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周卓不知道,城马上要破”的惨烈结局,辛敞吓得额头上出了层细汗,桌上的茶也没喝上一口,当即转身推开门,准备离开。
辛宪英的神色这才有了点波动,低声唤了一句:“阿敞。”
在辛敞扶着门转头时,她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知怎地,看起来竟然有些泛苦。
她提醒道:
“若有险况,记得看锦囊。”
辛敞心里一动,莫名在她那微笑里咂摸出了点自甘暴弃,可时间不等人,他到底没敢细想,只应了声“是”,衣袖一甩,便带着股燥热的风,小跑着骑上了马,飞快地往治所去了。
沿路的桑树槐树飞快地向后掠过,夏季的热风转瞬便从他耳边穿过,马蹄踩过青石路,“哒哒”叩击在狂跳的心脏上,辛敞余光里看到树上一只杜鹃展翅飞走。
他无心关注。
辛宪英饱读诗书,才华远胜他百倍,辛敞对此深信不疑,因而转身也走得毫不犹豫。待他匆忙赶到城门、又一鼓作气爬上城楼时,秦楚的兵营恰好有了动静。
守卫的士兵还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气喘吁吁的辛敞,见他脸涨得通红,还好心道:
“先生这样匆忙,难道有什么急事吗?县尉已重新部署了兵马,您不用这么着急的。”
辛敞到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文士,一路焦灼地赶到城楼上,显些岔了气,此时还没顺过来,只好一边拿手背擦汗,一边对着士兵狠狠摇头。
那士兵更加莫名了,又见他向外伸手一指,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心里陡然一惊,背当即听得笔直,整个人霎时便紧绷起来。
辛敞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对面已经开始整顿军队了。
秦楚的军队到底也在西凉征战了多年,雒阳局势又并不稳定,因此士兵的训练一直没有落下。此时号令一发,那批将士便训练有素地整好了阵型,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已经汇成了几支蓄势待发的坚甲利刃。
也不知她的物资来自哪里,那些士兵几乎全部穿着玄铁黑甲,晌午炽烈的日光从正空向下洒去,在那乌压压的鱼鳞盔甲上一晃,便反射出了磐石般透骨的寒光。
“快……”辛敞刚吐出一个字,便重重咳嗽起来。在守卫紧张惊慌的眼神中,他一咬舌尖,狠狠压下了那点未喘上的气,清了清嗓子,飞快道,“咳、传令下去,立刻整阵抗击!”
那士兵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地转头问:“先生,那县尉县令呢?”
“先下去准备!”辛敞咬着牙,那一片的毒蛇鳞片似的黑甲还萦绕在他脑中。
他生平第一次粗鲁地大声吼道:
“城都要没了,你还管他们吗?!”
那士兵猝不及防被年轻谋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整个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诺!”
辛敞恶狠狠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方才强压下去的那口气又在胸腔里乱窜,他这才扶着墙沿,猛地咳嗽起来。
秦楚未必有多狡猾,可他的队友却实在无用。
只可惜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情,实在容不下这一阵泣血的咳嗽。
就在他扶着墙勉力顺气的时候,一只玄铁长箭“铮”的一声插入他虎口前,恰好就在食指与拇指正中间。
“……”
他那双乌黑的瞳孔骤然扩大,眼睁睁地看着它射向自己,明知该躲,却被排山倒海的情绪压住了四肢,半天移动不了。
直到那箭终于插入石砖缝隙,矢尾震了两震,他的定身咒才像终于破除了,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天地为何物,五指抽搐似的发起抖来。
那支精铁铸就的长箭显然不是寻常将士的物品,在粘稠闷热的仲夏里,居然还隐隐约约散发着冷寒的杀机。
夏季的蝉鸣在一瞬间响亮起来此起彼伏地传入了他耳中,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要因为恐惧而失聪,胸腔里头一次因“敌军可怖”而产生了一点退意。
他思绪纷杂,不知怎地,脑中忽然跳出一个无根无由的问题:“正常人能够隔这么远,射出这样的箭吗?”
这问题就像一声钟响,勉强压制住了其余的杂念,好一会儿,辛敞才记起自己姓甚名谁,僵着身子地转过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剑堪堪卡在他皮肉外一毫之处,精准得如同刻意的恐吓。
辛敞一抿嘴,心还在狂跳,下意识地顺着那箭的来路往城楼下望去,未来得及眨眼,便猝不及防撞上一双蒙着汹涌杀意的绿色杏眼。
……倘若生在寻常女子脸上,那应该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可惜她不是。
以城楼到城下的距离,他应该是看不太清楚的,然而或许是四天前的记忆太过鲜明,秦楚那双烁亮寒冷的碧眼几乎瞬间便从脑中闪现出来,未经允许便补齐了他视野里模糊的那部分。
辛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被极力忽视的恐惧又从五指间的缝隙里流窜出来,几乎要冻住他的思路。
“泰雍!”
正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熟悉急促的呼唤。辛敞神色一滞,立马抽回扶着砖墙的手,飞快地整理好心绪,转身一揖,礼貌道:
“县令。”
刘凡冲着他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看见秦楚的军队已拍马向着城门冲了过来,表情顿时又难看了几分,连客套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他那双扶着城墙边缘的手比辛敞抖得还要厉害,表情以难以估量的速度从“强颜欢笑”转变为“要笑不笑”,最后转为“啼笑皆非”,表情可悲得连一向看不起他的辛敞都不忍心看了。辛敞暗自深吸口气,赶在刘凡前面飞快开了口:
“大人,我先去城楼下看看将士们。”
刘凡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些,他颤巍巍地拍了辛敞的背,那张与“行将就木”就差一道城墙的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有劳泰雍了。”
辛敞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只留下墙面上那支嵌入砖块深处的玄铁黑箭与县令刘凡面面相觑。
“先生!”
方才被他派下去守卫似乎是刚刚回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对着他一抱拳,又朝着主城门一旁的角落指过去:
“县尉才去了东偏门调配士兵,时间紧迫,您要找的话要尽快了。”
与此同时,城门外发出“吁”的勒马声,应当是敌方骑兵接近了。厮杀的声音隔着一道厚厚的铁门传进他的耳中,与夏季的蝉鸣交织成一道惨烈的奏曲,昨晚被黑夜笼罩的鲜血再一次缓缓流淌。
辛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一咬牙,提起长袍,飞快地奔向了那将士所指的偏门。
然后,他看到了——
一身黑甲的敌军将士,正居高临下地站在城门阴影处。
而她面前,是卑躬屈膝,面色惊惶的县尉周卓。
就在周卓弯下腰,从宽袍袖口中摸索出一张轻飘飘的信帛时,辛敞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那或许是□□凡胎遭受致命伤害后难以抑制的声音,不知来自秦楚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9/14页)
军阵还是长葛县兵。
周卓大约也听到了这一声吼叫,手中动作一顿,紧接着便流利地将那信帛递给了黑甲士兵,像是又说了什么,紧接着便冲她极端正、极恭敬地深深低头,俯首一拜。
就在这一个瞬间,那些被辛敞奋力压制住的恐惧愤怒、自暴自弃,尽数入潮水般涌上颅顶,几乎要将他淹没在仲夏的晌午。
县尉周卓通敌。
对于长葛来说,这一定是最糟糕的答案了。
他不知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只感觉自己浑身发麻,耳边的声音再一次短暂地消失。他那双冰冷如二月寒尸的手,最终颤抖着伸向了怀中,僵硬地摸出辛宪英给他的那只锦囊,从中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布帛,缓缓展开。
——投靠伏氏。
她清秀的字迹横陈在布帛上。
第119章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辛敞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投靠伏氏?”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哭该笑。他冷不防想起辛宪英在书房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记得看锦囊”,那时候她对城中态度如此冷淡,是因为早就猜到了什么吗?
然而战场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就在辛敞心沉到胃底的时候,不知哪方的一支暗箭“噌”的一声向周卓和那将士的方向冲过去。
他那颗并不坚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拔腿就跑。
几乎就在下秒,偏门处便传来士兵警惕的喝声:
“什么人?!”
“……”
辛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低着头跑。
周卓外厉内荏的声音被他抛在脑后,他慌不择路地窜进了熙来攘往的县兵之中,顺着人/流走了两步,耳边声音骤然打起来,各类兵器的碰撞声夹杂着士兵们的交谈,潮水似的涌入他耳中,像是重回了人间。
辛敞脚步一顿,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好半晌,才在阵阵呼声中意识到,这些士兵是要出城迎战的。
县令刘凡算是寒门,身家到底比不过世家豪族,没有能力豢养太多部曲充入县兵,因而被推出城门的除了本来县兵之外,只有长葛的壮丁了。
……在前几年勉强的太平光景里,这些人为了生存勉强耕种着豪强施舍的田地,饥荒时卖儿卖女、啃些树皮,尚且可以过活。
辛敞依稀记得,去岁深冬,他与辛宪英探亲归城,途中遭劫失了马车,乘着过路民夫的牛车回了长葛。
这件事于他而言微不足道,本该被掖在记忆的旮旯里永世不见天日,却在这么一个瞬间,决堤似的在他脑中奔涌起来。
在这过眼溪流般人群中,或许有过一个好心的人,曾在冬季傍晚遇到一对少年姐弟,不忍心他们在隆冬夜里流落城外,驮着他们回了城。多赖于他,那日辛敞还能如往年般在温暖的床榻上度过深夜。
可是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岁里,那些人的归宿又是哪里呢?他知道自己踏上的是赴死的道路吗?还是说,他的尸骨早已被同袍们埋入地底了呢?
辛敞慢慢停下脚步,神情几变,最终停留在一片恍惚中。
如果再这样下去,结局如何,他甚至不须去想。
秦楚的那批玄甲军兵强马壮,根本不是长葛城那七零八碎的县兵可以抵挡住的。他们依仗着最初的坚壁清野,最多也不过挡个百十来天,再熬下去,城中粮草必然见底——这还是在城中上下勠力同心的情况下。
然而县尉周卓已然投敌,士兵们昨夜遭过一场突袭,心中已怯了五六分……这样的情况,除非孔伷的援军立马赶来击退敌军,否则城池必破。
就算他真的那样倔直,不想让自己的反抗沦为笑话,坚持要背离辛宪英的建议,可是依照眼下局面,他难道要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援军抵达”这轻飘飘的四个字上面吗?
他微微阖眼,脑中走马观花地划过辛宪英借自己之名做过的种种决策。最后,那张写着“投靠伏氏”的白色布帛,沉默地展开在面前。
辛敞从小就听父亲评价他与阿姊,说辛宪英“聪朗有才鉴,凤毛麟角”,又评价他“妥靠保守,大义不足”,可是大义究竟是什么?
秦楚为皇朝正统出征为“大义”,那是因为她有选择的权力——可长葛的县兵能够选择吗?刘凡替他们选择了袁术,他们难道能反抗吗?
对于命悬刀尖的小民而言,“忠义气节”是奢侈品,能够保全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辛敞吐出一口浊气,反手抓住一个疾行的什长,面无表情道:
“县尉让人把城门打开。”
那什长被他拦了路,愣了一愣:“……您说什么?”
“打开城门。”他纹丝不动地与士兵对视,冷静地开口说。
……
就在城门内泰雍先生镇定自若地要求士兵“开门迎敌”时,城门外亦有人心慌意乱。
“主公!”
秦楚神色微动,将视线从紧闭的城门上撕了下来,一转身,便看见斥候胯/下的战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堪堪停在她跟前。
斥候甚至来不及下马行礼,气喘吁吁道:“前、前方……有万人军队抵达,旌旗书着‘孔’字——”
秦楚瞳孔一缩,低声道:“孔伷。”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下一刻,长葛城那座沉重的城门,从内而外地发出一声闷而滞的沉响。
她呼吸滞了滞,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眼城楼,远远望见一个穿着文士长袍、身形单薄的少年立于城楼,正袖着手,似乎正在向下看。
只是这距离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秦楚移开视线,余光里看见城门已然大敞,立于城楼的旗帜向下一倒,像是某种信号。
就在电光火石间,“投降”二字从她脑中闪过。
秦楚当机立断地扬鞭策马,就在斥候的注视下,驭着照夜玉狮子,眼也不眨地冲进了人群里。
既然辛敞已经投了降,她们这边的动作更加要快,万万不能等到孔伷的军队赶到——辛敞虽然稚嫩,但也不是蠢货,倘若被他知道援军将至,必然会做出反应,届时一切都打了水漂。
她心中种种考量飞快划过,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眼城楼。
没有异样。
那斥候报了消息、又半天没听到她下达指令,见她那白马直接带着人蹿了出去,整个人愣了一愣,短暂地踌躇了半刻,最终眼睛一闭,跟着拍马向前。
只是斥候还未在人群里找到她,便听到秦楚清亮的声音从军阵中心响起来:
“——敌方已降!”
“已降”二字如平地惊雷一声巨响,连挤在城门前,不曾注意身后动静的长葛县兵都止了动作。
所幸辛敞时刻关注着城下动静。他见秦楚已开了口,心中一动,转头还想请士兵传话,却看见周卓满目茫然地站在身后。
周县尉大约是刚刚与秦楚的士兵交接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10/14页)
完,赶回的匆忙,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下,又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城楼灰扑扑的地面上。
周卓:“……什么?”
不知怎地,辛敞心中浮现出一点近乎残忍的、报复性的快意来。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嘴角的冷笑,故作漠然地看了眼周卓:“投降了啊。长葛如今归属伏异人了——周县尉不也在等这一刻吗?”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而这话便如开启了什么阀门,周遭县兵神色转瞬都变了。
若非迫不得已,没人想冲在前面战斗。
那早已折了五成的士气,在他给出准确答案的那一秒而,便如燃尽的火苗,“扑”的一声熄灭了,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带起来。
“请大将军入城吧。”辛敞无动于衷道。
周卓“啊”了一声,木木地向后退了一步,恰好给传话的士兵让开了一条路。
紧接着,城门前那些装备零落的长葛县兵便如潮水般“哗”地退去,夹道欢迎似的为黑压压的金城军开出一条进城的道路。
士兵们没动。
秦楚看了眼军容整肃的将士,唇边终于扬起了夜袭之后的第一个微笑。只是那带着点欣然的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属于“主帅”的冷漠掩盖下去。
她微微昂起下巴,近乎淡然地睥睨着沉默的将士,对着他们一颔首,发号道:
“进城休整——”
县兵再次后退,主将吕布领头上前,玄甲军士鱼贯而入。
秦楚勒马站在城外,看着士兵们一批一批地进了城,暗暗松了口气,捏紧缰绳的手这才松了下来。
她看了眼被勒出红痕的手心,面不改色地转过头,冲着斥候招了下手,看他走近,才低声道:“孔伷离这里多远?”
斥候不假思索道:“约莫六十里路,还是先锋军。大军带着辎重,恐怕要由八/九十里地。”
寻常步兵一天大约能行五十里路,即便做最坏的打算,距离孔伷军队到来也还有整整一天。
好在颍川林木众多,斥候的侦查范围足够大,好叫她提前得知这条消息。
秦楚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些,她对斥候笑了一笑:“辛苦。”
斥候连说不敢,老老实实一低头,赧然道:
“还要多亏徐将军提醒末将注意东南方的。他说长葛东南方地势平坦无阻,大军行进不便跋涉遮掩,孔伷多半要走此道,我才额外多行了五里,看见了敌军。”
他说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正准备回头看一眼徐庶所在的营地,却看见一匹黑马踏着尘土狂奔过来,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还没定睛看清楚来者,便听见秦楚“咦”了一声,表情同样有些困惑,似乎是喃喃了一句:“怎么说曹……到?”
“啊?什么曹操?”
黑马风风火火地停在了两人跟前,那人灰头土脸地从马背上翻下来,被扬起的尘土呛了一呛,低头咳了两声,冲着秦楚拱手行礼,口中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怎么这么多灰”。
尽管如此,他手中动作却丝毫没有耽搁,手伸进怀中一摸,转眼便摸出一封信来。
那信被他塞进怀里又掏出来,外表还有些褶皱,外表却依然整洁得格格不入——上面甚至还萦绕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
徐庶眉头一骤,露出个想打喷嚏的表情,把脑袋向后仰了仰,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下鼻头,刚想说些什么,手中的信便被人夺了去了。
徐庶:“……”
他看见秦楚眉眼一弯,表情霎时间柔和起来,此时看起来当真像个人模狗样的大姑娘——属实是莫名其妙。
徐庶当然知道这信出自谁手,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见了鬼似的暗暗抽气,眼不见为净地撇开头,恰好与同样见鬼的斥候看了个对眼,两人王八瞪绿豆,面面相觑起来。
只见她一边拆信封,一边满怀笑意地低声自语:
“文若的信。莫非是说陈长文的?长葛没有谋士,我正缺人压榨呢。”
斥候:“……”
徐庶:“……”
什么玩意,白激动了。
第120章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今世道纷乱,自前几年蛾贼揭竿开始,蝗患疫病就没断过,洪灾旱祸更是年复一年,上天像是要把“不遂人愿”贯彻到底,没打算给任何一方好脸色看。
管你走卒贩夫还是王公贵族,运气总归是好不了几天的,你是大将军也不行。
秦楚这几年要么在边境处以战养战,要么在温柔乡里枕戈蛰伏,七/八年没吃过“倒霉”的苦,此时悠然拆开那熏了香的信封,目光一扫,手便顿住了。
“什么见了鬼的,”她目光扫过竹纸,啧了一声,心想,“老天爷没事干了,非拿我做消遣?”
徐庶不知她尖刻的腹诽,见秦楚半晌没个动静,一脚踹了心里摇摇欲坠的上下尊卑,直接凑了过来,好奇道:“什么事?”
秦楚幽幽看了眼徐庶,默然片刻,忽然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袁术借道荆州。”
徐庶:“……”不像好事。
随后,她又不紧不慢地接道:“带着十万大军绕路斜行,从鲁阳摸到了阳翟,预备偷家。”
正靠过来准备多听两句的斥候一个踉跄,差点给她跪下。
徐庶虽然没听懂她先进两千年的用词,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从善如流地在脑内把“偷家”转换成“偷袭”,表情凝固了片刻,脸色随即变得相当难看。
这方孔伷带着五万大军压过来,后头袁术又有十万兵马等在门前蠢蠢欲动,简直就像商量好的一样。
秦楚此番带来的士兵不过五万人,驻在长葛的有两万二千,剩余的都守在阳翟,从数量上说,实在不容乐观。
他看了眼秦楚,发现大将军同样面色凝重,大约是和自己想到了同一处,她嘴唇一抿,脸上罕见地透出了点焦躁。然而这点焦躁转瞬即逝,几乎就在徐庶目光投过去的下一秒,秦楚便抬起了眼,偏过头,冲他笑了一笑。
她眼长而脸小,天生一张亲和面相,笑起来时眼尾上挑,几乎称得上明媚了。那张属于主帅的、运筹帷幄的面具就这样被她重新戴上,方才那点不安与烦躁便如同被石块压紧的野草,被磐石严丝合缝地覆了下去,只留下一星半点的草根,算是它存在的端倪。
只见她微笑了一下,又露出惯有的“成竹在胸”的表情——哪怕她自己心里也没底——随后将信收入怀中,神态自若道:
“无事,先进城。”
虽然“是否无事”这点存疑,但城门口的确不是谈正事的地点。徐庶憋了一肚子问题,到底没问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牵起黑马,跟着秦楚进了长葛城。
毕竟半个时辰前还在交战,城中除了挨山塞海的士兵外,显得格外空旷,不过撇开随地乱扔的武器不谈,长葛城内倒比想象中干净。
以徐庶对刘凡的了解,这景象堪称反常了。
秦楚随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11/14页)
手拉过一个县兵,自若地搭上了他的肩,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这些都是刘凡管出来的?”
那士兵大约是这辈子没被贵人搭过肩膀,被她吓得直哆嗦,脸虽对着秦楚,目光却在乱窜。他磕磕巴巴地回答:“不……是,多是泰雍先生在整顿。”
“哦?”秦楚见他脸涨成了猪肝色,紧张得快要撅过去,这才勉为其难地放下了手,摸了摸下巴,“‘泰雍先生’?是那个辛……辛什么来着?”
“辛敞。”徐庶刚刚牵着马跟上来,就看见她满脸兴味的念着人名,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该接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于是相当心大地把袁术的十万大军抛在脑后,好心答道:“辛敞,表字是泰雍。”
“哦,辛敞。”她看了眼城楼,像是还算满意,点了点头,“是个能上架的。”
那县兵没领会她意思,还以为她说的是绞刑架,冷汗“唰”一声便流了下来。他颤巍巍伸出手,亡羊补牢地解释道:“大、大将军,是泰雍先生开城……”
徐庶轻咳一下,小声提醒:“不是绞刑架。”
秦楚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误解,对这没有进化出“赶鸭子上架”的时代绝望了片刻,也懒得多费口舌,干脆将错就错,冲着那县兵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凉凉地命令道:
“把他带过来。”
袁术都打到家门口了,没人也得抓出几个出来将就着用——辛敞虽然敏锐不足,但管理能力也还看得过去,又是亲手将城门打开、决定投降的人,算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她这样想着,暗暗点了点头,那县兵却压根不知道,筛糠似的又抖了几下,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倒霉脸,如丧考批地找“泰雍先生”去了。
秦楚看了眼那士兵极力磨蹭的背影,感觉要是在平日,自己是该怪罪两句的。可她到底不像徐庶那样缺心少肺,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袁术孔伷那十五万士兵。
荀彧那封信交代得相当清晰:得到消息时,袁术距离阳翟还有三日路程,他已着手坚壁清野,同时派人送信前往雒阳长葛。郭嘉收到信后,应当会有所决策,因此事态不算紧急,请秦楚务必在稳固长葛后,再决定是否支援。
她当然也明白荀彧的意思。长葛亦处于豫州最西北处,与司州接壤,地理位置与阳翟相仿,却不需要应对袁术的十万兵马——此处若是拿下,还可以当做阳翟的备用,留些周转的余地;可如果棋差一着,稳不住长葛,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被两面夹击。
所以她还非得留在这里不可。袁术不是聪明人,孔伷更是众所周知的“纸上谈兵”派战术家,她要是真的露了怯,那才是找死。
想到这里,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指节微微一屈,那柄细长的银剑便折射出一道尖锐的光。
好一会儿,秦楚才听见一声平平的:
“见过大将军。”
颍川虽然名士遍地,这少年却不像出自什么名门望族,身上带着点隐藏极深的局促。虽然抬了头,与秦楚对视时却目光微闪,哪怕腰板还挺着,那点不安却还是从他的神情里透露了出来。
好在她也没对辛敞报太大的期望,顶多就是指望下他那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的“忠”罢了,于是硬生生压下那满腹的不满意,堪称和颜悦色地对他一点头,笑道:
“起来吧——我听士兵说,长葛这几天的治理方针都是你出的?”
没想到辛敞的脸色更古怪了。他眼珠一转,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身体立得更正了。
这些动作都极其细微,倘若秦楚没有一直盯着他,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中间甚至连句过渡也没有,张口便道:
“不是你,那是谁?”
辛敞:“……是,我。”
他几年待在长葛,见惯了浑水摸鱼扶不上墙的县令与县尉,生平遇见的聪明人,除了长姐就是父亲,因此自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之前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心里再忐忑,也总觉得自己能把秦楚这名过其实的大将军糊弄过去。
没想到她是这么个眼明心亮的人。
辛敞张了张嘴,悄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恰好对上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几乎是在用眼神说“我看你怎么编”,一堆七扭八拐的藉口顿时有来无回地流了出去。
最终,他苦着脸说:“我有一个长姊……”
然而他后面那串坦白还没出口,秦楚的视线便已经移开,转而投向他身后的位置,似乎在看什么。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在辛敞捕捉到那点熟悉感之前,那个人已经站在了他身侧。
她抬起一张白净的脸,不卑不亢地看着秦楚,对着大将军行了个标准的士人见面礼:
“是我,将军。”
——正是辛宪英。
在辛敞跳脚之前,辛宪英已经不露声色地递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微微低头,声音平淡:
“在下辛容辛宪英,陇西辛氏辛佐治之女,见过大将军。”
这不是闺阁女子介绍自己的说法,但在士人中却是极常见的句式,辛敞最初与县令刘凡有交集、被他请入治所充当参谋时,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他愣了一愣,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日在庭院中,辛宪英自嘲的笑容。
她当时说:“倘若伏楚是个男人”、“世人看不上她是女子”,那个时候,她是否就预测到了今日的这一幕了呢?
然而这两位巾帼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去思考。
秦楚眉毛一扬,似乎是有些诧异,将辛容的表字重复了一遍,字与字之间咬得极清晰:
“辛宪英?”
辛宪英点了点头。
“我就说……”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辛敞,“怎么这决策时好时差。”
秦楚这话说不上嘲讽,却让辛敞有些抬不起头,他只能借着余光去看辛宪英,发现长姊脸上同样平淡无波,神色淡然得像事不关己。
秦楚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扶在剑柄上的右手动了一动,继而摊开在辛宪英面前:
“你是聪明人,也知道我找来是什么目的吧。我只问一句——辛容,你愿意吗?”
“原为大将军鞍前马后。”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覆上秦楚的手,在弟弟震惊的注视下,露出近几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第121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世间是否有天生的利益集团辛敞不太清楚,但这不妨碍他感觉到辛宪英与秦楚之间奇妙的联系。
实际上,除了采买笔墨外,辛宪英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然而,就在那句“愿为大将军鞍前马后”说出口之后,她身上就像脱落了某种东西,一夜之间变得极坚极直,就连一贯的温柔和顺,都在不知觉间变成了“清高雅正”。
辛敞其实看不太懂,但也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一点原因。
“士为知己者死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12/14页)
。”辛宪英坐在书房里,看了他一眼,像是猜到了弟弟的疑惑,忽然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只可惜这话后半句是“女为悦己者容”,此言衬着她那张不施脂粉的冷淡面庞,便显得古怪异常了。
辛敞仍然是似懂非懂,暗道:“阿姊的‘知己者’是大将军吗?”
他这样想着,又扫了眼书房案上叠放的公文——这大概有四五十卷,而辛宪英已经整理到第三十六卷了。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辛宪英的隐藏属性居然是工作狂。
辛敞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眼垂眸写字的辛宪英,到底没压下好奇,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允许你带这些文件回来,是要整理什么吗?”
辛宪英提笔写字的手顿了一顿,抬起了眼皮。
“辛容敏慧端正,是治世良才。”
秦楚低头看着颍川舆图,纤长的食指在长葛与阳翟两处县城之间徘徊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孤零零的长葛城:“有她辅助,长葛安定下来的用时会更短,或许能早些回阳翟驰援。”
徐庶袖着手坐在一边,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辛容的认可。随后,他又自认为十分客气地说:“可是您让她带公文回家。”
秦楚:“我与她一见如故,得辛容辅佐,如鱼之有水。”
徐庶迟疑道:“可是她带公文回家。”
秦楚终于从舆图上抬起头,看了眼他,高深道:“我麾下女将都分外骁勇,正是因为退无可退,若不前行,必然一生受束。”
徐庶:“可是……”
“再可是就滚,”她对徐姓棒槌的耐心终于耗尽,图穷匕见地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威胁道,“孔伷最晚明天到,你再耽误我时间,就算延误军机。”
徐庶“啊”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闭上了嘴,歇了半刻,又委委屈屈开了口:“那主公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孔伷那么个货色,只会背书清谈,连战场都没上过,手里就算有五十万精兵都未必会用,她虽然忌惮,但还算不上忧心。
让她紧张的是背后磨牙吮血的袁术。
然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孔伷的五万士兵,秦楚再挂念阳翟,也不好堂而皇之地说给他听,只好挑三拣四地拉了几句能入耳的解释,慢慢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孔公绪庸人一介,只听说过他有高谈阔论之才,未听说他能率兵打仗。我军既已拿下长葛,占据了地利,有辛容辅佐、刘凡默许,便是人和。”
徐庶点点头,露出“的确如此”的赞许之色,认为大将军智勇兼备,很能服人,于是追问道:“然后呢?”
秦楚沉吟片刻,在徐庶期待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了。”
徐庶:“……”
他真是要被秦楚这套真知灼见折服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感觉自己的脸色并不比桌上这张舆图规整。
好半晌,才听见“嗤”的一声,原来是秦楚没憋住,嘴角一翘,露出一个潦草的笑容。
“欸,别急啊。”她终于善心大发地安慰了一声,“战场就是这样的,要么博死,要么死博。真正不犯险而大胜的仗,往往也不一定要真打。”
秦楚想了想,又补充道:
“更何况,紧张能起到什么作用?
入城那天我已做好最严密的部署,守城的将士是寻常时的两倍不止,即便是深夜的飞鸟也不会漏看。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倘若再给自己施加压力,在敌军动手之前,我方自己先垮了,那不也很可笑吗?”
徐庶琢磨片刻,竟然觉得她说得有两分道理,只是还没来得及再问,便看见秦楚一撩外袍,冲他摆了下手,竟然已经溜达到了门口:
“我先去看看宪英,治所那个老头太烦人,他要是来了,你且帮我应付下。”
徐庶眼皮一跳。
“那个老头”就是投靠孔伷袁术未果,被迫待在城内看秦楚脸色过的刘凡。
此人对秦楚有种莫名的鄙夷与畏惧,混在一起便显得又卑又亢,每天都要絮絮叨叨地找人说她坏话,偏偏又不敢真的对上她,只会在她面前四处转悠,委婉地抒发不满。
可惜长葛城还没彻底稳定下来,这破县令杀了是平白生事,给孔伷留把柄,她于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人“多关照关照”了。
大约近墨者黑,秦楚在雒阳时天天和乌鸦嘴谋士讨论大计,现在说话竟也有些灵性——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前脚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后脚就看见刘凡慢悠悠地从拐角晃过来,正是要往书房找人麻烦的架势。
秦楚暗暗“啧”了一声,回头看了眼书房,死道友不死贫道地想:“姓徐的有事做了。”
然而没等她麻溜离开,那山羊胡的刘县令便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赤红外袍,脚步一转便直接奔了过来,很不长眼色地冲她作了个揖,口中道:“大将军日安。”
秦楚脚步一顿。
刘凡和她是相看两厌,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得把她烦死,自己凑过来讨人嫌的次数倒并不太多。
找辛宪英不是急事,她干脆停了下来,转头去看刘凡。她若是反感一个人,自然有千万种方式让他不自在——秦楚于是眉毛一扬,眼睛斜扫过去,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紧接着,露出一个嘲讽意味颇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虽然没说话,刘凡却已经虚出了一脑门子汗。他七上八下地挪开视线,把目光转移到治所长廊外栽种的槐树上,在重重叠叠的绿叶里汲取到了一点安全感,这才撅着山羊胡,虚张声势似的问:
“大将军现在去找辛家的……辛容吗?要我说,让女子带治所公文回家,到底于理不合。”
秦楚若无其事地昂起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城门的方位,果真在城楼上看到了程湘吕布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于是凉凉地扫了眼刘凡,很客气地回答道:“县令说得对,要不你报官吧?”
刘凡:“……”
他被秦楚堵住了话头,倒是没像以往那样灰溜溜地离开,反而瞪大了眼,一腔孤勇地在“讨人嫌”一事上再接再厉起来:
“大将军就算看不上我,县吏又何辜呢?让辛容取代他们,实在侮辱过分了。”
秦楚又横了他一眼,直接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将手按在剑柄上,把剑轻轻抽出一小截,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带着冷冰冰的杀意。
刘凡的山羊胡跟着整个人一起僵住了。不过这老头心态相当不错,很快便调整到与平常无二,像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干脆一样,又热情澎湃地添了把火:
“听闻豫州刺史孔公绪手下兵马十五万不止,大将军实在无人可用,不妨向袁术投降,好过找未出阁的女——啊!”
哪知秦楚压根懒得和他白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刘凡顺势跌坐在地,表情居然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
他似乎找到碰瓷的乐趣,就着现在这不太体面的姿势,又开始念经: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13/14页)
“陈留王乃孝灵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今上体弱多病,想来也命不……”
秦楚皱起了眉,忽然蹲下/身来,和跌坐于地,开始哆嗦的刘凡对视起来。
她生得比同龄人慢些,看起来年龄不大,可是经历过的事情要比寻常人一生都精彩,因而看上去并不显得青涩。那双碧绿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长葛县令,似乎能穿透刘凡那层可笑的皮囊,看到他波澜起伏的思绪。
她莫名笑了一声,就保持着蹲下来的姿势,忽然轻轻地问:“孔伷到了吧?”
刘凡瞳孔一缩,嘴唇翕张,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地发起抖来。
就算他不说,这神态也已经把一切机密都泄露了。他本就与孔伷有书信往来,如今在治所也并未被限制自由,会提前得知孔伷人马的到来,倒也并不奇怪。
只可惜此人蠢得太贴心,心里有事便藏不住,遮掩的心太明显,就算是徐庶都能感觉到不对。
秦楚没有再管他,兀自站起身来,低头拍了拍或许沾了尘土的衣摆,口中唤道:“元直。”
“在。”
刘凡一愣,这才发现背后站了个人。
徐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外面,低头看着他时,面色平淡无波,几乎有点居高临下的冷漠。
他的冷汗转眼便从额头背后沁了出来,终于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错事。
秦楚:“此处交由你处理。孔伷兵马已至,我先去城门看看。”
刘凡心中又是一紧,可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
在徐庶暗含嘲讽的目光下,他勉强支起佝偻的上半身,从微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借着起身的时机,刘凡忍不住偏头看向秦楚,她已经扶着剑,向城门的位置走去了。
他头一次发现,这位“徒有虚名的大将军”脊背挺得比剑都直,看向城门的目光始终从容镇定,与他印象里的无知独断截然不同。
可是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孔伷身上。
第122章第一百二十章
刘凡的情报很准,孔伷果然已到了长葛。
就在秦楚快马加鞭冲到城门的时候,禀报的士兵才刚刚下了城楼。
那将士看她火急火燎地翻下白马,显然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恭恭敬敬地低头抱拳:“主公。”
“闲话少说。”她随手拍了拍照夜玉狮子的头,示意它自己找地呆着去,直接带着那将士重新爬上了城楼。秦楚余光里看着将士们整队列阵,微微点了点头,问:
“孔伷来了,是不是?他们战壕挖得怎么样了?”
“已经一半了。敌军人很多,即使先到的只有前军,速度也非常快。”那士兵飞快答完,忽然看了眼她,“主公,我们……”
“不妨事。”她说着摇摇头,说着便登上最后一层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前,稳稳地站在了城楼边缘,吕布远远站在另一头,正在和程湘交流调兵的事宜。
“就依以前的做法,等他们先攻。城墙坚固,先观望两天,摸清孔伷的本事再做打算。”
话虽是这么说,孔伷究竟有怎样的本事,她心里其实已有了预判。
和那位金玉其外的名士刺史不同,秦楚少女时期就跟着皇甫嵩朱儁两位大将,在南方的黄巾堆里摸爬滚打了整整一年,算得上是早年从军了。
那时她书看得不多、行兵布阵的道理都是从两位将军身上学来的,头一次明白“经验”二字在战场上的份量——直到后来去西凉,她借着当年那点积攒出的那点微末直觉,横冲直撞,一样无数次在羌人重围里杀出血路,几乎已经形成了作战的本能。
蚁多搂死象虽有道理,但以孔伷五万的兵马,还不足以将主帅之间的能力差距完全消弭。
秦楚背着手,又在城楼上来回绕了两圈,大致看出来孔伷这“五万人”是切切实实、不掺水分的可调动兵力,心中有些意料之中的遗憾。
然而她很快将这些投机取巧的遗憾压了下去,露出一个松动的微笑,低声自语道:
“可战。”
孔伷的第一步棋已经走错了。
战场上虚报兵马的作风可以说是源远流长,秦楚十四岁那年随军,就实打实体验过一回“从上至下”的瞎扯:黄巾军拖家带口,通常一个青壮带两三个家人,因此习惯把自己的人数番上一倍;官兵当时势弱,人手有限,又不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对外宣称时往往更加大胆,翻个两三倍都是寻常事。
而真正的兵马数目,往往都是流传在自己人口中的“内部消息”,局外人非得仔细数过炉灶或营寨痕迹才能算准。
孔伷这种直接报真数的做法简直是屈指可数,想来也并非此人有多实诚,而是真的不知道。
一件事如果能成为某领域默认的规则,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开战时宣称人数可以说是成本最低而能迷惑敌军的方式了,报多可以威慑对方、报少可使其懈怠,唯独“如实相报”,就算是异族的羌人也很少这样做。
由此可见,孔伷不仅自己没什么经验,身后多半也没什么可用的人——至少没有靠谱的谋士或帅将。
秦楚眼睫一眨,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只是她自己心中虽有了谱,别人却不知道,跟在她身后那将士只听到她喃喃了一声“可战”,实在摸不着头脑,又怕打断她的思路,只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秦楚施令。
所幸现场还有人跟他一样,也期待着大将军的解释。
就在秦楚冷眼看着孔伷的先军安寨挖壕时,一旁忽然传来声铁器相触的脆响,似乎是剑撞上了盔甲,不知是哪个冒失的小兵在乱跑。
紧接着,一个身披黑甲的小将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连招呼也没打,就顺着秦楚的视线望过去,直愣愣地问:
“为什么可战?”
秦楚这才抽回思绪,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孩。
这姑娘大约也就十四五岁,身子才刚刚抽条,套在身上的铠甲都有些松垮,一看便不像能上战场的,大约不是西凉的那批女军。
她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严肃,便缓了缓脸色,冲着那女孩敷衍地笑了笑。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将士,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那姑娘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那将士脸色变了变,对着她挤眉弄眼了一阵,有冲着台阶处努了努嘴,意思是:
“吕越,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快下去!”
吕越张了张嘴,心里也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太小,还不够格上战场。然而秦楚那句“可战”太吸引人,像是确信胜券在握似的,让她抓心挠肺地好奇起来。
她到底是没忍住,直接忽略了士兵努力使的眼色,歪头看了眼大将军,从她不比自己高多少的身形上汲取了点力量,棒槌似的又问了一句:
“将军,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为什么说可战?”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三国]英雌养成手册》 110-120(第14/14页)
那士兵抽了口气,眼睛一翻,看起来简直想把她砸晕了带下去。
怎奈这姑娘是吕布的亲生女儿,打出生就没学过怎么看人脸色,她一心想要个答案,于是毫不犹豫地把视线从士兵身上移开,牢牢地粘在了秦楚身上。
只是还没等到秦楚说话,身后已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文士长袍、未出阁打扮是年轻女子缓缓停在了她身旁:
“因为人数。”
吕越转头看了过去,顿时被她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吸引了注意,还未来得及思考此人身份,便听得秦楚笑道:
“宪英。”
——原来这就是那个“颇受赏识”的辛容!
辛宪英对着秦楚拱手一揖,又看了她一眼,打招呼似的点了点头,才道:
“孔伷号称五万人,又是刚到长葛,士兵急需整,顿军灶数目做不得假。我方才请斥候帮忙,略算过一二,见其军灶数亦在五千上下,可见实际人数与号称相同。”
吕越:“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辛宪英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她偏过头,冲吕越微微笑了起来,声音却异常平静。她道:“说明主帅是块外强中干的朽木。”
……
豫东不比西部,谯郡虽是颍川治郡所在,真正可以拔擢的人才却格外有限。
袁术与孔伷到底进行了怎样的谈判与交易,手下人一概不知,只是豫州刺史既然铁了心要进攻长葛,丁斐身为兵曹也不能置身事外。
早在出征前,他就在谯郡十五城里张贴求贤告示,只盼能在进军时为己方增些筹码——他劝不了孔伷改换阵营、也不能阻止他率兵上阵,只能曲线救国,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现状。
然而可披甲上阵的武士虽招了不少,能做谋士用的人才却实在凋敝,身为主帅的孔伷还对自己的能力出奇自信。行近长葛时,他竟然不顾丁斐阻止,下令自己率先锋军疾行日夜,提前于长葛城下安寨扎营了。
孔伷一意孤行,丁斐也无法劝阻,最终只能恳请孔伷将新招纳的武将带在身边,以防不测;除此以外,又仔细分析了眼下的两种可能性,尤其思考了“敌军拿下长葛城”的情况,最终向孔伷提议,由先锋军设营,待全军到齐后,直接偷袭秦楚军,占据先机。
丁文侯思来想去,终于觉得准备妥当,却还是忘记了一件事——孔伷没有行军经验。
先锋军抵达目的地的有一天,孔伷便昏头昏脑地下了决定,除了挖壕之外,把全军的炉灶都起在了营地上,将家底暴露得一览无余。
于是,理所当然地,两天之后,当丁斐带着四万七千人,于下午抵达长葛时,孔伷已经遭受过一轮袭击了。
“不是大事,”孔伷摇摇头,顺手扶了把营寨前微微倾斜的旗帜,不以为意地看了眼貌似萧条的长葛城,“伏楚偷袭一次未得手,到现在都龟缩不出,可见所谓的‘大将军’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丁斐皱起眉:“伏异人毕竟带着朝廷的兵马,使君不宜轻敌。”
只可惜孔豫州还处于“三千人击退敌军偷袭”的得意中,压根听不进兵曹的话。他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我可不是刘凡那闭眼丢城的蠢货,自然懂得分寸。”
丁斐:“……”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只可惜丁兵曹的腹诽终究说不出口,他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迫不得已放弃了劝诫,顺着孔伷敷衍了两句,准备自己再去检查一下营寨:“使君明白就再好不过了,我先去看看营寨士兵们。”
丁斐说着一拱手,借着袖口掩住自己“前途无亮”的愁眉苦脸,又一次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孔伷喊道:
“文侯。”
他认命地回过头,好声好气道:“使君有何吩咐?”
孔伷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今夜偷袭否?”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