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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朦胧

听听又在看别人了。

层层叠叠的冰台宛若天池上盛放的冰结花,在日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泽,众弟子于?其上战斗,但有人的目光永远停留在一人身上。

少?年撑着下颌,垂眸坐在高台之上,身旁的长老们议论纷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安静得格格不入。

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却仍会因廷听不断与同窗对视、谈天,甚至是和?其他人对战而不悦。

旁人欣羡池子霁的身份与境界,池子霁却困囿于?此,让他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你师妹天赋异禀啊,居然在终试之前突破了元婴。”舞修长老孔翎看到池子霁,他面无异色,眼眸却越来越凉的,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孔翎迟疑了下,问道:“你不高兴?”

“我想当她同窗。”池子霁漫不经心地回道。

池子霁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廷听?身上,扫过她如瀑的青丝,扫过她皎洁的指尖,最终停于?她巧笑倩兮的脸庞。

听?听?又在笑了。

但凡他是廷听?的同窗,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她身旁。

池子霁越想越深,脑中甚至都勾勒出了同窗之间,细水长流,亲密无间的景象。

“她那身新裙子真好看,是你从哪儿家?定的吗?”孔翎问道,她为舞修,素来爱美?,从方才起就对廷听?这身裙子颇为在意,看得她手痒痒,“这料子不常见啊,那压裙摆泛着光的细丝是什么?”

孔翎这么问,其实主要是喃喃自语,根本没想得到答案。

在她的心里,这群男修,尤其是剑修,哪儿能知道这等美?丽之物的细节。

池子霁不假思?索地回:“瑰蛛丝。”

“你怎么知道?!”孔翎当即惊愕地偏过头,匪夷所思?地看着池子霁,像是看见天上下红雨,“瑰蛛丝,你这真是下了血本啊。”

“谁家?敢接你这桩生意?这一丁点儿瑰蛛丝就值一条灵脉,做毁了这不得倾家?荡产?!”

瑰蛛丝,顾名思?义?,瑰蛛的蛛丝。

只?是瑰蛛数量极为稀少?,生存于?极寒之地不说,毒腺很是发达,隐蔽性?极强,产丝量也不多。

其蛛丝在日光之下几近透明,泛着浅浅的光华,不光对灵力敏锐,韧度还强,是上好的法器材料。

“生意?当然不是。”池子霁讶然了下,理所当然地开口,“那是我做的。”

修士的法衣与凡人的衣服并不相同,并非是用缝纫织造,而是用炼器的手法,将各式天材地宝相融、取型,最终装饰。

廷听?那条裙子下遍布暗纹,全是池子霁用灵力一笔笔绘上去的符印。

池子霁认真仔细到走?火入魔,急切地以此去填补之前她濒死带来的不安。

他哪儿能放心将廷听?贴身衣物假手于?人?

“你……”孔翎目瞪口呆,她不意外池子霁的审美?,毕竟他向来与剑修的刻板印象不同,但确实没想到他会亲力亲为。

做衣服??

而池子霁微微侧头,眼眸带惑,白净的脸上是纯质的疑虑,显然觉得此举天经地义?,完全不理解孔翎为何会有这种问题。

他看得孔翎险些?开始怀疑自己。

可?孔翎知晓,这世上哪怕是情深义?重的道侣,都鲜少?有男子给妻子量体裁衣的。

不过,也或许正因池子霁年少?未涉情爱,青涩而直接,突破人常规想象的关系,反而让人耳目一新。

“原是如此!”孔翎的思?绪一牵扯到“道侣”二字,逻辑便顺畅起来,不管是池子霁想当廷听?同窗的“吃醋”还是制衣的“体贴”,都合情合理。

孔翎用或钦佩或祝福的目光看着池子霁,仿佛在看一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脸上不禁扬起欣慰的笑容:“汝其勉之。”

池子霁更疑惑了。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在桌面上,目光在廷听?和?她的对战者之间转,廷听?看着对手的目光如此专注,让他又开始烦闷。

“身份无法更改,但这不影响关系。”孔翎语重心长地说,“你当初作?学子的时候不见她,她现?如今走?你过去的路,你不能去找她吗?”

池子霁大致明白孔翎的意思?。

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廷听?也不可?能被他关起来日日夜夜只?对着他,那就只?能让廷听?的眼中他重要到无法忽视。

池子霁若有所思?,却在看到廷听?笑着与落败者叙话?时,眼神蓦然沉了下来。

碍眼。

“你等等?你又要去哪儿?!”邹无忌坐在另一侧,一不留神就看到池子霁站起身,脑中一嗡,警惕起来,还没拉住人,就被孔翎扯了回来。

邹无忌瞪着孔翎:“你拉我做什么?”

“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管少?年人关关雎鸠的故事?”孔翎睨了邹无忌一眼,满脸“你不懂”,叹息着摇了摇头。

“啥啊,这比试着呢?”邹无忌不过一转头,就已经不见了廷听?和?池子霁的身影,不禁迷茫了起来。

归清池上遍布冰雪,烟云都透着寒意。

更不谈比试的擂台都是由池子霁造的,他若想寻一方僻静之地隐蔽起来可?太容易了。

看台侧后方,日光透过冰雕折射出幻梦般的色泽,光亮照射不到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着两人的身影。

风雪寒冽,手心温热。

少?年捧着少?女的脸颊,闭眸轻吻,如玉的手指贴着她的下颌,朱色的衣袂与青色的裙摆纠缠在一起,仿佛不分彼此。

外面的凉寒与喧嚣分毫打扰不到他们。

廷听?眨了下眼,两手握紧放在身前,整个人透出一股拘谨。

她初次被人亲吻额头。

廷听?在凡间曾见过妇人抱着孩子亲吻眉心,她知其珍视与爱护,却未曾艳羡过旁人。

世上多得是没有父母也能活得好好的人。

廷听?抬起眼,迷茫地看着眼前少?年的神色,心跳奇异地与她手心下的频率贴近了。

他在习惯性?地压抑着心中的急切。

廷听?忽然意识到,池子霁其实远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肆意,亦或是他不过是在完全能够掌控的领域下肆意。

一遇到难以把控的事,池子霁就会警惕地将一切不定隐埋起来,面上依然同往常一样,似乎不愿被人察觉他的改变。

但廷听?曾见过池子霁毫不犹豫拔剑指着萧粼的时候,就知他此时只?是将她拉到角落里有多克制。

看台建筑后背光,阴影恰似轻纱笼在二人头顶。

池子霁垂眸安静地看着廷听?,眼尾轻扬,嘴唇微红,衬得本就精致的少?年面庞多了几丝艳丽。

他手紧握着廷听?的腕骨,明显不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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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池子霁和?廷听?都知晓无论?是场景还是时机,都并不合适再说些?什么。

廷听?感觉到他带着剑茧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腕心,游移着何时将她放开。

池子霁从不遮掩他的占有欲,仿佛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调动他情绪,让他蹙起眉头。

廷听?只?觉得痒意顺着筋脉钻到了心里,让她心口发烫。

许多人难以接受这种极端到偏激的情感和?行径,廷听?也经常为池子霁的行为和?逻辑所震撼,但她不光不反感,甚至挺受用的。

异于?朦胧中需要揣测、不确定,反复质疑的情感,廷听?还是初次体会到如此浓烈的、不容质疑的欲求。

不再是将她当做有天赋的弟子,趁手的工具,而是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却又在懵懂中碍于?外物压抑的情意。

池子霁就如同一团浓重的墨迹,遽然甩在了廷听?的眼前,容不得她忽视。

“池师兄。”廷听?扬起笑容,抬起手贴在了池子霁的脸上,就如同对待孩童时的玩伴般捏了捏少?年的颊边,亲昵,却又不含半分旖旎,“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患得患失?”

池子霁瞳孔一滞,角落处的冰雪落下。

“我与外人不过寥寥几句寒暄。”廷听?笑容明媚,轻松地说,“不过是比个试,很快就结束啦。”

她说着朝着池子霁挥了挥手,提着裙摆轻快地朝比试场跑。

廷听?看不到池子霁静静地站在原地,顾自陷入了沉思?。

池子霁遥遥看着廷听?灵动的身姿,目光丈量出两人之间骤然扯开的距离,霎时被她安抚下来的情绪再次涌动起来。

他瞳孔一动,足踝边未消散的凉意骤然化作?数道无形的锁链,直直地朝廷听?冲去。

那凉寒未带杀意,却以无可?阻挡之势拦向廷听?,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四肢缠住,往回拉去,死死地钉在原地。

人本性?贪婪,得到了一点,便觊觎更多。

池子霁颊边还有未散的暖香,勾着他的欲念不断攀升,眼见就要抓住廷听?。

下一秒,寒意就在要爬上廷听?衣角之时,如云烟般彻底消散了。

日光之下,少?女飘扬的发丝如同镀了一层浅浅的砂金色,无比夺目。

池子霁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看着廷听?迅速回到考场,手边多了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她第二场考试的对手。

廷听?站回冰面,手中的符纸燃起,很快便攫取了外人的目光。

无人置喙她方才片刻的离席,只?当她是暂且休息,无伤大雅。

“林濛,凌先生门下剑修。”林濛曲起腿后猛地一蹬腿,在空中翻身,脚跟点地,稳稳地落在了廷听?对面的冰面上。

甫一落足,林濛遽然感觉到脚下冰面那源源不绝的寒意,如寒渊下的冰锥直往她脚底穿刺。

廷听?反手唤出琴,手指搭在泛着青绿光华的的弦上,见林濛自报家?门,正准备开口,反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大名鼎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廷听?师妹’。”林濛不假辞色地说,“当众斥责魏紫师姐不说,历练碰到十恶不光全身而退还突破了元婴。”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廷听?本来弦都已经挑起来了,在听?到这个形容时也不免起鸡皮疙瘩,不知道林濛这个“万千宠爱”的范畴到底有多逼仄。

“怎么,你也是来为你家?的师姐打抱不平的?”廷听?感觉到那股明显的敌意,漫不经心地回。

一个“也”字,道尽了廷听?有多不耐烦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

“我可?不是宣兰那种水平的剑修。”林濛察觉到廷听?的态度,挽了个剑花,气势汹汹地看过来,“蓝师姐的私事也不容外人质疑。”

“你是音修,在崇尚音画艺术的太华宫自然炙手可?热,现?下是终试,我只?不过要证明,我剑修一门也不差!”

“证明?”廷听?不解,“你们剑修衰弱过吗?”

林濛见她的目光飘向看台上的俊秀少?年,其意不言而喻,越发恼怒:“世人提及太华宫剑修,便只?知池子霁一人。”

“蓝师姐勤学不辍,同门弟子日日夜夜不断修行,如何都不及他半分光辉!”林濛持剑,不甘溢于?言表,如箭矢般弹射而出,斩向廷听?。

廷听?难得地来了兴致,笑容真切了几分,白玉般的指尖划下,琴音如暴雨倾落,疾且强势的雨滴毫不犹豫地冲向林濛。

林濛眼疾手快地避开,在密集如狂风骤雨的攻势下破开一条生路,她看似灵巧又从容,实则浑身绷紧,无比警惕廷听?的每一次拨弦。

虽说剑修在武力上有可?能跨境界胜利,那也要看人。

廷听?目光紧追着林濛,指尖如拨弄着晶莹剔透的珠串,琴音不断滑落,风雪如狼似虎,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林濛不敢有半分松懈,她身姿如燕,轻盈而迅捷,几个回合下来竟不落下风。

相比起之前匆匆落败的陈贤,林濛明显十分熟悉廷听?的招数。

这场新弟子争夺魁首的战斗很快吸引住看台上众人的视线。

“啧啧,这姑娘研究过小池师妹的打法啊。”邹无忌津津有味地评价,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她是谁?”少?年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邹无忌一侧头便看到刚刚还冲着廷听?笑的池子霁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像独守空闺的少?年郎盯着不远处红杏出墙的恋人,浑身透着股怨气。

邹无忌吓了一跳,赶忙说:“我不是说你师妹会输啊!”

池子霁古怪地看了眼邹无忌,很明显他的重点不是这个,他也不认为廷听?会输。

“她是谁?”池子霁很少?会重复问题,现?下却十分在意地又问了一次,仿佛十分耿耿于?怀。

“蓝珊的师妹。”孔翎一顿,但她也不意外,调侃着问了句,“总不能是这个剑修小妹妹提起了你家?师妹的兴趣,你吃醋了吧?”

“怎么会呢。”池子霁轻飘飘地说,黝黑的眼眸定在考场上,沉默片刻,侧过颜,突兀地又问了一句,“蓝珊又是谁?”

孔翎:“……”

第32章春生

“呼……”

林濛喘着气,在空中避开一道道月牙形的琴音,旋身落地,手不得不去扶冰面来维持平衡,手心很快就被寒意灼伤。

她不得不迅速起身,拿着剑柄的?手攒紧,额侧滑下点滴汗。

冷寒的天气未曾有分毫影响到林濛的?身躯,她?双颊通红,战意斐然,想要胜利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跨境界战最忌持久战,识海中的灵力容量具有本质差异。

林濛已力有不逮,廷听仍能轻松影响她?的?行动?,足以让人?如临大?敌。

好强。

“你很认真地研究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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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招式。”廷听蓦然开口,若有所思地说道。

恰是此时?!

林濛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开直线路径上无形的?琴音,集一身灵力凝于剑尖,眼见就要刺中廷听。

廷听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眸光清澈如冽。

林濛心觉不妙,却根本收不住手上的?攻势!

只见琴音化作?玲珑剔透的?水珠,在撞上剑尖的?瞬间炸裂开来。

泛音绵延,随着在空气中震荡,强大?的?力道震得林濛手腕剧痛,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见就要摔在冰面上。

突然,火光一闪!

“轰隆”的?爆炸声骤然响彻,几乎染红了这大?片地域的?雪色。

金红色的?火舌刺目,霎时?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灰黑色的?浓烟弥漫四散,四周惊呼声不绝,林濛的?剑被爆炸的?余力击到水里。

“轰天雷?!”旁边有人?惊呼,一语道破袭击物的?名字。

轰天雷是机关造物,由千机门发明,杀伤力根据制造者的?境界和水平决定。

比试中本无禁忌,但刚才?那一击明显是冲着人?命去的?。

最靠近爆炸源的?冰面也随之炸裂,寒意迅速迸发,包裹住余温,锐利的?灵力如针刺,险些刺伤周围弟子。

廷听一手挡在面前,突然的?闪烁刺得她?眼前泛白,近在咫尺的?爆炸声把她?耳朵震得生疼。

她?只觉耳朵里一阵热意,仿佛有什么顺着耳廓流了下来。

廷听拿手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了血迹,血珠从衣服上滚落,分?痕不染,体内的?灵力如同熔炉中的?火焰,迅速修补起她?的?伤处。

她?防御得快,倒不是什么大?伤,只是对于廷听而言手和听力都过于重要,只觉心有余悸。

浓烟之中,林濛紧闭着眼坠下。

她?受了重伤,不省人?事,雪衣遍布灰黑的?痕迹,险些掉进冰凉的?归清池中,被考官紧急用灵力拉住放到了地面上。

周围所有战斗都暂时?停歇下来。

场面寂静的?连风声都清晰可?见。

“是她?做的??”

“元婴对一个金丹,没必要吧。”

诸多目光纷纷落到廷听身上,议论声不止,虽也有少数人?怀疑,但也没多言。

“她?也受伤了,别?污蔑人?。”

廷听用清洁术将?滑到脖颈上的?血迹擦干净,心中止不住的?疲倦。

本场考官徐铭瞬间慌了,仿佛完全没有想到会出这等事故,他表情一时?之间无比复杂,急切地冲上前扶住林濛,扭头呼唤:“医修!医修何在?!”

以邬莓为首的?医修火速前来,却在踏入考场之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

结界如穹顶,将?整个考场笼罩在中间,其上不断有黑色的?符文滑过,昭示着不详。

邬莓皱起眉,刚用手去触碰,随着“嘶”的?痛声,她?的?手指就被灼出了焦黑的?痕迹。

“邬堂主!”旁边的?弟子愕然地想上手。

“别?管妾身。”邬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着紫色的?光辉闪烁,她?手上看?似骇人?的?伤口飞速痊愈。

邬莓再?想尝试忽视结界,直接用灵力去治愈结界中的?人?,遗憾的?是,灵力刚触碰到结界,就被反还到了她?的?身上。

邬莓焦急地看?向站到她?不远处的?池子霁:“这个结界是怎么回事儿??”

“爆炸产生的?一瞬建起的?结界。”池子霁指着地面。

融化的?积雪之下,漆黑的?结界符文显形,再?不遮掩其嚣张的?面貌。

“你就说这结界你能不能破?”邬莓急得火烧眉毛。

“若用武力强行破此结界,其中弟子恐性命不保。”池子霁压下剑,望向看?台,眉宇间若有焦躁,看?向对结界、阵法颇有研究的?两位长?老?。

他不过一届没管宗门大?比,竟能闹出这等祸事。

轰天雷,结界。

这究竟是谁的?手笔,又想要做些什么?

结界外的?长?老?们也没料到会出此祸事,纷纷从看?台移步。

甘星、天罗两位长?老?首先来到结界边,他们一人?温润如玉,另一人?神色冷峻,对着地面繁复的?符文和结界内的?痕迹讨论起来。

“请君止步!”一声呵斥在结界内响起。

只见徐铭用灵力划出一条线,拦在了提步走向林濛的?廷听面前。

徐铭面带犹豫,动?作?却无比坚决:“目前尚无证据,但你是刚刚林濛的?对手,也非医修,暂且不要靠近。”

结界内并无医修,林濛的?呼吸声渐弱。

她?若非修士,早在轰天雷炸开的?瞬间便会逝去。

池子霁站在结界边,看?到廷听顿在了距离林濛两丈远的?归清池边。

廷听安静地停了下来,不动?声色,池子霁却蹙起了眉。

气氛凝滞。

“这非亲非故的?,殷勤献给谁看??”一道不和谐的?讥讽声划破了空气。

只见一身蓝白色的?男子剑背身后,单膝点地,守在林濛旁边,牙尖嘴利地刺了廷听一句,面上不掩嘲讽,满是对廷听“虚情假意”的?不以为意。

“结界只是暂时?挡住了人?。”忽地,一道熟稔的?少年?声凉凉地从他背后传来,吓得他汗毛直立,“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男子侧过头恰好对上池子霁黝黑的?眼眸,他并没有感觉到分?毫杀意,只是从上而下的?威压按得他骨骼都被挤得疼了下。

“师弟慎言!”一持剑女子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护在两人?身前,歉意地看?向廷听,“抱歉,我知你并无恶意,师妹实力确实不及你,你也不必用轰天雷来平添事故。”

女子头梳堕马髻,身穿白长?衫配着蓝条纹,身似柳条柔韧轻盈,眉眼间透着利落与包容。

“蓝珊师姐……”旁边的?人?唤了声师姐的?名,又看?了眼廷听,按捺下脾气扭过了头,没再?说话。

徐铭想通过药物吊住林濛的?命,却在喂了几颗药之后发现竟无半分?效用。

旁边围着林濛的?人?心下也一凉。

“那轰天雷另有蹊跷。”莫言笑开口,“不知里面是否有什么别?的?法印或者药物。”

爆炸的?一瞬吞噬了一切痕迹,没有任何残留能让他们研究。

“邬堂主,还有什么办法?!”蓝珊迫切地看?向站在结界边邬莓,她?握着林濛的?手,恨不能以身相替。

邬莓看?着近在咫尺,却硬生生被结界隔开的?病患,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只能看?你们之中有没有弟子有疗愈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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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修弟子们的?比试场地与他们不同,要想从人?群中找到一个有治愈相关心法的?简直难如登天。

廷听脸色一滞。

她?目光摇曳起来,视线从林濛、周围的?弟子挪到结界外长?老?们,最终在对上池子霁目光时?避开。

廷听下意识攒紧手,心神不定。

长?音阁的?内门心法——春生。

廷听之前用春生心法是在兴民镇,那场战斗格外艰难,同行之人?不一定察觉得到她?做了什么,池子霁姗姗来迟,也未曾发现,

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一旦使用春生,必然会被身经百战的?长?老?们察觉,她?的?细作?身份定然不保。

廷听回忆起被掌控住时?的?剧烈痛楚,瞳孔颤抖起来,她?手掐住手臂,几乎要掐出红印。

若是暴露身份,廷听的?性命不一定能保得住。

林濛和她?非亲非故,她?没必要非要牺牲自己来救人?吧……?

要是她?的?心法也无用,届时?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廷听艰难地垂下眼,避开再?去看?那道安静地躺在地上的?身影,心中揪成了一个结,滋味苦辣,难受的?几近窒息。

“林濛受伤不是你的?责任。”

廷听一愣,看?向站在身侧的?齐修。

“莫要愧疚。这是加害者的?错,谁知幕后黑手还有何安排?”齐修神色平淡,朝着她?善意地笑了笑,“不要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下。”

“林濛的?性命与你无关,不过都是命数。”

廷听挣扎着深呼吸起来,抬起手按住突突疼的?脑仁,心中的?声音愈发吵闹。

叫嚣着她?若是动?手转头马上后悔,她?的?一腔好意不过是为了不生心魔的?卑劣自私,她?即便出手相救也有可?能被污蔑为是罪魁祸首的?装腔作?势。

不要救。

廷听抱住桃夭琴,隔着几丈远,听着林濛的?心跳声一下下衰弱,脑中的?弦也越绷越紧。

不能救。

廷听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吟着经书,手却没有半分?颤抖地落在了琴弦上,

筋脉中的?灵力如翠木生长?,她?闭上眼,指尖如千百遍熟练地拨动?了琴弦。

“嗡。”

第一声琴音宛若破土而出的?新芽。

也正是这瞬间,“轰隆”的?巨响再?度出现!

火光席卷向四周,远超林濛受到攻击时?的?威力。

廷听瞳孔一颤,体内的?心法骤然停止运转,齐修护在她?身侧,帮她?挡住了爆炸的?余波。

“蓝珊师姐?!”另一方的?唤声凄厉。

乌烟被灵力拨散,地上倒下的?人?又多了两个,赫然就是蓝珊与刚才?出言讽刺廷听的?人?。

他们闭眼,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散发出硝烟与焦糊味,甚至法衣的?衣角都有烧黑的?痕迹。

刚才?那一下爆炸,明显比之前的?那一下更猛烈。

“轰天雷的?影都没看?到,到底布置在哪儿?了?!”

“连元婴境的?剑修都没防住?结界也没解开,之后的?威力愈来愈强要如何是好?”

其他弟子未尝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顿时?脸色铁青,人?人?自危起来,开始怀疑地扫视周围的?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心怀不轨的?始作?俑者。

现下结界未解,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轰天雷何时?来,会不会直接要人?性命,众人?再?无之前只是见林濛受伤时?的?从容不迫。

寒天冻不住焦灼的?气氛。

“完全没有线索吗?”有人?不禁开口。

“我,我刚刚看?到她?。”一个人?犹豫地出声。

他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期待的?目光,眸光闪烁地指向廷听,“她?拨了下琴弦,就爆炸了。”

周围的?人?顿时?惊疑不定起来,即便之前信任廷听的?人?都难免再?度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说来,她?是不是本就与他们有龃龉?”

一切都止不住人?心不断揣测,窸窣声极轻,却清晰地传入人?耳。

“她?完美避开了轰天雷呢,之前那点伤也是,对元婴而言和擦破了皮似的?,算得了什么。”

廷听清晰地听见林濛的?心跳声缓和了几分?,没有之前那般微弱如下一秒将?熄的?烛光,其他质疑声眨眼就被风吹散了。

“你是谁门下的??”齐修一展折扇,轻笑了声,好整以暇地呛起声来,“污蔑人?也得拿出证据,我说方才?你一呼吸,轰天雷就爆炸了,你难道也要自证?”

齐修站在廷听身侧,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无辜?

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哪怕谁都不信任,都很难不信任还想救人?的?廷听。

质疑者一噎。

“我与她?们能有什么龃龉?”廷听瞟了眼刚刚出声怀疑她?的?人?,随意地说,“莫非她?们身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值得我大?庭广众之下圈住所有弟子,行谋杀之事的?东西吗?”

哪怕是旁观者都沉默了,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在现状看?来,明显只有别?人?嫉妒廷听的?份。

“听听。”

廷听突然听到极轻的?一声,她?侧过头,看?到结界外的?池子霁朝她?抬了抬手。

池子霁独自站在远离人?群的?一侧,安静地注视着廷听,好似二人?之间并未隔了一层危险的?结界,

廷听走到结界边,见他压低声音,如同喃喃:“你莫要去理会其他人?。”

廷听感觉到池子霁身上浅淡的?情绪,察觉到几分?异样,疑惑地看?着他。

少年?雪肤墨眸,透着疏离与距离感,唯独看?着她?的?目光无比专注。

“受伤、死亡乃兵家常事。”他启唇,“外人?的?言论不重要,性命也不重要。”

廷听心跳一空。

她?蓦然领会到池子霁的?道心与她?的?道心截然不同,她?心中纠缠了半天的?死结也缓缓解开。

他们之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单纯的?不一样。

池子霁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她?,手指触碰到结界上马上引起了激烈的?反应,雷光与火光在他手边炸开,却影响不到他分?毫。

他悻悻然放下了手,烦这结界,也烦不分?青红的?其他弟子,宁愿关在结界里的?是他和廷听。

“池师兄,我并非悲天悯人?的?圣人?。”廷听扬起了自出事故之后第一个笑容,仿佛阴霾散开,眼尾都透着雀跃,周身的?灵力相比之前愈发凝实。

“我自私又斤斤计较,不过求个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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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愧。”

池子霁一怔,看?着廷听转身,指尖若有虹光,日?光落在她?身上如同一层朦胧的?金纱,踏出的?每一步都如踏清云。

不出他所料,结界尚未解开,其中的?弟子们愈发焦虑,情急之下甚至有破口大?骂之势。

倒是碍着结界外的?长?老?们之面尚未动?手。

人?群之中,廷听抱着琴仰起头,仿佛闹市中安宁的?一隅。

廷听周身灵力如星光,顺着她?指尖滑落的?琴音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琴声似瀑布倾泻而下,浓郁的?灵力仿若带着山泉的?清香,瞬间占领了整个考场,未有半个缝隙错过。

寒风化柔,仿佛沁上花香,叮铃的?琴音宛如泉声泠泠,穿透心扉,浇灭了喷发的?怒火。

弟子们偃旗息鼓,争执不休的?声音陆续消失。

一个接一个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少女身上。

她?垂眸抚琴,琴弦上盛放繁花,银簪镀光,周身春意盎然,若有仙降。

清池上空似有鸟雀呼啼,琴音化作?绵延的?春雨。

无形的?绿藤覆住漆黑的?结界,撑起一片清新绿荫,护住了众人?的?心弦。

那清浅而温和的?琴音宛如鸣钟,在众人?耳畔重重地敲响。

所有愤慨与浮躁蓦然消弭。

众人?如梦初醒,站稳身姿,胸口不知何时?凝结的?郁气化开,原本气急败坏脸色缓和,眼眸清晰,回过神来。

刚刚险些打起来的?弟子脸上带着歉意,紧闭着嘴,不忍打断连绵宛若天上来的?琴音,默默地行了个礼。

不少人?慢半拍地看?向结界外沉默的?师尊,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意识到方才?都做了些什么,羞愧难当,深深地低下了头。

就连原本躺在地上声息弱不可?闻的?人?也徐徐睁开了眼。

“这等琴音化境!”孔翎长?老?不掩嘉许,眼底浮现兴奋,她?看?着廷听好似看?着一块散发着光华的?璞玉,无法忽视,爱而不得,“她?才?刚突破元婴境?!”

自灵气复苏以来,世?间大?多修士囿于心境,路上十个修士九个困于道心,俗话说,师傅领进门,道心看?个人?,只有一个字——“悟”。

正当长?老?即将?议论起来。

蓦然,天际的?云卷云舒泛起桃花色。

清越的?铃声落下,少女周身灵力若有灵智般难耐地涌动?起来,紧随的?铃音一声接一声。

似有蛋壳的?碎裂一声,她?抬起眼,眼尾似有花形闪过。

元婴前期突破。

周遭人?情不自禁屏气凝神,似乎生怕打扰了眼前突如其来的?神通。

“叮铃。”铃声又响!

元婴中期突破。

云端泄出瑰丽的?霞光,似丝绸飘落而下,披在了廷听的?身上,铃声却愈发清晰,如同仙灵欣悦的?催促。

元婴后期!

廷听睁大?了眼,瞳孔若有金线描摹。衣袂被活蹦乱跳的?灵力吹得飘飞,如瀑的?青丝凌乱,银簪的?流速似是应和着铃声,也发出轻轻的?声响。

铃音再?响!

眼见就要刹不住车,一路横冲直撞,直接逼出她?突破元婴境进入出窍境的?雷劫,金铃才?不情不愿地消停了,化为光点,余音仍绕梁三尺,绵延不绝。

廷听竟在终试考场,如同踏台阶般一阶一阶走,直接走到了元婴境大?圆满!

“金铃逐仙!”跟在毕牧歌背后的?音律先生两眼发直,情难自已,压抑不住脸上激动?的?绯红,“古书中的?传闻,我竟有幸亲眼目睹!”

传闻天上仙对于凡间具仙缘的?天纵之才?会降下昭示,催促其莫要留恋人?世?。

“我记得这孩子中试才?突破的?元婴吧?!”有人?压着声音惊呼,不禁咂舌。

“这般资质是如何能在前十几年?来籍籍无名的??”旁边有其他长?老?起了疑心。

这年?头但凡有修行资质,多的?是凡人?愿意把尚在学语之年?的?孩童送去宗门教化,似池子霁十岁入门即崭露头角,哪能拖到廷听着及笄之龄。

“入门之时?也不见你们觉得她?天资聪颖,只看?着我与池子霁口角相争,别?人?看?不出又有什么奇怪的??”毕牧歌状似随意地说道,掩去眼底的?若有所思。

“天才?之间是有什么暗号吗?为何池子霁那厮就能先我一步发现她??”孔翎长?老?眼红到咬牙切齿,甚至起了皇帝的?心,恨不能把廷听纳入彀中,爱才?心切。

若说池子霁是横空出世?的?天才?剑修,强的?直白,让人?无可?置喙,廷听便如仙露明珠,道心澄明,美得惊心动?魄,即知她?强,目光却难以挪去关注她?的?武力。

孔翎长?老?忿忿不平地去找那根“眼中刺”。

却发现不远处,恰巧在廷听背后几丈的?结界外,少年?定定地注视着廷听的?背影。

他一身朱红站在雪地里,墨发过雪而不染,神色迷茫而沉溺。

池子霁颤了下睫,振掉雪花,他的?胸口滚烫得异常,仿佛要烧坏他的?心与脑。

耳边的?琴音熟悉如他与廷听初见时?的?琴音,却更上一层。

他的?耳膜随着心脏一同震颤,奇异的?共鸣摇晃灵魂,警告着他的?沦陷,这毋庸置疑是俗世?的?喜爱,可?他却分?毫不觉得其污浊而低劣。

他所有初生的?好奇、在意、独占欲、执念与爱意因廷听而起,也只属于眼前的?一人?。

问心无愧。

他要如何能够问心无愧?

常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池子霁过去孑然一身走在他的?道路上,从未因任何人?有过半分?踟蹰。

他初次觉得一个人?如此遥不可?及,仿佛廷听天生注定立于青云之上,璀璨似光。

众人?皆在看?她?。

而他不过是个心思卑劣又轻浮的?俗人?,想要拥抱她?,想要喜爱她?,想要她?一个笑意明媚的?回首,想要她?眼中只能看?到他。

他想要他们走在相近相携的?路上,不再?分?开。

“听听。”

少年?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如同念着一声即将?捆缚住他一生的?美好咒言。

第33章态度

“结界解开了!”

笼罩在考场的结界碎裂出一道口,缝隙迅速蔓延开来,随着“滋啦”的声音,结界骤然粉碎,众人正要松一口气。

刹那间,数不清的凛冽剑光闪过,空中乍裂,如启喙的雪鸮,杀意凛冽地冲向结界边的一人。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意刺穿了徐铭的手背,他愕然地发出撕裂般的尖叫,下一刻齿间就卡住了一块寒冰,如何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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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手背汩汩地往外涌,冰面被染成猩红色,剧烈的痛楚让徐铭抖得似筛子,数道同样的剑意插在他的身侧,仿佛只要他敢动一下就会被大卸八块。

徐铭连脸上?的无辜都难以维持,他嘴唇干涩,牙齿颤抖,舌面被冰得发紫,眼中难掩恐惧,艰难地看向缓缓走向自己的少?年。

在场之人无不噤声观望,好似生怕被波及,或震撼或惊诧的目光不断落到徐铭的身上?。

雪地里万籁俱寂。

朱袍的少?年踩在雪上?,无声无息,不留半点痕迹,剑尚未出窍。

他走到徐铭面前,略微偏头,漆发顺着肩颈落下,精致的面庞上?嵌着乌黑的双眸,无神地看着徐铭。

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一届未管大比,就有人把我当瞎子来糊弄。”池子霁轻笑了声,“多新鲜呀。”

池子霁话音一落,强硬的灵力就如刀般将徐铭的脸一整片剥了下来,其下显露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众人定睛一看,当下一片哗然。

“徐铭”嘴卡异物,只能发出“唔唔”的挣扎声,池子霁之前太过安静,他就以为没有被发现。

此时看来不过是?结界在时池子霁不好插手。

现在结界碎了,可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雪色的归清池上?,如有一团不祥的红云沉甸甸地压下,按得人不能呼吸。

“慢着!”执法堂的弟子们黑压压地排开,人群后传来一个风雨欲来的急切声音,“先别急着下杀手!”

此话似一声惊雷,立于原地的其他人才?意识到池子霁是?真的起了杀心。

不同于外界的很?多人只听说过池子霁的名声,太华宫内弟子对?于他的印象不过是?冷淡、疏远,远没有那么杀意凛然。

“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池子霁笑意冰寒,有一种故作的讶然,声音轻快,“我没准备这么容易就让这件事过去。”

“残害太华宫弟子,嫁祸他人未遂,愚弄众人的罪则,之后到牢里再一一细数吧。”

邹无忌赶到现场,见还没血溅三尺,松了一大口气,哀怨地看了眼还笑着的池子霁,赶紧指挥人将那假徐铭抓了起来。

众弟子面面相觑,没想到你怀疑我,我怀疑你,最后罪魁祸首竟是?被替换的考官。

“唔!”假徐铭被由手至脚、死死地束缚起来,就在双眼要被蒙住之时,深深地朝着廷听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被推了一把,围住带走了。

廷听不懂他那一眼是?为何意,总不会是?临走之前还想污蔑她一把,毕竟时至如今,也?无人会怀疑此次事件会与她有关?。

“好险……要不是?大师兄一击制敌,继续比试,简直不堪设想。”后方的弟子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

“不过他到底图什么呢?”旁人百思不得其解,“他若想害人,何必在众长老面前设结界?找个无人之地岂不更好?”

“我怎么知道犯人怎么想的!”

廷听心中疑问同样不少?,只是?让她更为关?心的是?她自己的身份安危。

她对?上?不远处毕牧歌带有深意的目光,垂下了眼眸。

假考官被带走,终试暂停,执法堂搜查考场内的遗留踪迹,弟子们只能暂时回归修行。

宗门大比来得盛大,谁也?没想到会在终试出此纰漏,暂停得也?匆匆。

池子霁本想带廷听走,却被邹无忌按下带去了执法堂,一同调查此次疑案,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廷听被她的师尊毕仙子带回缭音峰。

缭音峰。

室内茶香弥漫,室外莺雀啼鸣,花香四溢,宁静如世外桃源,分毫不受归清池的纷乱侵扰。

“这一步三回头的,和情根深种似的。”毕牧歌悠然倚在一根银丝上?,手晃悠着茶杯,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倒是?喜欢你。”

“师尊说笑。”廷听正坐在毕牧歌对?面的桌后。

她极轻地将茶壶放下,灵力托住底座,不发出半点声音。

毕牧歌沉思片刻,像是?想不通地皱了皱眉,决定先将麻烦的事放一放,看向廷听:“你天?资聪慧,自然知晓我将你唤到此地的原因。”

“是?。”廷听垂眸,放下手。

哪怕瞒得过别人,也?不可能瞒得过同为音修的毕牧歌。

在碎珏仙君入太华宫之前,世上?音修只知长音阁的名号。

而医修心法除开百药谷、南疆的五仙教外,只有长音阁的内门心法春生,且春生心法极其挑人,一般人不能习得。

寂静如寒意般蔓延,仿佛暖光照不凉室内的阴影,凝结的压力沉在廷听的脊骨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结界碎裂之时,廷听已然做好了被揭穿细作身份,一同被执法堂抓走的准备。

廷听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放松下肩膀,过于紧张导致的听力模糊也?消失,窗外的鸟鸣声钻入耳中。

但她没有被抓走。

四下只余她们二人,廷听在提起心的同时,也?明?确知道,事情还有转圜之机。

廷听抬起眼,直视向毕牧歌,眸光熠熠,没有半分游移。

毕牧歌既没将她供出去,就说明?她身上?还有利用价值。

她于长音阁有价值,于太华宫必然也?有。

毕牧歌凝视廷听半晌,最终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廷听,如看美玉:“我就是?想不通。”

“长音阁那群老不死怎么会把你送进?来?”毕牧歌像是?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事,一手撑着脸颊,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他们会让你代?表长音阁参加论道大会。”

正如曾经?的池子霁之于太华宫,让廷听扬长音阁后继有人的威名。

廷听早已想清楚了,世上?没有如果,她以为的和长音阁长老们想得不一样,但她敏锐察觉到,毕牧歌言语中带着一股异常的熟稔。

“许是?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廷听模糊地说,她既被揭穿,自要先表露出态度,转而开口,“我对?灵宝并无念想,不过受挟来太华宫。”

毕牧歌挑起眉,不置可否,她显然不认为长音阁人才?辈出,和春笋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尖:“你既拜我为师,我在太华宫便会护着你,但你要想好退路。”

廷听眸光一闪,脑子飞速揣摩起毕牧歌的意思。

护着?也?就是?说,毕牧歌不会主动揭穿她,也?暂时不会将她交给?执法堂。

只是?退路,廷听敛眸。也?不知毕牧歌这是?在暗示她离开太华宫,还是?让她弃暗投明?,转拜太华宫门下。

池子霁曾言,廷听的修为异常停滞,加之身上?被绑了邪器,结合在池子霁的洞府中绑命灯的过程与她在长音阁时的截然不同,答案已跃然纸上?。

她要解决这邪器,无论最后是?通过谁,无论她最后是?否逃离,目前都不能离开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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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宫!

“弟子于太华宫拜师学艺,并无他想,只愿他日能摆脱桎梏,不受制约。”廷听深深地躬身,借由姿势掩去她的表情,以免被看出端倪。

“我倒是?没看错。”毕牧歌沉默半晌,长叹一口气,“你与我过去很?是?相似。”

廷听乍一听这话,以为是?好势头,却未曾想到毕牧歌后面那一句“相似”,差点惊得她汗下来。

相似?!她一介细作,二人如何相似?

毕牧歌是?长音阁中人?!

她猜到毕牧歌会和长音阁有关?联,却没想到她这一试,竟试出了毕牧歌原是?长音阁派出的细作

廷听连忙返回去想她刚刚说过的话,确认她的态度完美无缺,未曾半点供出长音阁的讯息,身为细作该有的态度也?并无错漏,才?松了半口气。

“当年我被派至太华宫来寻宝,未见其踪,我厌长音阁之迂腐,长留于太华宫。”毕牧歌饮了口茶,闲聊般说道,“入门大比之时见你,他们真是?贼心不死。”

茶香弥漫,廷听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般,一阵晕眩。

她判断不出毕牧歌是?真的背叛了长音阁,还是?只是?作为长音阁的细作来试探她是?否忠心。

若毕牧歌是?细作,太华宫怎能让一个细作坐上?长老之位?

毕牧歌年岁不低,且已至长老之位,多年以来,却仍未有灵宝的行踪,那廷听能找到的可能性便更低。

若毕牧歌背叛了长音阁,那她是?如何解除的邪器困扰?

还是?说,毕牧歌未曾受邪器困扰,但她的背叛引起了长音阁中人的警惕,在廷听身上?便用上?了邪器控制,防廷听再度背叛?

如当真如此,“前人挖坑,后人乘凉”这句廷听拿来暗喻老祖师兄和池子霁的一句话,现下完美应验到了毕牧歌和她的身上?。

事态发展超出了廷听的想象,她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廷听虽觉毕牧歌大抵真的背叛了长音阁,但她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与未来去赌毕牧歌的真实身份。

“灵宝传言世人皆知,修仙之人并未摒弃七情六欲,对?宝物趋之若鹜也?是?常态。”廷听想了一个两方都不得罪的说法。

“算了,不说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牧歌摆了摆手,万分不理解地看向廷听,目光直白?,“你是?怎么惹上?池子霁的?”

“他脾性说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直白?点是?阴晴不定。”

毕牧歌一想到这个让人头疼的名字,纠结半天?,开口问道:“我听过一些关?于你们的风言风语,你对?他是?真有意?还是??”

言下之意是?觉得如果真闹大了,之后不知道好不好收场。

茶烟模糊了人的视线。

室外的鸟鸣骤然安静,宛如被按住了鸟喙,发出不了半点声响。

廷听看着茶中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那寂然的眼神时一停,柔和了表情,用犹豫不决的声音开口:“我一心修行,现下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廷听看过很?多爱情话本,明?白?真情难求,也?羡慕其中感情,但她现在自身尚且身陷囹圄。

邪器,细作,哪一个都如大山般镇在廷听的脊骨之上?。

她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和机会。

廷听明?白?毕牧歌想问什么,想问她的心思,她和池子霁的感情。

她也?曾市侩地想拿捏住池子霁的感情从?而获利,但她心中没底。

毕牧歌眼中的池子霁阴晴不定,难以控制,廷听又何尝不因池子霁态度的捉摸不定而烦恼。

自进?入太华宫以来,池子霁肯定了廷听的天?赋和勤奋,各个方面照顾了她的感受,甚至从?浮光手下救过她的命。

惊艳的容色,超脱于众人的修为,独一无二的关?怀。

廷听如何能不动摇?

可池子霁不光高出她整整两个境界还身处一宫高位,所有人看到他们只会觉得是?欣羡廷听能够得到一个绝对?的上?位者的帮助。

廷听不止一次地厌恶那样的冒犯,仿佛在无止境地贬低着她的能力,这不是?池子霁的错,她却难以释然这份落差。

更何况他们的初遇就是?一场名为“细作”的欺骗。

“池师兄曾因对?我起了惜才?之心,不知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想与我结下道侣之契来护着我。”廷听声音却极为真诚,带着感激,说话时未有半点犹豫,“我却不能利用他的善意。”

“其他弟子不过人云亦云,模糊了边界,才?造成了误会。”

廷听仿佛分毫未曾察觉到窗外的来人。

少?年倚坐在树上?,黑色的发尾搭在树枝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一看便知他是?匆匆而来,只是?安静得异常。

他定定地看着那纸窗,仿佛要将那窗户盯出一个窟窿,听着廷听那感激之言,似能想象到她脸上?的笑容。

只他心中空荡荡的,偏过头,径直生起了对?过去自己轻浮行径的恨意。

第34章禁制

世间可有能回到过去的法器?

少年眼眸晦暗透着思索。

刹那之间?,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想去扼杀过去做出无可挽回之举的自己。

很遗憾,以目前修仙界的水平而言,尚无回溯时间?的法器。

落叶从眼前晃悠着落下。

池子霁垂下眼,眼神阴沉,伸出的手?放到?膝盖上,如一尊玉雕般定在了原地?,一腔热意缓缓变凉。

室内的谈话如同一个纯然陌生的难题砸到?池子霁的眼前,打得他措手?不及。

池子霁再无法向过去面对旁人那样不在意地?忽视,亦或是果决地?否定。廷听说得没错,是他过去的冒昧造成了如今他的困窘。

他无法再直面廷听疑惑的目光,无法轻易地?说出结为?道侣的话,甚至无法再轻言喜爱。

池子霁平生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

室内的对话声打断了池子霁的思路。

“现下没这心思也不代表以后?没有。”毕牧歌撑着下巴开口,似是随意地?说,“不说别人,我记得大比初试的时候,外门的那条鲛人不就对你有意?”

池子霁的退却之意转瞬即逝,他掀起眼,睫如鸦羽,眸光幽暗,瞳孔锐利,透过窗看着廷听的反应。

他对那条鱼可是印象深刻。

廷听面露难色,没有分毫动容,完全不像对萧粼有意的样子。

池子霁眼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心里弥漫着狠意,打起算盘。

“我知你对那鲛人无意,但以你的资质,之后?像他的人只会愈来愈多,若是真出了一个你喜欢的……”毕牧歌扯着嘴角,意有所?指,“你那师兄在你身边,怕是后?患无穷。”

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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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令人心悸的沉默。

不止是毕牧歌,窗外的少年也静静地?等待着廷听的回答。

上一任破军叛逃成为?了十恶之首,池子霁身处破军之位,毁誉参半,多得是人艳羡他之资质,又不断贬低他肆意的性?情,指责他难堪大任。

池子霁仍记得他成为?破军的那日,修仙世家?,也不知是姜、王、谢还是太史家?的长老哀叹着摇头,指着他连道后?患无穷。

他那时不以为?意,完全没把那群老不死的话当?回事。

今日却在窗外等着别人的回应。

毕牧歌口中的“后?患无穷”对池子霁而言毫无杀伤力,若是换到?廷听口中却截然相反。

廷听会说什么呢?

她?现在没风月之思,却不代表未来没有,她?若真喜欢上了别人呢?

池子霁知晓廷听心软嘴甜,说不出伤人之语,却止不住地?去想她?垂眼捏着手?,腼腆地?向他露出歉意的笑容。

光是想到?那一幕,池子霁就心下一空。

“我无法对还未发生之事做出判断。”只听见室内,廷听犹豫片刻后?回应,语气坚定,“但池师兄待我极好?,我非恩将仇报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后?患’。”

池子霁盯着窗户,像是想望进廷听心底。

这话说得有理且挑不出错处,却又分毫看不出她?的偏向。

若廷听当?真如她?所?说,现下没有半点情爱心思,那池子霁反倒觉得不难办。

不过近水楼台,徐徐图之。

里间?的话还没说完。

廷听:“池师兄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若我当?真有心怡之人,他若不同意,必定有其理,那时再说吧。”

池子霁神色一下子变了,舌根凭空泛出几丝涩意,好?似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夸他的话都带着刺。

池子霁不是、也不想当?着通情达理之人。

他不明白?为?何廷听的“若有心仪之人”,自然而然地?排除了他呢?联系上之前廷听说的“有恩”,池子霁心中徒然生出令人晕眩的荒谬感。

恩人?

池子霁喉口有气嗬出,脸上难辨嗤笑与讽刺,上扬的眼角透出几分尖锐。

毕牧歌说得没错,若是廷听有了其他心仪之人,那他可就不会再挂着一张好?师兄的脸了。

“你没懂我意思,也罢。”毕牧歌长叹了口气,说完摆了摆手?,“去休息吧,大比费心费力,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别累坏了。”

“是。”廷听行了个礼,心绪复杂,起身向门外走去,微凉的风吹散她?肩上的茶香,抬头看向空荡荡的树枝。

廷听怎么会没懂毕牧歌是什么意思呢?

她?可是亲眼见着池子霁拿剑指着萧粼,险些血溅当?场的人。

大比中的轰天雷是有人暗中安排,池子霁却是个明摆着的、不知何时爆发的人形分神境轰天雷。

但廷听说的话也是认真的。

她?无法预测未来,所?以她?现下根本无法想象出她?会与池子霁以外的人有超越友人的关系。

廷听若当?真有与旁人谈情爱的闲心,那也必定是摆脱了细作身份之后?。

若池子霁大度不计较她?的欺瞒,只怕那时候也不会再想见到?她?,更何谈隐患呢?

廷听顺着石砖地?一步步向下走,想到?有朝一日,池子霁再不会于人群之中首个找到?她?时唤出的“听听”,看到?她?不过厌恶地?瞥一眼而后?漠然地?转过头,就像看到?一个令人心烦的陌生人。

世人不光会贬低她?,还会尽情贬低被她?“玩弄”的池子霁。

廷听停了下来,目光穿过树梢泄露的光柱,停在了卵石尽头的朱袍少年身上,他目光灼灼,似遍野流火,仿佛下一秒要烫伤廷听的指尖。

“池师兄忙完了吗?”廷听若无其事地?扬起笑脸,忍下了心中的疑惑,往池子霁走去,“找我可有事?”

问对方如果被骗会怎么办?这不就和犯人重?回作案现场一样可笑吗?!

池子霁看着廷听轻快地?朝他走来,笑意亲近,发间?的银簪宛若翩跹之蝶,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在毕牧歌面前说“无意”。

平时不觉有何,现在看着廷听轻车熟路的亲昵,他心中却不是滋味起来。

池子霁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对有恩师兄的亲昵。

“师妹。”池子霁若有所?思,轻声唤道,“不,听听。”

他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廷听的双眼,无半点避让:“你会骗师兄吗?”

为?了其他人,刻意避开他这个后?患,就像之前深夜去找那条鱼一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同旁人亲昵。

池子霁光是想到?那一幕,剑意就要穿过他的骨缝,扎得他心腹生疼,以至于他语气极轻,却带着质问。

廷听步伐骤停,她?眸光愕然,站在台阶上,和池子霁一上一下相隔不过几步,竟仿佛隔了好?远。

她?听到?风声入耳,心跳如雨。

廷听确定池子霁是什么时候来到?窗外的,那时她?和毕牧歌关于细作的话题已然结束。

廷听于大比这段时日几乎都待在逐月峰,相比起过去更为?熟悉池子霁身上的气息,他身上常熏龙涎香,伏魔回来才会熏少许檀香,因和她?待在一起,偶尔会混着些淡淡的花香。

池子霁来寻她?时未曾想到?她?们正在讨论?的话题,灵力混着淡香不过露了一瞬就隐匿起来。

廷听又不是第?一次在窗内被他守着,哪儿能注意不到??

她?必然没有暴露,若不然池子霁不会只是这个反应。

“池师兄何出此言?”廷听眨了下眼,率先一步走上前,拉住池子霁的手?腕,抬头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骗师兄呢?”

她?最擅长的就是用反问来回答,从而掩饰她?潜意识的心虚。

池子霁看着廷听潋滟的眸光,有几丝难以察觉的失神。

他陡然发现他变得和他以前嗤之以鼻的人一样,患得患失,欲壑难填,他比普通怨妇怨夫好?那么一点的不过是他有能力动手?罢了。

“没什么,不过随口一问。”池子霁避开廷听的目光,垂下眼,看到?拉着他手?腕的手?,稍稍一偏,指尖相触,反手?牵住后?转过身,“我不喜欺瞒,我不瞒听听,听听也莫要骗我。”

池子霁突然一滞,手?心的柔软像是拉扯着他的理智,让他迟半拍地?回想起正常男女之间?理应“发乎情止乎礼”。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在尚不懂喜爱以前,已经和廷听干过更多包括拥抱、亲吻在内的轻浮行径。

不觉尚好?,一察觉,池子霁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池师兄?”廷听倒没发觉池子霁哪里不对劲。

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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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习以为?常反而让池子霁更郁结。

廷听停下了步子,拉住了不断往前走的池子霁,见他回头,才困惑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师兄特地?来缭音峰寻我究竟为?何?”

“你没错。”池子霁立即否定,他看着廷听澄明的双眼,压下心中辗转千回的繁复情绪。

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是想来找廷听,就来了。

但现成的理由?多得是。

“执法堂找到?了徐铭本人,他指认你舍友协同秘宗替换考官,可你舍友身上有她?不在场的证据,审问中发现那秘宗之人被下了禁制,线索就断了。”

廷听甫一听到?“禁制”时心中不由?得一紧,面前的池子霁说起时带着些漫不经心,显然对此事并不关心。

“池师兄可见过那禁制长什么样?”廷听问道。

“还能如何?秘宗专属禁制,和那结界上的漆黑符文极像,触发时会有火色蔓延,直至将人杀死。”池子霁简简单单描述了一下,他不止见过一次,自然不奇怪。

池子霁话语中勾勒的图案,轻易地?将廷听带回了她?生擒萧粼的那个夜晚。

萧粼当?时要说出是谁指派他来勾引廷听的人,喉口便是这样的禁制。

那竟是秘宗禁制。

廷听头脑有点混乱。

控制萧粼和设计大比事故的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吗?

萧粼说勾引她?是为?了让她?远离池子霁,可大比之时池子霁根本就不在考场内,还是说察觉到?萧粼勾不到?她?,那人就换了个手?法想嫁祸她??

廷听琢磨着问道:“池师兄对此人可有猜测?比如和太华宫有旧怨的秘宗之人?”

她?不知要不要把萧粼的事说出来。

“老祖亲手?将秘宗判为?邪道,很难找到?与太华宫没有仇怨的秘宗人。”池子霁对于找出究竟是谁没有头绪,他犹豫了下,“更何况我还杀了不少秘宗之人。”

廷听:“师兄觉得幕后?之人是否潜藏在太华宫内呢?”

“若此人藏在太华宫内,不光避过了护山大阵,更躲过了众人眼目,至少是个极擅隐蔽的秘宗长老。”池子霁思索着,平淡说道,“不巧,有这等能力之人几年前死在了我手?里。”

挫骨扬灰,丁点儿没剩下。

“你很关心此事?”池子霁偏过头,看向神色些许紧张的廷听,“为?什么?”

“我身上绑有秘宗邪器。”廷听双手?拉起池子霁的手?,垂下的眼眸似有不安,“终试之时秘宗之人也想诬陷于我,也不知今后?会如何。”

“我好?像总是在给师兄添麻烦。”

池子霁眉头一跳,面上浮现狐疑之色,回想起廷听在大比之上硬气的回嘴,她?一个人处理起来如行云流水,毫不落下风。

别说添麻烦,池子霁反倒希望廷听能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给他找点麻烦,才能证明廷听并非不需要他。

在喜爱之前,利用往往是最简单直接的关系。

“我帮师妹铲除后?患向来是一厢情愿,乐在其中。”池子霁反手?把廷听的手?拢到?了手?心,另一只手?将她?被风撩得翘起的发丝抚下,而后?将她?拉近,“师妹于我从不是麻烦。”

“难道听听会觉得师兄是麻烦吗?”

池子霁笑着,上扬的眼尾似有一抹丹红,如有引导般问道,他劲瘦的双臂环在廷听腰侧,有几缕青丝不经意缠在了他的指尖。

被池子霁搂在怀中的廷听像是已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

二人好?似亲密无间?,没有半分外人插足的余地?。

“廷听!”石子路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少年声。

廷听一愣,匆匆地?回了池子霁一句:“当?然不是!”就转过身,看向朝她?挥着手?的莫言笑。

只见莫言笑手?里拿着玉简,手?边的齐修在看到?池子霁的刹那警惕起来,死死扯着莫言笑的手?臂,表情一言难尽,视线来回在廷听、池子霁和莫言笑之间?转,很是崩溃。

廷听提起裙子向她?的生死之交们跑过去,发丝从池子霁的手?心滑了出去。

池子霁看着廷听扬起灿烂的笑容从他身侧跑开,缓缓放下手?,脸上笑意不变,安静而专注地?望着廷听。

他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来了。

明知她?不过是和同窗闲谈,池子霁心中却依旧空落落的。

眼见廷听跑过来,池子霁周身安静,笑意轻快,好?似等着师妹的好?师兄,周身却萦绕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感,齐修盯着莫言笑猛使眼色,生怕他看不懂。

“你干什么?”莫言笑皱起眉,推了齐修一把,对上齐修难以置信的眼神时还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眼睛不舒服就去药堂喝药。”

“你!”齐修险些呼吸不畅,指着莫言笑的手?颤了颤,他常年维持的礼节差点就此破裂。

“你们来寻我做什么?”廷听好?奇地?看着两人,“是有关大比之事吗?”

“是,终试虽未结束,但我们本年进入藏宝阁的人选已经定了。”莫言笑说道,看了看不远处的池子霁,礼貌性?地?问道,“你和你师兄说完话了吗?”

齐修的眼里闪烁着希冀,似乎觉得事情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忙道:“你有事忙的话不如我们下次再——”

廷听想了想,摘星峰与逐月峰相邻,她?能自由?进出池子霁的洞府,她?和池子霁什么时候说话都行。

“我不忙啊。”她?如是说道。

第35章日后

桃花树随风唦唦作响。

深粉的树荫下,少女?言笑晏晏,和她的同窗们相处得和谐又轻松。

池子霁站在石阶上,安静地注视着廷听。

廷听或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在和她的同窗们之间叙话时,远比和他一起时放松。

为什么呢?池子霁想不明白。

他对廷听的偏袒众所周知,教导,赠礼,保护,每一项都做得?远超旁人,偏偏他仍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才说出过“想成为廷听的同窗”的话。

但池子霁也说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

池子霁的目光难得?地落到了廷听身侧的莫言笑身上,他一身黑,皮肤白得?像是不怎么见光,眉眼?利落,黑衣下藏着一排又一排机关暗器。

自上次兴民?镇一遇,池子霁就将?廷听身边的几人尽数调查了一遍。

他知道莫言笑孤儿出身,平时会向?其他弟子售卖他制造的机关,看着不善言辞,实则友人极多,堪称八面?玲珑。

池子霁之前?不觉有异,现下却看怎么不是滋味。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进藏宝阁的吗?”廷听从莫言笑手中接过玉简看了看,“终试还没结束呢。”

“除开我们,长老们也告知了其他几个弟子,剩下的考试只是筛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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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论道大会的人选。”齐修笑道,“名次不同,能拿到的宝物数量也不同,你?是本年魁首,能拿两样呢。”

廷听眼?前?一亮,笑着说了声好,转头问:“琼音呢?怎么不见她同你?们一起?”

“她是药修魁首,现下在药堂里忙着呢,说她不急着进藏宝阁。”齐修好心说道,“她托我们给?你?带话,让你?好好挑,到时候给?她长长眼?界。”

“好吧。”廷听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师兄忙吗?你?可以请他陪着你?一起选吧?”莫言笑看向?廷听背后不远处的池子霁,平静地提议道,“他应该去过不少次藏宝阁,对于其中归类有所了解,知晓何物于你?有用,必定比你?凭空从头找到尾好。”

莫言笑的模样太过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齐修诧愕又欣慰的表情。

“还能这?样?”廷听惊讶地问,犹豫地回头看向?池子霁。

池子霁见到莫言笑对于廷听的善意与坦荡,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心中藏了杂念,便?无法如过去那般随意。

池子霁转眼?一看廷听踌躇垂眼?就知她怕麻烦人,果断答应下来:“我陪你?去。”怕她多想,遂补充了一句,“藏宝阁内宝物繁多,大多挑人,我知其物在哪,但能不能看到它?们全看自己。”

“多谢池师兄!”

廷听笑容明媚,心中却思绪万千。

这?是她进入太华宫来首次进入藏宝阁。

若是此次没有寻到灵宝线索,不肯定她会不会被?选中进入论道大会,下次想进入藏宝阁要么等明年的大比,要么立下不菲功劳。

宗门大比一结束,长音阁的接应人必会约定见面?时日。

廷听没有很多时间,也没有很多选择。

说走?就走?,池子霁领着三人从缭音峰飞驰到藏宝阁。

太华宫十座大山绵延,流水潺潺绕山呈蟠龙形,藏宝阁便?坐落于流水之睛的位置。

碧波荡漾,石灯环绕。

水中冒出的白烟隐隐散发着灵香,廷听细看,塔楼形的藏宝阁底座下堆砌的赫然是成千上万的灵石基底。

长音阁的藏宝楼可不是这?般豪奢的大手笔!

“老祖有得?天之才,其画作被?众人奉为圭臬,一幅难求,这?些普通灵石于她而言恐怕远不如她制颜料的灵石珍贵。”齐修看到廷听眼?中的惊艳,解释道,“一般人也不会如此。”

“老祖在飞升前?也因用度肆意被?指摘过。”池子霁出示玉牌,与轮值的弟子说道了两句,侧过身引着“初出茅庐”的几位新弟子进门。

绯色的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甫一开门,若有金光迸射,浓郁的灵力似潮水奔涌,迎面?扑来。

廷听踏进藏宝阁的第一步,就仿佛踏进了一片隔绝于世外?的空间,大量的书柜垒在眼?前?,其上有书有画,好像一眼?看不到头。

池子霁挥退了轮值弟子,看向?廷听介绍起来:“一层是书馆,放有功法,杂记,地理图册之类的,二层开始有一些小?玩意儿,你?可以看看,但不建议拿。”

“我曾听言太华宫的藏宝阁是老祖的杂物库房。”齐修谈笑。

却不想池子霁沉默了片刻,狐疑地说:“其实也没说错。”

相比起其他门派恨不得?把宝物全部堆在藏宝阁,生怕别人不知道其实力雄厚,老祖在里面?堆了好多东西,是后人逐渐清理出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廷听闻此话,只觉得?头大。

她本来想着看老祖留下了什么宝物,顺着线索去找的。

但如果绝大多数全是老祖留下来的,再加上她一旦言语试探池子霁必然马上出事,她要找灵宝无异于海底捞针。

没走?两步,几人兵分三路,各自寻宝。

“这?些书我可以翻开看看吗?”廷听不知从何找起,四周张望着,顺着极其细致的索引走?到一个标记为“乐”的书柜前?。

池子霁亦步亦趋跟在廷听身侧:“随便?看,其上有藏宝阁的徽记,你?弄不坏。”

廷听顺着看到了好多古旧的乐谱,手却情不自禁在角落处一册崭新的乐谱上停住了。

在一众乐谱中它?看起来格格不入,就像是刚绘制出来从未被?翻阅过。

“在藏宝阁里,要相信你?的感觉。”池子霁见廷听犹豫了下,挑了下眉,迅速扶着她的手将?那册谱拿了出来。

廷听低头,发现那册乐谱上没有标题和署名,翻开来看,指尖打着拍子心奏了几行,是她从未见过的曲谱不说,还让她有股耳清目明的奇异感觉。

可她能带出去的物件只有两样。

廷听心中计较着,优先寻找灵宝线索,再选一样防身的宝物,若是拿了这?曲谱,就没有了余裕。

“随心一点,日后随着你?境界提升,进藏宝阁的机会还多着呢。”池子霁见廷听纠结地抱着谱子,割舍不下的模样颇为有趣,抬手想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僵住,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廷听浑身一滞,缓缓地扭过头,对上少年的漆眸。

齐修和莫言笑许是已顺着木梯上了二层,结界将?两层隔绝开来,寂静的书柜之间只剩两人极浅的呼吸声。

廷听眨了下眼?,轻松地笑了笑,低声说着“也是”,手指紧了紧,最终也没有放下乐谱。

日后?她哪有那么多日后。

“这?里没有碎珏仙君的乐谱,我带你?上楼看看法器。”池子霁手指难得?不似以前?灵活,他偏过头,克制地不再去注视廷听,自然也没注意到她藏得?极深的失落。

“好。”

藏宝阁里的木梯看起来仿佛年久失修,踩上去就“嘎吱嘎吱”响,每一阶不同,和奏乐一样。

“藏宝阁内有飞行禁制,上行只能走?这?木梯。”池子霁见廷听一手提着裙摆,在听到声时脸色紧张起来,扶着额牵住了她的手,“别慌,这?梯子没问题,可能只是哪个老祖宗的玩心大。”

廷听看着池子霁拉住她的手,眸光恍惚了下。他的体温较常人更低,每次贴着手就似捧住一汪白玉。

她竟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了二人的距离。

“我来得?次数不多,你?只看有什么法宝与你?投缘。”池子霁步伐不紧不慢,红绸发带在黑发中若隐若现,走?到二层时停了停,回头问,“有哪里累吗?”

廷听不懂拉着手走?这?几节梯子有什么累的,摇了摇头。

“境界与天赋决定了能上的楼层。”池子霁随口?解释道,直接越过了二层,走?到三层才回头看向?廷听,“我以前?没关注过,应是有许多音修的法器。”

廷听刚一走?上三层,险些被?璀璨的灵光闪了眼?!

她避到池子霁身后想缓和下眼?,不知从哪个方?向?骤然冲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往她怀里撞。

池子霁当即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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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廷听面?前?,用剑意去擒那物什,却见那正正方?方?的东西死死地贴住廷听的小?腹,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有暗器?”

廷听用手扒住怀里那玩意儿,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是个看起来灰扑扑的盒子,她手指一擦,发现是个木盒。

若不是她之前?为练剑炼过体再加上有灵气护身,指不定要撞出内伤。

“投怀送抱?”池子霁微眯起眼?,伸出手,五指死死掐住盒子边沿,把那恨不能粘在廷听身上的盒子硬生生扯了出来,轻笑了声,“急不可耐到这?种程度也是少见。”

语气跌宕起伏,韵律十足,生怕这?宝物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讽意。

池子霁话音一落,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蓦然凝固,他侧过头一看,只见许多法器都好似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却都一动不动。

好似也觉得?就这?么扑上来有失身份。

池子霁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廷听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盛放着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石,她拿起来又感觉质地软软的,闻气味有点像种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赶紧丢。”池子霁眼?眸一凛,趁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不加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老祖留下的树种,传闻它?选中的人会成为下一任太华宫宫主!”

说完还嫌晦气地摆了摆手,生怕沾上这?大麻烦。

廷听手下意识一松,树种连带着盒子脱手掉落,飘浮在了空中。

让种子来选宗主?!别太荒谬了!

“所以池师兄的师尊也是它?选的?”廷听匪夷所思地问道。

池子霁:“那倒不是,师尊是老祖亲定的。”

廷听默默地将?企图爬上她身上的树种放进盒子里,死死地合上,找到前?方?一个博古架的空处,放了回去。

池子霁不放心,在数百个法宝“众目睽睽”之下,从纳戒中取出束缚类的法器,把那盒子封印在了博古架上。

任那盒子如何挣扎也没逃开。

“没事,师妹,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池子霁熟练地处理完事故,安慰地看向?廷听,“当宫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廷听现在还是元婴境弟子,若传出未来太华宫宫主的名号,她遭遇到的责难将?会无穷无尽。

很显然,池子霁担忧的是廷听的境遇以及麻烦。

廷听还没想到这?一层。

她如何也想不到,老祖遗宝竟如此有眼?无珠,在无数弟子中精准地选中了她一个细作来当下一任宫主。

谁家?当细作当到别人家?宗主去的啊?!

经过这?么一遭,廷听也对藏宝阁里的法宝失了几分敬畏之心。

她细细看过去,看见不少老祖的字画,从高山流水到人世繁华,画卷赏心悦目,只是如何也找不到与灵宝的关联,仿佛都只是普通的随笔。

廷听虽早有准备,再一无所获之时心中仍失落不已。

“你?想寻怎样的法器?”池子霁见廷听细细打量,游移不定,半晌抉择不出,才开口?。

廷听:“适合我的?能防身的?”反将?问题抛给?了池子霁。

她既尽力也着实找不到灵宝线,只能先紧着自己眼?下的安危了。

池子霁看着廷听眸光期待地望向?他,眼?里不乏信赖,不由得?想起了兴民?镇一遇浮光之事。

“你?身上的邪器只能找源头去解,要说‘防身’,我知有一物,不知——”是否与你?有缘。

池子霁话没说完,声音骤然顿住,眼?神复杂,着实想象不到能被?老祖遗宝选中的下一任宗主能与老祖的什么宝物无缘。

池子霁沉默着绕过翘首以盼的诸多法宝,停在了墙壁上的挂画前?,画中似是江南烟雨,一名撑着红伞的女?子娉娉婷婷,背对而立。

廷听看着池子霁向?画伸手,指尖在触碰到画纸的一瞬似穿过水面?,伸进了画中芥子界,摸索片刻,拿出了一柄红伞。

再看画中,那名女?子手中已无伞,躲在了树荫之下。

“老祖不喜她的画作被?修士当做突破的工具,因此堆在藏宝阁也不愿被?外?人拿了去。”池子霁说着,将?那柄红伞放到了廷听手中,“我猜测你?喜爱红色,伞面?有老祖绘下的墨梅,伞尖锐利,你?也可当剑使。”

廷听接过,果不其然未被?法宝排斥,挥舞了两下,手感竟确有七八分似剑,连同乐谱一同抱在怀中,笑着感谢道:“多谢师兄。”

廷听没说的是,她并非偏爱红色。

只是红色鲜艳夺目,好似池子霁初次持剑落在她的面?前?便?是铺天盖地的红,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还想再看看吗?”池子霁提议。

原本偃旗息鼓的法宝们当即一个激灵,似乎觉得?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一两个法宝的动静原本不大,可数量多了,博古架上“咯咯噔噔”的声音在寂静的藏宝阁里就突兀了起来。

若是要寻灵宝的踪迹,哪怕之前?已经看过许久,仍毫无灵宝线索,廷听此刻也应顺着池子霁的提议再查缺补漏的。

廷听对上池子霁专注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怀中两件宝物沉甸甸的,只觉心中沉闷,最终摇了摇头。

“好,我带你?去登记。”

池子霁走?在廷听身前?,顺着木梯向?下走?去。

三层璀璨的灵光缓缓从他身上抽离。

相较于成人宽厚的身躯,少年带着些青涩的身躯更偏紧实,腰身紧致,肩背瘦削,却犹如青松笔直,每一步都走?得?笃定而从容。

常人总是容易因为池子霁的可靠和能力而忽略了他的年龄。

池子霁站在廷听的前?方?,关怀着照料着她,实则两人相差的年份屈指可数。

在进入太华宫,遇到池子霁之前?,廷听从未想过,也从未遇到过有人会这?样善待她。

在长音阁中,廷听是其他弟子善解人意的同窗,是师长眼?中的优异弟子,也是长老眼?中乖巧听话的工具。

师长说练琴同修道一般,要排除杂念,摒弃人欲。

廷听在漆黑的房间练琴疲惫,夜深人静之时就会偷偷点起灯,看偷拿进来的话本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梦,在梦中朦胧地体会父母的关爱,恋人的钦慕,各种她不会拥有的、不可思议的情感。

现实不存在,幻想便?格外?珍贵。

池子霁曾言,廷听若是没被?绑那邪器,指不定修为与他先进无二,她也因此在池子霁的身上去找她自己的可能性。

廷听不需要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太华宫,不需要因为性命受挟而迫切地想要利用情爱控制住池子霁,她可以……

她可以问心无愧。

池子霁走?到轮值弟子桌前?,拿起玉简,用灵力勾画出法宝名。

廷听的目光如同被?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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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霁的朱袍灼到般,垂下眼?,贴着红伞的指尖蜷起,宛如被?惩罚只能捧着一块烫手的火石,只能任由那股热流无休止地往心头钻。

她安静地跟在池子霁身后,一言不发。

轮值弟子看到廷听怀里两样,惊讶道:“你?新弟子没拿老祖的画册吗?”说着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簿册,塞给?了廷听。

“画册?”廷听接过小?簿册,翻开一看,里面?是图画跟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说是画册,更像是话本子,“每个弟子都有吗?”

“嗯,老祖亲笔,每个来藏宝阁的弟子都有。”轮值弟子点头调侃,“学前?堂的弟子们很喜欢,还争抢着要呢,传说他们个个都抱着希望觉得?自己能以此找到灵宝。”

每个弟子都有?

廷听突觉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册子分量重了起来。

相比起大海捞针式寻宝,廷听直觉这?人人都有的画册确实有极大可能包含着灵宝的线索。

“吊着这?么多人胃口?,老祖留下的灵宝究竟是什么?”廷听装作顺着轮值弟子的话随口?一问,看向?池子霁,疑惑不已,“师兄身为宗主弟子,知道什么吗?”

“我觉得?并不存在灵宝。”池子霁平淡地抛下一枚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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