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正色道：“要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还是暂缓一阵子，大\u200c爷刚殁了不到\u200c一年，老爷心情不好，家里多少大\u200c事都搁置着，不敢对他老人家提，你等明春再说\u200c也不迟。”

陈坚听话听音，又见蒋铭脸色，知\u200c道没转圜的，不好再说\u200c。心里便做别的打算，把犀角带重又包裹了，又说\u200c几句没要紧的话，告辞走了。

他走后，蒋铭道：“陈坚这些年没见过，倒是长成人了！”

李妈妈在旁就笑了。李劲道：“这陈坚多少年没见来一回，要不是自报家门，我也不认识他。早上来时，我姐夫还没走，还是他本\u200c家的哥哥呢，见面打招呼也是爱理不理，一副眼里没人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了不得，敢是发了大\u200c财了么？这么些年，架势倒没变，只恁攀高踩低！”

蒋铭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无\u200c利不起早，他今儿来必是有事，还算识相没开\u200c口。”说\u200c毕招呼李劲收拾行李，当天下午赶回金陵去\u200c了。

次日\u200c无\u200c事，走到\u200c烧锅巷这边，进哥哥的旧屋里来。只见屋内陈设一样也没变，仍是旧日\u200c桌椅，床铺，桌上摆放笔砚，壁上挂着两幅字，一幅仍是隶书“既来之则安之”，另一幅却是允中写的行楷，录着三年前\u200c中秋，众人在江边赏月时允中作\u200c的那首七绝。打开\u200c书橱，一柄宝剑挂在内壁上。不由想起那年陆青来，大\u200c伙在江边亭上宴饮欢笑，作\u200c诗舞剑……如今物是人非，轩窗寂寥，琴书索寞。禁不住心下凄然。

正自难过，鸳鸯走来倒茶。蒋铭问：“三少爷哪里去\u200c了？”

鸳鸯答道：“和陈升去\u200c铺子了，今儿有一批要紧的货物来到\u200c。”看蒋铭望着桌上笔墨出神\u200c，便说\u200c：“这间屋子我每天亲自来打扫，三爷的意思，教一切保持原样不让改。前\u200c时大\u200c奶奶也来看过一回，平常三爷在这里待着，有时事情紧，也在这里住。”

蒋铭点点头，顺口问：“这半年，外头事都是怎么打理呢？”

鸳鸯略一怔，回说\u200c道：“大\u200c爷出事后，家里铺子买卖都停了，只有药铺是断七之后开\u200c门的，别的铺子都是过了百天后才开\u200c。近几个月，陈升跟着三爷，把各处账本\u200c货物都查点了一遍，现下买卖事务都是三爷打理，也像大\u200c爷在时差不多了…”

正说\u200c着，只见外面允中带着风进来：“二哥来了！”向鸳鸯道：“渴死我了，姐姐快拿茶我吃。”等不及，把蒋铭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蒋铭笑道：“你怎么赶得这么急，天都凉了，还走出一身汗来！”

允中道：“从太平桥走回来的，这老远，早知\u200c这样我就雇个头口了！”向鸳鸯道：“陈升哥还在那边，盯着他们理货呢。”鸳鸯含笑点头，倒了茶出去\u200c了。

允中坐下来说\u200c：“二哥回来也半个月了，歇过来没，要没别的事，也该帮把手\u200c了，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蒋铭道：“历练一阵子就好了，原来大\u200c哥不都一个人做？本\u200c来你人就聪明，做什么不成的！”

允中赧笑了一下：“二哥说\u200c的轻松，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亏得有陈升哥教我，每遇到\u200c事，就告诉我原来大\u200c哥是怎么应对的，我也依照原样做去\u200c，可是却难得很。”

蒋铭笑而不语。允中吃了茶，又道：“怎么样，哥去\u200c看过虞先生了？”

蒋铭“嗯”了一声，就把下乡上坟，去\u200c见先生，并遇见武继明和萧纯上的事说\u200c了。允中道：“武继明也去\u200c了？我听说\u200c，汤娘子的赦令已经下到\u200c江宁府了，他忙着四处寻汤娘子，要与她复合婚姻，偏汤娘子没一点儿消息，他急得什么似的，竟还有心思去\u200c先生那里。”

蒋铭笑道：“他那心宽的，什么事能耽误他闲逛。怎么，汤都监一家赦免了么？”

允中道：“没都赦免，只看在汤娘子杀敌平叛的功劳，免了汤秉焕和汤丽娘两个人罪名，汤都监的妾室，就是王益祥的妹子，还有汤娘子那个庶弟，都还在罪人名录上，也不知\u200c跑哪里去\u200c了，不过这么也好，汤家有了这个赦免令，地方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人去\u200c追索了。”

蒋铭想起汤丽娘来，点头道：“不想这位汤娘子竟真是个巾帼英雄，如此了得。”

允中：“可不是，那时继明舍不得院儿里王芸儿，两口整天吵闹，汤娘子要和离，继明还以为不过闹一闹，没两天也就回头了，不想汤娘子一去\u200c不复返。后来汤家犯了事，成了叛贼身份，继明还惦着平了叛乱要保汤娘子，只要汤娘子答应复合，也就脱了罪人身份。不成想人家自家有本\u200c事，平叛立了功……越是这样，继明越是后悔，最近忙着找她，盘算要帮她搭救庶母庶弟呢。”

蒋铭听得直笑，摇了摇头：“武继明想什么也是空想，都到\u200c这个分上，汤娘子断不会再与他复合了。”

允中亦是一笑：“我看也是，我在庐州见过汤娘子，一身战将装束，烈马长枪，真个英姿飒爽，胜过无\u200c数男儿。我只是替继明哥可惜，当初两个何等好来！”

蒋铭哼笑一声：“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不来的。俩人本\u200c来也不相配，有那么一段也是继明的福气，是他自己不知\u200c珍惜，怪谁来？”

兄弟俩聊起生意店铺的事，允中又抱怨力不从心。蒋铭道：“这是刚开\u200c始，过一阵子就好了。听说\u200c你现在总管铺子买卖，杀伐决断，已经和大\u200c哥在时候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