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芜眼中,他的生命便如那烧尽的火堆,剩不下多少时日了,可宋小鱼依然年轻,他有机会下山,有机会回家,有机会用存下的银钱给父母养老,给姊妹添置嫁妆,但谢枢知道,不剩多少时日了。
至于现在到庙会的这段空白,主角既不是谢春山,也不是宋小鱼,而是另一个人。
情节虐到这里,萧芜吃的苦足够多,先是水狱,再是试药,故事已足够曲折,按照流程规划,接下来需要触底反弹,于是策划安排了另外一个角色,帮助萧芜重塑筋脉。
疯药师虽然在药堂挂名,却不受药堂管辖,终日流窜在无妄宫的群山之中,寻找稀世的草药,并杂交育种,想要弄出前所未有的药材。
这人偶然培育出一种药草种子,附着在筋脉内侧就像附着在土壤之上,能迅速疯长,形成类似于筋脉的管道,冲破断脉的淤堵,配合适当的功法,便能使断脉重新聚气,有再入仙途的可能。
经脉遍布人体,像萧芜那样的,走动抬手都疼,遑论从内侧强行冲破。
早知游戏会变成现实,萧芜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也要压着策划,将这段改了。
原文中,萧芜本不信任疯药师,对他递来的功法半信半疑,这功法邪肆非常,隐患颇多,萧芜不准备尝试,而种子必须要配合功法,疯药师虽然急切,但萧芜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本月十七,宋小鱼再次带着粥饭摸入了水狱,好巧不巧,正撞上宫主谢春山。
萧芜身上还有几根筋脉未断,谢春山想着,可以一根一根的碾过来玩。
强行断有什么意思?让萧芜自断,亲手废了最后一丝气劲,那才有意思。
以萧芜的秉性脾气,自然是同意了。
百步亭下,万丈山崖,黄鹤之飞尚不得过,何况活人?
文案中说,平芜君面无表情,眉间清冷如寒山的雪,可他十指刺入掌心,攥了一手的鲜血。
到了如此境地,除了接过疯药师的功法,萧芜再无路可走。
谢春山震怒,然而萧芜一走,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妄宫主纵有千般本事,也无可奈何。
好事者感慨,说是上一回仙魔大比,正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萧芜撞上魔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谢春山,谢春山一剑惜败,在肩胛之上留下了寸长的伤疤,悠悠二十年过去,谢春山成了无妄宫主,执掌魔门,平芜君却了无音讯,不知是否死在无妄宫的某处,成了无名荒冢。
谢春山垂眸瞧这不知死活的挑战者,见他通身围绕死气,显然是修的魔门功法。
谢春山自然同意。
谢春山不可置信的盯着胸口,满目茫然,最后在极端的痛楚中委顿于地,他睁大眼眸,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一张清冷矜贵的面容。
这个浑身死气的魔修。
谢春山想问:“二十年前,你手下留情了?”
彼时的平芜君早没了二十年前温雅平和的模样,他的眉间全是倦意,抬手收了长剑,算是给这些年的纷争做一个了结。
他冷淡道:“谢春山,你该死。”
至此为止,谢春山的戏份正是落幕,完成之后,谢枢将返回二十一世纪,继续他平淡的生活,而萧芜留在游戏世界,隐姓埋名,做了终南山一位无门无派的散修,终日闲云野鹤,养花种草,偶尔遇上山间迷路的、有仙缘的小弟子,便信手指教。直到数百年后,游戏正传的时间线开始,他才正式成为谢枢熟悉的那个萧芜。
他等着疯道人摸进思幽阁,给萧芜送上心法。
于是,等庙会和疯道人这段时间,成了谢枢难得的假期,他依旧每日装成宋小鱼,与萧芜谈笑,明里暗里却一直在观察疯药师的动静。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疯药师他……没有动静。
谢枢&66:“?”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一天后,它表情古怪的回来了。
66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后丧气道:“宿主,你还记得你在百步亭吓吴不可,挥的那道气劲吗?”
66:“疯药师当时刚好在被你炸的那座山上采药……嗯……他被炸了一下,腿摔断了,正躺床上,半死不活呢。”
行。
疯药师:“活爹,你有病吧!”
谢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它独自碎碎念,俨然带上了哭腔。
小系统灰心丧气:“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用担架架着它去找平芜君吧?”
*
自打上次离开百步亭,吴不可彻底陷入了龟缩状态,终日呆在药堂炼药,闭门谢客,成了无妄宫的隐形人。
外头小童通传,说宫主驾临时,吴药师的第一反应就是坏菜,上回百步亭那事儿还没完,他吊起一口气,颤颤巍巍下床,正准备扑到谢春山靴子前头假哭一场以表忠心,又听说宫主绕过他这院,往疯药师那头去了。
那头的疯药师就没那么好过了。
于是,他只能顶着满头大包,看着他们尊贵的宫主一撩衣摆,施施然站在了他的床头。
谢枢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道:“我听说你那有个方子,可令断脉生息?”
谢枢高冷道:“不必多问。”
“诶诶,好。”
谢枢接下药草,翻了翻功法,写得很是详实,他如今已差不多掌握《无妄心法》七重境,差一丝破九重,功法这东西一通百通,仓促一看,也了解了大概。
他毫不客气的揣走了疯药师的草药罐子和功法,临走时,又要了几个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