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金尊玉贵的养大,每一个都是舒展且自如的,江巡更是其中尤其不服管教、行事出格的那个,这点从他的皇子时代到皇帝时代从未变过。
江巡烧得迷迷糊糊,身体忽冷忽热,沈确伸手来摸他,他就试图靠近身前的热源,也蹭到了沈确身边,沈确便揽住他,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冷汗冰凉,可皮肤却发着高热。
沈确按住江巡,他想出门叫太医,可君王死死拽着他一截袖子,沈确也不能扯开,他犹豫片刻,伸手抱住江巡,安抚地拍了拍君王的脊背。
这是个略显僭越的动作,可江巡确实安静了下来,沈确便披上衣服,吩咐王安传唤太医。
江巡还是锁着眉头,嘴唇轻微张合,呢喃着什么。
沈确拼凑,觉着他大概说的是“冷,想要被子,走水了,救人。”
“姐姐”和“母亲”。
两位公主都早已出嫁,与夫婿琴瑟和鸣,久不入宫,沈确思索片刻,没听说谁与江巡有所交集,但他本来也不太知晓宫里的事情,不清楚也正常,只心道:“陛下可是想哪位公主了?”
江巡时热时冷,便老是蹭被子,沈确伸手压住了,将君王牢牢扣在被子里,哄道:“陛下莫动了,这病要发汗才好……您想哪位公主了?改日让王安宣进来,给您见上一面。”
他说:“见不到了。”
那个会给他做虎头鞋的姐姐,会将饭食匀一点给他,会和母亲一起抱他的姐姐,永远也见不到了。
然而君王已经闭目睡去,沈确不好再问。
太医令今年六十有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他大半夜被从被子里叫起来,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将医箱放上床头:“沈大人,陛下这是?”
帝师将皇帝的腕子按在脉枕上,示意太医把脉:“不知怎么了,下午和两位世子出去,回来便成了这样,发烧,哆嗦,出冷汗,思维也比较糊涂,说了许多有的没得,我担忧再降不下来会晕厥过去。”
沈确:“如何?”
况且……
那太医斟酌良久:“依老臣的看法,陛下是吹了冷风,受了风寒,这才持续发热,但……”
沈确蹙眉:“事关圣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话一出,不但沈确沉默了,连王安都克制不住,挑起了眉头。
谁忧思过度?他们陛下忧思过度?!
诊断出了如此结果,太医也倍感心虚,匆匆落笔将药方写好递给沈确,便告辞离开了。
王安带着药房下去,不多时,端上来一碗棕褐色的药汤,闻着便苦,大太监将药碗递给沈确,愁眉苦脸道:“沈大人,这?”
沈确道:“我来吧。”
少年人,总还是要哄的。
他当时仔仔细细看过系统的合约,在剧情任务期间,他的身体不会出事,至于剧情任务之外,江巡也不在乎了。
江巡是唯一一个认真看合约的宿主,66本来应该高兴的,可它此时心惊肉跳,飞快地扯了个慌:“……系统会保证宿主的最低生命,但如果您在剧情前就处于生命值见底的状况,很多剧情无法完成,也就无法85……嗯,怎么说,总而言之,要喝的啦!”
江巡便笑了声。
它真的有点急了。
江巡不动,沈确又不能硬灌,握着勺僵持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接着哄,只道:“或许陛下还有什么想吃的,请吩咐臣,药喝完了给您准备?”
沈确略略惊异。
可江巡喝的干脆,一饮而尽,甚至没有等蜜饯。
沈确便伸手,想替君王顺顺脊背,可江巡看了眼屏幕,他们今日的亲密度已经满了,便挥开他,道:“沈大人下去吧,后半夜朕自己睡。”
江巡垂眸:“王安会守着我。”
毕竟史书指责江巡昏庸无道的时候,有一条罪名就是逼迫老师,将后世名垂青史的青衣宰相扣在宫中,肆意亵玩。
沈确蹙起眉头。
江巡依旧恹恹:“不能便不能吧。”
沈确眉头蹙的更死:“陛下,不妥。”
“……”
非但不会难为,江巡还会接着洵先生的身份,将后世的知识倾囊相授,将改朝换代后的数次天灾人祸尽数告知,帮助薛晋成为更合格的君王。
他想说这关薛世子什么事儿?他刚刚压根没想起薛晋这号人。
但江巡已经躺下去,将被子拉过了头顶,罩住耳朵,还用手堵着,牢牢封死了。
沈确又要和他说薛晋,他不想听。
留下沈确坐在床沿,王安在门边候着。
沈确看了他一眼:“陛下如今的模样,公公觉着能离开人?”
王安面露难色:“可是陛下如此吩咐,明儿起来看见您还在这儿,怕是要怪罪下来,这,这我们也吃不起啊,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皇帝不会怪罪。
他挥手让王安下去,在床沿躺了下来,碰了碰君王的肩胛皮肤。
而君王迷迷糊糊的,又蹭了过来。
第125章 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