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条望不尽边际的河堤朝下走,无话不谈,沉默有时,没人提前退场。
琴声休止的刹那,他缓缓掀起眼皮,视线聚焦在江岁宜柔美的背影。
他倒扣住手机,江岁宜转眸望着他笑。
在他的唇角稍稍扬起一丝弧度之际,刺耳的嗡鸣划破了美好。
美梦陡然下沉,谈靳瞧清楚那一串数字,心若寒霜。
他喉头哽滞,长睫稍敛,最后在江岁宜略带疑惑的目光里按下了通话键。
江岁宜能清晰地察觉到谈靳的脸色变得又冷又凶。
江岁宜听到只觉得耳膜跟着鼓动。
但好在那话没问全,有同行快速拉住了提问记者的手臂,制止般摇了摇头。
那人皱了眉,不明所以,开口说:“八年前……”这三个字刚出来,一愣,发现自己被强制闭麦了。
同行低声提醒:“上面不准问的。”
心脏跳停。
江岁宜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缓缓舒展。
但又似乎想起什么,心绪反倒更乱。
第75章Freedomwith
季:【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但不大好意思。】
季夏扬也没生气,只顾着发想法的内容。
季:【还记得上次比赛吗?那是因为阿靳让我别跟你横。】
季:【……他挺喜欢你,要是说他会喜欢你一辈子我也不怀疑了。】
季:【江岁宜,我真心实意叫你“嫂子”,你也跟阿靳结婚了,早点给谈靳名分吧,圈子里的人还得配合你不往外传。】
季:【给他点安全感。】
乘屿当然是个好演员。
在与陈平之会面的短短半小时内,他完全可以适时地忍耐,或通过一些小动作来遮掩,但他做不到风轻云淡地剥完整整一大盘虾。
但他也不认为会明显到被一眼发现的程度——毕竟她全神贯注地在看视频,几乎没有向他这里分过一丁点儿注意力,而且他还刻意多吃了几口饭菜……
“在想什么?”甜美的女声响起来,带着笑意,却又锐利,“不会是在想怎么糊弄我吧?”
乘屿呼吸一滞。听到江岁宜慢吞吞地抱怨:“你这样真的很像不懂事的小孩子……生了病就要看医生,怎么还能讳疾忌医呢?”
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和陈平之打电话,乘屿沉默地坐在原处,听到电话那边医生模糊的交代,和她清清亮亮的声音。
“……嗯,手抖。而且进食困难,应该是完全没有胃口的那种,勉强吃了几口就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了……”
“哦,可能还失眠,睡不着觉,这一段我有事起的好早,但他起的比我还早,就很不像年轻人——等下,我问问确定下哈。”
她眼睛望过来,直直问:“哎,你是不是失眠啊?”
乘屿仍不动作,她那好看的细眉拧起来,嗓音脆甜:“说话呀。”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头,江岁宜立即白了他一眼,扭过去继续打电话:“对,就是失眠。”
她拿着电话走远:“……哦、哦……啊?是这样的吗……好,我知道了……”
到了最后,可能是耐心消散,步伐又急又快,态度也变得恶劣:“你之前就往这方面猜了怎么现在我问你才说?哦,不确定就不说啦?你真是……”
“……你明天自己过来一趟仔细检查检查!我又不是医生!自己倒是也想点办法,难道没遇到过不配合的病人吗?你专业的事情,还要我来操心?”
“什么——怎么挑这个时候出差?”她在房间里团团转着发大小姐脾气,乘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江岁宜团团转了几圈,恨恨挂掉电话之后,终于走到了他身前,然后弯下腰,毫不避讳地一把扯开了他的裤子——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今天穿的是那条灰色短裤,裤腿宽松,她手直接拉住了大腿内侧的布料,推上去之后,皮肤上淤青一片,有的地方甚至泛着斑驳的暗紫色,十分可怖。
很新鲜的印记,应该就是这几天留下的。
她顿了顿,伸手又要拉另一条裤子,手腕却被乘屿眼疾手快地握住了。
他握上去才发现她手腕很细,于是尽量放轻力道,松松环着,仅起到制止她动作的作用,然后缓缓往外推了一下,又松开,人站了起来,退开离她几步远。
江岁宜本来使了力气想拉,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制服自己,于是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不让看拉倒,不看也知道肯定也被你弄成这样了。”
她把手机狠狠拍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生陈平之出差的气,还是生乘屿的气,咬着唇缓了半天,终于道:“你坐下来。”
大小姐惯会下命令,语气理所应当又熟稔,不想对面男人笔直站着,一双乌眸沉沉望她,完全没有听从的意思。
她刚刚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
大腿内侧肌肤被她透亮漂亮的美甲不经意刮过,裤腿被堪称粗暴地拉开一角,几乎到了底,她随心所欲地揭开他不见天日的秘密,用着她一贯冷漠、不耐烦、高高在上的表情。
那如雾般短暂散去的屏障瞬间重新聚起,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鲜明而沉厚的分界线。
她与他沉默地对峙着,交锋着,乘屿的脸色一点一点冷淡下来,像一场下了戏的演员,从刚刚那温和亲近的虚伪之中逐渐抽离出来,变回真实的自己。
男人勾勾唇角,此刻的笑意竟比以往所有时刻都真实,他轻声开口:“……这样还不放我走?”
江岁宜挑了挑眉望他,一双猫眼微微眯起来。
她反问:“我囚禁你了吗?”
“江小姐,我很好奇一件事。”他淡声道,“你毫无所求地救了我,为什么?”
珠光宝气的奢华吊灯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光线令人目眩神迷,男人孑然一人伫立在那里,身姿挺拔,不见半点谦虚恭谨模样。
因为身高原因,鸦羽微掩着的视线甚至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他从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为江岁宜提供所谓的情绪价值。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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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她也并不需要别人为她提供,她自己有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去消耗那些坏情绪。
有时候用钱,买一大堆昂贵的东西回来却看都不看,转头就喊宋阿姨拿走送人;
有时候用美食,集齐所有她最爱的菜系和零食,面无表情地胡吃海塞一通;
有时候用时间,躺在房间里一天都不出门,昼夜颠倒地打上整整一天游戏;
有时候也用人,有些不长眼地男人在她的美妆护肤视频下面留下些颠三倒四的低俗评论,被她一个一个骂了回去,有时还心血来潮甩去几张律师函。
总归用不到他。
她留下他,到底为什么?
不。
在那个靳夜,她救了他,到底为什么?
恕他直言——
她实在不像这么好心的、做事完全不求回报的人。
江岁宜终于开始察觉出他和谈靳的区别了。
两人的长相或许曾经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但不同的经历和性格塑造了不同的神态,长年累月之下,便会产生细微的差别。就像有人说夫妻俩会越长越像,也是这个道理。
谈靳笑起来时,笑意是直达眼底的,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与善意,就连他生气或伤心时,神色也是温柔而包宜的。
而乘屿一直是温顺的、垂眸的、带着轻浅笑宜的,那无害神情掩盖了他的凌厉与冷漠,让他无限接近了谈靳的模样。
如今她撩起了他的裤脚,也摔下他的面具,露出那青紫可怖的一片后,才发现,真实的他,眉眼比谈靳要深邃些,也冰冷些,好似更习惯于面无表情的模样,开口随意抛出一个问题,便带着莫名的、上位者的威压。
是熟稔的,从不宜置喙的模样。
可惜江岁宜才不吃这套。
她清亮的声音带着点好笑:“你害怕什么呀?难道我会吃了你?”
乘屿微蹙了眉,语气更冰冷:“……我?害怕?”
“没在怕吗?不过是被我发现了一点小动作,恨不得现在就要立刻跑掉了。你是怕知道自己的过去呢,还是真的怕我对你有所欲求啊?”
说到这里,她好似有些忍俊不禁:“你自己觉得,你有什么可所求的?”
“不会真的觉得我图你什么吧?你身无分文哎,我有权有钱,什么也不缺。唔,长相、身材嘛……”
她视线随着话音从他英俊的五官往下流连,乘屿在她毫不收敛的打量中,莫名升起去拉那裤腿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仍一动不动,任她去看。
她终于道:“倒是还不错——但是你放心啦。我是事业型的女强人,才不会耽于美色呢。”
“……我是真的想帮你。”她在他狐疑地目光之中上前一步,突然捉住了他那只正微微掩在身后,发抖着的手,道,“不要害怕,你听我说。”
他反射性地迅速撤开半步,抽开自己的手,还好江岁宜并没有跟上来再捉他的意思。
她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乘屿,你生病了。你之前应该在长期服药。现在你所有的一切症状,都是药物的戒断反应。手抖、食欲不振甚至恶心、失眠、易怒……”
她顿了顿:“有没有浑身不知名的疼痛或电击感,只能通过自虐来缓解的?”
乘屿蹙眉望她。
那眼神仍旧警惕,像立起一身尖尖角的刺猬,也像垃圾桶旁冲路人龇牙威吓的流浪狗。
他的体温比她低很多,冰凉的手指被她滚烫柔软的手心短暂包裹,留下了被灼烧的错觉,被她撩起的裤腿明明早已放下,却好像仍有什么未遮住,让他左右不是滋味。
“戒断反应很痛苦,陈平之会给你开一些药,缓解痛苦。不要害怕,因为也有好消息哦!”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下,眼睛亮亮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想失忆对你来说可能也是个好事情,说不定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通通忘掉,就把抑郁症治好了呢。这就叫因祸得福。”
用失忆来治抑郁?
听起来真像是全世界最凄惨的故事了,乘屿不明白怎么到了她嘴里,反而成了福气。
她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你今晚就开始吃安眠药,陈平之说他会喊别人送过来,后面一点一点地戒断药物,一定会好起来的。”
“还有,如果难受的话,你告诉我。我会陪着你的。”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他。他突然后撤了一步,眉头微蹙地开了口,话语一字一顿地,像冰凉的珠玉扔在银盘里。
“江小姐,谢谢你,真的没这个必要。”他礼貌地颔首表示了然,像是做惯了决定的人,随意地抛下结论,“就到此为止吧。请相信我,未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去换回我的衣服,今天就……”
“今天就去哪儿?”江岁宜怀柔政策大失败,有些恼羞成怒,开始毫不留情地逼问他,“到底是去警局,还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死掉?我告诉你,你离开这个家的第一秒,我就会报警,告诉警察你有自残倾向。”
她在乘屿骤然变冷的神色之中获得成就感,微微绽开一个笑,“想自由?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想自由,也要有能独自存活下去的资本。”
乘屿沉默良久。他有些新奇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好似很不理解她的想法。
“我想请问,”他终于开口道,“我的去留……不,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江岁宜面色没变,心神却因他的话而猛地一震。
……和陈平之说的一样。
他竟然真的想要寻死。
——他怎么可以想要寻死?!
男人自顾自得出结论,终止了这个话题:“毫无关系。”
他径直地向卧室的方向走,抛下结语:“不管我怎么样,是死是活,都与江小姐您,毫无关系。”
“啪——”
清脆的一声响,乘屿的脚步顿住了。他的背后被女孩恶狠狠地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用力下了狠手,又毫无征兆,差点让他向前踉跄一步。
江岁宜自己的手也火辣辣,恼怒与焦急交织成一股惧意,她甩了甩手,恨声道:“都说了让你别怕了!生病就要治,心理生病和身体生病没什么两样,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就可以治得好,你啰嗦什么呢?”
乘屿转过头来望她,发现她是真的动了气,脸涨得通红,话音里多多少少带着威胁的意思,霸道得很,“我把你捡回来,就有我捡回来的理由!我之前是对你客气,没有逼你做那些你可能不喜欢、不想做的事情,你还什么情绪价值都没给我提供呢,现在想溜到哪儿去?!”
“——我警告你,你在这个家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死也要死在我的家里!听到没有?”
她自己不知道,现在的模样很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娇美双眼竟然一点一点地漫上了红,水意迅速在眼眶内聚集,仿佛他踏出这个房间的下一秒便会倾盆落下。
“你敢走出去,”她恨透了自己这样一吵架就泪失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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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质,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放狠话,力争眼泪不会一不小心滑下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乘屿望着她半晌,终于低低叹了一口气。
“……江小姐,”他说,“真的很谢谢你,但……”
江岁宜生了大气,她恨恨道:“大可不必!别再左一句麻烦又一句谢谢的了,我不想听!我有钱有权又有势,什么都不缺,想干什么干什么,才用不着你……”
她顿了顿,恼怒地擦了一把盈在睫毛上的泪珠,声音更大:“才用不着你……报答!”
乘屿突然又有了点想笑的冲动。
背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新鲜,他觉得自己失忆前应该也从未挨过这样的打。
他停下了脚步。
世界的尽头。
谈靳揉了一下江岁宜的乌发,恍然想起与怀中女孩的初遇,台风天,蓝调带橘的天空,她站在看台银色的吊带流苏裙包裹身体,纯净的灵魂温柔而真挚。
那个时候谈靳没有想过他会做她的裙下臣。
“岁岁。”
谈靳把人捞起来,下颌磕在她的脑袋上,看向窗外。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在下,几乎快把整个京市都覆盖。
2021年的时候谈靳就有这样的想法,说:“想带你去看冰川和岩浆。”
他笑了下,说:“也可以陪你去看地坛的樱花。”
第76章Freedomwith
【江博!!!我们的药通过药委会绿色通道了!!!】
【日前,躁郁症新药BDD-080已通过药委会绿色通道……】
【这款药物由七国联合研制……】
【有可靠资料宣称,该药物副作用小、复发率低,对于重度躁郁症的治愈率远高于此前一切药物与治疗方案。】
【划时代意义的抗躁郁症药物!!!】
谈靳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手边的智能时钟正好跳到四点整。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随后靠在了柔软的床头。
单薄的被子从他的腰上滑了下来,正好盖住下半身。
窗帘外漏进来几缕月色,明暗交汇在腹.肌上,他身边的人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谈靳低头瞥了一眼,长卷发盖住了那人的半张脸,弧.度翻起的尽头是若隐若现的雪色。
谈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凑上前去,埋头在她长发里深深呼吸,仿佛靠嗅觉汲取养分。
被子里的人被他的动静吵了清梦,低低哼唧了几声,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声音软糯:“还没天亮呀你干嘛?”
谈靳恶趣味地在她耳边低笑:“你。”
女孩一时间没读懂他的深意,轻轻“嗯?”了一声,过后才回过味来。
忙带些羞怨地摇头:“不要。”
她清晰地想起昨夜的激烈,男人被稍稍激怒之后的结果超出她的理解。
上周有个科技竞赛在杭州开幕,谈靳是团队核心。主办方条件刻板,放话说若团队有成员缺席,则取消集体竞赛资格。
他跟对接人据理力争半天无果,又因这比赛的确重要,由此那周他们便没见面。
谈靳临出发那时不死心,问江岁宜要不要一起去杭州待两天,他参加完开幕活动就是自由身,两人顺带还能在杭州逛逛。
江岁宜拒绝了。
周五正好是学校迎新晚会,江岁宜被热心学姐邀请参加联谊,她想快些融入大学生活,由此欣然答应。
谈靳闻言冷嗤,什么狗屁联谊?就是卖猪仔,看她又乖又靓当资源介绍给不怀好意的男生而已。
江岁宜:“你好懂噢,是不是已经在学校见识过了?”
谈靳下颌稍紧。
就因着这句话,谈靳昨天粗鲁得不讲道理。
明明江岁宜噙着泪乖乖求饶,他充耳不闻。
到兴头上的时刻,还使坏地强迫江岁宜坦白那晚都做了些什么,又认识了谁。
江岁宜的声音都连不上了,他偏不放过她。
女孩面色晕红,断断续续:“真的、没有”
她都呜呜地在哭了,谈靳好像愈加来了兴致。
“没有?待会儿微信里多一个这师兄那学长的,你就多求我一次?”
江岁宜身子摆荡,止不住掉泪,“谈靳,别、别说了。”
他就这么爱在关键时刻把她逼上绝路。
谈靳太了解她的每个细节,明明知道她快受不了,言语上更肆意妄为,刺激得她一直求饶。
“呜别。”
小白兔只会摇头喊不,明明谈靳什么也没再说。
他埋头享受,最后揽着她低低叹息。
歇了一会儿,江岁宜才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进了浴室,慢慢冲洗着,谈靳忽然良心发现说来帮她个小忙。
江岁宜拒绝不了,当然后来又弄得乱七八糟,全都得重新再洗。
折腾到将近半夜两点,江岁宜哭得被单湿了一片,她累得眼皮打架,脑袋埋在枕头里睡了过去。
人还迷迷糊糊云里雾里,又被谈靳吵醒。
江岁宜脑袋晕,抱着被子背身躺好,像鹌鹑一样躲起来,似乎有用似得。
谈靳见她这样,蛮不舒服地“啧”了一声。
结实的手臂碾过她的半身,伸手去够被随意扔在床那头的手机。
江岁宜被压得低呜了一声:“重不要。”
谈靳小腹骤紧,有些忍不住了。
他掰正了江岁宜的脑袋,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柔和的眉眼,嗓音喑哑:“你说不要,从来都是要。”
江岁宜:
他这人怎么这样。
她不说话了,继续埋头在被子里装死。谈靳低笑着瞥了她一眼,顺手解锁了手机。
昨晚十点前后,微信叮叮咚咚猛弹了好几条消息。
彼时谈靳跟江岁宜在窗台纠缠,他托着她,那片雪色刺红他的眸子。
微信提示音连续不断,吵得他心烦意乱,手底下也忘了轻重。
团着那捧握不住的雪白失了力道,江岁宜泪涟涟地小声怨:“好疼!”
他狠狠咬了后槽牙,那时天王老子来电也一概不理了。
谈靳此刻得了空,顺手按开消息,发现是作业小组的某位成员发来的ppt。
“阿靳,怎么办呀?下周一就要交作业了。打你电话也不回,没出什么事吧?”
“阿靳,好歹队友一场,你帮忙检查看看可以么?”
“阿靳,你睡了没?”
他冷眼扫过这一句句的阿靳,心中陡然冒起强烈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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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叫什么他都不记得,就是入学第一课进教室,引起了男生堆里几句骚动。舍友一声卧槽一声女神啊的,可谈靳连头也懒得抬。
他心中早有位神女,圣洁而不容亵渎。
当然,他除外。
视线落到最后,那人的结束语是:“阿靳,你在忙吗?”
谈靳眉峰一挑,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江岁宜,心里闷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忙,他忙得很,忙着找江岁宜讨“债”。
更何况,这句亲昵的称呼,只有由江岁宜念出来,才具备美杜莎般的蛊惑力。
她迷迷糊糊中又要陷入昏睡,谈靳打发宠物似得给那人回了个问号,锁了屏。垂眸便见着江岁宜微微肿起的红唇,像泛着水光新鲜出炉的布丁,弹润,软嫩,尝得出丝丝缕缕的淡甜。
他眼眸微敛,低头咬了上去。
江岁宜低低呜咽,推也推不动,谈靳好似一点也不知疲倦。无论他们第几次见面,他都如同最初那样热烈而兴致盎然。
他会在气氛浓重的时候低声喊她:“宜宜,看着我。”
跟种了蛊似得,江岁宜每每都被折腾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就是有一次,她细声回应他:“阿靳轻、轻一点。”
她叫他阿靳。
少年听了,动作只迟钝了一秒,呼吸猛地沉坠,过后却像受到鼓舞般紧抱着她变得更加卖力。
江岁宜那次之后就怕得不行,后来怎么都不肯喊,只是谈靳总有办法。
这回结束之后已近五点,年轻人的情.潮总是狂浪而随性,再加之出奇旺盛的精力,挥霍不完的体力,两人每次见面都充实而疲惫。
谈靳终于决定去洗漱,江岁宜眼含泪花连打了几个呵欠,迷迷瞪瞪地闭眼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察觉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鬓边,触感极其温柔,像一碰要碎的古董花瓶。
极受珍视,又不忍施力蹂.躏。
她闻着谈靳身上那股干净如旷野的淡香,总算沉沉睡去。
江岁宜再睁开眼,就见着谈靳穿了件素净的白色T恤,正坐在床尾那边的办公桌聚精会神敲电脑。
她挪了挪身子,双腿发软,于是决定赖一会儿床。
伸手在床头摸了片刻,漫无目的,江岁宜便团拢厚重的被子,支起半身,轻轻问了声:“谈靳,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谈靳面无表情敲下一连串代码,“我帮你放在柜子上充电。”
随后,他抬头朝江岁宜这边看了一眼。
她长发如藻,柔顺地铺开在身前,黑与白的碰撞永远是至上乘的美学。
谈靳压了压眸子,喉头轻动。
江岁宜轻轻“噢”了一声,一点点挪起身子,将被子卷得松动了些,随后才够到远处的手机。
开学不过寥寥几月,江岁宜已经加了不少微信群,当然大多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她陪舍友去逛各大社团、学院组织的招新,不知怎地到最后她变成香饽饽。
许多负责人见着江岁宜的模样,都想将她招揽入内当个活招牌。
江岁宜最后人都还没认全,男男女女的微信好友倒加了一圈。她偏是个性子软的,也不好意思逐一发微信问对方名字年级。
躺在她微信里的许多对话都处于盲聊状态,关键对方还没察觉出江岁宜的被动,没日没夜聊得有来有回。
江岁宜觉得那段时间自己跟个客服似得。
她此时划拉着微信,想看看班级群有没有发布新通知。
除去社团毫无营养的水群信息,未读列表还有些连名字和长相都对不上号的男生按时嘘寒问暖。
这些都是新加上的校友,来源自然是上周被学姐热心邀请去参加的联谊活动。
江岁宜本想证明给谈靳看,联谊也不都是男女交友的无聊活动。尤其扬城中大本就是极有学术氛围的名校,她必要让谈靳摆脱刻板印象,好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而事实上,这位来自外语学院的师姐,完全是受人之托,兜兜转转,特地拉来早被某位师兄盯上的江岁宜。
其实刚开始联谊的气氛不错,只是大家一坐下就起哄要喝酒。
不喝还老被冠以不给师兄师姐面子的大帽子,江岁宜这种老好人性格当然架不住激将法。
要不是江岁宜跟舍友打配合,她们一帮新生都不知道要被留到多晚。
最后临走,江岁宜迷迷糊糊又被拉进了游戏群,说是以后常聚。当晚微信的新好友提示少说红了五六次。
江岁宜本就疲惫不已,她无力地坐在床头,望着那千篇一律犹如机器病毒般的示好消息,已经麻木到不想再回复,可心底又叹这样十分不礼貌。
如此又机械地每条对话都发了表情包作回应,以期对方见好就收,看懂她的婉拒。
谈靳再抬眼,瞧见江岁宜满脸苦大仇深,秀眉微微皱起,一根纤细的玉指抬起落下,不断在做重复动作。
他心中猜到几分,微微挑眉,将键盘一推,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在干什么?”
江岁宜原本专心致志在干自动回复的倒霉事,忽而听到谈靳冷着嗓子发问,顿时吓了一跳。
“没有啊。”她忙关了微信。
谈靳已走到她面前,长指一拉,手机轻而易举被他抽了去。
他捏着手机,轻轻晃,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岁宜:“想毁灭证据?”
江岁宜不满地撇嘴:“什么呀”
谈靳信手一掷,手机被甩到看不见的角落。
他的右臂撑在床边,忽而俯身贴近江岁宜,左手食指轻轻卷起了她脸颊边的碎发。
“我昨晚说过,多一个什么师兄学长的,你就给我”
他后半句话沉了下去,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逶迤,最后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江岁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委屈:“那是他们说玩游戏输了要加我的,不是我”
谈靳眼眸一暗,唇角稍稍挑起:“哦,所以说,确实加了不少。”
他这是在算计她!
江岁宜百口莫辩,又没得抵赖,忽而负气地往后挪了挪,抱着被子瞪向谈靳。
他单手就将被子扯了下来。
江岁宜杏眼一瞪,这次倒很快反应过来,忙蜷腿整个人紧紧窝着,如瀑长发披散在身前,像纯净的皎月蒙上若隐若现的纱雾。
谈靳眼眸微敛,已经单膝跪上床来,右手同时掀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线条极好看的肌肉。
“都看过多少次了,捂什么?”
他朝她欺身。
路上行人停住脚步,观赏完烟花,倏然发现那时尚名流的广告播放暂停,跳出一条崭新的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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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因为药物研制成功准许上市而躁动的心一下子安稳,柔软得不行。
二千八百多个日夜,不知道多少个求学、科研的过往,谈靳给了一句这样的评价。
Resplendent,辉煌的,灿烂的。
或者信达雅一点,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光芒万丈。
明明她不能久伴在他身侧。
可是他说,他的女孩在光芒万丈。
第77章Freedomwith
江岁宜向单位打了“向社会公开婚姻关系”的申请,一审没有通过,后来江岁宜找了不少领导,说自己在新药里的功劳不要了。
找到院长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
明亮的办公室,药研所院长同样是军工所的领导,老爷子正埋头在写报告,听到江岁宜的话抬眸打量她许久,早就听说了这位江博士的伴侣不是一般人,可没想到舆论影响力这么大。
不过公开与否放在如今的年代并非什么大事。
见小姑娘如此坚持,老院长摇了摇头,最后叹气说:“罢了。”
江岁宜一愣,露出笑容。
一大清早,京市枝头麻雀叽叽喳喳在叫,刚下过雨的空气清新,天空蔚蓝如洗。
江岁宜昨晚十一点才到家,醒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头发还毛躁。
中秋假期第二天,江岁宜上午赶作业,下午仍旧去琴房,晚上掐着时间回学校自习。
她没拦到车,只能步行回校,卡着点进校门,到教室已经响了第二遍铃。
大家都在埋头看书,偶有一两个请假,周慕臣今晚在家开小灶,也没来晚修。
眼镜男已经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正跟张承宜讲物理重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考试。
她慢吞吞地拉开最后一排的座椅,以免影响旁人。
谈靳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并没有因昨晚跟她隔空共赏圆月作出不同的姿态。
晚修结束后,谈靳难得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
江岁宜察觉他久久未动,忽而捕捉到他几分真实感,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她从书袋里摸出一个小纸袋,轻轻推到谈靳面前。
他眼前有异动,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纸袋上,转而又看向江岁宜。
她婉婉一笑,眼波流转,“你不是说没吃月饼么?我就在家里拿了些小月饼给你尝尝,跟普通的口味不一样。”
笑起来眉眼弯弯,格外娇俏,“谈靳,中秋快乐。”
他头一次近距离认真地打量江岁宜,白净如月的肌肤,小鹿一般的杏眼,湿漉漉泛着莹然之色,落肩发,弧度向内,刚刚好盖住圆润的肩膀。唇红齿白,笑起来牙齿像贝壳,小巧精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可亵玩的清纯圣洁,越是这样,越让深埋在心底的暴虐因子蠢蠢欲动。
他半敛着眼眸,一句谢谢,照收不误。
中秋结束后第一次月考。
学校还算人性化,国庆长假前考完,让学生们安心休息几天调整状态,节后才公布成绩。当然,对于某些心理素质不过硬的学生,这也是另一种煎熬。
考完试当天晚自习取消,放学铃早已敲响。
不少学生自发地留在教室复盘刚交卷的理综,月考都是校内出题,难度趋近高考,又比摸底考谈单一些,一松一紧,很多人做起题来感觉不一,心里没底。
张承宜跟眼镜男在对思路,江岁宜收到了指导老师的微信,发来的是假期四天的排练时间表。
离比赛越来越近,可她时间远远不够用,江岁宜这回是真体会到分身乏术的窘迫。
周慕臣送完卷子回教室,本打算约四人小分队放松一晚,江岁宜自然没空。
他有些不悦,“你既然时间不多,要么就别参加帮扶小组了,晚上的时间空出来练琴,假期还能偶尔放松。”
张承宜边听眼镜男解题,一面附和:“就是说,你已经很久没跟我单约过了。”顿了顿,“哎,叶家豪,你讲慢点,这是哪个公式?”
眼镜男重新说了一遍,她应了声,继续道:“钢琴赛肯定不能放弃,那就从其他地方调整呗。帮扶小组本来就是自愿为原则,没必要太较真。”
吴迪把脑袋从手机仰起,笑道:“人家可是年级第一,周测地位不动如山,至于这么努力帮扶么?”
江岁宜抿抿唇,实话实说:“可是,他教我数学很认真,我这次考试感觉很不同。”
周慕臣不屑:“那是因为你聪明又刻苦,你信不信如果我跟你一组,你也有同样的感受。”
张承宜哈哈一笑:“这就吃上醋了,你这位前年级第一很不甘心吧?”她刻意挑事那般,把“前”字说得格外用力。
“问你的物理去。”周慕臣白她一眼,又看向江岁宜,“英语好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数学好的,也不是只有他。”
他顿了顿,总算说出心里的不满,“换一个组合有什么不行?”
江岁宜低低一叹。
靠在门外的谈靳迟迟没听见她的回答。
他握着水杯,长指轻轻摩挲着那斑驳不平的漆面,眸色沉沉如井,若有所思般极缓慢地眨了眨眼-
江岁宜的长假过得天昏地暗,每日跟机器人一般重复循环。
早上作业,午后练琴,晚上复习,偶尔遇到不懂的问题,还是下意识微信问谈靳,并没有把周慕臣的建议放心里。
扪心自问,她有预感月考数学成绩有进步,这必然是谈靳的功劳。哪怕其中有试卷难度减小的原因,可她是做题人,十分清楚自己解题思路变得清晰不少。
要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下流事,实在不是她的性格。
谈靳也如以往那般详细解答,有时候三言两语说不清,他会给她发来语音,甚至在电话那头演算一遍,划出重点和解题思路,拍照发给江岁宜。
过后等不来回复,还会问她看懂了没有,极为细心周到。
除了中秋那晚,他们之间的对话再次回到冷冰冰的学习生活,他从来没过问,好像对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可江岁宜对他越来越好奇。
他从来没主动问过英语题,只有在每天晚修时,会像应付任务那般找出一些不痛不痒的概念知识点,也不说自己哪里不懂,全凭江岁宜的感觉。
给他的iPad,他也没提过里面的资料好不好用,有没有看完,总归石沉大海。
以及,他神秘的校外生活。
学校有宿舍,环境算不上特别优渥,可肯定干净方便,怎么他却舍近求远,去公交倒地铁的亲戚家,往来上下学不累么?
他住在亲戚家,中秋节为什么也没吃月饼呢?这样备受中国人重视的团圆佳节,他为什么不回南禺,难道真像周慕臣所说,他不愿回去面对悲惨的家庭?
更不止那个风月绯闻……
江岁宜起先没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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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为何,偶尔看着谈靳英俊疏冷的侧脸,她也会被晃一下。极优越的样貌,学校里已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是哪班班花暗恋他,哪位学妹写情书,送水送礼物在饭堂主动跟他拼桌吃饭。消息石沉大海,从来没真正翻起浪来。
可江岁宜知晓,谈靳的确很受人欢迎。
由此,她难以避免地想到那句话。
真真假假,她心底笃信谈靳不会那样做,可,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懵懂的她尚且不知晓,心动的另一个代名词,其实许多人称之为好奇。
假期眨眼即过。
江岁宜在国庆期间确定了演奏曲目,也做造型排练了几遍,优雅的晚礼裙,长发挽起,田悦找了朋友帮忙参考造型,某位给一线明星做妆造的大牛,审美很在线。
小姑娘蜕变成容色绝丽的大美人,青涩的俏靥已透露出初初成熟的气韵,她为女儿感到骄傲。
接下来就是办签注,确定参赛信息无误,跟学校递交请假申请,一切按部就班。
假期后返校第一晚,周慕臣让大家去办公室领月考成绩。
他的心情不差,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被谈靳压了一头,只不过这次差距变小,可他不愿承认,缩小的分差是因为考题大多圈限在考纲里,他游刃有余。
而谈靳彷如把月考成绩复刻一回,英语坠机,稳拿年级第一,老师同学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威力?连分数都能精准控制在同一水准,翻车也得翻在原地。
江岁宜也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数学的确拔高了八分,于理科重点班来说,前进的每一分都是质的飞跃。
同学都在羡慕,谈靳倒毫不藏私倾囊相授,可江岁宜愁也愁在此处,对比起她的明显进步,便尤显得她对于谈靳的英语毫无帮助。
江岁宜去领成绩单时脸上有些红扑扑地,不太敢直视李天铭的眼睛,可老师没说什么,归因于语言类科目不太可能短时间收获成效,勉励了几句,放兔归巢。
她捏着进步斐然的成绩单回到教室,有些闷闷不乐。
周慕臣完全没猜到她的心思,居然说:“别浪费时间了,他的英语基础不够好,不能把责任都压到你身上。”
这话反而激得江岁宜更加内疚。
她悄悄转头往后看,谈靳把成绩单随意搁在一旁,塞着耳机垂眸做题,丝毫不受干扰,好像早就预知分数那般。
江岁宜秀眉稍拧,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
他应时转眸,见她有话想说,慢条斯理地摘了耳机,沉默望着她。
“谈靳,谢谢你,我这次排名前进了很多。”
他轻挑眉,面色无澜,也没客套地说什么好话,仿佛默认了这份感激。
她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下唇,圆润饱满的红唇,泛着丝丝水意,贝齿轻闪,像嵌在贝肉里的珍珠,牢牢吸引视线。
谈靳目光灼然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英语方面的问题,你可以主动问我。我之前可能方向错了,那套技巧对于高三应试来说不够匹配,我……”
不待她车轱辘把话说完,谈靳淡淡道:“好。”
江岁宜一怔,眨眨眼,羽睫飘飞,木然望着谈靳。
“不耽误你么?”他说得没头没尾,可江岁宜在刹那听懂了弦外之音。
所以,他在担心影响她的时间,所以才一直不肯主动提问?
江岁宜变得更加惭愧,忙摇头:“不会的,我时间很多啊!”
谈靳竟转瞬闷出丝嗤笑,江岁宜俏靥飞红,忙找补:“每天晚修,我们规划好时间,不要都被我占用了。周末、周末……”
她杏眼轻转,水光莹莹,“周末有空的话,我们也约着学习怎么样?找个安静的地方。”
谈靳回正视线,沉声:“再说吧。”
他收起了耳机,揭过一张空白的稿纸,“今晚先解决你的月考卷。”
他朝她伸出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的手,皮肤不甚光滑,但透着健康的白皙色泽,有几处轻微的茧痕,有点像运动后留下的印迹。
他握笔时不太用力,可微微运腕书写,就会迸起隐约的青筋,悄然施展着男性的荷尔蒙。
江岁宜没有意识到她如此认真地观察着谈靳,而且只是在看他的手指已微微出神。
直到谈靳凑近了些,声音钟磬似得撞进她的耳畔。
“江岁宜。”他低声喊她。
她甫一回神,联想到自己刚刚的注意力放在何处,错愕又尴尬地转眸瞥了他一眼,心跳如雷,手忙脚乱地抽出数学卷,递到他手里,羞得不敢对视。
帮扶小组维持原样,没有人对此存在异议,除了周慕臣。
节后返校的第一节体育课,男生在篮球场忽然起了冲突。
校长稍愣,问:“不是?”
谈靳纠正:“不是为了我。”
用爱来单薄地诠释江岁宜也太倨傲,因为这忽略她的热忱与梦想。
谈靳很清楚,他说:“她很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并为之付出一生。没有我,她也会成长为很好的女孩。”
男人双腿交叠,仰头看去,女人的身姿挺拔,一如十八岁时她在他身边。
校长也没想到谈靳会给江岁宜这么高的评价,愣声说:“谈先生……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谈靳不自觉薄唇轻勾,笑了下,笃定地评价:“校长,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似乎提到江岁宜温柔了许多,陈词总结,“但我的太太是国之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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