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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下次还敢
“哥哥,你听得见吗?”
稚嫩的声音锲而不舍地问:“听得见吧。”
问荇看向阿灿和阿明去的方向,红纸灯笼在黑夜中静止悬挂,并未发出剧烈抖动。
他们听不见幼童的声音。
他将手上剧烈摇晃的灯笼扶住,符咒藏回袖口,继续朝着符咒指示的方向走。
“哥哥。”
“你听得见。”
刚刚带着疑惑的声音变得笃定,童声略微畸形扭曲,隐隐带着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你听得见……!”
刺啦————
纸灯笼上戳破个洞,露出里面竹制的骨架,象白牙色映照得阴森。
问荇的脚步终于停住。
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也许会吓得魂飞魄散,但问荇听着只是心跳略微快了些。
进宝发起狂来比这孩子恐怖多了,他只是有些心疼手里的灯笼。
还是他问醇香楼里借的灯笼,本来是拿来装饰排场的,结果这两个灯笼扎得不好看,暂时用不上了,许曲江才拿给他们用。
回去还得替许掌柜把灯笼纸糊好,这小鬼又不想杀他,靠着毁坏他手里的灯具引起他注意,又是何必呢?
“别碰我的灯笼。”
趁着阵呜咽的夜风吹过,问荇用气音道:“要说什么就直说。”
“……”
风停住了,稚嫩声音跟着停了段时间。
“听得见吗?”
问荇试探着开口。
“听,听得见!”
预想中的声音没响起,反倒是传来阿明颤抖的声音:“问小哥,什么事?”
鬼没反应,阿明的耳朵倒是很好使。
“没事,就是我腿上被木刺勾了下,不知道伤没伤到,你能不能去你家替我拿些麻布过来?”
阿明的家离这里很近,来去非常方便,正好可以当个拖时间的好借口。
“啊,严不严重?”
阿明吓了一跳。
“还行,不影响走路,就是有点疼。”
问荇轻轻“嘶”了声。
“要不先去我家歇会?”阿灿提议,“这么晚了,把你单独留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不太好。”
“我是真觉得这里有些邪门。”胆大的女孩也不安起来。
她留着陪问荇不妥,可她哥留下,她更加害怕要出事。
“没事,你们就替我拿些麻布。”
问荇的声音遥遥传来,听着很害怕:“要快点回来,我现在是有点怕。”
当然他更喜欢兄妹俩最好就窝在家别出来。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兄妹俩也不好继续再劝他,阿明听到问荇声音也开始发抖,心里涌上来些热血,暂时压下去了恐惧:“好,你要等我!”
“走。”阿灿拉上阿明的手,给他借了些力。
“哥,我就说你那点胆子就别来添乱,非不听我的话……”阿灿责怪道。
“才没添乱,大不了我下次不来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问荇完全听不清他们拌嘴的内容,红灯笼小得成了一个红点。
“说吧。”问荇将手里灯笼上的纸洞勉强糊住一半,“你也听得见我说话吧?”
“……你,你不怕吗?”
被反将一军,含含糊糊的声音恹恹响起。
明明其他人都很怕他的。
“你很希望我怕你吗?”问荇将灯笼搁下,自己坐在块方正石料上。
“说吧,找我干什么?”
“啊?我……我。”声音变得茫然。
“不知道。”
“只是他们都怕我,你身上有鬼,你不怕我。”
“我要找人,你是人,你好找,所以帮我找。”
小鬼组织语言的能力很差,说了半天都讲不清楚事情。
问荇耐心听了会,勉强拼凑出小鬼的意思。
小鬼是要找个人,结果一直缠着过路人,只有问荇不怕他,所以他要问荇找人。
至于说问荇身上有鬼,问荇认为或许是他和鬼打交道多,身上沾着鬼的气息。
“你能不能出来说话?”
往下小鬼说的话愈发稀碎,问荇也听不懂。
他说话和五岁往下的幼童差不多,讲着讲着就混杂些音节,或者把重点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声调也古古怪怪。
“不出来。”
小鬼语调变得别扭:“我丑,出来吓到你,你就不帮我了,我找不到其他人。”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听他说完话的。
“你不出来我才真不帮你了。”
他向来不惯孩子,自己都不肯露脸说话,凭什么要他帮忙?
“好……我出来你不许跑。”
小鬼犹犹豫豫:“你往后走。”
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孩出现在问荇眼前,他脸上有块巨大的红斑,胳膊还一粗一细,是个畸形儿。
男孩身上隐约渗出血迹,关节处还缠着麻布,就像个被粗暴缝合的破布偶。
与其说是男孩,倒不如说是男婴更适合————他弯腰工背只有半米高,就算直立也不超过一米,粗略估计最多三岁。
难怪连话都说不清楚,这个岁数就死掉的小鬼哪怕过多少年,都会保持一定生前的幼态。
显现出真容后,男孩那本就可怜巴巴的凶相只剩下可怜,甚至都不敢拿正眼看问荇,不安地左看右看。
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鬼,问荇只得把声音放轻:“说吧,要我找谁?”
他怕自己没跑,倒是把男孩吓跑了。
“很高的人,很高的,长衣服的人。”
男孩裹紧身上碎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显得非常可怜无助。
“他……他杀了我,杀了人,我要找他。”他结结巴巴说着,头越来越低。
“我不会替你杀人。”
“为什么?”男孩不解,声音尖利了些。
“他坏,他很坏!”
“因为我不想坐牢。”问荇实话实话,“要是我杀人,会被关进衙门砍头的。”
“那我杀他,你帮我找人。”
男孩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慌乱咬着下唇,力道大得若还是活人,能生生咬出血来。
问荇单凭着和他接触的不到一刻钟,不觉得眼前的小鬼有胆子杀人。
他身上带着种强烈的自卑和不安,就和之前的赵小鲤、问丁一模一样。
刚好处在略懂点事的年纪,小鬼压根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问荇怀疑,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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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明白杀真正的含义,是否知道自己的死因。
“我可以帮你找人。”
他心里有了考量:“但你要先告诉我慈幼院发生过什么。”
听到“慈幼院”,男孩如同惊弓之鸟,脸上的红斑剧烈地颤抖扭曲,活过来似得就要渗下血。
“是有慈幼院的人害了你?”
男孩摇摇头,又小心看了看周围,用力点头:“是来的人,不是里面的人。”
和问荇的猜测差不多,眼前的男孩是曾经慈幼院收的被遗弃的畸形孩子,因为某些原因枉死。
且被一个外来者害死。
“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慈幼院了,你也不用怕。”问荇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
“我就是来查之前的事,所以我们其实要做同一件事,你可以相信我。”
问荇循循善诱:“慈幼院的消息告诉我,我会帮你。”
“真的吗!那我告诉你。”
这个岁数的孩子很好哄,男孩几乎没怎么犹豫。
他不安地眼珠子乱转,极力组织自己的言语:“我脸上,不红,只是腿走路慢。”
“来了个人,我脸上就红了。”他抓了抓由于缺乏营养枯黄的头发,“还有好多人,也出事了。”
“你是说你脸上和胳膊上之前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腿?”
男孩呆呆地,问荇只得又重复了遍,他才勉强听懂。
“是。”
他着急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次问荇注意到了,小鬼走路的确稍微有点一瘸一拐。
可他腿上的缺陷比问荇现在能看到的脸上、胳膊上要轻很多。
“是有人把你变成这样了?”
问荇表情愈发凝重,事情似乎比他想得更复杂。
他听说过有人把健全的孩子打残逼他们乞讨,可小鬼的手臂畸形却好似天生的,可小鬼却告诉他这是后天的。而他脸上的红斑也不像烧伤或者疾病,红得太鲜艳了。
这是个肺病都能害死人的时代,是谁有这种本事造出如此手臂、面部的畸形?
“你认不认识其他和你一样的孩子,能不能让他们来和我说?”
慈幼院出事肯定会波及很多孩子,和眼前小鬼沟通实在太困难,如果有岁数大些的鬼孩子,他说不定能赶在阿明他们折返前弄清楚状况。
“认得,但是没有脸了。”小鬼在自己脸上比划,支支吾吾,“我有,他们没有了。”
“没事。”问荇看了眼身后,暂时没出现阿明阿旺的踪迹。
当年的慈幼院留下来了好些小鬼,只是大部分都很弱,甚至连脸都难以凝聚。
眼前的孩子应当是他们派出来的比较强的鬼,可惜岁数太小完全不懂事。
“姐姐。”
小鬼看向身后:“我找到了,你来说。”
阴风掠过,一个披着头发没有面容的鬼出现在小鬼身后。
她比小男孩高出大半个身子,只是同样瘦削,看起来像是半大的少女。
问荇注意到,她的右手有六根指头,其中一根鼓得像个瘤子。
和年纪小的孩子不同,女孩并不信任问荇,迅速将自己畸形的手藏在身后。
可情况紧急,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开口:“我们要找个人,他害了我们。”
“他来了之后,我们这很多孩子都身体出了问题,开始长瘤或者变奇怪,而且三个月死了两个。”
和小男孩不同,她语调平淡又漠然,隐隐带着难以抑制住的恨意,不知是在心中预演了多少次。
事情越来越复杂,问荇又看了眼身后,似乎有淡红色的光。
来不及了,阿明和阿灿就要来了。
“他长什么样子?”
“他穿着道士的衣服。”女孩飞快地答。
“男的,看着很普通,年纪不大但长了灰白色的头发。”
问荇瞳孔微缩。
灰白色的头发?
毫无关联的线索纵横交错编制在一起,再次指向了长生的门派。
本来只是看能不能靠帮谢韵来找机会和对方提合作,甚至获得柳家的信息。
可现在问荇清楚地知道,他有了更加迫切调查慈幼院线索的理由。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和柳家,和用邪术的道士究竟有什么关系?
问荇有预感,或许又到了他和长生该重逢的时候。
“我知道了,你们的事我会管。”
红色的亮点愈发明显,是阿明和阿灿找了过来。
“今晚就到这,现在不方便说话,往后我还会再来找你们。”
男孩惊喜地看向少女:“姐姐,我找到人了。”
少女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问荇,方才的警惕戒备也只消弭下一两分:“我们等你的消息。”
她清楚她们这群孩子打不过眼前人,但眼前人将事情传出去也没人会信。
虽然希望渺茫,但少女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帮助他们,揭开当年的真相。
他们死了好多年了,却一直都被困在这片地方无法离开,眼睁睁看着又要建慈幼院,又请来了道士,着急却又束手无策。
“问小哥,我们来了————”
红色光亮逐渐逼近,最后停在问荇眼前,阿灿和阿明面色焦急,阿明手里提着麻布和药膏。
“欸,你刚刚说找谁?”
他躲在自己妹妹后面不明所以。
刚刚好像听到问荇说话,总不能对着空地说话吧。
“我觉得怕所以自己和自己说话,说实在不行就回去找你们。”问荇笑,“走吧,腿上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阿明有些后悔,“我应该再快点,肯定是拖太久了。”
“那,那要不我们再看看?”他小心瞧了眼滚落的圆木,面上流露出丝好奇。
“不行。”阿灿脸色阴沉下来,“待会又哪里发出点响声,能把你吓得魂都飞出去!”
“你倒是胆子大,把问小哥晾在这这么久,想过他刚才多害怕吗?”
“我们还是走吧。”问荇摸了摸自己的肩,眼中闪过丝惧色。
“阿灿说得对,这地方不干净。”
“好吧,好吧。”听着夜风吹得呜呜作响,阿明也不得不歇了心思。
“我们往回走,今晚先去我家休息。”
问荇又看了眼身后,刚刚小鬼们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
“问小哥,快跟上来!”
“来了。”
他转过身,走在阿明的身后:“你刚刚没看到奇怪的人吧?”
“没有,路上都没人。”阿明被他一说又开始害怕。
“怎么,你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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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些影子,但我没看清楚。”
问荇一脸担忧:“你说会不会是鬼?”
“你别吓我。”
阿明惨叫:“这话说得我往后都不敢来了。”
“不来才好,就不该晚上来这种地方。”
听到自家哥终于彻底死心,阿灿非常欣慰:“问小哥,你以后也别来了,多危险啊。”
要让许掌柜知道他们三个胡闹,借灯笼是为了大半夜出来撞鬼就糟了。
问荇不拿工钱还好说,他俩这个月月钱得遭殃。
问荇神色凝重点头附和:“是,太危险了。”
还好只是鬼,下次还敢。
他在阿明家打草铺借宿了一晚上,天蒙蒙亮,随着阿明阿灿赶回醇香楼。
“待会遇着掌柜,咱们就咬定是去玩忘了时间,所以没宿在酒楼里。”
阿灿心细,叮嘱着阿明:“千万别说去了慈幼院,小心被掌柜的念叨死。”
“好,好。”阿明点头如捣蒜,心有余悸地嘀咕,“下次再也不去了,昨天晚上一个劲做噩梦。
梦里遇到个牙都没长齐的鬼娃娃,一边脸是红色的,吓得阿明拔腿就跑。
鬼娃娃倒没把他怎样,只是气冲冲在后面追,边追还边念阿明害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不理他了。
“坏人,坏人!!!”鬼娃娃带着哭腔,抽噎着,“讨厌的坏人!”
阿明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又愧疚又害怕,到现在脸上黑眼圈都没下去,和别人揍了两拳似得,吓得他家隔壁住的小伙都不敢看他。
“问小哥,你做梦了没?”
他看向问荇,心里泛苦。
都是去了一个地方,怎么他和要了命似得,问荇就精神抖擞。
“没。”问荇埋头吃着饼,慢悠悠应着他。
他倒是想做梦,可惜柳连鹊已经不会出现在他梦里,更不会在梦里和他做些逾矩的事了。
“唉,果然咱命都不一样。”
阿明深深叹了口气,惆怅道:“怎么有人从闹鬼的慈幼院回来还能睡得安宁,真羡慕问小哥。”
问荇微微笑笑,继续吃自己的饼。
味道真好,改天给柳连鹊捎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
阿灿不语,掰了块糖糕塞进嘴里。
她昨天也没睡好,只是比阿明能精神点罢了。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问荇对没做梦能睡好觉这事非但不庆幸,反倒有些遗憾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明:问小哥!我梦到鬼追我了啊啊啊啊啊。
小问:好惨,下次还是让我梦到吧。
阿明:问小哥太仗义了,这怎么好意思。
阿灿:……有点不对劲o.O?
第132章咱哥俩好
“我不记得昨日镇子里有放花灯、摆戏台的地方。”许曲江审视着两个心虚的年轻人,“江安镇米粒大点地方,你们是去哪儿?”
旁边还有个一脸淡定的问荇。
“算了,管不来你们这群孩子,自己有分寸就好,今晚别再玩得忘时候了。”
“尤其是阿明,当心你这个月的月钱,我都记着呢。”
许曲江摆了摆手不再追究,敲着算盘去对自己的账去了。
“还好掌柜的没多问。”
阿明捏了把汗:“楼上要添个花瓶,我先去帮忙搬花瓶。”
“阿灿,有人叫你来洗果果。”
问丁从后厨冒出头来:“果果我洗不干净,灰灰。”
“好,我来帮阿丁洗果果喽。”阿灿笑容满面跑过去。
兄妹俩都干自己的事去了,只剩下了问荇一个闲人无所事事。
他趁着酒楼所有人忙得停不下来,悄无声息凭着记忆又遛去了慈幼院旧址处。
左拐右拐,越过阿明的家,就到了昨天他们去的地方。白天的空地远不如晚上阴森,而且前面还汇聚了群人,窸窸窣窣不知在议论什么。
问荇走到人群后面,借着个子高朝里面望。
“唉唉,你说真有鬼吗?”
“我不信,这片地方有十几二十年没动过,要那时候有鬼也该没了。”
“可要是没鬼,怎么会请道士呢?”
街坊们议论纷纷,到最后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问荇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道士的身影,倒有些着装一致的人。
街坊们不约而同离他们远远的,应当是衙门派过来的官差,惹得普通老百姓忌惮。
“走走走,都走开别看了。”
一个壮汉走上前,挥手想要驱散看热闹的街坊:“没什么事,但是要动土修慈幼院,到时候搬东西伤着大家概不负责。”
居民们往外退了些,有事要做的干脆就走了,没事干的则还远远地观望着不想走。
奇怪,明明说着要动土,怎么没人动地上的木材石头,也没人开始挖地基呢?
“他们请了道士?”
问荇自来熟地寻了个面善的老爷子问,满脸洋溢着求知的欲望:“爷爷,我是别的村里来的,你们说的道士长什么样啊?”
“我昨天见过,小伙子算是问对人了。”
“就是穿着黄色袍子的人,瞧着也未必靠谱,对着前面那块地不停说话。”老人家努了努嘴,“但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算喽,估计又和前几天一样白天到晚上都弄不出结果。”
“唉,我这老腰站不住,先走了。”
临走前,老人家贴心提醒问荇:“前面这地之前真死了好些娃娃,你也少待会吧。”
“好,谢谢爷爷。”
目送着老人家远去,问荇继续观察前边嘀嘀咕咕的官差。
他长得出众,凑热闹的人现在又少了很多,所以显得问荇孑然一身极其显眼。
“小兄弟,我见过你,你是不是醇香楼那的人?”
有个官差经常去醇香楼吃饭,所以记得问荇,对他还有些好感,主动走上前去劝道:“别看了,你再过两时辰来看,也是这副样子。”
“要不是县里非要弄什么慈幼院,我们也不用顶着大太阳到处跑。”他小声嘀咕,“又不给多几文钱。”
“县里搞慈幼院,是有县里头的大人过来吗?”
官差明明还想说什么,却生生住了嘴:“这我不能说,反正你也别在这看了,真没意思。”
那就是了。
县丞肯定不能贸然走开,来得人遇到了问题却不方便抛头露面,还真有可能是谢韵。
问荇谢过官差,却只是换了个阴凉的地方继续看,抽空还去买了碗木莲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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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当班的官差都换下去几个,他依旧巍然不动。
终于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有个官差神色诡异走上前:“这位小哥,有位大人想找你。”
来了。
问荇茫然:“是谁啊?我不认识什么大人。”
“你跟着去就行了。”
“我没犯过事,只是看了会热闹。”
问荇脸上的茫然变成害怕,他争辩道:“不能随便抓我吧?”
坐在那大半天叫只看了会热闹?
官差腹诽。
“放宽心,不是因为你犯了错,就是想见见你。”
“对了,那位大人姓谢,她说你会愿意来的。”
官差默默擦了擦汗。
县里来的那位女公子着实心思深沉可怕,他们都不敢惹她,眼前这小兄弟别是哪里得罪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知道了,带我去吧。”
问荇缓缓起身,他等现在,已经等了足足半天。
“好,请吧。”
他们穿过小巷,绕过治所,一直走到处治所边的偏门。
官差拉开门,微微躬身:“就在里面了。”
他并没有远离,而是跟在问荇身边。
门内的气氛紧绷,有处四四方方的天井,阳光从天井中落下,落在规矩的庭院里,并没驱散屋里的压抑。
少女身穿官差的着装,只是一些地方都做了修改,使得衣服更加合身。
她侧目看来,起身迎接:“问公子,又见面了。”
官差识趣地退到雕花门后。
问荇拉来凳子坐在她的对面:“谢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他笑:“江安镇平时太无趣,我只是凑个热闹瞧瞧慈幼院动工,应该没犯事。”
“你对慈幼院的事很感兴趣?”
谢韵看着他:“漓县那会,你就在打听慈幼院的事。”
“你有爹娘,还有兄长姐姐和妹妹,慈幼院和你理当没关系,为什么总如此关心慈幼院。”
被她调查家境,问荇却丝毫不恼:“谢公子家境美满,但恐怕也听说过有些爹娘只生不养。”
“本是因我自己无力养妹妹,所以想替她找好去处,眼下有更合适的地方,已经犯不着去慈幼院了。”
谢韵沉默了会,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知道些江安镇慈幼院的事?”
“我也就不瞒问公子了,我清晨去查过慈幼院旧址,昨夜有人来过,而今天凑热闹的人里你又待得最久。”
“我难免会多想。”她目光灼灼。
“知道些,但未必准。”问荇不卑不亢。
“问公子是不打算说?”谢韵眼神瞬间带了些攻击性,。
“我不说不是不想说,是怕谢公子不信。”
随着谢韵态度变化,问荇的态度也比方才冷硬:“同我夫郎生前查到的事有关,说出来难免让你觉得荒诞。”
谢韵神色微变:“你先说,我自然会查明到底。”
柳少爷怎么还和此事扯上关系?
问荇将小鬼同他说的话换了个视角转达给谢韵。
从道人说到怪病,再说到慈幼院的孩子接连死去,活着的孩子去往漓县,十多年后和偶然到访的柳连鹊说慈幼院有鬼,柳连鹊开始查,线索却在慈幼院废弃时戛然而止。
他不愿牵扯家族来帮忙,也就将此事搁置在笔迹里。
问荇假装记不清细节,模糊了时间、详细的在场者。
他赌谢韵不清楚柳连鹊的行踪。
“……柳少爷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通过谢韵的微表情,问荇判断出她也知道些慈幼院的内幕,自己查到的和谢韵知道的有重合之处。
谢韵的态度松动了。
“我不知道。”
问荇勤勤恳恳扮演着地位低下却又忠心耿耿的赘婿:“我之前有幸认得几个字,是他走了后我偶然发现他遗物里的手稿,所以才知道这些事的。”
他的回答挑不出差错,谢韵也想不出问荇给她递消息有什么坏心思。
而他说的过程也的确像柳连鹊的作风,谢韵眼中的疑惑渐渐消退。
“抱歉,许是我心急了。”她依旧不打算向问荇透露她所知道的消息。
“依照问公子的意思,你昨晚来探慈幼院,今早在附近围观,都是为了柳少爷的遗愿?”
“是。”
问荇脸上露出了丝难过,他笑得勉强,那张好看的脸上显出来几分惆怅和落寞:“虽说我和少爷相处短暂,但我是他的赘婿,应该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
眼前人的悲伤太过于真切,谢韵居然挑不出问题,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若是之前问荇借着柳连鹊的由头和她提要求,她还能确定问荇的目的,可眼下她真的分不清问荇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节哀。”
“今天是我耽搁到问公子时间了,我像问公子赔罪。”
“不过问公子下次别晚上去慈幼院那了。”谢韵顿了顿,“是真不安生,所以我们才找了道士,你应当也知道这码事。”
“我不确信是否有鬼,不过你说的,层来过慈幼院的道士确有其人,他嫌疑很重至今下落不明。”
“言尽于此,问公子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这趟问荇没有白来,作为回报或者说是赔礼,谢韵告诉了他一个之前不知道的消息。
小鬼们要寻找的道士依旧下落不明,就连官差都拿他们没办法。
他和谢韵的目的一致,虽然立场不同不能达成合作,但可以递出有效的消息,尝试达成双赢。
刚才谢韵险些露出失态,又贸然联系到他,也能窥探得对于慈幼院的调查,官府那已经开始举步不前。
考虑到慈幼院附近还有官差,问荇先行回到酒楼歇息。
现在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醇香楼里热火朝天筹备新菜,把厨子们的头发都熬掉了好些。配菜的小厨子练刀花练得叫苦不迭,做梦都是切冬瓜,每天张口闭口都是期盼柳家人快点来,他也好解脱不用雕萝卜。
可实际上谁都希望时间再长些,最好长得能让他们弄出惊艳柳家的绝世好菜。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但试图悄悄消失又悄悄出现的问荇依旧过于显眼,不可避免地被算账算到头晕眼花的许掌柜抓住。
“你又去外头玩了?”
要是其他小伙计贪玩他还信,可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问荇也不会连着两天在镇里寻乐子。
依照许曲江对问荇的了解,他能搬个木墩子在戏园子外边听戏,都不会花点银子进去看戏。
而且问荇似乎压根不喜欢听戏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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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去慈幼院附近看了看,那边好多官差围着,还挺有意思,不小心多看了会。”
“掌柜的放心,我知道那地方邪门,洗个澡再往堂前走。”
问荇笑得无辜,弄得许曲江气都气不来。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总爱干些稀奇古怪的事,要柳少爷还在世,肯定不会少替他操心。
“你啊……快回去洗干净吧!”
晚饭时间许掌柜忙得训人都来不及训,问荇顺利脱身,转头悄悄找上阿明:“帮个忙,我今晚还想去慈幼院瞧瞧,你帮我瞒过去许掌柜。”
“别去了。”
阿明指着自己的一对黑眼圈:“不然你明天也得我这样。”
问荇昨天不是怕得不得了,怎么又要去了!
“我真的好奇,之前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地方。”
问荇掏出个小钱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帮不帮?”
“客气,客气!”
钱袋子里少说有十几文,阿明眼睛一亮,眼圈都没刚才黑了:“都是兄弟,你只要一句话,要我跟你去都行。”
“那倒不用。”
他可没多的力气把阿明拖回来,问荇将钱袋塞在他手里:“你就陪我演出戏。”
“待会见到掌柜的,你就.和他说……”
“掌柜的!”
阿明眼泪汪汪凑过去,急得上蹿下跳,就差嗷嗷哭着报许曲江大腿:“我娘让我给她带鸡卵回去,可我昨天玩得高兴忘了捎,要是再不给她带,她得念叨死我。”
阿灿忙着洗衣服压根抽不开身,阿明娘什么脾气许曲江也知道。
他对阿明的毛糙非常无奈:“那给你放一个时辰,你先去把鸡卵带回家?”
“可我再请,这个月的工钱都要没了。”阿明哭丧着脸,“我还想攒钱娶媳妇呢。”
“我替你去。”
问荇恰好路过,假惺惺拍拍阿明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你昨天让我提醒你买鸡卵,我不留神还给忘了。”
“反正我现在没事做,替你跑一趟吧。”
阿明十分感动地点着头:“问小哥你人真好!”
许掌柜无奈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送鸡卵没钱拿,问荇哪来的这么好心?
但问荇又不拿醇香楼的工钱,愿意听他话也只是看在柳连鹊的份上,许掌柜只能挥挥手:“好吧,那阿明继续做你的事,让小问去。”
阿灿抱着一篮子衣服路过,把楼上的对话听了大半。
奇怪,娘什么时候要鸡卵了?
改天还是问问阿娘吧,她不解地端着衣服离开了。
两日后阿明因为胡乱传消息,又险些吃了顿擀面杖。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成功脱身的问荇提着他刚才将功补过糊好的灯笼上了路,有昨天阿明带路,白天自己又走过趟,找起来并不困难。
但今晚和昨晚的情况显得不太一样。
不远处的空地上非常反常地稀稀拉拉站着人,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里跃动。
问荇赶紧将灯笼背在身后,解下衣服搭在上边,躲在两丈远外的树丛里。
他算是见识到了黄袍道士的真容,一个嘴里念念有词的中年男人。
大晚上的,似乎是官府的人聚集着在做什么驱鬼的法式。
问荇远远望着,并不是很担心小鬼们的安危。
要是黄袍道士真有本事驱鬼,怎么还会拖这么久现在才开始?
况且他瞧地上歪歪扭扭的法阵,要是黄袍道士有本事能把小鬼一网打尽,长生的鸽子恐怕都能出来坑蒙拐骗做道长。
空地上的鬼婴鬼童们不强,但也绝对不弱,而且有个还挺聪明的无面少女在里面,能照顾好他们。
只是再让道士和官差继续拖时间,他回去又该被许掌柜关心跑到哪里去了。
来都来了,问荇换了处更远的树丛好整以暇观望,也不打算急着走。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过去了少说有半个时辰,火把灭了又燃,灰落了一地。
官差们打着哈欠都不耐烦了,道士才悻悻收起摊子。
“此处怨念深重,我暂时无法安抚。”他故作高深地吸了口气,嚷嚷着,“报应,都是报应……”
问荇能感觉到被迫熬夜的官差们身上怨气比进宝还重,道士要再敢多说两句,保不齐会被生吞活剥,或者让烧火棍打死。
果然,官差们一刻也不肯多留,甚至没人和道士客气,纷纷收拾好家伙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湖骗子,切。”
“我看压根就没鬼,我们在这站了多久,啥都没见到。”
道士一脸灰败走在最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最难受的就是能察觉出鬼,却因为道行不深对鬼无可奈何。
问荇等到四周寂静,才把藏在衣服下的灯笼取出,将衣服重新披回身上,小心翼翼摸索上前。
他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和哭泣声。
刺啦————
油纸被撕碎的声音响起,纸灯笼又破了个洞,破洞的地方还和昨天一模一样。
问荇瞧着露出来的灯笼骨,本来还不错的心情沉下去大半。
这可是他补了小半个时辰的灯笼。
那脸上有疤的男孩出现在他的面前,没等问荇开口,自己先抽噎起来:“你骗人,坏人!”
“你说了帮我们,结果把坏人找过来吓人,坏人还带着火。”
“呜啊啊啊啊……”
他哭得声音震耳欲聋,连带着其他看不见的小鬼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阴风四起,笑声全变成了哭声。
这个岁数的孩子哭闹就好像能传染,一个哭了,一片也跟着哭。
问荇许久没有嗡嗡作响的脑袋再次传出嗡鸣声。
三四岁的小孩子,人嫌狗厌。
“不是他引来的。”
还是岁数大的无面女孩清醒,安抚着哭泣的弟弟妹妹们:“他刚刚就在旁边,要是他带人来,他肯定会跑出来帮那群人。”
“而且那些人好没用,啥都不会。”她嫌弃,“要是他带的,他也太没用了。”
问荇:……
好吧,十来岁的小孩也不是很讨喜。
“对,对哦。”
男孩止住抽噎,觉得姐姐说得对,懵懵懂懂认错:“我错了。”
“你错了什么?”问荇微笑。
“我不该戳灯笼。”他低下头绞着手指,“不能随便说你,就哭。”
“可是我没有灯笼让你戳,要不……”
他看着问荇,那张可怖的小脸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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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心翼翼:“要不你也哭吧!”
问荇深吸了一口气。
成年人的痛苦就在某个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熊孩子。
小问:不过如果能让熊孩子鬼糊纸灯笼,是不是也能挣一笔……(沉思)
鹊鹊:收起你的歪心思。
第133章旧日往事
孩子们大多岁数小听不懂事,压根指望不上,问荇将查到的结果告诉了无面少女。
“所以你说衙门也没找到那个道士,他还下落不明。”
无面少女声音变得尖利,隐约露出些失态:“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找不到?”
“姐姐。”半边脸有疤的男孩嗫嚅。
“所以是……是我们找不到坏人了,坏人跑了吗?”
这得去问衙门了。
但问荇怀疑自己但凡再说点这种话,眼前的鬼娃娃们又要开始哭起来,而且没人管得住。
“我也要继续找他可以帮着你们找,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
“你还会帮我们找?”
男孩本来都要哭了,听到问荇的话吸了吸鼻子。
“不会骗我吧?”
“当然不会。”问荇诚恳道,“我从来不骗小孩。”
无面少女垂着头,发丝落在脸上显得愈发可怖,可问荇却看出她有几分无助和失落。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行,道士暂时就不找了。”
“你……能不能再帮我们找个人?”
“不会让你白跑,既然你也想找那道士,我手上有他的东西可以拿给你。”
她的一席话宛如石子投入宁静的湖面。
“是什么?”问荇来了兴趣。
“说来听听。”
“自从有好些人身子开始难受,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因为外来的人只有他。”
“他的屋子不让人打扫,但是我因为担心弟弟妹妹们,就偷偷进去了。”
少女看向自己畸形的手指:“结果没过几天,我的手就成了这样。”
后来她开始发热,身体迅速虚弱,本来康健的人转眼间瘦成骨头架子。
“那次我偷出来张黄纸,因为黄纸有很多,一张很好抽出来,也不好被发现。”
少女聪明地留了心眼。
“你只是慈幼院的孩子吗?”
如果只是慈幼院的普通孩子,就算找理由也很难混进去不让进的屋子,瞒过那些慈幼院的帮工和管事。
而且女孩瞧着岁数已经到了能离开慈幼院的年纪,不应当继续留在慈幼院。
“之前是,后边舍不得弟弟妹妹,所以留下来做帮工,正好挣点钱糊口。”女孩苦笑,“结果没做半年就出这码事。”
寂静的夜里传来女童的声音,听着比有疤的小男孩岁数大点:“姐姐本来可以走,是担心我们长得丑受欺负,才留下来了。”
“姐姐……”有疤的小鬼又开始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
“和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要留下来。”
女孩的声音比刚才温柔了不少。
“咱们至少还在一起,你们在,姐姐就哪都不去。”
“嗯嗯,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我,我也是。”
问荇不语。
二十年,要是普通小鬼,也快到该消散的时候,无面少女算是撑得久的。
这群鬼童许多没了脸,更有甚者模样都显现不出来,也不知还能保持现状到几时。虽然其中最强的还是那个残疾的男孩,为首的少女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心骨。
按理来说无面少女的怨气应当更重,可为什么最强的鬼却是有疤的男孩呢?
“能问你些事吗?”
摸不清问荇底细,少女也害怕,但她看了看身后,还是应下:“好。”
"姐姐……"
“听话,你们先回去。”
“好。”
鬼童们窸窸窣窣的声音渐弱,直到彻底消失。
“你问吧。”没了孩子们在,少女的态度又冷硬强势起来。
“那个脸上有块红斑的孩子,为什么他成了鬼比你们都要怨气重?”
“你说一月?那个开头找你的孩子。”
少女沉吟片刻:“不知道,但他当时是所有孩子里病得最重的,身体异状明显,也是……走得很痛苦的,应当有些联系。”
“我知道了,你要我找的人是谁?”
患病骤然虚弱的孩子,会不会和柳连鹊一直无法好转的身体有关。
“随便。”
无面少女犹豫片刻,小声道:“一个在当时慈幼院出事时干过坏事的人,随便谁都行。”
奇怪的要求,问荇都愣了下。
“你找他的用意是什么?”
“恨需要有地方寄托,消散后才能让我们安然离开,找不到道士,找到其他人也行。”
少女抬起自己消散得只剩下半截的手:“你也看到了,我撑不了多久。”
“我走了,这群孩子该怎么办呢?”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还是维持几岁的模样,什么也不懂。”
“不如让他们就这么离开,好好去投个好人家。”
“我打听过,现在比我们那会好,没什么打仗的人,只要在稍微好些的地方也不会吃不饱饭,比在外边飘着没处去强。”
“他们走了,你该怎么办。”
问荇听得心口发闷:“找个替死鬼,真的能让你心中的怨恨消散吗?”
孩子们可以被无面少女善意的谎言蒙骗过去,消散怨气早日投胎,但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那我再等些时候,半年,一年,五年。”
少女的声音变得无所谓,终于有了点符合年龄的模样:“我晚点投胎没什么,下辈子运气好点这群娃娃给我做哥哥姐姐,我再也不要这么苦,总操心别人了。”
“我替你找,但如果没有人,我也不能随便抓无辜路人来同你交差。”
“我知道,我也不想拖其他人做鬼,但我觉得当年肯定有人动手脚。”
少女冷冷道:“那道士能够跑进慈幼院消失掉,这么多人死了还没查出来,我没读过书,但我不是傻子。”
“黄纸我会交给你,你现在去西边的第四棵柳树根边就能看到。”
“虽然我觉得你不像好人,但我等你的好消息。”
苦难过早地磋磨出了她的一身刺,问荇听着她的话,也不觉得有之前那么刺耳了。
“最后一个问题,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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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院应当还有担责的人,还有其他帮工,他们的鬼魂怎么都不见了?”
“有些活着就跑了,有些……”
少女诡异地沉默了会:“这群人都不是好人,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问荇意会。
“剩下这些日子,和他们过得开心些。”
相处二十多年的姐妹姐弟,也该到了离散的时候。
“小哥,你倒是有自信能找出人。”
少女的声音变得飘渺:“但一想到那道士还可能活着,我怕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道士我也会替你们找到,只是要些时间。”
“最好是。”
少女轻哼了声,消散在风里。
问荇片刻未停来到西边,数到第四棵柳树,顺着树干迅速往下摸索。
果然有一处盘根是松动的,下面的土壤中空,有张灰扑扑的纸放在里面。
少女似乎是用了什么法子,或是纸的材质本就特殊,已经这么多年过去,纸面居然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只是略微发脏。
“……”
摩挲着黄纸表面,问荇想到自家后院墙根挖出来,匣子里的符咒。
触感极其相似,不同之处是家里的符咒上有着诡异的鲜红色纹路,看起来更加诡谲。
他将黄纸小心收好,他看不懂,但长生应该看得懂。
眼下江安镇慈幼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长生居然还坐得住,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修道的定力就是好……
“咕咕咕!”
一阵鸽子的叫声在问荇身后响起,长尾巴的鸽子蹦哒着凑上前来想要叼走符咒,被问荇闪身轻巧躲避。
“咕————”
鸽子一头撞在柳树上,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好吧,定力也不算很好。
这不就来了。
“问荇!”
长生依靠在东边第一棵柳树边,摆了个粗看很风流,细看很做作的模样:“许久未见,你瞧着气色不错。”
“道长,偷看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问荇把黄纸拿在手上,却没要交出去的意思。
现身的时机不可能如此凑巧,他和小鬼们交谈的时候长生刚才就该在了,甚至可能更早就在,不过是用了道术把自己给伪装住。
“你大晚上在这偷摸挖柳树,也不算君子作风。”
长生反唇相讥,见问荇压根不买账,收敛起戏谑:“好了,把黄纸给我。”
“道长突然和我伸手要,总得给点理由。”
“符箓可能是我师兄的东西邪门得紧,拿了喝凉水塞牙走路撞鬼,桃花运财运全没,而且我刚才其实能赶在你前面抢,是我和你客气了下。”
“问荇,现在能给我了吗?”
“我本来就走路撞鬼,也用不着桃花运。”
问荇不为所动,反倒将黄纸攥得更牢:“而且黄纸不是我白拿的,因为我帮她查事情她才愿意交给我。”
“你要怎样才愿给我。”
长生无可奈何,问荇这德行,路过的鸽子都得拔两根毛给他当过路费。
“简单,这群鬼孩子是要我查慈幼院的事,你帮一起我查慈幼院的事,我也好有理由把黄纸给你。”
既然白来了便宜好用劳力,问荇自然不能就这么把长生放走,况且他还有好多事要问长生。
长生想了想,问荇说得有道理,可他有些纳闷:“其实我也是来查慈幼院的事,我们目的是一致的,可被你这么一说,总好像我亏了似得。”
“修道人别在意得失。”问荇假笑。
“道长也听到那些鬼童多可怜了,你之前能放过进宝算是积累功德,现在渡他们几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没这教规。”
长生嘀咕着,不情不愿答应了下来:“好吧,但事先说好,我不会再替你做恶人了。”
他的确需要那张黄纸,说不定黄纸上还有师兄残存下的咒法让他顺藤摸瓜。
问荇帮小鬼们搞恶人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他自己不会帮问荇下手,像给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家伙打白工似得。
“我和你一起查,现在可以给我看符箓了吗?”他没好气道。
“不行。”
问荇道:“等抓到小鬼们要的人,我一定把黄纸安然无恙送给道长。”
“你……!”长生气结。
怎么分明是一家人,赵小鲤就这么老实乖巧,问荇却一肚子坏水戒备心又重。他不就是之前说了些有缘再会的话,跑得快了些又让问荇找不到人,用得着这么记仇吗?
问荇将符箓收回衣襟:“他们愿意把符箓交给我,是他们信我。”
“道长要是看了符箓,转头跑了怎么办?”
“分明是那群娃娃好骗,被你三言两语就拿到黄纸。”
“也许是?”
问荇微笑:“但我不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拿了黄纸会倒霉。
小问:嗯,我本来也倒霉。
长生:拿了黄纸没桃花运。
小问:啊?还有这种好事。
长生:拿黄纸破财,破财!!!
小问:哦,我不信。
——————
小问扣黄纸是怕长生急着查他师兄的事帮完忙就跑没影了,不好继续盘(压)问(榨),长生没抢黄纸是还有点修道者的先来后到君子风范在。
长生:早知道做土匪了。
第134章谢谢掌柜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长生怀疑自己再要和问荇多说几句,这些年的道行都得让问荇散个精光。
“找官府。”
“尤其是县里来的那些当官的。”
“你要是来得早也该看到,他们请了个道士来给慈幼院办法事,可惜道士有心无力,法事最后没做成。”
谢韵如果还要动这块地,肯定还会再找其他有本事的道士。问荇不能用驱邪的借口混进去官府,但是长生可以。
“言之有理。”
长生顿悟:“虽然不想和官府搭上干系,但眼下也无更好的法子。”
“可小鬼们清白无罪,我也不能真把小鬼们给祓除。”
“怎么瞒过去官府,这就是道长该想的事了。”
问荇不觉得谢韵是因为地里有鬼才忌惮至今不动土,她更多是担忧“有鬼”的风言风语导致民心不安,逐渐变成恐慌酿作大祸,这比有鬼本身更加可怕。
只要最后他们能解决慈幼院闹鬼的问题,安抚江安镇的官差和百姓,用什么方法,早晚解决几天,先前是不是瞒了事都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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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又要我去做恶人,到头好事又全让你占了。”
长生郁忿。
“我相信道长能够做好。”问荇笑得天衣无缝。
最近几天不是他忙就是许曲江忙,许多正事都没谈好。明天还得去和许掌柜谈芝麻的价和迎春宴的事,抽不开身去盯长生的情况。
两人在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下达成了共识,长生见问荇开口又要问,为了那片黄纸,赶紧道:“柳少爷状况安稳,比之前还好些,你别问他的事,我耳朵该起茧子了。”
问荇再问,他自己都没婚配,就成给一人一鬼牵线的月老了。
“不是他的状况,我要问其他事。”
柳连鹊聪明得很,问荇不担心柳连鹊安危,否则他根本不会离家。
况且柳连鹊真要有突发好歹,郑旺早该发挥他的鬼脉,找些鬼上镇子寻问荇了。
长生疑惑:“你不就只爱问我柳少爷的事吗?”
“道长,你之前用来传音的那种符箓做起来麻不麻烦?我想和你求两张。”
长生不解。
好做是好做,可问荇要这符箓做什么?
他和爹妈都不亲,能和谁传音……
等等。
长生了然。
他感觉自己像被石子砸到的鸽子,愤怒地看向问荇:“不好做,别指望让我给你和柳少爷做!”
“好吧。”
问荇深表遗憾。
“告辞。”长生没等他继续开口,掐了个诀转瞬间消失在问荇面前。
之前他还老老实实听师祖师父的,能走能跑就不掐诀念咒省力气,可他现在只想赶紧远离问荇,巴不得一个诀掐出十万八千里。
问荇捡起掉在地上的灯笼,拍落灯笼上的灰,面对着破掉的灯笼衣颇为苦恼。
该怎么和许掌柜交代呢?
清晨。
“小问你过来,和我好好谈谈。”
许曲江指着千疮百孔的灯笼,周身气氛凝重得角落里打瞌睡偷懒的阿明毛骨悚然,屁颠屁颠就去擦桌子了。
“怎么连着两个晚上出去玩,还把灯笼给撞坏。”
镇子里最近也没戏班子,大晚上是鬼开戏班子吗?
说逛花楼也不对,江安镇不似漓县,没什么太像样子的秦楼楚馆,而且哪有人逛花楼回来裤脚上全是泥,衣服也灰扑扑的。
许曲江相信问荇的人品,但不信他性子能安生。再大晚上胡乱跑出来三长两短,他怎么和柳少爷交待呢?
“掌柜的,我就是好奇慈幼院的事,又去看看了。”
许曲江脸色比刚刚更差:“好奇慈幼院做甚,同你也没干系。”
“不瞒许掌柜,其实……我夫郎手稿里边提到过慈幼院。”问荇声音里带了些落寞,“他应是查过多年前慈幼院莫名消失的原因,所以我才想去瞧究竟。”
连鹊,对不起了。
他在心里默念。
效果立竿见影,许曲江的态度骤然缓和下来。
他左思右想,初听荒谬,细想还真是柳少爷会做的事。
“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还偷偷瞒着。”
“我知道开酒楼都担心外边沾晦气影响财运,所以我不敢和掌柜的说。”问荇脑袋越垂越低。
“我昨晚回来已经把衣服都洗干净了,真有什么鬼怪来找我就是,不会影响醇香楼的生意。”
“不是这问题,当然是你身体要紧。”
许掌柜重重叹了口气:“既然是柳少爷关心过的事,那我也不拦着你查,可惜我也不清楚江安镇慈幼院的底细,帮不了你什么”
“但查事归查事,筹备迎春宴你得出力,不能懈怠,也不能为了查慈幼院把自己弄伤了。”
他把问荇朝着接班人的方向养,态度自然会更加严厉。
“我会的。”问荇心里已有考量。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如何博取柳家人的好感,现在有些不算成熟的想法。”
他们不差钱,吃惯了山珍海味,应当会想吃些特殊的菜,但必要的排场还是必须有。
“土菜不行,寻常大菜也不行,西域菜场合也不对,那如果我们试着做药膳呢?”
他最近采药的时候听黄参念叨药材功效,感叹很多药材不止熬煮中药一个作用,就隐隐萌生了制作药膳的想法。
但药膳制作起来繁复,而且对食材要求偏高,问荇用家里的土灶难以做出好药膳。
醇香楼就不一样了,酒楼有着多样的食材、专精烹饪的厨子、更加好的灶台。
有钱到某个程度的商贾上了年纪,首要记挂的就是为了养生多活几年,而且药膳的食材品质上限很高,可以做出柳家要的贵气来。
“你说得有理!”
许掌柜眼睛一亮:“好些的药材可以搜集,药膳虽然瞧着清汤寡水,但可以尝试改良成喜庆的模样。”
“茅草提鲜和药膳相得益彰,也不用一桌子全是药膳,只要几道味道好的足以突出醇香楼的特色。”
虽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尝试,但非常值得赌一把。
“只是年轻公子恐怕少有爱吃药膳的。”许曲江提到柳携鹰,语调顿了顿,“罢了,也未必要他喜欢。”
“是,我们也不需要讨柳携鹰欢心,毕竟如果他早有心仪的酒楼,我们把龙肉片出来摆桌上也没用,他总能找到借口。”
他们争取不到,也不想争取柳携鹰,只需要让柳家有话语权的长辈们舒心就好。
谁叫柳携鹰没本事,管不住其他柳家人呢!
思路突然畅通,许掌柜快速盘算着今天该干的事。
先让厨子们去试试药膳做出来的味道,再差伙计找镇子里哪有好些的郎中,花点钱请来在醇香楼住几天潜心研究药膳。
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和问荇谈好芝麻的价钱。
芝麻产量不高,问荇拿过来的又是其中一部分,显得更加地少。
但芝麻胜在足够稀罕,到时候大宴上一句“江安本地种的胡麻”也足够算得上噱头。
许曲江之前都没指望问荇能种出来多少,现在只后悔当时没把得了的芝麻全给问荇。
光闻着味就知道芝麻榨油应当很香,但未免太过奢侈,拿去点缀菜足矣。
多年的经商经验告诉许曲江,这种黑黑的,饱满的小颗粒被发现价钱高,就会在几年内在江安镇种起来,价格也会随之暴降。
但眼下是芝麻价最高的时候,问荇没把芝麻直接卖给香料铺子,而是还愿意送到醇香楼,他不能亏待问荇。
“让我想想怎么给价钱。”
问荇就是活该挣钱的命,虽然芝麻种出来是暴利,但敢种就是极大的勇气。
许曲江暗叹。
“带来的芝麻连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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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带来的茅草,算五十两,你看行不行?”
芝麻能用很久,加上不光芝麻,问荇还带了价格很高的茅草,许掌柜认为这个价自己不算亏,但的确会损一点点毛利。
但这价格远超出了问荇的预期,他当时求险种芝麻是为了解当时的燃眉之急,只想挣修灵位的钱。
再往自己身后看,当时救火的钱现在居然只要存着备不时之需就好,甚至可以直接拿去买地。
他身上能够活络用的银子已经超过百两。
“别太高兴,里边还有你帮忙迎春宴的钱,可不能拿了钱就找不着北。”就算知道问荇什么性子,许掌柜还是含笑提醒他。
“若是能让柳家选中醇香楼,我还会给你笔银子。”
以及比银子更重要的,醇香楼的账簿和话事权。
“我定不会辜负掌柜的信任。”
“阿明。”
问荇离开后,许曲江把假装认真干活的阿明叫了过来:“你老实和我说,之前晚上出去,是不是和小问去慈幼院了?”
坏了,难怪掌柜刚刚那副样子,肯定是在吓唬问小哥,让问小哥坦白从宽。
阿明暗道不妙,许掌柜不会怪他带坏问小哥吧?
他仗义地仰起头:“是我非要去,问小哥和我妹妹只是跟着我去的!”
“要罚,掌柜的罚我月钱吧!”
他心在淌血。
许掌柜好气又好笑:“我不是要扣你月钱,小问都说了,是他要去拉着你去,你俩倒是挺仗义。”
“你们三个互相照拂全须全尾能回来,做得好,我不追究你们。”
“看在你妹子还算勤快的份上,这半月你晚上工的几日不扣你工钱,往下好好干,再没这么好的事了。”
“啊?”
阿明呆愣。
许掌柜什么时候有这么好说话?
“听到了吗?”许曲江板起脸。
“听到了!”青年回过神来,兴高采烈道,“谢谢掌柜的,我肯定会好好干。”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应该是沾了问小哥的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夫郎的名头真好用。
(家里)
鹊鹊:……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进宝:肯定有人说柳大人坏话!
第135章早有准备
“小二,据说柳家都来找你们醇香楼啦?”
“没准数,我们打杂跑腿的不知道这些。”
阿明将菜端在桌上,憨厚地笑着:“反正最近都照常开着,客官想来随时能来。”
也不知是客人们哪来的消息,这两天突然冒出来群问柳家事的客人,有些客人还是熟客,不能敷衍了事。
无法,可怜群不认字的伙计把该说的词背得滚瓜烂熟。
所幸客人们也只是寻些茶余饭后的乐子,听不到也不甚在意,开两句玩笑把他放走了。
“要是问小哥在就好了,他肯定不怕被问。”
阿明叹了口气,擦着汗躲在浣洗衣物的地方躲清净,最近靠着被柳家递帖子的噱头客人又多了不少,连他这种爱热闹的都应付不来。
再这样,醇香楼的位置怕是快坐不下了。
“他对慈幼院的事有兴趣,和掌柜谈完事早不见了。”
“我瞧见他从偏门走少说有两个时辰,你还是指望自己吧。”
阿灿掰着皂荚,一脸神往:“要我能天天能拿的钱多到要掌柜亲自谈,我肯定躺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肯定不和他一样匆匆忙忙的。”
阿明吭哧吭哧替她搬来衣服:“可惜咱挣不到那么多银子,月钱光吃都吃了大半。”
“是,还是好好挣钱吧,我下次少吃些糖糕。”
兄妹俩深深叹了口气。
拱桥边,垂柳下。
“畸形的骸骨?”
“嗯,我亲眼所见。”
“慈幼院往北走几步路,官差们把一块地方给围起来了,还是他们带着才让我进去。”
不知是县衙来得官差们缺人缺得紧,还是谢韵忙得昏头没注意,长生毛遂自荐后混进去顺利得不可思议,可出来后他脸色差得出奇。
他活了大几十年,却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长生瞧见的骸骨不似孩童也不似野兽,关节处、指尖处诡异地扭曲、肿大,骨头上还泛着层寻常人看不见的黑紫色。
“会不会是剧毒导致。”
长生摇头:“他们说仵作没验出毒,当年卷宗里也只说是病死,没提到毒药。”
他无法上前细看,但能感觉到骸骨上缠绕的怨气极其深重且积蓄已久。
之前的道士压根就找错了地方,鬼童们怨气不聚集在慈幼院的旧址上,而是聚集在埋葬他们的坟地。
“官府那边等不及了,说这几天不管解没解决都就要动土。”
谢韵的作法很好理解,有些事不雷厉风行办下来,越拖只会越难办,她想要快刀斩乱麻。
长生担忧道:“他们听命的那位姑娘我没见过,但我想她应当不怎么信鬼神之说,官差们留心的都是周遭百姓,而知慈幼院极其危险。”
“到时候他们贸然动土惊扰枉死幼童的冤魂,冤魂无法安宁,不光工匠和官差,甚至是周遭的百姓都会受到波及。”
他光想着都觉得后怕,若不是问荇让他混进官府去打听到消息,长生完全不知失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