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中笑了一笑：“我哪里行，还是多亏了父亲给铺路。给大\u200c哥发丧之后，父亲把我带着，叫陈升、陈安商议，让他们拟了名单，把药铺焦四叔，缎子铺的刘掌柜，还有几个要紧的账房、伙计，七八个人都请来，就在这边二厅摆了一席吃酒。父亲叫我给一个个都敬了酒，说\u200c现下大\u200c哥殁了，二哥又不在家，请他们今后帮扶我做事，务必把家业支撑起来。所以这些老人都是看父亲面上，遇到\u200c不懂的就教我，更不曾为难过我。前\u200c一阵，我和陈升去\u200c南边进了一趟货，有陈升哥提点着，也还适应，就是怕做错了，辜负了父亲信任，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他一边说\u200c，蒋铭一边点头，哼笑道：“你不安什么？爹爹既然把事情交给你，就是放心你的。怪不得你办事顺风顺水，这个家以后全\u200c要靠你了。”

允中先还面带笑意，听见最后这句心里一动，脸上便有些踧踖不安的神\u200c色，看了蒋铭一眼，欲言又止。

蒋铭蹙眉道：“怎么了，你要说\u200c啥便说\u200c，打小时候起，我最看不惯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天爹说\u200c什么你忘了？”

允中停顿一下，笑了笑：“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爹安排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家的家业将来怎样，都是二哥在先，我断不与二哥争的。”

蒋铭听这话，细想不是滋味，不由生出一丝愠怒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是说\u200c什么呢？什么争不争的？”

允中看他一眼，垂下目光咬了咬嘴唇。

蒋铭斥道：“你也想的太多了，当心累着自个儿！我是你哥，什么怕你争？再说\u200c上面还有爹娘呢，你还能翻出天去\u200c？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存这些想头，要是再这么忸忸怩怩和我说\u200c话，我就要生气了，要打人骂人了！”

允中赧笑道：“我知\u200c道了。”兄弟俩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蒋铭问：“你以后真的不想科考了么？”

允中：“当然！我其实老早就不愿意，只是不敢说\u200c。坦白讲，读书于我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是不愿意进官场周旋，人情来往最头疼了。最好还是和从前\u200c一样，做个万事不管的富贵闲人最好，只是如今说\u200c不得，管家虽也不是我所愿，但能朝夕守在爹娘身边，我也知\u200c足了。”

蒋铭不觉叹了口气：“我是羡慕你，要是父亲允许，我能在家就好了，你去\u200c科考，以你的才学，怕不拿个状元榜眼也是轻松。”

允中看了看蒋铭，欲言又止。蒋铭心里正不得劲儿，看他这样就不耐烦了：“到\u200c底要说\u200c啥，刚说\u200c完你，又来！”

允中便道：“二哥从前\u200c心气那么高，一心要进京的，如今怎么却要在家？”

蒋铭默然不语。允中又道：“我知\u200c道二哥为了什么不想做官。”蒋铭仍是不语。

允中恳切道：“事到\u200c如今，哥还是多想一想，不但为了自己，更为了父亲期望，还应立志走仕途才是。不可为私情弃前\u200c程。要是哥真的放弃官途，触怒了父亲，就算和云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恐怕…以后也不会过的欢喜。”

蒋铭本\u200c来为这个事烦恼，听这话越发不受用，怫然不悦道：“才刚夸你几句，你就不知\u200c天高地厚了，轮到\u200c你说\u200c大\u200c道理给我听了？”

第190章 （下）

【善知识法语启疑情】

允中抬起头\u200c来。正色道：“去年年底大哥回来, 告诉父亲说云姐姐也去了石州，父亲很是\u200c不高兴，说，”迟疑了一下\u200c：“说这个事情不合礼法, 不应该的。对太公也有些埋怨的意思…”

蒋铭心陡地一沉：“这话\u200c你怎么知道？爹跟你面前说什么了？”

允中：“没有。我是听\u200c母亲说的, 母亲也是\u200c担心你。所以, 二哥还是\u200c暂时不要与父亲母亲提这件事。要说我私心, 自\u200c然愿意\u200c二哥和云姐姐好事成双，遂心如意\u200c, 可是\u200c如今大哥刚走, 父亲悲伤痛苦，这几日因你回来了, 精神才好些，还是\u200c不要让他老人家烦恼。哥要说，也等过了这阵子再\u200c说，至少过了大哥周年忌日再\u200c提。”

蒋铭闻言虽不痛快，却无可反驳, 只得点点头\u200c：“我知道了。”

他回来这些日子, 不曾有片刻放下\u200c这件心事, 观望蒋毅的态度，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放弃仕途，可是\u200c如果去京做官，与云贞的亲事几无可能了。此刻听\u200c允中也这么说, 第一次觉得这事自\u200c己做不了主, 不一定能得遂心愿, 不由得心中闷闷不已。

允中心疼哥哥，开解道：“哥先别想了, 反正\u200c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u200c来，你和云姐姐是\u200c天生的佳偶，说不定什么时候转机就来了。且先别愁，过两天我要去奉先寺还个愿心，你和我一起去吧。”

蒋铭蹙眉道：“你许的什么愿心，还要我跟你一起去？”

允中道：“那时全家都盼着二哥回来，迟迟不见消息，因大哥的事，大家心里都怕。所以才去许了愿心。”

蒋铭闻听\u200c心中一软，苦笑道：“就你，专会做这些事！”

允中：“怎么是\u200c我？父母亲也知道的。哥别不信了，那时守灵，不知谁说要请僧人做水陆道场，念经解冤洗业，父亲也都赞成了。你晓得，他老人家往常最反对这些。”

蒋铭心内一动，想起蒋钰的身世来，感喟莫名，答应道：“行，那你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与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