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眼一看，许多树木拦腰截断，七零八落，如台风过境一般，这百步亭本来就陡，没了树木遮掩，更是一览无余。

他继续往下踱步，却感觉身上轻松不少，像是什么东西移开了，谢枢回头一看：“……66？”

谢枢略略好笑，心想：“电子做的生命也这样有爱心的吗？”

如此说来，它到底是鲜活的生命，还只是一串数据？

他想说：“你若是难过，挖个坑把它埋了吧。”

谢枢：“？”

66：“我之前跟着一位古代背景的宿主时，吃过这个，非常好吃，但是”

66：“但是在现代，它是国家保护动物，不可以吃，我上一个宿主是现代的，所以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了！”

系统抬起水汪汪的小屏幕：“宿主，我们把它捡回家里去吧！炖汤和烧烤都很好吃的！”

谢枢无情起身，拒绝了这个明显不合理的要求。

谢枢：“……”

谢枢这么也不会想到，穿越到修仙界运用的前几个术法，第一个是把萧芜捆在床上，第二个是隔空拎斑鸠。

谢枢：“……”

谢枢童年虽然也不怎么幸福，但也没少过吃穿，不至于要他动手烧鸟做饭。

66戳了戳他：“有人会烤。”

66：“平芜君，他肯定会烤。”

66得意：“他说过，他小时候偷偷烤鸟来着嘛。”

谢枢看着手里的鸟雀，不知为何，忽然晃了下神，想起了的萧芜后背，想起了连绵成一片的伤疤，和萧芜小时候没吃完的那只烤鸟。

那他会想要吃烧鸟吗？

但是粥饭也就罢了，无妄宫的肉菜谢枢吃得都犯恶心，实在不好拿出来虐待病人，于是鬼使神差的，他还在真提着几只鸟雀，往思幽阁去了。

从主殿回来后，谢枢就把牢房门开了，任萧芜在院内走动。

谢枢微不可察的叹气，轻声：“仙君。”

他与谢枢隔着层木板：“先前门外巨响，薛随步履匆匆，接着宫室摇晃，如同地动，半刻就停了，我猜是宫中遭了变故，恰逢那是你出门没多久，我倒是有些担心了。”

谢枢没好说这俩动静都是他弄出来的，只是抬手推开门，自觉的拦上萧芜肩胛，承担了他的一半重量，过程中萧芜一绊，下意识拉着谢枢，指尖蹭过羽毛，留下毛茸茸的触感。

谢枢这下推脱也不好推脱了。

萧芜停了片刻，抬手接过鸟雀，抚了抚鸟雀的羽毛，其中一只还活着，在他的指尖瑟缩，萧芜便沾了点井水去喂它，眉目间带了点哑然的笑意。

他没有养过宠物，也没想过养宠物，但萧芜小心翼翼去碰羽毛的样子，挺好看。

谢枢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带来鸟雀的大半原因，是66临时起意。

本该如此。

宋小鱼，大概是萧芜最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唯一的慰藉了。

谢枢捻了捻手指。

萧芜便很轻的笑了。

谢枢唇齿微动。

脊背上的第二层伤疤，是因为庙会。

第257章 药师

这里不是上陵宗，他也不必是万人敬仰的平芜君，他废了修为，独自在无妄宫中等待命运的终结，这个时候，宗门的清规戒律都与他无关了，他大可以放下包袱，回忆十多年前的那场盛会，记起街巷中叫卖的商铺，融融夜色下暖黄的花灯，和那些琳琅满目的，他不曾有机会多看一眼的小玩意儿。

他试图从久远的记忆里拎出一小段：“是个形状不规则的玩具，有许多突起的棱，似乎可以解开。”

他记下。

谢枢：“糖炒栗子。”

萧芜一连说了几个，谢枢的唇越抿越紧，平芜君当年受罚的庙会，不过是山脚村镇的小型集会，热闹归热闹，却是没什么好东西的，镇上居民忙了一年，元宵里来上几颗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再剁两斤猪头肉，就算全了念想。

在谢枢的设定中，平芜君通晓经史子集，百家杂术，游戏玩家每每遇见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该是平芜君，他是给玩家们准备的百晓生，活字典，可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没有见过。

萧芜说完了，他其实也没想要宋小鱼给他带，只是困在这方寸之地，又瞎了眼睛，有人陪着回忆当年，总是愉快的，他不自觉的便说了许多，谢枢不说话，萧芜便笑笑：“抱歉，没有想让你买，你应该没什么钱吧？”

谢枢便道：“有，仙君不用担心。”

他说完，将唯一一只活着的小鸟安置在被褥上，提着其余鸟雀站起来，院中有口井，墙边有遗漏下来的割草用的弯刀，院中散落着枯枝落叶，萧芜收拾起来：“恰好可以生火。”

谢枢洗干净手，撕扯下一片，递给旁边，在识海中：“66？”

它吭哧吭哧的吃起来，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两枚荷包蛋：“噫呜呜噫，这才是人类应该吃的东西！”

等谢枢浅浅尝了味，系统吃到酒足饭饱，烧鸟被分割一空，谢枢起身告辞，临走时，萧芜同样站起，走到了门环之后，叮嘱道：“小鱼，别买多了，你今后还有花钱的地方。”

他真的有些担心，这个数面之缘的少年会为他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