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抿唇，他扶住精灵王歪东倒西的身体，让珀西将头枕在神灵的膝盖上，向下的指尖也改换方向，替精灵王理了理乱发：“你在我眉间留下的灵力，我感觉到你不太好，我就来了。”

他说：“你很有天赋，精灵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也比不上你，等你成长起来，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他不知道如何和珀西解释，索性也没解释，只是安抚的揉了揉珀西的头发，揉到了一手的冷汗。

可是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完，珀西拉着他的手臂陡然用力。

伊路道：“当然，所有的精灵都会回归母树。”

在死亡的威胁下，某些被珀西刻意忽略的事情忽然翻上心头，在胸腔里剧烈的焚烧起来。

死亡当然可怕，但对珀西而言，回归母树才是更大的绝望。

按照常理，他本不会有回归母树的机会，从被精灵族放逐的那一天起，从灵魂染上灰黑，他就与出生养育他的松山毫无关系了，可是……

前世他死去了，可他没有消散，他回到了松山，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将无措和绝望又经历了一遍。

这回他死去了，是会消散，会回归母树，还是再次重生呢？

人在伤病面前都会变得脆弱，强大如精灵王也一样，他握着伊路的指尖用力，微微发着抖，似乎沉在绝望里无法脱身。

“……”

珀西心乱如麻，一时间没有阻止他，等衣摆松了一半，黑袍松松垮垮的落下来，他才恍惚的想：“因为不够黑吗？”

那些罪过，应该是，杀人、放火、抢劫、偷盗……以及，纵欲和沉溺欢愉。

在令人窒息的巨大痛苦中，珀西嘴唇微微蠕动，无可遏止的看向了青年。

一个天生追逐快乐，能从欢愉里汲取力量，极其纵欲的种族。

倘若能从这轮回中脱身，倘若能顺利消亡……

柔软，坚韧，触感很熟悉。

他愣了一刻。

伊路半是心疼半是生气，骂道：“大傻子。”

这是，珀西原本推拒的手渐渐松了，任由青年揭开衣带，他目光复杂难言的看着青年：“你……真的不想回到精灵族？”

伊路继续和衣带做斗争，敷衍道：“嗯嗯。”

伊路朝珀西看去，精灵王已经闭上了双眼，睫毛垂坠下来，微微发着抖，他似乎在说什么，可发音太轻，没有听懂。

精灵王的睫毛震颤的更加厉害，却紧闭了唇舌，一言不发。

神灵有读心的术法，可是伊路没有灵力，无法使用，他想了想，撕烂了珀西的一片叶子。

于是，他听见了精灵模糊的心音。

“试什么？”

伊路懂欢愉的意思，从神灵诞生的第一天起，他天然知道草木如何繁衍，动物如何□□，神灵根本不需要去学，这是他本能赋予的知识。

只是伊路太懒了，宅在家里不想动弹，这才从来没有尝试过。

伊路为难的看了眼精灵王。

好吧，假如这能让珀西好一点的话。

伊路知道，在生命的尽头，人们总会追逐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虽然珀西想尝试的东西有点奇怪，但也不是不行。

精灵王没有回应。

珀西的嗓子已经哑了，远不是伊路记忆里，精灵王站在树下，清凌凌读赞美诗的模样，但他依然觉得很好听。

神灵轻声问：“我这样做，你感觉好一点吗？”

他禁欲多年，又别扭直至极，骤然打破成规旧律，心理上莫名的感受竟然超越了生理，两世的不甘与酸楚一齐涌上心头，当身体苟延残喘，精神又在陌生的欢愉里失控，珀西别过脸，死死闭上双眼，睫毛边缘便滚出一滴泪来。

接着，他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

繁衍是神灵本能的知识，亲吻却不是，一直到很多年后，伊路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俯身，又为什么在精灵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

无人回复。

他想：“结束了。”

精灵族的责任也好，母神的厌恶也罢，从今天起，都会与这具身体一同埋葬。

迷路了一会儿没有方向，他就原地停顿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还有点委屈。

听见他的声音，光团便像找到了归处，他明明还在昏睡，没有意识，却不由自主的往伊路飘来，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神灵的掌心。

伊路笼住掌心。

叶片里是神灵本源，会折损神明的修为，不该轻易动用，但现在伊路也顾不上许多了。

第196章 啾咪

神灵情绪不佳，沿途的所有植物都低眉垂首，枝叶瑟瑟挤在一处，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路。

伊路的指尖拈着他，轻轻揉了揉光团，像撸一只猫，神灵放柔声音：“别害怕呀，你怕我干什么？”

伊路虽然没有常识，但他也知道，在其他种族中，一般是下位者那样服务上位者的，也就是说，珀西应该那样服务他，反过来则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