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字阅读,眉头越挑越高,等读到最后,翻手去看信上的署名:“小叔叔,这信是何人所作?真是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沈:“……洵?”
沈确抽回信纸:“招揽不急,得先上封折子。”
思及此处,沈确揉了揉额角。
沈确敛眸沉思,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吹熄烛火:“很晚了,你该离去了。”
沈确如今住在宫里,不与他们同住,他得一个人回沈府。
沈不由想:“小叔叔在想什么呢?”
沈确在想,怎么让江巡召见一次。
薛晋还在牢中,北狄隐患未除,现在又来了封两湖的折子,沈确心中烦忧,老想着如何见上江巡一面,可皇帝不召见,他也不能强闯寝宫,日日在瑶光殿里望着乾清宫,倒望出了两分深宫怨妇的意味。
景明元年春,早朝,宣平侯世子徐平上奏,参奏监御史沈目无皇室,曾在诸多场合贬损宣平侯府及皇帝江巡,要求皇帝严加查办,以正视听。
当日早朝,众大臣闭口不言,低眉敛目,而沈跪于殿中,两股战战。
徐平执着折子,指着沈连声质问:“七月十四,宋御史曾在听你在酒后污蔑皇帝昏聩无能,是也不是?”
“正月初一……”
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一清二楚,抵赖不得,沈随口所说,自己都记不清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下,嘴唇一片苍白,他环顾四周,见原来所有对他和颜悦色的同僚都低头不语,便仓皇去看沈确,沈确执着玉笏的手指用力发白,双目紧闭,却并不看沈一眼,只是立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于是沈哆嗦着抬眼,看向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江巡的面容隐在十二道冕旒之后,面色沉郁,看不真切。
而九重丹陛上,江巡心道:“说的挺不错啊。”
江巡:“他对我的评价,昏聩无能,无勇无谋……嗯,说得还挺客气。”
江巡垂眸看它,好笑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前世写卷子的时候,他曾无数次评价“江巡”,每一次都比沈骂的更夸张,更狠,沈骂的这些,江巡连眼都懒得抬。
江巡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但他只是默默跪了,眸子看向江巡,眼含哀切,似乎在说“若陛下能宽宥一二,臣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是历史上的江巡,无论怎么求情,都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他漠然开口:“沈,言行无状,杖六十,入诏狱。”
同样是系统要求的台词。
沈确缓缓闭目,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徐平面露得意之色。
这是,沈已然双腿酸软,走不得路。
江巡没打算要沈的命,他后世风评不错,历史上说他是个刚正不阿的纯臣,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个青天海瑞式的人物,后来在薛晋手下广受爱戴,这么个好官,江巡得留着。
江巡点了点系统,66已经标好了下一处剧情,殷殷切切呈现在屏幕上,等着江巡查阅。
沈这事前世也有,他依稀记得。
他想看看最心疼的侄子在窗外一声声挨打,帝师却要在屋里讨好他最厌恶的学生,与他肌肤相贴,缠绵亲吻,沈确该是个什么反应。
66警觉起来:“宿主,85分哦!”
江巡见怪不怪,掐着时间让王安将人带进来,安置在屋内,屋中还有上次铺的长绒地毯,赤脚踩上去软绵绵的一片,久跪也不伤膝盖。
沈确便屈膝:“陛下。”
江巡:“空口白牙,便要我宽恕?”
加倍,一百二十,再康健的人,也死了。
江巡把玩茶盏的手一顿。
虽然最后轻拿轻放,效果还是做足了。
江巡意味不明的重复:“你要代为受过?如何受过。”
第122章 贬谪
他扬声道:“王安,传杖。”
沈似乎被布条堵住了唇舌,没法发声,只能隐隐泄出点气音。
王安训斥的声音很低,但屋内静悄悄的,沈确跪地不语,江巡也不说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了进来,落在两人耳中。
接着,他被两个汉子按在了春凳上,碗口粗的刑杖抬起,隔着衣料点在臀腿上,江巡和沈确站在屋里,能清楚地看见庭杖起落的轨迹。
他这个侄子年轻气盛,自诩清正纯臣,言语无状,尤其喜欢酒后胡言,沈确管教过,也没少罚跪祠堂,可他事务繁忙,终究没法日日盯着,结果这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江巡却执起一杯茶,略吹了吹:“看着。”
沈确强迫自己睁眼,望向窗外。
江巡便轻声问:“66,够了吗?”
此时,王安叫了停,宫中的庭杖二十一轮,每二十下要换人,防止力气耗尽,手劲太小,达不到惩戒的效果,沈确便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换人,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接过刑杖,一左一右,重新摆好了姿势。