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你热什么热。”莲衣抽不出手,整个人往后使劲,“说了不要捉弄我,你不要这样!我要叫人了,你再?不松手我真的要叫人了!”
她一下一下地扥,寸劲儿掣到了慕容澄右肩,掣得他直吸凉气。
她倏地不动了,怯生生打量,“你没事?吧?”
慕容澄见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越发得寸进尺,叫着疼,仍握着她不撒手,演过了头,一下被莲衣看穿,“你别这样。”
慕容澄总有得理不饶人的本事?,“什么别这样?我怎么样了?给?你打白工,不能给?我捏会儿肩?”
莲衣真的很?为难,“你一个世子,干嘛那么卖力,也没人催你的工期。”
慕容澄举目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肯给?世子当牛做马,所?以只能让世子给?你当牛做马了。”
莲衣一怔,想?起这是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她说她不要给?他和他的世子妃当牛做马,却不想?时隔多日会从他的嘴里再?度听到相同的句式,还换了一种叫人面红耳赤的说法。
手掌下的心跳“噗通噗通”稳健有力,莲衣猛然抽手,像被烫到,“什么叫给?我当牛做马,我消受不起。”
慕容澄睨她,“哦,消受不起,那你给?我开薪水了吗?”
莲衣旋即警惕地望向他,被他弹了个脑瓜崩,“算盘打得真精啊沈小花,不给?我开钱,又不承认我这是在为你当牛做马,这下荷包和心里都?没有负担了,要不说你能回来做生意,发财致富,舍你其?谁。”
“我不是这样想?的!”莲衣捂着脑门?想?了想?,“那给?你开点钱吧,从开业再?算行不行?”
“那我现在都?白干了?”
莲衣没招了,睁着个眼睛瞧他,见他又要上手,就偏脸躲了一下,不料亮出半边细白的颈子,还有颈子往上被染成粉红的耳朵,暴露了自己同样心旌摇曳的事?实。
慕容澄看到这一幕志得意满会心微笑,也不再?捉弄她了,放她快快逃离了这里。
欲擒故纵嘛,他最擅长。要是逼得太紧,反而?揠“花”助长,扼杀了萌芽的小苗,要散而?后擒,方可兵不血刃!
难得柔情,慕容澄觉得自己颇有长进。
*
过了立夏,送春归去,总觉得春日暧昧的面纱也随之被慢慢揭去。
夏季代表收获,不光收获汁水充盈的果实,也收获宝姐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饭饭”。
紧接着沈家交付了赁房尾款,定下了店名——小满居。
这是沈末临时找到的灵感,小满是夏季第一个节气,这时节雨水小满,稻谷小满,沈家的果树结出碧绿小果,万物苍翠生机勃勃。
沈末说:“这是儒家之道?,‘小满者?,满而?不损也,满而?不盈也,满而?不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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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母不甚明白,只是女儿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都?觉得好,便没有异议。沈良霜也没有意见,唯独莲衣问:“这是不是叫得太雅了呀?我以为你会从什么‘宾至如归’里找感悟呢。”
沈末笑起来,“二姐你就放心,这个名字好,将来等咱们家的小满居有了名气,人家光是冲这名字都?要来一探究竟。”
说罢沈末大笔一挥,在纸上落下“小满居”三?个字,拿给?了老木匠。
工期两日,全家翘首以盼,将一件件崭新的桌椅往店子里填,又买了爆竹炮仗和红绸,挨家挨户送喜报,静待小满居开业。
第36章
说巧也巧,取匾额回家?这日?,正好是王谦派人来送钱的日子。
那人带着?银两来,就看到沈家人正往家里抬一块匾,依稀看见?上?面写着?什么居,应当是开了?间新店。
莲衣留意到家门口站着?陌生人,便扬声问他找谁,那人道:“是王大爷叫我来送钱的,你是这家的女儿么?拢共六十两,你拿进去称称。”
“怎么只有六十两?”莲衣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和你家?王大爷谈妥了?八十两,少二十两还有什么好称的?”
“那我也只有这些,你不收我可就拿回去了?。”
“谁说我不收!你放下!”
莲衣想撸袖子去找王谦理论,被沈良霜从屋里赶出来拉住,“别去,小花别去。咱们要开业了?,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生事?。”
同行是冤家?,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王谦应当还不知道沈家?开业在即,若知道了?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后果不堪设想,即便真气坏了?也得等?小满居开业再做清算。
沈良霜说:“六十两就六十两,往好处想,采买食材的钱一下多出这么多,全?是花得王谦的钱,咱们家?一分钱成本没出。”
“哪有这么想的呀,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钱。”虽然不甘,但莲衣也分得清利害,“我知道,眼?下没什么比开业更重要。”
可即便沈家?想着?忍气吞声,那小厮将?消息带回给了?王谦和徐盼,仍要惹出一番事?端。
徐盼气得七窍生烟,将?头面首饰脱下来往桌上?拍,“我叫你不许拿钱给她,你不听,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下好了?,送钱去给人家?开店。”
王谦坐在后头喝酒吃花生米,闷闷不乐没有接话。
徐盼转过身瞧他,“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我在外头帮你应酬,你一回到家?就跟我扮哑巴,怎么?要我跟镜子说话,好啊,那我就跟镜子去过了?,你和你店里的生意我都不管了?。”
“那你别管了?。”
王谦说得轻,却也带着?情绪,因此听着?格外扎耳,徐盼一下子火起,“你这负心汉,我为了?你从京城搬到江都,和家?里决裂,就为了?听你说这种话?”
王谦噤声不语,徐盼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酒盏,“借酒消愁是不是?店里生意差,你还敢拿六十两给那黄脸婆,说什么心疼孩子,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将?那小拖油瓶给接来,你接呀,你只管接,看我会不会管她的死活。”
“徐盼!”
一说到宝姐儿,王谦再也忍不了?,当年他和沈良霜感情不睦,沈良霜便瞒着?他怀孕的事?实,直到后来孩子呱呱坠地,他才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当了?爹。
之后他想见?宝姐儿一面比登天还难,而今宝姐儿根本不认得他,一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根本不认得他,午夜梦回他几多悔恨。
徐盼见?他大声呵斥自己?,登时抬手掀翻了?他面前碗碟,“好啊,你就这个态度。店里亏钱是谁在替你想方设法卖地?你倒好,大手一挥六十两给出去了?,当我是什么?来给你王谦当老妈子的么?”
王谦头疼欲裂,“我没说过要卖地,那都是你自己?在张罗。”
徐盼乜目,“你没说,你当然不说,你还想着?将?来有一日?和她重修旧好,让那小拖油瓶管你叫一声爹,是不是?你真当自己?是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在沈家?你是赘婿,在我这儿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我告诉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掂量着?吧!”
王谦被她骂得狠了?,也来了?脾气,起身要走。门刚一打开,徐盼就跟恍惚梦醒似的,连忙上?前将?他从身后抱住。
“王郎,我错了?王郎,你不要听信我的气话,你知道我这个人一生起气就什么都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徐盼绕到他身前去,捧着?他的脸与他哭诉,“我不是那么想的,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相?信,王郎,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不能负了?我呀……”
王谦面无表情,门外的光打在麻木的脸孔,活像个行尸走肉,任凭徐盼抱着?自己?。
他后悔,他后悔入赘沈家?,后悔喜欢上?徐盼,更后悔为了?徐盼和沈良霜分家?。
王谦虽家?境贫寒,但在父母离世前也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盼着?望子成龙,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因此在那之后他一直难以?接受自己?沈家?赘婿的身份,沈良霜平日?在家?虽然给足他面子,可出门在外,总有那看不起他的人要在背后议论。
他就是那时认识了?徐盼,徐盼起初是店里食客,她对王谦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一见?钟情,老板娘又总在后厨,她便有机会与王谦眉来眼?去,日?久天长二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后来王谦发现,自己?虽不爱沈良霜,可徐盼比之沈良霜,还要令他感到窒息。
最开始他只是预备和沈良霜摊牌养徐盼做外室,谁知徐盼胃口远比他想得大,竟借家?中势力踢了?沈良霜出局,将?他也一并逼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王谦本就不是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和徐盼在一起久了?,也会心生怨恨,只是那怨恨距离撕破脸还有一步之遥。
而小满居开业,没准便会是使王徐二人撕破脸的导火索。
开业当日?是个大晴天,鞭炮一放,伴着?热火朝天的火药味,整条街都知道这里开了?间新店。
沈家?人捂着?耳朵,看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地,像是红色飞絮漫天起舞。
拐子巷的邻居们被邀请免费进店品尝,这是莲衣的主意,想到这样既可以?拉近邻里关系,又可以?叫邻居做免费宣传充充门面,这会儿围得店门前水泄不通,乍一看还以?为全?都是慕名而来的食客。
“大家?不要急,我来引大家?入座。”
邻居们食客们蜂拥而入,莲衣领着?他们入座,慕容澄随后手持铁钳一桌一桌送来陶炉和炭火。店外见?状围上?来几个路人,对这吃法十分好奇,你一句我一句,推搡着?进来想试试新鲜花样。
这当中便有徐盼派去的人,进店不动?声色要来菜牌,入座先四处打量。莲衣远远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心想这人不是同行也是别有用心,她走过去。
“这位客官,您看看您要点什么?”莲衣招呼得热切,“您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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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颔首,“就只有我。”
“只有一个人我推荐您点烫菜,温炉分量大,适合跟家?人朋友一起来吃,烫菜和温炉口味不变,咱们会在后厨替您煮好了?一起上?上?来。”
“什么价?”
“都是按汤底和食材收费,烫菜量小,汤底也便宜许多,您一个人吃个三四文应当就差不多。”
“你这菜牌可真难懂,从没见?过这样写菜牌的。”
莲衣打从心眼?觉得这人就是来找茬的,于是拿出更多叫人挑不出错处的耐心,笑得比花灿烂。
“不难懂,您就在汤底选一种汤,再在食材选上?几种想吃的菜,大概三素三荤就是一人份的量,可以?酌情加减,我推荐您试试这个鸭血豆腐,可好吃了?。等?烫菜上?来,您要是想加番椒酱、胡椒粉,都在桌上?的小罐子里。”
那人将?信将?疑点了?猪骨汤和几样食材,莲衣飞快记下,将?小单送去后厨窗户。
等?烫菜端上?去,她又默默观察那人神情,见?他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吃第二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招待其他客人,期间又关注那人动?向,担心同行使绊子,往汤里丢苍蝇腿栽赃陷害。
大抵是那人年纪较轻,长得也算端正,莲衣和他多说了?几句,表现得过于殷勤,引得忙着?“当牛做马”的慕容澄有些不虞。
下晌生意淡下来一些,莲衣正往后院端空盘,被慕容澄叫到一边。
“干什么?”她问。
慕容澄抬手给她看,手背上?一道淡淡的红痕,莲衣当然认得这是烫伤,连忙问他是怎么弄的,“哎呀,可是被炉子烫到了??我就说不叫你干这个吧,要是我来端炉子,就不会有人被烫伤了?,你可别烫到客人呀。”
慕容澄越听越不对劲,最后把?手一抽,不给她看了?,“忙你的去吧,最好多来几个年轻男人,你一边招呼一边择婿,记得问清楚人家?将?来讨不讨小老婆,当心将?来被他宠妾灭妻。”
莲衣狐疑看向他怒气冲冲走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抓抓胳膊忙自己?的去了?。
这还只是一段小插曲,更叫慕容澄抓狂的还在后边。
到了?晚上?,邻居们吃饱喝足早早走了?,店里也稍显清闲,此时来了?一桌特别的客人,鱼贯而入七八个,全?是衣着?艳丽的漂亮女人,一进来便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莲衣正在柜台给上?一桌结账,连忙迎上?去,那几个女人却笑着?说要店里那个身高八尺,相?貌不凡的小哥儿来招待。
“上?午我们打这儿过,瞧见?他就想进来,他这会儿人呢?叫他出来。”
这一听说的就是慕容澄。
莲衣眼?睛虽然在店内找了?一圈,心里却想他要是来了?,就是肉骨头掉进狼窝里,还是自己?顶上?吧,“他好像不在,应当是上?哪偷懒了?,不然还是由我来招待列位吧?”
为首的大美?女道:“小妹妹,我们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要是来了?,我们姐几个就将?你这最贵的菜都点一遍,回去也叫春香楼的姐妹们多来光顾你们小店,他要是不来——”
莲衣睁圆了?眼?睛,担心她们说什么要砸店之类的话。
但美?女姐姐们并不心怀恶意,只是道:“他不来,姐几个这就走了?。”
莲衣的心被这么一悬一放,体验了?一把?春香楼恩客的待遇,笑盈盈道:“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那就成了?小店招待不周。我这就去找他,姐姐们都坐,我帮姐姐拼桌。”
见?她们都入了?座,莲衣放下菜牌这才小跑到院里找人。
慕容澄正在院里拨炭火,她攥紧了?两手在身侧,小心翼翼走过去,拿出求人的姿态,小小声道:“世子爷。”
慕容澄多日?不曾听她这么叫自己?,手拿铁钳都恍惚,心说真窝囊啊,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世子吗?
他还带点上?午的不愉快,转回去接着?干活,故作?生疏问:“有何贵干?”
莲衣绕到他左手边,弯下腰去仰头看着?他,抛出请求,“有一桌八个人的客人,我有点招呼不过来,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慕容澄拨炭火的手顿了?顿,怎么拒绝得了?呢?一天了?,她肯定是最忙碌的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小陀螺似的被抽得不停转。
他道:“那你在这儿休息吧,我替你去。”
莲衣笑起来,“那怎么好意思?”
慕容澄到水井边洗洗手,掀帘到了?前店。
莲衣没敢跟过去看,只敢站在门边等?,生怕隔着?老远被慕容澄用眼?神杀死,等?了?一刻钟没见?他回来,这才掀起一点门帘,往店里张望。
不看还好,这一看,莲衣在心中连声“阿弥陀佛”,不是为求神拜佛,只是为求慕容澄等?会儿回来千万别给她脑袋弹开瓢。
堂上?慕容澄如同唐玄奘掉进了?盘丝洞,被那几个春香楼的姐姐围得是里里外外水泄不通,他那为干活挽起袖子露出的小臂,这会儿已成了?那些姐姐五指流连的欢乐场。
“哎唷小哥儿好紧致的皮肤~”“好阔的背,姐姐我可真想躺一躺~”“你们别吓着?他,人家?可还未及冠呢!”
慕容澄一眼?逮住了?帘后的莲衣,两眼?阴恻恻冒着?寒光,就差将?手上?的菜牌朝她飞过去。
他咬牙切齿,“还看?还不过来帮忙?”
莲衣颠颠小跑过去,好在那几个春香楼的姐姐并不只是为他而来,吃饭才是头等?大事?,调戏他不过是用餐之余顺便取乐。
见?人家?小哥儿不乐意了?,便也收敛地点了?菜,八个人点了?两口炉子,一口鱼头汤一口羊肉汤,正好凑了?个“鲜”,吃得热热闹闹。
这帮春香楼的女子吃到关门才走,临走对小满居大加赞赏,一个个都喝得微醺,拢着?披帛左摇右晃,笑得风情万种,还说要介绍自己?认识的各路大人物来赏光。
莲衣点头哈腰,笑意吟吟,“那就谢谢几位姐姐啦!以?后也要来多多照顾小满居的生意!小心台阶,慢点走!”
莲衣将?门板掩上?,示意打烊。一回头,店里空空荡荡,只剩慕容澄面目阴沉地注视着?自己?。
沈良霜先陪着?沈母回家?哄宝姐儿睡觉,过会儿才回来帮莲衣盘账,因此现在店里只有慕容澄莲衣两个人。
莲衣干笑两声,“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这里留给我收拾就行,你先走吧,不用等?——”
刚要擦肩而过,就被慕容澄拉住了?胳膊,莲衣没来得及谄媚就被他一把?抱到了?柜台上?,惊呼过后瞬间高出他一个头。
她愕然,“你做什么呀!”
慕容澄两手撑着?柜台,将?她圈得严严实实无处可躲,他扬眉冷嗤,“我发觉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莲衣适当示弱,笑着?说:“世子爷谬赞。”
“谬你个头。”这火他可憋一天了?,长这么大几时候被人这么使唤过?使唤就算了?,还敢摆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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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去出卖色相?!
“沈小花,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开始觉得我好拿捏了??”
第37章
莲衣局促地动了动腿,“我哪敢拿捏你。”
而且她从来不觉得他对她的所谓喜欢,能让主仆的从属关系发生逆转。
“那好。”慕容澄不过是连轴转了一天想要她的关注,这会儿气已消了一半,但还有另一半,趁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在店里,他是不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好处的。
“我累了,手也烫伤了,小花老?板,你说怎么办?”
莲衣慌了,这场面叫她想起?那天小巷,慕容澄叫她亲他一下,“我…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慕容澄心想自?己都明示“烫伤”了,不过是想叫她帮自?己上点药,她紧张什么?于?是催促道?:“小花老?板,发薪水了,日结。”
莲衣根本无暇他想,满心以为他说的是亲他一下,“…什么薪水?”
“世子给你跑堂还不给发薪水?不是你说的吗?从开业开始给,今天是第一天,给我吧。”
莲衣往前蹭蹭,从柜台上蹭下去,慕容澄见她想溜,手臂将人围得严严实实,“往哪跑?”
莲衣失策了,本来视野高一些?还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这下不抬头都看不见他脸,“我不是跑,我去拿钱。”
“我今天又是烫伤,又是被人上下其手,你预备给我拿多少钱?”慕容澄大约是低着头在说话,微弱的气流扫在莲衣前额,痒痒的,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她发顶。
她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脸也红扑扑,究竟是羞是恼不言而喻,“五文…”
“五文?”慕容澄捏捏她面颊,“小气鬼,五两还差不多。”
“别人干一个月都没?有五两。”
“所?以啊。”慕容澄俯下身去,再?度明示,亮出手背烫伤,“左右我也不缺钱,你看看怎么样能抵五两?”
莲衣根本无暇留意他的举动,满心想着他连日来的示好?,心中十分动容,只是出于?那些?显而易见的理由才没?有越界,大抵是今天特殊的日子给了她勇气,让她斗胆肖想起?世子。
今天是小满居开业第一天,食客盈门,好?评如潮,莲衣仿佛看到了即便一辈子独自?守着小店也忙碌充实的未来。
而且只是亲一下下,日后就是他走了,她想再?请人说媒,夫家也是挑不出错处的。
莲衣小小声,说出那句在梦里说过一遍的话,“那就亲一下下。”
女?孩声若蚊吟,慕容澄微微一愣,面颊两侧已经被她温热的手掌捧住,他不由惊愕回过头去,导致莲衣“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唇角。
唇角和面颊的口感是截然不同的,脸是光的,唇角却?有一条缝!这跟亲在嘴唇有什么分别!
莲衣愕然撒嘴,一把将他的脸推开,“流氓!臭流氓!”
慕容澄被她推开时?还是懵的,她挥过来的那巴掌打?得有点响,但嘴角的柔软触感仍在作祟,亲得慕容澄晕头转向。
他覆着左脸,呆滞问:“…是你亲我,怎么我成流氓了……”
莲衣正?掀帘往后院跑,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扭头瞪他一眼,连忙逃了。
这晚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过第二句话,莲衣躲在柜台后边和姗姗来迟的沈良霜盘账,沈末下了值也一道?跟着沈良霜从家里过来。
姐妹三人肩并肩窝在一处打?算盘,算了三遍,完全不敢相信今天赚了两千二百文,即便扣除当日成本也十分可观。
沈末抱着算盘发怔,“这比以前开扬州菜馆的时?候生意还好?,我记得以前刚开业,是绝对赚不了这么多的!”
沈良霜同样惊讶,她知道?这新做法好?吃又稀奇,却?没?想到这对顾客们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这做生意还是要看小花,小花一回来,咱们家真是不一样了。”
“是呀,二姐真有本事,这个钱别人想赚还赚不到呢,只有二姐能想到。”
莲衣被夸得脸红,“只有我可不行,要不是有大姐掌厨,容成帮忙打?理杂事,这间店可没?有那么轻易能开起?来。”她看向沈末,“没?有你起?的名字就更不行了。”
沈良霜跟着打?趣,“你是大师,你起?了名字就是给咱们家的店开了光。”
“哎呀!你们好?坏!欺负我是老?小!”几句话给沈末说得直往姐姐怀里钻,撒娇求她们别打?趣自?己。
慕容澄掀开门帘,从后院探进头来,敲敲门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先带小花回家?”
沈末是个榆木脑袋,第一个举手,“还有我!我也一起?回去!”
只有沈良霜讶然于?慕容澄称谓的变化,目光在他和莲衣之间游走,留意到莲衣忽然缩起?的肩膀和微红的耳根,她笑了笑,“小妹,我还要准备明日的汤,你留下帮我打?打?下手吧,小花和容成又是洗碗又是打?扫的,就让他们先回家休息。”
沈末当然答应,说是打?下手,其实就是陪大姐一起?走夜路回家,这么分工刚刚好?。
她和沈良霜两个目送了莲衣和慕容澄走出去,瞧着这两个背影,沈末忽然有感而发,“容成真不赖,要样貌有样貌,要体魄有体魄,就是将来要回蜀地这点不好?,否则我一定要哄二姐把他拿下,给我做二姐夫。”
沈良霜笑了笑,合上门板,“人家要是真有心,自?己就会留下,何?况,你二姐也未必不能再?嫁到蜀地。”
沈末后知后觉挠了挠脸,追着大姐问:“不是吧?难道?又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吗?二姐和容成怎么了?在一起?了?我要改口叫二姐夫了?可是二姐夫有癔症啊,不过我见他跟着娘去见了那老?大夫几回,好?像是好?了许多,那他是不是就要走了啊……”
小店灯火昏黄,她碎碎念着,沈良霜也在厨房忙忙碌碌地转悠,“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快来,帮我搬一下汤锅。”
“哦哦,来了。大姐,我有点饿了,回家之前给我下碗鸡汤面嘛。”
“好?,给你下,在学堂吃得不好?吗?”
“还行,嘿嘿,就是想吃大姐做的面了。”
回家已是两个时?辰后,路上沈末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欲言又止。
想告诉沈良霜王谦那杀千刀的正?琢磨卖地,可是说了改变不了什么,自?己女?扮男装到县衙当文吏的事也要藏不住。
她权衡一通,决定当个无名英雄,独自?解决王谦徐盼这对奸夫淫.妇。
徐盼是扬州通判的外甥女?又怎么样?她顶头上司刘少庭还是扬州通判的亲儿子呢,谁的话分量更重不言而喻!
要摆平刘少庭,首先要先喂饱他散养的那几只猫。
沈末此后常拿店里汤渣带去喂猫,经过一段日子坚持不懈地投喂,事情不太妙,那一帮猫衙役已经只认她不认刘少庭了。
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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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两人同时?走过县衙附近时?,小猫全都喵喵叫着过来蹭沈末的腿,对刘少庭视若无睹。
沈末假装不熟,“大人您瞧,这帮小家伙一见你来,就都倾巢出动了。”
事实上小猫全都竖着尾巴在沈末腿边蹭来蹭去,刘少庭并不计较,见状道?:“看样子你没?少喂它?们。这些?猫有了吃的,最近也不再?有百姓投诉野猫入室偷吃了。”
那是,店里熬汤剩的汤渣几乎全都被沈末拿来喂猫,这要是还喂不熟,那就太伤人心了。等等,他说什么?
沈末连忙溜须拍马道?:“大人忧国爱民,要不是大人吩咐在先,我也想不到要来喂这些?小猫,都是在大人的英名领导下,咱们县衙才能诏安这帮野猫大盗,让百姓免遭毒手。”
刘少庭皱眉看向沈末,见他一脸笑意,晓得他是故意这么说逗自?己开心,本来不觉得多滑稽,但见他笑得憨态可掬,便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少拍马屁。”
正?要走,墙头忽然跃上一只狮子猫,体型硕大威风凛凛,一看便是猫中老?大。
这只猫在整条街都恶贯满盈,它?原是家猫,原主喝醉了便打?老?婆,一日打?得妻子跑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从此这猫竟也离家出走,成了野猫霸主。
大抵是太喜欢原先的女?主人了,它?一见到男子靠近便要哈气,整条街都知道?它?向来无差别袭击男子。
沈末是城西人,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这只白色狮子猫挺霸道?的,它?每次一来,她都要单独投喂,因此歪打?正?着建立了深厚友谊。
这会儿见它?来了,她伸手去抓抓狮子猫下巴,狮子猫也顺从地将小脑袋贴在她掌心蹭蹭。
路过个街坊错愕地说:“我没?看错吧,这猫什么时?候和男人也这么亲了?最近有个男的每天来喂,喂了大半个月了,这猫见他就哈气,怎么你才来喂了几次,它?就认你?”
沈末费解,“怎么?难不成它?还专挑男人凶啊?”
街坊道?:“是啊,五年了,从来没?有哪个男的近过它?的身。”
她多这个嘴干什么,沈末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怎么还有这种事?自?己在衙门里百般提防,靠着自?己高挑瘦削的身材和精湛的演技,从没?被人发现破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一只猫陷入身份危机。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对刘少庭说:“大人您不会信吧?猫懂什么呀。”
刘少庭本来也不觉得猫有这么神?,根本没?往深处想,但沈末后来的一番话叫他变了脸色。
她说:“谁知道?那个之前每天来喂它?的男人安得什么心,没?准是觉得这附近野猫多,想药死它?呢?它?多聪明,一定是觉察了那人的用心。”
刘少庭额角突突,看向她道?:“之前来喂它?的男人,是我。”
沈末出师未捷,马屁拍在马腿上。
好?在刘少庭不是小心眼的人,并未就此记恨上沈末。二人回到县衙,她又格外卖力地协助刘少庭料理当日事务。
整理案卷时?叫她发现一纸有意思的内容,上头居然下来文书,要江淮各地县衙彻查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外地男子,特征是身高八尺,样貌端正?,籍贯川蜀。
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就说找到了通报上去,会有人来领走。
沈末想到了容成,随后在心里摇摇头,样貌端正??容成可不是样貌端正?而已,说他生得端正?和说他生得丑有什么区别?
因此沈末很快将他从嫌疑人中剔除,即便他完美符合了其他几项特征。
几个衙役从外头走进来,嘴里谈论着城南新开的烫菜馆。
沈末瞬间竖起?耳朵,有个衙役走过来在她肩上一拍,“沈兄弟!你不是就住在城南?那店开业有几天了,听说天天生意好?得吓人,你去过没?有?”
沈末正?整理公文,头不敢抬,干笑两声,“平日都这么忙了,我哪还有空下馆子,下值回家恨不得长在塌上不起?来。”
那几个衙役笑了笑,道?了两声“辛苦了”便走开去。
刘少庭从案卷当中抬起?头,淡淡道?:“平时?很忙吗?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公务可以派给你。”
沈末连忙改口,“大人别误会,我那是说给他们听的,省得被拉去一起?吃饭,大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大合群,被他们拉去喝酒可就惨了。”
是吗?
刘少庭缓缓抬眸,“可是据我所?知,你有一件事始终瞒着我。”他叫了一声沈末的全名,“趁现在堂上无人,我还是劝你从实招来,不要等我亲自?问你。”
沈末膝盖一软,根本分不清他叫的是“沈末”还是“沈墨”。
刘少庭见状冷哼,“那日从集贤居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所?以特意找人调了你的户籍来看。”
坏了,沈末紧张不已,双手直冒冷汗,“大,大人…其实我……其实我是——”
“其实你是王谦妻子的表弟!”刘少庭乜目看向她,“我就说你为何?格外在意集贤居老?板的正?妻一家,原来你和她家同宗,你是那家人的表亲。”
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沈末长吁一口气,抓抓后脖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嗳对,是,大人明察。”
第38章
危机解除,沈末稍作解释:“我和她家上上一辈是亲兄妹,只是后来因为迁祖坟的事闹了点小矛盾,就不走动了,哎,所以他们适才问我城南烫菜馆,我也?是怕他们喊我去,见面尴尬才说假话的。”
这是真话,两家的确是这样不走动的,这是后来沈宏死在外地,留下家中年迈老母,还是沈良霜去收殓了他,也?因此重修旧好。
沈末说完看向刘少庭,见他并未流露怀疑的神色,上前半步道:“虽说两家人是不走动了,但那?也?是长辈间的矛盾,我见徐盼王谦的所作所为,还是十分气愤的。”
刘少庭问:“她家为何不报官?”
“报过呀大人,沈家想与王谦和离拿回饭馆,可是徐盼她…您也?知道她是谁的外甥女,上一任江都县令因此非但没有为沈家主持公道,还倒打一耙,说沈家长女沈良霜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刘少庭缓缓皱起?了两条浓黑的眉毛,“你意思是,上一任县令之所以不作为,是因为扬州通判?”
这可不好作答,沈末选择闷声不吭地默认。
她晓得这位刘大人是有些不一样的,上任以来从?未见他动用士族子弟的特权,每天就是一身官服,脱了官服也?只穿款式单一的道袍,要不是她知道他的来历,一准以为他也?是个陈恭那?样的穷酸秀才?。
虽不指望他帮着沈家骂自己亲爹多管闲事,但沈末看得出,他是个讲理?的人。
刘少庭并未再问下去,只是望着桌案文?书陷入沉思。
小满居的生意蒸蒸日上,店里到?饭点经常座无虚席,也?就是吃温炉不怎么翻台,否则真要将莲衣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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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脚朝天,但阖家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再招一人跑堂。
这样莲衣就能兼顾后厨和前店,不至于关?了门连走路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这段日子宝姐儿?都由邻居照看,沈母放心不下,要是能再招个人,她们不那?么忙,也?好把宝姐儿?带来,放在眼前看着。
招人的告示张贴出去,因为薪水丰厚,很快吸引了几人登门,莲衣趁客人少的时候挨个询问了每个人的情况,让慕容澄用纸笔记录下来,预备拿回家好好挑选。
“我看这个姓方的大娘好,她以前就是做后厨的,往后早上采买食材也?可以让她分担。”
“到?底上了年纪,采买食材我们都能去,咱们最缺的还是跑堂的劳力。”
“说的也?是,那?这个人呢?这个男孩我记得,瞧着挺精瘦的,脸长得也?白净,适合干跑堂,能帮小花招呼客人。”沈良霜看向洗菜的莲衣,问她意见,“小花你觉得呢?”
莲衣想了想,“好像是可以,我记得他说他以前是生药铺的,知道怎么招待客人。”
慕容澄将提上来的井水放下,发表他的宝贵意见,“还是方大娘更合适,她其实也?不过四十,又有经验,待人接物十分和善,是我我就选她。”
莲衣抬起?脑袋瞧他,没想到?他也?会参与讨论,真像是一家人了。
沈良霜轻轻掩唇,抱起?宝姐儿?逗了两句掩饰笑容,她一个过来人,如何看不明白?年轻人真有意思,喜欢一个人就想蛮不讲理?地霸占着,好在大多时候这种蛮不讲理?还是挺可爱的。
入夜莲衣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慕容澄该不会是打翻醋缸了吧?
翌日清早天不亮,她特意敲敲慕容澄的房门,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买菜。
慕容澄自小满居开业,每天睡得昏天黑地横七竖八,若放以前他被人吵醒定会劈头?盖脸一顿骂,但在这里不知为何醒来也?觉得神清气爽,没有半点睡不饱的烦闷焦躁之感?。
“找我何事?”
门一开,莲衣被眼前明晃晃的男色闪得睁不开眼,蜷着脚趾问:“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再开门吗?”
慕容澄靠着门框对她笑,“大热的天,这么睡觉很稀奇吗?你又不是没看过。”
莲衣懒得说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早市?”
“去。”他长臂一伸,将莲衣“咻”地一下捞进房里,“进来等我。”
莲衣被他拦腰带进门,脸登时就红了,故作老练才?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其实从?那?天之后,莲衣明显感?觉到?他得寸进尺了起?来,但那?“吧唧”一口是她主动,因此她也?不好拒绝,只得默许。
离了家,莲衣和他走在清早没什么人的街道,倒也?没有负担,抛开杂念道:“昨天晚上你说你觉得方大娘好,但我觉得那?个生药铺的男孩子更合适,而?且他来了你就彻底轻松了,不用再给店里帮手。”
慕容澄看向她,“他怎么合适了?我瞧他干不了半月就会走,你没听?他说在生药铺是为何请辞的?”
“因为生药铺的店家待他不好。”
“他说不好就不好?你听?信他一面之词?出来打工无非就是做工拿钱,既然人家店家没有拖欠他工钱,他说的不好又是哪种不好?”
莲衣听?后觉得不无道理?,那?男孩子待人接物不如方大娘圆融,倒不是担心他和食客发生冲突,但要是有更好的当然还是选更好的。
原来他昨晚不是因为吃醋才?选方大娘,是她小人之心了。
莲衣叹口气,“哎,要是能有个任劳任怨,还总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的人就好了,要有这么个人来应聘,我立刻聘用他!”
慕容澄道:“这世上哪有这种傻子,噢,我眼前就有一个。”
莲衣想到?了还在世子所的自己,好像的确就是这么个“傻子”,总是不明不白受他欺负,撇撇嘴,“这么就傻了?平安不就是任劳任怨笑脸相迎?他可聪明着,笨人可不懂谄媚。”
“我不是吗?”
“你当然不是了!”
“我还不够任劳任怨啊,那?下回你别喊我出来买菜。”
莲衣听?出来慕容澄又在戏弄她,懒得搭腔,晨光熹微,她偏首看向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慕容澄拉车走在街上,有说有笑,就像一对市井小夫妻,想到?这不自觉抬手掐了自己一下,是疼的。
慕容澄也?在想,想什么时候能再哄她亲自己一口,上回太?仓促了,比猪八戒吃人参果?都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尝出个滋味,她就赏他一巴掌跑了。
二人各自怀揣心事,在菜市拉上订好的菜,往小满居去。
有时候说曹操曹操到?,还真不只是一句俗语。
大清早街面上的流浪猫狗都没醒呢,小满居店门外居然就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可等莲衣定睛细瞧,这哪是客人,这是平安啊!
平安也?才?到?,他是昨夜刚到?江都的,和慕容澄一样,根本没有寻人的头?绪,于是就想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问客舍小二哪儿?有好吃的店子,小二说了几间,忽然想起?小满居,和平安强烈推荐。
平安一听?,温炉烫菜?随即跑到?城南来打听?,只是去得晚了已经打烊,询问得知店家姓沈,便心里有底了。
看,这不就被他等到?了!坐在菜车上的这个不就是莲衣?拉着菜车的这个…等等,平安揉揉眼睛,睁开,又揉一揉。
他这揉眼睛的功夫,慕容澄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这段日子虽说得益于平安不在,他才?能缠着莲衣住在沈家,可他也?因为身边一个仆役没带,干了不少脏活累活。
因此见平安总算赶来,慕容澄也?是怨气颇深,“你还知道来,来几天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平安赔个笑脸,“世子爷,世子爷请息怒。”他叹口气,“说来话长,我到?了夏国公府便和郡主阐明缘由,谁知隔天就被关?起?来了,郡主听?说您没带多少钱,便想如此逼您去京城找她。这么关?了我大半个月,总算被我找到?机会跑出来。”
慕容澄眉梢一动,心想这的确是慕容明惠办得出的事,又问:“你带了多少钱出来?”
平安忙道:“我带了些银票出来,能去银号换三?百两。”他见慕容澄这身打扮,小声问:“我在这儿?最好的客舍定了房,您要不要跟我去洗洗换身衣裳?”
慕容澄本想答应,见莲衣默默拉着菜车往后门走,他随即压低声量警告平安,“我哪都不去,你也?别背着我给夏国公府报信。银票拿来。”
平安连忙照做,追着慕容澄到?小满居后门,他算是看出来了,世子爷战无不胜,这就已经将莲衣拿下!
不愧是世子爷!
这么久不见,莲衣变化不大,瞧着比在世子所的时候稳重了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也?是个小老板了。
那?厢莲衣已经将菜车拉进院里,慕容澄见她要卸货,先拉她到?一边,献宝似的将银票塞给她。
“三?百两,你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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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莲衣吓坏了,手里的票子烧起?来一样烫手,三?百两?买她命都不要三?百两!
慕容澄微微错愕,随后笑道:“你怎么不要?有了这些钱,这间店还有你家里人今后都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你拿些钱去打点县衙,管他什么扬州通判,有钱能使鬼推磨,马上就叫王谦把你家的地交出来。”
困扰了沈家许多年的难题,竟然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被慕容澄化解了。
莲衣感?到?一阵难受,这个世界上果?真没有容成,只有她跨越千山万水都触不可及的蜀王世子。他迟早都是要走的,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又觉得想哭。
莲衣将银票还到?他手中,“多谢世子爷好意,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慕容澄不明白,“怎么就无功不受禄?我在你这儿?受了多少照顾?”
莲衣摆手,“不是有那?五十两?那?都给多了,更别说你给店里帮了多少忙。”
慕容澄咂舌,不喜欢她这楚河汉界你是你我是我的划分,“那?这三?百两是往后的。”他也?急了,“叫你收你就收下!”
往后?他要是在江都待到?三?百两花完,还不头?发花白走不动路了?
“不行。”莲衣就差给他行大礼了,“三?百两,就是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我不收,你就别拉扯了,我娘她们快来了,我不想叫她们知道你是世子。她们知道了我一直在撒谎骗人肯定不高兴,你要走就趁现在吧,我会自己想个理?由。”
慕容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觉着她这是在赶人,“谁说我要走了?”
莲衣愣住,帮他搜罗记忆,“是你说平安来了就走的,你刚到?江都的那?天,在城门那?亲口和我说的。”
他这下又有钱又有人伺候,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沈家做苦力?即便不离开江都,舒舒服服去住大客舍不好吗?
慕容澄语塞,环视一周,板着脸走到?棚子底下,抄起?火钳道:“活没干完,我还不能走。”
第39章
几句话的功夫,沈母和沈良霜已经到了,她们瞧见店里多了个人,都有些诧异。
“这是?”
慕容澄赶在莲衣之前道:“这是看到告示来应聘跑堂的,叫平安,他说他是蜀地人,以前就在蜀地的饭馆跑堂。”
“啊?”莲衣比平安的反应还大,眼珠还?水盈盈带着分别前夕的泪意?,以为慕容澄就要跟平安走了,结果平安这就成来店里跑堂的了?
难以置信之余,她觉得这么打掩护早晚有一天被戳穿,半点不赞成他这么做,可平安自然是唯慕容澄的话马首是瞻,早就已经演戏演上了。
平安道:“啊对,我是来应聘的。”
可事?先也没对过?口供,这会儿更是摸不着头脑,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他以前在蜀地的饭馆跑堂。
这倒也没说错,在世子所的时候到了饭点他可不就是个跑堂的,平安换上个笑脸,来到沈母和沈良霜的面前,“我以前在蜀地就是干这个的,做得可好了,特别受掌柜的器重。”
沈良霜想了想问:“那你为何还?要到江都来?”
一不小心?把?话说满,平安紧张之下把?实话说出来了,“找人。”
沈良霜追问:“找谁?”
平安吸气道:“找…找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他五年前跟着一伙商人到扬州来,说是要卖香料,卖着卖着就音讯全无了。去年家?里老人重病,没别的心?愿就想见他一面,今年年初我送走了老人,就收拾收拾过?来了。”
沈良霜听?后?错愕,“那你家?里就没人了?也没有妻儿?”
平安摇摇头,“现在我到江都来了,今后?在这儿安个家?,即便找不到我这兄弟,也算对老人有个交代。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念想。”
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大老远从?蜀地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念想。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沈良霜听?后?触动,破例准许平安试工,要是今日表现真如他自己说得那样好,应当就会直接录用了。
莲衣在旁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像是帮着外人来骗自己家?里人,一想到将来或许有一天要坦白?,且那时应当只剩自己打扫残局,便觉得鼻酸。
她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前店,慕容澄见她一言不发地走了,便跟了过?去。掀帘只看?到她趴在柜台上,应当是哭了,她难过?的时候总是缩成小小一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来不曾放声大哭。
他走过?去碰碰她的肩膀,叫了她一声。
莲衣早就从?臂弯底下的空隙看?到他的鞋了,因此头也不抬,“…做什么?”
“你哭了?”这问得真叫多此一举。
莲衣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瞪他,“没有哭。”答得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容澄叫她逗笑了,捧过?她脸蛋在掌心?搓搓,像捧起颗连汤带水的汤团,她拂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擦眼泪。
慕容澄问:“你是因为平安来了我要走了哭的,还?是因为别的?”
一说“要走了”,莲衣刚把?眼泪憋回去,眼眶旋即又盛满泪水,因为刻意?忍着不哭,下巴颏都憋出了细细纹路,瞧着叫人忍俊不禁。
慕容澄绕到她跟前去,实在忍不住想笑,“怎么了?你怎么还?生气了?”
莲衣总算忍不住抱怨,“你都要一走了之了…还?要骗我家?里人,将来这些烂摊子都要我一个人收。”
“谁说我就要一走了之了?”慕容澄不解,刮刮她眼下泪珠,“怎么就是你一个人收烂摊子,你在说气话?”
又哄了几句,后?院传来脚步,莲衣自己就好了,擦干泪去揭门板。后?院平安身为蜀地人上手极快,根本不用讲解就熟悉了温炉上菜流程,这会儿已经顶替下慕容澄在扒拉煤堆了。
沈良霜进厨房炖煮高汤,沈母也打水洗菜备菜,莲衣钻到后?厨去帮忙,为中午饭点做准备。
眼下小满居已步入开业后?的平稳期,现在的日营业额是可信的,莲衣粗略算了算,要不了四?个月就能回本,把?投入的资金都赚回来,开始正式盈利。
这得益于她们初始投入便不高,要是再开一间集贤居,只怕开业半年都回不了本,能不能支持下去都难说。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家?自身的名气,江都就那么大,沈父早前在扬州酒楼掌勺,沈良霜开起了集贤居,那都是名气,外加莲衣在开业前先出摊积累客源,能成功绝非偶然。
平安那笑脸迎人的模样果真俘获了沈家?芳心?,他有个灵活的脑筋,跑堂打杂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平安就这样被收入了小满居麾下。
沈母的活计轻松起来,便将宝姐儿白?日里也带到店里,上午蹲在小院看?洗菜,中午在小库房里午睡,下午跑到前店抠手手,有时候莲衣看?着她,有时候慕容澄看?着她。
慕容澄的确是最合适的看?孩子人选,他只拿微薄薪资,和沈母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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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不要钱给?沈家?帮忙,还?是沈母非要给?,他这才拿一点点,因此平时在店里也没人支使他,全靠他自己眼里有活。
因此平安一来,有人接替,看?孩子这最轻最省力的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慕容澄头上。
要是不下雨,他就在后?院一边看?宝姐儿,一边捅炉子烧炭。
宝姐儿现在会说的话多了,追着慕容澄要“高高”,他通常嫌烦,就会立马把?她单手抱起来,息事?宁人。也不知宝姐儿伏在他肩头都看?到了什么,总是登高望远入了迷,歪着小脑袋昏昏欲睡。
沈母和沈良霜这时候就会相视一笑,道他可靠。她们早就觉察他和莲衣间的微妙氛围,因此观察他良久,心?想要是这能成就好事?,还?是要早些过?问小花。
结果这不观察不要紧,一观察吓一跳。
她们无意?发现,在平安和容成独处的时候,容成格外颐指气使,平安格外低声下气。
这种?事?当然是不允许的!怎么好如此霸道?是什么原因?平安又为何不敢声张?
于是沈母专门找到两人,想问问清楚,因为并不质疑慕容澄的为人,她问得婉转,谁知平安反应巨大,就差跳起来。
“没有没有!这没有的事?!世…是误会,容成那是教我做事?呢,我感?谢他还?来不及。”
慕容澄也道:“嗯,大娘,是误会。”
平安急得跳脚,边上慕容澄黑着脸,看?起来更可疑了。
沈母又问:“可我听?见他说你笨、多嘴、添麻烦,是我听?错了?”
都精确到复述了,怎么会是听?错,不过?是当面留着点余地罢了,平安随即点头,说的确是沈母听?错了。
沈母这下蹙起眉头,更加担心?起平安的处境,特别是沈良霜说过?容成是个醋罐子,平安这一来又总是帮着莲衣干活,殷勤得活像个仆役,叫人很难不怀疑容成欺负他是出于某些没由来的妒火。
慕容澄还?不知道自己给?沈母留下了这样的印象,然而沈母和沈良霜已经开始对他重新?考量,毕竟这样的人看?起来专情?,可要是真娶了小花,总感?觉他情?绪不是特别稳定,脾气也不会太好。
动不动就醋,这可受不了。今天还?是和别的男人生气,那要是明天和小花生气呢?
为此沈母和沈良霜还?和莲衣旁敲侧击,担心?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忽视了这些不可小觑的细节。
莲衣听?后?一愣,惊讶于她们的脑补能力,“没有的事?。容成没有针对平安,我看?容成也不是西施!”她恼得跺脚,“店里真是还?不够热闹,叫你们还?有时间瞎想。”
“瞎想?”沈良霜轻轻拽过?二妹,“一个人看?错还?情?有可原,我、娘还?有小妹都看?出你们两个互生好感?,怎么就成瞎想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快十八的人了,是该想想自己的婚事?。”
沈母接茬,“小花,你不必有负担,即便将来远嫁,只要容成人品好,你又真心?喜欢,也好过?就近找个人将就。”
莲衣本来局促也变得感?动,不辩驳了,左右将来事?实浮出水面,她们自然也就明白?了,于是只笑道:“娘,家?里才刚有起色,你们就不要赶我了。”
她这么说也算是默认,因此沈母和沈良霜便也都心?里有数了。
这日赶上沈末休沐,一家?人趁下午客少,在厅堂自己摆了一桌丰盛的温炉,有鱼有肉,吃得热火朝天。
平安最开始不肯上桌,沈母怎么劝都不行,还?是慕容澄咳嗽了两声他才落座,但也全程帮大家?涮菜,几乎没怎么吃。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越发笃定平安私底下受容成欺负。
到后?半程宝姐儿吃着困了,嘬着鸡翅骨头打盹,直到沈良霜端上一碗面来,沈母才发觉今天是自己生辰。
沈末和莲衣鼓掌庆祝,连声道生辰快乐,沈母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沈良霜塞了筷子到她手里,“娘,生辰快乐,快吃面,别等坨了。”
“好,先叫我给?把?面分一分,大家?都吃。”
莲衣已经饱了,却?还?是塞了满满一大口。
她正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好呢,沈母端了面碗给?慕容澄,同时拿出了训女婿的语气,对慕容澄道:“容成啊,既然今天日子特殊,趁着小花也在,我就倚老卖老,把?有些话拿出来和你讲。”
大约是沈母难得摆出长辈架子,慕容澄竟也正襟危坐,“大娘请讲。”
沈母搁下筷子,“那好,我先问你,你对我们家?小花是否有意??”
莲衣本就觉察不对,含着一筷子面条警惕地没咽,这下差点没喷出来,呛得脸孔涨红,还?好还?好,没真喷出来。
“有。”慕容澄正色作?答。
“噗——”的一声,莲衣一口长寿面喷回碗里,不住拍打前胸顺气。
众人纷纷看?向她,坐在她身侧的沈良霜连忙为她拍背,莲衣摆手道自己无碍,软弱无力问:“娘…你这是做什么……”
沈母抬手制止,“我要说的不是这事?,但也和这事?有关。”
她看?着慕容澄,“容成啊,我也知道你心?是好的,就是你这动不动误会人的毛病得改。我家?小花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谁跟她走近了就是喜欢她,起码平安这孩子,我一看?就老实,没有那些心?思,他不过?是勤快了些,你怎么好总是欺负他呢?”
这吓得平安连忙接口,“没!没有的事?,大娘,我——”
慕容澄淡然打断,“大娘,我改。”
沈母会心?点头,将酒壶拿过?来,“那好,容成你给?平安杯子里倒点酒,和他道个歉,以后?就别那么和他说话了。”
莲衣尴尬得默默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平安魂都快吓飞了,两手一顿推拒,“别!别别别!我不喝酒,我喝不来!”
“喝。”慕容澄已经站起来给?平安杯子里倒酒,面无表情?。他明明是在道歉,语气也十分寻常,却?叫平安和莲衣都听?出一种?“秋后?算账”和“好饭不怕晚”的阴森感?。
“平安小兄弟,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叫你受委屈了。”慕容澄拿起酒杯,“当着大家?的面,我和你道歉,千万不要记恨我。嗯?”
平安“嗝儿”一下,差点没死过?去。
第40章
天知道平安在沈家受到了多大的威胁,他?比谁都想早点离开这?间?店子。
可是他说了不算,慕容澄说了才算。
那日接受了世子“诚挚”的歉意后,平安掏出免死金牌,这?才躲过一劫。不过也是多亏了这?免死金牌,慕容澄才从后来衙役的问询当中全?身?而退。
那“免死金牌”就是平安随行带来的一份假户籍。
这?是他?出城时无意间?发现的,当日出城,他?瞧见几个人被衙役押解赶出京城,便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听到那几个被赶出城的流民说什么户籍造假,登时来了精神,卯着胆子凑过去问了问,找到了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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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钱得?到一份假户籍。
这?一下?,慕容澄就从土生土长的成都府生人成了西安府生人,即便遇上盘查也不要?紧,将伪造的假户籍拿出来便可糊弄过去。
他?这?户籍来得?是时候,江都县衙正为向上头?交差,到处问询、搜查年轻的川蜀男子。
找到沈家时,街坊四邻说什么的都有,有起先和陈恭家关系好,给衙役指路的。也有替沈家隐瞒,说不知道没见过的,但?不论怎么说都会查到她们头?上,不过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一刀。
衙役还挑了个人多的时间?段到小满居,也不知是不是刻意为难,进门不顾顾客盈门,扬声便问柜台后的莲衣要?人。
“听说你们这?儿有个户籍蜀地的男子,二?十上下?,叫他?出来。”
莲衣正打算盘,被猛然打断,举目一阵心慌,竟忘了言语,还是在旁收拾桌子的平安走过去,“差爷,我是,找我有什么事??”
那衙役将他?打量,“你是?好,跟我们出来。”
就见平安从善如流和那帮衙役攀谈起来,边说边往外走。店里食客议论纷纷,一刻钟后平安回来,都朝他?看过去。
有个好事?的问:“小哥儿,你犯事?了?”
平安掸掸肩头?浮灰,提膝迈过门槛,笑道:“哪能啊,诸位近几日没听说吗?县衙在找人,说是一个蜀地来的男子,和我一般大。”
食客问:“那是你吗?”
“当然不是了,否则能叫我出去盘问了几句就放我回来了?”平安挠挠脖颈,做得?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是那个男的长相端正,我够不上,就叫我回来了。”
食客们哄堂大笑,的确,平安长得?不算多好,干干瘦瘦的,面?相似猢狲,在常人眼中起码也要?中等偏上才能够上“端正”吧。
另有个食客问:“你们这?还一个伙计呢?他?不也是蜀地的?我好像听谁说他?也是川蜀那边来的。”
平安摆手,“他?不是,他?户籍不在川蜀,衙役找的不是他?。”
怎么就不是了?莲衣听后拉过平安细问,这?才知道他?给慕容澄弄了一份假户籍,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还有一半吊在半空,“那牢靠吗?不会被人拆穿吧?”
“拆不拆穿的,先骗过去再说,真拆穿了又?如何?”平安朝她一挑眉毛,“蜀王世子,谁来治罪?”
谁来治罪?当然是皇帝!
莲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到如今县衙都出动寻人了,他?还靠着一纸伪造的户籍强留在这?儿,纸包不住火,明明早晚都是要?走的,他?这?样图什么呢?
正想着,衙役竟去而复返,大抵是从隔壁同行口中得?知她们店里还有一个川蜀来的伙计,于是又?回来叫人出去问话。
这?次回来衙役们的神情看着就不大一样了,毕竟不主动承认就是可疑,他?们怀疑这?另一个伙计有蓄意隐匿身?份的嫌疑。
那带头?的衙役问:“刚才我叫你们这?的川蜀伙计出来,你怎么不去叫他??”
莲衣战战兢兢按照平安的说辞道:“差爷,他?虽是川蜀来的,户籍却在西安府,不是您要?找的人。”
衙役最?烦被人指手画脚,于是态度越发强硬,大手一挥,“是不是并非你三言两语能够定夺,去,喊他?出来,否则我就叫人进去搜了。”
平安这?时候站出来,乐呵呵递水给几位衙役,“差爷息怒,您几位劳累,先喝口水,小的这?就去叫他?。”
前店闹出的动静太大,引了沈母和慕容澄出来,沈母以为是自?家摊上事?了,莲衣连忙走过去解释,说这?是县衙里在找人,只是刚好找过来,跟她们家没有关系。
“就是他?吧?”衙役一眼注意到慕容澄,目光如炬将他?扫视,光凭外貌觉得?他?的确可疑,招手要?他?跟自?己走。
慕容澄云淡风轻地照做,没过多时,他?就回进店里来,抠群扒吧散令期其吾叁溜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莲衣急切凑上去问:“怎么样?”
他?形容轻松,像是全?然与自?己无关,“我得?领衙役回去一趟,户籍没带在身?上。”
“我跟你去!”莲衣脱口而出,引得?跟进来的衙役侧目,她解释,“差爷,他?没有家里钥匙,我也得?一起回去。”
二?人领着衙役一路往拐子巷走,好在江都民风淳朴,路上虽惹行人侧目,却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到了拐子巷,那几个姑婆见他?们带着衙役回来,很是有话要?说。
春嫂子咂舌道:“就这?短短几日,沈家人和官府怎么又?牵连上了。”
王婆子探头?探脑地说:“都是齐老汉家那个管不住嘴的,我们可什么都没招啊。你说说,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还招来了官府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会是有什么案子在身?吧?”
王寡妇瞧慕容澄走在差爷堆里也是鹤立鸡群,早就心神荡漾,“哎唷你们就少说几句吧。”
那厢莲衣和慕容澄领了衙役到家门前,进屋取了户籍出来,这?假户籍做得?很真,还做了旧,因此衙役们拿到手中并未看出破绽。
带头?的衙役问:“你是西安府人,会说那边的话吗?”
莲衣陡然心惊,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头?都不敢抬。
慕容澄在旁用一种陌生的腔调说道:“会说几句,小时候离家早,川蜀话说得?更好。”
衙役面?面?相觑,都没听懂。
其实?慕容澄说的根本不是西安府那边的话,两地接壤,对彼此的腔调也熟悉,但?慕容澄只能学个语气,见这?几个衙役里没有人能听懂,他?也就放心了。
慕容澄解释道:“我刚才说,因为小时候离开家早,只会说几句。”
“听着好像是这?个意思?。”有个小衙役这?么说道。
领头?那个回身?觑他?,“你听得?懂?”
“听不懂。”
“听不懂你说什么?”领头?的再度打量慕容澄一番,最?后对那小衙役道,“撤了,要?是出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衙役们被糊弄过去,就这?么走了。这?帮衙役也只是例行公事?,上头?说要?找的人在江淮,江淮这?么大,下?辖十四个州府,哪有这?么巧人就在江都?
慕容澄往门外张望一眼,随后带上门道:“看样子派往蜀地的人已经回京了,这?应当是圣上的旨意。你不用担心,按这?个查法,查不到我也再正常不过。”
实?在是草率了些,究其原因大概是旨意逐层下?派,力度减弱,又?因为寻人特征含糊,搞得?县衙十分懈怠。衙役们都以为只是在替谁家抓逃奴,既然没有半点好处捞,谁肯花心思?在这?上头??
莲衣小声说:“这?样一直藏着也不好吧,即便县衙不当回事?,你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啊。”
慕容澄走回屋里将假户籍放好,姿态懒散往塌上一坐,“没什么不好的,皇帝是我堂兄,我也不是真的要?反,朝野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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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能拿我怎么样。”
看得?出慕容澄对皇帝也颇有微词,那是自?然,他?的脑袋也不是泥巴捏的,好端端当着世子,因为堂兄的无端猜忌,成了饭馆跑堂。
可他?也不能口无遮拦呀!
“别乱说!”莲衣叫他?这?句话给吓坏了,连忙探出头?去看屋外有没有人。
慕容澄瞧她这?惊弓之鸟的样子觉得?好笑,遂道:“我有心造反,现在就该在蜀地招兵买马,而不是跑到外地躲躲藏藏,否则错过这?次机会,往后他?都会对我异常防备,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会不懂吗?”
“你还说!早晚都要?走,我看你就是非要?生出事?端。”莲衣火都上来,点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更多的是担心,“都是你,店里最?忙的时候害我顾不上跑出来,娘和大姐一定忙死了,不跟你说了!随便你,我回去了!”
她急吼吼要?走,身?后慕容澄不追上去,也不留她,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既然我早晚都要?走,那等我走了,我就叫人接你进京,你可愿意?”
说罢,他?即便胸有成竹,掌心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莲衣顿住脚步,一条腿在门槛外边,一条腿留在门槛里边,姿势如同她现下?处境一般尴尬。
要?说莲衣有没有过一瞬心动想和他?走,那是肯定的,可是对她而言,做妾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她不是没有在蜀王府伺候过人,所以也的的确确不想再回去。
见她迟疑,慕容澄自?己先给自?己垫台阶,笑了声,“也是,要?是真被幽禁在京了,我就不来找你了,等我洗清嫌疑回蜀地,再来接你。”
这?一回他?聪明地没有用疑问句,而是拿出了一些世子爷的架子,因此也就不需要?莲衣作答了,只不过有些专断。
莲衣不乐意地回首看向他?,眉头?微蹙,有个解不开的小疙瘩。不等慕容澄再将台阶堆砌,她先光火了。
“不要?!”莲衣严正拒绝,“我不去,我不会再回世子所了。”
慕容澄旋即脸色大变,“腾”地站起来问:“为什么?”
莲衣梗起脖子壮胆,“好不容易才有眼下?的安定,我为什么要?回蜀王府?”
“那我们那天算什么?”
“什么那天!”
两人一声喊得?比一声高,慕容澄到这?儿却喊不出来了,眼神看向旁处,别扭地动了动嘴,飞快做了个亲吻的暗示,“就是那天。”
莲衣陡然红了脸,连脖子都是红的,她真是后悔!后悔死了!那天晚上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就管不住嘴去亲他??
她这?个嘴!这?个嘴怎么就这?么痒呢?!要?是没有那一下?,她想怎么抵赖都行,现在却被揪住了小辫子。莲衣直想给自?己掌嘴,整个人的皮肉都绷紧了,拳头?更是攥得?紧紧的,活像个绷直的小炮仗。
她见慕容澄重占上风,展露出大获全?胜的胜利者姿态,急得?大声喊:“要?能重来,我才不会再亲你一次!”
“你说什么?”慕容澄俨然被她点着了,那脸再也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的。
“我说我真后悔亲你!”
莲衣说完想跑,人刚一探出房门就被逮回去,慕容澄两臂紧紧圈着她,看她乱锤乱打,实?在腾不出手制住她,万般无奈下?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结结实?实?姑且算吻的触碰。
莲衣懵了。他?也被自?己的壮举震撼,短暂羞赧片刻,清清嗓子拿出世子的派头?问:“你再说一遍?”
“我真后悔——”
又?亲一下?。
“我…我真……唔!!”
连亲三下?都只是点到为止,沾上就分开,明摆着为了堵她的嘴。气得?莲衣又?想回怼,又?怕回怼,红着眼圈仰脸瞧他?,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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