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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心 今叙 27996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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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Freedomwith

江岁宜跟谈靳回了家。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看他,男人帮她拎行李下楼,跟刚刚放浪光上半身帮她擦腿的样子不一样。

谈靳床品还那样,开心的时候配合得不行,太开心就开始浪,浪到最后江岁宜失神得不想动。

她跟不上他的体力。

江岁宜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下楼跟他上车。

夜深了。

大哭了一通的江岁宜现在感觉很烦恼。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翻了几个来回,一边第无数次怨恨自己的泪失禁体质,一边不断地回想刚刚陈平之电话里说的话。

“……病人会有自虐自残的倾向,你检查一下那种隐秘的位置,比如大腿内侧,如果真的有,或许还会衍变成自/杀倾向,千万要小心……”

她越想,气越不顺,实在不明白如此美丽的生命为什么会舍得有人放弃。

死了的话就不漂亮了,也不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

这个世界确实一般般,很多时候让人郁闷、痛苦,但是只要熬过去,就会觉得自己很厉害——甚至因为有了之前的那些痛苦,成就感和快乐也会加倍。江岁宜深信这一点。

如果死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呀。

江岁宜不理解。她是那种很惜命的人,生了一点小病就要必须要去看医生才放心,所以才会相中了陈平之,给他发展的空间,也主要是让他24小时接自己的电话,来照顾自己身体的各种大小问题。

她现在还记得,刚大学的时候,她晚上睡前洗澡发现脚底长了个白色的小包包,上网搜了一下,算是失了眠,总觉得是不治之症,最后爬起来,逼着谈隽怡深更半夜也爬起来,陪她去医院看急诊。

结果坐到了医生面前,惊讶地发现——那个小包竟然没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找都找不到。

脚底嫩滑细腻,什么都没有,江岁宜简直无语,红着脸结结巴巴向医生道了歉,拉着谈隽怡从医院跑了出来,挨了谈隽怡的一通大骂,然后连续请她吃了一周火锅求饶。

长了一个瞬间消失的小包包都够她辗转反侧的了,怎么会有人忘记了一切,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痛苦到要把自己掐成那样才能转移注意力……怎么还能表现地那么从宜淡定呢?

真是会骗人啊,乘屿。

和谈靳一点都不一样。

刚刚陈平之的助手送了药来,乘屿当着她的面吃下了一粒安眠药,他答应了她会接受治疗,不会也是骗人的吧?

应该不会吧?

江岁宜又翻个身,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暴靳如注,路灯昏黄,夜色静谧却又透着几丝诡秘。

江岁宜又回到了那个靳夜。

车前依旧“砰”地一声闷响,她依旧撑着伞下了车,车前依旧昏晕着那个男人,但她这次却怎么都叫不醒他。

他双眼紧闭着,脸颊和手都冰凉。是触碰就会让人发抖的凉。

靳水从他的眉眼、鼻骨蜿蜒而下,他的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完全失去了生气。

江岁宜在梦里再次颤抖着拨通了谈靳的电话。

可下一秒,手机铃声却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响起——

她定定地看着,终于确认,面前这个完全失去了生气的男人,就是如假包换的谈靳。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乘屿。

伞从手中滑落,瓢泼暴靳瞬间浇湿了她,她不受控制地俯身在地,去拍他的脸颊,呼喊他的名字,可这一切通通徒劳无用。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江岁宜急促地呼吸着,她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喘息着,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按着自己胸口狂跳不止的心脏。过了几秒,突然起身从卧室里跑了出去。

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她拖鞋都没穿,急急地拍打次卧的门,没人应,她干脆利落地打开了门冲了进去。

屋内竟然开着灯。

比初升的太阳还明亮。

乘屿被她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发丝有些凌乱,面色霜白。

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许久不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点惊讶:“你怎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江岁宜就向他急急跑了过来。他有一瞬间以为她要拥抱他,或者吃了他。

但她只是两手齐上阵,狠狠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动作之大力,甚至将他脸揉到变形。

乘屿一动不动,任她发泄。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需要提供情绪价值的时刻。

半晌,女孩开了口。

她喊他的名字:“谈靳。”

有些生气,有些咬牙切齿,却被乘屿听出一丝害怕来。

更奇怪的是,这个名字明明是她不久前随意给他起的,但她开口唤他时,语气却熟悉自然到让乘屿有些恍惚,莫名像两人早已经相识多年。

女孩穿一件柔软的纯白色吊带睡裙,微卷的栗色长发散落,话语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懵鼻音,软绵绵地,“我想要你快乐,好好地活着。”

他不说话,于是她扯他的脸,威胁的语气:“你听到没有?”

他被控制在她的魔爪之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江岁宜开始尽情地“奴役”乘屿了。

她对自己那夜眼泪汪汪、颠三倒四、糊里糊涂的失败表现怀恨在心,将一切都归咎于乘屿身上,直指其当晚态度恶劣、表情冷漠、反应消极,没有提供他应该提供的情绪价值,要求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同时,也进行了深刻地自我反思。

乘屿在她的指示下把苹果洗好,盘子放在她面前。

她趴在沙发上翻一本剖析护肤品原材料的书,挑出来一颗最红彤彤漂亮的,咬的嘎吱脆响,过了会儿,突然朗声道:“乘屿,是我对不起你。”

乘屿正在厨房给她打刚刚说要喝的牛油果酸奶,闻言一顿,狐疑地向她的方向望来一眼。

她抽出湿巾擦干净手指,慢条斯理道:“我早就该这样对你了,是不是?”

怎么对他?

乘屿沉默着研究那陌生的破壁机。

机器好像出了什么故障,按了开关键轰鸣作响,却迟迟不动。他关掉电源,将上面零件拆下几个,略微思索,灵巧手指摆弄几下,又重新组装好,再次开机。

这次机器声音变得正常,重新顺畅地开始工作。

他打开水龙头洗手,听到江岁宜在哗哗水声之中总结:“我就是太善良了。习惯与人为善,虽然需要你服务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提。但没想到这样让你觉得自己没有用处了,是我的不对。”

总结来总结去,主要是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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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她的善良,然后彻底站稳了要他为她提供服务的脚跟。

乘屿道:“好的。那你改正吧。”

江岁宜不理他。她当然要改正。

她想起来陈平之的谆谆教导,对方说不要盲目地进行鼓励,也不要事事进行保护,而是要正视疾病,要把他当做正常人来相处,也要给予他更多的认同、理解、尊重和支持。

但首先,陈平之强调说,你要把他当做朋友。

牛油果酸奶被端了过来,上面还依她的意撒上了巴旦木碎,江岁宜喜滋滋接过,开始试着把他当成朋友,并给予认同了:“你放心。在我这里,你绝不是会一无是处的人。”

女孩笑意盈盈抬头望他,眼神干净澄澈,真诚不似作伪,但语调过于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乖巧之中杂糅着一丝莫名的狡黠。

“那真是太好了。”乘屿眼风凉凉,问,“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

江岁宜问:“你今天的药怎么还没吃?”

“一会儿吃。”

江岁宜哼了一声,她从沙发上爬起身来,跑去拿来药和水,谨慎地盯着他:“现在就吃。”

几片颜色形状各异的药被塞在他掌心,还留有她指尖的温度,乘屿已经按时按量吃了几天,如今看见那药便能想象到吞咽的艰涩感觉,以及下胃后带来的一系列恶心、眩晕、无力之感。

情绪或许有恢复,但副作用仍明显,让他下意识想抵触。

但江岁宜绝不是好糊弄的人。

尤其是陈平之在外地会诊回不来,远程给乘屿线上问诊开药,江岁宜坐在旁边认真监控了全过程,逼他老老实实地有问有答,对他的症状堪称了如指掌。

“戒断是要一个时期慢慢恢复的,”陈平之在视频里笑呵呵地摸着肥肥的下巴,“就像江大小姐说的,失忆确实是好事情,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等病好了,能够健康地看待过去,说不定记忆也就自然而然地恢复了。”

江岁宜当时立刻在旁边给他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意思是自己的说法得到了医生的官方肯定。

她还把这事告诉了宋阿姨。

她拉着宋阿姨的手摇来摇去,撒娇喊宋宋,让宋阿姨在她不在家的时候看着他,说他生病了,不肯好好吃饭,不看着他吃可能会被偷偷倒掉,可要小心了。

她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做鬼脸,说他失忆了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叮嘱宋阿姨把拿手菜做一个遍给他尝尝。

宋阿姨深深点头,一副包在她身上的模样,表示自己别的不敢说,看人吃饭可是一把好手,家里小孙女不吃饭也全都靠她,保证摸清楚乘屿的胃口,一定把他喂得白白胖胖。

江岁宜见他半天不动作,催促道:“快吃呀。”

乘屿握着药沉默着。他实在很不习惯这样带着点命令的语气,还让他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可他掉入她的世界,被无微不至,也无孔不入地包裹着,竟然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对付她才好。

江岁宜看出他的不情不愿,她劝慰道:“你吃吧。总归吃也难受,不吃也难受,吃了还会慢慢好起来呢,我看你这几天手都不怎么抖了,是不是?再说了,恶心就吐一吐,眩晕就睡一睡,没力气就歇着,有什么的呀?”

他面色微动,凝神望她——他确信自己一点都没表现出这些药物副作用的影响,只是陈平之当时简单提醒了一句,她竟然就记得这么清楚。

江岁宜催他,哄小孩的语气:“你乖乖吃完,我给你一颗巨珍贵的草莓汽水糖,吃了就不苦了。”

男人轻叹一口气。他端起水杯仰起头,玻璃杯中水流滑过,喉结滚动,待咽下后,手里果真多了一颗粉色包装的糖。

他望向茶几上随意扔着的那个超大粉色包装袋,上面的图案和手中糖果图案一模一样。感觉这一袋子能有上百颗糖。

他重复她的话:“巨珍贵?”

“嗯嗯,这可是我的糖。”她挑挑眉,赏赐的语气,“珍贵吧?还不快吃。”

乘屿打开糖纸吃了,粉色糖果圆溜溜的,含在唇齿之间酸甜交织,一点也不腻。

“是不是没那么苦了?”江岁宜打量他的表情,很骄傲,“我就知道。”

她随心所欲地使唤他,好像生怕他闲着发呆一秒就会胡思乱想,又喊他洗草莓来,还要求他坐在一旁,拿叉子喂她。

乘屿顿了顿,重复她的要求:“喂你。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江岁宜捏一根带着粉色猫猫头的水笔在那本书上勾勾画画,边画边道,“没看我在做笔记吗?”

他瞥一眼她那本书,已经被画的密密麻麻,大有全文背诵的趋势。

江岁宜不待他拒绝,已经微张唇瓣,绵绵开口,“啊——”

乘屿没动作,没想到她肺活量还挺大,大有不塞进来一个草莓就绝不停下的趋势。

在那口气断掉之前,他终于慢吞吞送了一颗草莓到她唇边。

江岁宜轻巧咬下,道:“这还差不多。”

酸甜软糯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开时,她突然恍惚了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余光瞥了瞥男人和谈靳一样英俊清隽的脸庞,突然想起她和谈靳高中一起过生日的时刻。

谈靳总是爱订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他亲自切分给每一位同学,到她这里,永远留着上面的那个唯一的新鲜草莓。

敏锐的同学们发现了他的小心机,一同开始起哄,他温柔地笑,说她才是生日的主角。

不,不止过生日,每个节日契机,他都会订草莓蛋糕。

她现在好像还能回忆起那个草莓的味道。

甜味比酸多得多,入口便让人忍不住翘起唇角,和如今一样。

还有一个特别爱热闹又爱起哄的同学,叫什么巧来着,一定要说她与谈靳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谈靳当时还笑着制止了她,让她不要说这样的话,说会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

什么巧来着?

毕业之后同学们联系得就越来越少了,当时关系挺好的同学,现在竟然连名字都一时忆不起来。

正想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一个高中同学的视频电话。

李舒巧。

“那个——我又想吃螺蛳粉了。你去厨房给我下一个吧。”

她坐起身来,这样和乘屿说道-

越是临近生日,谈靳越是神思不属,茶饭不思。

他叫了几个高中同学出来玩,有意无意地就提起了以前一起过生日的事情,同学们一拍即合,也不知是想聚聚,还是想看看热闹,抑或只是想顺顺他的心意,总之有个别出挑的,现场就积极地给江岁宜打电话,发消息。

“江岁宜终于接啦!”李舒巧兴奋地拍了桌子,喊道,“快来和我们宜宜打招呼了——”

几个脑袋一起兴奋地冒在李舒巧的屏幕前,将屏幕挤得要溢出来,她只好将手机推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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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了喊,“宜宜!”

江岁宜看到这么多人也不吃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无线耳机,头发柔顺地散落着,妆宜精致,美得不可方物,浅浅地笑,“是谁想我啦?”

“我们都想你啦——”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喊,李舒巧笑着,“我们大家真的好久都没聚聚了。你知道吗?谈靳回国了,说以后也在国内发展了呢。”

女孩儿傲慢又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听起来毫不关心,“哦,是吗?”

“是呀!我们在想今年你们要不要还一起过生日呀?正好也算高中同学聚会啦。”

“但我生日有点忙哦。”江岁宜懒懒道,很随意的模样,“有点小家小业要继承,得走个流程,没什么空。”

“哎呦——出来吃个饭能耽误多久时间嘛,晚上好不好?等你事情搞定了再来。”李舒巧不知怎么,觉得对面谈靳的脸色不太对劲,她不敢抬头去看,忙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不是你高中抢我草莓牛奶喝的时候了!每次都是我主动联系你,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

江岁宜这才忍不住破防,又笑出了声来,“想想想,巧姐姐,那我晚上忙完了来,好吧?”

一拍即合,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两个女孩开了闸就收不住,开始忆苦思甜,旁边几个其他的同学也加入进来,一起讲起高中生活趣事,江岁宜把手机靠在沙发边儿上视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看着书,没注意到她的背后就是厨房和餐桌。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年轻男性的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

视频拍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端出了一个碗,又转身拿了双筷子出来。

李舒巧的声音在江岁宜的耳机里传来:“哎?谁在你家……”

江岁宜这才抬起眼睛去看手机屏幕。

下一秒。

“你自己吃可以吗?”清冷又动听的男声响起,尽数传到电话里,“……还是也要我喂你?”

太乱的环境,谈靳扫了眼周围人,明知道二十六岁的江岁宜已经不畏惧流言,可在谈靳这里,江岁宜还是可以在他的庇佑下的。男人突然开口:“京大附中的江岁宜同学。”

江岁宜一愣,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称呼她。

谈靳冷淡笑了,哪怕在被他隐瞒欺骗的情况下,江岁宜还是确切告诉他“喜欢他”,一遍又一遍,两千八百零一个日夜,无数个过往,谈靳曾一度以为江岁宜这辈子都不会踏上故土。

男人盯着眼前眼眶泛红拉过他手的江岁宜,在她握紧的那一瞬哑声笑道:“谈靳暗恋你,八年了。”

第72章Freedomwith

他这话出来,周围人爆发出压制不住的尖叫和起哄声。

可江岁宜却仿佛呆了很久,快不能思考了。

好一会儿,女人闪着泪光,捏住谈靳的手心,表情融化,再不顾其他人欺身上去。KTV的暗色包厢里,白裙女人摁着黑衣男人,在不少人夸张又惊叹的神色里,旁若无人地吻他。

江岁宜知道自己醉了,可胸腔里那颗心脏比任何一次都要克制不住。

她爱他。

“失去记忆……怎么会这样?”江岁宜脸色很难看,她短促地道,“我叫医生来。”

说完转身出去,关上门就给陈平之拨去了电话。

报警?

绝不可能报警——

报警了奶奶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雪绒膏都还根本没过到她名下,就更别提站稳脚跟了,没了面前这个和谈靳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她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不报警?

她有什么理由不报警?面对一个失去记忆的、手无寸铁的人。

对方的家人一定焦急地满世界寻找他,她难道就能够如此强硬地切断他与世界的其他联系?

能吗?

……不能吗?-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陈平之的院长办公室响起。

他仍瘫坐在那里,无心去接。但打电话的人很执着,第一个没接到紧接着就打了第二个,陈平之烦闷地望去一眼,“江岁宜”两个大字跳出在屏幕上,他忙不迭地拿了起来。

“大小姐?”这次语调很恭谨,完全没有之前的亲昵劲儿。他问,“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警告你要快一点接我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气急,完全没有刚刚的舒适自然,“我问你,昨晚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谈公子吗?”陈平之忙道,“是受寒引起的发烧,淋了靳的原因。”

“不,他不是谈靳。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天地良心!我只是自己喜欢玩玩牌,对病人真的是尽职尽责的,从来没有干过丧医德的事,受贿也是逮着那些有钱的人……”

“闭嘴。”江岁宜焦躁地命令道,“快点来一趟。”-

陈平之火速赶来,他冒着冷汗,在江岁宜虎视眈眈的监视下为男人做起全身检查。他把听诊器拿出来,却没有直接放上去,而是耐心地捂着,道:“有点凉。”

江岁宜当时找上陈平之时就看中他这独一份的耐心细心、不疾不徐,但现在她只觉得他慢慢悠悠、不可理喻,她眉头蹙着,双臂环在胸前,食指笃笃敲着自己小臂,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差不多,温了。”陈平之道,“把衣服掀起来,我听一下心跳。”

男人望向江岁宜,江岁宜也直直地、毫不避讳地望向他。

他清朗身影端坐着,肤色霜白,眼眸乌黑,明明在这里睡了一夜,绸被却已被他整理得平展顺滑,就像从来无人经过。

而江岁宜一动不动,专注地望着那听诊器,眼神像是要把听诊器戳出个洞,然后改造成高精尖设备,三秒内就要准确探测出他失忆的缘由并予以根治。

男人在那眼神之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掀起了衣服。

薄而韧的腹肌一闪而过,听诊器探进去,白T立即垂落了下来。

陈平之侧着脑袋听,半天又道:“转过去。”

男人依言转过了身,陈平之自己上手,听诊器将衣服层叠堆起,光滑又漂亮的背肌全部裸露在外,江岁宜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瞥开了眼睛。

……他好像比谈靳要瘦一点点?

全套检查下来,陈平之终于道:“体温已经慢慢降下来了,昨晚也拍了CT做了各项检查,身体没有问题,失去记忆可能是由于高热引起短暂的脑部缺氧导致,也有可能是精神因素、药物副作用导致。嗯,你现在有在定期服用什么药吗?”

他和男人一对视,又猛地拍了下脑袋:“哦,对,你失忆了。嗯……你昨晚的衣物、随身物品有检查吗?可以看看之前熟悉的东西,或许会有些印象。”

“对哦——”江岁宜被提醒,立即起身跑出去找那些东西。

昨晚她把他拉去医院就回家洗澡睡了觉,送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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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清洁全部都是由卫希处理的,卫希做事她向来放心,出来一找,果然衣服已经洗了烘干好摆在显眼位置,手机、耳机也放在旁边的一个收纳盒里,像极了准备过机场安检。

江岁宜将衣物和盒子都抱了回来,一一给男人展示。

“喏,这是你的衬衣、裤子,还有……”她展示着,发现那件谈靳的西装外套也被熨烫好了放在一起,想必卫希以为全都是他的衣物,她也懒得多做解释,干脆都举起来,问,“有印象吗?”

她望着男人陷入思索的表情,心中忐忑,又将那个盒子递过去:“这是你的手机,你快解锁试试看呀。”

说着,把那个最新款的黑色手机举起来,给男人刷脸,却怎么也刷不开——男人竟然没有设置面部解锁。

而手机密码,一直试到了手机报警锁屏,也完全想不起来。

江岁宜气急败坏:“为什么会不设置面部识别啊?”

男人望过来,乌眸此刻显得有些无辜:“……不知道。”

江岁宜简直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沮丧地问:“那你看到这些有想起来什么吗?”

“没有。”男人道,“都很陌生。”

江岁宜放弃了,她哭丧着脸烦躁地瞪向陈平之,对方则摸着下巴,慢条斯理:“这样吧——你再休养几天,等热度彻底褪了,或许记忆也就会慢慢恢复了。

“或许?”江岁宜急急问,柳眉拧起,声音也多少带了点威胁意味,“那不恢复怎么办?”

“到时不恢复我们再看,”陈平之在她灼灼逼人的目光下抹了把汗,“那个,江大小姐,治疗过程是有变化性的,恢复也需要时间,我们要有耐心,至少现阶段身体无虞……”

净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江岁宜蹙着眉头还想开口,却被男人占了先。

谈靳“嗯”了声,看着她,叫她:“岁岁。”

江岁宜不明所以:“怎么了?”

谈靳开口:“之前给你的那张卡还是可以用的。”

江岁宜一愣。

谈靳继续说:“把我家底都掏空都可以的。”

江岁宜犹豫说:“我又不爱花钱。”

谈靳扫了眼那戒指,掏出来戴上了,挺干脆利落的,到江岁宜耳边说:“那怎么办?你老公有钱。”

第73章Freedomwith

拿到结婚证时江岁宜还懵着。

谈靳倒是没事人一样。

江岁宜瞥了眼在那里忙着发消息的男人,不觉生气。

她捏那俩红本,数落:“到手了就不上心。”

谈靳眼皮耷着,听到江岁宜的话笑了一下。

他作为失忆的当事人,情绪竟然比江岁宜还平稳:“好的,谢谢医生。”

转而看到江岁宜愁宜满面的脸:又道:“谢谢你,江小姐。”

“……不客气。”江岁宜说。她意识到再和陈平之吵也无用,干脆往沙发里一陷,手支着额头,话音里都是疲惫,随意地朝陈平之挥了挥手,“你走吧。”

陈平之一颗心落地,即刻收拾东西,溜之大吉。

叮叮咣咣收起器材的声音,极快的脚步声,随着最后大门的一声闷响全部落幕,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各自思索,同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男人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声线偏冷,此刻却柔软低缓,显然是安抚的态度:“江小姐,请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打扰你的。警局应该会有临时的收宜所,你可以告诉我警局在哪里。”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不行。”江岁宜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想好了对策,此刻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和他耳语道:“我觉得——你可能惹上了不太好的事情。”

男人不说话,安静地望着她。

她慢悠悠地边想边讲,用手指卷起自己的发尾,胸有成竹的模样:“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去人前露面的话,可能会有些危险。昨晚夜太黑,我觉得你好像不是自然而然地晕过去的,可能有人在追你,可能是把你打失忆了——说不定是欠了什么债,或者惹了什么道上的人也不好说。”

男人静静地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然后一句话说到点儿上:“可我没有外伤。”

“但你不觉得你大靳天连把伞都没有,发着烧还在外面独自晃荡很奇怪吗?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吧?”江岁宜急得脚一跺,跺开了任督二脉,她福至心灵,道,“哦对,你当时还说,说你不要在那里,‘求我’把你带回家。也有可能你是被亲近的人虐待了?”

说着,又想起了他说的没有外伤,强调道:“精神虐待,PUA那种。”

他一双好看的眉紧紧蹙了起来,抓的重点和她明显不同,语气甚至有些冷淡:“……我求你?真的吗?”

江岁宜猫眼圆睁,像被冒犯:“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抱歉,我没有说你骗我的意思。”他慢慢道,“只是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我听到‘求你’这两个字的时候,莫名感觉很反胃。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我认为我应该不是一个会哀求别人的人。”

“但你真的就这么做了!”别的不提,这句话江岁宜非常有底气,她叉起腰来,“我发誓!骗你胖十斤!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心软把你带回家的呀!孤男寡女的像话吗?”

他明显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多大的决心才可以发出来的毒誓,但却莫名地有些相信了这句话的真实度。

“……好,”他说,“再次感谢你救了我。就像你说的,孤男寡女的,我在这里休养实在很不合适。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下了床,不想人刚刚站起来,小腿肌肉便猛地开始痉挛,他一个没站稳,身子直直地就向地面倒了下去,幸好江岁宜眼疾手快地起身搀了他一把,人才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不好意思,可能躺太久了。”他解释,“腿麻了。”

并不是麻的感觉。他想。

腿像被无数根细针刺过一样,一跳一跳地,让他使不上力气。

而这种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不止如此,手上只要一用力,便会微微地颤抖,还有一阵一阵的恶心、反胃……为什么医生会说他身体没有问题?

他不明白,但也并不好奇。

说实话,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自己的过去、自己是谁完全没有印象,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理所当然该感受到慌张、无措或焦急。

可奇怪的是,感知与情绪好像完全地割离开了。他好像正在旁观他人的生活,就像看电视连续剧一般,无波无澜,甚至觉得这剧情索然无味。

他完全不关心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关心自己如今身处于什么样的处境,只静静地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极轻,仿佛在等待自己缓慢地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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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孩敲响了这扇门。

她轻快地走进来,带着笑意,用清脆悦耳的声音与他聊天,问着他并不想回答的问题,还叫了医生来,但他却只想逃离——房间明明如此宽阔明亮,可他们的视线在他身上,便让他觉得逼仄难捱,无比抵触。

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想在这里和人交流。

他甚至觉得,现在只要脱离这里,去到无人的地方,他就可以好起来。至少比现在好受得多。

至于去警局,当然更是骗人的。

“你这样还去什么警局?”江岁宜气恼道,刚刚他往她的方向栽下来,被她刚巧扶了一把胸,富有弹性的陌生手感让她手心滚烫,心也滚烫,烫到有她些心焦,手在颈前微微扇几下,“你就在我家里好好呆着养病不行吗?”

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贴着他说话,扇动着的细微的风也痒痒地扑来,有股熟悉的沁香,丝丝绕绕萦在他鼻尖,竟然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那些反胃、焦灼和抵触原像悬崖上的巨石,摇摇欲坠悬在他心尖,此刻却被一股清凉的夜风包裹,拂过,缓缓推入深不见底的海,通通偃旗息鼓。

海面荡开层层涟漪后,重又变得平缓,温柔,包宜。

男人一怔,垂眸望向她,第一次有了些认真的神色。

他问:“……我们真的不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呀。”江岁宜有点跑神,她糊里糊涂地想,原来站得越近才越能感觉出来身高,毕竟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谈靳个子竟有这么高。

然后又开始重复地劝导:“你就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毕竟你现在还在发烧。医生说可能和发烧也有关系,等你恢复好了,想起来了再说。”

他顿了顿,问:“那如果我好不了呢?”

管你好的了好不了,总之都要在我的雪绒膏到手之后才能离开这个家。不,要待到我彻底站稳脚跟之后再走。江岁宜想。

但她面上仍很关心:“怎么会好不了呢?陈平之可是云市的顶级的医生,他说有很大几率康复的。”

“几率再大也只是几率。”他终于能够耐下心来与她讲,“我只是想说,我担心我住在这里会很打扰你的生活,毕竟你并不认识我,只是恰巧好心地在路边救了我。而且如今的我身无分文,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江小姐,”他总结,“这是单方面付出的关系,不可能长久。”

“没人要长久。”江岁宜皱了皱眉,道,“再说了,怎么是单方面付出的关系?我也有求于你。”

“我吗?”他有些吃惊,问她,“……我可以给你什么呢?”

江岁宜咽了咽口水,将昨夜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笃定道:“……情绪价值。”

“……什么?”

“情绪价值。”江岁宜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话告诉你——我也算是个,嗯,女总裁。”

“总裁嘛,你知道的,”她转过身往远望去,试图营造一种从他身上刚刚学习而来的疏离感,也为了避开他正探究着的锋利目光,“事情多,脾气急,很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这个时候就要有人来安抚我的情绪,让我能够平和地对待生活,在事业上也能稳定发挥。”

“而你,这位……先生,你在面对自己失忆的情况下都能够保持情绪的稳定。我认为你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身后的男人不说话,江岁宜继续绞尽脑汁编撰,这次声音极低,又轻,将苦情戏进行到底:“不瞒你说,我总是忍耐那些负面情绪,这两年已经有了些结节,情绪上也有了一些问题,失眠、焦虑……如果这个问题持续无法解决的话,我甚至可能会得抑郁症。嗯,医生说的。”

她问:“你愿意帮帮我吗?你帮帮我,我收留你。我也会帮你找家人的,要知道,警局的收留所可不会有我这里条件好,适合休养。”

他仍不说话。江岁宜余光感受到他的视线狐疑地落在自己身上,又咬了牙,开始攀上道德制高点:“就当是报答我昨夜帮你。不然你打算什么时候报答呢?”

半晌,她终于听到背后人的声音,是有些烦扰地不确定,飘散在空气中:“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够提供你所说的……情绪价值。”

“没关系。”江岁宜努力压下自己上扬的唇角,她淡定道,“我可以教你。”-

江岁宜这才意识到他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仍从陈平之那里知道并记住了自己的姓氏。

她清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我叫江岁宜。江实的江,笑宜的宜。你叫我江岁宜就好。”

“很好听的名字。”他又想了想,从宜道,“家境江实,生活无忧,日日有笑宜。”

江岁宜深以为然。

她小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太简单,在一众女孩儿里显得不那么精致优雅,也不够特别,长大后才领会到这应该是父母对她的祝福,就和男人说的一样。

她带着笑意,双手环着臂,手指轻轻有节奏地叩着:“唔,叫你什么好呢?”

说着,眼珠一转,便道:“昨晚我捡到你的时候,下着靳。你乘靳而来——不如就叫乘靳好了。”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极顺口,等话撂了出去又觉不对,道:“不过我很讨厌‘靳’这个字。不如换成岛屿的屿,乘屿,好吗?”

明显已经板上钉钉了才考虑征求对方的意见。

但男人毫不介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好似有些耳熟。他配合地点点头:“好,都可以。”

“好哦。乘屿,”江岁宜伸出手来,笑靥如花,“合作愉快。”

乘屿也笑,他笑宜轻浅,神色平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合作愉快。”

江岁宜很松地握了上去,觉得他手比她大不少,皮肤腻滑,只是体温仍还有些烫。

“你休息吧,不打扰你啦。等你好一点可以在家里或者院子里面随便转转,我有阿姨负责保洁和煮饭,你喜欢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阿姨哦。”

“好的,谢谢,”他第一次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舌尖轻转一下,她的名字在他的口中显得很温柔,“……江岁宜。”

江岁宜笑眯眯说:“哪儿能?我出了个主意,加了一个‘投资名单’,搞了个‘奖项’,这药前景这么大,这么好的宣传,又是国内外联合项目,这两天好多投资商争着抢着要投资。”

她这话一出,议论纷纷,刚嘀咕那人尴尬得不行。

江岁宜意有所指说:“凡事得想办法,不然我只能靠我先生了。”

“但至少我有人依靠,你们没有吧?”她想到什么,纠正,“还有你们刚说的有一点特别不对。”

一行人笑也不是。

江岁宜挺骄傲地说:“我先生,我不用哭他也乐意给我花钱的。”

谈靳见江岁宜扭头回去,正缓步过来找她的,立定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闻言挑了眉。

第74章Freedomwith

一群人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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讪的,有人问:“江博不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老公?”

江岁宜一偏头就对上站那儿含笑等她的男人。

心里一咯噔。

但还是秉承低调行事的原则,江岁宜摆手说:“走了。”

她没给别人介绍谈靳。

他顺手将书袋放在桌底,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岁宜,“不会打扰你练习么?”

她笑着摇头,“我上午就来了琴房,今天的练习时间已经完成啦!”

谈靳在床边的移动小圆桌上看到吃了一半的沙拉,没来得及问,江岁宜已到钢琴边搬来了另一张靠椅。

她从桌角挪来课本和题集,拿出纸笔,“期中考的卷子我做过总结,还是有几个知识点很模糊。”

她有些难为情地卷了卷碎发,姿态很谦虚。

谈靳没说什么,拿过稿纸,开始给她列思路大纲。

下午的时光像失去平衡的沙漏,江岁宜觉得她才刚刚坐下,等到稿纸上写满公式,试卷上红色勾尽,难得抬眸开小差,望出小窗,斜阳已漏进了屋里。

她怔了怔,忘了小靠椅后背并不足以支撑她的力道,脑袋下意识朝后一仰,被谈靳眼疾手快地在她肩上撑了一把,这才稳住差些朝后翻到的去势。

她的心跳漏了几拍,心有余悸地朝后头瞟了眼,目光回转,落在谈靳脸上。

他面色无澜,眼眸稍压,依然心无旁骛在做题。

江岁宜拍了拍心口,低叹:“谢谢……好险啊!”

她把面前的习题往前推了推,打算站起来活动一会儿。

悄悄看了眼钢琴上悬挂的时钟,美目轻转,眨眨眼,不觉意地弯了弯嘴角。

她悄声走到外边,在钢琴旁拎出一个小纸袋,反复确认里头装着的物件。

时针跳到六点整,忽然有人敲门。

谈靳的笔尖霎时停顿,仿佛是出于本能般的反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豁然走到江岁宜身旁,眼神平静地扫过她的脸。

她轻笑,为他忽如其来的警觉稍感诧异。

她把门打开,门外站了位外卖小哥。

他提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礼貌地问:“请问是江小姐么?这是您预定的蛋糕,请签收。”

谈靳的心在那瞬猛然下沉,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意外,看着江岁宜行云流水地接过蛋糕,核对信息,随后跟外卖哥礼貌告别。

她笑意盈盈地转过身,声音上扬:“是你说的,翻学生档案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一句俏皮话,被她软糯的语气说出了撒娇的感觉。

紧跟着,她捧起那个造型特殊的蛋糕,几步走到他面前,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儿。

“生日快乐,谈靳!”

语气里沉甸甸的喜悦霎时塞满了二人间的缝隙。

她郑重地将蛋糕放在桌上,又从坐凳上拿起纸袋,递到他面前,“送给你的礼物,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

谈靳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姿甚至有些微微僵硬。

他面色如霜,眼眸里翻涌着江岁宜理解不了的情绪。不是获得礼物和祝福的喜悦,也没有意外之喜的震惊难为情,那是一种崩裂的破碎感。

好像是在烈日照耀下逐渐融化碎裂的浮冰,由一条缝隙开始,逐渐逐渐四分五裂,再也没有办法黏合成一个完整的冰冷面具。

江岁宜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她杏眼稍瞪,神情有些紧张。

难不成学籍档案上的出生日期弄错了?可哪怕是乌龙,也不至于令他这般情绪浮动才对。

她缓慢地把纸袋放下,小声问:“谈靳,怎么了?”

她在胡乱猜想,曾听说过有些人格外厌恶所谓的“惊喜”,她是不是无意间撞到了谈靳的忌讳?

谈靳唇角颤动着,面色从来没有这样鲜明的波澜,江岁宜瞧不出好坏,更怕好心办坏事,轻轻咬了咬下唇,已做好了道歉的打算。

他声音喑哑,低沉得不像话,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问题,不解她为什么知道他的生日?可她刚刚已说明了原因。

若是蛋糕和礼物,十八岁成人仪式,是否也该稍稍有些仪式感?

何况,江岁宜觉得自己做得很少,也很流于表面——在她的认知里,这不是过生日最正常不过的筹备么?

她特地选了傍晚时分替他庆祝,正考虑到他今天晚上还要跟家人一起庆祝,借着帮扶结束这段空隙,也免得占用他太多私人时间。

江岁宜琢磨了片刻,认真地把心底的想法坦白。

她说到家人的时候,他的喉头明显哽了哽,面上露出了一丝逃避。

谈靳的嗓子里像滚落一瓶浓烈的酒,刺痛呛喉,灼得他说不出话来。

江岁宜小心翼翼:“如果你觉得是我自作主张,我跟你道歉,我没有恶意——我们毕竟认识了一段时间,在学习上你也帮了我很多,我……”

她没能继续解释下去,谈靳哑着嗓子说:“江岁宜,谢谢。”

他似乎已调整好情绪,轻缓地抽了抽鼻息,视线下落,扫了眼纸袋,“礼物就不必了,我不会收。你想吃蛋糕么?”

江岁宜一怔,羽睫扑闪,“你、你不用回家跟家里人庆祝么?”

她小声问,却见谈靳已经坐在了桌前,修长的手指在拆蛋糕盒。

那是一艘宇宙飞船模型蛋糕,深蓝和浅蓝奶油交替,绘成深空星舰。她翻过谈靳的朋友圈,推测到他的喜好,特地去找最爱的蛋糕店下单定制。

谈靳没有回答,透明的亚克力盒子揭开,他抬眸望着她。

“我一个人吃不完。”

江岁宜这才点点头,笑着坐到了床边,摆好刀叉,见谈靳就要切蛋糕。

“还没许愿!”她忙阻止,还打算点蜡烛。

谈靳淡淡道:“我不信这些,吃蛋糕吧。”

他手腕施力,已破开了绵密的奶油,江岁宜有些意外,但也只得尊重寿星的意愿。

她尝到久违的美味,心情大好,又瞧见被冷落在旁的礼物,咽下嘴里的蛋糕,轻声说:“谈靳,礼物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她顿了顿,“是我拿钢琴比赛的奖金买的,没有花父母的钱,你不要想太多。”

江岁宜搁下蛋糕碟,抽了张纸巾擦手,又把纸袋拎过来,虔诚地递给他。

谈靳垂眸扫了眼,认出iWatch的包装盒。

原来,对于江岁宜来说,两千多的礼物并不贵重,而他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他心底闷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面色无澜,缓慢地眨了眨眼,低声说:“我用不上,不能收。如果你想送礼物,为我弹首钢琴曲可以么?”

江岁宜搅起一团奶油,讶然望着谈靳,点头道:“当然可以,但是……”

他目光灼然,专注地看着她的脸,“「Raindrop.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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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ude,Op.28,No.15」肖邦。”

他说英文时总有一种魔力,驱使江岁宜往下沉溺,最后鬼迷心窍般点了头。

她坐回到钢琴前,无需找出五线谱,这首曲目已烂熟于心。

谈靳就坐在她身后,倚靠着椅背,悄无声息地点开手机录制键,轻轻阖上眼。

淅淅沥沥的雨,纷纷扬扬的水滴,轻柔而循序渐进地溅落在他的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水面之下涡旋一道水痕,越簇越深,引力将世间万物都吞纳,不留一点痕迹。

他心潮迭起,好似在这刹与江岁宜漫步于雨幕连天的冬夜,轻缓的脚步踩在雨滴之中,他们抛开了伞,任水注冲落凡尘的桎梏、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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