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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他在家还没消停片刻,睡午觉的狗子突然剧烈地狂吠起来,甚至想要去撞开紧闭的院门。

问荇搁下扫帚有些意外,清心经只对鬼感兴趣,这大白天这么兴奋,倒是稀奇。

谨慎起见,他透过墙缝往外瞄了眼,没看到什么人,可清心经依旧在乐此不疲地叫着拍门。

他微笑着拎起狗子,压低声音威胁:“要是夫郎下次来问,家里怎么这么吵,我肯定会把你交出去。”

“呜呜…”清心经夹紧尾巴,声音变得委屈,可依旧锲而不舍往门上看。

“外面有什么?你这么惦记。”

问荇前脚推开屋门,后脚清心经就从他腿边溜过,精准地叼起一块粗布,摇着尾巴蹲在问荇面前,好似在邀功。

这粗布没什么稀奇,应该是拼接过不太牢靠,刚刚场面太乱,被撕扯下来了。

只是这颜色挺艳丽,普通人家衣着比这朴素,富贵人家衣服又比这干净,他印象里,只有刚刚那个哥儿神棍,好像穿着这种衣服。

而且神棍可能是为了彰显身份,衣服上片片缕缕布条特别多,应该这布就是从他身上掉的。

问荇收回目光,这布上也没稀奇玩意,清心经这是怎么了?

而且这哥儿压根就是替罪羊,看着普普通通,这么窝囊,肯定不会什么厉鬼。

问荇没理会它,一手抓着狗,一手合上门。

即使被抓起来,清心经还是不愿意松口,仿佛叼在嘴里的破布上面附着厉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

“松口。”问荇瞪着它。

“呜…呜!”

“松、口。”

问荇黑了脸,叼着人家哥儿衣角布,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狗这么变态呢?

要是这玩意扔他家,他可嫌心烦。

但看着清心经无辜的眼睛,问荇手上动作停滞住了。

他拿来块前几天从自己衣服上勾掉的布条,摆在清心经面前。

清心经这次看也没看,只是死死盯着问荇,好像在期待表扬。

“乖,张嘴。”

和狗说不清话,问荇费了很大力气,虚情假意表扬了一番狗子,还赏了点肉沫,终于从它嘴里取下了那块布。

这布邪门不邪门,问狗不如问鬼来得更直接。

黄昏。

“不对劲。”

进宝眯着眼,装作老成模样:“这布不对劲,大人,你从哪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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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荇抽了抽嘴角,言简意赅:“地上捡的。”

“你直接说是哪里不对劲,别卖关子。”

“这块布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进宝摸了摸下巴,“嗯…虽然不是鬼的感觉,是活人的东西,但是上面阴气很重,很邪门。”

“就像。”他有些畏惧,看向清心经,“它给我的感觉。”

被狗咬的经历让进宝有很大的心理阴影,但狗子不记事,早忘了他还啃过可怜的小男孩。

“汪呜?”狗子呆呆歪了歪头。

阴气很重,很像清心经。

他们家的狗也就是只狗而已,清心经除去能看见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看见鬼?

————这孩子真的,能看见鬼。

问荇眼珠微微转动,想到了周二推销神棍时,说的那席话。

神棍为了讨生计,十个里面九个说自己能看见鬼。问荇刚刚压根没把那话放心上,左耳进右耳出。

莫非周二说的是真的?

那个哥儿真能见着鬼,所以清心经感觉到了他非同寻常。

“会不会是能见鬼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进宝叉着腰。

“如果鬼不愿意现身,除了道士,谁也不能逼鬼现身。”

“清心经就能见鬼。”

“它,它是狗嘛,狗比人阴气重。”

“那我不是抓到你了么?”问荇不紧不慢,喝了口荷叶茶。

这是前几天刚从荷塘摘了晒的,虽然口感就那样,但算是最廉价的解暑饮料。

“什么是大人抓到我,那分明是柳大人把我给…”进宝忿忿,敢怒不敢言。

“可清心经感觉到不对劲,你也感觉到不对劲。”问荇放下碗,“这是事实。”

“那神棍还说要来我这驱邪呢。”问荇笑了,托着腮,“不管田里还是屋里,你猜猜这邪,最好驱的是谁?”

进宝瑟瑟发抖:“大,大人别吓我。”

“不是吓你,只是提醒你,他们可能不甘心,而且还会带着能看见鬼的神棍。”

问荇扫了眼自家围墙,因为年久失修,可以靠攀爬轻松上来。

“我不想惊动我夫郎,他今天在休息,进宝,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进宝呆滞,舌头都掉了出来:“啊?那我能干嘛。”

问荇笑了。

“能干嘛?把他们吓出去呗。”

半个时辰后,祝澈上门来了,脸色不甚好看:“呦,你猜得还真没错。”

“我刚刚去吴强家附近,他不在,牛二那边也是,吴强倒是草包一个,牛二力气还挺大,我倒希望今晚别碰上他。”

下午的时候,问荇和祝澈约定好,祝澈要是发现那几个懒汉不在家,就到问荇家里来,带上点杀伤力弱的小弓。

问荇打量了下祝澈手里破旧的弓:“这个没问题?”

“有我在,就算拿石子扔也能教训他们。”

“只是你…真的要做这么绝?”祝澈有些犹豫,他箭术很好,就算是在深夜,只要那群人敢私闯进来,都别想有好果子。

他能做到悄无声息全身而退,可这是问荇家,问荇撇不干净。

“我朝律法,私闯民宅者,杀不入罪,而我只是给他们点教训。”

问荇笑眯眯,却看得祝澈不寒而粟。

“这是我夫郎和我说的,他喜欢背这些。”问荇收敛笑容,垂眸看向灵位。

“你夫郎?”

饶是胆子不小,祝澈还是被吓到了,他记得柳连鹊不是没和问荇认识几天,就病死了吗?

病死的人怎么还能背东西?

“骗你的。”问荇笑了笑,喃喃道,“死人怎么能活过来。”

“我不想做这么绝,但他们反反复复,毁我农田,散我谣言,扰我生活,如今打着驱邪名号,想动我夫郎灵位。”

问荇手指摩挲上石板,柳连鹊正在里面休眠,只要顺利,他不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

祝澈颇为动容,是人都有三分血性,问荇的确已经很客气了。经过那次夜晚,问荇治愈他的腿后,祝澈总觉得,问荇身边也许真的有邪祟,可这也无妨。

或许问荇反倒希望他的夫郎作为邪祟,就在他身边。

“如果他们没来呢?”

吴强被他激成那样,而且如果那哥儿神棍能见鬼,他肯定要带上那哥儿。今晚哥儿还在村里,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会饭点刚过,几个懒汉不在家,问荇敢肯定他来的概率少说八九成。

“要来只能今晚来,借神棍一日就要花更多粮食,他们可不会拖时间。”

“如果真没来,那就没来呗。”问荇端出盘蜜饯,岔开话题,“许掌柜上次拿的,很好吃,尝尝。”

祝澈:……

你这心还挺大。

“我也要吃蜜饯!”进宝趴在桌边抗议着,但祝澈看不见他。

问荇笑而不语,指了指柳连鹊的牌位,威胁意味明显。

进宝立马缩了缩脖子,吐着舌头去望风了。

“大人,真讨厌。”

问荇其实很希望那群懒汉去地里找麻烦,这样更好处理,但上次被吓过,他们要找麻烦,应该只敢来问荇家里。

要是能把地里那三个优秀劳工拉过来,那才是真的精彩,可惜他们进不了这屋。

事件分分秒秒流逝,平时这个点,问荇都睡下一个时辰了,村里大部分人也都已经上床休息。

许掌柜给的蜜饯本来也没几个,问荇将最后一个塞进嘴里,终于听到进宝开始激动地大呼小叫。

“来了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鬼在迎宾呢,问荇扫了他眼,进宝立马噤声,将舌头吸了回去,手点了点围墙的方向。

果然是翻墙进来。

他和祝澈打了个手势,猎户会意,利落地翻身爬上了前院那颗槐树。

槐树经过问荇照料,叶子已经焕发生机,虽然还不算茂盛,但在无声的黑夜里,足以隐藏一个人的身影。

问荇将卧室门禁闭,防止惊扰柳连鹊。自己躲在角落里,进宝则仗着自己死了,肆无忌惮蹲在院内。

小鬼压根不信有人能看见他。

围墙外。

“赵小鲤,别磨蹭。”

懒汉推搡着那神棍哥儿,言语中全是威胁:“再不上去,我打死你。”

“我不想去。”

叫赵小鲤的哥儿死活不愿上去:“小舅说了不要。”

“你听他的?”吴强阴笑,“你爹半袋米都把你卖给我们一天了,还敢听他的!”

“问荇这人就是邪门,肯定养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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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无辜样子,我呸,装给谁看。”

他已经疯魔了,自从见过鬼后夜夜噩梦,却因为游手好闲,连家里人都不相信他的话。

好不容易说的亲事告吹,姑娘家死活不愿意嫁。媒婆那连铜板也要不回来,说他骗人家姑娘,明明游手好闲谎话连篇,装正经不过三天,就到处胡闹。

他今天回家,爹娘那眼神失望,他甚至听到了他们窃窃私语,说还好家里有个弟弟。问他们要钱,他们也不给他。

摆明了就是不管他死活了!

他什么都不会,两个老不死不管他,他怎么活啊!

都是问荇,一切都是因为问荇到这个村子,他的日子才会过得这么糟!!!

他恨死问荇了。

“别废话。”他不耐烦地推搡着赵小鲤,顺手还摸了把,“你给我进去。”

“否则你猜这天这么黑,我能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进宝,上去咬他。

进宝:我不咬人!

第37章鬼门大开

听到赤裸裸的威胁,赵小鲤害怕得缩成一团,依旧不愿意动弹。

从小到大没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真的能感觉到鬼。他比谁都清楚,问荇的宅子去不得。

但没人管他死活,爹娘和街坊都觉得他不吉利,说他不是傻子、就是怪物。

他们还经常拉着他,把他和他那个叫问荇的小舅舅比着骂。

“我那弟弟再蠢,好歹是个男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再瞎说话,呸!小心卖都卖不出价钱。”

他胆子很小也很怕鬼,但是更怕人。

他爹娘游手好闲,一边嫌弃他晦气,一边逼着他装成会通灵模样,去给家里挣那点微薄的饭食。

有时候那些地方真有鬼,但他说什么,做什么,还得看那家主人脸色行事。

这份“晦气”始终伴随着他,成了他的噩梦,也保护他现在都没被人染指。

赵小鲤知道眼前这几个人也不会碰他,因为他很不吉利,他们不敢碰他。

最多打他一顿而已。

“草,你还敢不听话。”

吴强吐了口唾沫,扬起巴掌。

没这据说能见鬼的小贱种,他也不敢进去冒险。

赵小鲤闭上了眼睛,蜷缩成一团。

打死了,那就死吧。

被打死和被鬼吓死,反正一样都是死。

这个宅子里确实有鬼,而且拥有很恐怖的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鬼,都要恐怖十倍不止,如果真的触怒里面的凶星,又没人真的会驱鬼,谁也不能活着出去。

吱呀————

吴强的拳头就要落下,不知哪里突然起来了风,卷起落叶和灰尘,吹开门扉,仿佛是终止墙边暴行的赦令。

“……”

院子里,祝澈错愕瞪大了眼,这和他们约定好的不一样。

他看向问荇的方向,可问荇藏身的角落里没有动静,祝澈只得调转小弓,重新瞄准大门。

问荇也很意外,这还真不是他安排的戏码。

他可没这么好心,巴不得这群懒汉爬墙吃个苦。奇怪,门明明已经闭上了,怎么会被这么弱的风给吹开。

这样也好,正好请君入瓮,速战速决,他也好早些睡觉。

问荇冲着进宝点点头,计划开始。

得令后,按耐已久的进宝立马把舌头伸到最长,极力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扮相。

可问荇想到这小鬼平时到处吃瘪那模样,只觉得想笑。

虽然扮凶对小鬼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但在月光下进宝惨白着脸,对不明情况的闯入者来说,依旧有极强威慑力。

吴强缓缓放下拳头,虽然有些疑惑,可赵小鲤翻不了墙,直接从门走确实更方便。

二牛的弟弟三牛大着胆子,往里面看了眼:“强子,没人,去吧。”

吴强舔了舔嘴唇:“等会再教训这个小贱种。”

“走。”

这下闯进来方便了许多,吴强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拆了问荇的家。

几个懒汉将赵小鲤挡在前面,粗暴地把人往前推搡,撞开了门。

月光下,赵小鲤那张满是恐惧的脸让祝澈都不忍卒视,将弓压后了些。

问荇让他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出手,他也不想伤及被胁迫的赵小鲤。

“舅…唔唔唔…”

赵小鲤六神无主,被懒汉狠狠捂住嘴,两行泪从他脸颊滑过。

不详的气息愈发浓重,潜移默化侵蚀闯入者的意志。

吴强压低声音,目呲欲裂威胁:“你敢说,我让你去见鬼。”

他要被问荇逼疯了,他和问荇,只能好过一个人。

吴强这种人渣,就连鬼都无法忍受。

进宝的舌头卷起一阵风,阴森森刮过吴强耳畔,他右脚踹起问荇扔在这的报废铁桶,直直往吴强面门上冲。

进宝不是强大的厉鬼邪祟,力量更是他的短板,最用力也只能带起物品乱飞。

吴强轻而易举就能躲开,但这突然飞起的铁桶直冲面门,自然吓得他们惊魂未定。

“救命啊啊啊!!!”

有个混混定力不够,吓得掉头就要跑,

他拼尽全身力气,刚要跨过门槛,就被阵阴风狠狠挡住,头磕在地上,昏迷过去。

牛二是张成的朋友,牛三是跟着哥哥来凑热闹的。兄弟俩没见过这种阵仗,还在呆滞。吴强则是虽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却被这场面震慑住,腿软地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这一幕他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久,终于还是快其他人半步镇定下来,阴郁目光看向赵小鲤。

“鬼在哪里?”

他专门去和大师求了符咒,只要赵小鲤找准鬼位置,他就能杀掉困扰他的噩梦。

“我,我没看见鬼。”

赵小鲤说得是实话,因为进宝刚刚在他的视觉死角,现在已经躲起来了。

“你他妈老实点。”

已经无法回头,吴强抽出腰间的刀:“就算没有鬼,你都要给老子找到鬼在哪。”

“大人,真家伙。”

进宝悄然溜到问荇旁边,面露得色:“他身上还真有符,虽然大部分没啥用,但假货里面有那么点真东西。”

“不过放心,没我跑得快。”

敏捷度是进宝强项,问荇想了下,指了指赵小鲤,又指了下进宝的房间:“去。”

“成!”

进宝意会,轻轻一跃,主动暴露在赵小鲤面前。

他收起长舌头,指向自己休息的房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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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喊:“喂,去那边,那里面安全!!!”

问荇家大部分屋子都是危房,只有卧室和进宝的屋躲人还算安全。

就算赵小鲤真指进宝位置也无所谓,进宝虽然很弱,但动作麻利,不会被符咒伤到。

众目睽睽下,赵小鲤直直盯着进宝,害怕得浑身颤抖,却作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枯瘦的手指向了另个方向:“在那。”

反正这屋里有比那鬼童更可怕的厉鬼,他帮谁也活不了。

赵小鲤觉得很累。

他没见过问荇几次,可知道小舅痴傻,被当做货物买卖入赘,和他一样命苦。

吴强没把他当人看,如果真的要选,他想硬气一次来帮小舅,甚至是帮屋里厉鬼。

至少厉鬼也许会给他个好些的死法。

他一出声,懒汉们喜出望外,纷纷看向另个方向。吴强颤抖着手,也不管有没有用,胡乱抽出符咒,花花绿绿的玩意满天飘散。

进宝刚刚被盯着看,现在终于愿意相信,赵小鲤是真能发现鬼。他故意报错位置,还让进宝愣了下。

回过神来,趁几个懒汉注意力被吸引,进宝扬起身边的草叉,直直冲着吴强的屁股过去。

这一下结结实实命中靶心,吴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手里没用光的符咒飞在空中,被阴风卷跑,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赵小鲤。

“跑!”进宝急了,看向瘫软的赵小鲤,“你别愣着啊,快跑!”

赵小鲤咬咬牙,捂住受伤的肩膀,跌撞着拼命往前跑去,只是他已经吓得濒临崩溃,跑错了方向。

“等等,那个房间,那个房间不能去!”

进宝急得原地跳脚:“喂————你回来————”

晚了,赵小鲤直直闯入的不是进宝的屋子。

而是摆着柳连鹊灵堂的卧房。

扑进卧房已经用了他全身力气,赵小鲤打了个滚,蜷缩在地,不敢动弹。

“……”

问荇嘴角垮了下来。

他可算知道刚刚开院门的好心人是谁了。

情况略微有些失控,本来不想这么早出面,可现在这种局面对谁都不安全,还是快些收拾残局。

拿起边上的锄头,问荇掂量了下重量,走出阴影:“三更半夜,为什么要私闯我家?”

几个懒汉已经要崩溃了,吴强屁股流血如注,看见问荇依旧是那副脸上带笑模样,理智全无。

“他妈的,你才是真的鬼…真的鬼,真的有鬼,有鬼!!!!”

都是问荇,他的一切不幸都来自问荇,凭什么,凭什么!

“是啊,有鬼。”

问荇收敛起笑意,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顺手抽走吴强腰间剩余的符咒。

进宝控制铁桶悬在半空,随时防范着他们。

看见凭空冒出的铁桶,祝澈虽然惊讶,弓的目标却并未偏离,他箭在弦上,防止这三个懒汉乱来。

“但是鬼不会半夜跑进人家菜地,拔人家菜苗。”

“鬼也不会绑着个人,半夜跑来砸别人家。”

“吴强,你说说,你是不是连鬼也不如?”

后面的三牛方才吓得不敢动弹,这时才回过神,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了他。

他红着双目,突然拔出手里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直直刺向问荇。

还敢乱来。

问荇早有准备,沉着脸闪身,避开他的攻击。然后狠狠给了他一脚,直踹在他胸口,自己只是破了点皮。

问荇再体弱也是个成年男子,这一脚并不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痛苦呻吟。

树上传来轻微响动,祝澈的支援来得及时,三牛的手腕上立马贯穿一箭。

就在两人缠斗时,进宝只是稍微走了下神,旁边的二牛偷偷起身,面露阴狠,飞出一把匕首。

“大人,小心!”

进宝瞪大了眼,想去接住匕首,扑了个空。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大志:俺记得小问今天在抓人。

王宁:嗯。

郑旺:我也想去凑热闹!!!为什么我进不去他宅子!!!

王宁:你很喜欢见柳大人?

郑旺:…好吧,不想去了。

第38章自食其果

匕首的方向不对。

那匕首没有冲着问荇去,而是向着赵小鲤去。

懒汉们自知问荇有鬼庇佑打不过,于是打算欺凌弱小无依的赵小鲤,能拖死一个是一个。

要不是这个贱货不愿意翻墙,害得他们被问荇察觉,事情根本不会到这地步。

要不是这贱货乱报位置,符咒肯定可以贴在鬼身上,他们已经能踏着问荇的脸作威作福了!

二牛体格不小,这一掷用尽全身力气,力道极大。在他发出匕首的一瞬间,祝澈眼疾手快,用肌肉记忆利落放箭,给他手腕来了一下。

可利箭射出需要时间,这一箭没能阻止匕首扔出,但让匕首力道偏离,直直抛向卧房的门槛,失去原本威力。

而就在匕首接触门槛的一瞬间,却被一阵青蓝色的光用力弹开。匕首在空中飞了两圈,生生插在地上。

嗡————

刀把微微颤动,陷进去两寸来深。

赵小鲤惊魂未定,蜷缩成一团。

危机暂时过去,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周围萦绕满了邪祟的气息。鼓起勇气,他抬头看向气息发出的方向。

他不认字,但认得牌位。

赵小鲤这才注意到,刚刚依靠着的,就是柳连鹊的灵堂。

心底的恐惧再次涌上,与生俱来直觉让他明白,灵堂就是凶宅里最恐怖的存在,屋里最强大的邪祟,原来刚刚就在他旁边。

赵小鲤赶紧跪下,将头碰在地上:“柳,柳大人,我该死,我该死!我不是故意打搅你的。”

他浑身是伤,哪里都很疼,跪在地上咬着牙才不会痛呼出声,却不敢抬起头来。

“起来…”

似有似无的声音虚弱飘散在空中,无法汇聚成实体。

护在门槛上的青蓝色光晕碎裂,携带着夜风,拂过这个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的少年。

“是我……开门救你…你无错…”

声音熄了下去,灵位上泛起柔和青光,赵小鲤周身被打出的青紫也慢慢愈合。

柳连鹊若真的不愿让他进来,就算再虚弱,也完全可以像挡住那匕首一样,把他狠狠拦在外面。

不忍看人受苦,开门放赵小鲤的是柳连鹊,默许他闯进卧房避难的是柳连鹊,把他护在灵位边的人,还是柳连鹊。

赵小鲤的眼泪滴滴答答好似断了线,他忘了自己应该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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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在最卑贱的家族里,父母都只把他当货物。问荇和他无多少亲情,柳连鹊更是和他素未相识,这是何必呢?

灵位的光弱了下去,柳连鹊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血玉失效,他必须彻底陷入沉睡中,才能压制住浑身上下失控的感觉。

事情在正轨上,可问荇没来由地出现了些许烦躁。

此前,他很少有称得上躁的情绪。

从赵小鲤闯进卧房反倒被庇佑,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柳连鹊果然醒着,就是听起来受血玉影响,变得很虚弱。

对受苦者能救则救,柳连鹊一直是这样的人。可他不该让柳连鹊在这种时候干这种事。

几个混混见大势已去,都抖如筛糠,刚刚的疯狂模样不复存在。

问荇将锄头狠狠钉在二牛下身,脚踩在他的膝盖上嘎吱作响。

他居高临下看着二牛:“我夫郎和我说过,擅闯民宅偷盗者。”

“可杀。”

“可我觉得还是太碍事。”

他看着眼前人吓得口吐白沫,另两人不敢动弹,依旧慢条斯理。

“我要让你真的见了鬼,去和全村人说,我问荇就是个恶鬼。”

问荇收回锄头,看向吴强,那张好看的脸上难得有些残忍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寒寂。

“猜猜多少人会信你们的话?”

嗖————

一支离弦箭精准插在二牛肩胛上,已经快吓晕过去的人,又被疼清醒了。

问荇颇为意外,看向树梢。

“死不了,真卸胳膊也能接回去,那地方中箭就是疼。”

祝澈摆弄着那把小弓,满脸不耐烦:“恶心玩意,欺负哥儿,操。”

他家里有个小哥儿弟弟,最不爱看这些人持强凌弱。

祝澈利落跳下树,指着这三个六神无主的懒汉:“反正他们说话没人信,让我射两箭解个气呗。”

“你不是说你夫郎说那…那…”

祝澈卡壳了,他打小就记不住那些规规矩矩,早忘了问荇背的律法。

“擅闯民宅,可杀?”问荇恢复了往日模样,从容逗他,“我骗你的,没这规矩。”

“我夫郎走多久了,他哪能冒出来给我背这玩意。”

“什么?”祝澈瞪大眼,“老弟,你这不厚道啊。”

看他这副样子,问荇憋着笑:“好了,不开玩笑,是有这规矩,我不杀他们,真的只是嫌麻烦而已。”

岂止是嫌麻烦,这群人连个进宝都怕成这样,估计以后只能草木皆兵地活着,他要让这群人一辈子都在噩梦里度过。

“真的有吧?”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查。”问荇无奈,他再损也不至于坑朋友。

“那算了。”

祝澈笑着摸了摸头:“我这人脑子不好使,问老弟说有,那就是有!”

赵小鲤缩在柳连鹊的灵位边,不敢插话,装成透明人模样。

“你叫什么来着?”

“赵小鲤。”赵小鲤小声答。

“好,赵小鲤。”

问荇终于看了过来:“你先出来,别待在那。”

赵小鲤如梦方醒,发现自己待的地方不合适,急急冲柳连鹊灵位磕了个响头,忙不迭跑了出来。

“你能看见鬼吧?先跟着那孩子,去他屋里对付一晚。”问荇指着边上做鬼脸的进宝。

“明早我有事问你。”

“和我来吧。”进宝得意洋洋,看着赵小鲤脸色越来越白,仿佛马上要晕过去。

真好玩,能见鬼的家伙,居然还怕鬼!

“进宝!”问荇扫了他眼,“你今晚开小差差点惹事,现在还敢吓人。”

“哦。”进宝自知理亏,将手背到身后,把吐出的舌头收了回去,勉强有些人样。

“随我来。”

……

清晨。

“谢谢小舅。”

劫后余生,赵小鲤对问荇千恩万谢:“如果不是小舅和柳大人帮忙,我就没命了。”

“是他愿意帮你,他人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我主要是想教训那几个混混。”问荇意有所指。

昨晚,祝澈把三个懒汉彻底打晕,加上一开始晕掉那个,两人把四个晕过去的家伙挪到门口。

赶来接应的兵卒三人组早就手痒难耐,乐不可支飘着四人,就飘到了村里其他地方。

这下彻底毁尸灭迹,他们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喽。

郑旺很遗憾没参与这次吓人活动,被老大哥王宁无奈劝走。

他们的“抛尸地点”也精挑细选,经过问荇特别关照,四个懒汉分别被抬到了鸡圈和猪圈里。

至于赵小鲤,问荇让他在进宝屋里待了一晚,祝澈离开后,他和进宝则把院子稍微清理下,就去各自休息了。

天光未亮,赵小鲤就自觉向问荇辞行。

“我还得回去,不然我爹妈又得打骂了。”提起自家,赵小鲤有些恐惧,他由衷地羡慕问荇……

“小舅,你真的找了个好人家,离开我们那片地方,是天大的好事。”

“小舅要问什么,我只要知道,就全都会说出来。”

问荇噎住了。

怎么弄得像他在吃软饭。

不过他非常相信,赵小鲤现在最崇拜的人是柳连鹊。

“等等,我记得你是我外甥?”问荇试探着他。

“是啊。”赵小鲤松了口气,“我看你之前那样子,还以为小舅不记得我了。”

“毕竟小舅之前就…”他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兴讲,顿时哑了声。

“之前就怎么?”

“就,这里有点…”赵小鲤硬着头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小声道,“经常情况差起来,家里人都不认得。”

“但是小舅现在看着挺灵光!而且小舅不记得我,其实也正常啊。”他看问荇脸色不太好,赶紧找补。

“我娘是小舅的大姐,很早就不在问家了,我也有一两年没见过小舅。”

“果然人都会变,小舅现在清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下来,问荇早把原主身世拼凑大概。

是家里幼子,家境不好,家风不行,上面有哥哥姐姐,脑子不好使。

而且是非常不好使。

“可能嫁到柳家后,人突然明白了很多事吧。”

“我在这待得很好,不想回问家,也不想和他们再有关系。”

“他们把我当傻子,继续当下去就行。”问荇压低声音。赵小鲤已经知道他不是傻子,不好和赵小鲤继续隐瞒,只能提醒赵小鲤别说出去。

虽然赵小鲤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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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院子里你能看到的那些事,也别说出去,明白吗?”

他不傻这事包不住,迟早会被传出去,但不能是现在。

“我知道,我知道。”赵小鲤狠狠点头,“昨晚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柳少爷和小舅是他救命恩人,就算看在柳少爷天大恩情上,他也一定保守秘密。

“我这脑子清醒了,有些事还是不清楚。”

“和我说说问家,还有过去的我。”

问荇虽然不想和问家沾染关系,但知己知彼,才有备无患。

“小舅家和我家差不多,就那样吧。”

赵小鲤苦笑:“小舅不记得也好,你之前肯定也不好过,可能就和我一样,天天被打被骂。”

“他们说你是傻子,每天和没有魂一样,可你不坏啊,怎么说也比大舅他们好太多了。”赵小鲤脸上露出厌恶。

“大舅他们,很坏很坏。”

“小舅,你真的千万别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小鲤:小舅舅,你享福了,要和柳大人好好过。(泪眼汪汪)

小问:我真的不吃软饭!

第39章修缮里屋

“我知道了,你保重。”

问荇思忖了下,问家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他在这待得安好,肯定会对问家敬而远之。只是问家听起来厚颜无耻,巴不得把子孙价值榨干,万一他哪天挣了钱,这群人会不会贴上来?

他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扶贫原主的亲戚。

“真是的,你都不怕我吗?”

进宝被晾在边上当透明鬼当得浑身难受,明明这俩人都能看见他,却都不理他。

他长得不够凶,本来也就只能吓吓赵小鲤,现在赵小鲤都不害怕了。

真的没有人害怕他吗?

进宝很伤心。

“啊!”

赵小鲤回神,这才注意到进宝,吓得后退两步。

进宝很开心,把脖子扭了一整圈。

“干嘛呢?”

问荇看不下去,扫了眼进宝:“别怕,我养的小鬼,不咬人。”

“你能看见鬼,还这么怕鬼?”

“森么咬不鸟人,窝又不似狗!”进宝瞪大了眼急着反驳,长长的舌头打结拧成麻花。

他又不是狗,只是想吓人而已嘛。

“怕啊,谁不怕鬼啊,能见鬼又不是能打鬼。”

赵小鲤嗫嚅着,总算敢正眼看进宝。

进宝刚收拾好舌头,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问大人还真就不怕呢。

其实不仔细看,眼前这个小鬼,也就像个普通小孩子而已。

赵小鲤突然想到,这么多年勉强活命,鬼见过不少,可真想害他的鬼,竟然还没想害他的人一半多。

“只是,我想…”

想到这,哥儿脸上的恐惧略微减弱,声音也变得更清楚。

“我想试试不怕鬼。”

“柳少爷救了我,他是鬼,可他并不可怕。”

“如果不是他,我…我肯定不会被那群人放过去,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他为什么救我。”

柳连鹊这种人和他生活在两个境遇里,赵小鲤之前甚至都没接触过柳连鹊。

“他想救,所以就救了。”

问荇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柳连鹊来说,只有一个。

因为赵小鲤不是坏人,且处于困境需要帮助,他能救,所以就顺手救了。

某天晚上,柳连鹊和他聊起过这些事。

“兼济天下,拯救苍生。”问荇合上手里的书,“你信有这种人存在吗?”

“自然不信,苍生太多,谁也救不过来。”柳连鹊用笔誊写出隽秀字迹。

“况且恶人也算在苍生里,救了恶人,那岂不是残害余下的苍生?”

“有意思。”问荇笑,“我还当你这脾性,会说你想做这种人,倒是我肤浅了。”

柳连鹊淡淡道:“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人总是势单力薄,如若是我,能救眼前可救该救之人,就已是最好。”

昨日护在门口的青光,逐渐与那夜青衣人的身形交叠。

问荇定定看向赵小鲤,认真道:“赵小鲤,你要记得,今后无论多苦你都得活下去。”

活下去是柳连鹊无法完成的夙愿,柳连鹊救下赵小鲤,也肯定是看出他还不想死不该死,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嗯!”

赵小鲤通红着眼眶,他狠狠擦了擦眼周,拼命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

糟糕的日子里总有奇迹会出现,小舅舅既然可以恢复神智脱离苦海,他一定也可以!

金色的朝阳划破天际,赵小鲤背上行囊,同问荇挥别,踏在归家的路上。

他来时浑身旧伤跌跌撞撞,走的时候没了身上的疼痛,终于可以挺直脊梁。

“哼,他怎么只知道谢谢柳大人,明明我昨天晚上看他可怜都没吓他,他该谢谢我!”

进宝气呼呼跟在问荇后面,太阳升起,他马上也该消失不见了。

“有意见和我夫郎去提。”问荇笑眯眯,“我们家谁最厉害你也知道,和我说可没用。”

“那算了。”进宝登时心虚,“柳大人这么忙,就不麻烦他啦。”

“我先休息去了,求求大人了,可别让那群工匠拆我屋子!”

“这我可不保证。”问荇伸了个懒腰,看着气成河豚的小鬼消失在阳光下。

果然不管在哪,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喜欢大人动他们屋。

问荇深表遗憾,他本来是想今天修灵堂的工匠来了后顺便给进宝把窝清理下,他不愿意就算了。

进宝的屋他可以不动,但是那间连通后院的隔间他必须清理。

卖菜加上和酒楼老板牵线,问荇手里攒了点积蓄,开辟后院的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地嘛,当然越多越好。

工匠们来得及时,问荇开门见山,和他们提了清理屋子的事。

“是这样,我这屋不是有几间不能住人吗。”

“我想清理下里面杂物,好放点东西,但我自己不懂这些。”

“后面加钱好商量,你们提就行。”

“清理这间屋子?”为首的工匠查看了屋子的情况,面露难色。

“不好办,我们材料没带够,这还不是加钱不加钱的问题。”

“何肃哥,只是清理杂物,应该用不着什么材料吧。”

后面的工匠探头探脑满脸蒙圈:“就这么小的隔间清理下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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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大是怎么了,有钱不赚?

“傻小子,娘的,这都看不出,难怪教你什么你都学不懂!”

为首的工匠何肃瞪着眼,指向破屋:“这屋最要紧的压根不是清理,从外面都能看出里面房梁出事了,墙面瓦片没一处地方好,你告诉我这不要材料?”

年轻工匠缩了缩脑袋:“这,这样啊。”

何肃冷静下来,和问荇说话时语调已经缓和:“问小哥,不是我不帮,要是真就只是搬运杂物这么简单,随便给两三文,我都可以给你清理干净。”

“但是里面房梁如果修不好,随便移动杂物还可能让屋子塌掉。”

“动房子筋骨,这可就不是小工程了。”

“那需要多久,花多少钱才能修好?”问荇思忖片刻。

他也能猜到屋子年久失修,里面问题肯定严重,只是听何肃这话,修这屋需要不少钱。

“估计得两天,快点也要一整天。”

“价钱给你便宜点,三百文。”何肃摆三根手指,“这个数我能修到勉强能用,要是还要再牢靠的木料,然后把门窗也修好,得到四百文。”

“能再便宜些吗?”问荇试图争取。

“我看山里木头砍一根,瓦片和村里人买买,用点用剩下的材料,不需要这么多吧?”

他记得祝澈家前几天刚巧换了个房梁,才用掉几十文钱。

“没办法便宜,已经最便宜了。”

“你说的那种屋它整个就小,你是宅子,情况特殊啊。”何肃面露难色。

“屋里面木头受潮得换下来,整个宅子骨架大,屋顶材料也结实,房梁承重得更好,木料要用硬度好的良木,哪能随便去砍个树来凑合?过几天下雨,房梁要长蘑菇了。”

“而且修这种又大又老的屋子风险也不小,吃力不讨好,要不是我们熟,这活我都不接。”

“可以,要修就牢靠些,我出四百文,。”

问荇觉得还能接受,应了下来:“但是我急着用,能明天就来吗?”

“成,这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来。”

“定金就免了,问小哥我信得过,你这钱明天付也不迟。”

两人谈话间,屋里传来小工匠郁闷的声音:“呀,怎么血玉又没了!”

“没了就补,人家又不差你钱。”何肃没好气,“我这徒弟脑子就是笨。”

“血玉又没了?”问荇脸上露出些落寞,明知故问道,“奇怪,我明明不耕作时就守着灵位,可这血玉怎么还每次都消失。”

“不怪你。”

何肃见他这样子心软,压低声音:“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但是血玉这茬,别说你觉得奇怪,我都觉得邪门。”

“柳家之前特意叮嘱血玉不管失踪还是变小,都不用管,也别多问,换一个就好。”

“这灵位也没撬动痕迹,血玉据说又阴气重。”

“所以问小哥你还是别细想,细想怪吓人的。”何肃把自己说得害怕了,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你对柳少爷情深,但活人还是少靠近那边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啊。”

何肃也是一片好意,问荇点点头,将这事揭了过去。

工匠们明日还得上门,问荇趁着下午去地里转了圈,看见自家苗整整齐齐,没有被踏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问荇!”周二热络地和他打招呼,让问荇有些惊讶。

他可记得直到昨天,周二和吴强都好得穿一条裤子,吴强出事,周二肯定知道。

“怎么了?”

“嗨,就是叫你下。”周二讪笑,“你知道吗,吴强他疯了。”

“什么,他怎么了?”问荇状似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周二盯着他看了会,没看出什么端倪,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今早被人看到在猪圈里,恐怕癔症是治不好了。”

“哦。”问荇面露同情。

“虽然他对我很凶,但变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和他关系好,肯定不好受。”

“也,也就那样吧。”

吴强人都傻了,家里正缺钱看病到处借呢,周二也不想凑上去当冤大头,自觉远离了吴强家。

问荇虽然古怪,但田在自家地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和他搞好关系比较实在。

“我现在觉得,还是你更适合交朋友!吴强这人太冲动,有事不会好好说。”

“真的吗?”问荇面上有些犹豫。

“真的真的!”

周二心里一喜,这赘婿还真好套近乎。

“唉。”

可问荇摇摇头,神情落寞。

“算了吧,我这人不吉利,都让人找跳大神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呀,这就疯了,好不经吓O.O

第40章坟冢往事

“没有的事!”

“害,那都是他们有些人瞎胡闹,到处造谣,把我都带跑了。”周二赶紧否认,急中出错。

“根本不是你不吉利,是村里这乱葬岗本来就…就…呃…”

“就什么?”问荇看他突然卡壳,好奇地询问,“你说啊,我从来没听人说过村里乱葬岗的事。”

“难道这地方还有来头?”

“算了,我偷偷告诉你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周二被他一问,也心里痒痒把不住嘴。

他鬼鬼祟祟,把问荇拉到一边:“这乱葬岗建村的时候就有,也不知道哪代传下来的。”

“之前就有人在这撞鬼,还不止一次,所以压根不是你邪门,是乱葬岗邪门!”

“这事太怪了,所以大家平时都不提,我和你在这说,我够意思吧?”

这事问荇倒是第一次听说。

难怪村里人对这坟头地反应这么大,也难怪每次来“讨伐”他时,连懒汉的煽动都听得进去。

因为这片坟地,本来就比其他坟地更不“干净”,来种地的人就算不是问荇,是张三李四王五,也会被怀疑和排挤。

“原来是这样。”

“你放心,我觉着这事就是吴强自己倒霉,撞到什么不干净玩意了,我现在绝对对你没有意见!”周二趁热打铁,他自然没吴强这么笨,知道问荇就算真邪门他也扳不倒,大局已定,只希望问荇别来计较他。

问荇眼底划过冷意,周二这话拿给真傻子听听就算了,想骗他还早得很。

之前来他家门口道德绑架他的人里,周二可是打头阵那个,他没给周二家晚上送鬼吓人,已经很客气了。

“我之前也是脑子一晕,听信了他的话。”

“问小哥你看,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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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那事…咱们就算揭过去行吗?”

周二图穷匕见,他来找问荇,就是怕问荇真有什么本事,后面蓄意报复。

他观察下来,问荇虽然没传言里蠢,但终究还是年轻,性格单纯了些,这么蒙下哄下,应该就不会再计较那事了吧?

“可以啊。”问荇答应得爽快。

“但是我俩地离得近,你家牛可不能再进我家地了。”

朋友未必能做,但看问荇的意思,是要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小鬼就是好哄,果然被他三言两语蒙了过去。

周二松了口气,看到吴强的下场,他后面哪敢带牛乱来啊,毕竟他的牛都在家里病着呢。

“好,当然好,我肯定管好这畜|||牲。”

问荇垂眸,看着周二踏在自家地上的脚,神色晦暗不明。

他是要井水不犯河水,但周二如果哪天做个噩梦撞个鬼,可就不管他的事了。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农户,没本事管住鬼怪的手脚。

周二高兴地离开了,三个兵卒鬼也兴高采烈地上岗了,只是今天比平时晚了些。

“我就说我挑那位置好,够吓人。”郑旺一脸兴奋,“那群混混这辈子都不会想看到猪了。”

“你小子,就是咋咋呼呼,非要挑这么远的地方。”王宁叹了口气。

“要不是昨天晚上躲得快,咱们搬人就得被看见了。”

“他们几个怎么样?”问荇知道这三个兵卒这模样,肯定偷偷跑去看懒汉家了,顺嘴多问了句。

“不怎么样。”王宁摇头,“那个姓吴的家里门闭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有吵架声,我们也没进去。”

“还有个好像吓懵了,据说不会说话了,另外两兄弟……”

“我来说我来说!”郑旺乐呵呵接过话茬,“那兄弟俩晕到现在没醒呢,他们家猪臊味太重,我们没敢进去。”

“太解气了!老早就看这群家伙不顺眼,要不是时间紧,我都想进去再吓吓他们。”

“真惨。”

问荇轻轻笑了下,弄得三个鬼满脸懵,也不知道该不该讲下去。

“那个,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吗?”郑旺小心翼翼开口,“怎么还同情他们。”

他可不记得问荇是这种好心人。

“我做的吗?”问荇眨了眨眼,“对哦。”

“我觉得他们确实很惨了,但其实还可以再惨些。”

“要是哪天你们想去他们家拜访,说一声就行,我可以放你们假。”

三个兵卒:……

怎么有人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啊!

“好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问荇看了眼蹲在田头的小狗,小狗立马乐颠颠跑了过来:“汪!”

“最近你回去的好早哦。”林大志摸了摸脑袋,傻乎乎地开口。

“咋滴,夫郎催得紧吗?”

“是啊。”问荇无奈笑了笑,“夫郎催得紧,我再不回去,只能提头见他了。”

三个兵卒瞪着眼睛,目送问荇渐行渐远。

王宁脸上露出困惑:“郑旺,你和小问岁数差不多,见识也大,现在这年纪的哥儿都这样吗?”

他以为柳连鹊作为邪祟,只是对其他人很冷漠,没想到管问荇这么严厉,已经到要自家夫君提头来见的地步了!

郑旺呆愣,随后怒道:“我咋知道,我又没夫郎,而且我死了这都多少年了!”

“俺知道!”林大志一拍掌,“小问这不就,不就是阿旺之前说那种…那种什么野蛮夫郎话本里,有这种哥儿!”

“对对对,可能是话本已经影响到现在哥儿了,柳大人不是听说之前还是读书人嘛,那肯定比咱们懂得多。”郑旺故作深沉摸了摸下巴。

“唉,还好我没娶媳妇,否则被这么管着,我得难受死啊。”

王宁听着俩鬼咋咋呼呼,沉默不语,他还是觉得奇怪。

他总觉得,问荇一点也不苦恼,压根是乐在其中。

问荇当然乐在其中,他只想回家休息。谁不喜欢上班早退,下地摸鱼。

之前是怕苗出问题迫不得已加班加点,现在苗都长得顺当起来,谁还要在地里和三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大晚上一脚深一脚浅刨土。

不过说怕柳连鹊着急倒还真不是借口,毕竟刚经历过吴强闯家那惊险一夜,白天工匠们又换好了血玉,也不知道柳连鹊状况怎样,他是要早些回去看看。

“你没事吧?”

万幸,柳连鹊看起来气色很好,甚至看着比他还好。

见问荇推门而入,柳连鹊赶紧扶着他左看右看,发现只是在田里沾灰袖口脏了些,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问荇任由他摆弄:“我当然没事,怎么这么急?”

“我能不急吗?”

柳连鹊面上忧虑:“昨天家里遭贼了,贼还绑了个小哥儿,我当时见着就觉得麻烦。”

“那几个贼人高马大,你也是能胡来,光拿个锄头还敢往他们面上撞。”

“你记得啊?”问荇微微笑了下,“好了,我真没什么事。”

“别摸了。”

柳连鹊手搭在问荇胸口,这才意识到他刚刚举止有多……大胆。

他红着脸收回目光,局促地把手背在身后,语调却依旧严肃:“咳…我要是不记得,你是不是不打算说?”

“冤枉,我可没说这话。”

虽然问荇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且不说这事又没出纰漏,解决掉后说出来只会让柳连鹊担心。就说他拿着锄头揍人恐吓懒汉,让夫郎知道还怪丢人的,毕竟他在柳连鹊面前形象,一直都还算正派。

而且那群懒汉好死不死,绑着个哥儿就冲他家来,虽然绑的是问荇外甥,但让柳连鹊误会可就尴尬了。

不过万幸,柳连鹊的注意力不在这些细节上,也没追着他逼问。

柳连鹊看问荇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顺手端起茶盏:“我看你就想这么干。”

“罢了,没事就好,家里那孩子我不担心,但那被绑的哥儿,他没事吧?”

柳连鹊知道自己是鬼那天,也猜到了进宝也是鬼,不会被吴强伤出好歹。

“没呢,那个哥儿是我亲外甥,就是好几年没见实在不太熟,当时我都没认出来。”

问荇赶紧表忠心,一来要让柳连鹊知道这是他亲戚,二来告诉柳连鹊俩人压根不熟。

揭开茶盏盖的手抖了下,柳连鹊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底带笑:“我能看出来,你这解释,倒不如不解释。”

“我问你昨夜的事也不是想管你,我现在这样子…也管不上事,就是有些担心,一切都好就行。”

“怎么会管不上,我特别需要夫郎管我。”

问荇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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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杆爬:“就夫郎开宅院门救人这举动,能有几个活人能做到?要不是夫郎明智,我这外甥怕是要麻烦了。”

“我和你说个稀奇事,他居然能见着鬼,现在特别崇拜夫郎,觉得你英明神武。”

“我也是看情况不对,才想着开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连鹊被他一顿夸,脸上都挂不住了,一想到昨晚那小哥儿哭哭啼啼磕头模样,就觉得头疼。

他只是干了件小事,无福消受那种大礼。

“其实那时候我意识不清,听到外面有声音,这才发现有异。”说起这茬,柳连鹊有些庆幸。

“还好那时候还有些许意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能出屋子,怎么还能听到有声音,转而去开了院门。”

问荇其实昨晚就奇怪了,按之前的经验来说,柳连鹊神智清楚,就出不了屋门;如果在屋门外面,就会变成邪祟,完全进不来屋子。

而且每过半个月,柳连鹊都会陷入昏睡里失去意识,昨日刚好就是血玉失效,他该失去意识的时候。

柳连鹊为什么还存留着理智,并且能够脱离卧房,打开院子的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在你心里,应该算正派吧?

鹊鹊:(盯)

小问:应该…吧?(心虚)

鹊鹊:(盯)

小问:…好吧,我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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