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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后院荒地
第一次尝试做完整木工失败告终,还是别整花里胡哨的盆,直接种地里实在。
问荇家院子里有颗半死不活的大槐树,他来的时候已经差点旱死了,最近经过一段时间照看,稍微有些起死回生的意思。
如果直接开地种,最理想的状况就是种在槐树边上,那块土也很松。
若是之前的问荇也许会这么做,可最近种地有经验了,肯定不会这么贸然。
绿豆喜阳,种在树下绝对不行,发苗还好说,后面叶子长起来肯定要出事。
可是前院的大槐树已经很显眼了,再直接去其他地方开块地,很占位置得不偿失。
“大人,你是要种绿豆吗?”
清脆的童声打断他的思绪,进宝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困惑。
“为什么不种在后院呀。”
“后院?”
问荇比他更加意外:“哪来的后院。”
他来的时候仔仔细细检查过,这宅子后面是片荒地,比前院还大,没发现有宅子里面直通荒地的道路。
“当然有,我以为大人知道呢。”
进宝小手一指,指向一扇已经完全破损掉的门:“那里面可以通后院。”
“其实我平时住的屋子里也有门,只是那扇好像被封住了,大人可能进不去。”
问荇对进宝指的那间房印象很深,主要是因为那间屋子就算在这个家,都算得上破得出奇。
这宅子到处多多少少都年久失修,好些的和进宝住的地方差不多,糟糕些的,就和那间侧屋差不多。
因为那里面的房梁塌下,门也只剩下了半扇,杂物将门口堵得结结实实,不清理开根本进不去。
问荇走上前,透过废墟看了眼里面,断定没法进去。
“走,带我去你屋里那扇门。”
“好。”进宝点点头。
他住的屋本来就还算完好,问荇顺手帮忙打扫过,现在里面清清爽爽。
“把这个柜子挪开,里面就是门。”
原来藏在柜子后面,难怪之前没发现。
问荇小心翼翼,挪开已经完全失去置物功能的柜子,木屑飞扬,呛得人嗓子疼。
只是稍微挪开一点,就可以看到胡乱糊着的木条,还有些泛黄发霉的纸物痕迹。
门的结构已经彻底没了,纸上用什么红色东西画了记号,但已经模糊不清,看久了后,问荇心里隐隐有些不适。
似乎是有人想把这里填平成墙面,结果未遂。
要从已经结构破坏的门里过去,比清理干净对面杂物更麻烦。
这间鬼宅越看越邪门,现在最牢靠的方式是等到白天,去荒地那里反向寻门的踪迹。如果能找到宅子与荒地连接口,就能证明那荒地就是曾经鬼宅的后院。
但从荒地穿过也非容易事。
地里面半人高的杂草丛生,也不清楚有没有蛇鼠之类的动物,零零碎碎的石头轻而易举能损伤草鞋,残损的瓦片更是处处可见。
问荇也只是远远观看过一次,因为荒地条件实在太差了,他当时压根没想着能用。
可现在他的思路开了,把那里开辟出来种些豆类瓜类,每天顺手管管比前院方便多了,而且不必囿于花盆或者前院余地空间狭隘,能种更多东西。
本来要用来煮粥的豆子劫后余生,被问荇存在厨房的高处,等候良好的时机拿去播种。
“后边太破了,还得重修。”
问荇揉了揉酸胀的肩,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没想到那院子已经这么破了。”进宝垂头丧气,“我明明记得之前没那么破啊,又没帮上大人什么忙。”
“你帮大忙了。”
问荇倒不是安慰他,现在情况是无论这后院是不是他家地,都是闲置出来的可用地,进宝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进宝,可以啊,你是怎么发现还有后院的?”
男孩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什么,鬼可以穿墙嘛,我进去还挺容易。”
“至于什么时候发现后院…我已经不记得了。”提起这个,进宝很迷茫。
“我记性不好,只是觉得这个宅子对我很重要,嗯…反正我对这地方还算了解。”
“大人以后有这种问题,找我准没错!”
问荇不动声色。
能闯进普通鬼进不来的宅子,对宅子非常了解,没有生前全部记忆,进宝身上一定还有秘密。
可进宝没有意识到这点,也不想知道这些,终究只是个孩子,活了几十年依旧性格单纯。
也许等到有一天,进宝想知道这些的时候,他再去探究也不迟。
将两个不靠谱的容器搬到空置的屋里,木工做都做了,又不好拆掉,只能先扔着,万一后面有用处。
完事后,问荇从大槐树下薅了三根狗尾草,找出两根长短相近的,将两根缠在一起,毛绒绒的地方打了个松松的结,这样就有了兔子的形状。
剩下那根比较短,扎在圆滚滚的结里,让兔子的脑袋变大些,不显得头重脚轻。
这是问荇为数不多会的手工活,因为之前在田头编过好多次,手艺已经纯熟。
他记得上次血玉快消失前,柳连鹊迷迷糊糊说过要这个,也不知道现在还记不记得。
完事后,问荇掏出火折子,让刚编好的狗尾草吞没在火舌里。
平日不好点燃的东西,在柳连鹊的灵位前一点即燃,而且烧得非常彻底。
火势凶猛,吞噬了毛茸茸的部分,转瞬间将半截细杆也给吞噬,却在离问荇的手只有半寸距离时骤然减弱。
问荇松开手,就在同时,夏夜里无端起了穿堂风,剩下的茎杆在风里火势骤猛,也被焚烧殆尽。
半个时辰后。
“这是…”
柳连鹊拿起身畔的草编,那已经焚烧在火中的狗尾草,此刻在他手里依然长青。
“给你烧着玩玩。”问荇笑,“你之前不是想要嘛。”
他依靠在桌上托着腮,笑起来明艳好看,脱去前几天风寒带来的病态,隐约有几分少年才有的风采。
柳连鹊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右手不自觉握拳抵在唇边,这才开口:“谢谢,我…很喜欢。”
没等问荇回答,他有些紧张地生硬转过话题:“今天接着昨天讲,我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是否要加…”
“夫郎,我心口疼。”
问荇脸色一白,扒拉着胸口:“实在是想时时刻刻都和夫郎苦读,可我这身子…”
“你捂错地方了。”柳连鹊眼皮跳了跳。
“我之前好歹看过医书,心口在左边。”
“哦,这样啊。”
“夫郎懂得真多,不像我,找个地方都找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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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荇仔细想了下,还真是在左边,面不改色换了只手:“这回对了。”
柳连鹊:……
头疼。
“罢了,不为难你。”
他侧过头,不仔细看像是生气了,可问荇分明看着柳连鹊耳尖泛红,唇角处还留着些许弧度。
柳连鹊微微侧过眼,茶色的瞳中宛如平静古井被投进石子,带着些许忙乱。
“别看我,看书。”
这就慌了,有意思。
问荇按下坏心思:“好,看书。”
……
问荇早早起来,拿上院子里的破竹竿,趁着没人,绕到后面的荒地里去一探究竟。
即使非常小心用竹竿打开草,前进得也极其缓慢,鞋还是在一柱香内就被碎石和灌木扎了三四次。全新的草鞋直接破了相,裤脚线头也被勾开。
问荇浅浅心疼了下鞋子,剥掉粘在袖口的木刺,总算是闯进了荒地中央。
前面可见坍圮的墙,越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朽木和野草,上面隐约的确有门的痕迹。
被封住的门通向进宝的屋子,还有个门已经成了洞,通向对门坍塌的屋子。
这还真是个废弃的后院。
占地还挺大,只是和预想中一样,立马投入使用是天方夜谭。
问荇放眼四周,按道理这个规模的宅子,后院三面应当有围墙,现在围墙全都倒塌,甚至都看不出明显存在过的痕迹。
这地要重建,修强、疏道、拔草、清碎石样样不能少,成本还真是巨大。
奇怪了,这院子结构全毁,没废个几十年,天王老子来了都做不到这么破。
进宝怎么会觉得不久前,院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呢?
问荇暂时想不出答案,但怎么成本更低地改建院子,他昨天晚上想过许久,心里已经有了考量。
再往里走,鞋和衣服得遭殃了,而且蚊子已经盯上了问荇,他只能揉碎身上带的草药,借着草药的香味驱散蚊虫,缓缓退出去。
七日后。
“这就是芝麻?”进宝蹲在坟头,好奇看着不远处抽出来的幼苗。
他在村里待了这么多年,的确没见过长这样的幼苗。可这些幼苗绿绿小小,看起来也和青菜白菜豆子苗一样平平无奇嘛。
“嗯。”问荇正在整理杂草,力道使得不对,抬起手看见没带出根来,有些惋惜。
这坟头地最邪门的地方居然是爱长杂草。
他前几天刚除草过,这几天又疯长出来,这速度简直叹为观止,也没有效的药,只能他耐心下来徒手拔。
不过也许是光照水分条件都好,芝麻幼苗抽条也比预想中快很多,出苗率也非常喜人。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考虑种下一批了。
“这小苗长大后是干嘛的咧。”
林大志自从听说了芝麻金贵,就不敢靠近,只敢蹲在田头小心地远看。
“大志哥,说了多少次咱们是鬼。”郑旺无奈,“不管怎么踩都不会伤到苗。”
鬼帮工就是这点好,虽然不能帮忙除草开垦,但也不会因为毛手毛脚伤到作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夫郎你好懂,我什么都不会,夫郎要教教我啊TAT
鹊鹊:……那今晚多学半时辰?
小问:夫郎我胸口好疼,要不是我胸口疼,我做鬼都要和夫郎日日学……
鹊鹊:差不多得了。
第32章你我皆明
“芝麻长大后产出的籽可以做佐料,也可以榨油。”问荇同四个鬼解释。
“现在幼苗已经没那么脆弱了,接下来几日,你们只要注意别让人闯进来就行,就像郑大哥说的那样,林大哥不用太小心。”
“也是哦,俺是鬼,俺怕啥!”林大志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他们逐渐熟络起来,问荇嫌这群鬼一人一声大人听着头疼,他个穷农户没必要讲究,干脆就让他们直呼自己名字。
只有进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和这孩子说了几次,进宝还是死活改不了毛病,总叫他大人,问荇只能由着他跟在屁股后面乱喊了。
“听你这话,是打算要出去吗?”
王宁年纪最大,脑子也清楚,听出了问荇言外之意。
问荇着重提醒他们别让人闯进来,肯定是自己要短暂离开这里。
“嗯,后天上集里去看看,明晚就不来了。”
次要任务去给许掌柜送点豆芽换钱,然后拿回介绍祝澈的钱。最重要的事情,还得是买些农具厨具。
他那镰刀之前没保存好,沾水已经生锈了,锄头又重又不好用。本来就不多的碗,上次还给清心经打碎了一个。
再过没几天,血玉又该失效,柳连鹊状态又得变差,他想留在家观察,这几日是最适合去的时候。
只是现在他多开了些地,人手就愈发缺了,前几天轮轴转,才勉强让今天走得开。
“问小哥,你发财了啊?”
拉牛车的青年彻底震撼了,村里人上集很多都是省钱自己走,问荇今天也没带什么东西,咋又来花钱蹭车了。
唉,当大户人家赘婿就是好。
青年羡慕地想。
“没有,有急事。”
问荇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他也不想花这钱,但是他赶时间晚上回去,而且最近实在太累了,怕走路晕倒在路上。
连柳连鹊都发觉到问荇疲惫,这几日都没怎么讲课,问荇自己更不敢拿人身安全去赌。
到站付好车钱,问荇跳下牛车,快步朝着醇香楼跑去。
虽然很劳累,但经过生活毒打,问荇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地变好,之前背着走勉强不喘气的筐,现在背上跑也还受得住。
“哎呦喂,小问啊,你这孩子急什么。”
许掌柜亲手卸下问荇背上的箩筐,冲着他嘘寒问暖:“你这身子是该补下,别总是跑来跑去,等会中午我给你弄个汤。”
问荇顶着许掌柜慈祥的眼神,头皮发麻。
到哪都是有人让他补补,真不至于。
熟络后,他感觉许掌柜比起柳家人,更像柳连鹊的父辈。
还是之前瞧不上赘婿,现在总算看他这赤脚儿婿顺眼的那种父辈。
“那就…多谢掌柜了。”
他放下东西,又是脚不沾地杀集市里挑好些的农具厨具。
兜里有了钱,问荇不用光看价格入手,毕竟最便宜那些农具,许多上面锈迹明显,质量堪忧。
他逛了许多摊位,细细挑了些价格适中,性价比不错的农具,给自己弄了个更合适更轻的锄头,这样效率变高,每天就能轻松些。
好想要全自动机械化生产,可惜只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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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具是好弄,可他没找到心仪的碗。
那种摆在大店铺里,用玉或者瓷做的碗他买不起,小摊上那种便宜碗个个不抗摔不说,形状也奇奇怪怪,问荇觉得性价比太低。
算了,家里反正还剩了几个碗,问题不大。
他折回醇香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饭点,问荇发觉到这条街上,几乎家家酒楼都开始揽客,吆喝着自家有甜水。
“客官看看我们家,绿豆汤八文一碗,整条街没有更便宜的了。”
“我们家十文,但是可以续一碗,赤糖加得多,保证甜!!”
“咱风客楼这糖水有来头,专门挖了东边那甜水师傅做甜水,您猜好不好喝?”
柳连鹊教的识字总算派上用场,问荇停在酒楼宣传绿豆汤挂的牌子边,听着小二们撕心裂肺的吆喝,扫视牌子上的宣传,彻底搞明白了事情原本。
这种甜水和南方小镇的酒楼适配性极高,自从醇香楼小赚一笔后,什么绿豆汤红豆汤,突然间铺天盖地席卷江安镇。
有些财大气粗的商家因为已经失去先机,还绞尽脑汁弄出些新意赚吆喝。
醇香楼隔壁的万山楼就是用的这法子,人家几文钱一碗放糖,他们就十几文一碗,弄蜂蜜。
可门儿清的都知道,一大桶绿豆汤里究竟几成赤糖几成蜜,这是个良心活。
商家为了赚钱,那蜂蜜放得能有两三成都不错了。
但食客们无所谓,除了小孩多数也就是尝新鲜,依旧愿意为了尝蜂蜜新鲜去买个单。
“是啊,他们都开始搞绿豆汤了。”
许掌柜倒是很平静:“正常,酒楼生意就这样,我能赚的也就是个踩到先机的钱。”
“醇香楼现在卖甜水收益怎样?”
问荇喝了口鸡汤,心情颇好。
专业厨子就是不一样,骨头已经炖烂了,鸡肉一抿就碎。
这鸡汤虽然瞧着油汪汪,尝起来不油腻也不寡淡,他刚刚还喝到枸杞了,虽然就一颗。
“还成,毕竟是我们家开的先河,不过万山楼那…”
许掌柜提起这茬,脸上终于有些忧虑:“我这最好的厨子尝过他家绿豆汤,估计蜜和糖是一九比,挺黑心,但确实也赚足噱头。”
“食客吃不出来吗?”
“小问啊,你需知道,酒楼说里面有蜜,哪怕没有,那有些客人吃着也有花香味。”掌柜摇摇头,“噱头在那就够了,况且拿香味浓的花泡水,多弄点赤糖,成本并不高。”
“万山楼这么耍滑,许掌柜不想搞吗?”问荇半开玩笑道,“多大的商机啊。”
“说实话,要是在其他地方当掌柜我可能会这么做,但在醇香楼,绝对不可能这么做。”许掌柜正色。
“少爷生前说过诚信经营,我不能丢少爷的脸,醇香楼从来都不只属于我。”
“小问,就和你现在虽然在问我,但其实你心底也没想过这种歪心思,不是吗?”
问荇愣了下,随后笑了。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在圆滑和本心间能找到平衡处,柳连鹊看人确实准。
许掌柜说得对,他剩下的法子很多,用不上这种砸招牌的办法。
他和许掌柜的目的都不是赚快钱,而是让醇香楼口碑极好,并且生意稳步向前。
“也别太忧心,毕竟醇香楼不靠一道甜水立足脚跟。”问荇不紧不慢喝完汤。
“不过掌柜要是信我,我有新法子。”
“你说。”
掌柜眼前一亮,他知道这个后生比看起来有本事得多,并非废物赘婿,赶忙虚心求教。
“今日时间不够了,新方法总得我在才能实践下。”
他现在休息得差不多了,这么多铁和木做的农具,需要找个车今日就回村。否则柳连鹊万一提早因为血玉开始异变,出三长两短就难办了。
方法讲求天时地利人和,不急于一时。
“掌柜的,这些天你去备些……”
问荇突然刹住声音,微微侧过头,脸上笑容淡了些。
他眼角余光分明看见门口有个徘徊身影,再一眼居然不见了。
醇香楼给他歇脚的地方在二楼,半开放,但和掌柜谈事情的时候会拉上帘子,一般识趣的小厮肯定不会过来凑热闹。
况且现在是饭点,厨子跑堂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有空听墙角?
自从他早上进来,就感觉到有人盯着他。
虽然其实也没什么好遮掩,但问荇心里隐隐不太舒服。
“估计是新来的跑堂吧,唉,就是毛糙。”许掌柜刚刚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身影,意味深长。
“若非我这店小容不下大佛,我都得觉得是哪家想来打探醇香楼的菜谱呢。”
“掌柜多操心点也是应当,总有些拎不清的人。”问荇放下心来,许掌柜清醒着,根本不用他去提醒。
“掌柜的,我和你说,你近些日子去买…”
谨慎起见,他附在掌柜耳边低声叮嘱。
“买这些干嘛?”许掌柜听完后很困惑,“酒楼平时用不上这种食材。”
“掌柜要是信我,买就是。”
问荇笑眯眯:“等我下次来,你就知道了。”
“醇香楼是我夫郎留下的酒楼,我自然也想同掌柜一起,不让我夫郎失望。”
“好,那若是你的法子真办成,功劳可就大了,也不能天天糊弄你。”许掌柜也跟着笑了,“我可以给你些报酬。”
“那就多谢掌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蜂蜜,补点碎碎念~
蜂蜜结晶和蜂蜜品质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泡蜂蜜不要用开水,如果放绿豆汤之类的甜点,温汤直接放就行,其实能化开就可以,汤太冰化不开。
不过肠胃不好可以喝点别的,夏天解暑的甜水很多都对肠胃不好的人不太友好。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TAT
第33章并非大过
问荇后悔了。
他不该傍晚说不让柳连鹊失望。
因为到晚上回到村里,他就遇到蹲他的柳连鹊。很显然这个邪祟委委屈屈,已经非常失望。
他披散的青丝垂在肩上,面上表情晦暗不明,浑身上下唯一明媚的,就是眉间如血的红痣。
“说好,你风寒,要早归。”
柳连鹊郁闷:“言而无信。”
“我去弄农具,否则我没东西种地了。”
柳连鹊还以为他在生病,问荇只能顺着他:“现在不晚,还没到睡下的时候。”
“种地?”柳连鹊目光里带着困惑。
“非种不可?”
夫君太累了,实在不行他可以雇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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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种,反正他,有钱。
“我可以,找帮工。”
后面三个装死的“帮工”脊背发凉,都想起了那天被大邪祟支配的恐惧。
他们在坟头飘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个远看斯斯文文,近看一身祟气的哥儿拎起来打工。
虽然差事是挺好,但柳连鹊简单粗暴的性格还是让鬼心有余悸。
普通小鬼又不能拿着锄头耕田,只能吓吓人,可是吓人岗已经满员了,柳连鹊喊来也没用。
“自然一定要种。”
问荇喉结滚动,努力想着找补的办法。
“夫郎,我有这十亩地,应该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让自己配得上这份馈赠。”
“如果全都去找帮工,让我变得四体不勤,我会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啊。”
三个兵卒目瞪口呆。
啊?还能这么扯?
“可是你,这样,很累。”
柳连鹊眯着眼:“晚上,还不回家。”
他最近天天回去得都比今天早,只能说柳连鹊真会挑时候出现。
问荇有苦难言,继续忽悠:“我不累,种地劳动获得收成让我感觉无比自豪,这种幸福不能让给其他帮工。”
“回去的晚,不过是我能力不够,让夫郎担心,更是让我惭愧。”问荇逐渐找到了状态,振振有词。
“我今后应当让自己更加勤劳,不仰仗他人,不仰仗夫郎的财力,更不让夫郎为我操心!”
问荇发现这时候柳连鹊不会细想事情,只要多说点把他绕进去,就能成功脱身,这办法屡试不爽。
“我草…”郑旺长大了嘴。
王宁不言语,面露倾佩。
“俺之前也和小问一样晚上在外面跑,俺媳妇天天叫俺死驴。”
林大志哭丧着脸:“俺今天才知道,还能这么说。”
“哎呦,要是俺之前会这招,俺媳妇也不至于天天嫌弃俺。”
柳连鹊邪祟状态本来就脑子迷迷糊糊,居然还真被问荇唬住了。
他秀眉缓缓松开:“嗯,耕作,的确辛苦。”
“是我,有过。”
问荇脸上笑容僵住了。
不是,柳连鹊有什么过?他突然有点慌。
柳连鹊状似反省:“一来,你忙,应该让你忙。”
“二来,晚归,倒也并、非、大、过。”
问荇:……
柳连鹊这是写议论文呢?
“三来,管不着你。”柳连鹊飘在半空,居高临下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管不着你。”
坟头没来由刮起阴风,问荇彻底慌了。
这哪是检讨,这是在阴阳怪气啊!
怎么过了没几天,他的邪祟夫郎还进化了,之前好用的招数不管用了。
“小问这夫郎人真好,虽然对咱们彪悍,但对小问善解人意,老护短了。”
林大志听不懂,满脸羡慕。
“大志哥你羡慕什么!”郑旺哭笑不得。
“看他这样子哪是善解人意,分明这是和问荇耍脾气。”
“等会万一撒气过来,我们几个这点残魂也别想要了,走吧走吧。”
两鬼拖着懵逼的林大志逃离现场。
“快逃!”
“我错了。”
问荇检讨得从善如流,之前那招不管用了,还是诚信点坦白从宽。
在邪祟的视角里,他确实是言而无信。
反正柳连鹊也不会真拿他怎样。
“油嘴滑舌。”柳连鹊眼底青光黯淡,明显心软下来,不打算继续追究,“回家。”
“你的伤寒,还有,病根未愈。”
问荇这次清晰感觉到了,柳连鹊的面上确实有称得上“无可奈何”的情绪。
这太新奇了,之前邪祟的情绪无法在面上很好显现,就连讲话都一顿一顿。
讲话?
问荇微微睁大了眼。
见他不说话,柳连鹊脸上无奈的情绪更甚:“怎么了?”
“没事。”
是他的错觉吗?今天柳连鹊说话好像清楚了很多,平时讲话停停顿顿,今天的停顿也比平日要少。
“你,不像没事。”
柳连鹊落在他跟前,两人的脸只有半寸距离。
问荇灵机一动,开始喊疼:“其实是我这手受伤了,想叫夫郎看看。”
本来是想转移柳连鹊注意力,他装蒜习惯了,可这话一出,问荇就有些后悔。
找什么别的理由不好。
果然,柳连鹊的脸肉眼可见黑了下去,但凑上前,看到问荇手上只有细小伤口的时候,脸色稍霁。
“若我不看,半时辰后,恐要痊愈。”他盯着细不可闻的磨伤,唇角微微勾了下。
在问荇看来,像是似笑非笑。
问荇:……
瞧瞧,他家夫郎肯定是变聪明了,都会打趣他了。
“夫郎,可是我手好疼。”他放低声音,“我跑东跑西一整天,归心似箭,好不容易回来,结果一回来就感觉这手…”
他可怜巴巴:“是真的疼啊。”
“……”
柳连鹊被他三两句嚷得晕乎乎,伸出修长的手治疗细小伤口,脸上那点戾色也荡然无存。
他低下头,脸上恢复了近乎死寂的严肃:“是我过错。”
问荇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不不,你没有错!”
有前车之鉴,他现在听到这话就头疼。
“你投身耕作,有心无力,比我想得,更严重。”
问荇愣住。
柳连鹊这次倒是认真的。
“你责任繁重,宽慰我,说不需用人,可。”
“但我偏信你说辞,对农事置之不理,不可。”
“既为家人,当分忧解难。”
问荇感觉自己脑仁疼:“我真的…”
“不必多说。”
柳连鹊冷冷道:“我心已决。”
“这帮工,必须请,你,必须休息。”
问荇顶着他诚挚眼神,掐着自己耳垂,逼自己冷静下来。
邪祟夫郎最近是变聪明了,但不多。看起来和柳连鹊在家时区别还很大,两边遇到的事情也全然没有互通的意思。
他看起来变清醒了,可这清醒得更让问荇头疼。
不好哄的柳连鹊只会比之前更加固执,平时他不扯上学习算得上温和好说话,可是邪祟时,固执全然变成了强势。
蹲草丛的兵卒三人组:“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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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旺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好刺激。”
王宁:“刺激啥。”
郑旺激动地压低声音:“我都几十年没听书了,居然还能看到现场版怨鬼强逼良家人,而且不要钱。”
“啊…?”
林大志迷迷糊糊:“可是,问小哥他,他不是汉子吗?”
“不重要啊!”郑旺振振有词,“我离家那会,镇里刚好时兴野蛮霸道夫郎。”
听得一清二楚的问荇:……
如果他说他是自愿的,连鬼都不信。
“那就谢谢夫郎了。”
算了,反正柳连鹊也不是天天变邪祟,还有时间想办法。大不了等柳连鹊把鬼全都提溜过来,他再找理由拒绝就行。
否则问荇这地,就得变野鬼收容所了。
他现在就希望柳连鹊做邪祟时,脑子能清醒得快点,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好哄,彻底清醒时也好哄,就是介于这俩中间颇为棘手。
柳连鹊还是做书生的时候最好,虽然是爱拉着人学习,但总归心软又温和。
问荇心里叫苦不迭。
……
“昨晚笑得很开心?”
清晨,问荇专门起早了些,去田里堵三个兵卒。
“没有的事。”郑旺眼神游移,赶紧装傻,“我们是在夸你肯听夫郎话,这世道,疼夫郎的好汉子不多见啊。”
“对,还有夸柳大人丰神俊朗,决策英明!”
“你们……”林大志急了,他实在是大字不识,想不出什么夸人的话,破罐子破摔。
“俺们就是在夸你俩特别特别得劲!”
问荇正在壶里的水,差点被呛到,但还是维持住表情自若:“算了,说正事。”
“你们是不是不能犁地。”
王宁苦笑:“当然不行,我和大志最多就能碰倒东西,郑旺让不太重的玩意浮空下倒也轻松,可要犁地,差太多了。”
“柳大人不清楚就算了,大人不会真要找鬼耕地吧。”
进宝忍不住插嘴:“这也太难了,我们要触及物品若不是遗物,必须身上祟气够重,我认识的鬼里,完全没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果然。”
问荇也就是不抱希望问问,进宝鬼脉还挺广,如果进宝都不认识,单让柳连鹊随机抓倒霉小孩给他挑,遇到能耕地的鬼可能性就更低了。
“那如果我夫郎真的抓鬼,我挑怎样的鬼,可能会挑到能耕地的家伙?”
四个鬼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不知道。”
“没见过。”
“不清楚。”
进宝活得久,犹犹豫豫支吾了会,小声道:“也许柳大人那种程度的邪祟,可以做到吧。”
问荇彻底死心了。
需要柳连鹊这个水平,那四舍五入抓来的鬼,岂不是全都没用处。
就算真有邪祟被抓来,不生吃他就不错了,哪里愿意老老实实打白工呢?
“欸,他说啥了?”
草丛里传来窃窃私语。
“娘的,这赘婿就是邪门…”
“居然在对着空气说话,都让咱们看到咯。”
第34章隔草有耳
隔草有耳,问荇隐约觉着不对,偏过头看了眼,却没发现端倪。
“别难过啊大人,万一哪天遇到了呢。”
进宝以为他心不在焉,遂宽慰道:“村里没有,也许镇里有,镇里没有,也许更大的地方里有呢?”
郑旺也点头:“就是,这是你夫郎的一片苦心嘛,大不了再凑几个弟兄一起看地,你又不出钱,咱们还有个照应。”
林大志乐了:“俺前几天看见有个空坟里有个蹴鞠还能用,到时候人多,凑…”
“凑蹴鞠队是吧?”
问荇似笑非笑:“好了,就这样,都回去吧,别等会被晒出好歹来,让我还得去新找劳力。”
几个兵卒嘿嘿一笑,作鸟兽散。
等小鬼们彻底消失,问荇脸上笑容渐渐变淡,目光移向旁边的草丛。夏季的野草疯长,半人高的草丛隐蔽性极强。
不对,刚刚他们聊天的时候,肯定有人在看着他们。
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有人不长眼,问荇背起筐,暂时把这码事放到一边。
三个时辰后。
“问小哥啊,过来过来。”
问荇抬起头,发现眼前人好像还面熟。
貌似是隔壁地那叫周二的,虽然平时还算勤快,但总和懒汉们混在一起,问荇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什么事?”他抬起头,但没挪动位置。
周二搓了搓手,讪笑。
“是这样啊,就是你这地…有没有考虑过驱个邪?”
问荇低下头:“没,我这地好好的。”
“况且就咱们村,哪来的地方驱邪?”
村里人不太能认识道士,大多也就是认识些神婆什么的,那些神棍不被这片地吓死就不错了。
“这好说,隔壁镇离得很近,有个会跳大神的哥儿,说起来和你还有点关系。”
“我打听过,喊他来就要半袋米。”周二不依不饶,牵着牛凑了过来,“半袋米而已。”
“哞————”
牛拽着脖子,蹄子摩擦,死活不愿意挪地方。
周二脸色变了变:“你看看,我这牛都不愿意上来,肯定不对劲啊。”
“你这么个大小伙,被鬼怪伤到怎么办?”
“那你出米?”问荇看向他。
“我可没有多的米,也没有钱,我的钱都拿去修灵位了。”
“这…”周二噎住了。
他也是早上同懒汉吴强躲在草里,看着问荇对着空气嘀嘀咕咕,实在是害怕。
可比起害怕,他更不想出钱出米。
“说得也是,这地就是地,翻了天去,能有什么邪门的吗?”周二讪笑,岔开了话题。
问荇不置可否。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作罢了,没想到晚上回家,倒霉的事情还在后头。
“大人回来得真晚。”进宝吐着舌头,吊在门上,兴冲冲和他邀功,“我今天见着有人想撬锁进来,稍微动动手脚,就给他吓跑喽!”
问荇无奈打开门,把小鬼放下来:“别惹事生非,少吓人。”
“要是别人我才不吓,那人我可见过!”进宝气鼓鼓,“他可坏了,之前还和骂你那群人混在一起,好像是叫…张成。”
“他居然敢来我们家偷摸东西,看我不把他吓晕过去!”
问荇对张成有印象,村里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在懒汉里都算得上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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滓,看来是想不开偷鸡摸狗,踢到自己这铁板上。
“那他人呢,吓跑了?”
“没有。”进宝摆手,“口吐白沫晕在门口,被他家里人发现,刚才抬走呢。”
问荇看着地上若有若无的水渍,默默挪了个位置。
“进宝。”
“欸?”
“你小子可能真惹麻烦了。”问荇叹了口气。
翌日,下午。
“小问哥哥!”
问荇正在田头搬肥,突然听到急匆匆的声音。
“小问哥哥!”小哥儿挽着裤腿,顾不上狼狈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差点累倒。
“出事了小问哥哥,我哥刚刚瞧见,瞧见…”
“祝清,慢慢说。”
问荇心下一沉,还是宽慰孩子别太着急。
祝清喝了口水,急急开口:“我哥,我哥说有人冲你家去了!”
“我哥路上撞到他们,因为你住得偏,那里面还有你教训过的那些家伙,所以我哥多看了眼。”
“还真是去你家的!我哥让我来和你说下,看需不需要他帮忙。”
问荇脸色微微冷下:“他们去我家干嘛?”
他最近和村里人关系刚有所缓和,别是昨天那懒汉家里人,来兴师问罪吧?
可如果是兴师问罪,下午才去,是不是太晚了点。
况且他都没兴师问罪张成私闯民宅这事。
“谢谢,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祝清的脑袋:“早点回去,今天太阳大。”
“我回去叫哥哥!”祝清眨着眼睛,有些不甘心。
“他们长得好凶,小问哥哥看着不抗揍,但是我哥抗揍!”
问荇:……
真是好弟弟呢。
“不用,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首先得弄清楚前因后果,问荇支开祝清,把身上伤人的农具全都收起。
真要对面奔着打架来,同他打起来,身上带着铁具只会留作案工具给他们。而且没到田里堵,说明还不是找他打架。
但上他家去肯定也绝非好事,总不能非亲非故,一群人上门送银子来吧?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嘛?”
距离隔得很远,问荇就看见家门口少说有六七个人,看架势就是在等他。
他这鬼宅地方偏,寻常时候被有些迷信的人避之不及,今天倒是热闹。
见到屋主来了,有些定力差的家伙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慌张。
出乎问荇意料,里面不光有无所事事的懒汉,还几个是平时勤劳耕作的农户。
牵头的懒汉正是之前找事的人之一,名叫吴强,和昨天被进宝吓晕的懒汉张成关系很好。
他上次在问荇田里,让三兵卒吓得吃了瘪,卧床好几日,回过神来不甘心,又偷听到问荇对着空气说话,越想越奇怪。
恰巧张成那天手痒又缺钱,他就撺掇张成去问荇家里摸点东西。
毕竟这种大户人家赘婿,多少都有些钱财,而且问荇早出晚归很规律,又没什么邻居照应,下手很方便。
虽然问荇的宅子很阴森,但张成还是被他劝心动了。可当夜全副武装行动,一个时辰后,就被吓晕过去。
吴强看着被吓失神的兄弟,知道他是见鬼了,更是恨意上头。
问荇家就是有鬼!
否则张成去得好好的,问荇和狗还都不在家,怎么就晕过去了。
恰巧问荇隔壁田的农户周二最近心神不宁,也对问荇有微词,毕竟昨天早上蹲草地里偷听的人除去吴强,另一个就是他。
本来偷听的内容已经让他觉得邪门,周二看到昨晚被抬回来,大小便失禁的懒汉,愈发更觉得邪门了。
“是这样子。”
瘦瘦高高的农户大着胆子上前,正是周二,他搓了搓手:“问小哥啊,你这屋门口…昨天有人晕倒了。”
“是吗?”问荇惊讶,“我还真不知道。”
旋即,他一脸警惕:“我可不敢打人,你们别诬陷我。”
“是是是,你那时候在地里,我们知道,不是怪你的意思。”
若非问荇在地里耕作有人看到,没有作案时间,他们也不至于现在忍着,这么客气同问荇说话。
“就是你这房子,好像真闹鬼啊。”
“我们想等着你来了商量下,要不要驱个邪?”
“我住得挺好啊,不邪门。”问荇摇摇头,一脸茫然。
“嗨,不要你花钱。”周二以为他在心疼钱,指了指边上,“昨天晕这的是张成,这是他家里人。”
“他们大清早就花米去请跳大神的,不用你一枚铜板!”
张成的老父狠狠点头,虽然他打心眼里很肉疼。
若不是自家那扶不上墙的儿子昨天癔症发作,说问荇那宅子里有鬼,如果不把鬼赶走,他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他们也不会花这冤枉米。
跳大神的有用最好,没用就当买个张成放心。
“要是邪门,我早就没命了。”
“还不邪门,我、周二都看见你昨天早上……唔唔唔!”
吴强忍不住插话,被周二捂住了嘴。这傻子,偷窥本就不光彩,怎么把他们昨日偷看的事说出来了!
问荇也不恼,只是好脾气地解释:“我昨天早上就是在地里待着,也没做什么事。”
“你看看,这都中邪了!”
问荇语调越镇定,吴强越生气,他拨开同伴的手,气急败坏嚷嚷。
“他明明就在对着空气说话,对空气说话!”
这下边上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对了。
懒汉的话不可信,但张成晕倒是事实,问荇这宅子、这地着实邪门。
尤其是问荇的地,不少人都在那里遇过怪事。
比如牛每次都要绕圈,不敢挨着问荇的地走,大部分农户也就由着牛了,但有些农户比如周二,总想图方便把绳牵回来,下场十分凄惨。
比如说他不过是让牛不小心踏上点菜,牛就仿佛踩了倒刺,受惊脱绳。
如果只是牛就算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周二也会整夜整夜做噩梦,醒来后眼圈乌黑,仿佛被恶鬼缠身。
所以听说有冤大头愿意出钱驱邪,他求之不得,自荐过来游说问荇。
问荇心底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张成家里人和他这个屋主都不商量声,就擅自去请跳大神的,那他只能让他们无功而返了。
“问小哥,其实他这话,我们也是不信,但之前我那牛踏进你家地…”周二擦了擦额角汗。
“你的牛为什么要踏进我家地里?”
问荇一句话,弄得他哑口无言。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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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要说:
进宝:哼哼,我是最优秀的护院(叉腰)
清心经:汪!
第35章道德绑架
“瞧你这话说得,这也就是不小心啊,都是同村人,牛踏株青菜,踩个豆角,或者走错路,那都很正常。”
周二额角的汗越擦越多,开始口不择言。
“反正问小哥你,你夫郎家有钱,柳家这么大的人家,也不至于计较这点菜吧?”
“我还真就计较,都是同村人,你的牛干嘛要踏我家菜。”问荇终于有些生气的意思。
“我就靠着这几亩地过活,菜少一株是一株,本来就日子不好过,难道牛踏进我家地被吓跑,还是我的问题不成?”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
见问荇寸步不让,周二不自觉插上腰,蛮横地给自己壮胆:“只是这种事情多了,我们总是害怕嘛。”
“问小哥,也不用你出钱,就当是为自己想,驱个邪吧。”边上其他农户小声帮腔。
“对啊对啊。”
除去和问荇有私人恩怨的吴强之流,还有大半来的农户和他无冤无仇,只是人迷信,而且家里地多少都在问荇隔壁。
万一真的有什么邪祟鬼神,今天是在问荇地上发威,明天会不会就骑在其他人头上,所以他们也自愿被拉来凑数。
问荇这人又耿又直,和倔驴一样,讲话却十分利落,和他完全讲不通啊。
“是这样,反正我们找了个驱邪的跳大神的,人来都来了,让人回去也不好。”
“而且我昨天也说了,他还和问小哥有关系,问小哥不如就看在面子上,让他试试?”
周二使了个眼色,后排推上来个胆怯的少年:“就他,他家里是干跳大神的,对着套很在行。”
“而且这孩子,真能看见鬼。”周二神秘兮兮。
少年看起来就十六七岁,身上衣衫破旧,带着的首饰也肉眼可见的廉价,身材瘦小,长得倒秀气。
“其实,我只是有个叔…”少年弱弱开口,被一记眼刀吓得缩回了头。
“好吧,呜…我是跳大神的。”
少年低着头,露出耳朵上的红痣,眼睛里积了水,快要哭出来了。
“哥儿?我可和他没关系。”问荇默默后退半步。
“这样不好,他看着不乐意啊。”
还拿“来都来了”道德绑架他?他看这哥儿都像被绑架来的替死鬼。
他对村里人脑子里那些想法没兴趣,更不想和什么同龄哥儿扯上关系,他是有夫郎的人。
万一柳连鹊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说昨夜他就没见到柳连鹊,算算时间,今天柳连鹊仍然陷在半月一次的沉睡里。但做人还是得自觉,就算和柳连鹊没夫妻之实,问荇也不想沾其他麻烦事。
他前几天才听说有哥儿走夜路摔伤被背了段路,家里人就哭他没了清白,非要好心人娶了哥儿,这地方思想太僵化了,不得不防。
“不能啊,这不你外甥吗?用不着避讳吧?”周二瞪大了眼,“你真要不放心,到时候我们也会看着他。”
那哥儿不发一言,也是默认了。
外甥?
饶是问荇也愣住了,血缘关系可不是嘴一张一闭,随便说说能造谣的事。
偏偏他又不能开口问,否则万一真是原主家亲戚,问是问出来了,后续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周二以为他看在外甥份上同意了,心里一喜,不枉他们从隔壁镇子雇人过来:“怎么样,让他试试?”
别说不知道这是真亲戚假亲戚,原主亲戚和他又没关系,问荇可没这么心软。
“行啊。”问荇眼底流过光,面色缓和,伸手制止住满脸喜色,刚要感谢的几人。
“但是有些事我必须和你们说好。”他微微笑了笑下,“毕竟听大家意思,昨天张成来我家好像没干好事啊。”
“自然是,自然是。”周二讪笑,“张成这人就是手脚不干净,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就是进去驱邪。”
“有什么要求,你提提看就行。”
“好。”问荇等得就是他这话。
“我夫郎灵位贵重,用的材料都很脆,万一磕碰到了,你们得赔偿,不管赔不赔得起,都必须赔上。”
他这个“赔得起”有双重意味,不管是重金打造的灵位,还是柳连鹊的灵魂,都不是这群人能染指的事物。
这话一出效果显著,村民们倒是被唬住了。
的确,柳少爷那灵位磕碰一下,真要赔偿他们半年都白干了,可不进卧房又不现实。
真要驱邪,宅子里最邪门的可不就是摆在卧房的灵堂,怎么能越过它?
“…行。”
周二和张成爹使了个眼色,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问荇神色如常,仿佛没看见他们的窘迫:“我这屋子之前没住人,里面有些隔间多破,大家也清楚。”
“最近好不容易攒了点积蓄,我花钱搭上些架子梁子,都没来得及固定好,很容易被弄坏。”
“要是塌了,我不负责,你们还得把他接上去啊。”
这是骗他们的,问荇的宅子里,那些屋子都还没开始清扫杂物,怎么可能已经搭上架子了。
但其他人进不去,不清楚屋里布局,只能当真了看。
有些农户默默摇头散开,他们的确不知道那些隔间损坏难修程度,要驱邪,隔间也得去看啊。
卧室不能去,隔间不能去,他们叫跳大神的餐馆问荇家大院呢?
问荇的条件个个合理,但这么一折腾,驱邪变得这不好去那不好去,没了意义。
吴强倒是不着急:“行啊。”
没关系,反正…
他阴毒的目光看向瑟缩的哥儿。
趁着问荇不注意,该去哪去哪,反正出了事,有人替他们背锅。
“这个哥儿,他不能进去。”
最后,问荇看向被推出来的哥儿。
吴强的笑容僵在脸上。
“问荇,你过分了吧!跳大神的不让进,跳什么大神!”他嚷嚷着,情绪险些失控,赶紧被边上人给拦住。
毕竟农户们只想讲道理,不想惹出事来。
“让他进去,你们良心安宁吗?”
问荇掷地有声,狠狠打碎了懒汉的期望:“他看着瘦弱,还是个哥儿,力量不如普通男子。”
“若是真有鬼,他要受伤出问题怎么办?毕竟是我外甥,你们可以不管他死活,我必须要管。”
“他不能进去,你们要驱邪,换个健壮的跳大神的来。”
哥儿的头埋得更低,手微微握紧,却好似松了口气。
问荇这一番话,把方才周二的道德绑架全都反制了回去,在这场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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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协商里彻底占了上风。
几个被拉来充数,本身还算心善的农户面生退意,全然没了继续逼问问荇的意思。
问荇说得太对了,逼着哥儿确实不光彩,传出去都是要被其他人当笑话看。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其实已经不想惹事了。反正张成也不是啥好东西,罪有应得,问荇这是在为民除害,干得漂亮。
再强硬闯进去说不过去,大不了让自家牛远离问荇的地呗。
而且问荇着实心善,还能想到别人安全这层。不是风言风语里传的那样浑浑噩噩,人也比他们印象里灵光了不少。
或许是之前他们成见太深,问荇来了村里这么久,他们也该对问荇有所改观了。
“问小哥说的有道理啊,那我先走了,这跳大神就算了吧。”
“唉,我这牲口就是不听话,我回去教训教训它,指定不会乱踩人家地了。”
吴强慌忙看向张成爹,没想到他沉默了会,摇摇头,也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走吧。”
当时为什么选哥儿,次要原因是这哥儿人邪门,主要还是因为哥儿家要价便宜,给点米就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真要谈多花钱,张成家本来也不富裕,肯定不乐意。大儿子是混账玩意,这不还有小儿子要养,不能搭进去太多钱粮啊。
仔细想想,若真是摊上阴宅鬼地,问荇怎么会活蹦乱跳,许是有心人在造谣这苦孩子罢了。
撺掇他们来的吴强急了,自家兄弟被鬼吓疯,还在床上躺着,他自己也因为问荇倒大霉了,不想就这么放过问荇。
他年纪很大还没成婚,家里操碎了心,本来上个月说好的亲,可因为看见他丢人,姑娘家嫌弃他就给拒了。
为了给他治好身子,家里还花了一大笔钱,可他还是经常半夜盗汗做梦,村里小孩都在背后笑他,家里人也不信他的话。
这些都是因为问荇!
驱散掉鬼不光是张成的执念,也是他心头的梦魇,问荇就像魔鬼的载体,看似亲和的脸越看越可怖。
他在心里无数次想把问荇千刀万剐,甚至备了刀和许多符咒,就等着跳大神时,去对付问荇和鬼。
“不行!你得给个说法,之前我和我兄弟在你家地里晕过去,现在张成在你家门口晕过去,要是不管,还会有更多人晕过去。”
“那你们不去就好了。”
问荇半掩上门,语调平和:“我要吃饭,各位慢走,别在我家门口聚着了。”
他这话四两拨千斤,反倒激怒了吴强。
“我告诉你问荇,你死定了。”
“睡觉最好睁着眼睛,这事没完,我杀了你!!!”
他高大的身躯拦在门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问荇拍碎。
可他这样,正巧让其他人看不见同他身高差不多的问荇,有什么面部表情。
漂亮的青年刚还平静温和,却在此时微微眯起眼,突然露出个极具攻击性的笑。
问荇嘴唇微启,做了个极其明显的口型。
来啊。
“我杀了你!!!”吴强目呲欲裂。
“冷静,冷静,人家问小哥也没惹你啊。”
“哎哎哎,强子干嘛呢?”
“问荇,吴强这人就这样,你没事吧?”
失控的吴强被边上怕惹事的人拖开,还有好心的农户关心他。
问荇已经恢复了原本安宁的表情。
他状似有些害怕,但仍善解人意。
“我还好,吴大哥可能是心急了。”
“我不怨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道德绑架谁不会啊?
——————
怕大家担心补充下,外甥就是纯倒霉蛋外甥,不是情敌。
第36章一片衣角
说罢,问荇眼疾手快关上了门。
“问荇,你他娘的,日!!”
门外吵吵嚷嚷了一会,终于是安静下来。
问荇舒了口气,农户们应该不会再来了,懒汉要是再来,打扰到工匠来修灵位,那就别怪他放鬼吓人。
毕竟他这宅子和地可是真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