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沈不情不愿的往蒲团一跪,“你知不知道,朝中都传了什么?我沈家世代清誉,皇帝这么能!”
沈老大不服气:“可是……嗷!”
这也是为了沈的屁股着想,宫里的棍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依旧每日上朝,批折子,哄孩子,除了不用陪睡,到和后世没什么差别。
虽然每次都是江巡先开始,蹭来蹭去的胡闹,事后沈确也总是腰酸背疼,半天起不来床,但他不得不说,他挺喜欢。
这具身子清心寡欲了三十余年,以沈确的家教,既做不到祸害侍女丫头,也做不到自行解决,每回都是硬忍过去。
偏偏江巡还喜欢挨着他。
沈确叹气。
帝师有苦说不出,但皇帝不上手,他总不能直接说:“陛下,其实臣想与你更亲近亲近。”,只能装作不知。
沈确照例准备带皇帝出去玩。
这回他准备了身浅青绿的,远远看去和玉色似的,往江巡身上一罩,颇有点王孙公子白龙鱼服出门踏青的味道。
前半程很顺利,江巡兴致颇高,沈确提到桃花酿酒,他很感兴趣,说回了皇宫让下人进贡,带沈确一起尝一尝。
结果后半程,隔着寺庙院墙,却听到另一伙人在小声说话,似乎是新科的进士。
皇帝指江巡,太傅指沈确,大概是说沈确媚上惑主,不知道和皇帝做了什么有辱斯文的腌事,毁了沈家世代清贵名声。
自从沈确穿过来,江巡已经很久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阿巡是他在外面对皇帝的称呼。
但是江巡回朝,依然发了好大的脾气。
此事一出,朝野震荡。
新科进士都是世人眼中的文曲星,朝廷的新鲜血液,更别说这一批人中还有几个排名二甲靠前的,没有直接逮捕入狱的道理,于是,几位老臣联名上奏,要皇帝给个说法。
而江巡气的半死,当然不可能给说法。
朝臣都觉得皇帝故态复萌,装不了两天明君,又昏庸回去了,于是连番上奏,更有几个出格的,痛斥江巡昏庸无道,愧对天地祖宗,要撞死在大殿龙柱上。
这样一来,局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连沈确也见不着他了。
沈确长叹一声,趁夜色摸进了宫门。
他心中将朝臣骂了一万遍,远远瞧见大太监王安立在宫门口,面露苦相。
王安苦着脸:“沈大人莫要难为我了,皇帝说了不见,您也不见。”
沈确:“好吧。”
王安领命而去。
他说着,将衣物递给沈确。
沈确也不客气,当即接过系上,施施然罩好了,过了二十分钟,又道:“劳烦您进去通传,就说我跪的久了,面色难看,像是没吃东西,体力不支。”
他又是一番添油加醋,不多时,又带了盒糕点出来:“沈大人,皇上说你要跪就跪……然后,呃,咱家给你找了盒糕点,要是您想吃别的,御膳房随时备着。”
沈确笑眯眯接过糕点:“不必,这个就挺好。”
几分钟后,王安出来,面色更苦。
王安小心翼翼:“陛下说,让您……让您滚进去。”
说着,他一提衣摆,迈过门槛,往宫内去了。
王安小声:“陛下为了躲您,往后殿去了。”
沈确:“好,不劳烦公公带路了,我自己进去,日后皇帝怪罪,公公只管说没拦住,让我闯了进去。”
沈确颔首表示知道,迈步进入温泉殿。
皇帝半泡在水中,身边落了一壶酒,七八个酒盏,他面颊带着桃花色的红晕,也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热气熏的。
他心里老大不爽快,表面上因为新科举子传播谣言,但江巡自个门清楚,他这么不开心,恰恰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
这念想很早很早就有,早到江巡都不知道是何时,就埋下了种子。
江巡坐在上书房的角落里看他,他听不懂沈确说的知乎者也,只能看着老师发呆,看他执着戒尺或笔墨的手,看他笼在青袍下的身段,看他含笑温文的面容。
如今,这年少时的念想日日蹭在身边,离他仅有半尺,江巡怎么可能不生出执念。
他骗不了他自己。
但是江巡知道,这对朝臣来说,是多严重的事情。
江巡不在乎名声,但他在乎,沈确会恨他。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举子们却敢这样议论,还偏偏就在沈确耳边议论,让两人听了个分明。
江巡不知道。
朝臣说他是昏君,他就尽情的当个昏庸的君王。
他心中沉闷闷的压着石头,却不知道去哪儿发泄,只能泡在这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