行舟垂下眼帘。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从一线天出来后,在三十里外的悦来客栈。

那个雨夜,他也曾问过她:“夫人觉得我是谁?”

他不是不想告诉她,也不是不敢告诉她。

他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

不等晏行舟开口说话,辛如练便翻身下了床榻,去寻昨晚收起来的纸笔:“听说你书画双绝,画我已经见识过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见识见识你的书法。”

大御明昭太子书画双绝,这是九州五国皆知的事。

画她确实已经见过了,在悦来客栈就已经见过了。

画技确实高超,看着那画她都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唯独这字……

晏行舟心中隐隐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但也不拒绝,起身走向案几:“虚名而已,世人谬赞,练儿若是想看,那我便献丑了。”

辛如练把灯挑亮,递了支狼毫给他,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待墨准备好,辛如练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练儿为我研墨。”晏行舟道了声多谢,提笔蘸墨。

见窗外梅枝疏影,稍一思索,纸上便多了一首小词。

写的是冬雪红梅,放到这个时候倒是十分应景。

字句凝练,比拟贴切,字里行间仿佛能看到雪压梅枝,梅骨铮铮傲然生香之景。

世人写梅多赞其风骨,可这首词却不以梅骨、梅香、梅傲为主,而是借风写梅,以雪比梅,取的是一个新字。

单是一个新字,便已经盖过所有咏梅诗词,更何况这首词立意极佳,哪怕是不懂诗词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一首好词。

辛如练的注意力没放在诗词内容上,而是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一气呵成入木三分的字上。

笔走龙蛇,刚劲有力,果然好字,不愧是书画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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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辛如练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这字是好字,笔迹和上回他假借同仇行世苦行修度离开,留给她的那张纸条上的字是出自一个人。

“换只手写。”辛如练视线落到晏行舟的左手上。

她不是无理取闹。

而是先前和他十指相扣时发现他的左手指腹上有茧子。

很薄,不是天生就是薄的,而是被刻意打磨过的那种薄,若非如此贴近,若非万般注意,很难发现这一层茧子。

起先她以为是他习武落下的,可是习武落下的茧子她也有,两相比较并不相同。

相反,更像是长期握笔写字导致的。

想到先前晏行舟还是宋砚清时,她曾对比过文丛润和他的笔迹,当时便留了个心眼。

什么样的人会在左手留下茧子?什么样的人又会故意把左手上的茧子打薄抹除?

这必然是要掩盖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晏行舟握笔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辛如练:“练儿……”

没等他说完,便有小厮来报。

因为段无痕的死,戎督军奉命请辛如练走一趟。

这戎督军自然是戎炎。

至于奉命,奉的是谁的命也显而易见。

辛如练看了看天色,天才放亮。

这么早就来,看来他那边是有所准备了。

“练儿。”这次晏行舟倒是没了之前的心虚,听闻此事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去。

戎炎和辛如练不对付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更别说辛如练被褫夺军职后戎炎被谢景谙提拔重用。

戎炎摆明是谢景谙的人。

他不能让辛如练独自涉险。

辛如练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无事。”

谢景谙要是对她下手,当日段无痕把她诓到营帐里就动手了。

至于戎炎,她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也清楚他这个人的性子,他先前既然能放她离开,事后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我去去就回。”辛如练道,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段无痕的剑便出去了。

自从段无痕死后,她便把这把剑随身带着了。

和杀死文丛润那次不同。

虽然都是一剑穿心,但文丛润死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那柄陪了她十几年的贴身短剑。

当初提着短剑上花轿,抱着令牌入宋府,她把短剑拿给小厮,让小厮把它递交给宋砚清看。

事后宋砚清,也就是晏行舟把短剑又还给了她,就像她中毒醒来后,把藏剑簪交还给她一样。

只是她再也没碰过那柄短剑。

默默把它埋在东郊小院的梅树底下,再不让它现世,如同把文丛润的遗骨埋在哪里。

而段无痕这把剑她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愧疚?念想?警示?

通通都不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总觉得剑在,人就在。

似乎只要她叫到他的名字,他还能高声应和一句末将在。

曾经最好的战友用他的死来劝诫她,她又怎么能让他失望。

辛如练握紧手里的剑,心底五味杂陈,只是转身那一刻,视线在晏行舟写了小词的纸上落了落。

晏行舟眼底忽然有些酸涩。

字不用写了,话也不用说了,她已经知道了。

他以为他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他就是文丛润。

也曾想过她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清晨,这么平静,这么猝不及防。

想到这里,晏行舟忽地笑了。

练儿何其聪明,他都没发觉自己露馅了。

寻常人大多是用右手写字,且只能用右手,可他不一样,他左右手都能用,且两只手的字体不一样。

他是文丛润的时候,就是用左手写的字,只是练儿没亲眼看见他动过笔,也就不知道这件事。

方才因为他一时大意,倒是让她察觉了。

晏行舟苦笑,心里却没来由地松快许多。

这算是彻底交代了吧。

曾经一直未能说出口的遮掩与掩饰,都在方才那一眼中了。

练儿就是练儿,心细如发,什么也瞒不过她。

她先前能发现他是宋砚清,他就知道迟早有一日她会发现他是文丛润,不过是时间早晚。

笑着笑着,眼底湿润一片,晏行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不是伤心悲痛,而是喜极而泣。

从此他和她之间再无什么隐瞒,他在她面前,就只是他,不是别的人。

不是白面书生文丛润,也不是宋三公子宋砚清,更不是客路阁阁主席东月,就只是他晏行舟,是只属于他这个人的晏行舟,而不是大御明昭太子晏行舟。

晏行舟闭了闭眼,微微仰头。

眼泪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但他却无比享受这一刻身体上带来的疼痛。

只有身体上痛了,才能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还能继续守在她身边,书改的药近日也快成了,她不用再受苦了。

也不管脸上泪水肆意,晏行舟开门便要出去。

练儿只身赴会,面对的还是谢景谙,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得做两手准备。

只是他刚从房内出去,迎面就遇到了宋培印。

“亚父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晏行舟问。

他虽然会定期和宋培印商讨事宜,但现在还这么早,还不到时候。

能让他的亚父亲自找来,必然有大事发生。

宋培印见他面上还有晶莹的泪水,一时晃了神:“殿下这是……”

晏行舟经他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哭过,面上只怕还有未干的泪。

当下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道:“无事,我就是高兴,亚父有事请说便是。”

宋府上下都是可信的自己人,况且经过新婚夜刺杀,后面又有明昭太子入住,府内很是戒严,是以二人说话并不避着,一个亚父一个殿下地喊着。

宋培印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不定,微微点点头。

听下面的人说昨晚他们殿下和辛女郎宿在了一起,想来是为这个事高兴。

也确实值得高兴,两个人能走到今天,几经生死,确实不容易。

小夫妻之间的事他作为长辈也不好插手,宋培印便也不再谈起这个话题,直言道:“他要见你。”

晏行舟面上顿时一寒。

他。

除了谢景谙,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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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在这个关头想起他这个边缘人物了。

前脚明昭太子被人暗杀下落不明,他这个宋三公子后脚就病愈归来。

虽说这两者之间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干系,但谢景谙为人城府极深,保不齐能从中抽丝剥茧发现什么。

更别说上次进宫,他还和谢景谙发生了正面冲突。

“殿下去吗?”宋培印问晏行舟。

晏行舟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去自是要去的,若是不去,反倒是给了他对我们下手的由头。”

然而这次谢景谙似乎真的只是慰问作为父亲的臣子家事,口头上寒暄几句,留了宋培印和晏行舟在宫内吃了顿饭,便把人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如此做派,倒是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回去的路上,宋培印和晏行舟谈及谢景谙今日之举的意图:“殿下怎么看?”

“不好说。”晏行舟敲了敲膝盖,“感觉在布一个很大的局。”

明知道谢景谙心思深沉不怀好意,但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就说明接下来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晏行舟在宋培印耳边低语吩咐几句,宋培印点头应是,便去准备了。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晏行舟晃晃悠悠回了辛如练的住所,却发现辛如练还没回来。

他以为辛如练有事又出去了一趟。

可是问了府里的人,才知辛如练早上离开后就没回来过。

晏行舟顿觉不好。

连忙赶到戎炎所在要人,刚到外面,便见辛如练从里面出来。

女子眉眼疏冷,神色如常,唯一的不同就是眉心多了几分疲惫之意。

“练儿。”晏行舟连忙把斗篷给她披上,替她揉搓冰凉的手指。

辛如练把身上的斗篷拢了拢,还真是有些冷了:“放心,我没事。”

确认她没有受伤,晏行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一同回了宋府。

一杯热茶下肚,辛如练问他:“听说他今日召你入宫,可有为难你?”

她当时虽然不在,但也知道这个消息。

本来怕谢景谙对他不利,她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她被戎炎吊着,临时有事走不开。

“让练儿担心了,他并没有对我和亚父做什么。”见她实在疲乏,晏行舟坐到她身边给她按了按太阳穴,“累了吧,靠着我先睡会儿,等到了宋府我再叫你。”

辛如练含糊地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当真睡了过去,只有手还按在段无痕那柄刀鞘上。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以至于马车到了宋府她都没醒。

晏行舟轻手轻脚抱她下来,送到屋中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原本是做了夜宵等她醒来再吃的,可是辛如练似乎累极了,并没中途醒来,而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晏行舟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许是怕她像上次那样一觉不醒,他总是时不时要去探探她的额头,只要温度不减,他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似乎是因为下定决心放手一搏,辛如练这一觉睡得极好,可以说这是她十八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醒来时就见到晏行舟躺在她身旁,眼下隐隐有青黑,看来并没有休息好。

“几时了?”辛如练问。

见到她醒来,晏行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辛如练隔着床帘看了一眼屋内。

难怪屋里这么亮,原来已经晌午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不是嗜睡的人,在外行兵打仗最是忌讳错时延误军机,是以她一直睡得很浅。

先前嗜睡还是因为武功尽失又中了毒的原因,可是自从佘九仓给她修复了经脉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怎么会突然之间又回归了以前的样子?

像昨晚那样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辛如练揉了揉眉心,有些失神。

晏行舟给她把额角碎发拂到耳后:“练儿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昨天回来后就没有吃东西,到现在也该饿了。

“不是很饿,吃不下。”辛如练怔怔看着床顶。

也不知道为什么,纵然睡了很长时间,但她现在确实不饿。

忽然想到什么,辛如练转头对晏行舟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昨日她走得匆忙,但有了写字认笔迹那一出,想必晏行舟也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不仅是宋砚清,还是文丛润,被她在战场上一剑穿心的亡夫。

“有的。”晏行舟捏了捏她的指尖,“先把饭吃了再说。”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这套话术他先前就用过了。

是新婚夜遭到刺杀,她醒来后赤脚追问他是不是文丛润,被他以先洗脚穿鞋给糊弄了过去。

也是那个时候,他告诉她,他不是文丛润。

在她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晏行舟率先败下阵来,知道躲不过去,只得无奈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把真实身份告诉练儿的原因,其实是有一事需要练儿帮忙。”

“何事?”辛如练淡淡,并不觉得他又在用别的话术来诓骗她。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哄骗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能分辨其中真假。

她答应得爽快,晏行舟却忽然避开她的视线,耳尖莫名浮上一抹绯红。

辛如练发现不光是他的耳朵,就连脸颊也有几分浅红,不由得有些奇怪。

以为他想就此作罢不了了之,辛如练当即抄起段无痕的剑抵到他脖子上:“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不擅长和人虚与委蛇,也不喜欢逢场作戏,比起费时费力刨根问底,她更喜欢用刀剑这种粗暴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

剑未出鞘,但横空扫来寒气逼人,不比三尺青锋带来的压迫小。

晏行舟避也不避,反而握住剑鞘笑了。

他可不认为辛如练这是在威胁他。

她要是有此意,只怕此刻他已经人首落地。

练儿只是不善于表达,其实她的心里还是给了留了一亩三分地,不然她怎么不把剑刃露出,而是以剑鞘出击。

想到这里,晏行舟脸上笑意更深,就连眉梢眼角也染上了浅浅笑意,怎么都晕不开散不去。

笑罢,晏行舟抬眸对上辛如练的视线,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再三确定言语不会过于轻浮令辛如练生厌才梗着脖子道。

“我需要看一眼练儿的背来验证一件事。”

第90章你才是韶宁帝姬

他素来守正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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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方才那般浮浪轻佻的话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别扭地吐出这般轻浮的语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以至于说完之后整张脸涨红,不敢去看辛如练。

辛如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脸红的,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这样?”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敢情就是要看后背。

“要看可以,做个交易。”辛如练把剑收回,干脆道。

晏行舟愕然:“你不问我是要验证什么?”

这又不是喝茶吃饭那种小事,可是要她……要她把后背露给一个男人看,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辛如练看着他:“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你要验证什么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晏行舟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一套一套的,看起来毫无章法,实际上心底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她不想一开口就掉入他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

听她这样说,晏行舟略显无奈。

这怎么能和她无关呢?

这正是和她有关。

不仅和她有关,还和他,和十多年前大御跟大乐两国定下的婚约有关。

“你不愿意?”辛如练见他不说话,没忍住提了一句。

是她露后背,又不是他,怎么到头来他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不愿算了,当我没说。”说完,辛如练翻身就要下榻。

她不喜欢被勉强,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既然他不想,她又何必强求。

“不是。”见她要走,晏行舟急忙拉她,“我不是不愿,是怕练儿你吃亏。”

这事弄得。

这个要求明明对她来说才是不合理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是被动的那一方。

辛如练扫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世道对女子约束颇多,这样不许,那样不行,可她偏生不受这许多不合理的规训束缚。

世人痛指她违世异俗,离经叛道,可那又如何?

她若是会介意这些有的没的,当初又怎么会以女子之身领兵出战。

晏行舟端坐,向她郑重一礼:“练儿说得极是,是我狭隘了。”

是啊,练儿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天地浩大,并不是牵制她的牢笼,她又怎么会介意这些迂腐酸臭处处制约女子的规矩。

一礼揖毕,晏行舟问她:“不知练儿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辛如练理所当然受了他这一礼,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就是,反正一不让你杀人越货,二不让你打家劫舍,如何?”

“只要一件事?”晏行舟勾了勾唇。

辛如练颔首:“是,就一件,你觉得你吃亏了?”

晏行舟不禁失笑。

这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她好吧。

“全听练儿的。”

简单几句达成交易,辛如练也是个守信的人,当即把长发捞到身前,解了腰带开始宽衣。

里衣渐褪,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紧接着便是薄成一线的背脊。

女子很瘦,肩下蝴蝶骨清晰可见,许是长期征战沙场,皮肤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细腻白皙,却有一般女子都没有的伤疤。

晏行舟细细数了数,一道,两道,不下数十道。

深浅纵横,各不相同。

有长枪划破的,也有箭矢刺破的,还有一道最深也最长,疤痕狰狞,几乎深可见骨。

那是大刀落下的,砍在了后心,只要再近一毫一厘,整个背就要劈成两半。

晏行舟看着看着,眼底一酸,几乎是瞬间落了泪。

他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可是真正看到这些伤疤,那些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更像是落在他的身上,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整个肺腑似乎皱缩成一团,压得他喘不过气。

以至于他都快要忘了,他是来看辛如练右肩上那个红色的月牙胎记。

晏行舟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视线穿过蒙蒙的泪水,落到辛如练的右肩上。

血月如钩,正好处于右侧肩胛骨正中的位置,就像一轮明月挂在东方。

是了,就是它。

这些年他的猜测,他的怀疑都没有错。

晏行舟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颤抖:“练儿,你才是韶宁帝姬,你才是自小和我指腹为婚的妻。”

辛如练正要问他看好了没有,突然听到这一句,不禁顿住:“你在说什么?”

“练儿可知你身后有个红色的月牙胎记。”晏行舟一边说一边拿起镜子放在辛如练肩后。

辛如练一侧头便看见镜面上自己的右肩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月牙形状。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肩有这么一个胎记。

“何意?”辛如练再次开口,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晏行舟几句话而慌神。

晏行舟替她拉起褪到腰腹的衣服,说起当初的事:“当年大乐皇后在大福寺生产,我也在场。”

之前他的父皇母后以他的心头血救了宋砚清一命,宋培印承诺做他太傅,授他治国之道。

只是宋培印明面上是大齐阁老,不好和大御皇室扯上关系,况且树大招风,也不好让宋培印频繁往返大齐和大御。

所以他的父皇便隔段时间派人悄悄把他护送到大齐,私底下跟宋培印学道论政。

那个时候他两岁,已经跟随宋培印学习有一段时间了。

时大乐皇后怀第二胎常常心悸,噩梦缠身,便想着前往大福寺为腹中胎儿求福。

大乐也不是没有供皇室祈福的寺庙,只是那些寺庙没有大齐的大福寺有得道高僧仇行世坐镇。

大福寺求福灵验这是九州各国都知道的事,盛名之下,一向信佛的大乐皇后更是要来走一趟。

因着大乐皇后和他母后的姐妹关系,当初大乐皇后查得腹中是个女孩时想都没想就指给了他,有了这两层关系在,他也就随同大乐皇后一起来了大齐,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并没有暴露他的太子身份,而是隐在大乐皇后的随行队伍中。

他当时正和宋培印碰面,听到大乐皇后羊水破了,很是危险,当即跑去查看情况。

母后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大乐皇后母子俩,他顾不上许多就进了产房。

禅房被临时用作产房,他人小身体又灵活,宫婢们压根拦不住他。

等见到大乐皇后时,优雅端庄的美夫人在榻上疼得满头大汗,屋中血腥味极重。

他当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知道女子生产的痛苦。

他的母后当初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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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就遭了大罪,以至于父皇不愿他的母后再受苦,私底下总是会喝一些他不懂的汤药。

那时的他看到大乐皇后疼成那样,拉着美妇人的手直哭,说什么不要太子妃了云云。

大乐皇后又是哭又是笑,最后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好在历经几个时辰的疼痛,最后孩子还是生出来了,母女平安。

看见大乐皇后昏睡过去,他还以为大乐皇后没了,在一旁哭得不行。

慌忙中只来得及看见稳婆手里抱着的一个婴儿,那么小那么软,后背还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两端尖尖,中间弯做一弧,是个月牙。

只这一眼,便烙印进了心里。

从那以后,这个肩后有着红色月牙胎记的女婴便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太子妃,也是他将来的皇后。

他一直记得这个月牙,以至于后来接手客路阁,他用的名字都是东月,席东月。

其实他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太多感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他并不喜欢盲婚哑嫁。

是以三年前韶宁帝姬及笄那天,他是想着去问问褚楚心意,若是她觉得这门婚事不妥,可以退婚,他不强求,也不想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父皇母后,和他不同,他的父皇母后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一直心心念念等着韶宁帝姬嫁过来。

就连韶宁帝姬及笄礼,也让他以大御明昭太子的名义,替他们来到大乐为韶宁帝姬庆贺芳礼。

是庆礼,也是相看。

他和韶宁帝姬虽然自小指腹为婚,但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帝姬,随着年岁增长,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平日里他也只能从父皇母后口中听说对方做了什么干了什么。

诸如韶宁帝姬一心礼佛,为民请福,世人尊她为佛莲圣女。

再比如韶宁帝姬被大乐皇帝亲允同她的哥哥瑾王一同学习理政。

等等等等,能听到的,就只剩对方的名字。

韶宁帝姬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看起来比较熟悉的陌生人,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他的父皇母后并不这样认为。

是以那次韶宁帝姬的及笄礼,父皇母后命他前去,也是为了让他和韶宁帝姬见上一见。

毕竟最后都是一家人,若是面都不曾见过一次反而说不过去。

也是那次,他无意间看到褚楚和褚谦发生了争吵。

不是兄妹间的小打小闹,吵得很厉害,似乎还动了手,以至于最后褚楚还被逼得跳进了御花园里的莲塘。

夏日裙衫单薄,被水这么一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褚楚爬上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石头刮破,露出了大片背脊。

他正要回避,却不小心瞥见那肩背白皙一片,并没有任何胎记。

他当时并未声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后来他的人替褚楚更衣时,也说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胎记。

他问过江书改,人的胎记有没有可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失。

得到的答案是不会。

直到后来,他再次悄悄来到大齐同宋培印学习帝王之道,正好看到辛如练为救一名女子,背上挨了一刀。

刀刃挑破后背的衣服,血肉瞬间绽开,一同绽开的,还有一个红色月牙胎记。

和记忆里的一样,血月如钩,倒挂在右肩蝴蝶骨正中。

他是知道辛如练的。

当年大乐皇后在大福寺生产时,也有一个产妇在隔间生产。

双女降生,紫薇星启,这是几百上千年难有的事。

况且之前他也是见过辛如练的。

那时的他扮作乞儿解决客路阁生乱之事,碰上她把自己要追的人给砍杀在斧头之下。

她无意间的举动救了他乃至整个客路阁,他早就注意到她了,背后也一直关注着她。

越了解,越觉得这个女子是个宝藏。

生母早逝,并不美满的家庭让她生出了寻常女子没有的心性,也赋予了她非一般的能力。

清君侧,战沙场,剿贼寇,她在其中那样出彩,那样明媚。

渐渐的,他发现他开始不由自主喜欢上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

喜欢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会因为麾下将士们的离去而悲伤,喜欢她冷心冷情却又真心相待每一个身边的人,喜欢她金戈铁马弓声惊鸿,也喜欢她强忍伤痛偷偷吃酸梅的样子。

是以发现她背后有红色月牙胎记时,他改头换面成了书生文丛润,自导自演了一场美救书生,用苦肉计以身相许。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出了这么多事。

说到这里,晏行舟声泪俱下:“练儿,这下你是真的不能抛弃我了。”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会让原本是大乐韶宁帝姬的她变成了大齐辛家女。

但他确定,她就是韶宁帝姬,是他的妻,是他被命运作弄蒙蔽却又在冥冥之中喜欢上的人。

他和她的渊源,早在十八年前就有了。

辛如练听完一直沉默,并没有表态,只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晏行舟如此肯定,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大御明昭太子从来不做没证据的事,能被他这般郑重以待的,必然不会有假。

她不想信,却不能不信。

只是身份的转变让她暂时有些接受无能。

她如果是韶宁帝姬,那褚楚怎么办?

上天捉弄的不止是她,还有褚楚。

她这些年不好过,褚楚的处境又哪里好得过她?

褚谦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活在褚谦的阴影下,褚楚已经够艰难了,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她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半晌,辛如练道:“你答应过会替我做一件事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但晏行舟还是点头:“是,无论什么事,只要练儿需要,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得到他的回答,辛如练心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那我要你不管楚楚是不是韶宁帝姬,全力以赴助她登上大乐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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