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一顿，避重就轻：“你都叫我先生了，我不能帮你？”

江岐便很轻的笑了笑。

江岐：“那先生也应该知道，我偷了帝国保密等级S+的违禁品。”

叶望心说巧了吗我也偷了，而且江岐只偷了两只，他们可是去了一波人，每人抢了好几只，加起来足足一大箱。

江岐定定看着他：“现场并非天衣无缝，他们或许可以找到我漏下的血迹，届时DNA比对，很大概率能查到你头上，届时，你应该知道可能的后果。”

裴固是裴家人，前程大好，江岐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望：“你不用担心这个。”

以裴固的身份，当然可以驾驶飞行器通过边境封锁，但他刚用了个“找刺激”的借口，没谁会找刺激找到一半，半夜起来回家的，只能待到明天早上再走。

旅馆只有一张床，江岐是病人，当然得给他睡。

江岐看了他好一会儿，移开视线，复又转了回来，眸中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最后，病人小心翼翼的往墙壁挪了挪。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像是又变回温柔贤惠的夫人模样了。

天一亮，他就把江岐带回上城区去。

第二日，叶望带着江岐，明目张胆的的穿过了封锁线。

江岐睡了一路，他依然很虚弱，外伤粗略打理过，但远没有愈合，断骨做了复位，可还是很疼。

叶望啧了一声，伸手制止了：“这个时候就别逞能了，夫人，昨天我又不是没有抱过。”

一身大伤小伤，下城区只做了消毒，却没法治疗。

自从上次好好欣赏了宿敌的窘态，叶望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还真有点意思，他家的柜子里现在有全口味的营养液，草莓，橘子，柠檬，应有尽有，而江岐躺在治疗仓中，看着叶望将治疗液拿起又放下，浑身不自在，自觉很像煎锅上的鱼，而厨师正在考虑用什么香料。

叶望：“甜橘口味吧，我最近很喜欢吃橘子。”

失血让他的所有动作都慢吞吞的，他摸索着找到一处按键：“这个，我想把它打开。”

叶望这才发现，舱门上有个小小的天窗，可以通过按键开启，可以让舱内人透过拳头大小的玻璃看见外面。

江岐第一次向他提要求，居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打开天窗。

这玩意是用来安抚小朋友的，上次江岐进治疗仓，也没见他要打开。

他说：“我害怕。”

于是，无论江岐内心是如何想的，他总掩饰的平静而毫无波澜，以至于帝国观察员观察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他有这个弱点，而在兄妹面前，江岐又是尤为强大的那个，他同样不会述说害怕。

指挥官略挑眉：“害怕什么？这个东西？”

这玩意就是个纯治疗工具，温文无害，也没法改造成刑具，叶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在电光火雨中来去自如江岐为什么害怕这个，半开玩笑道：“为什么啊？这东西能把你怎么样？总不能氧气瓶耗尽，把你憋死吧？”

叶望一顿：“……他们真的把你关在治疗仓中，直到氧气瓶耗尽？”

棺材大小的密闭空间，刺鼻的药味，浸泡，窒息，缺氧。

基因改造项目开始于十五年前，那时候江岐才几岁？他甚至不知道这工程是什么，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在下城区冗长的寒冬中，他只能签下契约，将生命抵在帝国的白纸黑字上。

以叶望的涵养，他没有办法想象，将谁抛在缺氧的治疗仓里，直到缺氧。

江岐只是其中一个。

他隔着玻璃和面罩与江岐对视，放缓了声音：“别担心，别害怕，不会发生的，我就在这里，在你出来前，你能一直透过天窗看见我。”

古怪，十分的古怪。

他甚至有种抬起手指，触碰那人眉眼的冲动。

隔着天窗，当然是什么都碰不到的，叶望不明所以，也将指头靠了上去：“这是在干什么？”

甜橘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开始昏昏欲睡。

等疗程结束，外伤结痂脱落，身体又被温水洗净，被指挥官用一张大毯子包着从治疗仓里抱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任由指挥官将他端来抱去。

他将甜橙味道的宿敌塞进床上，掖好被子，调整空调温度，然后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叶望回书房处理工作。

在他们离开的档口，步年的工作也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药物被分批次冻入冷柜，贴好标签，只等港口限制稍松，就将药品送回联邦。

步年焦头烂额：“还算顺利，就是中途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步年：“昨天搜查搞出大动静，你知道平民窟那块都是自建楼，板子搭的，也没啥钢筋混泥土，他们搜查来得粗暴，不知道动了什么柱子，有栋楼年久失修，带起了连锁反应，周围塌了一片，现在上下城区分界线围了好多人，正抗议呢，我看再发展下去，估摸着会变成暴动，刚好堵住了我们一条运输路径。”

他们简单交代完各自的情况，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叶望关了通讯器回客厅，这才发现厨房居然亮着灯。

指挥官瞬间紧张起来。

叶望快步往回：“江岐，你放……”

叶望这才发现，江岐居然穿着围裙，在用他的小煮锅热牛奶。

“您要吗？先生？”

叶望不喜欢喝牛奶，但既然江岐已经递到了他的手边，他边自然而然的接过，喝了一口。

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