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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如练 羞花掠影 37844 字 2024-03-06

原生的父母姊妹对她不好,祝从浓的出现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给了她一些补偿。

赵断鸿定定地看着辛如练。

她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但从现在开始,他会尽量去弥补。

辛如练目光转向亭子里的大燕汉子,淡淡道:“路过,听到有人说我大齐无人,便驻足多听了会儿。”

此话一出,抱着侥幸心理的大燕汉子们一个个低下头无地自容。

虽然也没说什么坏话,但就这么被话里的人当面揭穿,怪不好意思的。

辛如练抬手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明明手里空无一物,拉弓、搭弦、瞄准却分毫不差。

仿佛她手里当真有那么一把箭在弦上的弓箭,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得弦张箭绷的铮铮声。

大燕汉子们不解其意,但看到这个动作时心还是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他们都是和辛如练在战场上打过交道的人,曾亲眼见到过辛如练一箭射穿五人的胸膛。

纵然此刻手里无箭,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

辛如练对准最先主张攻打大齐的汉子,指尖一松,周遭似乎也被这无形的箭矢割出道道疾风。

汉子下意识地闪躲,等到抱头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辛如练一个假动作吓成这样,不由得羞赧。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芦苇荡瞬间飞出数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鸣叫远去。

就好像真有这么一支箭穿破芦苇荡,把其中的鸟儿惊得四处逃窜。

辛如练淡定收手,神情自若:“大燕要议和,我大齐便议得,大燕要开战,我大齐亦打得,我是没了武功不假,但这不代表诸位可以欺我大齐无人,大燕若无议和之心,我不介意重新披甲上阵。”

女子容颜清冷若远山薄雪,眉眼孤寒,气质清卓,凛凛不可犯。

赵断鸿看着那素衣倩影,眼底溢满了流光。

他还未当上元帅时,便听说大齐有一位辛姓奇女子。

说是这女子在江边试箭时无意拉响弓箭,弦动之际,惊得江边鸟儿阵阵扑棱。

这一举动引得人人争相效仿,却无一能显弓声惊鸿之貌。

又有一次,女子未带弓箭,单是比划了一下简单的射箭动作,谁承想竟然惊起一滩鸥鹭,一时间被众人引以为奇。

起先赵断鸿也是不信的,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现在亲眼目睹,震撼有之,欣喜更甚。

快马追风,弓声惊鸿。

这才是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

那些个条条框框将她束缚得太久,唯有此刻的她才敢显露几分真性情,举手投足极为耀眼。

辛如练看向赵断鸿:“赵元帅,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往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她和他本就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度,身上有各自的家国使命。

正如他们所说,大燕前来说是议和,其实双方心照不宣,大燕和大齐迟早会有一战。

她并不主张打仗,胜也好,败也罢,受苦的都是百姓。

今日这番话不过是敲山震虎。

大燕人生来好斗,如今她又被革职,尚无人接替职位,大燕只怕是早已对大齐虎视眈眈。

赵断鸿追了上去:“那是他们的立场,你怎么不问问我自己的想法?”

辛如练挑出他腰间的弯刀,寒光一闪,当即架在了赵断鸿脖子上。

“赵元帅,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击本该是极为利落的,但也不知怎的,弯刀突然毫无预兆地往下掉。

辛如练定了定神。

现在的她竟是连刀都拿不稳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辛如练打算抢在弯刀掉落前抽手走人。

赵断鸿却摁着即将滑落的弯刀,反手将其送入辛如练手中,主动将脖子递向刀锋。

“若因他人的三言两语将我推开,这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辛将军,我来大齐只为你一个人,说了议和就是议和,我不会向大齐开战,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说着,赵断鸿带着辛如练的手,将弯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上:“若你不信,大可现在就杀了我,我死后大燕将士群龙无首,自是不攻自破。”

弯刀锋利,几乎是刚碰上皮肤就破开一条血线。

辛如练不料他来真的,急忙使了巧劲打翻手里的弯刀,沉声道:“希望赵元帅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赵断鸿难得见到她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这般神态,眼底也不自觉地蒙上笑意:“如果因为我们之间横亘着两个国家的原因导致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真正卸下心防接受我的那一天。”

大燕汉子见赵断鸿如此轻易地将自己命门交到辛如练手上,面露不悦。

他们鹰帅何曾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讨好至此?

再这样下去,只怕于陛下的大计不利。

此女绝不能留。

第37章这话恐怕得问赵元帅

那日之后,大燕来大齐议和一事算是开了个头,不过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出议和条件,就这么拖着,表面还算是和气。

辛如练无事时总想试试试看能不能把武功捡回来,结果折腾了好几次,差点儿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被江书改扎了几针,强制封锁她的穴道,她也就老实了。

赵断鸿倒是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往宋府跑。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大齐男女之间互寄书信有助于小意传情。

赵断鸿果断入乡随俗。

本想学别人写些肉麻的情书,但想到辛如练那样清冷的性子可能不吃这套,而且他也写不来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便改换了话术。

诸如:

辛将军威武!

辛将军智勇双全!

辛将军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

也不多写,每次就这么一句。

且写完后赵断鸿还会在信件里附带一张大燕草原上特有的福花,传闻收集到九朵便能得神明庇佑,被大燕视为祥瑞。

这福花还是他和辛如练在战场上第一次交锋后遇见的,就在山坳里。

福花生长条件苛刻,通常一处地方能开一朵已经让人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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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开成堆的,不多不少,正好九朵,实在难得。

赵断鸿本来是不信这些的,想要什么就凭自己本事去拿,何须要那谁也没见过的神明庇佑。

但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把福花给摘了下来,一朵朵晾干封存,至今还保存着盛开时的状态。

如今他倒是挺希望这福花当真如传闻所说一样,可以为辛如练祈福。

他总觉得那日江书改把完脉后有所隐瞒,其中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当初他和辛如练被狂风卷入沙漠近一月,怎么说也算是同生共死过。

没有水喝便割血止渴,没有吃的就咽沙塞土。

那样极端的环境下,她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就算没了武功,也不可能因为挨了辛家护卫几棍子便一连昏睡好几日。

赵断鸿觉得其中或许有什么猫腻,决定去会会他这位老朋友。

写完“辛将军当属九州第一人”后,赵断鸿将福花好生放置在信件中,再三确保不会有所损坏,便把信件交由踏尘送到辛如练手上,自己则偷偷溜去了容王府。

京城里的人每天都能见到一只海东青在驿馆和宋府之间往返。

刚开始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打探什么情报,后面才知道这庞然大物居然在充当信鸽,也就见怪不怪了。

踏尘起初对这份差事很是不满。

因为赵断鸿要求太高,帮他送信已是屈才,结果这厮还想要它在送信时学鹦鹉嚎上一两句,把信里的内容直接嚎出来。

踏尘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当场把赵断鸿踹得大声嚎出来。

后来因为每次来送信会被宋培印投喂很多好吃的,踏尘也就理所当然地受着,没那么多怨言。

至于那信能不能到辛如练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反正它每次吃饱喝足,旁边都会有一个专门放信件的小篮子,至于是谁放的,事后又到哪里去,它一概不知。

索性信上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信息,都是些花痴车轱辘话。

踏尘没好意思亲自送到辛如练手上,怕辛如练看了信之后以为它和赵断鸿一样脑子不好。

只当这篮子是辛如练放的,默认辛如练能看到。

·

容王府

江书改在屋内不紧不慢地挑拣药草,时不时用纸笔加以记录。

青衫如松,华袖如云,颇有几分山端高阳之态,给人感觉似乎近在眼前,实则云遮雾绕看不分明。

过去二十年里他在大魏宫中韬光养晦,避其锋芒,医药之事都是在背后暗中来。

如今来了大齐,虽然是以质子的身份,但天高皇帝远,倒也不用顾及其它。

有这一身医术,倒也能让他在大齐站稳脚跟,不至于被他人欺辱。

窗户突然从外面打开,赵断鸿翻了进来。

少年一身黑衣利落干脆,落地未发出一点儿声响。

“容王殿下倒是清闲。”

对于不请自来的某人,江书改并没有感到冒犯,反而笑道:“赵元帅光临寒舍,恕书改不曾远迎。”

“来的路上捡到一只鸽子,容王殿下看看可还能活?”赵断鸿没理会他的客套,顾自把手里的信鸽抛到江书改面前。

鸽子受惊,在桌子上扑腾着翅膀挣扎了几下,结果没挣扎起来,歪垂着身子一个劲喘粗气。

这只鸽子在赵断鸿来的时候江书改就看见了。

对方未曾遮掩,而他也第一时间认出这是他亲自驯养的信鸽。

他的信鸽和别的信鸽不同,收信放信都有独特的方式,很难被人发现并截下。

一刻钟前他不过才把这只信鸽塞上密信放出去,结果转头就到了赵断鸿手上,还被说成是捡的。

江书改看向信鸽腿上绑的信筒,之前那里还塞有一卷密信,现在已是空空如也。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江书改装作不知,顾自拿起信鸽检查:“右翅带伤却不见血,只有骨头受损,想来是飞行时被人用石头这类利器打折所致,也不知道这京城之中谁有如此能耐单凭一颗石头便把高空中的鸽子打下来。”

“是啊,也不知道在这大齐境内,有谁还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

赵断鸿知道江书改不会承认,好整以暇地拿出一卷叠好的密信,正是从鸽子腿上信筒里取出来的。

“你说我要是把这信上的内容告诉大齐皇帝,你猜猜你这个容王殿下还能做多久?或者说你是否还能活着回到大魏?”

江书改面不改色:“书改不知赵元帅在说什么。”

“哦?当真不知?”赵断鸿把玩着手里的密信,故意不点破。

一室之内,二人目光相接,各自无话。

一个含笑别有深意。

一个端坐面不改色。

见江书改不为所动,赵断鸿作势起身:“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交与大齐皇帝决断的好。”

“赵元帅且慢。”

江书改连忙叫住赵断鸿。

赵断鸿勾唇:“容王殿下何事?”

江书改趁其不备,当即便要抢他手里的密信,赵断鸿却早有预见,先一步将信收回。

眼见着糊弄不过去,江书改只得改口:“赵元帅想做什么?”

“读书人就是麻烦,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赵断鸿抬腿跨上一旁的椅子,手搭在膝头上,也不再拿乔。

“你且告诉我,辛将军的病情到底如何,少拿那些吃药休养的话来搪塞我,我要听实话。”

江书改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起这个。

左右这事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机密,便如实道:“命不久矣。”

“她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赵断鸿气不过,揪着江书改的衣领几欲爆发,额角青筋暴起。

江书改看向赵断鸿,眼神里毫无惧色:“这话恐怕得问赵元帅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赵断鸿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江书改很是好脾气,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哪怕现在对方对他多有不敬,他也气定神闲。

“她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日在辛家门口想必你也看见了,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挥那几鞭子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闻言,赵断鸿沉默良久。

他不相信江书改的一面之词,但辛如练的情况确实如他所说。

那天的她甚至拿不住他的弯刀,这让他不得不信。

原来,竟是他害了她。

若不是他当初威胁她领兵上战,若不是最后一战他着了狄副将的道,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间接害死她的夫君,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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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害惨了她。

难怪她一直不接受自己的喜欢。

他这样作恶多端的罪人,有什么值得她喜欢。

他还没带她去大草原上跑马逗鹰,还没带她去看偷偷拜过的神山,还没带她去尝一尝新鲜的牛肉羊奶。

他还有好多事没和他做。

她怎么能就这样抛下自己离去。

她才十八。

她人生才刚开始。

这不是她该有的结局。

赵断鸿似一瞬间丢了所有力气,渐渐松开江书改的领子:“你有办法救她的。”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有,当初的活死人你都能救,她现在还好好的你怎么不能救了?你不是医圣佘九仓的亲传弟子吗?号称活死人肉白骨就这点儿事也做不到?”

赵断鸿猛地按住江书改的肩膀:“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对不对?告诉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代价都可以。”

江书改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堵了上来。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那日晏行舟也是如此。

清醒的疯魔。

他不明白,为什么晏行舟和赵断鸿可以前赴后继地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为君,一个为将,无情才是他们该有的归属。

可这二人偏偏反着来,还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江书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们。

他师承医圣佘九仓,治病救人这些年,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作为一个旁观者,早就将生死看淡。

宫廷之中,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尚能自相残杀,同室操戈,更何况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可如今,他的挚友,以及仅有几面之缘的他国骁勇战将,都愿意为另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死,并且义无反顾。

这让他不解之余稍有震动。

江书改也不再隐瞒,道:“缺一味药引。”

赵断鸿欣喜若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什么药引?在哪儿?我去取。”

第38章你夫人先替你收尸

待到送走赵断鸿,江书改在桌边静默许久。

作为交换,赵断鸿已经把密信交还给了他,并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但其实只要展开,就能知道上面什么也没写。

今日之事不过是他算计。

他知道辛如练的事瞒不过赵断鸿,对方定然会来找他问清楚,于是故意放出信鸽,引他前来。

密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赵断鸿想必也看过这密信,但是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能设计诈他。

他也顺水推舟洋装被赵断鸿抓住了把柄,继而道出辛如练的情况,谎称是因他才会如此。

药引难取,极为凶险,他不忍晏行舟一人担此风险。

便做了这样一场戏,利用赵断鸿的愧疚之心,让赵断鸿也一同前去。

日后晏行舟若是怪他多事他也认,谁让他是个不择手段利益至上的人。

晏行舟是百年难遇的治国之才,他无法接受晏行舟为了情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阻止不了晏行舟,那便做个恶人帮他一把。

既然非要承受这份风险,那便两个人一起分担好了,五五开也总比必然好。

刚开始他其实也拿不准赵断鸿的心思。

本以为赵断鸿听到要怎么取药引后会退缩反悔,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立马答应,乐颠颠地收拾东西去了。

江书改愣怔了好一会儿,临走前问他不怕吗?

赵断鸿笑了笑,反问:“当日在长公主府,瓦片飞来时你护在长公主身前可曾怕过?”

被他这么一说,江书改似乎也才想起有这一回事。

但要问他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最开始不过是想利用祝从浓来着,所以故意接近她,帮她治病,获取她的信任。

可是现在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书改忽觉得心里烦躁,不想再管这些事。

念着这几日也该给晏行舟通通消息,便动身去书房,提笔写下第二封信:

你夫人近来情况不是很好,似乎被辛家的事刺激到了,总想着恢复武功,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我擅自做主给她扎了几针,封了几处穴位,以免她再次伤害自己。

听闻那日你前去迎接韶宁帝姬的路上出了些状况,重伤之下又淋了这么久的雨,就你这破身体,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落笔至此,江书改犹不解气,继续提笔。

我可没有跟阎王抢人的本事,你再这样作下去就等着你夫人先替你收尸好了,到时候你夫人年纪轻轻丧夫,被别人拐走我可管不了。

对了,郑重告诉你,惦记你夫人的那位近几日动作频繁,天天给你夫人写情书,还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

想了想,江书改到底惦记着晏行舟的伤势。

怕他看到这里气得吐血,于养伤不利,复又在后面继续写:

不过你放心,那些情书都被宋太傅半路截胡了,一封也没落到你夫人眼前。

不过我敢保证,你下回若再像这次一样,我会直接把信送到你夫人面前,撮合她们两个过,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写到最后,愤怒加持整个笔触几乎力透纸背。

骂也骂了,江书改还是起身抓了几副药。

大御太医虽然也是大夫中的佼佼者,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的药要比寻常医者的药效大些,好起来也比较快。

不过江书改并不想就这样给晏行舟,于是在信的后面补了一句:

怕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给你捎了几副毒药去,想死直接吃就行,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死了也难看。

·

赵断鸿的信一连送了好几日。

“信使”实在不多见,海东青每次送信都会大招旗鼓,生怕宋培印忘了给它备吃食。

加之辛如练也迟迟没有出面解释,是以事情很快被灌上各种联想疯传。

古往今来人们对这种桃色新闻向来八卦,更何况双方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时间京中人人都在揣测二人之间的关系。

辛护到底气咽不下当日在辛家门前被辛如练鞭打这口气,得知此事便借题发挥,在上早朝时直指辛如练勾连他国,意图不轨。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正好撞宋培印枪口上。

宋培印本就护短,不久前辛如练在辛家受辱,他顾念着对方是辛如练娘家也就忍着没有发作。

怕提起来无端惹辛如练伤心,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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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算了,尽量补偿辛如练为好。

如今辛护反咬一口,给脸不要,他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亲家不亲家的。

当朝罗列出辛护十余条罪名,字字珠玑,把辛护堵得什么话也说不出。

就连不理朝政的祝从浓听闻这件事,也连夜找了江书改拟写奏折,上书弹劾辛护大义灭亲,枉为人父。

能入朝为官的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精,见人得势便捧着,一旦失势便纷纷倒戈。

哪怕之前默默支持辛护大义灭亲的,旁观看热闹的,现在也都进来掺和一脚。

谢景谙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收拾辛护。

恰巧此番宋阁老和长公主联合出手,朝野上下对辛护此举也是颇有微词,便利用这事罢免了辛护官职。

原本是想一举处落了整个辛家,但想到长公主府里辛如练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谢景谙也不好逼得太紧,只能退一步。

消息传到辛如练耳朵里时,辛如练倒也没说什么。

她只要求谢景谙不取辛家人性命,其余的,失势与否,她并不苛求。

至于那些被人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的信,事后宋培印一封不落地交给了辛如练。

是看也好,烧也罢,全凭她自己处置。

辛如练大致扫了一眼装信的篮子,里面整整有九封,皆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拆开的痕迹。

她不想多生事端,也没打算拆开来看。

正准备把信原封不动还回去,突然来了一个面生的大燕汉子。

说是赵断鸿邀她单独前往十里外的红枫水榭一叙,这些天他们鹰帅已经想通了,万事不能强求。

并表示这次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送信一事会给她带来麻烦,今日相邀会给她一个交代,同时也为了却自己先前的一厢情愿。

出于自身警惕,辛如练并没有当即答应。

说事便说事,何必费力跑这么远。

大燕的草原上又不是没有红枫这种树,赵断鸿就算再怎么图新鲜也不会到那里去。

大燕汉子也看出了辛如练的顾虑,从怀里递出一枚雕刻着鹰隼的三角勋章。

那是象征赵断鸿身份的物件,绝无仅有,也不是轻易能仿造的。

辛如练又状似无意地说起曾经和赵断鸿对战时的几个细节问题,大燕汉子都能应和,倒也消了几分狐疑。

若真如他所说,赵断鸿愿意主动断绝这份感情牵扯,她是很乐意配合的。

于是带上那九张信封,牵了惊鸿打马前去。

辛如练骑得并不快,江书改给她扎了几针后她几乎凝转不了太大的气力。

是以这短短十里的路差不多比平常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水榭驳岸突出,两岸皆有漫山红枫,秋来层林尽染,照影印深,凭栏而望宜人景色尽收眼底,红枫水榭也因此得名。

到了地方,辛如练下马而行,并未在水榭里发现赵断鸿的身影。

四下寂静,唯有风拂红叶,水上清波皱面。

辛如练正准备离开,也不知怎的眼前瞬间一黑,脚下虚软跌坐在飞来椅上,紧接着便没了意识。

红枫簌簌作响,林中突然出现十几个潜伏已久的黑衣人,待确定水榭里的人已经彻底昏迷,这才动身进去。

为首的人边走边抽出腰间佩剑,寒芒流转,当即向辛如练砍去。

也是此时,辛如练突然睁开眼,眸底清光一现,旋身躲避的时候顺势踢开对方的手。

对方没料到她还清醒着,冷不防挨了一击。

然而这一脚看起来架势十足,落到实处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视线相撞,一时间踢的人和被踢的人都各有愣怔。

辛如练也是踢出去才想起来自己被江书改封了穴道,哪怕再有气势也是花架子,就像重拳砸在棉花上。

心思急转,辛如练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

之前来带话的大燕汉子说得天衣无缝,但辛如练还是留了个心眼。

如今突然出现这近二十号蒙面人,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辛如练目光落在刚才拿剑砍她的人身上,这双眼睛她见过。

虽然做了掩饰,但她可以确定,这双眼睛她见过。

思绪忽然回到不久前在江边亭子撞破几个大燕汉子喝酒的时候,辛如练顿时了然。

倒是个聪明的,懂得伪装自己。

可惜常年拿刀,用起剑来纵然有招式在,但还是有所区别,无意间暴露了身份也不自知。

见状,黑衣人们也不多废话,向着辛如练一拥而上。

辛如练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纵身翻下水榭的美人靠,投入水中。

碧波荡漾,水花四溅,转眼不见身影。

黑衣人一个个围在辛如练跳下去的地方,凭栏下视,没再动作。

大燕多山少水,国土多是草原,马背上功夫厉害,但水性极差。

只能眼睁睁看着辛如练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当时选在这处地方动手就是想着此处人迹罕至,杀了人后也好抛尸入水,神不知鬼不觉,倒是不承想反而给了辛如练逃走的机会。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向着为首的人道:“豹将,她好像认出我们是谁了。”

被称作豹将的人嗤笑一声:“就怕她认不出。”

她要是认不出,反而浪费他今日做的这个局了。

“她总要上岸的,沿这条河一路搜寻,务必将其找出。”

说着,豹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其余人得令,四散而去。

第39章大哥来得正好

辛如练在水底一路游行,偶尔借着河上遮蔽物冒出头换气时,还能听见那些黑衣人在附近搜寻的动静。

河水浸凉,加之体力大不如前,长时间的水下游行让她有些吃不消。

想了想,辛如练在河底打了一圈后又游了回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的红枫水榭果然如她所料,并没有什么人看守。

辛如练用了巧劲翻上去,一阵秋风扫来,吹得她直打寒颤。

以前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现在身体倒是越来越畏寒怕冷。

惊鸿也在这时甩着马尾从林间走到辛如练面前,低头舔舐辛如练胳膊上不住往下滴的水。

那些人见识过它的厉害,这次并没有敢对它如何。

而惊鸿也知道辛如练会回来,一直等在这里不曾离开。

“我没事。”辛如练亲昵地拍拍它的脖子,给予回应。

正要翻身上马离去,林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那些黑衣人回来了。

辛如练心思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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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再准备上马,给惊鸿使了个眼神。

惊鸿会意,当即以最快速度顺着一条小路扬尘而去。

辛如练迅速搬起一块石头投入水中,随后借着红枫掩映,往林间深处而去。

黑衣人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惊鸿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以及河面上犹如有人跳下翻起的水浪。

豹将看了看小路尽头,又看了看河面,眉宇凝重。

他也是跟随赵断鸿和辛如练打过仗的人,知悉辛如练对于灯下黑这套玩得很熟练。

原本他的人都被派出去沿着河两岸搜索,但他突然想到惊鸿马还在原地,便让人折了回来。

辛如练和惊鸿马一人一马感情甚笃,除非像上回大战那样迫不得已,二者绝不会丢下另一方。

既然惊鸿马尚在原地,说明辛如练一定会原路返回。

这不,刚带着人赶回来,正好听见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而惊鸿马也正好离去。

二者速度都极快,他们也没看见辛如练是骑马跑了,还是重新跳进水里逃了。

更不确定这是不是辛如练的计谋。

大齐这位女将军于战术一道很有个人特点,一贯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

当你认为她会选择这样做的时候,对方常常反其道而行打你个措手不及。

就像现在,哪怕他亲眼看见惊鸿马和水浪,但仍然不确定辛如练是在马上,还是又回了水底,又或是进了山林。

对方此举,明显是要分散他的人手。

豹将眯了眯眼,眼底危险意味十足。

见豹将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有人不禁发问:“豹将,怎么不追了?到时候让她逃回去可就晚了。”

豹将用大燕话骂了一句,咬咬牙道:“一队人继续沿河岸搜寻,一队人去拦截那马,剩下的人跟我进山,一有她的行踪,即刻放出信号。”

纵然知道辛如练在把人拆散逐个击破这方面很有本事,但现在辛如练现在没了武功,气力也大不如前,这一把他们还是很有赢面的。

黑衣人得令应是,当下分了三路前去追踪。

豹将带着人在山间仔细搜查,里里外外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忽然瞥见前方有个白色身影,豹将无声一笑。

辛如练今日穿的就是这身素衣。

做了个手势,豹将示意其余人跟上。

结果刚上前没几步,周围几棵红枫突然剧烈抖动,漫天枫叶如雨垂落,遮天盖日掩人视线。

也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几颗石头,趁着黑衣人被迷了眼看不清,从四面八方弹射而出。

力道虽小,但却实打实击在黑衣人某些不起眼的穴位。

刚开始黑衣人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小石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攻击性。

直到后面才发现自己挥剑的动作有些迟钝,剑也有些握不住,这才意识到那些石头不是用来攻击他们的,而是用来锁他们内力的。

这招还是辛如练跟着江书改学的。

那日江书改用针封了她几处穴道,她便默默记了位置,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用上,倒是不承想会这么快。

豹将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让人避开,退到这些石头的攻击范围外。

然而已经晚了,除了他和在中间的几个,其余人无一幸免。

待红枫落尽,豹将走近一看,才发现之前那白色身影不过是片被人故意撕下来的衣角。

他们中计了。

没想到对方都这样了还是一样难对付,一出手就折损了他大半人。

豹将把手里的衣角重重摔在地上,与此同时放出信号。

“内力被封锁的回去叫人支援,剩下的跟我继续搜。”

行至一处灌木丛时,见草木轻颤,隐隐听得有女子声音细细传来,似乎是受了伤,气息不定悠悠忽忽。

豹将做口型示意后面的人从两边包抄,自己则拎着剑放轻脚步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行进。

见其余人都准备好了,豹将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一起动手,势必要把人拿下。

剑锋所指,草断木折。

只见灌木之下,竟是一对光不溜的……野鸳鸯。

地上男女:“!?”

黑衣人:“……”

豹将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是说大齐人克己复礼吗?怎么他瞧着比他们大燕男女还要大胆,居然还有亡命鸳鸯专门跑到这荒郊野外风流快活?

凭空多了这么多人,野鸳鸯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半天不成句。

豹将懒得废话,抄起剑柄直接把人打晕走人。

没过多久,一行人又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

山洞前有几处脚印,一直延伸到黑漆漆的洞里,让人看不清里面情形。

怕辛如练使诈,豹将点了火折子扔进去。

火光乍现,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似乎并没有什么埋伏。

豹将想了想,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刚进去没多久,洞中突然传来哗哗哗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乌压压地冲他们飞了出来。

洞内狭窄不好动手,豹将紧急下令撤出去。

似被这些不速之客惊扰,此时的不明生物越来越多,乌泱泱铺天盖地。

唯一的火折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周遭黑成一片,豹将等人看不清状况,一边后退一边挥着剑乱砍。

场面混乱,一时间伤到了自己人也不知道。

这一回下来损伤惨重,讽刺的是敌伤几乎没有,身上的伤多是混乱中自己人弄的

豹将也挂了彩,脸色极不好看。

退出来后才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生物,而是一群蝙蝠。

接连被耍,豹将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的极点。

对方未出面就能折损他这么多人,依旧不容小觑。

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在明,辛如练在暗,纵然他们人多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失,实在吃亏。

就在豹将准备要不要换个战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豹将一怔,生怕又是一片衣角造成的假象。

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是辛如练本人,并且对方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向他们跑来?

豹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脸不可置信,直觉辛如练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是什么诡计,辛如练已经将怀里的东西抛了过来。

“接着。”辛如练高声喝道。

豹将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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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伸手去接,等他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一只……棕色幼熊。

而辛如练身后,是一只穷追不舍的成年黑熊。

见自家幼崽落到豹将手上,黑熊当即改了目标,转为攻击豹将等人。

辛如练计谋得逞,抓着空挡跑了个没影。

此番要不是前面没路了,她也不会冒险折回来。

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撞上这些人,她便想了个法子借刀杀人。

就算不能将黑衣人都干掉,也能为她争取一些时间。

然而这次运气并不好,之前豹将放出信号,河边搜寻的人和追逐惊鸿的人已经闻讯赶往,正好撞上辛如练从山上下来。

辛如练和黑衣人打了个照面,急急调转方向,同时抛了一个蜂蛹出去,趁着人还未到位翻上另一座山头。

很快,黑衣人几方人马汇合,前有黑衣人的援兵拦路,后有豹将等人追赶。

辛如练一个人在前面跑,后面紧跟着五六十号人,追逐战就此拉开。

高强度的奔走让辛如练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几度虚脱,汗水一茬接一茬,完全拼着一口气吊着。

好在对方并不熟悉周遭地势,辛如练也专门挑那些狭窄偏僻的地方跑,时不时予以反击,这才险而又险地躲过好几次危机。

最后在黑衣人的夹击之下,辛如练来到一处地势开阔的路口。

彼时一骑马的人正追着前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气势汹汹,掀得尘土阵阵。

为首的人加快马速来到马车边上,扬起马鞭抽向马车车辙。

鞭声响亮,车辙顷刻之间断裂,整个车体蓦地一歪,一女子从车内滚落出来。

女子的额头擦在地上,顿时流了不少血,颜色潋滟甚至盖过了额间花钿。

褚谦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眼底寒意深深:“胆子不小?竟然学会跑了?”

褚楚被摔得浑身如散了架一般,发髻散乱,衣裳也被跌脏,疼痛席卷的瞬间眼泪花都不受控地溢了出来。

四肢百骸疼痛难忍,褚楚却勾了勾唇,肆意地笑了出来。

笑声张扬,没有任何惊惧之意,反而催得马儿不住踏着蹄子躁动不安。

这个疯子,今天便是他的埋骨之日。

褚楚在腰间摸索着什么,正待动手,却听得女子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大哥来得正好,快灭了他们。”

第40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辛如练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见对方带有打手,人数还不少,顿时横生一计。

当下也管不了再多,奔着褚谦和褚楚而来。

马上的褚谦一愣。

什么大哥?

他何时成了他人大哥?

情况有变,褚楚也不好在此刻动手,默默把东西收了回去。

辛如练扶起地上的褚楚,看着褚谦如遇救星:“不枉我拖延多时,可算是等到大哥带着人赶来,后面这些人便交给大哥了。”

随后一指身后的黑衣人,高声道:“尔等想杀我,先问问我大哥同不同意。”

不待双方反应,辛如练搀着褚楚躲至一旁,将战场留给褚谦等人。

褚楚摸不清辛如练的来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只能暂且由着辛如练搅局。

倒是黑衣人对上褚谦等人后有些犹豫。

有人在豹将身边低声请示:“豹将,她有帮手,我们是否还要继续?”

豹将面露思索之色,似在考量现在的局势。

辛如练太过狡猾,他们这一路上损兵折将不少,动静也闹得不小。

现在对方突然又有了援兵,虽然真假有待考证,但确实不宜再继续缠斗。

“先试试他们的深浅。”豹将再三思量,终是做了决定。

黑衣人得了命令,当即冲了上去。

褚谦也不是好惹的,见对方不辨情况要打,也下令让自己的人迎上。

两相交手,一时间刀光剑影骏马嘶鸣,场面一度混乱。

褚楚好奇地打量辛如练。

女子通身气质清冷若回风之雪,眸底凝霜带月,通透又孤绝,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正是因为这不染世俗的无双清骨,让人不禁想要接近。

三言两语就能使没有恩怨的两方撕打起来,是个有心思的。

自己动手终究太过冒险,或许能借她之手除掉褚谦也说不一定。

褚楚如斯盘算着,见辛如练脸色不太好,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便试探性地扯了扯辛如练的衣角,递出一颗药丸。

“这个或许可以帮你。”

辛如练看了看褚楚手里的药丸,没接。

面前的女子,以及那马上的男子口音听起来不像是大齐人,但看衣着打扮又非富即贵,她有些摸不清来路。

褚楚怕她误会,连忙解释:“这是百消丸,有止痛的作用,没有毒,你放心。”

辛如练倒不是在意这个,转了话题:“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走。”

之前她也看见了褚谦把褚楚逼下马车那一幕,二人之间似乎渊源颇深。

若褚楚也是像她这般被追杀,此刻无疑是最佳的逃走时机。

“没有用的,他要杀我。”褚楚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惊惧:“我逃了这一路,到头来还是被他找到,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杀了我。”

说着,褚楚无意间露出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紫色,深深浅浅,无端引人遐想。

尤其是锁骨上那醒目的一处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可怖。

辛如练垂下视线,不再说话。

褚谦和豹将两拨人打了许久,各有折损。

一方精锐,一方骁勇,谁也没占着谁便宜。

打到最后关头,豹将反倒是不恋战率先下令撤走。

黑衣人们不明白为何就这样放过辛如练,有了这次先例,下次想要再对辛如练不利只会难上加难,于是撤回的路上纷纷讨要说法。

豹将一把扯落脸上的面巾,吐了口浊气:“你们可知为首那人是谁?”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不知。

“大乐,瑾王。”豹将道。

他倒不是怕打不过褚谦,他们大燕儿郎从来不怕惹事,区区一个大乐瑾王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他们大燕帝王有意和大乐联盟,若是让褚谦知道今日和他对上的是他们大燕的人,日后怕是不好合作。

此番截杀辛如练已经是他自作主张,若再掺和一个大乐,他也不好给大燕皇帝交代。

反正这次刺杀的目的已经达到。

哪怕没有真正做掉辛如练,也算是给他们鹰帅和辛如练之间埋了一个勾子,二人往后只怕无法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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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相对。

这样,于他们大燕帝王的大计才有利。

豹将一行人离开,褚谦便把矛头指向了辛如练和褚楚。

“把人拿下。”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也敢拿他当剑使。

辛如练也料到褚谦回过头来会找她算账,当下吹了声口哨。

哨声悠远清亮,伴随而来的是马蹄踏踏之声。

惊鸿不知从何方出现,吊着褚谦的那些侍卫兜圈子,最后趁其不备,冲向褚谦,一把将褚谦座下的马儿撞翻在地。

骏马失足翻倒,褚谦也跟着跌落在地,膝盖杵在石头上,也不知是不是折了,疼痛袭身,还未等他站起,一把藏剑簪抵上咽喉。

“让他们后退。”

褚谦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气闷。

所谓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便是如此吧,他才给她打跑了仇家,结果转头就被这样对待,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见褚谦不为所动,辛如练摁着藏剑簪往下压了压。

簪锋抵上颈部血管,最外层的皮肤顷刻染出一条刺目血线。

“殿下?”

侍卫们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生怕辛如练对褚谦不利。

辛如练瞥了一眼褚谦。

这些人称他为殿下?

看来身份来头不小。

褚谦似乎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藏剑簪,哂笑道:“不必管我,杀了她。”

他褚谦,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

侍卫们踌躇要不要动手。

毕竟褚谦在对方手上,若是因此受伤他们也担待不起。

对比磨磨蹭蹭瞻前顾后的侍卫,辛如练倒是利落得很,直接抄起藏剑簪扎在褚谦锁骨处。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似乎在向侍卫们发出警告,如若敢贸然动作,那么这把藏剑簪下一次落下的位置便不再是锁骨,而是心脏。

同样的,她辛如练也不接受威胁。

上一个威胁她的人,已经被她一剑穿心,捅死在战场上。

突如其来的刺疼让褚谦闷哼一声。

没想到辛如练会如此心狠手辣,大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

侍卫们是当真不敢动了。

对上辛如练这种亡命之徒,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以为自家殿下已经算是不怕死的人了,没想到会有人比褚谦更不怕死。

连死都不怕的人,他们越是激进越是会适得其反。

疼痛过后,褚谦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胸腔震荡,听得出很是愉悦,望向辛如练的目光犹如看到了同类。

辛如练没搭理他的无端笑意。

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之前和黑衣人的拉锯战已经让她几近虚脱力竭,刚才那一簪看着狠,实际上只戳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

惊鸿也看出辛如练的情况不太好,怕褚谦到时候反抗她压制不住,便叼了一根绳子过来,打算把褚谦捆住。

褚楚也跟了过来,帮着惊鸿把褚谦挪到一棵树上绑着。

两人一马分工明确,直把侍卫看得咋舌。

褚谦的目光不住地在辛如练和褚楚之间游移,饶有兴趣地想看看两个女子能做出什么事来,完全不像是阶下囚该有的状态。

“别白费心思了,今日我不发话,你们谁也走不了。”

辛如练置若罔闻,坐在地上撕扯布条,开始包扎自己身上的伤。

好几次黑衣人的剑都是擦着她的要害而过,情况十分凶险。

褚楚欲上前帮她,辛如练却一边咬着布条,一边单手打结,十分熟练,让她根本插不上手。

见辛如练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褚谦眯了眯眼:“你不好奇我是谁?”

辛如练依旧置之不理,招手示意褚楚到身边来。

褚楚不明所以,还是乖觉地上前去。

辛如练又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条,简单地替褚楚处理了额角的伤,嘱咐道:“条件有限,先给你止血,回头再找大夫看看。”

“你这么帮她,可知她又是谁?”褚谦似笑非笑。

他可以肯定褚楚和辛如练二人之前并不认识。

在大乐这么多年,褚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认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他都清清楚楚。

若二人当真如此交好,且辛如练还如此有能耐,他没道理不知道。

“聒噪。”

辛如练嫌褚谦话太多,直接把褚谦鞋子脱了,卷了袜子塞他嘴里。

“放肆。”

侍卫见状,当即指着辛如练呵斥。

辛如练瞥了他们一眼,果断又扒了褚谦另一只鞋子,又加了一只袜子塞褚谦嘴里。

侍卫:“……”

知道辛如练是在故意跟他们反着来,侍卫们也不敢再多话,生怕辛如练下次会更过分。

只能憋着一口气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褚谦受辱。

褚楚还是头一次见到褚谦被人治,一时心里畅快,在辛如练看不见的地方,向着褚谦露出几分讥笑。

她还怕褚谦说漏嘴,想着要不要找机会把人毒哑或者打晕。

现在倒好,辛如练直接动手做了,也省了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褚楚还在想辛如练下一步会如何整治褚谦,结果一回头就见辛如练靠着一棵树干阖眸小憩,看上去累极了。

似乎知道她在看她,对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闭着眼道:“若是站累了,可以过来坐会儿。”

褚楚愣了愣。

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辛如练还能如此处变不惊地休息,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想了想,褚楚还是过去挨着辛如练坐在地上。

但心底还是有些拿不住褚谦到底有没有后手,也没敢像辛如练这样放心大胆,只抱着膝盖埋首蜷缩在一起,思量接下来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才见过一次的女子莫名有好感,直觉告诉她可以信任。

两人并坐休息,就连惊鸿也开始打起了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侍卫们大跌眼镜。

不清楚这是辛如练的缓兵之计亦或是又有什么阴谋。

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所懈怠。

褚谦好整以暇地看着树荫下的两名女子,也觉得颇有意思。

在他面前还能如此冷静的,辛如练是第一个。

也是此时,树上突然出现一条约莫二指粗的花蛇,其外相一看便有剧毒,正吐着蛇信子不断向辛如练靠近。

按理说这个季节很少有蛇出没,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棵树上毫无预兆地盘了这么一条。

褚谦默默看着,也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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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这蛇要是咬在辛如练的脖颈上,雪肤赤血,到时候一定很好看。

眼看着花蛇就要碰上那白皙的脖颈,辛如练突然睁眼,抄起一块石头抡过去。

不偏不倚,正中花蛇七寸。

褚楚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抬起头来时正好见到花蛇落在地上扭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愕然。

辛如练早些时候就发现了树上有这么一条毒蛇在,只是距离太远,她又被封了穴道使不了多大力,不能保证一次性得手,便专门在树下专门等着,准备寻找时机一击致命。

过程中怕褚楚见了害怕,她还特意让褚楚坐到自己身后,保证褚楚安全的同时还阻断了视线。

“你好像很失望?”辛如练看向一旁的褚谦。

某人脸上就差写着可惜二字。

褚谦挑挑眉。

没看到她被咬,确实挺失望。

辛如练也不跟他废话,捡起已经死透的花蛇向褚谦身上抽去。

黏腻的触感落在身上,褚谦瞪大了眼,不可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子抽了,还是用蛇。

这是寻常女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想到褚楚身上的伤多半是这厮弄的,辛如练便把花蛇向褚楚递了递:“要不要抽两下?”

褚楚知道辛如练是想让她抽两下解气,但她很害怕蛇,看见蛇就头皮发麻。

正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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