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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关心则乱
“这是我阿妹。”
问荇摁住突突跳的额角:“你看清楚了,别瞎说来坏我清白。”
祝澈定睛一看,的确是问家那个排老四的丫头,只是擦干净脸就像换了个人似得,他刚刚还没认出来。
他讪讪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是我看错了,我就说你哪来的岁数有闺女。”
“哥哥好。”
问丁见两人关系好,糯糯地喊了声祝澈,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我先进屋去了。”
她怕生,也怕高高壮壮的汉子,哪怕祝澈并没对她作什么。
“好好好。”
祝澈笑得眼睛都弯了:“姑娘家就是好,比小子好多了。”
问丁像只受惊的兔子,同手同脚快步藏进了屋里。
“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祝澈听完问荇简略说的前因后果,难得心思细点,待到女孩关上门,才朝着库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多好的丫头,问家那群畜牲太可恶了,得亏你把她带出来。”
“尽量会寻个好去处给她,再不济去慈幼院也行。”
问荇压低声音:“我带着个已经懂事的女孩不方便,这几天我去赶山拿点山货,再去地里收批菜,换到钱就去县里打探打探情况。”
“嘶……要是去县里真帮不上忙,那群官老爷我一个也不认识。”祝澈眉头紧锁,开始担心问荇去县里受气。
毕竟那群官老爷打心眼里瞧不起农人。
“没关系,我自己有办法。”
问荇倒没指望祝澈在这方面帮忙:“只是问丁独身在家需要有人帮衬,你若是有空帮我多留意下,没空我再去拖人。
晚上还有进宝他们能看着,白天他实在不放心。
“小问题,你就安心进山,我和祝清多来看看她,绝对不会让她被谁欺负去!”
祝澈拍了拍胸脯:“带祝清一个是带,再带一个不也是带。”
“那问丁就托给你了,改天请你去酒楼吃饭。”
商量好正事,祝澈还要回家劈柴,拒绝掉了问荇留他吃午饭的邀请。
“我先走了,清儿摘的山莓你得一定要吃,否则他肯定要来念叨我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问荇尝尝祝清的劳动成果:“都是昨天刚从山里摘的,可新鲜了。”
山莓上盖着大片树叶,树叶上还抹了层水,揭开叶片后下面就是圆滚滚的野莓。
有些成熟过了头的果实一捏就爆,在阳光下反出淡淡的釉色,淡淡的果香混着水果发酵的味道薰得风都带着甜味,是秋天山林给予的馈赠。
秋天的野莓漫山遍野都是,可若是需要品相这么好的,还需要仔细挑选。
祝家人的一片心意问荇无法拒绝,他将些七八分熟,还有些硬的野莓挑出存起来等待其成熟,再将刚熟的装在碗里用井水泡着,去掉灰尘和涩味。
还有些熟透到吃着有酒香的野莓空口尝了腻,更适合做果酱,问荇将它们直接过水放入锅中慢慢加热。
烂熟的山莓碰一碰都会陷下去个坑,待到锅里稍微冒些泡的时候基本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形状,发出了更加厚重与浓郁的果香味,把清心经都引了过来。
“你不能吃这个。”问荇摸了摸狗头,“待会给你加餐吃肉。”
制作果酱用冰糖更合适,赤糖容易让果酱的味道变奇怪,所以手头没有冰糖的问荇仗着山莓本来就够甜,干脆就没往里边多放糖,只是用铲子慢慢搅着果酱,让其变得软烂粘稠,和糖似得直接化开。
接下来只需要等果酱自然放凉再装进小陶罐,随后放在冰的井水里略微镇下,就可以在秋天保存很久。
果酱的用处不少,可以用来和面搭配做成糕点,也可以泡茶的时候下进去些调味,或者用白水冲来开胃也是极好的。
将封着果酱的陶罐摆在装着凉水的盆子里,问荇从碗里拿出恰好成熟适合空口吃的山莓,塞了一颗在嘴里。
晴天容易让野果聚集起甜味,但江安镇的秋天多雨,所以方才成熟的山莓还略微发着恰到好处酸,吃起来提神又不甜腻。
他挑挑拣拣,特地留了一把山莓,打算晚上烧给家里的几个鬼也尝尝,已经看好了把最大的给柳连鹊。
眼见着天色不早,问荇拎着桶和镰刀往田里赶。
芝麻花前几天已经开得节节高,现在有些着急的芝麻已经结出了青色的果实,不着急得也落了花朵,等着结果。
一眨眼的功夫,芝麻苗居然都已经长得比人还要高,要到了丰收的时候。
问荇看向里盛景,心中有些感慨。
原来他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久,他算是真正在村中立足了。
郑旺活着的时候没下过地,况且芝麻在他们这片算得上新奇玩意,他也是头次看到芝麻从播种到出苗,小小一颗种子长得这么高。
这种感觉很神奇。
他欢喜地看着在晚风中摆动着的瘦高芝麻杆:“长得真好。”
这么好看的芝麻,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想着自家之前不学无术,死后却干了真正有意义的事,郑旺油然而生出种满足感。
他的弟弟和阿娘收到了他的遗物,他也找到了新的事情可以做,当时还以为被问荇选中是不幸的事,现在来看是他的幸运。
“只是看起来还没熟,需要这么早开始收吗?”
他指了指青色的果荚,果荚尚且还紧紧闭合着。
“现在要是不摘,往后会来不及摘。”
过几天芝麻的果荚就会炸开,芝麻粒也会落满在田里,他再来收就只能收到空果荚了,果荚可卖不出价钱。
“准备下,明天我们就开始收芝麻。”
问荇打定了主意,先用几天收个芝麻,然后趁着在家里晒芝麻立马去山里采些药,随后带上问丁去集里交个货辗转去漓县寻慈幼院,一路下来把事情都办齐全。
如果顺利的话,忙活下来这趟甚至用不上十天,回来后他安心准备入冬的事,压力会轻上不少。
“好!”
几个兵卒拿出气势来,声音洪亮地应道。
他们夜夜盯着的,宝贝着的地,终于要生出铜板和银子来了。
“进宝。”
“来了!”
进宝刚刚在玩路边长得车前草,听到问荇喊他,忙不迭站直了身子:“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
问荇变戏法似地掏出来些野山莓和蜜饯:“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要是没有进宝圈地造幻境的能力,他还得费心思想其他办法去对付问家人。
野山莓颗颗饱满,被火焰映照出诱人的颜色。
“祝澈送的,我给你们也留了点。”
“是山莓。”进宝咽了咽口水,他好多年没吃过山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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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馋死他了。
“谢谢大人!”
还有那个高个子,他再也不嫌弃祝澈和郑旺一样傻乎乎了。
“我也要吃。”郑旺丝毫不客气挤到进宝面前。
“俺也要!”
林大志不甘示弱。
王宁无奈地劝住两个躁动的自家兄弟:“唉,小问不是说了大家都有,别抢人孩子的吃的。”
“就是就是。”
进宝护着怀里的山莓,冲郑旺吐着舌头:“和小孩抢饭吃,不要脸!”
“咳咳咳。”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响起,黄参背着手,满脸深沉。
见没人理睬他,老爷子急得又开始故意咳嗽起来。怎么能给了小的就忘了老的,他牙口也好着呢。
“黄叔,你当然也有份。”
问荇看出来黄参的意图,早有准备将他那份给他烧了过去:“黄参可帮了我大忙,过几天进山里,还继续得要黄叔多多帮我忙。”
有黄参帮忙把关,想必他可以采到更加贵重的药材。
“当然。”
黄参脸上露出得色,年轻人果真还是需要他的。
只是这山莓有些酸牙齿,他真恨自己死得时候老得牙都咬不动了。
黄参含着山莓,恨恨地想。
“进宝,回家了。”
该交代的事都交待到了,问荇领着进宝走过乡间的小道,步履不停往家里赶。
“今天咱们是晚了。”
进宝想起来柳连鹊,哭丧着脸:“待会柳大人不会又抓着我俩念书认字吧?”
“不会。”
听到柳连鹊的名字,问荇眼中不知不觉带了些笑:“他心疼我,只会抓着你念。”
“你……!”进宝气急。
这群大人就是很讨厌,问大人的心眼怎么这么坏。
“哼。”
他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甘心:“我要告诉柳大人你给他没留吃的。”
“怎么没留,最好的山莓我都存着,就等着见着他给他吃。”问荇拍了拍进宝的肩,“多大岁数了,别动不动找人告状。”
进宝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总比问大人这么大岁数,还天天找自家媳妇装可怜要好。
“奇怪。”
越靠近家门,进宝就越困惑:“柳大人好像不在院子里啊。”
他能感知到院内景象,院子里现在只有个在睡觉的傻狗,仓库里还有个在睡觉的小丫头,总之就是没有柳连鹊的踪迹。
可自从柳大人能在院子里活动,这个时辰他都不会呆在卧房啊?
问荇推开门,冷冷清清的院子证实进宝所言非虚。
他脸上笑意略微收住些。
“连鹊?”
问荇试探性地喊。
没有人回应。
问荇推开几间屋子,也都没找到柳连鹊的踪迹,绕到后院,映入眼帘的只有齐人高的茅草。
倒是问丁睡得浅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哥哥要找什么呀?”
“大人别担心,柳大人肯定还在屋里头。”
柳连鹊的能力比进宝强,进宝没法直接得知他的行踪,但勉强能察觉屋里气息和平时并无不同。
应当只是缩在了牌位里,问大人这算不算是……关心则乱呢?
略微学了几个成语的进宝抱着头想。
问荇转到卧室,牌位上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许是柳连鹊真的太累了,才会缩在牌位里休息。
他最近费心费力查书,又到处给他想办法,确实是过于操劳。
问荇兀自将山莓摆在桌上,对着灵位点燃山莓。
“祝澈给我们家送了野果,也不知道你吃没吃过。”
柳连鹊没回应他,问荇自顾自地讲着:“我给你留了些长得最大的山莓,要是你觉得好吃,过几天进山里我再找些更大的。”
语毕,他将火焰伸向装着山莓的盘子。
眼见着汁水充沛的山莓迅速点燃,他心里再松快些。说明柳连鹊能收到他烧的东西,状态暂时没什么大异常。
“晚安,好好休息。”
他轻轻摩挲着牌位,再寻块布将灵位擦得干干净净。
临歇息前,问荇又看了眼安静摆在原处的牌位。
不知为何,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第112章收割芝麻
“大人,现在天也太早了。”
进宝满脸担忧看向收拾箩筐的问荇:“其实多睡会也来得及啊,你眼底下都是青的。”
这都还没天亮呢,他个鬼都没问荇有精神。
况且芝麻地不是才一亩半,当时种得又很疏,而且是分轮次种,这次只能收一部分,应当用不着这么赶躺。
“早点去干活,回来再早点休息。”
其实问荇是睡不着觉,想着躺在床上也没事做才干脆下床忙活。
昨晚是他最近睡得最不安稳的一晚上。
明明没发生什么事,问荇却心里明明沉甸甸的,悬着放不下来。
他又看了眼身后的牌位:“进宝,你昨晚见过我夫郎吗?”
“没呢。”进宝摇头搞得像拨浪鼓,“昨晚只见过那个妹妹,她半夜睡不着起来差点摔了,还是我偷偷给她屁股下面垫得稻草。”
“做得好。”
问荇按下心中异样的感觉,确认问丁还在睡觉,背上背篓悄悄离开了家。
临行前,他没忘了叮嘱进宝:“要是待会遇到连鹊,帮我和他说今晚等下我。”
许是柳连鹊的性子太让他放心了,突然有一天没了踪迹,都让问荇心中不安。
“好。”
进宝似懂非懂点点头。
可是天都要亮了,他不觉得昨晚柳大人都没出现,剩下这么点时间柳大人就会出现。
唔,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嘛?
进宝不理解,但他照着做就是了。
问荇脚程快,到的时候兵卒们还没离开,三人无聊得在那玩进宝捎过来的栗子壳,把栗子壳堆得高高的,比谁堆得多还不塌掉。
他们见到问荇俱是一惊,均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小问,今天天是不错啊。”
郑旺尴尬地移开话题,用脚拨开栗子壳,却忘了自己是半透明的,压根就藏不出身后堆成小尖尖的栗子壳。
完全没看脑袋上乌云压顶,分明是个阴天。
“是不错。”
搁平时问荇肯定要打趣两句,但今天他意外地没这心情。
“我来收芝麻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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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割算不上精细活,可几个兵卒是做不来的,他们忙不迭应下,勾肩搭背地消失在朝阳里。
问荇探进地里,用手抚摸着芝麻的叶片,一株一株找着果荚较大的芝麻株,用镰刀试着拦腰割下已经成熟的芝麻,再将割下来的半人高芝麻株摆在田边。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隔壁来查玉米长势的周二好奇目光瞄了芝麻株不下十次,却没敢上前问东问西。
他一直很好奇问荇种得这是什么稀罕菜,刚开始苗苗长得不算奇怪,可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又像豆子又像瓜的。
难道是什么致富的法门?
可得益于问荇在村里人心中神秘、邪门但算不上坏的形象,哪怕是最八卦好奇的周二也不会来凑过来摆弄整整齐齐堆在地上的芝麻,权当问荇只是在种长得奇怪的豆子。
问荇家那只半大的黑狗不知何时蹲在田边,眼睛炯炯有神,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周围的光景。
周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头扎进自家玉米地里。
比起问荇本身,他种得菜根本算不上古怪。
待到地上堆放了足三堆,问荇随便在路边砍了几株柔韧纤长的野菜,一圈一圈将芝麻捆起来,再将多出来的草叶打成结,轻松背在身上,两捆夹在胳膊下,最大的一捆放在箩筐里。
得亏他赶得及,再过几天成熟的芝麻稍微抖一抖就会爆开,也不能这么粗暴地进行搬运了。
忙活了这么久,地里还剩了大片大片的芝麻,可睡眠不足的问荇却不感觉到累,满心是能挣到钱的喜悦。
芝麻在江安镇是稀缺货,拿去卖钱可太金贵了。
“那姓问的寡夫不是挣了好些钱,据说有个几十几百两银子,怎么还自己累成这样。”
偏生有好事的村人就爱议论别人,问荇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个做豆腐的青年同他媳妇窃窃私语:“我要是他,肯定拿点碎钱雇些人帮忙。”
当然,这窃窃私语的声音太大了。
他媳妇倒是看得懂情况,压低声音责怪道:“人家就在边上走,你瞎说什么呢?”
“挣了钱节俭些多好,省得和你一样,挣了钱就知道去镇里买酒,一进肚子几文十几文都没了。”
“我错了,我错了。”
卖豆腐的连连告饶:“这上次去的时候,不是也给你买了绢花……”
趁着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说着私房话,问荇赶紧加快脚步,他实在是没兴趣听这些。
反正他夫郎又不管他花钱。
倒不是他不想找人帮衬,可不能总天天麻烦熟人,祝澈本来就很忙。
若是给钱雇人,村里人都知道他家宅子什么状况,这才刚吓走问大宏他们没多久,给得不够多肯定不敢来帮忙。
要给得多了,问荇又嫌花的多不值得。
要是找鬼来搬……
问荇脑中又浮现出邪祟那张冷漠的俊脸。
说起来最近晚上回去得都早,已经很久没见着柳连鹊成邪祟模样了。
他相信要是自己同邪祟夫郎说,柳连鹊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能给他把全村全镇的鬼全都从坟里叫出来。
思及此处,问荇默默将压榨鬼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只是要收个芝麻,又不是集阴兵称王称霸。
芝麻不需要堆在屋里,而是需要摊在院子里晒干,才好将细细密密的籽抖落出来。
到处薅材料在此刻起了效,问荇垫了张工匠们留下的干净麻布,再把芝麻铺在麻布上。
要是收完地里的芝麻,麻布和前院的地肯定不够用,所以他放过了那些尚且青涩的芝麻株,集中处理再不采就要把种子抖在地里的芝麻。
问丁站在旁边看着,问荇走到东边,她就往东走两步,走到西边再往西走两步,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也不敢放松去休息。
“吃这个,很甜。”
问荇剥了两颗栗子塞给她:“去边上玩会,哥哥要忙很久。”
“我可以帮哥哥。”
她掐着栗子肉,无措地小声道。
只有其他在忙着,她在这站着,放到之前是要挨打的。
“那你去帮哥哥喂下狗。”
问荇想了想,还是让问丁干点小事她才会安心。
“好,我去喂。”
问丁眼睛立马亮了,她重重点了点头,抱着给狗用的破盘子朝着清心经睡觉的地方走去。
“吃饭啦。”
“汪?”
清心经疑惑歪头。
它不饿。
它看了眼问荇,问荇朝它点点头,聪明的黑狗立马摇着尾巴凑上去,蹭了蹭半蹲着的女孩的脸:“呜呜……”
“狗狗。”
问丁终于露出了个笑,用指尖小心翼翼摸着清心经的背,状态也松弛下来。
咚咚咚。
恰好在这时候,祝清迈着短腿,有节奏地敲响了问荇家的门:“小问哥哥,我哥让我来给妹妹送些衣服。”
小哥儿进了院子,眨巴着杏眼,冲着问丁笑得可爱纯良,露出排换牙导致豁口的牙来,胆小的女童竟然忘了害怕和躲开。
他怀里抱了厚厚一叠衣服,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洗得干干净净,有破损的地方都打了补丁。
“这是我几年前的衣服,有些旧了,但都可以穿的,不脏。”
祝清将衣服摆在桌上:“还好我哥没有丢,果然能派上用场!”
“那我替她收下了。”
问丁迟迟不敢动作,问荇替她接过衣服,感谢了祝家人。
“我该走啦。”
他哥的嘱托过,要是跑得不够快,小问哥肯定要给他们家塞好东西。
就一些用不上旧衣服,怎么能就让他老拿小问哥的东西。
小问哥哥守着寡挣钱也不容易,还被人欺负,日子紧巴巴的。
想到这,小哥儿脚底抹油就要开溜,完全没给问荇进屋里找些回礼的机会。
瞧着祝清匆忙跑走,问荇止住动作,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别摔了。”
“知道了……哎呦!”
祝清差点顺拐摔倒,稳住身形,片刻也不耽误替问荇盖上了门。
“我能看看吗?”
得到问荇肯定的答复,问丁小心翼翼摸了下衣服,眼中流露出羡慕来。
原来别人家的娘会好好存着他们的衣服,别人家的小哥哥也不会因为把家里的东西带出来被打骂。
真好。
问荇把她的样子看在眼里,默默记了下来。
一身新衣裳用不了几个钱。
临近傍晚,问荇最后一次到田边择几颗菜,又去临近的水井打些水。玉米耐存,家里还剩了些能吃的玉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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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祝澈送的排骨炖个汤喝,再炒个素菜。
待到放松下来,问荇才想起自己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热乎饭。
他伸了个拦腰,提着桶抱着菜,匆匆和刚来的兵卒们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去了。
今天本该是平静的一天。
如果他没半路撞上惊恐的进宝,应该是这样的。
“大人,不好了!”
还没到家门口,进宝横在路边拦住了他。
男孩脸色比平时还白了些,眼睛时不时往宅子的方向看去,眼中有害怕也有无措。
自从发现自己是邪祟,进宝出现的这副模样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
他离家不过三炷香时间,什么事能把进宝吓成这样?
“你,你快回去看看吧。”
问荇刚要开口问,进宝先急切地手舞足蹈:“是柳大人,柳大人看起来不对劲!”
问荇怀里的青菜抖了抖,终究还是没落在地上。
但装得满满当当的水桶洒落了几滴水。
他神色如常,语调却比平时快了不少:“他怎么了?”
进宝赶紧迈开腿走在前面:“我不知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柳大人就不对劲了。”
邪祟白天也不能出来,他晚上才刚刚回过神,迷迷糊糊看到柳连鹊站在院子里。
“柳大人!”
进宝照着往常模样,冲他恭敬地打招呼。
往常柳连鹊会和和气气回应他,可今天的柳连鹊没有反应。
进宝很久没听到声,心里不停地打鼓,他余光看了眼安静睡在树下的问丁,大着胆子往前走了步。
“柳大人?”
回应他的是个迷茫又冷漠的眼神,邪祟的青色瞳孔吓得他后退了半步。
这,这个目光……
他见过柳大人这副模样,可那时候柳大人不是迷迷糊糊的邪祟吗?
现在是在家里,他按理来说该是清醒的。
进宝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他呢?”
邪祟没察觉到进宝的害怕,他头脑混沌,对进宝印象浅,第一反应是找问荇。
他的夫君怎么不在?
进宝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邪祟的意思往下说:“问大人出去了,过不了多久会回来。”
柳连鹊点点头,眼中青光稍微暗淡些许,似乎对进宝这番话还算满意。
得救了。
正当进宝松了口气,盘算着怎么找个借口把消息递给问荇的时候,柳连鹊疑惑的目光又转向树下睡觉的女童。
“她是谁。”
怎么在他夫君家里,还和他夫君怎么有三四分像?
“她,她……”
进宝眼冒金星,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这是他个只会让人鬼打墙的邪祟该应付的事吗!
“你最后怎么和他说的?”
问荇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进宝的脑子时好时坏,瞧着小鬼童一脸心虚模样,恐怕这次是办了坏事。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进宝低着头,一脸羞愧。
“我知道。”
问荇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你说,我不怪你。”
“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当时太急了,所以就……”进宝对了对手指,“就告诉柳大人,这是你家人。”
问荇深吸了一口气。
这下完了,进宝说个妹妹同辈都好,偏偏这时候脑子短路。
长得和他几分像,还是小孩的家人……
他总觉得柳连鹊会误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只是收个芝麻。
鹊鹊:收芝麻……一百个鬼,夫君,够不够?
小问:倒也不必。
鹊鹊:那是要,一千个?
开始回收第二段文案~
第113章都是误会
“进宝。”
迎着进宝心虚的眼神,问荇扯出个僵硬的笑。
“我之前没看出来,你可真有本事。”
“大人我错了呜呜呜……”
进宝吸了吸鼻子:“我当时脑子乱了,只想着找机会喊你回去看看。”
“等等。”
进宝说着说着,自己呆在了原地。
“问丁还在家里,我自己跑出来了,她要怎么办呀?”
问荇无奈地看着他。
进宝可算是意识到了。
“完了。”
进宝两手托着腮,嘴巴张得能吃下去个大石榴,他露出个空洞的表情,又重复了遍:“完了。”
“柳大人肯定误会了,他会不会觉得问丁是问大人的娃,然后把她……”
邪祟行事都没轻重,这点进宝是深有体会。
他要成大罪人了!
“这倒不会。”
问荇对柳连鹊的人品很有自信,这可是个当了邪祟都忘不了仁义礼智信的书生,况且柳连鹊的状态和一般邪祟发狂还不一样。
带了理智,但不多。
总而言之,进宝的这番担心是多余的。
可他非常担心柳连鹊误会他。
来不及说进宝两句,问荇的脚步又快了些,心里隐隐上来些烦躁。
他并不想柳连鹊误会他,哪怕误会最终肯定能够解开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进宝前面,进宝愣了愣,拔腿跟上去:“问大人,等等我!”
进到院子里后,问荇看到的景象意料之中地和谐。
问丁依旧在熟睡,女童因为身子骨差直接在院子里就睡着了,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薄薄的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柳连鹊端站在不远处的椅子边,今夜无风有云,月光艰难地从云层里落下些洒在他的脸上,却照不出半分光亮。
一长一少,一死一生,两人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但柳连鹊的状态不对劲得可怕。
他眼中青蓝色的光几乎要溢出来,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样子,负面的情绪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有悲伤,有不解,也有愤怒。
问荇心里咯噔一声。
放到平时柳连鹊肯定不会把进宝的话想歪,更何况他其实知道有问丁这号人在。
可现在柳连鹊成了邪祟,看样子也确实想歪了。
之前的邪祟只出现在田头,自从问荇老老实实听话不再大晚上出门干活后,每次都是遇上清醒着在家里的柳连鹊,他几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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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定柳连鹊状态的切换与他所在的地方有关。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异常状态。
要么是之前的推测错了,要么是节外生出了什么枝干来。
柳连鹊失联了一整晚,现在居然变成邪祟出现在了家里。
这难道就是长生的预言?
没等到问荇往下细想,柳连鹊抬眸看向他,眼中的戾气略微消散了些:“夫君。”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吓得前脚刚迈进门的进宝立马缩回脑袋,非常明智地将场子留给了问荇解决。
“她是谁?”
没等到问荇开口解释,柳连鹊又问:“我们家里,怎么会有,别人?”
他不理解,尤其是在那个小鬼说了这是问荇的亲人,他更不理解了。
问荇不是只有他一个家人吗?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
发觉问荇出现了片刻怔愣,邪祟闭了闭眼,压住翻涌的怒意。
他不该对问荇这么凶,应该先听问荇说话。
“这是我妹妹。”
问荇失笑,果然成了邪祟后的柳少爷还是一样能忍。
“她被我的便宜爹娘虐待,所以才让我接过来住几天,事情突然没和夫郎说,是我的过错。”
“我的家人只有你,我的夫郎也只有你,待到过几天给她寻个好去处,这个家里不会再有我之外的活人。”
他认真地看向柳连鹊:“让你替我担心了。”
“妹妹,是妹妹……”
柳连鹊表情凝滞,他思考了好一会,丧气地垂下头:“抱歉。”
原来是妹妹,他知道问荇之前过得不好,如果这个妹妹也过得不好,那帮她是应该的。
他不该去急着怀疑问荇干了什么别的事。
他浑身翻涌的祟气逐渐平息,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和往常有什么区别。
“夫郎刚刚这么急,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柳连鹊悬在离地几尺的半空,问荇抬手,将手虚搭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笑道:“我才二十,难不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了孩子?”
今天的邪祟似乎比之前还容易激动,有话讲得越清楚越好。
“抱歉。”
邪祟把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从半空落下,试图牵动僵硬的脸露出歉意的模样,这副样子有些可怜,一点也不像个让方圆百里万鬼敬畏的邪祟。
问荇一点逗他的心思也没了:“好了,我又没出什么事。”
“倒是你,你状况还好吗?”
“我很好。”
柳连鹊虽然不明白问荇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一五一十道。
他微微偏了下头,呆呆地礼尚往来了下:“夫君还好吗?”
“很好。”
眼下情况其实不适合笑,但问荇还是忍不住笑了。
柳连鹊不管怎样,都挺可爱的。
今天的邪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都是柳连鹊,都有点呆,都很心善,最大的区别也就是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眼下最糟糕的是暂时找不到刚离开的长生,他一介凡人不会术法,弄不清具体状况。
但为了柳连鹊的安危,也只能自己摸索了。
柳连鹊发现今天的夫君很喜欢发呆。
他睫毛不安地抖了抖:“抱歉。”
他这么怀疑夫君,他肯定是生气了没和他说。
“我没气。”
问荇看他状态不错,但情绪较之之前更加不稳,也不能放下心来。
“要是真生气了,我会和夫郎说的。”
柳连鹊安安静静点了点头。
问荇用余光瞧见问丁好像醒了,声音压低了些:“我叫她回屋里睡。”
问丁迷茫地爬起身,眼中睡意被害怕取代:“对,对不起。”
她怎么直接睡在树下了。
“没事。”
问荇发现问丁身上盖了条毯子,是他用来垫灵位上贡果的,心下了然。
进宝没这么细的心也没这么大的胆子,问丁更是不敢进他的卧室,肯定是柳连鹊怕她着凉给她盖的。
他夫郎人心真好。
柳连鹊静静看着问荇。
他夫君人真好,笑起来好看,声音也好听。
好到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希望他们永远都在一起。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谁也不能把他们拆开。
修长的指节咯咯作响。
“你去屋里睡,别着凉了。”
他边叮嘱女童,边从她那拿过毯子:“有人送来了衣裳,你想换可以换下,就放在你屋子里头。”
“屋上挂了锁,你不让进,谁也进不去。”
必要的事还是说明下,毕竟问丙这个腌臜人渣就喜欢偷看问丁换衣服,问荇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
女孩点点头,鼓起勇气道:“那小哥哥也早点睡,阿丁看到你最近在收菜,收得好晚。”
天都黑了好久好久,小哥哥居然还在外边忙着收菜。
“知道了。”
送走问丁,问荇赶紧朝着刚才柳连鹊站的方向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连鹊刚刚听到他在熬夜收菜这码事,恐怕不会轻易把他放过去。
鉴于问荇是多次再犯,这码事的严重程度恐怕只比他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女儿要轻。
果然,柳连鹊眸色沉沉,眼中又浮起了青光。
他夫君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省钱,总是累到自己。
他不能让他夫君受累。
他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居然没有其他鬼,朝着院外看去就想找壮丁。
“夫君,家仆。”柳连鹊念念不忘。
又来了!
问荇已经对这句话彻底麻木。
和平时的邪祟就解释不清,和今天这模样的邪祟恐怕更解释不清了。
他和着稀泥和柳连鹊商量,边边往卧房挪去。
“我今天太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出乎他的意料,柳连鹊居然没有固执己见,而是立刻点了点头:“好。”
随后他在问荇略带讶异的目光下,堂堂正正又理所当然地踏进了卧房。
柳连鹊没有和问荇想得那样飘进牌位,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青丝垂下,垂在他的锁骨上,又弯弯绕绕落在胸口,若是时间只停在这一瞬,柳连鹊就是个恬静睿智的俊秀哥儿。
可惜时间是会照常往下走的。
“歇息。”
柳连鹊不解地看向问荇,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挪不动腿。
既然很累,夫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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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和他上床睡觉。
柳连鹊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往里边挪了挪,给问荇留了坐的地方。
“睡。”
他轻轻拍了拍旁边,一脸希冀看向问荇。
睡好了,他们商量找帮工,找家仆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小问:连鹊来和我睡一起,我都给你留位置了,夫郎别害羞啊,没事你晚上想睡也行。(海豹拍床)
之前的鹊鹊:……
_
现在的小问:……
现在的鹊鹊:夫君,上床睡觉。(海豹拍床)
第114章吃个软饭
问荇躺在床上盯着黑黢黢的屋顶,是一点睡意也不剩下。
旁边的邪祟压根不用睡觉,直愣愣睁着眼睛看他,眼中的情绪丝毫不会掩饰,只有问荇也看过来时,邪祟不知是意识到什么还是不好意思,才会短暂地移开视线。
“夫君,睡觉。”
他固执地重复了遍。
柳连鹊的脸配上这种表情意外地没违和感,却让问荇哭笑不得。
柳连鹊要是想起来今天做得桩桩件件,恐怕得羞愤欲死,连着十天半月闭门谢客。
问荇将被子紧了紧,拉到鼻稍下端,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至少柳连鹊现在很精神,过于耿直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闭上眼,将呼吸逐渐放轻,营造出自己睡着的假象。
黑暗里有双眼睛在注视着问荇,但问荇的心绪丝毫未慌乱,只是继续安然地装睡。
那双眼睛中带着混沌,情绪全都糅杂在一起,唯独没有半分恶意。
柳连鹊不知何时坐起身来,居高临下俯瞰着问荇的脸,眼底的混沌短暂恢复了清明,却又被痛苦和迷茫所取代。
他记不清很多事,可现在又记起了些。
邪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直都是本能引导他向前。
他的本能让他信任问荇,也只信任问荇。
他是谁,他们是什么?
良久,柳连鹊忍不住往前凑了些。
青丝落下垂在他少年相公的唇瓣边,没有实体却扬起阵微痒风,问荇没作反应,倒惹得他的唇抿起。
柳连鹊困惑地看着问荇,心里涌起种莫名欢喜。
“晚安。”
他小心翼翼挪到床的另一边,也跟着闭上了眼,哪怕自己毫无睡意。
寅时。
问荇缓缓睁开眼。
后半夜还真断断续续睡了会,他现在已经毫无倦意。
眼下柳连鹊的状况不容忽视,他决定先去趟镇里,找人来看看是不是血玉出了问题,再来做下一步打算。
一晚上没睡的柳连鹊几乎同时也睁开眼,他安安静静一晚上,就是为了等这刻。
他躺得板直,见问荇醒来,僵硬地坐起身,眼中带着欢喜。
夫君睡得很好,肯定可以和他商量事了。
“夫君,你昨晚睡得好吗。”
问荇先是惊讶邪祟说话居然不磕绊了,没来得及高兴,又敏锐察觉到柳连鹊讲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要是睡好,可就要商量正事了。
他眼中划过丝精光。
问荇打了个哈欠,露出个天衣无缝的疲倦模样:“有些浅眠,想再睡会。”
他倒头就要继续睡,打算熬到白天,柳连鹊就不会追着他给他塞鬼帮工了。
“你睡吧。”
柳连鹊声音温温柔柔,差点给了问荇他现在头脑清醒的错觉。
可接下来柳少爷又接了句。
“有正事,你醒后我们再说。”
问荇:……
他死死闭着眼,睡得很安详。
柳连鹊看了看他,看了看床,也跟着乖乖躺下。
邪祟消失得比小鬼更晚,问荇足足等到天光大亮才敢起床。
身边已经没了柳连鹊的影子,被子也和昨晚一样叠得整整齐齐,连褶皱都没留下。
他摁了摁额角,换好衣服后来到院子里。
昨天晒着的芝麻已经失去了些水分,变得蔫乎乎,只要等到晒至近乎全干,就能将里边的芝麻打落收集起来换钱了。
问荇叮嘱问丁好好待在家,自己则去找最快的方法进镇子里。
可惜他今天运气不好,问了一圈也没问到谁家牛车能捎人。村里闭塞,就连加价钱都难办,因为敢架牛车的小伙害了风寒。
可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再徒步去集里可能晚上前都回不来。问荇不敢想象情绪不稳的邪祟单独呆在家会胡思乱想什么,临时起意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同个明天碰巧一起去的牛车约好明早出发去镇里,问荇回到家把昨天没炖上的汤炖上,再给柳连鹊把垫贡果的毯子洗好晾干。
待到湿乎乎的毯子晾在架子上,他将炖好的玉米肉汤端了出来,给问丁盛了一碗,给清心经挑了几块骨头。
“谢谢小哥哥。”
女孩小心捧着碗,用力嗅了嗅。
她的手微微颤抖,害怕自己把汤给洒了。
抬起头,问荇看见问荇急匆匆披好衣服,似乎要往外边赶。
“哥哥,你不喝吗?”
她不理解,刚刚出锅的肉汤怎么只给她喝?
“我现在有急事,晚上回来吃,你不够吃就自己盛。”回应她的只有问荇被关在门外的声音。
趁着天晴,问荇叼着块面饼,又一头扎进了芝麻地里。
总不能因为去不了镇子就一天白等,他的动作比昨天还要利索。手起刀落,一株株芝麻拦腰折断,利索程度让傍晚苏醒的兵卒三人组都叹为观止。
“小问可以啊。”
郑旺啧声:“这么能干,不得迷死十里八乡的哥儿和姑娘。”
“你脑子里也就只有那点事。”
王宁斜睨了他眼:“真不怕柳少爷对付你。”
“我不说了。”
郑旺赶紧打了打自己嘴巴。
最近那个大邪祟很久没出现,他都差点忘了这码事。
听到柳连鹊的名字,问荇机械重复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他瞧了瞧天色,立落把手中镰刀别回腰间。
该回家了,再不回柳连鹊要是再迷迷糊糊误会什么,得和他着急。收完这最后一茬,也算是给他安心去集进县铺路。
看着问荇匆匆离去的背影,三个兵卒都摸不着头脑。
“他今天是咋了。”林大志吸了吸鼻子。
“之前不是还得再晚点才回去。”
“哪有。”郑旺挤眉弄眼,“最近他不是被柳少爷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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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我们老实点看地吧。”
王宁倒不关心这些,抬眸想要提醒突然变得沉默的郑旺回神,却发现郑旺面露害怕定在了原地,就像老鼠见了猫。
“阿旺?”
王宁赶紧上前晃着他的肩膀,可郑旺依旧眼神呆滞。
他缓缓伸出只手,颤抖着指向王宁的林大志的身后:“后,后边。”
王宁浑身一震。
郑旺虽然达不到邪祟的程度,却是他们中间祟气和怨气最强的鬼,能发现他俩察觉不到的危险。
他缓缓扭过头,看到了邪祟冷漠的脸。
那是个和他几乎一般高的哥儿,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田里,杵在那光气势就让方圆十里的鬼都喘不过气。
“柳少爷。”
王宁吓得后退了两步,同柳连鹊拉开距离。
彻底确认对方并无敌意后,郑旺才缓缓出了口气。
柳少爷神出鬼没,也太吓人了。
他推搡了把呆愣的两个兄弟,喊他们回神。
随后郑旺终于聪明了一把,毫不犹豫指向问荇刚走过的方向:“小问刚才已经去那边了,现在应该在家。”
他不清楚柳连鹊看到了多少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单纯很仗义地想替问荇蛮下他半刻钟前还在地里的事。
可惜只是徒劳。
“他一直都这样?”柳连鹊的话不咸不淡。
郑旺愣住了。
因为邪祟表述事情的流畅程度,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柳连鹊眉头微微皱了皱,又重复了遍。
“他一直都这样?”
“不是不是,只是今天他收菜晚了些。”
“可我听你说,他一直都这么晚。”
柳连鹊眯起眼,吓得郑旺赶紧避开他的眼神。
他的音色听着温雅,但几个小鬼都不敢正眼看他。
完蛋了,柳少爷瞧着还是不清醒,郑旺欲哭无泪。
他就算烂在坟头,也不想帮问荇打圆场了。
还是王宁会来事,他在紧要关头扛起了大哥的责任,将郑旺推到一边:“他最近都很早回家,所以才让我们晚上守在地里。”
“今天回去的晚是因为他……他明天有事要做!”
问荇去得匆匆忙忙,他们今晚和问荇都没说过几句话,王宁也只能瞎猜。
谁知道还真让他猜中了,问荇明天的确要去集里。
柳连鹊的注意力被“要事”吸引,他想了想后缓缓点点头。
无风的田野间掠起一阵阴风,三个小鬼被吹得睁不开眼,目送柳连鹊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些许青蓝荧光渐渐消散。
“怎么回事。”
郑旺狼狈地抬起头,嘀咕道:“他俩都不说话就跑了。”
“看你的地吧!”
王宁松懈下来,长舒了口气,差点瘫倒在芝麻杆上。
“也是,看地,咱们看地……”
问荇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缝里溢出些许萤火,就知道柳连鹊今晚还在家等着。
至少今晚他还安然无恙,问荇略微放下心来。
“问大人……”
进宝贴着墙根缩在外边,想要说什么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问荇推门而入。
他该怎么告诉问大人,柳大人不是一直在家,也是刚刚才回来的?
进宝抱着自己不够用的脑袋,晕乎乎地继续装死。
邪祟坐在床头,坐姿从头端正到脚,只差怀里抱本正经书,就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柳连鹊。
只是他看问荇的眼神里情绪太直白,所以问荇轻而易举分辨出来他的异状。
柳连鹊今天倒没急着开门见山,只是安静等他坐下。
问荇缓缓落坐,小心瞧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青色光芒又淡了些,现在倒更像他生前的茶色瞳孔。
“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还是柳连鹊先开了口,他脸上的僵硬变得柔和了许多,生出介于人和鬼之间的感觉:“我存了很多私房钱。”
昨夜的他讲话还非常僵硬,今天甚至言语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情绪。
连问荇听得都愣住了,这是邪祟说过的,最迂回的话。
不光是屋里屋外的界限被打破,两种状态的界限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柳连鹊的认知和记忆依旧混乱无比,思维尚且简单直白,但绝对比之前邪祟样子好了很多。
“我们可以不用我家的钱,我知道许多人瞧不上你,也瞧不上我。”
说到这里,柳连鹊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失落,嘴唇不自然抿了下,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们住出来了,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
问荇沉默了。
要是邪祟扯着他衣服喊他去找帮工,甚至抓着他给他找下人,问荇都还能找花里胡哨的理由哄他。
可面对这样的柳连鹊,他实在不想去用哄来对付他。
短短几句话,他几乎是剖出了自己的心,剖出了平时绝对说不出的,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想法。
现在的他不懂怎么让问荇放心,却尝试着告诉他,可以试着去放心。
因为他觉得问荇需要帮助。
“带我走吧,连鹊。”
问荇笑了,直直地看向柳连鹊那双澄澈的眼睛。
柳连鹊抬起头,眼中装满了不可置信,就像个得不到奖励的孩子突然被塞了块糖吃。
“走啊,总不能在家里挑。”
“柳少爷不是说要帮我挑帮工吗?”
不就是些不知是福是祸的鬼怪,柳少爷喜欢找帮工,要找几个就找几个。
反正自己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保不齐他真的命里犯鬼,鬼就是他的助力。
柳连鹊点点头,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欣喜:“好。”
门外的进宝见里头安稳,刚想松口气偷摸溜进去,却发现自家门口泛起来各色的荧光鬼火。
而且这些鬼火并不虚弱,显然还是专门挑过的,不弱的小鬼。
噗通。
胆小的邪祟吓得赶紧坐回原地,眼睁睁看着鬼火们汇聚成人形。
一个两个他打得过,这么多他可打不过。
摔死的,病死的,饿死的,噎死的……
好,好多有些厉害的鬼。
柳大人是不是把隔壁镇的都叫来了啊啊啊啊啊!!!
进宝吓得又咬着了舌头,忍不住呲牙咧嘴。
“我已经挑了些,就在门口。”
问荇在屋里就瞧见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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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光几乎要冲破黑夜,连密密匝匝的树叶都无法阻挡。
上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还是上辈子的时候,他前几年去旅游遇到的极光。
他硬着头皮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柳连鹊。
他保证柳少爷的确恢复了不少神智,这喜欢自作主张的毛病是又犯了。
问荇给不明所以从门里探出头的问丁使了个眼色,小丫头虽然啥鬼也看不见,更弄不清楚状况,但很给面子地自觉跑进屋,把门锁上。
“汪……”
被鬼火晃瞎的清心经也摇着尾巴,在问丁关门的最后一秒,钻进问丁的屋里避风头。
“挑几个,帮你。”柳连鹊见问荇没有动作,轻轻用手带了带他的肩膀,可惜手穿过问荇的身体,只带起阵风。
他比问荇矮了点,这动作还需要飘在半空才能做到。
问荇被他的动作弄得无语凝噎。
算不上拍但也算不上摸,介于寻常和暧昧之间,他上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动作,好像是那个买豆腐的用绢花在哄他娘子,也是直接上手。
他算是被大佬看上了吧?
问荇缓缓打开门,瞧着这群算得上凶神恶煞的鬼和面露同情看着他的进宝。
他虽然不通鬼神之术,但好歹和鬼打交道多了,自诩对鬼的分辨能力还行。
从这些鬼的身形透明度、鬼火亮度看,至少都有郑旺的水平,不少长得还凶神恶煞,光看着都不是善茬。
他夫郎本事真大。
但有柳连鹊站在问荇身边,没有任何鬼敢抬起头来,都是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大人,请吩咐!”
不知道谁先喊了声,其他鬼如梦初醒,也陆陆续续开始表忠心。
“我们很能干的,求大人放过我们。”
“是啊,我生前是武馆的,打架利索,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大人,我力气大,我也行。”
只是他们忌惮的全是柳连鹊,问荇油然而生种狐假虎威之感。
每到这时候,他总能体会到哪怕不清醒时都看似无害的柳连鹊在邪祟里都算佼佼者的事实。
邪祟靠着怨气和祟气压制住小鬼,生前的性别、家世、能力都没了作用,强弱就是唯一的准则。
这些鬼表面上服气柳连鹊,实际上并不服问荇这个大活人,他能感觉到有些鬼不敢看柳连鹊,却把警惕又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有些立马隐隐带了轻视和敌意。
人鬼有别,可以想象要是没了柳连鹊,他们肯定不愿意听他话。
接受了要找鬼帮工的事实后,问荇首要考虑得就是让这些恶鬼能够服服贴贴,不说帮忙,也不能帮他倒忙。
看着旁边的柳连鹊,他心头涌上一计。
既然夫郎这么想彰显自己的能力,那他就给柳连鹊个好机会。
打定主意,问荇微勾了下唇角,只是抬头的功夫,立马换上副茫然无措模样。
他微微又低下头,被抽掉了骨头般足足让自己显得矮了柳连鹊半个头。
“夫郎,你来挑就好。”
他往柳连鹊身后退了半步,眼中全是惊慌无措模样,就像没了柳连鹊,就是没了自己的主心骨。
他的表现小鬼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夫郎。
他们这才发现半夜不由分说把他们几乎是胁迫着唤来的邪祟,居然是个长相好看的哥儿。
原来是这大邪祟生前的相公,倒是稀奇。
年青的男人看着只长了副好皮囊,自家夫郎变成邪祟了还能如此记挂他,甚至不惜找鬼来让他挑。
一般鬼成了鬼,和家里前尘往事也就一笔勾销了,甚至不少还恨着家里,就是因为家里不幸才成鬼的。
看来是邪祟很重要的人。
“你挑。”
柳连鹊当下的感知能力只恢复三四成,被问荇当众这么喊不觉得羞赧,只是略微生出些些陌生的,可以称之为不好意思的情绪。
“是给你找帮工,你挑就好。”他冷硬的声音软下来两分。
原来如此。
小鬼们露出了然模样。
大邪祟把他们弄过来,还真只是为了讨好这个和小白脸一样的相公!
其中有读书人装扮的鬼露出嫌恶表情,却不敢抬头让柳连鹊看见。
只是为给个种地的找帮工,何必拉来这么多鬼。
简直是烽火戏诸侯!
“不行,夫郎来挑。”
问荇练练摇头,声音恭顺,一副没主见样子。
他胆怯地看了眼丢掉半个头的屠夫,又小心看了看没有耳朵的囚犯,快速收回视线,无助地把眼神放回柳连鹊身上。
“我害怕。”
他这话说出来,被他看的屠夫顶着一只眼睛惊愕打量他,就差开始骂了。
这小子在干什么,怕鬼还要找鬼来当帮工。
他不过是生前和人打架少了半个头而已,又没惹着他!
问荇被他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却一句话也不说。
柳连鹊冷冷看向屠夫,吓得屠夫立马收敛气焰,小心翼翼低下头。
他怀疑自己再敢多看眼,这邪祟的小相好得埋在邪祟胸口哭,被大邪祟盯上,到时候他剩下这半个脑袋都未必能保住。
问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缓缓背过身去,在小鬼们看来,他是在消化方才见到的可怕景象。
他眼中的楚楚可怜还没彻底散去,瞳仁微微向下移,堪称漂亮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玩味,却不留下丝毫恐惧的痕迹。
进宝捂着脸,在旁边看得快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了。
这是谁?
还是他认识的问大人吗?
柳连鹊很困惑,侧身看向受惊的问荇。
他夫君之前不是不怕鬼,还和鬼关系很好吗?
但看问荇这副模样,他也顾不上想这么多。
“别怕,他们往后都听你的。”他笨拙地安慰着。
大不了多给他们点工钱。
小鬼们倒吸了口凉气,胆子小的跪得歪歪扭扭,头都快磕着地了。
柳连鹊其实没什么言外之意,可他们都想歪了,以为柳连鹊在威胁他们。
完了。
大邪祟比寻常哥儿对待相公还痴狂,以后可千万不能惹这小白脸,见到他得像见到大邪祟一样恭敬。
柳连鹊的宽慰起了作用,问荇重新转过头。
他刻意咬着指尖,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似乎要落下泪来,不熟他的人远看只觉得少年茫然又可怜,可熟悉他的进宝回过神,铁青着脸色,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还真是他熟悉的问大人,演得比谁都像能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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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干净了……
“真的吗?”
问荇不敢置信,整个人黏在柳连鹊身上,用仰慕的目光看向柳连鹊,至始至终没正眼看低着头的小鬼们。
“他们真的会听我的?”
但凡柳连鹊能多三分感知力,就能察觉到问荇眼中看似纯粹的仰慕带了太多其他情绪。
可他感觉不出,只是看向那五颜六色的鬼火和小鬼,耐心叮嘱:“以后你们要听他的。”
“是,是!”
有会来事的小鬼眼珠子转了转,语调恭敬中带着谄媚:“我们一定听这位……”
他好像不知道问荇的名字。
小鬼卡了下壳,立马想到圆场的法子。
“大人的相公大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软饭香香,开心。
进宝:……大人你。
第115章露出马脚
大人的相公大人。
听着很怪,倒也没错。
问荇很受用,惶恐地点了点头,将手虚搭在胸前给自己顺气,手指微微蜷曲。
他受宠若惊道:“多谢夫郎。”
“你我间不言谢。”
柳连鹊收敛起身上不自然发出的,独属于邪祟的咄咄逼人气场,安安静静站在问荇身边,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趁着和柳连鹊搭话的功夫,问荇谨慎地扫了圈跪在地上的小鬼。敲打好这些恶鬼,确保往后没鬼找他寻仇,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选谁能让他获得更大的利益。
看地的鬼他家是足够用了,问荇现在最缺的是能攀山采药的劳力。
采药要进山里,压根不是看地这种用不上脑子能干的活,还需要找生前经常进山的鬼才好。
江安镇这进山多的鬼大多生前是篾匠、猎户、挑夫、采药郎。可很多鬼死了太久,浑身上下都灰扑扑,问荇就凭粗略几眼,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们生前的行当来。
这么排除后,看着乌泱乌泱的一大群鬼非常壮观,去掉缺胳膊少腿面露凶光的,去掉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用之才少之又少。
“夫郎,让他们不是方圆十里内的都走。”
权衡之后,问荇只能一轮轮地筛鬼,他拳头抵在唇边,嫌弃道:“我不要别的地方的鬼,他们肯定会欺负我。”
要是好不容易挑来个能用的,一问他埋的地方在禾宁村五十里外,一到白天又得回到自己坟头,晚上都未必能找到来禾宁村的路,每天光让柳连鹊把他喊过来都是件麻烦事。
就算柳连鹊无所谓,他还心疼柳连鹊的祟气。
可恶的,没见识的家伙。
他的话一出,有六成的鬼又喜又气,心情复杂。
喜得是他们不用给大邪祟当苦力,气得是这面皮好看性格娇惯的邪祟相公居然还嫌弃他们!
别的地方的鬼是招他惹他了,凭什么瞧不上他们。
“好。”
柳连鹊依然不明白问荇为何这么做,但还是毫不犹豫应下来。
他一挥手,鬼宅门前跪着的小鬼立马少了大半,五颜六色的萤火四散开来,场景颇为壮观。
“呀。”
问荇没心没肺地拍了拍手,笑得眉眼弯弯:“夫郎,好多萤火,真好看。”
进宝默默转过头,同手同脚地跑去田里找兵卒们去了。
他,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能就他一个人瞎掉,他要让那群大个子一起瞎掉。
进宝打着算盘。
飘到一半的鬼火顿了顿,不约而同加快速度逃离这是非之地,飞得快出残影。
待会那邪祟要是听得高兴,知道鬼火能讨相公开心,把他们再叫回来飘来飘去,可就要跑都跑不掉了。
待到该走的鬼都走了,问荇垂着眸,眼神暗了暗。
“夫郎,我不要长得不好看的鬼。”他指了指个满脸横肉的男子。
“这种的,我害怕,他看着会打人。”
借着铺天盖地的鬼火,他刚刚反倒是看清楚了不少鬼的形貌和动作。
例如这个在他脚底下的男鬼。
鬼会保持死时模样,男人胳膊上有临死前冒出的新伤,胳膊和脸上都有淤青和擦伤,而且还有很多皮肉伤愈合后的疤痕。
如果只是干苦力活,手上不可能没有茧子却身上都是伤。
如果是打仗的,不会皮肉伤这么多还没严重到伤筋动骨。
加上男人一直不耐烦地动来动去,问荇猜测这位是个无所事事还喜欢斗殴的懒汉。
他相信懒汉就算成了鬼,也依然只是个懒汉,把懒汉找过来只会帮倒忙。
“不可以貌取人。”
柳连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纵容了他看似无理的行径。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直接让他回去。”
得了柳连鹊的话问荇就不客气了。
他一边端着副害怕又好奇的表情,一边看似随意又点了几个鬼让他们回去。
跪在角落里的挑夫暗自心惊。
问荇喊走的鬼里他见过几个,个个都是靠不住的泼皮,许多鬼都会给他们绕道走。
可他怎么看,这个年轻男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活人,难不成还会看鬼的面相?
瞧着问荇这副胆怯懦弱模样,挑夫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被问荇一顿乱点,肉眼可见形迹可疑的鬼全都被他排除在外,剩下的鬼不过十来个。
“你们是干什么的?”
问荇扫了眼,确认自己没漏下谁,剩下这些不说很老实,至少粗看看不出坏心思。
小鬼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有些认识的眉来眼去,不知是说实话好,还是不说实话好。
说了,可能就要被抓来干活,不说,被发现那下场更糟。
他们心里打着鼓,谁也不敢揣摩这一人一鬼的心思。
“夫郎,帮我问问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
问荇不想和他们拖时间,退到柳连鹊身边眼中带着希冀:“我想要能帮我进山采药的。”
感受到邪祟死寂的目光,挑夫咬着牙做了头个说话的鬼:“我之前是个挑夫,两位大人如果需要,我可以随同进山。”
他自认脾性好,也喜欢忙碌,当帮工比受着邪祟的压迫感好太多。
“我是种地的。”
“我,我是贩鱼的,农忙时候也会回家。”
“……篾匠。”
有人打头,其他小鬼也陆陆续续开口,果然十来人里边还是庄稼汉居多。
当然,里面有假的庄稼汉。
问荇又将所有自称庄稼汉的遣散,这下地上只剩下五个人,其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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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瞧着病恹恹的,许是病死的。
病死鬼没什么力气,问荇也不想最后成了他在虐待病痨鬼,让那两个也都离开了。
剩下的三个,两个是村外荒地里埋着,一个埋得远,埋得远的也被问荇排除在外。
“就你们俩了。”
他看向最后留下的两人,一个方才说话的挑夫,一个只说了两个字的篾匠。
没遇到采药人很可惜,但挑夫篾匠也足够了。
“夫郎,我同他们说两句。”
挑夫一愣,他怎么觉得现在小白脸讲话的态度和方才略有差异。
柳连鹊不疑有他,缓缓飘进了院子里。
“你们起来。”
问荇的脊梁不知不觉就挺直了,他神色从容:“刚刚有个挑夫说自己是种地的就跑了,就是最后走那个。”
“他不动我还不知道,一动那个模样就不像种地的,况且心虚得太明显了。”
害怕成这样都要撒谎逃跑,这种鬼留了也留不住。
问荇说话看似东拉西扯,却说得两个鬼冷汗直冒。
这压根不是什么傻乎乎的,需要依傍自家夫郎的相公,清醒得很呐。
“你们别害怕。”
问荇慢条斯理道:“我既然没把他怎样,更不会把你们怎样。”
“这样,你们只要替我进一次山,帮我采好山货,一次后去留随意,我也好给我夫郎个交待。”
“去一次……给交待?”
挑夫诧异,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邪祟找了这么多鬼过来,是要让他们做牛做马干什么大事。
结果还真只是进山帮忙采山货,着点小事他熟得很。
看两鬼神色放松,问荇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没办法,我夫郎他心疼我,觉得我挣钱累非要给我找点帮工,我又不能拒绝掉他。”
恰好郑旺喜欢凑热闹,听到进宝说问荇在训鬼,拉着自家弟兄和黄老爷子就来看热闹。
他刚到,听到的就是问荇这番话。
郑旺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看旁边的四个鬼,他们也陷入了沉思。
这话术怎么有些耳熟呢?
问荇当时就是和他们说完事后去留随意,结果他们莫名其妙就从良看地了。
挑夫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
他可没看出来眼前的青年有半分苦恼,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
“我也不会白让你们干活,下山后你们需要把遗物托给家里人,或是想要什么衣服吃食让我烧过来,只要不难办,我都会帮你们办。”
“就这些了。”
挑夫和篾匠迷茫地应道:“明白了。”
反正他们也不能忤逆邪祟,现在邪祟的相公说不会残害他们,已经算是极其好的结局。
尤其问荇开得条件的确开到了他们心里去,他们死在荒郊野岭,要是死得甘心也不会变成鬼,打心眼里期盼着有些吃的用的烧给他们。
“我们听凭大人吩咐。”
白捡了两个还挺听话的帮工,而且里面没有郑旺这种遇到狗都要上去搭两句话的热络人,问荇非常满意。
他早已发现树后有鬼蠢蠢欲动,把旁边围观的兵卒三人组、黄参和进宝喊了过来。
篾匠看了眼进宝,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进宝也是个邪祟,只是比方才进去那位更弱,继续低着头不敢出声。
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连着见到了两个邪祟,而且两个邪祟貌似都很听眼前人的。
“你们带着他俩去熟悉下山里,他们应当不是村里人,别让他们过几天迷路了。”
问荇笑得和善又亲切:“顺便多和他们说说正事,别让他们总是来怕我。”
“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又不是狱卒或者工头,哪能让这么多鬼怕他呢?
大人好像个奸商,会把一枚铜板掰两半的那种。
进宝鼓着包子脸,暗自腹诽。
郑旺看了眼篾匠和挑夫,心中涌起来股悲哀。
坏了坏了,这俩鬼和他本事差不多,本来骑在他头上的只有进宝,进宝还是个蠢小孩,怎么现在又多了两个。
“小问,是我们人手不够用了吗?”他哭丧着脸,“你哪又弄来俩有本事的鬼。”
他盯着挑夫,挑夫和善地冲着他笑了笑。
“往好了想。”
问荇笑容加深:“我这不是给你找了几个搭伙玩的吗?”
看他多体贴,找的两个鬼都和郑旺年岁差不多,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郑旺一拍脑袋,好像也对。
他心中狂喜,也不管什么强不强了,自来熟地圈着挑夫的肩:“老兄,你知道栗子壳怎么堆城楼吗?”
又拍了拍一脸惊恐的篾匠:“哥们,每天傍晚西边那田头,我们就在那划酒……当然没真酒喝,但这不重要!你要是想来咱们一起。”
前纨绔郑旺充分发挥了他的特长,试图十分钟内好得和两鬼穿一条裤子。
挑夫脾气好得出奇,无措过后配合地笑了笑。
可篾匠不光长了张还不错的冷脸,性格也有些孤僻。
他苍白的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就等着郑旺憋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句,两眼翻白直接晕过去。
“别吓他们。”
问荇制止郑旺疯狂的行径,看了眼天色:“我先回去睡觉了,有事喊你们。”
“对了。”
问荇指了指旁边的小萝卜头:“只是个小邪祟,不用怕他。”
进宝抱着臂,不服地插嘴:“谁说别怕我,我很凶的!”
“进宝。”问荇声音变冷。
“大人说得对。”
进宝立马变脸,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着像个普通小孩子:“我一点也不可怕。”
郑旺仗着进宝不能对他怎样,挤眉弄眼地开着进宝的玩笑:“哎呀,真别把他当邪祟看。”
“他就有点能让人鬼打墙的本事,之前还被熊吓得差点尿裤子喽。”
“你,你!!!”
进宝气得一蹦三尺高:“郑旺,讨厌的傻大个,娶不到媳妇。”
“我呸!”
郑旺瞪着眼:“毛都没长好,你就娶得到?”
篾匠茫然地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又往边上缩了缩。
挑夫倒是神色松弛,事情似乎没他想得那么糟糕。看着可怜巴巴的篾匠,他默默也往篾匠身边凑了凑。
这群鬼远没有想象中吓人,他俩也算是共患难了。
趁着场面极其混乱,问荇已经顶着王宁维持秩序的声音摸进了宅子,深藏功与名。
“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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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连鹊迎了过来,说一是一的柳少爷还真一点也没偷听,就等着问荇回来……
“好了。”
明明门外小鬼邪祟混杂在一起的吵闹声震天动地,问荇却好似聋了般。
他替柳连鹊拉开卧房的门,哪怕柳连鹊其实可以穿墙而入。
“我们睡下吧。”
昨天他还不自在,习惯了后,觉得边上躺个鬼也并无不好。
尤其这鬼还是他夫郎。
但昨天热情爬床的柳连鹊却杵在灵位前边不会动了,脸上露出丝不自然的模样。
“……你先睡。”
柳连鹊的举动一天换一个样,神智也越来越清醒了。
也不知是好是坏。
问荇压抑住心里乘人之危哄骗他睡床的念头:“好。”
灵位边的身形一晃,柳连鹊消失在他的面前。
清晨。
问荇耐心听完进宝骂骂咧咧说了郑旺的不是半柱香,并且叮嘱问丁照看好清心经,匆匆踏上去镇上的路。
他这次什么货都没来得及带,一挨着市集目标明确,直奔家之前看过的石匠铺那去。
何肃起先是柳家派来的,所以哪怕问荇和何肃他们关系还不错,为了防范柳家,他也不能把这群工匠列为首选,而是换了家店。
老石匠听说是村里的急活,还要和灵堂灵位有关本来不想去,可耐不住问荇舍得给钱,语调间又非常诚恳,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是家传子的作坊,他带上自己的两个儿子,瞪着眼看着问荇又雇了个车立马就走,光上趟集市还真就是为了拉他们去修缮灵位。
“小兄弟,你要修的是……”
大儿子好奇心重,实在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他之前遇到过给家里人修棺材的都没这么急。
“我亡妻的灵位。”
问荇语调平静,反倒让年轻的石匠满脸愧疚:“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问。”
他肯定很喜欢他的亡妻。
待到家门口,瞧着眼前看似恢宏实则破败的宅院,石匠心中的同情更甚。
他不知道这家曾经发生过什么,甚至想到出高门倾颓,爱人阴阳两隔的戏码。
问丁身后跟着清心经,她拄着扫帚帮忙扫院子,一路扫狗就一路跟。
见到来了生人,女孩这才费劲抱起狗,悄悄缩进自己的屋子里。
容不得石匠多想,问荇熟练地推开卧房门,将石匠们引到灵位前:“我需要撬开石板,查看下里边的料子。”
老石匠用余光打量着这家布局,几乎是不敢置信。
他干了几十年,也算是遇到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中布局,但把灵堂设置在卧房简直是闻所未闻。
而且这卧房看起来是翻修过,但装饰依旧简洁到粗陋,可这灵位上用的石料非常好,许多世家大族给早夭嫡子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问荇给了钱,他也不好多问,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神,三人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因为灵位用的石板料子太好,老石匠胆战心惊撬了很久,还是发现石板有经常撬动的痕迹,才开始放心大胆地下手。
咔。
石板被石匠小心卸下,两个年轻人将它轻轻摆在地上。
灵位里面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石头,宛如会搏动的心脏,刺着几人的眼睛。
是颗血玉。
可问荇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距离上次更换血玉已经过去好几天,按理来说血玉至少要变小一两成,可这块血玉和镶嵌上去时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缩小的迹象。
“这是血玉吗?”
他赶紧问老石匠,并解释了句:“我也是外行,听说血玉能安魂,就怕之前请的工匠克扣材料。”
老石匠仔仔细细打量着石头:“是真的血玉,不会有错。”
明明是血玉,可问题大抵就出在这块不会变小的血玉上。
还好没有去找何肃,毕竟上次装灵位的活就是他们做的,他们不管知不知情,都可能是柳家套里的一环。
“把里面的血玉摘了。”
问荇从暗格中又拿出块成色更好的红石头:“我这还有血玉,把它装上去。”
“啊……好。”
老石匠有些明白了问荇用意。
传说血玉安魂,他应当是想要更好安抚自家亡妻的魂魄,才会买这么多血玉。
他愈发不敢怠慢,用了很久才将血玉替换,再把石板装回去。
问荇手里把玩着那颗不会缩小的血玉,不管是拿在手里的触感还是目视的成色,都和普通血玉别无二致。
究竟是为什么?
“啊!”
院子里突然传来问丁的叫声和手忙脚乱的声音。
“不能去,不能去那里!”
问荇心里一沉,让工匠们先停工歇息。
他之前是让问丁管好清心经,但清心经其实一向都很乖巧,压根不用管。
听外面问丁的声音,清心经是突然开始乱跑了?
还没等他起身,黑狗粗暴地撞开虚掩着的门,不安又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问荇的手,爪子已经伸了出来。
问荇张开手,手心正躺着那枚血玉。
“汪……!”
看见石头的清心经更加激动,摇着尾巴小跑上前,扒拉住问荇的裤脚不松嘴。
清心经几乎不会跟进他的卧房,除非是遇到了他觉得很危险的事情。
“哥哥,对不起。”
问丁急匆匆跑来,见清心经没有惹祸松了口气,不停地道着歉:“是我没看住它。”
“没事。”
问荇试探性地将血玉放在地上,清心经的眼睛一直在跟着血玉走,一刻都没放松警惕。
它露出白森森的牙,叼着石头快步往外跑。
问荇快步跟上前去,一直跟到自家门口,清心经才将血玉放下,并用爪子拨弄到沟里才肯撒爪。
“你是想让我远离它?”
清心经歪了歪头。
问荇又找出块血玉来,摆在清心经的面前,这次黑狗没了任何激烈反应,反而安静蹲下来。
他又试探着将那块落在草地里的血玉捡回。
“汪汪汪!!”
清心经立马弓着背,不停拱着问荇,把他往土沟边上推,示意他丢掉这块血玉。
“我知道了。”
问荇了然,在一丛野草旁边挖了个坑,把血玉埋在里面。
扔是不可能扔的,他还要靠血玉查事情,何肃他们的材料是柳家指定的,保不准是柳家要干什么事,终于是漏出了马脚。
但也不能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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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呆在家里。
忙完后,问荇带上重新归于平静的小黑狗回到家里,示意工匠们再次进屋开工。
“我家狗脾性不太好,你们继续吧。”
“呜……”
小黑狗也知道自己吓到了问丁,夹着尾巴蹲在女孩旁边,蹭了蹭她的衣服安慰她。
“谢谢。”小姑娘摸了摸它的头,认真道,“不要乱跑,会让小哥哥着急。”
问荇神色如常,只字不提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安静看着石匠们忙活。
他和老石匠结了钱,将他们送到门口。
由于他这副感念亡妻的模样太过真实,小石匠大为感动。
可他也没读过书,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能诚挚地祝愿道。
“小哥,你亡妻在天上,肯定会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怎么会是黑心老板呢,他们都是自愿留下的。
郑旺:理是这个理,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鹊鹊:我在天上了?
第116章你即是你
问荇非常习惯自己的寡夫身份,用不失礼貌的笑,送走了又个对他产生误会的人。
而关上门后,他浮于表面的笑容立马被复杂的神色所取代。
柳家距离禾宁村有大几十里路,资产雄厚算得上漓县首富,加上经常接济百姓,名声也一直比其他高门大户好。
寻常百姓们只好奇高门大户的风月事,压根不关心大户人家其他动向,之前的几个月柳家都没传来风声,也没做出什么事来干预他的生活。
问荇心里一直很清楚,在他没能力和柳家博弈之前,他定会处于被动的地位,只有柳家来找他和柳连鹊麻烦的份儿。
现在只是枚出现异常的血玉,相安无事的平衡就被柳家打破。
其实今天选择将古怪的血玉拿出也是铤而走险,他反复考量后,认为维持原状比让柳家不安好心塞其他东西进灵位要靠谱得多。
哪怕可能因此让柳家警惕,或者让柳家再想其他办法。
毕竟清心经几次躁动后他们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不是祝澈酗酒的爹撒泼,就是厨子浑浑噩噩的残念威逼。
“你今天算是立功了。”
问荇摸了摸清心经的头,小黑狗呜呜了两声,摇头晃脑蹭了蹭他的手腕。
问荇看了眼天色。
幸亏动作够快,今天还来得及做些事。
祝清正趴在灶边做晚饭,祝澈刚从镇子里换钱回来,躺在床上假寐。
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祝澈打开门,瞧见神色凝重的问荇,还有躲在问荇身后的女孩。
“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意识到不对:“你是不是有遇到事了。”
问荇肯定是和今年这整年都犯冲,三天两头要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作为朋友祝澈都习惯了。
“能不能她在你家借住几天,她吃住的花用我都会给你们翻倍的钱。”
问荇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遇到麻烦这事:“我家现在不适合住人。”
不适合住人……那适合住什么?
想到问荇可能还是个神棍,祝澈干笑:“兄弟,咱们有事就说有事,别说不适合住人这种话,怪可怕的。”
他看了看在床边织布的娘,毕竟对方是个女孩,来也是和她住,所以想要她的意见。
祝澈娘含笑道:“当然行,只是我家屋子小,她和男娃住不方便,可能要和我住一起。”
“多谢,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问荇轻轻拍了拍问丁的背:“去吧,哥哥有事办,过几天来接你。”
问丁有些害怕,她害怕哥哥把她扔在这,她又要被打。
但她还记得那个很高的哥哥的朋友,还有那个矮一点的小哥哥,好像都是好人。
女孩抿着嘴点点头,缓慢地走到祝澈身边。
“我娘没问题就行,倒也不用给钱,有些都是自家打的肉养的菜,根本算不清。”
祝澈大咧咧笑了笑:“你真要想给,你家菜地里的萝卜和白菜能不能给我家拿些。”
“祝清说喜欢吃,他觉得比自家养的那些好吃。”
“当然可以,待会就给你家送点菜。”
给祝澈家多拿些过冬的菜,对没什么地能种,靠着打猎过日子的猎户也算雪中送炭。
“妹妹,吃饼吗?”
祝清看着比他还小的妹妹,油然而生出种责任感。
他端着刚蒸好的饼,低头挑挑拣拣,给问丁挑了个长得最圆的。
问丁没作声,小心看了眼问荇。
“两个哥哥给你吃的,接就可以。”问荇看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知问丁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放松下来。
问丁的去留暂时解决,家里再次没了除问荇外的其他活人,许多动作都能放得更开,也不用担心谁吓到小姑娘,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大人!!!”
已经到了昼夜交替的时候,进宝今天没在家里或者田头,而是等在问荇回来的路上。
他身后跟着刚刚能显形,模样虚弱的郑旺。
“我们想好了。”
进宝长着张小孩的脸,站着和冬瓜一样高,实在不适合作出严肃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
“你们想好什么了?”
血玉的事是白天才发现,进宝他们压根不知道。
联系郑旺和进宝的性格,问荇觉得他们更可能瞎想了些有的没的。
“不能让你独自面对柳大人,所以我们今天不管咋样都会陪着你。”
进宝为他前几天临阵脱逃的行为感到羞愧,虽然柳大人不会把问大人怎样,可万一脾气上来强迫问大人干什么事,他可就成罪人了。
郑旺瞪着死鱼眼,支支吾吾不说话。
他就不该为了吓小孩,昨晚和进宝瞎说了一大堆变成鬼后神志不清,跑去心上人梦里春风一度的话本子,害得进宝现在非要拉着他来保护问荇的清白。
而且人家是夫妻,春风一度也不关他们的事,他甚至觉得柳少爷真要玩这套,问荇会很高兴,保不准会边呜呜咽咽,边把柳少爷给怎么样了。
毕竟昨天他算是看透了,问荇把柳少爷吃得死死的。
问荇隐约察觉到进宝听了什么不好的事,意味深长看了眼郑旺:“阿旺,下次别给进宝讲这些,他还小。”
郑旺眼睛又瞪大了三分:“他小?他比我们谁都大,都快成百岁老鬼了。”
但碍于问荇审视的目光,郑旺还是心虚垂下头:“行行行,下次不说了,真不说了。”
“心意我领了,不过今晚就别跟进去了,我有事同我夫郎说,你们进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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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
“来帮我看个东西,然后你们都忙自己的去。”
问荇领着他们来到自家门口,将被埋在土里的血玉挖出来:“进宝,来看看这块血玉有没有异常。”
“血玉?我看看。”
进宝凑上前来,还没仔细看,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好恶心……全都是怨气。”
“大人,这是哪里来的?”
问荇看向郑旺,这才短短片刻时间,郑旺脸上生出的烦躁比进宝更加明显,脸部肌肉都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他倒是没进宝的本事能察觉出怨气多大,就是感觉看着这块石头就很暴躁,心里面那点负面的想法全都出来了。
问荇将石头重新扔回土坑里,又顺手从路边抓了些艾草盖上去,郑旺脸色才恢复正常。
“这东西还是扔远点好,肯定不是好东西。”郑旺缓了缓心神,下了论断,“反正对鬼不是好东西!”
“进宝,你最近在家里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进宝不明所以,“吃好睡好,和以前都一样。”
“大人,你的意思是这块血玉之前放在家里?”他总算聪明了回,“啊,莫非柳大人……”
“有可能。”问荇言简意赅。
而且十有八九就是了。
修任何灵位用的材料都可以隔绝阴气,防止鬼怪作祟,所以之前就连进宝没察觉到异常。
这块沾了怨气的血玉影响了柳连鹊,才导致他出现当下这种古怪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