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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抬起下巴朝她扬眉,还要挑衅。
莲衣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出声,抿着嘴一动不动地低头站着,站得比棍还直。家门?传来响动,莲衣连忙挣扎出来,从他屋里逃了出去,这一逃便迎面撞上了回家的沈末。
沈末比她还诧异,连忙将带回来的男装藏到身后,着急忙慌,一只袖子还挂在腰侧,也就是莲衣心乱如麻,否则定要有所察觉。
“二姐,你在家啊。”还是沈末先打破僵局。
莲衣支支吾吾,拔腿就跑,“嗯,店里缺人手,我这就走了。”
“走了?”沈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要将藏好的男装拿出来,厢房又走出一人。
慕容澄朝她微一颔首,垂眸留意到了她怀里抱着的一身男装,“这是?”
“这是捡的!”沈末干笑,“捡来的。”
一身男装罢了,慕容澄本就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沈末神色实在可疑,引慕容澄多?看?了她手上衣裳两眼,沈末随即道:“二姐夫,真没什么?,你千万别和我二姐说啊。”
这声“二姐夫”可真是往人心坎里叫,叫得慕容澄是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他故作镇定,点了下头,“你可别在外头闯祸,给你姐姐惹事。”
这就是要替她隐瞒了,沈末笑起来,“没有的事,二姐夫慢走。”
据慕容澄这段日子观察,莲衣和沈末年岁相当,性?情也十足相似,所以当沈末这样打起包票,慕容澄就已经预感不妙,沈末在外头一定有事瞒着姐姐和娘。
可自己受了她一声贿赂,不好转头就将人卖了,于是打算暗中观察,也算替忙得不可开交的莲衣分?担家事。
慕容澄猜得没错,沈末的确有事瞒着家里。
今日沈末带着这身衣裳回?家,是为了趁家里没人将它洗了晾干,这几天在衙门?里那帮衙役总说他闻着都臭了,还说她总是穿一身衣裳,手肘和屁股都快磨烂。
刘少庭虽然嘴上没嫌弃她,但私下里拿了一块布头赠她,让她多?做一身衣裳。今天更过分?,今天他以衙役们都出去搜人了为由,放文吏提早下值,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沈墨,你先回?去吧,就当是休沐了。”
就当是“休沐”,这还是暗示吗?这都是明示了!就差直接告诉她“你身上有味,先别干了,赶紧回?去洗洗”。
其实那味儿也不是臭味,是衣裳藏在杂物堆里生出的霉味,所以沈末就赶紧拿了衣裳回?家,预备洗干净继续穿,穿到真磨破了为止。
天知道就撞上二姐二姐夫了。真叫惊险。
沈末惊魂未定洗了衣服晾好,旋即锁门?出去,到小满居帮忙。她想好了,只要打烊之前她先自告奋勇领宝姐儿回?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晾在院里的衣服收起来,谁都不会发?现。
“小妹来了?”沈良霜在后厨见着她很是惊喜,“怎么?这时候就从女学回?来了?”
“下晌没有我的事,我就先回?来了。大姐有什么?菜要端?我来帮忙。”
“你到前头去帮忙吧,后厨就是摆摆盘,没什么?事。”
沈末又往前店去,莲衣正给上一桌客人结账,靠墙那桌喝了酒,说话声音大,还喜欢讲荤笑话。莲衣担心沈末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就又找了个理?由将她支使回?厨房。
结账的客人本就对那桌人心生怨怼,这下看?出她护妹心切,说:“你这店里什么?都好,就是装潢环境差了些?,定价又便?宜,容易引来不三不四的人。照这么?下去,再好吃我下回?也不想来了。”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往那桌瞟。
莲衣知道他话里有话在指责那桌客人,但都是食客,莲衣也不可能表现出偏向,只得赔个笑脸,“我记得您,来过许多?回?了,感谢您照顾小满居的生意,您稍等我一下。”
她小碎步跑到后厨,用纸包了半只卤味,送给他赔礼,“您说的我都知道了,这点薄礼您收下,欢迎您下回?再来。”
那食客见这年轻的小姑娘为自己忙前忙后,也不好意思再指责,这就预备走了。可店子就这么?点大,那桌食客早就有所觉察,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这会儿猛地?站起来,拦着那人不让走。
“你是哪根葱?爷们在这儿吃饭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少在这蛮不讲理?!”那食客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模样,显然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平安和莲衣随即冲上前去拉架,“误会,都是误会,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小老板娘,你让开,这事跟你没关系。他看?我哥几个不顺眼,哥几个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那帮人说罢望向桌上,像是在寻找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
莲衣吓坏了,桌上除了碗碟就是那口滚烫的炉子,这帮人要是将主意动到炉子里煮沸的热汤上,那小满居也要难辞其咎了。
“千万别冲动!”莲衣摆手示意平安先将人送出去,见他们不依不饶要追出去,连忙道,“几位大哥!您看?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此?话一出,那几个人也站住了,毕竟她言外之意就是有什么?都冲我来,教训一个男人哪有戏弄小姑娘有意思。
“给你一个面子?”那几人来了劲儿,笑了笑,“那就陪哥几个喝一盅?”
莲衣忙不迭颔首,双手接过大哥递过来的酒盅,也笑着说:“您说喝一盅,那就喝一盅,多?了我就不喝了,还有好多?账要算,喝了酒脑袋就不灵清了,您见谅。”
她做得这软绵绵低声下气的模样,那几个大哥也不好跟她置气,便?只是叫她喝了再说。
但最?后莲衣还是一连喝了三盅,这才摆平这无妄之灾。
好在那几人也是常客,见她喝了酒也就不再滋事,坐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息事宁人了。
莲衣被那酒辣得嗓子干疼,来不及喝水,先叫平安去后厨拿一盘招牌鸭血豆腐送给那桌客人,平安虽说是仆役,却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很是傲气,见莲衣如此?忍气吞声,只感到恨铁不成钢。
小声对她说:“你也真是,世子爷给你三百两你不要,以为你是真有骨气,结果为了留这几个回?头客,低三下四,喝了酒还要送菜。”
莲衣“顿顿”灌水喝,摆摆手叫他快去,一偏首,看?到帘后慕容澄如炬的目光。
也不知他是几时站在帘后的,大抵是听见了方?才的动静才过来一探究竟,莲衣还在和他赌气,因此?只当没有看?见。
慕容澄的确是因为听见前店吵闹,担心有人滋事才来的,结果就看?到她站在桌边赔笑饮酒,一脸的小意逢迎,想到她拒绝自己时那副宁死不屈的样,他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到底怎么?想的?放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不想过,只愿意在外抛头露面卑躬屈膝地?讨生活。
慕容澄不光想不明白,还越想越起,但气归气,在她靠自己圆满解决麻烦之前,他始终守在门?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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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开始赌气,索性?陷入了冷战,直到打烊前夕都没有跟对方?再说过一句话,打破这场僵局的,是一位举止可疑的食客。
这位客人来时平安正收拾最?后一桌留下的残局,前厅静静悄悄的,他提袍一进来,先问平安:“请问,我是不是来晚了?贵店是不是要打烊了?”
莲衣喝了酒正犯困,破土而?出似的从柜台后边站起来,“还没有,您请坐!”
“好。”那人环视一周,最?后在靠墙的角落坐下,从莲衣手上接过菜牌,“我是第一次来,此?前从未尝试过这种吃法,还请详解一二。”
他一说完,莲衣和平安不约而?同看?向彼此?,都觉得这人的礼数有些?过于周到了。
下午那桌人要是没走,对上他才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
莲衣微微欠身,“您是一个人吃?”说完却见他看?着自己,莲衣摸摸脸蛋,“怎么?了吗?”
那人别开眼去,“是,一个人吃。”
莲衣见他不似什么?大胆狂徒,也就没再深究,“一个人点温炉或许吃不完,我推荐您试试烫菜……”叽里咕噜说完了那番每天拿出来说八百遍的话。
这是第一个不听劝的,他双手交握置于桌上,说:“实不相瞒,我来就是想试试这种温炉,吃不完没关系,我少点些?配菜,你只管上吧。”
莲衣心想这感情好,温炉汤底的价钱就能吃一份烫菜,他愿意做冤大头就让他去做,哪有开门?做生意嫌钱赚得多?的?
莲衣正用石墨笔记菜,听他问:“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位沈良霜?”
她一愣,“是。您找她?”
那人摆手,“不,只是随口一问。”
莲衣心中存疑,转而?推荐起汤底和招牌菜,这边说着,沈良霜也端着沈家人的晚饭走出来,这食客一见到沈良霜就忽地?眼前一亮,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莲衣还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眼神变化。
莲衣总算警惕心起,她有一种预感,这人最?开始打量自己,就是在判断自己是不是大姐。
而?且,此?人甚是面熟,可莲衣偏偏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他。
莲衣悄悄观察他的相貌,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等他点完菜,莲衣连忙去到后院和沈末说这事,“小妹,这人瞧着奇怪,过会儿他要是需要人招呼,我又不在边上,你就叫平安去,别让大姐去。”
沈末听完愣了愣,却笑起来,“二姐你是不是太?警惕了,没准人家以前来过,对大姐印象好,从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了呢?”
“哎呀!”莲衣拿手打她,随即反驳,“不可能,且不说我没见过他,他自己都说自己没来过,没来过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沈良霜?”
沈末装疼,搓搓胳膊,“这倒也是。”
莲衣顿了顿,说出心中真正的担忧,“就怕他是王谦徐盼找来的人,是专程来寻大姐的。”
这一说还真要小心为上,沈末板起脸,也不开玩笑了,“二姐,你累一天了先去吃饭吧,等会儿我去上菜,让我来会会他。”
“嗯。”莲衣叹口气,总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都有点腰酸背痛了,“那就拜托你了,我去帮大姐端菜,你也吃几口再忙吧。”
今晚上他们吃炒菜,虽然是剩下的鲜蔬和肉片炒的,但色香味俱全,莲衣端在手里就已经食指大动。晚饭都摆上桌,大家也就落座开动了,他们吃饭就坐在柜台边的桌子上,挨着通往后院的门?,刚好和那个食客坐对角。
莲衣对那食客抱歉道:“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就行。”
这位食客彬彬有礼,白净的面容浮现微笑,“你辛苦了,请用饭吧。”
那厢沈末用前额顶开门?帘,端着滚烫的汤锅从后头出来,吆喝道:“客官,鱼汤来咯。”她难得干一次跑堂,瞧着精神气十足,
只是话音刚落,沈末就猛然顿住脚步。她目光错愕,瞳孔震动,仿佛那桌边坐着的不是一位谦和待人的食客,而?是一头即将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猛兽。
不过这下一切水落石出,这人盯着大姐看?的确是事出有因,因为……
因为他就是那扬州通判之子,徐盼的远房表哥,爱民如子的本地?县令,沈末的顶头上司——刘少庭!
二姐怎么?就没认出他!当日与陈恭父子对簿公堂,不还是刘少庭亲自审理?的吗?
第42章
好在?沈末卡在?了视野死角,店里的顶梁柱将她挡了个七七八八。
“哎唷,哎唷好烫。”沈末迟疑片刻,掐着嗓子连声惊叫,吓得平安赶忙去接。
端过来也不烫啊,这汤还没烧热呢。可是看沈末在那吱哇乱叫,他也顾不上许多,快步端着汤锅上桌,摆在?了刘少庭面前,随后又替沈末将一道道菜端上去。
莲衣见状忙问:“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二姐,你吃饭,客人有我和?平安呢。”
沈末才和?莲衣大?包大?揽,要接待这个“奇怪”的食客,这才没过去一刻钟,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她小?心?翼翼看向桌边吃饭的“二姐夫”,见他果真?默默观望,一脸的看破不说破。
沈末慌了,她拿一身男装回家已经被撞破,要是再因为刘少庭露出什么?马脚,两条线索一牵连,距离真?相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其实…刘少庭也未必认得出她吧?
她男装时束发掀起头?帘,鞋子垫了三层鞋垫,还用眉黛在?嘴唇下巴点了小?青茬。
最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今天好歹是擦了香粉胭脂才出门的,照理说他至多觉得她和?“表哥沈墨”长得像,不会怀疑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的吧。
此时刘少庭正遭遇难题等?待解救,他平日里虽谈不上五谷不分,但也不懂下菜顺序,水开了对着一桌子菜无所适从,他朝店里伙计投去求助的目光。
莲衣以为沈末怯场,便掣掣她袖子,鼓舞她。眼神在?说,小?妹,你可以的。
沈末点点头?,心?存侥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弱柳扶风,别有一番女人味地?朝刘少庭走过去。
“这位客官,需要帮忙吗?”
刘少庭已经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王谦正妻,便也没有格外留意这个年轻女子,“噢,请问我是该先吃锅里的牛骨,还是该往里面下一些菜?”
“都可以的。”沈末拿起他的碗,替他打一碗汤,“但我推荐您现在?先喝一碗汤,刘…留着等?凉一凉再喝。”
差点叫他刘大?人,沈末掌心?冒出虚汗。
刘少庭也困惑,那到底是现在?喝还是留着喝?
他一偏首,就看到一位颇为眼熟的姑娘站在?自己身畔,这不是最开始招待自己的那位,也不是沈良霜,但瞧她们长得都有些相似之?处,不难看出她们三个是亲姐妹。
不过这并不是令刘少庭感到面熟的原因,比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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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亲姐妹,身侧这位姑娘长得似乎更像她的远房表哥,也就是他身边的那个毛躁小?文吏,沈墨。
二人十分相像,不似表亲,简直就是亲兄妹。
刘少庭瞧着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沈末心?中大?惊,旋即报之?以“女人味”十足的微笑,“客官,您喝了汤可以先下那些耐煮的下去,比如这个肉丸子和?排骨,还有萝卜豆腐也可以下了。”
“好…”刘少庭看她殷切地?替自己下菜,有些不知所措,“不用忙,我明白了,姑娘你也去用饭吧。”
沈末听他叫自己“姑娘”,霎时放下心?来,长吁气,越发矫揉造作地?掐起嗓子,“没事,我再替您涮几片牛肚,这个牛肚它?只要七上八下就熟了,千万不能久煮,久煮它?就老了。”
既然?她如此热情,刘少庭不免想要从她口中套取些沈家的近况,“我初到此地?就听说你家的饭馆滋味甚美,几方?打听得知你家原先就两代为厨,你家长姐沈良霜还曾经在?城西开过一间集贤居,生意很好,现在?却做起了温炉,这是为何?”
沈末听罢心?说他还挺能装蒜,明明就什么?都知道,还要从沈家人口中再套一遍话。
她便直说了,“你打听得倒全乎,集贤居最开始是我爹的店,他走后由我大?姐大?姐夫接手,可我那大?姐夫不办人事,赚了几个钱没多久就在?外头?勾连上了扬州通判的外甥女,合起伙来占了集贤居,不许我们家插手了。”
“小?妹!”
莲衣不知她为何跟一个陌生食客说这么?多,虽然?是自家占理,可这也是当着大?姐的面,怎么?好去揭她伤疤?
沈良霜端着碗没有做声,虽不大?理解小?妹反常的举动,但不至于生气,毕竟那早都是街坊四邻嚼烂了的谈资。
“对不起,我多嘴了。”沈末知错地?缩了缩脖子,只得在?心?里求姐姐们谅解。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青天大?老爷,不伸冤就亏大?了。
那厢刘少庭听后发觉这和?沈墨讲的一字不差,不由沉沉叹气,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看样子自己父亲真?的搅了这趟浑水。
父亲倒不至于为了一个外甥女亲自出面,应当只是因为徐家在?亲戚族人面前开口,父亲爱面子不好拒绝,就信口答应帮徐家这个小?忙,给上一任江都县令写了封信。
这小?小?一个无关痛痒的举动,维护了他大?家长的面子,却害苦了远在?江都的沈家。
刘少庭之?后便没有再发问了,安安静静喝汤吃肉,填饱肚子。不得不说沈家这创新的温炉,味道的确从一众菜肴中脱颖而出,也难怪从开业后生意就一直大?排长龙。
等?到结账的时候又价格公道,刘少庭越发心?生崇敬,觉得这一家老小?都是老弱妇孺,就连伙计都只能聘请廉价的外地?劳工,非常不易。
刘少庭感慨之?余,叫伙计不用找了,“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赏钱。”
柜台后那个俊朗非常的少年不知为何脸孔一黑,默默收下了钱,没有作声。
刘少庭吃高?兴了,笑容满面,“我还会再来的。下次我多带几个人来,好多试几样菜品。”
莲衣见状欢送这位慷慨的食客出门,不多时沈末也突然?想起家里晾的衣裳,来不及吃饭,牵起刚吃饱的宝姐儿就要走,“大?姐二姐娘,我先带宝姐儿回去,你们吃完了不用着急回,宝姐儿有我呢,我给她洗个澡带她先睡。”
她急匆匆的,饭也不吃一口,沈母站起来留她,“吃点再走!”
沈末已经抱起宝姐儿跑没影了,“我回家吃,家里什么?都有。”
沈母嘟囔,“她今天怎么?了?”
沈良霜也道:“瞧是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就扭扭捏捏的。”
平安搓下巴道:“好像是那客人进来之?后才变得奇怪的,总觉得…她像在?极力表现自己。”其实他想说搔首弄姿,但忍住了。
沈良霜听后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小?妹平日里几时这么?扭捏了?还掐着嗓子说话,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莲衣也觉得可疑,一拍掌正想跟着说什么?,慕容澄先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到后院去。莲衣不大?乐意,但是看他已经往后院走了,自己也不得不把话咽回去,找了个借口跟过去一探究竟。
“干什么??”她可还在?跟他赌气呢。
慕容澄开门见山道:“你家小?妹有事瞒着你们。”
“挑拨离间是吧!”莲衣拿手指他,“我不肯跟你走,你以为挑拨离间就有用吗?”
慕容澄简直想笑,将她手打向一边,“挑拨离间也不是这么?挑的,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鸭血豆腐?”
莲衣气鼓鼓想走,被他拉住,他拉住就不撒手了,团了她的五指在?掌心?,“和?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别像个河豚一样说两句就鼓起来扎人。”
“你才是河豚!”她说完一愣,念念有词,“河豚…嗳,入了冬十二月份的时候,店里可以卖河豚,大?姐跟爹学过怎么?杀河豚,这可不是家家都会的。到时候招牌打出去,还不赚翻了?我得现在?就去记下来,免得到时候忘了。”
慕容澄无语凝噎,“我数到三,你不听,再问我可就不说了,一、二……”
莲衣只得站定?,“那你说。”
“你小?妹上午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身男装,你看到了吗?”
“什么??”莲衣错愕。
“就知道你没有。”慕容澄从未管过这种琐碎家事,有些别扭道,“那你有没有发现她这阵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好像没有。”
慕容澄弹她脑门,“什么?叫好像,仔细想想。”
莲衣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皱起眉道:“我就是觉得她最近在?女学好像不大?顺利,每次问她在?女学怎么?样,她都说差不多的话,有时我都觉得她白日里压根不在?学里。”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只有朝夕相对的人才能察觉。
沈末几乎每个白天都在?女学,照理说会潜移默化带回一些习惯,譬如莲衣开了店之?后满脑子都是店里的事,说到河豚就想到冬季在?店里卖河豚,可是沈末却从未提起女学的事,这本就是反常的。
但她又切实拿回了月例,这是为何?
莲衣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严峻了,“你真?的看到她手里拿了一身男装?”经他一说,上午碰见沈末的时候,好像的确看到她往身后藏了东西。
慕容澄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想知道她今天为何反常吗?”
莲衣当然?颔首。
慕容澄道:“明早我们跟她去女学。”
“啊?”莲衣一时没回过味来,“要是真?藏了事,她才不会同?意我们跟去。”
“你还打算问她?”慕容澄一语惊醒梦中人,“明早她出门了,我们偷偷跟上去。”
自从平安来了店里,沈家人早晨就不那么?匆忙了,上午不营业,因此时间还算充裕,于是沈末就成了每天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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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最早的人。
翌日早晨,莲衣听见沈末起来洗漱,故意装睡,没有打草惊蛇。
等?沈末穿戴整齐到厨房找东西吃,她就赶紧爬起来穿衣裳鞋袜,眼看沈末咬着馒头?出了家门,莲衣连忙跑到对面厢房敲敲门,叫慕容澄出来。
慕容澄开门时还在?打哈欠,慢条斯理披着外裳,莲衣急不可耐要追出去,被他揪住后脖领,“别急,先让她走出去一段。”
莲衣怕跟丢,“现在?就跟过去吧,出了门就有个拐角,小?妹发不现的。”
慕容澄咂舌问:“你刺探过敌情吗?”
莲衣摇摇头?,想起慕容澄曾在?战地?出生入死,做这些比她有经验,便没有吱声了。
等?了一会儿,慕容澄推开门朝她一勾手,两个人鬼鬼祟祟出了家门。
莲衣走急了一头?撞上他后背,被他带到身前,一起从拐角探头?往外看,沈末走得差不多有五丈远,是一个视线刚刚模糊,又不会把人跟丢的距离。
莲衣念念有词,“这方?向倒是往女学去的,我们不会错怪她了吧。”
慕容澄一把拉上她,跟了过去,“这才哪到哪。”
第43章
清早不那么炎热,慕容澄牵着莲衣走了一路,或许是因为掌心清爽,莲衣竟也不觉碍事。
两个人跟着沈末走?啊走?,眼看女学的路口就?在前边,莲衣心想这下真是自己多虑了,听信慕容澄谗言,居然怀疑起自家亲妹妹,刚要?和?慕容澄说不跟了,哪成想下一瞬沈末便拐进相反路口。
头顶慕容澄轻哼了声,莲衣咬了咬嘴皮,心也被揪起来。
二人跟过?去,却不见沈末踪影,奇了,刚刚还在。
莲衣问:“不会是被她发现了吧?所以故意藏起来,生我们的气,不然我还是走?出?去吧。”
慕容澄道:“不可能,她连头都没回一下,除非后脑勺长?眼睛,否则绝不可能发现我们。”
“那她去哪了?”
慕容澄没有答话,目光扫视街道,约莫过?了半刻钟,忽地看到沈末急匆匆系着男装道袍从巷子口赶出?来。
莲衣懵懵懂懂什么都没发现,正四处张望,倏地被慕容澄掣到墙后,“哎呀”一声,二人前胸贴着前胸,紧紧的,密不透风。
两副胸腔起起落落此起彼伏,差别只在于,一副胸膛结实一些,另一副胸膛绵软一些。
莲衣本想问他?做什么拉她,抬首见他?双唇微张目视前方,满脸的如临大敌,遂改口问:“你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慕容澄喉头一滚,他?从来不知道前胸能比手掌还敏锐,难怪那些男男女女都喜欢拥抱,严丝合缝怀抱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躯体,确实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一种别样,且愿意天天年?年?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体验。
舍不得就?这么与她分开,却也只能说:“没什么,看见你小妹走?出?来了。”
“啊?”那还叫没什么?莲衣从他?怀里拧身钻出?来,探头往街上望,乍一看哪有沈末的影子,定睛一瞧,那个清清瘦瘦边走?边整理衣裳的小书生,为何?这么像她家小妹?
那个小书生像是从前头小巷里走?出?来的,他?抖抖衣袍,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莲衣盯着他?死命地瞧,那张清丽光洁的脸蛋,不是沈末是谁?即便将头帘都梳上去她也认得!
莲衣彻底将慕容澄抛诸脑后,紧紧跟上去,就?见沈末走?得离女学越来越远,拐个弯,进了县衙。莲衣直挺挺站在街面上,良久没回过?神?。
那个小书生,就?是沈末没跑了,可她为何?一头钻进了县衙?怎么那些衙役也不拦一拦?
慕容澄走?过?来,抱胸说道:“看样子,她找的这份工,不是在女学,而是在衙门。”
莲衣吞口唾沫,撇下慕容澄转身跑进那条沈末藏身过?的小巷。这巷子很窄,是两间院落的夹巷,尽头堆积杂物,她揭开顶上竹席,赫然瞧见底下放着一口樟木小箱。
这原是沈末用来装旧书的箱子,莲衣打开一条缝,里面果真?装着沈末清早穿出?门的那套衣裳。
“怎会如此……”莲衣颇为诧异,说不上什么感受,有些担忧,但竟也感到些许欣慰和?自豪。一个女孩子,从小喜欢舞文弄墨,备受街坊白眼,如今凭本事进了县衙,也不能说出?去威风威风。
慕容澄也觉得有意思,“你这小妹真?够可以的,女扮男装在县衙当值。”
见莲衣不答,慕容澄问:“怎么?你气她连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家里?说的也是,这要?是被人检举被人发觉,还不治她个扰乱公?序良俗的罪。”
莲衣心中五味杂陈,摇摇头,“我不气她,我瞒着家里的事更大。”她捎带怨气地瞥了一眼慕容澄,却似一只猫爪挠在他?心上,“要?是被人知道,怕是要?害我全家因我受罪。”
慕容澄想着那个柔软的,紧密的怀抱,此刻恨不得一辈子对她百依百顺,忽地幻化出?满目柔情,瞧着她错愕的眼睛说:“你要?实在害怕,就?去揭发我,我说真?的。但我还是希望在我回到蜀地之后,还能每天见到你,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定不会叫你伤心难过?的。”
莲衣紧张地别过?身去,揉揉手,没有做声。
偏首见他?还那样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跺跺脚掩饰难堪,扯开话题,“怎么办,我该不该告诉她我今天跟踪她来着。”
慕容澄见她故意逃避,只环着胳膊道:“且看吧,既然她都能在衙门里做这么久不被发现,就?有她的本领,起码骗过?了同?僚,还骗过?了县令,之后应当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说到这儿,莲衣狐疑望向?那间威严的县衙,心想那新?来的江都县令究竟靠不靠谱啊?大小是个官,怎么连男女都分不出?来?这样的人当江都父母官,多少有些叫人忧心了。
不过?也是,扬州通判的儿子,多半是下来走?个过?场的草包,以后就?荣升到别处去当闲差了。
*
与此同?时?,皇城内慕容恒宇刚下早朝,正在花园闲庭信步。
早晨日头不骄不躁,走?上两圈,缓一缓在那硬邦邦的镀金龙椅上坐疼了的尾骨。
他?日前雕琢的那只小木马送给了皇后诞下的独子,小皇子很喜欢,问父皇能不能教自己。慕容恒宇为着小皇子这句话,龙颜大悦,命工部找来手艺最精湛的木雕师,教皇子做木工。
这个儿子长?得很合他?心意,因此这阵子心情还算松快,就?是北边突厥这阵子不大太平,又在河西?打了起来。
西?番刚刚平定,北边又起波澜。四年?前西?番战败,部族北迁落荒而逃,而今北边频频来犯,这令慕容恒宇感到隐隐不安。
“圣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慕容恒宇回首,见是匆匆赶来的掌印,“嗯,你说。”
掌印刚刚得到消息,因此语气还带着愕然,“蜀王妃昨日抵京,人在夏国公?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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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从昨日起,夏国公?府就?在四处网罗人手,下派消息去江淮寻人,奴才听那描述心想他?们找的就?是蜀王世子。”
慕容恒宇眉梢微挑,“那就?是说,他?真?的在江淮。”
“是啊圣上,只是不知为何?奴才这边一点消息没有。”都好几天了,底下人不是没找到过?符合条件的人,可带来一看,根本就?不是慕容澄。
慕容恒宇抬抬手,“没有消息就?不必找了,衙门办事未必能见成效,既然他?自家人都在找,那朕就?不必多管他?们家务事了。派人给夏国公?府送点东西?,不用多,精致些,就?说是朕送给蜀王妃的。”
“是,圣上。”
隔天礼物便由章光章少监亲自送到夏国公?府,因打的不是皇帝旗号,蜀王妃便顺势称病不见客,东西?也由慕容明惠替母亲代收。
送来的是几盒包装精美的名贵滋补药材,功效多是补气安神?,最适合舟车劳顿赶路后煎服调理身体。
蜀王妃是皇帝叔母,送这些补品已是礼数周到,甚至有些小辈的自谦。但蜀王妃是个耿直的炮火脾气,因为慕容澄的事,别说是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被她翻个白眼。
左右她这一路是真?的被颠怕了,上次出?远门还是二十年?前出?嫁。
蜀王妃侧卧罗汉榻,细嗅了一口屋内熏的冰片龙脑香,舒缓头昏脑胀的症状。
慕容明惠为她沏了菊花茶,清热解毒,“母妃,别生气了,你一来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多无辜,你就?笑一笑,就?当是笑给我一个人看的。”
“明惠,你来,陪母妃坐一会儿。”
慕容明惠坐到蜀王妃塌边,母女两个窝在一处,手拉着手,潇哥儿在院里玩腻了,跑进来在屋里跑跑跳跳,不时?走?过?去看几眼章少监送来的药材,然后再捏着鼻子跑开。
“母妃,澄儿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您就?别担心了,我瞧您这趟过?来瘦了许多,心想父王在蜀地大约也不好受,京城口味轻淡,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下去,这屋里下人都由我亲自调.教,因此知晓蜀地风俗,还有的会说几句蜀话呢。”
蜀王妃会心一笑,“你最周到,嫁你到京城来真?舍不得。”说着也懒得去想慕容家男人之间的糟心事,拍拍女儿手背,“我这次过?来,不光是为了澄儿,也是想你了。”
慕容明惠将头靠在母亲肩头,手里还拉着潇哥儿的手,“母妃到了京城便好生歇息,澄儿的事有我盯着,平安那小子跑出?去,显见是和?他?主子约好了有地方碰头,澄儿到现在不肯现身,不肯来找我这个姐姐,大约是见圣上搜查,不想夏国公?府和?他?的失踪惹上联系。”
蜀王妃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即便找到他?,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带他?面圣…”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蜀王妃心里清楚,慕容澄终究难逃皇命,她到京城来,也是想在关键时?刻面圣,搬出?母族为他?求情。
母女俩细声说话,相互宽慰,这一说就?忘了时?辰,还是潇哥儿趴在母亲膝头一觉睡醒,发现天要?黑了,才晃着慕容明惠的胳膊,问她要?找爹爹。
潇哥儿脾气和?舅舅相像,又善良,又别扭,总是几句话就?能把蜀王妃逗笑。
祖孙三人手牵手走?出?去,蜀王妃被潇哥儿逗得直道:“我看还找什么,就?叫你舅舅睡大街去,干脆别找了!”
不怎么遥远的江都,灯火辉煌的喧闹大街旁,慕容澄刚给小满居的门头挂上灯笼,就?打了个大喷嚏,手抖把灯笼晃灭了。
“怎么回事。”慕容澄愣了愣,大热的天,他?怎么会打喷嚏。
*
另一边,辛苦了一天的沈小吏也下了值,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进小巷,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沈末猛然回头,见是刘少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刘大人,您什么时?候也走?这条路了?”
大约是昨日去迟了,刘少庭走?得还挺急,道:“我要?去小满居,你表姐的店里吃饭。”
沈末脚步一滞,脱口而出?,“…您总去吃也吃不厌么?”
刘少庭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去过?了?”
沈末汗流浃背,“额,我闻出?来的!昨天吃温炉了吧刘大人,您头发里衣服上都还有牛骨汤的香味呢!”
刘少庭听罢连忙闻闻衣袖,没闻出?什么来,转而道:“昨日我的确吃了牛骨汤的温炉,话说回来,你和?你表妹长?得可真?像,我见到她恍惚以为是你。”
沈末哈哈干笑两声,“是啊,我和?这个表妹从小长?得就?像,逢人都这么说。”
刘少庭突然板着脸提议,“我看你和?你表姐一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本来也都是上一代人之间的事。你要?是不介意,今晚便由我做东,在小满居请你和?其他?几位同?僚用晚饭,说不定还能化解你们表亲间的隔阂。”
“不!不不不!”沈末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我…隔阂!我有隔阂!他?们家未必想见我。”
她逮着这理由不撒口,刘少庭也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便没有强求。
沈末长?吁气,拍拍心口,等刘少庭走?远了,这才折返回到小巷更衣,随后她逃也似的跑回小满居,气喘吁吁的找到莲衣。
莲衣将菜牌放下,问她怎么了,沈末想了想说:“二姐,我今天在女学事情多,有些累到了,晚上就?不来帮手了。”
听到“女学”,莲衣目露迟疑,很快掩饰过?去,点头道:“那你回家好好休息,本来店里也不缺人手。”
“嗯嗯,二姐辛苦,那我就?先回家去了。”
这边莲衣还在思索她今日为何?反常,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答案就?自己送上门来。
刘少庭跟着三个衙役来到了店里,四人都做常服打扮,莲衣倒是没多想,先迎上去招待。
她之所以认得出?另外三个人是衙役,是因为在上回衙门来店里盘问慕容澄时?见过?,她凑上去,“几位差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衙役笑道:“今天哥几个下了值到你这儿喝点酒。”说罢将手往后一指,“刘大人做东,你这儿有没有包房雅间?别叫刘大人坐在堂上吃风。”
刘大人?什么刘大人?难道是江都县令,刘少庭刘大人?
莲衣倏地僵住,木愣愣瞧着来人。一股奇妙的清气贯穿了脑顶,许多事就?这么豁然开朗了。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此人面熟,也难怪沈末昨日见了这位刘大人的行为如此反常。
原来他?们非但是同?僚,还是上下级。苍天,昨天沈末就?站在他?边上招待,他?居然没认出?来?
罢了,她还说别人,自己不也两眼一抹黑……
她怎么连江都县令都没认出?来,都怪那日与陈家对簿公?堂时?她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陈家的烂糟事,哪还有功夫注意其他?。
而且说句实在话,这位刘大人穿官服戴官帽的模样,实在过?于威严,乃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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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换常服,像是年?轻了十岁。
第44章
原来?他们非但是同僚,还?是上下级。苍天,昨天沈末就站在他边上招待,他居然没?认出来??
罢了,她还?说别人,自己不也两眼一抹黑……
她怎么连江都县令都没?认出来?,都怪那日与陈家对簿公堂时她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陈家的烂糟事,哪还有功夫注意其他。
而且说句实在话,这?位刘大人穿官服戴官帽的模样?,实在过于威严,乃至于他一换常服,像是年轻了十岁。
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莲衣摇摇头,实在不?堪回首。
为此慕容澄送给她四字评语,“萝卜脑袋”。他只觉得不?可思议,“枉你还?亲眼?见过这?个刘少庭,居然人在眼?前认不?出来?。”
“我这?是忙昏头了!”莲衣当然要为自己争辩一番,“店里?那么多?事不?说,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我瞧见他第一眼?就觉得面熟,只是没?想起来?罢了。”
她这?说的不?假,开店做生意太费神,这?阵子转眼?入秋天气?转凉,小满居生意越发火爆,人人都愿意到店里?吃一口热乎乎的温炉,店里?一到饭点便座无虚席,甚至需要沿街搭桌。
莲衣乐得合不?拢嘴,与沈母和沈良霜商量将店子扩一扩。
可是这?租来?的店可不?是能随便霍霍的,沈母问莲衣有?什么打算,她算了算开销,想到一个办法。
“这?间店子是租的,一砖一石都不?能动,可后院那块空地我瞧着可以拿来?利用。”莲衣说着,领她们往后院走?,“你们看,要是能在天井这?搭一架遮雨棚,后院就能摆六张四方桌。左边挨着烧炭的地方,右边又是厨房,上菜都方便了。”
沈母和沈良霜相?视一眼?,觉得这?样?布置当然安排得开,只是店里?店外都已经加了桌,这?要是再在后院加桌,现有?的人手怕是忙不?过来?。
沈母显得有?些迟疑,“那…咱们还?要再招个人?”
莲衣爽快颔首,“要是有?扩店的打算,现在就得筹划招人了。娘,大姐,其实我更?想再租一间店,将来?要是资金充沛,你们能赞成我这?么做么?”
这?个问题莲衣想了有?些天,她晓得沈母和大姐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小满居能够盈利,全家安居乐业也就知足了,不?会再想进一步将店铺做大。
可莲衣和沈末性格相?仿,都有?些不?顾后果胆大包天,因此她们两个到了晚上关起门来?,就窸窸窣窣做起春秋大梦,想将小满居的名号一鼓作气?一炮打响。
梦做得多?了,就有?了将它实现的冲动。
只是梦想在实现之前,还?需要更?加周全的规划,所以沈母只是道:“这?个往后再说,小花,我晓得你着急,只是小满居才开起来?,一年都不?到呢,你爹以前也说过,想知道一间饭馆能火多?久,一是要看刚开起来?的时候,二是要看开满一年食客还?愿不?愿意来?。”
沈良霜笑了笑,拍拍莲衣的肩,“小花,眼?下店里?还?不?稳定,等明?年的今天你再想这?件事也不?迟。”
有?顾虑是好事,这?叫前瞻,因此莲衣并不?着急,采纳大家意见,且等小满居平平稳稳地度过今年,再做更?宏伟的打算。
可是有?句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小满居终究还?是在今岁中秋前夕,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坎。
这?天清早起来?,家门前有?些泥泞,飞檐还?往下滴答着昨夜的雨水。
慕容澄大早上被沈母喊去找大夫针灸,不?情不?愿地让出了和莲衣一起去菜市的机会,打着哈欠出门。沈母觉得那大夫是真的神了,容成不?过灸了两次,这?癔症就再也没?犯过。
这?厢莲衣拉上了沈良霜一起去菜市,二人拉上新鲜蔬菜和各式牛羊猪肉,慢慢悠悠到了店子里?。
平安已经在了,正打井水摘菜洗菜,大家都忙忙碌碌一切如常。
前店虽没?开,但莲衣还?是习惯先过去打开半扇门板,她刚卸下门板放进一线天光,就发觉地上有?几枚泥脚印,踩在店里?后门,也就是平日里?从后院上菜的地方。
怪了,莲衣挠挠胳膊去问平安,昨夜是他最后一个离店,“平安,昨晚上你走?的时候就已经下雨了么?”
平安点点头,“噢,下了点小雨。”
那就应该是平安踩的吧,莲衣没?往坏处想,见沈良霜忙着卸货,也过去帮忙。
之后这?一天过得也稀松平常,因为秋雨连绵,这?阵子客人并不?多?。傍晚见后厨猪骨汤省了不?少,一家人索性围桌吃温炉,也商量起给后院搭雨棚的事。
锅里?翻溅着只有?秋天才吃得上的新鲜菌子,沈良霜晃晃锅里?的汤勺道:“雨棚我已经请人做了,架子木匠已经做好,就等棕编了。来?,小花你吃这?个,尝尝鲜不?鲜。”
莲衣尝了一筷子野山菌,滋味的确鲜美,连带猪骨汤底都变得越发鲜醇。慕容澄往碗里?加了番椒酱,莲衣坐在他边上只闻到辣味扑鼻,直往边上躲。
沈母见状笑道:“咱们都习惯了,倒只有?小花还?一点辣都受不?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最该习惯。莲衣撇嘴道:“吃辣真是受罪,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吃辣。”
说罢,一缕奇异的香气?飘过鼻尖,莲衣忽地扇动鼻翼,凑到慕容澄碗边嗅嗅,旋即被辣得皱眉。这?举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澄觑她一眼?,问:“怎么?上赶着找罪受?”
莲衣狐疑看向他,“为何?今日的番椒闻着有?股香气?。”
慕容澄虽是千金之躯,却从不?在吃食上过度考究,因此并未察觉,喝了一口汤,品了品道:“不?是锅里?菌子的香气?么?这?辣子我吃着没?什么区别。”
莲衣觉得不?对劲,回顾起来?,“今天是有?客人结账时和我说这?次的番椒酱格外好吃,我以为是客套。大姐,你是不?是在炒的时候加特殊的香料了?”
沈良霜却放下筷子道:“番椒酱易储存,这?是月头一大锅一起炒的,还?没?吃完呢。”她拿过桌上装番椒酱的陶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舀出一点在碗里?,用筷子沾了尝。
“是香。”沈良霜皱起眉头,觉得不?大对劲,“我能吃出来?,这?不?是这?锅番椒酱原先的味道。容成说得对,这?番椒酱有?菌菇的香气?。”
“菌菇?”慕容澄后知后觉,他倒是没?说这?番椒酱有?菌菇香,他只是以为那香气?是从锅里?来?的。
莲衣嗫嚅道:“是食客不?小心滴进去的吧。”
沈良霜蹙眉摇了摇头,随后警惕地将每张食桌上的番椒罐子都搜罗起来?,一罐一罐的闻。
沈母和沈末云里?雾里?的,但也觉察了些许不?对劲,小声问:“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一罐罐的拿过来??”
沈良霜没?有?即刻作答,等闻了最后一罐,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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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地说:“这?些酱罐子里?,都有?菌子香气?。”
要只有?一罐染上气?味还?能说是食客不?小心混了汤水进去,要是罐罐都有?,就说不?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桌上温炉煮沸,水泡翻腾,却没?有?一个人动筷了。
平安见气?氛沉凝,打哈哈道:“总不?会是谁这?么有?空,往每个罐子里?都加了菌子吧。哈哈,不?会的吧。”
没?有?人接话,可见大家都有?这?个猜测,可是众所周知,有?些菌子不?做熟,是有?毒的。
众人缓缓将目光移向唯一吃了番椒酱的慕容澄,慕容澄原来?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被他们盯着瞧,忽然就有?些头晕目眩了。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平安一蹦三尺,比谁都着急,丢下碗筷就往外跑。
莲衣连忙起身追出去,扒着门对跑远的平安大喊:“别回来?了!直接领大夫回家!”
一下子全家如临大敌,都在心中呼唤佛祖保佑,要知道这?番椒酱就放在桌上,若真被人往里?投了毒菌子,今天店里?进进出出多?少客人,后果不?堪设想。
莲衣拉上慕容澄就走?,“娘!我先带容成回家,你们别急,等会儿?拿点番椒酱回去,大夫来?了也有?个参照!”
沈母担心她一个人顾不?好慕容澄,跟上去,“我跟你回去!”
等平安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慕容澄已经对着厢房的衣柜采了一刻钟蘑菇了。
毒性上来?得很快,回家半路上慕容澄就干呕不?断,等到了家,就彻底神志不?清了。他不?光要自己采蘑菇,还?要拉着莲衣一起采,非说这?些蘑菇不?采就会遁地,只有?采到筐子里?才安心。
莲衣要是劝他别乱动,他就会揪着她的脸蛋说:“大胆刁奴,本世子的话你敢不?听?是不?是我在这?儿?被你差使久了,你就忘了谁是主子了。”
沈母在旁端了水进来?,看得是触目惊心,“好容易叫大夫扎针治好了,怎的毒菌子一吃,这?就又犯病了!”她连忙侧身让大夫进屋,“快,您给瞧瞧,这?是吃了毒菌子了。”
“怎么又有?人中菌毒。”大夫进屋先念叨,随后才解下药箱,走?到慕容澄跟前细看,“病人催吐过没?有??”
“还?没?。”这?下提醒莲衣了,吃坏东西是得先催吐。
大夫摆摆手,“先带人去吐,吐不?出就喂他凉水。之后抓甘草三钱,白芷四钱,温水煎服,吐干净了再喝。”
平安急得拍大腿,“这?时候哪还?有?生药铺开着啊。”
这?不?就巧了!沈母拉过他,“甘草和白芷都是做菜用得着的东西,家里?就有?,用不?着跑生药铺,我这?就去煎药,你快带容成到院里?去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嗳!”平安连忙去拉采蘑菇的慕容澄,可是他人高?马大扒着柜子不?肯走?,任凭平安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莲衣在旁心生一计,掣掣慕容澄的袖子,对他道:“世子爷,我知道一个地方,蘑菇多?。”
慕容澄果真来?了兴趣,突然拉住莲衣的手,漂亮的丹凤眼?亮堂堂的,“在哪?快带我去!”
还?好还?好,就算是中毒了,心性还?是那副简单好拿捏的心性。莲衣拉着他,像是拉着潇哥儿?宝姐儿?,领他到院里?的角落,给他灌凉水,拍背顺气?。
她哄他,“再喝点,对,再喝点水,喝了水有?力气?采蘑菇。”
慕容澄吃了毒菌子本就肠胃不?适,叫冷水一激,旋即躬身作呕,扶着树吐了个昏天黑地。平安和莲衣连忙躲远些,望着他佝偻的高?大背影,都舒了一口气?。
吐成这?样?,起码性命无忧了吧。
作为慕容澄身边唯一的近侍,平安都快急哭了,“世子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要被斩成三长两短了……”
莲衣一听,后脖领子传来?寒意,“他身体这?么好要是都挺不?过来?,那今天的食客可就麻烦了,怎么会这?样?,番椒罐子里?哪来?的毒菌子啊。”话毕,她灵光一现,想到了清早开店时地上的泥脚印。
如果是有?人蓄意陷害,那应当就是脚印的主人了,白天莲衣始终坐在柜台后面,绝不?会给歹人可乘之机。
会是谁呢……
那厢慕容澄吐得差不?多?了,欠着身子伸出手来?,“水,给我水。”
平安赶紧递水过去,莲衣也上去替他拍拍背,她瞧他目光澄明?面无表情,只当他已经缓过来?了,“世子爷,舒服些了么?”
怎料慕容澄转过头来?就盯住她不?放,那眼?神惊喜,像是发现了一件奇珍异宝。
怎么了这?是?莲衣歪过头,在他眼?前挥挥手问:“世子爷?”
慕容澄见了她两眼?发直,忽的一个饿虎扑食将她抱了个满怀,莲衣被勒得喘不?上气?,说话间就双脚离地,被慕容澄腾空抱起。
她惊叫连连,平安在旁也乱了阵脚,“世子爷,世子爷你把莲衣举起来?做什么!”
慕容澄搂着她怎么也不?肯撒手,珍爱地搂着,嘴里?念念有?词,“走?开!别来?和我抢!这?是我的!这?是我拔到的!我拔了一根好大的…萝卜。”
第45章
慕容澄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莲衣进屋,将?她裹进被褥里,包得像个蚕蛹。
他说这是入菜窖了,他的?萝卜入了菜窖,谁来抢,谁就?讨打。
这是真?把她当?萝卜了,金屋藏娇却半点杂念没有,莲衣被一圈圈裹好,安置在塌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他突发奇想来个萝卜雕花。
“药来了!”平安端着解菌汤进来,莲衣连忙在塌上往前蛄蛹,和平安两个努力游说慕容澄喝解菌汤。
汤药见底,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只等他毒性过去慢慢清醒了。
大夫重新给慕容澄号了一脉,颇为惊喜,“今天的?几例毒菌病例,他中毒最深,倒是反应最小的?。”
平安大惊,“这还反应小?”
大夫捋捋胡须道:“其他几例要么上吐下泻神志不清,要么昏了过去,都比他严重得多,出?现?幻觉还只是吃菌子最轻的?症状。”
莲衣从?被子里抬起头来,担惊受怕地问:“其他几例?大夫,那?其他几例都脱险了没有?”
大夫回想起来,“有两例在我走时已经好转,还有一例较为严重,昏迷不醒,灌了汤药还不知道结果。”他顿了顿,“我问他们今天吃过什么,都说在城南小满居吃了温炉,你们可是也到小满居去吃过饭了?他家今日的?菜必然有问题。”
一时间房里静谧,莲衣和平安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做声。平安清清嗓子,“大夫,外头天黑,我送送你。”
看来事态严峻,江都大夫当?然不只这一个,可光是这一个大夫,今日就?接诊了三个在小满居中菌毒的?病人,实际上究竟有多少人中毒,根本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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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
只要是吃了番椒酱,就?都逃不掉。
那?厢沈良霜也起了菌毒反应,她只用?筷子沾了一点都觉得头晕目眩,不住作呕,还看到桌上有小人起舞,十分诡谲。
好在解菌汤现?煮现?喝,她灌下汤药便卧床不起了。这下一个屋檐下两个病号,沈母在主?屋照顾沈良霜,莲衣和平安在厢房里守着慕容澄,沈末则搂着宝姐儿在屋里哄睡。
后半夜的?时候,嚷嚷着要抱着萝卜回蜀地的?慕容澄总算睡过去,莲衣也得以?从?被褥里爬出?来,松松手脚,瘫坐着叹气。
平安递给她半只从?厨房顺来的?冷番薯,两个人坐在厢房门前的?台阶上各啃各的?。
“这下怎么办?”平安看向莲衣,“这是被同行陷害了吧。”
莲衣闷闷的?,“嗯。”
平安瞧着身侧的?莲衣,叹了口气,想起先前和她一起在世子所伺候的?日子,怎么也想不到她还是个如此坚韧有志向的?小姑娘。
他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世子爷。”
莲衣摇摇头,“睡不着,还是醒着好。”
她还怎么入睡,莲衣现?在只想找到王谦和他的?姘头,严刑拷打,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谁都别做生意了。对,她就?是怀疑他们,其他的?同行未必办得出?这种龌龊事,他们两个却是不择手段的?惯犯,一准是见小满居蒸蒸日上,担心沈家东山再起,对他们不利。
莲衣也算时刻关注着集贤居的?近况,知道他们周转不开,已经辞退两个伙计,可见黔驴技穷,又眼红沈家的?生意。
要是能拿出?证据就?好了……
院里静幽幽的?,厢房里传出?几声响动,莲衣和平安相视一眼,连忙赶了进去,却见慕容澄根本没醒,而是抱着被子不断在睡梦中挣扎,口中呓语不断,像是在迫切地呼唤。
莲衣伸手试探慕容澄的?体温,发觉他在低烧,旋即叫平安去打来井水,浸湿巾子为他擦脸。
“世子爷,世子爷?”她轻唤两声,想将?他从?梦魇中唤醒,没什么作用?,她干脆俯身去听他在说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死…”慕容澄猛地拉住莲衣双手,在接触到实感?的?一刻,他赫然睁眼,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她没有听错吧?莲衣十分错愕,在黑暗中与?慕容澄鼻尖贴着鼻尖面?面?相觑。
平安适时地点亮灯火,室内一瞬变得尴尬非常。
慕容澄已经清醒了,看莲衣的?眼神也不再是看萝卜的?眼神,莲衣被他盯得面?热,连忙从?他身上爬起,“你,你做噩梦了。”
“…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慕容澄摸了摸额头的?巾子,对莲衣道:“我没事了,你去睡吧,别在这候着了。”
他听起来莫名有些哀伤,莲衣缓缓退出?去,听见平安在身侧叹息,她看向他问:“怎么了?”
平安本来不想说,是莲衣觉得反常,非要问,他才破罐子破摔地甩手说:“你不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世子爷被梦魇缠身两年之久,是你到世子所才有所好转,我以?为他这就?痊愈了,想不到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稍有不慎就?卷土重来。”
是因为她才好转的?吗?莲衣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轻声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两年…难道是因为……”
平安一颔首,“就?是因为打仗。”
莲衣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可是转念一想,哪有人是刀枪不入的?,她为什么会觉得慕容澄就?不可以?有脆弱的?一面??
二人走到井边,中秋前夕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水井里,看起来凉飕飕的?。
这晚上提心吊胆经历了太多,平安也有些不管不顾了,“世子爷从?未对谁说起过这件事,我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说。”
“嗯!”
“你还记得世子所里的?那?块牌位?”
莲衣当?然记得,点了点头,“是康健的?。”
平安继续道:“当?年大渡河一战,军队被困山谷,敌军放箭,康健用?自己的?命换了世子的?命。那?个下令放箭的?西番将?军,就?是后来被世子爷斩首的?敌方将?领。”
莲衣皱起眉,耐心地听着。
平安将?胳膊肘杵在腿上,抱着脑袋道:“那?夜世子杀入敌营取敌将?首级,根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必也是如此,才反倒因为将?生死置之度外,获得了一线生机。可是此后他就?对康健,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将?士之死耿耿于怀,就?连梦里也频频看到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这可不是个形容而已,莲衣想象不出?慕容澄承受了多少痛苦,“…怎会如此?”
“世子爷从?小就?想当?个大将?军,但是从?大渡河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这些话了。”平安坚定地看向莲衣,“他不是怕了,而是对生死有了敬畏。百姓之殇、军士之死、家国兴亡,这些东西压在他心头,他挪不开那?座山,也什么都做不到。”
“他做到了!他打退了西番人!”
平安摇摇头,“他一定是觉得还不够。”
他一定会想,要是没有游说康健上战场就?好了,可是如果没有康健,也就?没有后来的?雨夜奇袭,没有雨夜奇袭,也就?成?就?不了后来蜀王世子英雄的?威名。
他始终觉得他的?荣耀,建立在了亲近之人的?坟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