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不对劲,可他看不出来为什么不对劲。
但是没关系,这里有个还算懂的。
“薛尊主。”薛随听见谢春山和缓开口,“都站在了这里,你还不知道哪里有问题,要本宫来教你吗?”
一瞬间,薛随冷汗浸透脊背,天灵盖窜起凉意,他汗毛倒竖,心率飙升,几乎是瞬间,忽然有了猜测,便扬起手刀,将面前几人高的大树拦腰砍断,大树轰然落地,树干碎裂,而横截面的断口中,赫然有一段中空的孔道。
而大树轰然倒地的瞬间,一道寸长、手指粗细的白影从树梢掠下,往泥土中钻去。
虫子外形有些像蛆,却更细长扁平些,在刀尖上徒劳的扭曲蠕动,像一截蠕动的肉条。
谢枢眉头微跳。
那一瞬间,凌冽的杀气铺面而来,即使谢枢不是薛随的拔刀对象,依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薛随单膝跪下,将刀尖竖起取下虫子,恭恭敬敬捧在掌心:“宫主。”
无妄宫主轻声问:“薛尊主,这玩意是怎么进的巡逻圈,又是怎么跑到了思幽阁的树上,嗯?”
薛随跪的更低了些:“……宫主,周围都是泥地,这东西是从土地下面绕过了包围,又从树干趴到了树上,巡逻者修为不够,没能察觉。”
无妄宫主依旧抱着手炉,琥珀色的眸子微垂,冰冷如无机质的宝石,唇角噙着细碎的笑意,似乎在说“你说着,我在听。”
谢枢没接话:“你斟酌吧。”
谢枢道:“我去百步亭赏月,吩咐侍女上些茶水点心,然后将吴不可叫来。”
“……”
他躬身后退,一连退出百米,才唤来飞剑,御剑凌空而去了。
百步亭在无妄宫一处高涯上,孤零零的竖着个亭子,恰好能与群山相对,当空一轮冷月,面前是壁立千峰,从游戏美术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处能体现无妄宫气质的,很合格的造景。
他轻轻呷了口茶,将灵感记下了。
他停在百步亭外,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宫主。”
整个无妄宫,敢用蛊试探他的,只有吴不可了。
这只是最初的手段,一旦吴不可真的发现不对,或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他就会采取更加激烈的试探方式。
但是杀吴不可,他也杀不了,对方以毒蛊闻名,手段阴险,底牌很多,贸然动手杀他,情况会更加糟糕。
谢枢用不了剑,施不了咒术,但无妄心法六成,只是震慑,已经足够了。
谢枢:“邀您赏月。”
吴不可嘀咕一声,随即拱手符合:“今夜月明如水,确实适合赏月。”
这话说得古怪,像是话里有话,谢枢的视线掠过群峰,吴不可一愣,也回头看去。
谢枢便饮了口茶,笑道:“百步亭是无妄宫高处,可惜了,我坐着这儿,却也有山峰障目,吴尊使,是也不是?”
他点头附和:“宫主说的是。”
那气浪不是冲他去的。
谢枢不会剑法,也用不来术法,那又有什么关系,靠六成心法的蛮劲,足够发挥他想要的效果了。
炸山,就是最简单的蛮劲。
“遮蔽视野的东西,还是炸了好,吴尊使你说,是也不是?”
吴不可冷汗涔涔。
“……”
碾死他想碾死蚂蚁一样的无妄宫主。
“宫主明鉴!”吴不可伏地叩首,他艰难的吞咽唾沫,“属下绝无二心!只是那萧芜到底修为高超,底牌很多,属下担忧薛尊使控制不住,让他逃窜了出去,危害君上,这才……这才……”
吴不可猛的一卡壳。
吴不可:“!”
先前他觉得谢春山行为古怪,将死仇萧芜扣来宫中,一不折磨二不宠幸,不咸不淡的将人关去思幽阁,还纵容着在主殿养了半月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谢春山的做派,倒像是中了正道的招数,可今日一试,宫主分明还是那个宫主。
平芜君萧芜,绝不是什么随意要来的娈宠。
他愈加恭敬:“宫主明鉴,属下失言,平芜君霁月光风,定然是不屑做出逃那等腌事的,属下知错,属下妄自揣度平芜君,请君上责罚。”
比起薛随,吴不可更狡诈,更难糊弄。
谢枢看出来了没错,但如今,他只能按照吴不可的设想走,否则真将人逼急了,鱼死网破,谢枢也讨不到好。
吴不可长舒一口气,领命而去。
腿麻了。
更加不妙的是,吴不可可以飞回去,谢枢得走下百步亭。
结果深更半夜,活鸟没看见,倒是下山趴了好几只半死不活,差一口断气的。
生灵拦路,一般被风水玄学界视为不祥之兆,谢枢本来不信这个,但他都穿越了,这陡峭的羊肠小道上又趴了三五只鸟,一时也有些古怪。
谢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